[靈異] 青囊屍衣 作者:魯班尺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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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 2008-4-24 10:48:55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7 301586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1:51
第八十一章

清晨,一清睜開了眼睛,帶了哈欠道:“昨晚睡得好香啊,一覺到天亮。”

殘兒此刻也醒了,揉著眼睛嘟囔道;“奇怪,平時沒有睡得真么死的呀。”

寒生心下一笑,還是不要說破的好,山人叔叔告誡過出門在外少說多看,言多必失嘛。

鐵掌櫃準備好了早餐,也是些稀飯和山中小菜。

飯後,收拾停當,夥計已經又牽來了三匹馬,個個都是膘肥體壯的。

殘兒自幼在湘西土生土長,騎馬自是沒有問題,一清和寒生生活在江西,雖然可以騎,但卻是不熟,騎到了馬背上戰戰兢兢的。

以後改成白天趕路,寒生他們自然也不能是趕屍人的裝束了,於是各自從行李裏拿出正常人的衣服換上了。

他們一行人,五匹馬便匆匆啟程上路了。

鐵掌櫃知道寒生他倆不太會騎馬,也就不加催促,任由馬兒慢慢前行,走了段時間後,寒生才逐漸習慣了起來,速度也就漸漸加快了。

前面山腳下傳來了陣陣鼓樂聲,鐵掌櫃告訴寒生,那是苗寨裏四年一度的殺鼓社豬大典,若有苗人攔住獻酒,可以淺嘗,然後趕路。

但願別遇上麻都,鐵掌櫃想。

山道邊的廣場上聚集了大批的苗人,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那株高大的黃桷樹下架著雙鼓,然著火堆,木柴燃燒著發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兒。

一個苗家漢子走了過來,手上端著個盤子,裏面是幾只裝滿了酒的杯子。

“遠方的客人,請喝杯攔門酒,今天是苗家殺社鼓豬大典的日子。”那漢子說道,並高高的舉起了酒盤。

鐵掌櫃道謝後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同時示意寒生等人照做。

寒生接過酒杯,眼光瞟過黃桷樹下的架設雙鼓處,一個奇特的景象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個臨時搭起的木臺上,一個小小的嬰兒光著身子坐在那兒玩耍,恰巧此刻回過頭來,眼光望著他這邊,對著寒生詭異的一笑……

這笑容簡直是太熟悉了。

“沈才華!”寒生脫口而出,隨即跳下馬來,奔那臺子而去。

鐵掌櫃吃了一驚,待要攔阻已經來不及了。

寒生跑到那木臺子前,仔細一看,果真就是沈才華。

鬼嬰一樂,張口叫了聲:“媽媽。”

寒生朝旁邊一望,大樹下面,劉今墨正笑咪咪的看著他……

“劉今墨,怎么是你們?”寒生大喜道。

樹下轉出一瘦高清 之人,鷹鼻隼目,面色枯黃,但雙目如電,此人正是麻都。

劉今墨微笑著走近前來,說道:“我在此地等你,湘西一路不太平,今墨始終放心不下。”

寒生聞言心中一熱,眼眶竟有些溼潤,正所謂他鄉遇故知,何況自己還被鐵掌櫃挾持著,以劉今墨的武功,寒生真的可以說是高枕無憂了。

劉今墨對麻都說道:“這就是我要等的神醫寒生。”

麻都仔細的打量著寒生,嘴裏嘖嘖說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想不到,想不到。”

“這是苗寨的巫師麻都。”劉今墨介紹道。

此刻,站在圈外的鐵掌櫃處境十分的尷尬,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昨晚自己慫恿這位梅家傳人殺死了血虱,不料今天又見其與麻都關係密切,而且寒生竟然與其相熟,算計好的事陡生變故,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正尋思之間,忽聽麻都叫道:“原來黃狗埡鐵掌櫃也到了,卻是稀客啊,難道也是來為殺社鼓豬慶典而來么?”

鐵掌櫃只得硬著頭皮上前,道:“麻都巫師別來無恙?”同時眼光瞥向劉今墨,心想不知道此人又沒有當麻都說出殺血虱的原委來。

劉今墨表情依舊,瞧不出一丁點蛛絲馬跡來,真是個老江湖啊,鐵掌櫃心中說道。

麻都呵呵一笑,道:“今天是殺社鼓豬喜慶的日子,來我苗寨的都是客,來,隨我入內奉茶。”說罷,率先前行。

劉今墨抄起沈才華抱在了懷裏,寒生招呼一清和殘兒隨劉今墨同行,鐵掌櫃和他的夥計硬著頭皮跟在了後面。

吊腳樓內,眾人席地而坐,早有苗女在每個人的面前擺上了酒和茶。

麻都並不正眼看著鐵掌櫃,而是對著寒生聊了起來。

麻都首先介紹道:“鼓社祭,是我們苗疆最隆重的祭祖慶典。我們苗人認為木鼓是祖先亡靈的居所,是一個血緣家族的紐帶與象徵,鼓社是個以木鼓為核心的祭祀組織﹐故稱鼓社祭。第一天起場,第二天祭祖和祭雷神,第三天最隆重,是祭五谷神,最後一天送祖。”

寒生第一次來到苗疆,感到處處都很新奇,湘西此地的風俗的確與漢人有很大的不同。

麻都很快轉入了正題:“寒生小兄弟,聽說你是位神醫,恰好我是一個走陰巫師,在醫術上也頗有研究,不知你對中原的醫學聖書《黃帝內經》心得如何?”

寒生心想這下子可要出醜了,自己壓根就從來沒有看見過什么《黃帝內經》,這個名字也只不過從父親口中聽到過兩三回而已。

寒生回憶父親曾經講過有關《黃帝內經》的話,可是自己當時對中醫並無多大的興趣,一時間竟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麻都急切地眼神望著寒生,迫切的冀望能夠得到神醫的指點。

寒生的臉紅了,支支吾吾,說道:“我對外經比較感興趣。”他想到自己多少知道點離奇古怪的方子和藥引子,起碼他的解穴方法,在吳道明身上和朱彪身上用過的,百試不爽呢,只是不太衛生而已,想到這兒,他的臉上浮起了笑容。

鐵掌櫃心中“哼”了一聲,神醫,會是這個樣子?

不料,麻都的臉色驟然變了,原本是枯黃的皮膚突然間脹得緋紅,他聲音顫抖著說道:“你,你,懂得《黃帝外經》!”

寒生微笑不語,心想《青囊經》和《屍衣經》我是不會說的。

麻都幾乎透不過氣來,學醫的都知道《黃帝外經》早已於兩千多年前失傳了,這位寒生竟然懂得,這簡直是超了麻都的想象。

劉今墨也曾聽過自己的師傅癩頭和尚梅一影說過,中國古代有黃帝內外經,內經流傳下來,是所有中醫的理論根據,但記載另類治療手段的外經卻失傳了。

“《黃帝外經》我倒是聽說過,但不知究竟是怎樣的。”劉今墨說道。

麻都安下心神,緩緩說道:“古時,黃帝時世間共有三位名醫,雷公、岐伯和名氣最大的俞跗。此人的醫道非常高明,治病一般不用湯藥以及針灸按摩等一般的中醫治療方法,而是用刀子劃開皮膚,解剖肌肉,切除病灶後結扎,還有更多的匪夷所思的方法。有一次,俞跗在過河時,發現一個掉在河裏淹死了的女人被家人打撈出來準備埋葬,俞跗攔住他們詢問死者掉進水裏的時間。抬屍體的人說,時間不是很長,但撈上來就已經斷氣了。俞跗讓他們把屍體放在地上,先是摸了摸死者的脈搏,又看了看死者的眼睛,然後又讓人找來一條草繩,把死者雙腳捆綁好,倒吊在樹上。開始大家都不理解俞跗為什么要這樣做。死者剛一吊起,口鼻處就向外噴吐泥水,不吐時,俞跗才叫人慢慢將死者解下來,仰面朝天放在地上,雙手在死者的胸脯上一壓一放。最後他拔掉自己的幾根頭發,放在死者鼻孔上觀察了一陣,發現發絲緩緩地動了動,於是告訴死者家人:她活了,抬回家好好調養吧。

在俞跗晚年的時候,黃帝派倉頡、雷公、岐伯三人,用了很長時間,把俞跗的醫術整理出來,共纂成三十七卷,然而,還沒有來得及公布於眾,倉頡就去世了。後來,俞跗的兒子俞執,把這本書帶回來交給父親修訂。不幸全家遭到了大火,房屋、醫書和俞跗、俞執全家人,一起化為灰燼。據說這就是《黃帝外經》失傳,至今沒有找到的原因。”

寒生在一旁聽著,心道原來還有《黃帝外經》啊。

麻都話鋒一轉,感嘆道:“寒生小兄弟,麻都在苗疆走陰行醫一生,今日終於有幸遇到中原神醫,實在三生有幸啊,敢問小兄弟是祖傳醫術么?”

寒生謙虛地說道:“朱家是杏林世家。”心中想到,要是老爹聽到,不知作何感想呢。

“原來如此,不知能否對苗疆醫藥指點一二?”麻都看出寒生若不是怯於言談,則就是不願透露祖傳醫術,這在中原漢地是很普遍的現象。

寒生說道:“其實我只是對疑難絕症感興趣。”這倒是心裏話,普通常見病《青囊經》上並無涉及,因此也基本上不懂。

麻都心中一熱,說得不錯,真正的神醫不就是體現在治療絕症上么?治眾所不治,醫眾醫不醫,這才是高人啊。

“寒生,你對苗醫了解多少?”麻都說道,心想,寒生若是能對苗醫發表看法,恐終生受益非淺呢。

“不了解。”寒生實事求是地答道。

麻都說道:“我們苗疆民間有著‘千年苗醫,萬年苗藥’之說,西漢劉向在《說苑.辨物》中說:吾聞古之為醫者曰苗父,苗父之為醫也,以營為席,以芻為狗,北面而祝,發十言耳。諸扶之而來者,舉而來者,皆平復如故。

苗父就是黎,最早的苗疆的走陰巫師,不但會祈禱禁咒術,也使用些酒、草等藥物。大苗山中草藥資源很多,甚至家家戶戶門前都有種植。但我們苗族沒有本民族語言記載的醫書,始終是‘巫醫一家,神藥兩解’,比起你們中原漢地則落後了許多,到目前,也只有三千苗藥,八百單方而已。”

寒生心想,這也不少了嘛,於是嘴裏說道:“治病救人,藥不在多,而在其準,我治療絕症,往往只用一味藥,外加藥引子即可,”他發現麻都聽得眼睛都直了,心中一高興,就索性自由發揮起來,“中原的醫生用藥不厭其煩,往往一個小病用數十味藥,方顯其醫術高明,遂不知,如此一來,五行藥性互相牽制,反而不及一味藥來的快些,只要藥引子好就行。”

麻都聽罷半晌說不出話來,寒生此番話與如醍醐灌頂,自己茅塞頓開,不由得喜上眉梢。

“精辟至極啊,一個醫生若是能夠化繁為簡,只用一味藥攻其必攻之一點,體內自然生成抵抗之力量,何愁病之不除?醫生要做的就是所謂的‘四兩撥千斤’的四兩,調動人先天的生理禦病機制,‘天人合一’,這不正是《黃帝內經》最精髓的內涵嗎?”麻都感慨地說道,眼眶有些溼潤。

寒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然引出麻都內心之中對中醫醫理的深刻領悟,自己回味著,感到他說的確實很有道理,寒生以前從未仔細的想過這些問題。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1:51
第八十二章

鐵掌櫃在一旁插嘴道:“中原醫生多賣藥多賺錢唄,如此淺顯的經商道理誰不知道啊。”

麻都點點頭,說道:“鐵掌櫃說得倒也不無道理。”

寒生見大家反映還不錯,索性就揀自己熟悉的再說上一些:“中醫理論中,人生病無非就是經絡阻滯、陰陽失調所致,舉一個最淺顯的道理,就拿點穴來說,人體的穴位大家都知道吧?”

眾人有點頭的有搖頭的。

“麻煩你給大家介紹介紹。”寒生對劉今墨說道。

劉今墨說道:“是。人有十二正經,十五別絡和奇經八脈,周身52單穴,300雙穴、50個經外奇穴,共計穴位720個。其中要害穴108個,其中72穴不致命,其餘36個穴是死穴。死穴又分軟麻、昏眩、輕和重四穴,各種皆有九個穴。合起來為36致命要穴。有歌訣曰:百會倒在地,尾閭不還鄉,章門被擊中,十人九人亡,太陽和啞門,必然見閻王,斷脊無接骨,膝下急身亡。”

寒生點點頭,說道:“重手點擊穴道,經脈閉塞,氣血受阻,人或麻或癢或軟或痛或暈或睡,世上點穴手法因門派而各異,解穴之法也各不相同,可是作為我們醫生,不可能懂得各家各派的武功,如遇到這樣的病人送上門來,我們怎么治?難道就束手無策嗎?”

寒生以目環視大家一遍,見人人面面相覷,不由得心中暗自發笑。

麻都心中直發癢,豎起耳朵靜聽。

寒生正色道:“閉其口鼻,使之不能呼吸,激發其體內先天元氣撞擊受閉之穴,最後衝開經絡,可解一切門派所點之穴,當然,老人小孩體弱之人不可擅用此法。”

眾人齊聲“哦”的一下,劉今墨面露喜色。

麻都大叫一聲:“好哇,寒生小兄弟不愧為中原一代神醫,麻都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如此怪異的解穴之法真的是令人大開眼界、耳目一新啊。”

麻都在地上走來走去,嘴裏喃喃道:“禦氣升降之道,《生氣通天論》此乃內經之髓,靈樞辯證之治啊。”

寒生感覺基本已經說完了,於是坐在那裏微笑不語,尤為顯得深沉。

鐵掌櫃可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個毛頭小夥子竟是個神醫,不過被我的迷香迷倒,看來也神不到哪兒去。

殘兒和一清驚訝之餘,也替寒生頗感自豪。

麻都欽佩之下,有點尷尬的說道:“寒生小兄弟,在下有個不請之請,想有勞您給頭人看下病,不知可否?”

寒生正心情高興著,於是也不加思索的回答道:“沒問題。”

麻都大喜,說道:“請隨我來。”

寒生站起身來,問道:“頭人得的是什么病?”

“脫骨疽。”麻都答道。

寒生嚇了一跳:“奇病?”他聽父親說過的,因為“脫骨疽”這個名字很嚇人,所以記住了,中醫也稱之為“脈痹”和“奇病”,也是不治之症,西醫謂之“2號癌症”。

麻都點點頭,說道:“是的,《黃帝內經》中記載此病‘發於足趾名曰脫疽,其狀赤黑,不赤黑不死’,現在雙足已經赤黑,生不如死。”

寒生趕緊回憶《青囊經》中有沒有關於此病的記載,謝天謝地,他終於回想起來了,經中說過,“此症發於手指或足趾遠端,先癢而後痛,甲現黑色,久則潰敗,節節脫落。其病因淤血,溼熱,寒溼所起。”

“頭人都經過了那些治療?”寒生問道。

麻都說道:“省城也去過了,西醫專家會診後堅決要給頭人截肢,由大腿根處截去雙腿,頭人寧死也不願意,所以就拉回了寨子裏,我用一些苗藥在維持著,看來過不去幾天了,十個腳趾頭已經完全發黑脫落了。”

“都用了那些苗藥?”寒生細問道。

“用活血化瘀、溫經活絡、扶正祛邪、清熱敗毒的藥方,如大黃、昌蒲、石膽、陳蘆葉、桐葉、敗龜板和本地草藥一炷香,甚至還用上了天竹枝上的胡蜂窩,可病情還是一天天的惡化下去。明朝醫學家陳實功一生治療脫骨疽,還是沒有一例治愈的,他在晚年其所著的《外科正宗》一書中,無奈道:患此病,百人百不救。”麻都悲哀的說道。

“能醫。”寒生微微一笑道。

麻都一愣,稍有疑惑的說道:“不知要用何種藥?”

寒生突然問道:“你會養蠱么?”

“當然,這是苗疆巫師的專長。”麻都說道。

“你都養了那些蠱蟲?”寒生問道。

麻都望了望其他人,欲言又止,養蠱人一般是忌諱外人知道的,尤其是鐵掌櫃還在場。

寒生心下明白,於是說道:“我現在同你去見頭人,到那裏再說。”

“好,”麻都轉身對劉今墨等人說道,“各位稍候,我與寒生兄弟去去就來。”

眾人自飲茶酒不提。

頭人家離麻都這兒不太遠,是一棟很大的吊腳樓,建在山坡上,總共有三層,頭人全家生活在第二層,頂上一層是堆放糧食雜物的,不住人。

頭人躺在裏間的木樓板的竹席上,看見麻都的到來,有氣無力的張了張口。

寒生上前細細觀察,那頭人約有六十來歲,早已經是骨瘦如柴,蓋著兩床棉被,看來是在發燒,說明病灶已經感染了。身邊一個眉清目秀的苗家少女正在給他喂水喝。

麻都俯下身對頭人耳語了幾句,那頭人眼中閃過感激的神情。

寒生說道:“讓我看一下他的腿。”

麻都輕輕的掀開了被子。

一股惡臭撲鼻而來,寒生不禁驚呆了,頭人裸露的雙腿已經呈赤黑色,腳趾已經脫落,光禿禿的腳背腫脹潰爛得分不出形狀來了,黑紅的是血漬,黃綠的是膿,甚至裏面還有一些白色的蛆在蠕動著……

寒生點點頭,麻都輕輕的將被子蓋上了。

“好了,現在可以說蠱蟲的事了。”麻都說道。

寒生示意麻都說下去。

麻都點點頭,緩緩說道:“苗疆的蠱稱之為‘草鬼’,種類繁多,有蛇蠱、犬蠱、貓鬼蠱、蝎蠱、蛤蟆蠱、蟲蠱、飛蠱蛙蠱、螞蟻蠱、毛蟲蠱、麻雀蠱、烏龜蠱、金蠶蠱等等。除了巫師外,以前還有一些苗家婦女也養蠱,解放以後,基本上快要絕跡了。

我目前正在養著的蠱蟲主要是虱蠱和蛛蠱,昨晚,我的一只大血虱被劉今墨先生誤殺了,目前還有幾只小血虱和兩只蛛蠱。”

寒生說道:“蛛蠱用的蜘蛛毒不毒?另外有沒有像水蛭那樣喜歡吸食血液的蠱,麻煩您說得再詳細些。”

麻都道:“蛛蠱用的是苗疆最毒的狼蛛,血虱就非常喜食鮮血。”

寒生拍手道:“那就齊了,不過治好了頭人的腿,你的蠱蟲卻是活不成了。”

麻都忙說:“那沒關係,蠱蟲可以再養,頭人的病可是要緊。”

“我要先看看你的蠱蟲。”寒生道。

麻都讓寒生等在樓上,自己匆匆返回去取蠱蟲。

“您是醫生嗎?”那苗家少女走到寒生面前怯生生的問道,露出兩枚好看的虎牙。

寒生點點頭,說道:“你是……”

女孩靦腆的一笑,說道:“我叫妮卡,頭人是我的外公,你能治好外公的腿嗎?”

寒生笑了笑,苗家的女孩淳樸直爽,問話也是直來直去的,他告訴妮卡,他會盡力的。

麻都手裏抱著兩只土陶壇子匆匆上得樓來,輕輕地放在了木樓板上。

麻都喘了口氣,然後嘴裏念起了巫咒,邊念邊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其中的一只壇子,然後伸手進去,捉起一只拳頭大小的黑色大蜘蛛。

寒生頭一回看見這么大個的蜘蛛,不由得嚇了一跳。

這只大狼蛛數數共有八只眼睛,步足十分的粗壯,而且生有好多毛,嘴裏長著尖刺,身後背著一個狼蛛卵袋。

“這是一只劇毒的穴居食人母狼蛛,十分的罕見,它能分泌一種麻醉劑,吃人時不會覺得疼痛。”麻都介紹說。

“難道它吃人?”寒生第一次聽說蜘蛛會吃人。

麻都解釋道:“當你睡熟的時候,它會在你的手指處注射麻醉劑,然後啃噬你的肉體,不知不覺當你醒來時,可能你的整條手臂都沒有了,當然那是狼蛛群集體進攻時才會出現的情況。”

寒生聽著不僅愕然,心中發緊。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1:51
第八十三章

麻都接著介紹狼蛛習性道:“普通一般毒性的蜘蛛要靠蛛網來捕食獵物,穴居狼蛛就不同了,由於其毒性十分強烈,因此無需蛛網,而是直接襲擊獵物,諸如野兔、獾子都逃不過它那致命的一刺,有時候寨子裏面的狗也會被它殺死並啃噬的肢體不全。”

“太好了。”寒生讚嘆道。

“好?我不明白。”麻都疑惑的說道。

寒生解釋道:“所謂蜘蛛的毒性,實際上是分泌一種消化用的 ,這種 不但能夠使血液中的血小板失去活性不再凝固,而且可以溶解獵物體內的軟組織、器官,以方便其吸食。人體免疫係統對這種 產生強烈反應,這就是中毒症狀,反映越是強烈,也就是毒性越強。”這還是中學一年級常識課本中的知識。

頭人躺在那裏也在用心在聽,麻都低頭看見了頭人急切渴望的眼神。

“寒生兄弟,什么時候可以開始醫治?”麻都說道。

寒生沉吟道:“麻煩你去把劉今墨叫來,我需要他出手封閉頭人的幾處穴道。”

“好。”麻都興衝衝的去了。

寒生心中反復捉摸《青囊經》上的方法,以毒蛛為引,蛭蠱為藥,最最關鍵是引流萬萬不可中斷,毒血反噬,患者復引流,血罄而亡。嗯,華佗的年代還不懂得輸血,失血過多自然沒有的救了。

“寒生,你找我?”劉今墨懷抱嬰兒站在了寒生的面前。

寒生對他說道:“你幫我封閉頭人腿部血液回流的穴道,以便我施治。”

劉今墨點點頭,一伸手掀開頭人的被子,出指如風,連點頭人大腿內側的箕門、血海、陰包、陰谷四雙穴和雙腿外側的居 、環跳、髀關三個雙穴,一氣呵成,動作之快,認穴之準,真的是匪夷所思,麻都在一旁都呆愣住了。

“可以了,我已經同時封閉了他的足陽明胃經、足太陰脾經、足太陽膀胱經、足少陰腎經、足少陽膽經、足厥陰肝經六條經脈,但時間不應太長,否則下肢會壞死。”劉今墨淡淡道。

“不會很久的,即刻動手。”寒生說道。

“頭人的腳趾已經脫落,十趾穴位已經用不上了,請麻都巫師拿出兩只狼蛛,讓它毒針分別刺入頭人兩只腳的腳心涌泉穴。”寒生吩咐道。

涌泉穴是足少陰腎經的井穴,位於足心宛處,人體通關開竅的源泉,譬如人走長路,使其懸空而不觸地,便不會累,平足之人不善行,就是因為涌泉穴觸地氣流通不暢之故,而人生腳弓,也是為直立行走進化而來。當年,張三豐悟出此道理,創出太極拳,以腳掌及腳跟為軸,始終懸空涌泉穴,蓋使氣通,亦是此因。

這邊,麻都雙手各抓一只狼蛛,將其頭部對準頭人雙腳涌泉要穴,但見狼蛛口中黑光一閃,毒針已然刺入……

狼蛛的毒液注入了涌泉穴,逐漸擴散到頭人雙腿的血液中,分解著動脈、靜脈以及毛細血管內的阻塞物和已經潰爛的組織,頭人下肢盡管已經幾無知覺,但是仍舊感覺到一絲麻酥酥的,竟然十分受用。

寒生精神貫注的仔細觀察著頭人腿部的情況,發現其雙腿已經在一點點地腫脹變大,於是對麻都說道:“可以取出那幾只吸血虱了,放在潰爛處。”

麻都緊張的抓出那幾只小血虱,個頭比狼蛛略大些,皮膚呈灰白色,腹內空空幹癟,看來已經餓了些日子了。

小血虱們嗅到血腥味兒,便蜂擁而上,開始狼吞虎咽的拼命吮吸被狼蛛毒液分解的,那些連血帶膿的混合汁液。

就這樣,狼蛛在不停的分泌著毒液,小血虱們在不停的吸食,頭人下肢血管內沉積的物質漸漸被清理幹凈了,腿部皮膚的顏色也由赤黑滿滿的變淡了。

眼瞅著小血虱們的肚子越來脹得越大,吸食的積極性越來越小,速度也變得越來越慢了,但是,新流出的血液還沒有完全變成鮮紅,仍需繼續清理。

寒生著急起來,額頭上慢慢沁出了汗珠,引流萬萬不可中斷,“快,快去池塘找一些水蛭來,切不可中斷引流。”他急促的對麻都說道。

麻都也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話也未多說就“咚咚咚”的跑下樓去了。

劉今墨不忍見寒生心急如焚,於是將沈才華往寒生懷裏一塞,說了句:“我也去。”身子一縱,已然從二樓的窗口悄然飄下。

湘西的山區,小溪和池塘稻田裏經常會發現一些黑色的金錢蛭,個大體寬,善吸附於人畜裸露之皮膚上,吸血量很大。

麻都一面向山下池塘邊跑去,一面招呼沿途所遇的苗人,叫他們也去捉水蛭,然後火速送往頭人家。

秋日的陽光雖然暖洋洋的,可是池塘裏面的水卻是很涼,麻都繞著池塘轉圈子,可竟然一條水蛭也沒見著,抬頭望去,稻田也已經收割過了,地裏一滴水也沒有,哪兒還能有水蛭呢?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劉今墨幾個縱躍來到了小溪旁,伸手一探,冰涼沁骨,心道,壞了,果然除了幾條小魚外,連水蛭的影子都沒有。

寒生在吊腳樓上焦急的等待著。

那些小血虱們已經完全吃飽了,一個個昏沉沉的自頭人的雙腿上滾落了下來。

寒生一頭的冷汗,可是仍沒有一個人返回來,眼瞅著未凈的毒血就要返流,所有的努力即將功虧一簣,頭人的性命也要完蛋了。妮卡瞪著兩只大眼睛望著寒生。

就在這時,寒生懷裏的沈才華黑黑的瞳孔閃動著盯著頭人,咧開了小嘴兒,伸出來舌頭,不懷好意的舔著嘴唇……

“嗖”的一聲,寒生根本沒有注意,沈才華已經從他的懷裏一躍而出,撲到了頭人的腿上,張開小口咬住一處血管就吸食起來。

寒生大驚,忙衝上前扯住嬰兒的小腿往下拽,不料沈才華的小手緊緊地摳住了頭人腿上的皮肉,硬是扯不下來。

眼瞅著嬰兒的小肚皮逐漸的鼓了起來,寒生急得手足無措,那鬼嬰趁著寒生一個沒注意,換了條腿又吸了起來。

最後,沈才華的肚皮已經脹得圓圓的,齒縫中滲出的血已經變成了鮮紅色,這才放開了小手,戀戀不舍的松了嘴,舔舔嘴唇,然後打了個飽嗝,他光著小屁股,試圖爬起來,但是沒有成功。

頭人的雙腿恢復了正常人的顏色,他得救了。

當麻都和劉今墨沮喪著無功而返的時候,卻驚奇的發現頭人坐了起來……

麻都呆呆的怔住在了那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劉今墨一眼望見沈才華那渾圓鼓脹的肚子,馬上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兒了。

寒生不好意思的說道:“他從我懷裏一下子就竄出去了,怎么都拽不下來。”

劉今墨笑了笑,說道:“昨天夜裏,他喝了一條大血虱的血,後來麻都給他服了解藥,只是,不知道今天這個裏頭有沒有毒?”

寒生扭頭吩咐麻都道:“不要緊,等下我找豬大腸來配上一副‘三屎還魂腸’來為他解毒。”

麻都激動的撫摸著頭人的雙腿,口中囁嚅道:“神奇,真是太神奇了!”

妮卡眼眶紅紅的,感激的望著寒生。

寒生吩咐麻都道:“毒已完全清除,你搞上一些清熱解毒消炎生肌的草藥敷上,過一兩天就可以走路了。”

麻都現在已經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白癬皮、馬齒莧、漏蘆用於解毒消炎,苦蒿、斬龍草去腐生肌可以嗎?”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寒生點點頭道:“當然可以了。”

劉今墨抱起沈才華,心疼的看著他,寒生走了過去,伸手切住孩子的脈搏。

“咦,沈才華沒有中毒的跡象啊。”寒生驚奇的說道。

劉今墨一聽大喜,太好了,看來這孩子有可能五毒不侵呢,如果是這樣,即使昨晚不服麻都的解藥也大概無甚問題。

“感謝神醫搭救,你們是我苗家最最尊貴的客人,麻都替我好好的款待。”頭人說話的聲音也有氣力了許多。

麻都表示自己一定做好,請頭人放心。

寒生向頭人告辭,與劉今墨一同離開了頭人家,由麻都陪同著回到了先前的吊腳樓。

一清和殘兒一直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著消息,得知寒生治好了頭人的脫骨疽,兩人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鐵掌櫃心道,看來這小子可能還真的有點道行。

頭人家裏,女孩兒妮卡對外公認真的說道:“我一定要嫁給他。”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1:52
第八十四章

蘭兒是一個勤勞的姑娘,自從寒生走後,家中屋裏屋外收拾得幹幹凈凈,另外還在房後山腳和溝渠邊,偷偷開墾了幾小塊菜地。

吳楚山人整個一天都覺得心神不寧的,黃昏時,他還是決定前往靈古洞前面瞧瞧去,於是知會了蘭兒一聲,便一個人朝南山走去。

穿過了那片竹林,山人大吃一驚,不遠處的灌木叢裏冒出來一頂軍用帳篷的頂。

吳楚山人加快了腳步,直奔那兒而去。

“站住!幹什么的?”灌木叢邊突然閃出兩名持槍人,斷喝道。

吳楚山人一愣,反問道:“你們是誰?到這兒來做什么?”

“哈哈,原來是吳楚山人啊,多日不見,精神不錯嘛。”灌木叢中又鑽出來一個人,身材矮胖,依舊穿著那套中山裝,笑嘻嘻的說道。

“孟祝祺……主任?你怎么會在這裏?”山人感到事情不妙了。

孟祝祺陰陰的一笑道:“山人,我們入內來談,喂,你們繼續守好了,有村民來一律趕走。”

“是。”那兩人應道,繼續警戒去了。

鑽進了灌木叢,吳楚山人更是驚訝不已,一頂碩大的草綠色軍用帳篷支在了灌木叢中間,將太極陰暈罩了個嚴嚴實實。

走進了帳篷內,裏面有兩張行軍床,幾把椅子以及煤油燈和煤油爐等簡單的炊具。

待山人坐下後,孟祝祺開口得意的說道:“咱們當明人不說暗話,原先你不肯告訴我太極陰暈的位置,可現在我們自己找到了,你看看沒錯吧。”

吳楚山人無言以對。

孟祝祺越說越得意:“沒想到吧,守了600年的太極陰暈,原來是給我們老黃家守的,哈哈。”

“老黃家?”山人疑惑道。

“就是我姐夫啊,告訴你說吧,我那個外甥黃建國,那可是一個根紅苗壯的革命接班人吶,十年之後嘛,嘿嘿……”孟祝祺打住了話頭,狡猾的眨了眨眼睛。

壞了,這幫姦人要使用太極陰暈了,山人後悔當初沒能早日毀掉這個龍穴,結果讓人有機可乘。

必須得想個什么辦法,絕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山人心中急速的盤算著。

“你們準備移骨殖進來么?”山人試探的問道。

孟祝祺搖了搖頭,說道:“那樣發得太慢了,我們可不是傻瓜。”

“那你們?”山人不解道。

“我們準備直接下葬活人,有什么風水禁忌還要多向你請教呢。”孟祝祺似笑非笑的說道。

“活人!你們要學朱元璋?那可是謀殺啊。”山人說道。

“反正黃老爺子也得了不治之症了,就算是安樂死吧,聽說資本主義社會的窮苦勞動人民到老了的時候,都是這么幹的。”孟祝祺振振有詞道。

婺源縣城那所徽派深宅大院內。

黃乾穗和兒子黃建國面色嚴肅的打開了廂房的門鎖,推門走了進去。

一張老式的雕花木床,白色的紗帳遮得嚴嚴實實。黃乾穗走上前,隔著蚊帳輕輕的叫喚著:“父親,父親。”

帳子裏傳出來黃老爺子虛弱不堪的聲音:“是千歲嗎?這幾天你去哪兒啦,這裏怎么一個人都沒有?我都幾天沒喝水吃飯了……”

黃乾穗心中一酸,但很快便忍住了,他對老人說道:“父親,我是千歲,我這幾天不在家,這就給您吃飯,但是您要先洗個澡。”

“洗什么澡?吃了飯再說吧。”老爺子堅決要吃飯。

“爺爺,我是您孫子建國啊,您老人家身上都有臭味兒了,一上桌我就沒食欲了,還是我來陪您洗完澡,一起吃飯,今天破例,我請您喝兩杯。”黃建國邊說著掀起了蚊帳,輕輕地握住爺爺枯槁的手。

老爺子點點頭,掙扎著起身,黃建國雙手扶老人起床,並小心的幫他套上鞋子。

院子另一側的廂房有一個家庭浴室,裏面放著一個大號的木制大澡盆,裏面已經放好了熱水,霧氣騰騰。

黃建國替老人除去衣衫,讓他坐進了澡盆。

“建國,這水有些燙呢。”老人睜著一雙白內障的眼睛瞄向黃建國的方向說道。

“爺爺,水燙一點好去死皮。”黃建國勸慰道。

“乖孫兒,你說什么,爺爺都願意聽,還記得你小的時候,爺爺給你洗澡的時候的事情么?”老人的臉上浮起了難得的笑容,那是發自內心深處遙遠的回憶。

“你那時光著 ,在水裏就是不肯出來,還潑了爺爺一身的水……”老人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黃建國眼眶有些紅了。

“爺爺,我給你搓搓身,刮刮汗毛。”黃建國瞬間恢復了自制力,淡淡的說道。

“好,怎么都行,這是乖孫兒的小手啊,真舒服。”老人愉快的說著。

黃建國攙扶老人躺在了長條木凳上,先用熱毛巾將其渾身揩拭一遍,並在他的周身抹上了肥皂,然後取出一把鋒利的剃刀,開始小心翼翼的刮去身上的汗毛。

望著老人幹枯的身子,他不由得眼眶中噙了些淚水,刮至老人的陰部時,看著他那寥寥可數的幾根斑白色的陰毛,狠了狠心,一同去除了。

老爺子本來頭發就已經基本禿了,所剩無幾,黃建國仍舊仔細的刮光,趁老人不注意的時候,“嗖嗖”兩刀,將眉毛削了去。不多時,老爺子渾身上下已經被刮得幹幹凈凈,一根毛也沒有了,就像是一頭燙好待宰割的光豬。

吳楚山人一時間也想不出對策來,只得說道:“活葬是有許多風水上的禁忌的,你們準備怎么做,我先聽聽,然後再談談我的看法。”

孟祝祺想,這樣也好,毛主席說,“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嘛,於是開始述說起下葬的具體安排。

“首先,我們先請黃老爺子餓上幾天,然後沐浴,剃凈全身的毛發,刮去老皮,裸葬而不用棺木。子時初,將老人捆綁好,頭上腳下的立著放入穴內,然後開始埋土,子時中填好土,子時末修好墳頭。葬好後,開始焚香祭祀了,這就是整個的下葬的程序。”孟祝祺得意的說道。

吳楚山人聽罷心中暗自吃驚,這確實就是太極陰暈的用法,他們怎么知道的如此的清楚,要是這樣做的話,不出十年,中原必將大亂,政權更迭,天下蒼生受苦。

“怎么樣?山人還有什么補充的?”孟祝祺望著吳楚山人說道。

“錯了。”山人冷笑道。

“錯了?哪裏錯了?”孟祝祺疑惑的盯著吳楚山人說道。

山人鼻子一“哼”道:“應當是頭在下腳在上,你們完全給搞反了。”

孟祝祺一愣,心中回憶著姐夫的交待,是頭上腳下呀,自己不會記錯的。

他嘿嘿笑了幾聲,說道:“你說要頭朝下腳在上,倒著埋進去,有什么根據呀?”

吳楚山人冷冷道:“陰陽兩界不相同嘛,常人生活都是頭上腳下是吧,天為陽地為陰,可是陰間就不同了,是相反的,正所謂陰陽倒置,因此,必須頭下腳上,符合陰界的規律。”

孟祝祺沉吟著,吳楚山人說的好像也是蠻有道理的,但姐夫又是那樣交待的,孰是孰非,看來只有等姐夫他們到了以後再理論了。

吳楚山人看著孟祝祺思考的樣子,心想只要把人倒著埋下去,五行錯位,從陰抑陽,地氣逆循,哼,中原便自然無事,太極陰暈最多發出個一國之母,主席夫人而已,百姓照樣安居樂業。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們還是等姐夫他們來了以後再作決定吧。”孟祝祺說道。

“你說黃乾穗他們要來?”吳楚山人驚訝道。

“嗯,他們帶著老爺子一同過來。”孟祝祺解釋道。

“什么時候下葬?”吳楚山人感到胸悶。

“今晚子時。”孟祝祺回答道。

黃老爺子洗完了澡,換好了一身新衣裳,走出了廂房。

該吃飯了吧?”老人問道。

“爺爺,我們今晚不在家中吃飯,我帶你去到外面吃野味。”黃建國強忍住淚水說道。

“好好,難得你們有這樣的孝心,爺爺很久都沒有下過飯店了,都有什么野味兒?”老人抓著黃建國的手說道。

黃建國眼淚滴了幾滴下來,說道:“有山雞野兔貓頭鷹之類的。”

吳道明和師太也被帶來了,黃乾穗吩咐他倆不要作聲。

黃乾穗親自駕駛著吉普車,吳道明坐在前排,老人和黃建國和無名師太擠在了後面。吉普車直接朝著南山村方向駛去,知情人越少越好。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到了南山村外的樹後,然後大家下車步行。

老人的雙眼看不到路,跌跌撞撞的走了兩步。

“爺爺,我來背您吧。”黃建國恭恭敬敬的將骨瘦如柴的爺爺背在了後背上,然後踏上了山道。

“這個飯店有點遠嘛。”老人在黃建國背上叨咕著。

黃建國心中酸溜溜的不是個滋味,可是一想到,天將降大任與斯人,造福於蒼生,這點犧牲還是值得的,於是腿下加快了腳步。

“阿彌陀佛。”師太一直不停的小聲誦著佛號。

吳道明想的可要深刻得多了,老爺子活活的葬入太極陰暈,黃家想後人出皇帝,這種事情斷然不能為外人所知,自己同師太是知情者,就能夠這么輕松的放回香港么?以黃乾穗對付自己的父親這樣的手段,此人簡直禽獸不如,如此心黑手辣,肯定會將自己和師太滅口。關鍵他們會選擇什么時候下手?按吳道明自己的估計,下葬五天後,一切正常的時候,自己和師太的死期也就到了。不過,你黃乾穗的算盤再精,我嶺南吳道明也不是白給的,豈會坐以待斃?嗯,見機行事,走著瞧吧。

走在隊伍後面的黃乾穗摸了摸腰間的手槍,心想,還不到時候,盡管這幾天已經在吳道明和無名師太這對狗男女的食物裏下了毒,份量控制的恰到好處,一周後他倆才會毒發身亡,這毒藥是醫院的院長提供的,那人可是個毒物學方面的專家呢。

幾個人默默的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一路匆匆而行,穿過了那片竹林,太極陰暈就要到了。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1:52
第八十五章

黃乾穗一行走進了帳篷內。

咦,吳楚山人怎么也在這裏,黃乾穗心裏咯 一下,要滅口的又多了一人。

“姐夫,吳楚山人說要頭下腳上,否則陰陽倒置了。”孟祝祺見到黃乾穗立即陪著笑臉說道。

黃乾穗眼睛嚴厲的瞪了孟祝祺一眼,他這個小舅子做事愚魯不可及。

黃建國將老人輕輕放到了椅子上坐下,老人的鼻子嗅了嗅,說道:“建國啊,怎么聞不到香味兒啊。”

“你們都出去。”黃乾穗吩咐其他人到帳篷外面,只留下他們爺仨個。

眾人出去後,黃乾穗看著自己的父親,嘴裏囁嚅了兩下,感覺無論如何難以說得出口。

黃建國把臉扭向黃乾穗,淡淡的說道:“爸爸,你先出去吧。”

黃乾穗詢問的目光望著兒子。

黃建國冷靜的點點頭。

黃乾穗如釋重負的走出了帳篷。

他走到了吳道明的面前,如炬的目光盯著他說道:“老吳,到底是頭上腳下,還是頭下腳上?”

吳道明一愣,眼光迅速的瞥了吳楚山人一眼,心下已明白了山人的用意,這山人夠狡猾的了,好端端的太極陰暈最後搞出來個國母皇後,而黃家沒有女兒也沒有孫女,你這是在唱空城計呀……好,吳某就配合你這出空城計,反正這黃家也不是個好東西。

黃乾穗乃是政工幹部出身,閱人無數,吳道明盡管極力掩飾,但其眼神的變化卻逃不出他那久經考驗的銳利目光。

吳道明一拍腦門,說道:“不錯,是頭下腳上,上次是我記錯了。”

吳楚山人松了一口氣,臉上緊張的肌肉頓時松弛了下來。

當然,山人臉上這一細微的變化也沒能逃得過黃乾穗的目光。

黃乾穗心中已然有數,嘿嘿一笑,一語雙關道:“老吳啊,你可不能因為愛情而昏了頭哇,若不是吳楚山人提醒,我們豈不是搞錯了?”

孟祝祺笑臉貼上來道:“姐夫,怎么樣?我還是細心了些,要不然豈不白忙活了。”

黃乾穗伸手拍了拍舅爺的肩膀,笑咪咪的說道:“你可要好好感謝吳楚山人哦。”

這時,帳篷內傳來了啜泣之聲。

黃乾穗走進了帳篷內,看見黃老爺子與兒子建國爺孫倆正在抱頭痛哭……看見父親進來,黃建國點了點頭。

“父親,我這是迫不得已……”黃乾穗囁嚅著說道。

“千歲逆子!好,好,我是為了孫兒的前程才犧牲自己的,記住,十年後,建國成就大業之時,我要與你娘合葬到一起,明白嗎?”黃老爺子悲愴的叫道。

“爺爺,我答應你。”黃建國平靜的說道。

帳篷外,吳道明同吳楚山人目光對視,會心地一笑。

黃乾穗喊道:“老吳啊,你來挖穴。”

黃老爺子手一指,忿然說道:“不,我要千歲,我的兒子親自來挖他老爹的墳墓!”

黃乾穗臉一紅,抓起帳篷裏的鐵鋤,一聲不響的用力刨了起來。

而在此刻,黃老爺子枯槁的雙手一直緊緊的抓著孫子的手臂,不停的顫抖著。

黃乾穗汗流浹背的挖著,本身養尊處優的他已經多年沒有幹過體力活了,但是為了大局,他也只能咬著牙挺著。

吳道明站在帳篷口處,默默地望著這一切,師太不忍看下去,遠遠的站過一邊,口中不停的誦著地藏經。

吳楚山人冷眼旁觀,善惡終有報,黃乾穗終將自食其果。

孟祝祺則望著月亮,悠閒悠閒的抽著煙。

亥末子時初終於來到了,黃乾穗已經挖了一個深兩米的大洞,他抓起一抔五色土,滿臉是汗的笑了,說道:“挖好了。”

“老吳,還有什么問題么?”黃乾穗陰鬱的目光冷冷的望著吳道明說道。

吳道明心中一驚,他從黃乾穗的眼神深處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殺氣,他感到渾身涼意刺骨,他明白了,自己和師太已經過不去五天了。

“沒問題,頭下腳上,五天之後,五行自然融合。”吳道明勉強擠出一點笑容。

黃乾穗點下頭,說道:“好,你們都出去,老爺子要更衣了。”

吳道明走到站在一邊的師太身旁,悄聲說道:“師妹,這黃乾穗沒安好心,我看三十六計走為上,你看如何?”

師太說道:“道兄,我早就想要離開那個鬼地方了,我倆幹脆找處無人之所隱居算了。”

吳道明點頭道:“眼下是個機會。”

師太會意,大聲說道:“我要方便一下。”說罷向灌木叢深處走去。

吳道明關切道:“好,我替師妹看著。”說罷,也跟了過去,消失在黑暗裏。

“肉麻。”孟祝祺鼻子“哼”了下子,不屑一顧。

黃乾穗看了看手表,夜裏11點剛過,子時初,他以目光示意兒子,是時候動手了。

“爺爺,讓孫子替您老人家更衣吧。”黃建國對老人道。

“劈啪”,老人的淚水落在了孫子的手上,黃建國猶豫了一下,隨即開始解開黃老爺子的衣扣。

老人順從的讓孫子剝光了自己全身的衣裳,赤裸的站在帳篷裏,深秋時節,畢竟涼了,老人抱著胳膊瑟瑟發抖。

黃乾穗遞給了兒子一條麻繩。

黃建國柔聲的對爺爺說道:“爺爺,我得把您用繩子拴一下,怕您下去亂動。”

“乖孫兒,爺爺不會動的,就別拴啦。”老人乞求道。

黃建國倣佛沒有聽見,手握繩子一圈圈的套在了老人的身上,然後用力抽緊,捆成了個大粽子。

黃乾穗做了個手勢,表示仍舊是頭朝上腳在下,黃建國點頭表示明白。

黃乾穗含淚對老人說道:“父親,我和建國一輩子都對您感激不盡,等建國登上了九五龍庭,我們一定為您老人家樹碑立傳,您就安心的去吧。”說罷站在帳篷口,背過了身去不忍再看。

凄慘的月光下,吳楚山人背負著手,望月吟道:“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 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黃乾穗聞之默默不語,心中嗤之以鼻道,小資產階級情調,酸臭的文人,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別以為與吳道明一唱一和,我就會上當,也太小看我黃“千歲”了。

他摸了摸腰間的手槍,現在下手倒是個好機會,咦,那吳道明和師太呢?

帳篷內,黃建國看了看帶在左腕上的那塊上海牌手表,指針指向了11:35分。

“爺爺,我們下去吧。”他輕輕抱起骨瘦如柴的老人,慢慢立著放入了洞穴內。

老人渾身手腳被赤裸的捆綁著,站在墓穴內,打著顫說道:“建國啊,爺爺冷啊,趕快埋土吧……”

黃建國柔聲安慰道:“爺爺,還有五分鐘才到子時中,你老人家為了孫兒再堅持一會兒吧。”

老人抬起頭來,睜著那雙白內障的雙眼,倣佛想在臨死之前多看自己心愛的孫子幾眼。

黃建國盯著手表,看著那指針終於指向了11:41分,子時中到了,他松了一口氣,端起了鐵 ,鏟起了第一 土,毫不猶豫的倒了下去……

帳篷外,黃乾穗厲聲問孟祝祺道:“吳道明和無名師太呢?”

孟祝祺嘿嘿笑了:“他倆那邊方便去了。”

黃乾穗“哼”了聲,望著吳楚山人,右手下意識的按在了腰間的手槍上,想了想,又放開了手。

現在還不是時候,殺了吳楚山人,萬一寒生那小子懷疑起來,萬一他真的進了京,萬一……不行,這樣對建國的發展很不利。吳楚山人和吳道明要我頭下腳上的將父親葬入太極陰暈,故意欺騙是肯定的,現在我已經將計就計,讓他們誤認為按照他倆後來串通的方法下葬了,吳楚山人暫時是不會將此事講出去了,滅口是一定的,但要看寒生是否進京,至於吳道明和師太,反正幾天後就會毒發身亡了。

“山人,我已經按照你的方法下葬了,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黃乾穗和藹的問道。

吳楚山人回過身來,淡淡說道:“沒有了。”

黃乾穗嘿嘿一笑,說道:“寒生在家么?怎么沒同你一起來?”

吳楚山人冷冷說道:“這種事情他若知道又如何能理解得了?”說罷,長嘆一聲。

孟祝祺垂頭喪氣的從灌木叢深處那邊走過來,對黃乾穗說道:“姐夫,吳道明和無名師太這對狗男女跑了。”

黃建國含著眼淚,一 一 的朝墓穴裏填著土。

五色土慢慢的從黃老爺子的腳部開始堆積起來,膝蓋部……胯間……腰間……到了胸部,老人的灰白色眼仁滲出來的淚水漸漸變紅了,最後是血……

黃建國看見爺爺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是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了。

“爺爺,安息吧,你將被載入史冊,若幹年後,中原的百姓們會永久懷念你的。”黃建國喃喃道,最後將土一股腦兒的蓋在了老人的頭上……

黃建國填平了墓穴,站上去用腳將土踩實。

黃乾穗探頭進來道:“完了么?”

黃建國平靜的說道:“嚴格遵照規定的時間和程序完成的。”

黃乾穗低下頭說道:“你爺爺最後沒說什么么?”

黃建國淡淡的說道:“爺爺會感到自豪的。”

黃乾穗和黃建國父子倆走出了帳篷,天空中一片烏雲遮了上來,天地間慢慢暗淡了,秋風習習,黃建國不僅打了個寒戰。

黃乾穗吩咐孟祝祺道:“你繼續堅守在這裏,接下來的五天尤為重要,絕不容許有任何差錯,明白么?”

“你就放心吧,姐夫,我五天內絕不離開半步。”孟祝祺信誓旦旦道。

“你再把墳頭堆起來。”黃乾穗說道。

孟祝祺點頭應允。

月光下,吳楚山人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道:“青田600年之約,終於結束了,真的是世事難料啊。”隨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秋風中斷斷續續地傳來他的吟詩聲:“月下孤魂何徘徊?靈古洞前故人來。青田遺夢六百載,世間談笑一揮間。誰信高潔朱門裏,芳草萋萋十年期。堪留千古無限愁,唯有斯人知其哀……”

黃乾穗怔怔的呆立在那兒,許久,他才嘆道:“開始祭奠吧。”

黃建國拿出來香燭,就地插入土中,掏出火柴點燃,然後與父親恭恭敬敬的對著太極陰暈跪拜。

孟祝祺見狀也忙跪在他倆的身後。

黃乾穗嘴裏祈禱著說道:“父親,千歲不孝,讓您早走了幾個月,但是您以您的死換來的是子孫的榮耀,天下蒼生的福祉,您的死重於泰山!我們做兒女的,永遠尊敬您、懷念您,您就含笑九泉吧。”說罷,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黃建國心中發誓:爺爺,我一定不辜負您老人家的期望,不出十年,孫兒定要入主京城,造福天下百姓。

“嘎嘎”黑暗的竹林裏傳來幾聲鴉噪,月亮隱入了雲中,大地一片撲簌迷離。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1:53
第八十六章

淩晨時分,南山村裏靜悄悄的,人們早已酣睡進入了夢鄉,萬籟俱寂。

吳楚山人輾轉反側不能入睡,自太極陰暈處返回後,荷香母女已經睡了,他悄悄來到東屋,躺在了寒生的床上。

無數代青田子弟看守太極陰暈600餘年,如今竟然被婺源縣一個小小的主任,也就是縣令給霸佔了,那個黃建國盡管生的文質彬彬的書生模樣,但是其心狠手辣的勁兒絲毫不遜於他父親,這樣的人如果入主京城,那肯定將是中原的一場浩劫。

所幸自己靈機一動,要其頭下腳上的倒葬,還虧的那個亦正亦邪的嶺南吳道明配合了一把,這樣十年之後,黃家最多出個書記主席夫人而已,只可惜了如此的風水寶地啊。

就在這時,吳楚山人的耳朵聽到了輕微的破空之聲,“啪”的一響,一個小土塊輕輕的碰了一下窗戶的玻璃便落下了。

山人轉瞬間閃出了房門,但見院外人影一晃,山人幾個起躍,追了出去。

朦朧的月色下,土路上站著兩個人。

“山人的空城計唱得不錯哦。”嶺南吳道明負手站在路中,微笑著說道。

吳楚山人嘿嘿一聲,道:“吳先生既然破了誓言,泄露了太極陰暈的秘密,如何還要相助山人?”

吳道明嘆了口氣,說道:“我們上次在太極陰暈處,被朱彪偷看到了,黃乾穗將其誘捕了去,大概威逼他說出了太極陰暈的位置,隨後也把吳某與師妹抓了去,此刻,太極陰暈已經為他們所控制了。”

吳楚山人微笑道:“以你二人的武功,怎可輕易受制?”

吳道明說道:“山人言之有理,可是這個黃乾穗以給師妹辦理去香港的單程證為由,交換太極陰暈的葬法,無奈吳某就答應了。”

吳楚山人正色道:“黃家父子均非善良之輩,你這樣做,豈不是置中原百姓於不顧?”

吳道明哈哈一笑,說道:“山人說的雖然不錯,但中原十多年後的事情於我何幹?想我吳道明茍活60餘年,才與師妹相遇,試想想,我倆還有多少年雙宿雙飛的日子?那黃家即使入主了京城,我與師妹早已風燭殘年,來日無多了。吳某原先受人之托尋訪太極陰暈,無非是作為一個名聲顯赫的風水師,一生中以見太極暈為榮,況且又可掙一大筆錢,所以才不遺餘力的去追尋。可自從遇見了師妹,我的想法全都改變了,什么金錢名譽都已經不再重要了,只要我倆在有生之年,攜手共度,就已足矣,何況吳某在香港的存款已經夠我和師妹的生活了。”

吳楚山人聽罷竟無言以對,是啊,亡,百姓苦,興,百姓苦,吳道明於師太守身一輩子,到晚年才走到了一起,想過好自己的日子,原本也是無可厚非。唉,人各有志,卻也無奈。

吳道明嘆了一口氣,說道:“山人,現在黃家無女,即便葬入太極陰暈也是空的,多少也算是遂了山人的願了吧。”

“黃家沒有女兒或是孫女?”吳楚山人問道。

“正是,這一切只是唱了一出空城計而已。”吳道明回答道。

“哈哈……”吳楚山人一陣苦笑。

許久,山人說道:“你們不遠走高飛,又回來找我做什么?”

“我倆都中了毒了。”吳道明沮喪道。

吳楚山人詫異道:“你們兩個都中毒了?以你們的武功,要同時被毒到談何容易?”

吳道明嘆道:“是啊,我倆子時離開靈古洞後,一路施展輕功南行,不料只行了數十裏,便真氣不濟,於是坐下來運行周天,才發覺兩人的尾閭穴不通,按之痛楚,方知中毒。”

吳楚山人驚道:“尾閭穴乃督脈之絡穴,別走任脈,若受阻則妨礙周天氣機,丹田真氣不升遂成死氣。”

吳道明沮喪的說道:“我倆回想,問題應當出在婺源黃乾穗家的食物上,而且毒藥的份量是經過測算好的,量重會被察覺,量輕不起作用,而是每日恰到好處,積累數日到一定的量後,才會毒發身亡。”

“好歹毒啊,你們知道中的是什么毒嗎?”山人說道。

“此毒無色無味,能夠在體內積攢而不會被每日的真氣所化解,實在猜不出來是何種毒藥,但我想這不像是江湖上常用的毒藥。”吳道明回答道。

“那你倆何不去到婺源,擒住黃乾穗,逼出解藥,或是抓住那個黃建國,來交換解藥呢?”吳楚山人問道。

吳道明點點頭說道:“我想先找寒生給看看,下一步再去找那黃乾穗算賬。”

“寒生已經去了湘西天門山。”吳楚山人說道。

“他去找湘西老叟了?”吳道明驚訝道。

吳楚山人點點頭。

“那我倆只有去找那黃乾穗老東西了。”吳道明說道。吳楚山人凝眉沉吟不語。

這尾閭穴乃是位於尾骨與肛門之間,此穴在近代西醫解剖學上來講,此間有一神經束,相連於人的性腺,男女房事高度緊張之際,激發這條神經束,可產生強烈的快感,這還是自己當年在北大教書時,從一本醫學刊物上看到的,當然,這話不能當著師太的面說出來。

現在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倆的確是被下了毒,此毒滯留在了尾閭穴,等待發作;還有一種可能,則是並沒有中毒,也沒有人曾下過毒,而是,吳道明一甲子的童身,師太守身數十年,兩人都從未破過身,如今已屆花甲年齡,所謂老柴怒火,突然間合房,傷到了那根神經束,導致了尾閭穴的不適,誤以為該處中毒。

“你過來,我想單獨同你談一談。”吳楚山人說道。

他把吳道明拉過了一邊,確信師太聽不見了,於是把自己的推斷講給了吳道明聽。

吳道明臉上飛起了兩片紅暈,頓時顯得十分的難為情。

“若是盲目的找到黃乾穗,而他又沒有下毒,此時豈不很是尷尬?”吳楚山人提醒道。

吳道明靦腆的說道:“如此,我倆也趕去湘西天門山,找到寒生再說。”

“記住,這一階段,萬萬不可再行房事。”吳楚山人叮囑道。

吳道明與師太告辭後,兩人連夜趕路前往湘西。

“吳楚山人都同你說了什么?”路上,師太小聲地問吳道明。

吳道明微笑不語,臉色微紅,心裏面卻是甜絲絲的。

待到天明,兩人乘上了長途汽車,直奔岳陽。

是夜,月明星稀,八百裏洞庭湖的古渡口,吳道明偕師太站在岸邊,眺望著煙波浩渺的湖水,一輪明月倒映在湖中,銀鱗閃爍。

“師妹,去往湘西的夜行車沒有,我們與其在岳陽城裏住上一宿,倒不如孤舟夜渡洞庭湖,如此的詩情畫意人生難求啊,不知師妹意下如何?”吳道明柔聲道。

“也好,想來庵中數十載,出來的時間極少,素聞八百裏洞庭,來自上古雲夢澤,今能與道兄泛舟其上,卻也難得。”師太欣然同意。

吳道明隨即給了船家三百元錢,請其連夜擺船橫渡洞庭湖。當時的年代,三百元錢可不是個小數目,起碼可以買兩頭豬了。

船家是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信中自是歡喜不已,請兩位上船坐穩,隨即搖櫓離開了古渡口。

秋月如盤,湖水似鏡,一望無際,惟有搖櫓欸乃聲聲。

“如此景色,在庵中無論也想象不出來的。”師太感慨不已。

吳道明微微一笑,道:“當年孟浩然詩曰,‘洞庭秋正闊,餘欲泛歸舟。莫辨荊吳地,唯餘水共天。渺瀰江樹沒,合杳海潮連。遲爾為舟楫,相將濟巨川。’想來也深得湖中泛舟的樂趣。”

師太柔情似水的凝視著吳道明,頗有相見恨晚之意,幽幽嘆道:“道兄真乃飽學之士啊。”

吳道明心中一熱,竟然輕輕的將師太攬入懷中。

搖櫓的船家見之不禁心生敬意,回想自己一生蕩舟湖上,至今仍是光棍一條,不免有些黯然。

船家把眼光移向湖面上,月光下,靜靜的水面上微波不興,一片靜寂。

遠處水面上有一道白色的影子閃過,船家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那原來是一個人,竟然踏著水面在行走……

船家大吃一驚,張了張嘴,一時間呆怔得說不出話來,搖櫓的雙手也停了下來。

那是個白衣女人,月光下如同一個仙子般踏著淩波微步朝這邊而來。

吳道明和師太也發現了,目不轉睛的望著。

那女人行至近前,大家終於看清了,這是一個少婦,面容俏麗而憂鬱,身著一襲白衣,臂彎中搭著一件嬰兒衣裳,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前方……

“不好,蔭屍沈菜花……”吳道明脫口而出。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1:53
第八十七章

沈菜花呆板的轉動著頸部,將眼睛對準了吳道明,鼻子翕動著,慢慢嗅著身子也貼了上來。

此刻船家早已嚇得面如土色,雙手抱著腦袋坐在了船尾甲板上如篩糠般的發抖。

師太舉起手掌,蓄勢準備一擊。

吳道明忙以手勢制止,說道:“且慢,她是嗅到了沈才華的味兒。”

果然,沈菜花的鼻子伸到了吳道明的懷裏,一面嗅著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吳道明輕輕的褪下了自己的上衣,遞到了沈菜花的面前,深菜花一把抓住,然後輕輕躍上木船,坐在船幫上,將頭深深的埋在了那件衣服裏……

師太驚訝之極,疑問的目光望著吳道明。

吳道明嘆道:“這個苦命的女人,她已經變成了一具蔭屍,現在聽不見活人的說話聲音。”

師太眼睛望著她說道:“她怎么竟能在水面行走呢?”

吳道明解釋道:“溼蔭屍的煞氣是最重的,也是十八種屍變裏最兇惡的,它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吸聚怨氣,其實怨氣也是一種生物磁場。這洞庭湖溺水身亡的人可不少,湖中有些死不瞑目的死屍,屍體身上的磁場可以被蔭屍吸引,蔭屍本身不可能雙腳浮在水面上行走的,它的腳下踩著吸引而來的浮屍,所以看起來像是在水面上行走。”

師太好奇的朝船幫下的水裏面望去,月光下,水面上若隱若現的露出來一個人的後背和另一個人的肚皮,呈現出腫脹和慘白的顏色,並散發出一股像似腐爛的臭魚蝦般的味道。

吳道明指著那兩具溺水的屍體說道:“這具俯著身子的是男屍,凡是女屍則都仰面躺在水裏的,而且這兩具屍首都是含冤而死的,怨氣十足,受蔭屍吸引而來。”

師太“哦”了一聲,心中越發欽佩起這位博學的道兄來,她接著問道:“我剛才看到沈菜花的眼睛怎么會是直勾勾的呢?”

吳道明微微一笑,說道:“蔭屍的眼球是不會轉動的,與其他的屍變不同,所以她要轉動脖頸來看東西。”

“她會傷人么?”師太有些擔心地問道。

吳道明回答道:“會的,蔭屍善於咬人的脖子,這是一種動物先天都具有的本能,因為蔭屍只能夠進行簡單的思維,本能的東西表現的則更強烈,比如說母愛。”

“怪不得千裏迢迢來追你的那件衣服呢。”師太明白了。

“不,我雖然抱了鬼嬰很長的時間,但還不足以引沈菜花追到這裏來。”吳道明說道。

師太說道:“那是什么原因吸引沈菜花來到了洞庭湖?”

吳道明沉吟道:“沈才華。”

清冷的月亮孤零零的懸挂在夜空裏,湖面上一陣微風吹過,師太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你是說鬼嬰也在這洞庭湖中?”師太說道。

吳道明略一思索,心中已然明了,輕聲笑道:“鬼嬰不在這裏,而是在湘西,沈菜花只是路過洞庭湖而已,我們與她是偶遇,”他回頭望了下船家,見其已癱倒在地了,於是說道,“師妹,有了蔭屍帶路,我們何愁找不到沈才華?而沈才華如何到得湘西?必是與劉今墨同行。那劉金墨何事懷抱嬰兒千裏迢迢來到湘西?肯定是與寒生在一起。”

師太望著船家的模樣,感到有些憂心忡忡。

吳道明站起身來,朗聲一笑道:“當年吳某也曾在嶺南東江操過槳,幾十年過去了,想不到今日能夠為師妹搖櫓,夜渡洞庭,實在是三生有幸啊。”

說罷,輕輕向後一躍,穩穩的站在了船尾,操起木櫓,搖了起來。

吳道明畢竟有武功在身,恰巧湖面上又吹起了東北風,木船飛快的向西南方疾行,絲毫不遜於蕩舟大半生的船家。

師太含情脈脈的望著身著單衣,凸現肌肉線條、威風凜凜的搖櫓道兄,心中暖洋洋的,哪管與他一世泛舟五湖也是心甘情願了。

天亮前,木船終於靠岸了,這裏是洞庭湖西南岸的一個古渡口。

清晨,湖邊大霧彌漫,空氣清涼溼潤,微風中聞得到一股淡淡的魚腥味兒。

吳道明跳下了船,說道:“蔭屍不宜見到陽光,會灼傷她的,我們只有晚上再走了。”

前行不遠,找到一戶農家,給了點錢,農婦高高興興地做了早餐。吳道明和師太吃了點東西後就準備先休息,養足精神好晚上行路。

蔭屍迫不及待的進了屋,一頭扎到了床上,抓起了一床被子,身子縮成了一團躲進了裏面。

吳道明解釋道:“蔭屍不需要吃東西,夜晚子時對著天空吐納,吸收月亮的精華與天地間的陰氣就可以了。”

吳道明向農戶打聽清楚了,此地隸屬於沅江地界,此去湘西已經不遠,以他們的腳程,走一夜穿過桃源縣就進入湘西了。

整個白天,他們都在休息,吳道明記住了吳楚山人的忠告,沒有再去碰師太,盡管心如蟻噬,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月上東山,他們一行出發了。

月光下,吳道明和師太跟著沈菜花後面沿著公路疾行。

蔭屍沈菜花倣佛認得路一般,遇到岔路時不見有絲毫的猶豫,吳道明知道她是憑著一種母愛的本能,驅使她走近沈才華的,盡管那嬰兒並非她所親自生下來,但那孩子的生物磁場確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了,畢竟懷胎九個月,唉,人世間又有多少事不如意啊。

吳道明與師太的輕功本就不弱,雖然尾閭穴處隱隱作痛,但也非一般江湖好手可比,但一個時辰下來,蔭屍卻依舊未見絲毫疲憊,吳道明卻已經氣喘噓噓了,他明白,這與他失去了60年的童子之身有著莫大的關係。

再看師太,步履輕盈,衣帶飄逸,面色嬌紅,吐納均勻,竟越發滋潤了,唉,所以聽說女人壽命長過男人,看似不假啊。

淩晨時分,他們已經走了幾個時辰了,遠方已經遙見雪峰山脈,吳道明知道,他們來到了東晉大詩人陶淵明筆下描繪的桃花源了。

這裏歷史上就是中國古代道教聖地之一,有第三十五洞天、第四十六福地的讚譽,古往今來,曾鹹集無數文人墨客,陶淵明、孟浩然、王昌齡、王維、李白、杜牧、劉禹錫、韓愈、陸遊、蘇軾等都在此地留下過遺跡。

“師妹,前面樹木蔥鬱,溪流清澈,就是桃源仙境了,我們何不在前面休息片刻?”吳道明氣喘噓噓,手捂著腰部說道。

師太說道:“就依道兄。”

三人行至前面一個山口處,石壁下有一座古樸的石池,內藏一泓碧水,倒映明月如鏡,夜半無人,幽靜之極。

蔭屍沈菜花走到一邊,對著月亮腹部一呼一吸的吐納著。

“此地為雞鳴谷口,這座古池相傳為七仙女偷下凡間沐浴之處,水滑凝脂,返老還童,幽篁滴翠,飛鳥留蹤,只可惜清波留香,仙跡難覓啊。”吳道明嘆道。

師太走到池邊,以手探水,果覺爽滑,遂站起身來,邊褪衣衫邊道:“請道兄轉過臉去,我也想沐浴一番。”

月光下,師太赤裸著身子向池中走去,雖然已逾六旬,但平時清心寡欲,素食淡茶,卻也保養的身材曲線不俗,豐腴可人,並無肚腩,尤其是微微乍起的根根白發,映襯著池中冉冉升起的白霧,在吳道明的眼裏,仙氣十足,真的如同七仙女下凡來了。

“好!果然有仙女下凡……”對面的樹林中竟然有人喝彩起來。

吳道明大驚,未及警示師太,真氣一提,幾個縱躍如同大鳥一般撲進了對面的樹林裏。

而此刻,師太從未被男人偷看過自己的隱秘之處,事發突然,一時間竟怔怔的呆住了,竟不曾想到躲入水中,仍舊赤裸的站在月光下。

半空中,怒火中燒的吳道明已將真氣凝於右掌,準備一掌擊斃那偷看喝彩之人。待得到了林中,吳道明方才大吃一驚,緩緩將手掌放下……

那林中何止是一人!只見十餘個男子手拄著鋤頭,在那裏對著赤身裸體的師太品頭論足……

聽得有人在說:“此女膚如凝脂,貌美如仙,世間難尋啊。”

還有人讚道:“你看她腰如扶柳,股如馬臀,發如銀絲,舉足輕盈,婀娜多姿,此女應還不曾生育過。”

更有一中年學者模樣的人,竟然對著師太吟詠起古詩來:“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所有的人身高都只有一米多高,只及吳道明的腰間,原來他們竟然是一幫侏儒!

此刻,師太方才緩過神兒來,急忙套上僧衣,束好腰帶,面色慍怒脹得緋紅,大喝一聲,淩空躍起,雙掌齊出撲向樹林。

“且看如此美妙的身影,所謂伊人,美人之貽。”那群人裏面又有人在評論了。

師太撲進了樹林裏也楞住了,扭頭看看吳道明,吳道明無可奈何的聳聳肩膀。

吳道明突然一凜,他想起什么來了,於是對那些侏儒說道:“你們可是玉屍?”

侏儒們一陣交頭接耳起來,須臾,一個長著白須的老者開口對吳道明說道:“先生,我們是玉屍,居於秦人谷,方才看到這位小姑娘青春貌美,宛若天仙般,一時間禁不住心生感嘆,有冒犯之處,還請原諒。”

吳道明想了想,便對師太說道:“師妹,方才這些人並無褻瀆的語言,看來他們確實是發自內心的對師妹的讚美,說真的,師妹,他們說出了我一直想說而沒有說出口的心裏話。況且,他們又都是一些玉屍,與活人不一樣,可不必加以計較。”

“他們不是活人?”師太大吃一驚。

“嗯,他們都是玉屍,十八種屍變之一,早年聽師傅說起過,但不料竟然在這裏真的遇上了,而且還是這么多具。”吳道明說道。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1:54
第八十八章

吳道明點點頭說道:“這就是玉屍,人死後的一種屍變,但也要機緣巧合才是,我估計與那鬼谷洞內的石潭水有關。”

師太望著那些可憐的侏儒們,心中已經不再有怨恨了,她對著吳道明說道:“道兄,他們也是夠可憐的了,玉屍好像是挺善良的嘛。”

吳道明解釋道:“我聽師傅說過,屍變當中最善良的就屬玉屍和肉屍了。”

“那最惡的呢?”師太問道。

“蔭屍和血屍,咦,沈菜花呢?”吳道明回答道,同時發現這許久未見沈菜花的蹤影。

師太來到路邊,月光下哪裏還有沈菜花的蹤跡。

“她大概已經先走了,我們也抓緊跟上去吧。”師太道。

吳道明點點頭,對老者說道:“今天您告訴了我們很多事情,非常榮幸認識你們,不過我們要走了。”

侏儒老者忙拉住吳道明的衣襟,仰著臉,眼中噙滿了淚水,只聽得他說道:“請你們聽完再走,好嗎?”

吳道明眼光瞟向師太,師太點點頭。

老者接著述說道:“我們晝伏夜行,從湘西天門山返回了秦人谷,默默地隱藏起來,白天不敢出來,怕被太陽灼傷,只有夜裏才出來一聚,緬懷過去的美好日子。這一晃,三百多年過去了,我們默默無聞的隱居著,但是數月前,從京城裏來了兩個北方風水師,竟然摸到了谷裏,找到了我們。”

“北方風水師?他們來幹嘛?”吳道明來了精神頭兒。

“他倆帶著羅盤和一張古老的地圖,那張圖上畫的正是秦人谷的地形,他們要求我們在夜裏按照圖上標明的地點來挖掘。”老者說道。

“挖什么?”吳道明感興趣的問道。

“野拂的寶藏。”老者回答。

“寶藏?谷中藏有寶藏?”吳道明的眼中放出光來。

老者搓了搓手,說道:“這我們也不清楚了。”

吳道明沉吟道:“你們挖到了么?”

“還沒有,圖上標明的地方有十幾處之多,我們現在只挖了五六處。”老者說道。

吳道明想了想說道:“有一點我尚不明白,你們不吃也不喝,對物質沒有什么需求,他們以什么為條件要求你們替他們工作呢?”

老者臉紅了,不好意思地說道:“他們答應找到寶藏後,替我們從北方找來些身材高大的女玉屍,一人一個。”

“哦,原來是色誘啊。”吳道明恍然大悟。

老者聽罷正色道:“我們都是正經人,但是你也知道,如果谷中有了女人,我們的生活就會有了樂趣,希望你能理解。”

吳道明忙道:“我非常的理解。”

師太插嘴道:“原來你們今晚就是出來挖寶的啊。”

老者點點頭,說道:“可是,這兩天我們感覺不對了。”

“怎么?”吳道明詫異道。

“這兩個風水師每天不吃飯,他倆深夜輪流出谷,不知道從哪兒抱來了小小的嬰兒。”老者顫抖的聲音說道。

“抱來嬰兒幹什么?”師太不解的問道。

“吃。”老者回答。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1:54
第八十九章

月高風清,林子裏樹梢颯颯作響,空氣如同凝固了般,沒有誰開口說話。

過了許久,師太喃喃道:“吃嬰兒,他們是什么人啊。”

吳道明面色蒼白的緩緩說道:“據說北方有一種風水巫師,靠活食嬰兒的腦子進補,就像我們嶺南人秋冬之交生吃猴腦進補一樣。”

師太驚道:“道兄,你竟然吃活猴腦?”

吳道明歉意的一笑,道:“師妹放心,吳某不曾吃過。”

師太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

老者又道:“不錯,正像這位俠士所說的那樣,他們是在活吃嬰兒腦,他們用小刀劃開嬰兒頭皮,敲開天靈蓋,然後兩人用小木勺來舀著喝,這之間,那嬰兒一直不停的哭喊著。”

“太殘忍了!道兄,我們不能不管!”師太幾乎是喊出來的。

吳道明頓時也義憤填膺,叫道:“好,師妹,我們行俠江湖所謂何事?不就是除暴安良么?你們說,他們現在在哪裏?”

老者道:“我就知道你們是俠心義士,看你們剛才的身手就是武學高手,但是那兩個人邪門功夫也自是不弱,你們仍是要小心才是。我們十幾個人曾試探過,根本不是他們倆的對手,今天有幸遇見你二位大俠,那些嬰兒們可是有救了。”

一個侏儒說道:“他倆還在谷裏,昨天他們掠來了一對雙胞胎,今晚不會再出去了。”

“請你們帶路入谷。”吳道明摩拳擦掌道。

玉屍們帶領著吳道明和師太走入一條極狹窄的石壁縫隙,抬頭向上望去,高不可及之處隱隱約約的露出了一線天,微微看到少許亮光。

“這道秦人古道蜿蜒兩三裏,小道縱橫,錯綜雜亂,一般人不循暗記必定迷失其中而永遠都出不來了。”老者介紹道。

吳道明心想,等出來時豈不是大大的麻煩?

前面一道石門,已經破敗殘垣,看來毀損已經數百年了。

果然,侏儒老者介紹說:“這石門還是被當年野拂他們破壞的,已經三百多年了。”

出了石門,面前豁然開朗,月光下,見到有幾處秦舍,建築式樣極為古樸,古窗幽壁,雕梁畫棟,飛檐鬥角,田園桑竹,分外蒼涼。

最裏面的一處秦舍的窗戶亮著燈光,遠遠的聽到裏面有說話的聲音。

吳道明以手示意侏儒們站在原地不要動,他憑息躡手躡腳的行到秦舍外,貼近窗前朝裏面望去……

師太則負手而立,神清閒適,對付兩個蟊賊,是無須費多大氣力的。

月亮隱入了薄薄的雲彩之中,秦人谷裏朦朦朧朧一片,隨風嗅得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窗戶內,兩個身著藏青色中山裝的中年漢子坐在一張粗糙的木桌旁,桌上擺著兩只小木勺,還有兩碗斟滿的燒酒。

那兩人身材高大魁梧,國字臉,一看便知是北方漢子。其中一人懷裏抱著一個只有數月大的嬰兒,一只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那人晃動著手中的匕首,嬰兒的一雙眼睛不停的跟著匕首動著,嘴裏面發出輕輕的嗚咽聲。

“開始吧,我都餓了,男嬰的味道比起女嬰來,土腥味兒重一些,趕明個我去搞只女嬰回來。”另一人先啜了一小口燒酒,舔了舔嘴唇,說的一口標準的京腔。

“好,乖乖,別怕。”那人將刀尖對著嬰兒腦皮上方就要劃下。

說時遲,那時快,吳道明伸手入襠一抓,準備直接以陰錐射之,不料一手竟然抓空了,陰錐原來已經用光了,新生出來的還短……

急切之下,吳道明大喝一聲:“住手!”縱身躍起,破窗而入。

這突如其來的暴喝,屋內的兩人剎那間一愣,吳道明趁機劈手將嬰兒奪了下來,遂一個漂亮的轉身,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那兩人驚愕之餘並未起身,手持匕首之人冷冷說道:“閣下是什么人?”

吳道明微微一笑道:“嶺南吳道明。”

兩人面面相覷,搖了搖頭,看樣子並沒有聽說過。

“有何貴幹?”那人未把吳道明放在眼裏。

吳道明淡淡道:“活食嬰兒腦,天理難容,今天就讓吳某殺了你們,替天行道。”

兩人哈哈大笑,手持匕首之人說道:“就憑你?”說罷左手一拂,兩只盛滿了燒酒的瓷碗裹挾著風聲飛向了吳道明。

吳道明心中暗暗吃驚,此人的內力了得,於是不敢怠慢,身子向後彎曲,兩只碗擦著肚皮飛過。

吳道明這身鐵板橋功夫是相當過硬的,當他迅速彈起的的時候,突然尾閭穴一麻,放射性的麻到了整個的胯部,竟然動彈不得!

吳道明“啪”的一聲,狼狽的一屁股摔落在了地上。

那兩人哈哈大笑,手指著坐在地上的吳道明,說道:“老東西,腿腳都不好使喚了,還跑這兒來撒野,來,咱兄弟倆嘗嘗這家夥的腦子夠不夠味兒。”

“放肆……”身後傳來冷冰冰的話音。

那兩人回頭一看,門口赫然立著一位鶴發童顏的老尼。

那兩名北方風水巫師見來了外援,不敢怠慢,更不答話,雙掌一擺,一齊撲向師太。

師太向後一縱,飄出丈許,兩人緊追不舍,分左右攻向師太。

俗話說“南拳北腿”,但見此二人果然擅長使腿,而且師出同門,一色的“關東撩陰腿”,招招直奔師太的下身。

蓋因舊時東北一帶的人普遍存在大男子主義,認為“好男不和女鬥”,所以武功招式都是針對男子而設,譬如招式狠毒的“撩陰腿”就是專門攻擊男子下陰的,只要掃上一腿,輕者蛋破喪失生育能力,稍重著一命嗚乎。

這兩人使出撩陰絕招,按照習慣,一股腦兒的擊向師太下身。

師太勃然大怒,此人竟然如此下流,還不如一舉擊殺之,心念動處,真氣充盈,根根銀絲乍起……

吳道明在屋裏慢慢站了起來,整個臀部還是有些麻,他移步到門口,抱著嬰兒焦急的望著場上,他看出來師太極度的暴怒,準備竭盡全力一擊,但願師太尾閭處無礙。

懷中的嬰兒靜靜的盯著雙方,倣佛也知道這是一場生死存亡的決鬥。

“哧”的一聲,根根發絲迸斷,月下銀光閃動,但聽得“唉呀”慘叫聲不絕於耳,如鋼絲般的斷發刺入那兩人的頭面部,刺破了兩人的雙目,晶體破碎,鮮血飛濺,向後摔倒在地上。

“好,果真是仙女下凡,為民除害啊。”侏儒們紛紛叫起好來。

吳道明松了一口氣,衝上前去,抓住師太的雙臂,情不自禁的說道:“師妹,我……”

師太淡淡一笑,俯在吳道明耳邊道:“道兄,我的下半身動不了啦。”

尾閭穴,又是這裏搗的鬼,吳道明想,盤算下來自己與師太出來上路以後再也未有同房啊,看起來真的是有可能中毒了呢,要趕緊找到寒生才是。

“你先別動,一會兒會緩過來的,我剛才就是。”吳道明叮囑師太道。

吳道明轉過身來,微笑著面對激動萬分、蜂擁而上的侏儒們。

“兩位大俠果真是江湖高人,一舉手就殲滅了禽獸不如的害人精。”一位小些的侏儒讚嘆道。

“真的是郎才女貌啊,乃是世間絕好的一對兒。”另一侏儒說道。

吳道明將孩子遞給了侏儒老者,拱手抱拳,說道:“諸位過獎啦,我嶺南吳道明今夜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江湖豪傑之本色,如今惡人已除,吳某想要麻煩諸位一事。”

“大俠請講,我們一定辦到。”侏儒們七嘴八舌道。

“這個嬰兒還要擺脫諸位找到他的家人,盡快的送回,他的父母不知有多著急呢。”吳道明說道。

“那是一定,我們連夜就去,你放心吧,大俠。”侏儒們保證道。

“咦,那兩個壞人呢?”有侏儒驚呼道。

眾人急視之,地上已不見了那兩個北方風水師的蹤跡,只有一串血跡延伸往谷內深處而去。
流氓 發表於 2008-4-24 11:55
第九十章

“他們逃出谷了。”侏儒老者說道。

吳道明回頭望望來路,詫異道:“出谷不是在那邊么?”

老者解釋說道:“這裏面有一條秘道,直奔雪峰山而去,道路崎嶇難走,荒無人跡,他們兩個也是從那邊下來進到谷中的。”

“雪峰山?翻過去不就是去到了湘西么?”吳道明沉思道。

“是的,此去一路深山密林,崎嶇蜿蜒,只有一條羊腸小道,當年我們就是從這條路由天門山鬼谷洞一路下來的。”老者道。

原來如此,吳道明心下有了算計,他對師太說道:“師妹,我們就從此路上天門山。”

“你們要去天門山?”老者問道。

“正是,沿途若是遇上那兩個壞蛋,就手除去。”吳道明回答道。

侏儒老者沉吟道:“大俠若是從這條路上天門山,需要做些準備,帶上棉衣和食物,我們谷中並無此物,但是請你們放心,我們今夜連送嬰兒帶準備,明天天亮了再出發吧。”

吳道明同意後,侏儒們分頭準備去了。

“師妹,好點了么?”吳道明關切的問道。

師太點點頭,對道兄嫣然一笑,柔聲道:“已經不礙事了,這兩天好像真氣越來越受制了,我倆是不是毒發了?”

吳道明心中酸楚,輕聲說道:“是我拖累了師妹。”

師太又是莞爾一笑,語氣更加柔和了:“江湖上哪兒能沒有風險呢?我既然心甘情願跟你出來了,還怕什么毒發?即使身亡,也能同道兄相伴,此生足矣。”

吳道明心中一熱,攬師太於懷,頓覺尾閭穴又是一麻。

他摩挲著師太的白發,難過的說道:“師妹,你的頭發又短了一截。”

“我們進屋去吧。”師太不願意道兄太過傷感,兩人遂進了秦舍內。

屋內有兩張竹床,其中一張床上丟著一張黃絹,師太順手拿起。

“道兄,你看。”師太展開黃絹說道。

這是一張地形圖,上面畫有山峰、溪水、木屋、竹林和小路,右上角的空白處有數行蠅頭小楷,寫著:晉太原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人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倣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

見漁人,乃大驚,問所從來,具答之,便要還家,設酒殺雞作食,村中聞有此人,鹹來問訊。自雲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出焉;遂與外人間隔。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此人一一為具言所聞,皆嘆惋。餘人各復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數日辭去,此中人語雲:不足為外人道也!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處處志之。及郡下,詣太守,說如此。太守即遣人隨其往,尋向所志,遂迷,不復得路。南陽劉子驥,高尚士也,聞之,欣然規往,未果,尋病終。後遂無問津者。

吳道明嘆道:“此乃東晉陶淵明的《桃花源記》,絹中所畫的應是秦人谷了,這上面以墨圈出的記號,看來可能就是野拂藏寶的地點。”

“玉屍們挖了幾處並未發現有什么東西啊。”師太疑惑道。

吳道明沉思道:“看這絹應該是很久以前的東西了,不知是否就是野拂的藏寶圖,至於有十餘個記號,也可能是野拂故弄玄虛,迷惑人而已,真實地藏寶地點只有一處,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兩個北方風水師怎么得到的這張圖呢?”師太自語道。

“先不管它了,我們將圖收好,日後必定有用。”吳道明將圖折起,揣入懷中。

次日,侏儒們已經準備好了行囊,並告知找到了嬰兒的父母,已送孩子回了家。

太陽升起,吳道明與師太啟程了,侏儒們躲進了秦舍後面的山洞裏,戀戀不舍的揮手告別。

根據侏儒老者的指點,他倆沿著小路向秦人谷深處走去,不久,看到了那個石洞,掩映在竹林之中。

吳道明搶先一步走在了前面,回頭對師太說道:“如遇到那兩個北方風水師,師妹不要憐憫,可下重手殺之。”

師太點點頭,兩人走入洞中。

原來此石洞只是一個狹長的隧道,看得出人工斧鑿的痕跡,洞內的甬道向上傾斜著,裏面空氣陰溼帶有一種苔蘚的味道。

吳道明掏出侏儒們給準備的手電筒,一面照著溼滑的石頭道,一手拉著師太的手。

“你看這是什么?”吳道明以手電光射在石壁上,那裏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溜兒青苔刮落的痕跡,大約人的胸部高度。

師太說道:“這肯定是那兩個逃走的家夥手扶石壁蹭的,他們的眼睛被射瞎了。”

“嗯,我看他們盡管早走了半夜,但可能行不多遠,我們一定能追上。”吳道明有把握的說道。

前面不遠,石洞已到了盡頭,刺眼的亮光照在洞口,吳道明走出來一看,原來已經來到了一個小山峰之上。

舉目四望,天際處橫垣著的一座高高蜿蜒的山脈。

“那就是雪峰山的主峰羅翁八面山蘇寶頂了,是沅江和資水的分水嶺,翻過去就進入湘西了,而且我們可以走捷徑去武陵山脈,兩三天後,就可以到達天門山了。”吳道明解釋道。

“雪峰山上沒有雪的么?”師太問道。

“只有冬天最冷的臘月才能看到白雪,主峰海拔還不到兩千米,我們可以從主峰下的原始森林裏繞過去。”吳道明解釋道。

“道兄,你懂的真多。”師太讚許道。

吳道明微笑不語,他很喜歡欣賞師太此時的神情,純真無邪,就像是個聽話的小姑娘。

“我們走吧。”他說道,早一點見到寒生解毒才是正經事兒,自己還要同師妹共同生活好多年呢。

吳道明和師太雖然中毒,但是畢竟都是身懷武功的人,尤其師太更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只要不太動真氣,盡管山路崎嶇,行走起來還是輕松有加。

他倆一路觀賞著風景,一面趕路,卻也愜意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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