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軍之旅 (再補番外篇)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5-15 11:25:38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 55910
本帖最後由 玄武 於 2009-9-9 12:10 編輯

士校風雲(一)「初夜淚痕」:

九月五日初秋,宜嫁娶、安灶,忌入厝、遠行,時間上午十時整,地點台北火車站前。兩支紅、藍各一的雷諾原子筆,斜插在上衣的口袋裡,兩張嶄新的千元大鈔,平整躺在褲袋的皮夾中,這是我僅有的行囊,走的決然瀟洒,心中卻無限忐忑。

在一個身著茶綠軍便服的軍官吆喝下,數十位「同學」魚貫的進入車站後,運輸官將「公差票」交到了每個人手上,票上記載著每個人的姓名、目的,再加上血染似的關防,像極了來自冥府索魂的拘票。月台上沒有情人淚眼婆娑的十八相送,身上沒有投筆從戎的鮮紅彩帶,有的只是和我一般,那張張惶恐不安童稚的臉孔,畢竟那時我們也不過國中剛畢業。搭上了開往中壢的柴油特快,車上早已有許多和我們一般年級的「同梯」,那是從花蓮往南一路上收進來的「志願役」。

一小時不到的時間,火車就到了中壢,從後站出站後,眼前出現的是一輛輛草綠色的兩噸半軍卡,卡車上還擺滿一張張鋁製的小板凳。不知道是那隻「腦震盪的豬」想出來的體貼設計,車子才剛開動,只聽到板凳翻倒的匡噹聲、跌成一團同學的幹瞧聲,以及隨後整車的爆笑聲,剎時間所有的藩籬都打破了,原來這才是長官們的用心良苦啊!真想請問他媽媽不知是否在家?千萬記得替我們問候一下。

約莫二十分鐘後一聲「到了」傳來!周遭的空氣瞬間冷卻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集中在前方駕駛座和車頂帆布間的空隙。車子轉進了一條約三百公尺長的戰備道,右邊是一堵沿路而築的高牆,綠色的高牆後種滿了九重葛,左側則是一處眷村,校門口就在戰備道盡頭兩道拒馬後,門口的崗哨上是兩個荷槍實彈的衛兵,校門右側的白色水泥石柱上,金色的校徽下六個醒目的大字――「陸軍士官學校」。這個地方就是未來兩年七百多個日子,我和我的一干同學將用血、淚和汗水一同成長,一同生活的地方(雖然「血」其實流的並不多,「淚」也差不多三天後就沒見過了,但「汗」可真的是一天都沒乾過)。

校門正後方是一座「國民革命軍之父」的銅像,而道路兩旁則矗立著一座座紅底白色的精神標語,最前端的兩座看板上,「愛的教育」、「鐵的紀律」,分列兩側、赫然在目(在往後的日子裡才明白,愛的教育是給外人看的,鐵的紀律才是給學生用的)。傍晚時分,一批批來自四方的同學陸續報到後,整個集合場上慢慢的熱鬧了起來,我們這一期報到的人數約莫有五百多人,整整的四個連超編(11、12、13、14連),只是想不到的是一週後,剩下的人數已不到三百,當一個月後的第一次休假,剩下的人數更不足兩百,而兩年六個月後順利畢業授階的,也只剩下一百四十四人。

當晚用完餐後,每個人領到了一雙藍白拖鞋,一只鋼杯,和一個鋁製的臉盆,其他的,對不起!通通沒有。同學們滿身汗垢的集合在教室裡,手頭上填寫著個人的資料,腦袋上等待著剃刀的摧殘,前方講台上三個行刑的劊子手,手上嗡嗡作響的電動推刀未曾停過,以每個人平均不到兩分鐘的時間,雕塑出一顆又一顆狗啃似的三分頭,其中還有不少的髮絲,是在同學的哀嚎聲中被硬扯下來的。

十點整熄燈號響起,原本喧鬧的校園瞬息間變的安靜異常,只有寢室裡偶爾傳來淡淡的啜泣聲。九月初的天氣仍感炙熱,身上厚重的棉被引導著斗大的汗珠一顆顆的往外冒,沒多久綠色的軍毯上便烙出了一個人型,真的是睡的著才有鬼啦!十一點一到幾乎所有的人就都爬下了床(因為就寢前班長下了一道命令:「十一點以前不准下床,要上廁所的等十一點後,所有人把棉被打開蓋上」)。

寢室前方的集合場,由於處於安全士官的視線中,所以大夥兒像是早已約好般的朝寢室後方走,越過寢室後方的浴廁後,就是一片籠罩著漆黑的野戰教練場。土堤上、道路旁、遠處的兵棋台,到處都是晃動的人影,或坐、或臥、或來回踱步,同學們以屬於自己的方式,沈思著屬於自己的心事。詭譎的是聚集了四、五百人的現場,居然聽不到任何一絲的交談聲,整個場景就彷彿是一群剛從墳墓堆裡爬出來的野鬼,在陰陽交界處不知所措的徘徊(在不久後我就知道,這片野戰教練場果真是陰陽的交界處,因為教練場外正是一整片的墓地――「八德公墓」)。

這就是我的初夜!


[ 本帖最後由 天皇老子 於 2008-11-13 13:3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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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5-15 11:27
士校風雲(二)「頭七驚奇」:

第二天早點名時,輔仔(輔導長)就領著一堆人去打電話,請家長來學校為他們的子弟辦理退學。士校當時的規定是;前七天退學的,只需請家長來領人,就當作救國團辦的戰鬥營,還免費的提供食宿。七天後到一個月內退學的,很抱歉!只供住宿,但伙食請自費,想走人、提錢來,學校可不是讓你白吃白喝的地方。而一個月後退學的,沒關係!居然你不想為國盡忠,那麼國家也不必對你客氣,所以除了伙食費外還有一大堆的雜費,當然這其中還包括了你每個月領的薪餉(學生領的是下士的薪俸)。

所以我們幾乎每天都在重新編班,早上才叫的出名字的同學,下午可能就不見了,今夜才跟張三同眠,明晚就需換成與李四共枕,對我這種守身如玉的貞節男兒來說,真是人生的奇恥大辱啊!或許有人以為學校會念在我們初來乍到、年幼無知,客客氣氣的招待我們這群孩子。錯了!各位不妨想想,為什麼一群滿懷赤誠、一心報國的熱血男兒(以上言論不代表本人立場),在不到一週的時間內,逃的逃!跑的跑,消失了一大半。因為在接下來的七天內,我們終於淺淺的見識到了,「合理的要求是磨練,不合理的要求是鍛鍊。」這句話的一丁點含意。

從第二天一早開始,班長美其名的介紹校園,事實上就是五千公尺的長征,(跟往後的日子唯一不同的是,當你落隊時班長不會從後面一腳踹過來)。其它白天的時間除了立正、稍息的基本教練,伏地挺身、交步蹲跳的體能訓練,要學的東西可多了;你必需學會如何將棉被和蚊帳摺出八個直角和拉出十六條直線,必需學會如何將三長兩短的五套草綠服,每一套摺成高三公分長三十公分的矩形,必需學會兩個人要怎麼走路、三個人又要怎麼走路、四個人又要如何走路,就連用餐時碗要怎麼端、筷子要怎麼拿、甚至於連白煮蛋要怎麼吃都有規定(搞不懂這些事和打仗有什麼關係)。

晚上的時間排定的是軍歌教唱,如果你以為會像電影情節般的,走進來一個長髮飄逸,溫婉清柔的女教官,告訴你:阿兵哥!別傻了,站在講台前的仍是那面目可憎的教育班長。與第一夜不同的是,就寢後教練場上不曾再有人影出現,寢室內也越來越空曠,而曾有的的啜泣聲早已換成了打呼聲(累都累趴了,誰還有空看月亮、想心事)。軍服直到第三天才撥下來,換下了穿了三天的便服,從此身份從一個死老百姓,變成了一個革命軍人,一個十五、六歲的「囝子兵」。七天後原本的四個連併成了三個連(12、13、14連),而我們也領到了高一的課本,準備開始兩年的「士官養成教育」。

初期在校要記、要背的東西實在不少,除了一般高中教育上的課程外,還多了各種的軍事準則、軍法條文。每一項規定、每一條守則,都攸關著你能不能在中午小歇一下,攸關著你能不能在十點以後,準時的上床睡覺(雖然初期我們也幾乎沒在中午睡過覺,沒在十點上過床)。但再繞口的規定條文、再複雜的準則內容,都不及一樣來的重要:就是那群號稱待我們如慈父、如兄長的各級長官,他們的姓名、職稱和長相了(從那時候起我終於漸漸了解到,為何會有人手足相殘,甚至於逆倫弒父了)。

士校在當時除校長與校本部外,學生部隊共分為六個營三十個連,統一由「學生指揮部」(簡稱學指部)指揮,學指部指揮官大都是那些肩膀上長不了角,頭頂上開不了花,馬屁不會拍,關係攀不上的老上校擔任,所以坐在這個位子上的目的大都是養老,而唯一的出路就是屆齡退伍了。

我的建制在三營13連,營長是一位腰圍沒有四十吋大概也有三十九的中校(私下我們都會非常尊敬的稱呼他為『大肚魚』),他對我們來說一直是一個謎樣的男人,當時我們一直懷疑他腰上的S腰帶究竟是不是用兩條串起來的,這個問題至今仍然無解。或許因為丹田的容量夠,所以他的嗓門非常的驚人,經常相距兩層樓遠在百公尺外教室的我們,仍會清楚的聽到他親切的呼喚,並順便禮貌性的問候,我們的連長跟他的家人:「兩光!你他媽的給我滾上來」,其實連長室就在營部辦公室的地板下。

『兩光』就是我們的連長,他是全校三十個連,階級最高(少校)、資歷最深的連長(在部隊中這代表的就是升不上去了,所以他當然也是最黑的),其實『兩光』真的是一位好連長,只可惜他那套愛的教育得不到長官的認同,所以也只好繼續兩光下去了。就在報到的第一天他就教會了我們當兵應學的第一件事,據說這還是他自己從陸官開始,十多年來軍旅生涯上所體驗的獨家秘方――「如何自己解決便秘」,但因其方法太過噁心,所以本人未曾親身體驗,故無法證實是否有效,不過就在一週不到的時間後,我們就深刻的了解到『兩光』的苦心了。

就在七天後的週末下午,當其他的學長們正忙著參加社團活動時,我們被集合在寢室後的廁所前,班長以一週來我們少見的愉悅神態問到:「一個星期都沒大過號的舉手」,一片寂靜後,舉手的動作就如傳染病般的漫延開來,想不到超過七成的同學患難相隨,唉!不曉得是『兩光』的秘方無效,還是我們對他的教誨置若罔聞,所以才會落的如此肝膽相照(嚴格說起來應是「腸胃相連」)。

班長從醫務所取來了兩盒甘油球(浣腸劑),發給舉手的同學每人一顆,但因廁所有限,所以需分批「治療」。冷不防『大肚魚』如雷的響聲從天空中傳來(他正站在二樓半的營長室內):「你們這群「造糞機」,有進無出的不怕撐死啊!還有你那個班長,你是白痴啊!那麼多人在旁邊觀賞,我叫你拉,看你他媽的!拉不拉的出來。」。於是留下了第一批「待拉」的人,其他的同學回到了教室,手上握著剛領到的甘油球,眼神惶恐不安的等待著這人生的第一次。

經過了這一瀉千里的體驗後,終於能稍稍微的了解了一下,這屬於同志情誼間的那份愉悅了――「爽」(本人需特別強調,本人無此種癖好,對同志亦無任何不敬)。


[ 本帖最後由 天皇老子 於 2008-5-23 12:21 編輯 ]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5-15 11:28
士校風雲(三)「絕世美味」:

士校的高中教育課程和普通一般高中相同,共分三個學年(六個學期),差別就在於必須在兩年內讀完,所以我們沒有寒暑假,一個學期四個月,一年讀完三個學期的課程,待兩年的高中教育完成後,依照各兵種、兵科實施半年的軍事分科教育,此時就需分科至各軍事專科學校受訓了。在課程的安排上除一般的高中課程外,唯一不同的是每週穿插而上的軍事課程,和每天第八節課的體能訓練時間(其實我們每堂課下課都在體能訓練)。

學生的生涯是「神仙、老虎、狗」,意思是;三年級時,該混的、該摸的,大都也混熟了、摸透了,從此你就可以生活的逍遙自在勝神仙。二年級時,終於從媳婦熬成了婆,雖然該操的、該做的,也都還閃不掉,但好在大都也習慣了,況且底下又有學弟進來了,那還不趁機狐假虎威一下。一年級時,對不起!你就只好乖乖的認命做一條狗了(縱然大多數的時間我們總覺得自己比狗還不如),所以我們足足過了八個月的「狗臉歲月」。

在那兩百多個日子裡,我們的名字是「入伍生」(因為班長說我們不夠格當學生,只配當入伍生,所以我們足足入了八個月的伍)。入伍生在跟長官的對答中只能說:「是、不是、沒有理由!」,而這句話實際的意思是,班長我要整你、要操你,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況且班長們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虐待你是正常的,對你好要看老子高不高興。」,所以我們天天都期盼著班長們能高興,可惜的是不知是因為國家給的薪水太少,還是學校給的福利不夠,所以班長們彷彿個個都得了重度憂鬱症,怎麼樣也高興不起來,而虐待我們也就成了他們唯一的快樂來源了。

問我們操不操?拜託喔!我們除了陸軍操,還有蛙人操、傘兵操等....一大堆操,就知道我們操不操了(開玩笑的,其實這些操都只不過是暖身和活動筋骨用的)。真正的大餐最具代表性的當然是「黃埔十菜」了,雖然名稱不同,技巧各異,但總有辦法讓你生不如死、心中OS到極點。

簡單介紹幾種常見的口味:

跨海大橋:簡單的說就是「伏地挺身」,但在前期學長們嘔心瀝血的改良下,於士校發展出兩種較為特殊的口味;行刑方式在廁所後方一條寬約一公尺半的水溝上實施(此溝為濁水溪源頭,終年水色如墨,氣味勝糞,舉凡全校所有的污水,皆匯流至此)。同學們將左手、左腳,置於溝上一岸,將右手、右腳,置於溝上另一岸,眾人間呈頭、腳相接之姿掛於溝上(與傳統將雙手置於溝上一岸,雙腳置於溝上另一岸,眾人間呈頭、腳併排之姿跨於溝上不同),班長則於溝旁巡視,只要他覺的你的動作不夠標準,那手上的木槍(棍)就會從你的兩塊琵琶骨間落下(本來班長是用腳踹的,有一次因用力過猛與同學一同落水,所以後來就多了手上的刑具),落水後;運氣好的身上會出現莫名的「小紅痘」,運氣差的肚子裡總會多出一些「墨水」。

另一特殊的手法則隨時隨地都可實施,正式名稱為「正拳鍛鍊」,就是雙手握拳後,僅用兩手食、中指的第三指節為受力點,來做伏地挺身,尤其在柏油路上鍛鍊過後,皮肉分離的白色指骨上,還會鑲嵌著黑色的小碎石,那種感覺才真的叫「刻骨銘心」。

誓死相隨:班長只需下達一句口令:「面向我成╳╳隊形。」,所有的人就需開始面對著他狂奔,當隊形完成時,班長也只須隨便轉個身再下個口令,所有人就得跟著班長團團轉的變換隊形。千萬不要忘記!班長絕對不是只有一位,也許下一個口令響起處,可能遠在天邊的那一端(猶記某次,當眾人遠征千里,狂尋至聲音響起處時,才發覺眼前的人似乎不太熟悉,原來是隔壁營的安全士官,見我們玩的熱絡,忍不住那強烈的參與感,真是祝他老師教師節快樂!),而且不要以為,跑一定是站著跑,多數時間我們都是蹲著跑,甚至於趴著跑。

請君入甕:這是專屬於抽煙被逮的同學所設,班長會為你準備兩包軍用的黃長壽,再從廁所裡拿來一個白色的塑膠大水缸,請你在覆蓋的水缸裡,獨自的享用一整包煙,在一片雲山霧罩的薰陶後,班長還會貼心的用另一包煙為你泡上一杯濃茶,讓你去除一下剛才的燥熱,絕對使你對長官的愛心,感動的七竅生煙、痛哭流涕。此法縱使讓你練不出孫悟空般火眼金睛,但往後在毒氣室裡,卻也能比其他的同學,多出了一份抵抗之力。

其他種種如:黃埔地震、周遊列國、人造衛星、一招三式、三度空間、動物奇觀、天旋地轉...等。至於有沒有「不當管教」的問題?基本上只要人不死、體不殘,一切都屬在合理的範圍內。


[ 本帖最後由 天皇老子 於 2008-5-23 12:22 編輯 ]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5-16 10:57
士校風雲(四)「飲食男女」:

「黃埔十菜」口味雖然辛辣,令人食不下嚥,但終究是屬於肉體上的折磨,且不一定每日可見,而真正屬於精神上的摧殘,令人不但無法躲閃,還必須甘之如飴去接受的,倒是每日三餐的「伙食」和日常的「飲水」了。士校的學生餐廳共有三間,若以司令台為界,二、三營位於學校的前半段、共用一個餐廳,四、五、六營位於學校的後半段共用另一間餐廳。而類似獨立營的第一營,則有專屬於自己的營區(就在校門口外那條戰備道右側的高牆後)、營站和餐廳。

每當用餐時刻,各連統一帶隊向餐廳前進,沿途是唱歌答數兼基本教練,剎時間近千人湧入毫無空調的餐廳後,現場除了偶爾響起各級值星人員的口令外,是一片夾雜著期盼、失望與無奈的寂靜。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飯香,對不起!沒有,菜香,很抱歉!也沒有,整個餐廳裡都是一股酸菜似的汗臭味,尤其是在仲夏之期,一場飯吃下來,那絕對是全身淋漓,連腳都變成了泡在鞋子裡的潛艇。

每天的早餐,別人當兵流行的是「數饅頭算日子」,而我們在三營卻只能「啃年糕度小月」,或許營裡的伙房不知道做饅頭的麵粉是需要發過的,所以我們每天早餐吃的饅頭永遠都是方方正正的一塊麵粉團,也不知是蒸籠漏水還是麵粉受潮,饅頭一定多出一層厚厚的黃色麵皮,和一股濃濃的霉味。

午、晚餐大都為四菜一湯,菜色方面反正只要口味夠重,方便下飯,也不會有人去介意到底好不好吃,常見的菜色有;沒有肉的醬肉瓜、只有粉的粉蒸骨、還有找不到雞的咖喱雞,飯後還會提供一顆農民生產過剩的水果。至於最能代表勤儉軍風的當然是大骨湯了,一支豬肉攤免費送的豬大骨,放入一大鍋水中煮開後,加上鹽,滴上幾滴香油,再撒上幾朵香菜點綴,就可供四、五百人一餐所用了。

這其中最能砥礪我們成為一個擁有不怕苦、不怕難,無畏精神的陸軍勇士,就是桌上那一鍋鍋的白米飯了。士校的存糧方式秉持著,漢朝開國大將韓信所創「推陳出新」之法,將新米放到長蟲變成陳米後,在將陳米推進我們的肚子中。所以鍋裡總是黃色的飯粒夾雜著白色的米蟲,而最驚悚的狀況莫過於在自己碗中發覺半截蟲屍,卻遍尋不著另半截。

「年糕、蟲飯、大骨湯」正是三營著名的三寶。

若說吃飯能砥礪我們的精神,那最能讓我們發揮創意及所學的就是飲水了。營上的開水由伙房於早、晚各供應一次,每連每次兩大桶,喝完了就沒了,所以茶桶裡不是滾燙的熱水,就是空空如也。而我們當時唯一的盛水容器,就只有刷牙用的鋼杯,如果想等水涼後再來盛,那保證是一滴也沒有,況且鋼杯又必需隨時擺在定位,以應付班長不定期的臨檢,所以唯一的辦法只得將熱水裝滿鋼杯後,再將牙刷、牙膏放回鋼杯內,擺回床下的臉盆裡等待水涼。這杯得來不易的水,每每喝來總有淡淡的牙膏味,或許這就是「漱口水」發明的由來吧!

雖然班長曾嚴令禁止我們上福利社,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乃我國軍的優良傳統,縱使我們只是全國年齡最小、資歷最淺的菜鳥,也能利用極少的空閒,極短的時間,展現初學的軍事知識,運用欺敵(「敵」當然是班長)、偽裝的軍事技巧,發揮迅速、確實的軍事精神,潛行至福利社裡購買清涼的飲料。小瓶的馬上喝,大瓶的藏起來,藏的地點那是各自發揮;馬桶上的水箱內、水溝旁的排水孔、甚至於路旁的矮叢內、放掃把的儲物櫃,到處都有機會發現一罐罐的飲料。

可惜福利社裡的飲料種類不多,除了汽水外就只有鮮果汁了。猶記某次晚餐後,正想利用一點點時間,在夜光中享受一下忙裡偷閒的遐邇,順便補充點維生素C,豈料!才拉開紙盒上的開口,一股異樣的氣味湧出,水果汁卻成了「水果醋」,或許多過幾日後再來,還可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這是我除了漱口水外的另一項重大發現。


[ 本帖最後由 天皇老子 於 2008-5-23 12:23 編輯 ]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5-16 10:58
士校風雲(五)「三點盡露」:

同學來自四面八方,經過十多天的患難相處後,漸漸的也都熟稔了起來,閒聊間談起了彼此從軍的動機,總括不外乎三個原因:一是繼承衣缽型;此類同學大多為軍人子弟,從小在耳濡目染的薰陶中,或在家中長輩的要求下,故而踏上了征途。其次是經濟考量型;此類同學大多是來自農業鄉鎮或原住民族,相對的也較為純樸和耐勞,在減輕家中負擔與升學、就業的考量下,所以選擇了士校。最後則是一時衝動型;此類同學就如我,看多了軍教片,對軍中懷有無限綺麗的幻想,總以為「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等到發現戲裡的人生與真實的生活,畢竟是不同的時候,當然就是跑的跑、逃的逃了。

而我之所以選擇進入士校,甚至於留到最後,那完全是因為我犯全了從古至今的年輕人,最常犯、也最致命的三大過失;一就是「一時衝動」,二則是「誤交損友」。在國中畢業後,經過了七月酷暑的聯考,我好歹也吊車尾的混上了北市的一所公立高職(當時北市聯招,公立的高中只有七所,五專只有二所,而高職也只有四所),但是就在幾個國中死黨的慫恿下,放棄了原本入學的機會,參加了軍校的聯招。

結果七個報名,二個人在體檢時就被刷了下來,在考完試後,接到了士校的入學通知時,餘下的五個人還信誓旦旦,就差沒歃血為盟的約定,要在往後的軍旅生涯上,同甘苦、相扶持,沒想到在入學報到時,又有二個人失約晃點了。入學後!或許是早已註定,三個人被打散在三個連,而我卻是在的第三天才知道,原來剩下的另外二個人,早在第二天一早,就已不約而同的翹頭回家了。唉!我為了履行這屬於男人間的約定,還經過了一番激烈的家庭革命,想平日裡大夥死忠兼換帖,而今卻一點江湖道義都沒有(宋朝楊家將是,七子去一子還,而我卻是,七人去一人掛)。

正式開學後,每週三晚是固定的「莒光夜」時間,除撰寫莒光日作文簿外,在輔仔的要求下,每位同學還都必須謄寫一封平安家書。雖然在入學後的第一個月,所有的新生都不得休假,但從第二週開始的週日,就可以請家長來校辦理會客,所以大夥家書的內容不外乎是請父母來校以敘天倫,而我當初因不顧家裡的強烈反對,在先斬後奏、自做主張下入了學,所以早在離家前已與父親冷戰多時,而在寫回家的信中,除了報平安外,提也沒提及有會客的事,因此更沒期望有人會來校探望我。

會客日的一早,班長會先徵求十名自願的「會客人員」,資格是當天沒人祭拜的孤魂野鬼,而我當然是不二人選了。我當會客人員的目的有兩個;一是可以脫離班長的掌控,暫時的踏出校門,呼吸那屬於自由的空氣,而不用在寢室裡引頸期盼,盼那不知何時才會出現的家人。一是可以藉機注意一下,誰的女友長的比較漂亮,誰家的妹妹長的比較可愛,再好好的盡一盡朋友的道義或製造一下親上加親的機會。

辦理會客的地點就在校門外約一百公尺的戰備道旁,除了兩位負責登記的同學外,其他同學則手持一塊「請跟我來」的白色牌子,引導著會客的家長到寢室前的集合場(只差一點頌經聲,就像是招魂的隊伍了),去探視他們睽違許久的心肝寶貝。每次在一幕幕天倫相聚的戲碼演完後,就是一次次退學的高峯期(果然是來招魂的),或許在父母的呵護關心下,所有的堅持也都將潰決,又或許在雛兒的委屈淚眼中,所有的期盼也終將暫留,而我們終究就像是班長常說的,是「一群毛都還沒長齊的小鬼」。

就在入學後的的第二次會客日,也就是中秋節前的星期天,當天的會客人數比上週多出了許多,當我剛走完第四趟引導任務後,正躲在寢室旁的樓梯間,偷吃著同學扔上來的小月餅,值星班長的一聲「會客」,差點沒讓我噎死,正想看看是那個該死的在開玩笑時,卻驚見樓下集合場上,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孔――『老爸』。帶著三分懷疑、七分感動,將招魂的牌子交給了另一位同學後,匆匆的奔下了樓,父子倆四目相望,竟不知該講些什麼,接過了老爸帶來的一盒蛋黃酥,勉強的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後,陪著老爸在教練場上晃了一圈,沿路上父子倆只能無言相對,這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我跟老爸真的很像,至少在對情感的表達方式上。

臨走前老爸也只是問了一句:「習不習慣?」,唉!路是自己選擇的我還能說什麼呢?看著老爸離去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視線的盡頭,也許他對我的決定也只能夠勉強的接受了(當時我心中實在不知有多後悔,老爸為什麼不再多堅持一下)。其實在往後的日子裡,甚至直到二年六個月後的授階前,我都還是可以隨時選擇離開的,但就在「死不認錯」這第三個致命的錯誤下,我這樣過了一生。

所以奉勸各位年青朋友:做事千萬不要「一時衝動」,錯了更不要逞強的「死不認錯」,最重要的就是交朋友千萬要小心,以免「誤交損友」。我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 本帖最後由 天皇老子 於 2008-5-23 12:24 編輯 ]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5-16 10:59
士校風雲(六)「閨房記趣」:

在士校受訓的學生部隊共有三種:第一種就是如我們這種正統科班出身,在校時間最少二年的「常備士官班」(常士班)。第二種則是在新訓中心由義務役轉自願役後,來校接受半年步科訓練的「領導士官班」(領士班)。第三種也是如同我們一般,從國中畢業後就入伍的「技勤士官班」,但他們大都屬於聯勤軍種的後勤兵科(陸軍中除步、砲、裝為戰鬥兵科外,其餘如工兵、通訊、運輸...等,皆屬後勤兵科),來校也只是接受三個月的基礎軍事訓練,一般統稱為「校訓生」。

士校傳統的規劃是,常士班統一編制在四、五、六營,而所有的班長也都是前期常士班學長畢業後留校的,為的或許是便於照顧與經驗傳承吧!反正同是天涯淪落人,下毒手時大概也會客氣一點吧。而一、二、三營原就是以軍事訓練為主,專門用來接訓領士生、校訓生,以及常士班畢業後,分科至步兵的四年級分科生。無奈的是在當年軍教片正火紅,所以早我們四個月入伍的上一期學長,一下子破記錄的湧進了上千人,就算後來有許多人即時頓悟的離開,不過仍是餘下了五、六百人,整整的佔去了六個連,搞到我們只好一開始就被丟在這,原本至少要兩年後才會報到的鬼單位。

就在無緣的同學漸漸的離開後,生活作息也慢慢的步入了正軌,部隊的生活其實是很固定的,反正除了出操、上課、被惡整外,實在也沒有什麼新鮮事。在高中課程的教育上,每個連分成了兩個教授班,而上課對我們來說實在是一種福利,雖然班長就像監視器的坐在教室後督課,椅子也規定只能坐三分之一板凳,但至少講台上的文職教官不會對我們怒目相向、惡言以對,甚至於莫名其妙的就是一頓亂操。

或許班長們覺得和我們相濡以沫、培養感情的時間漸漸減少,所以在軍事教育和體能訓練的時間外,更將他們所有的愛心,全都集中在盥洗時與就寢後的時間裡發揮。部隊中赫赫有名的「三分鐘戰鬥澡」對我們來說,那根本就是一種恩賜,我們流行的是「三盆水克難澡」(蠻懷疑班長當兵前是不是擺攤賣麵的),訣竅就是將毛巾放入第一盆水中沾濕,再用濕毛巾擦拭全身後,上肥皂、打泡沫,然後再用毛巾及第二盆水擦去肥皂泡,最後則用第三盆水來做收尾。

有時為了訓練我們擁有優雅的氣質,還會三不五時的來場「貴妃出浴」,怎麼洗?打一盆水後用肥皂盒蓋當水瓢,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慢慢洗,尤其是在冬天時(我敢發誓!在士校二年從未洗過一次熱水澡),想不優雅都很難。到底有沒有洗乾淨呢?呵!呵!誰在乎啊,反正身上的衣服永遠有一層白色的物質,只是不知道是沒洗淨的肥皂沫,還是汗水蒸發後留下的結晶。

晚上十點熄燈號響起後,寢室內的夜晚總是比白天更璀璨,班長們果然個個都房中高手,帶領著我們享受起那閨房之樂,引領著我們一步步的昇上天堂(千萬不要誤會這句話的意思)。意思是當班長心滿意足的離開後,躺在床上的我們,明明還急促的喘息著,手腳卻早已虛脫的不聽使喚,彷彿死去了般(越描越黑?)。

寢室內能玩的花樣實在不少,尤其是我們那位『黑雄』班長,他是重量級的跆拳道國手(就是體重很重,拳腳也很重),為了避免他一身的絕學失傳,總是用盡辦法的想從我們之中,尋找出有潛力的衣缽傳人,前提當然是必須先將我們的潛力激發出來。所以從凌空抬腿、仰臥起坐到十字支撐是一樣也不少,體能的潛力激發完後,還要蹲半個多小時的馬步,來考驗我們是否有足夠的定力,反正沒搞到凌晨十一、二,他是不肯善罷干休的,更為了使我們對他的功力有所認識,還經常的讓同學們抱著棉被,來當作他示範表演用的沙包,只是一直到我們離開13連,所有的潛力都快被他榨乾了,他都還沒有找到繼承弟子。

班長們操人可真是操到爐火純青,操到可以開班授課,每當在一夜激情過後的我們,平常走路、跑步都查覺不出任何異狀,但只要在上、下樓梯時,那絕對是當場腿軟仆街。



[ 本帖最後由 天皇老子 於 2008-5-23 12:25 編輯 ]
narcisuss 發表於 2008-5-16 17:26
喔~~大大你也來這發文囉
之前在另一個論壇有看到 沒想到現在在這就可以看囉
真是太high囉
larryliu 發表於 2008-5-16 17:36
歡迎天皇大大來這裡分享 好文章就是要分享給更多人才對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5-19 14:05
原帖由 narcisuss 於 2008-5-16 17:26 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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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賺點績分,騙吃!騙吃! ,請多海涵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5-19 14:07
士校風雲(七)「混水摸魚」:

在漆黑的年代裡,光明依舊會存在,所以我們本著有山就有水,有水就有魚,有魚大家摸的教條,在士校裡努力的當一名『水昆兄』。「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長眼」,就是告戒我們摸魚要摸的有門道、有技巧,否則不但自身難保,還會禍及五服,我們就秉持著這樣的信念,和班長們展開了一場場結合了智與力的戰鬥,雖然班長們都是經驗豐富的過來人,導致於我們總是勝少敗多,但卻撼動不了我們創新、突破的摸魚決心。

在團體生活中想要找到摸魚的機會並不多,先決的要件當然是須先脫離部隊的掌握,可惜的是班長們的佔有慾極強,如果你在動不動就發生的緊急集合時,被左右鄰兵報上「不知去向」的狀況,那輕則全班受罰,重則全連陪葬,而你自然而然的,就會成為被「公幹」的對象。脫離部隊掌握的唯一合法途徑,就是擔任各種公差,部隊的公差分有固定性與臨時性,這其中當然不乏有許多的「屎缺」,而在我征戰的歲月裡、輝煌的戰績下,就有一次撿到了一個真正的屎缺。

在入學約莫一個多月後的週末下午,正當大夥剛結束第一次的段考,準備再熬個半天後,就可迎接明天的休假時(學生的休假時間,從假日的早上八點半到晚上八點五十分,除連續假期外,皆不可在外過夜),值星班長卻也正磨刀霍霍的,想將留守的一肚子怨氣,都發洩在我們的身上。樓上『兩光』背著二紅一白的營值星帶,喝到:「找十個公差到營部來」,腦中才剛閃過『兩光』做人又好,營部的公差自然應該也不錯的念頭時,卻已有人飛快的舉起手來了,真不愧是英雄所見果然略同。

就在班長關愛眼神的臨幸下,我們帶著其他同學欽羡的神情,十個人來到了營部的門口,等待著『兩光』宣佈出令人興奮的消息:「你們兩個去拿圓鍬,其他的人帶著臉盆,立即去清理廁所旁的化糞池」。哇哩勒!在心中以最快的速度,問候了『兩光』的母親及其十八代祖宗後,一群人來到了廁所旁的化糞池,打開了池上厚達十餘公分的水泥板,眼前出現的是一幅以黃、青、黑三色為主,綴上無數蠕動白點的潑墨彩畫,隨著圓鍬的翻攪,一陣陣混濁的臭氣直衝腦門,而我們只能側著身子,伸長了雙手,端著一盆盆的陳年老糞,前往四、五百公尺外的掩埋場傾倒。當晚盥洗時,整整用掉了我一大塊的肥皂,其中有半塊是用來洗臉盆的。

經過了這一次重大的挫敗,使我深深的頓悟到,在摸魚的道路上,與其依憑運氣去碰撞那未知的結果,倒不如好好的去尋覓一個固定的「涼缺」。果然是皇天垂憐,不負我這個苦心之人,在不久後的將來,就讓我撿到了一個「油水多多」的涼缺(多多有二種;一是機油、一是亞麻仁油),這個涼缺就是「工兵裝備」的保養負責人,而連上的工兵裝備也只有百來支的圓鍬和十字鎬,保養的方法更是簡單了,金屬部份擦機油,木質部份擦亞麻仁油,再填寫張2404表就沒事了。

這個涼缺不但讓我有許多的時間,躲在中山室裡和排長看電視,更多了一間不會有長官注意的小庫房,還自裝備保養的過程中,參悟了一些佛門中的精妙禪理(工兵裝備保養的唯一要求是;看的到油,摸不到油。箇中深意,自行參悟)。由於常混在中山室裡,自然就和排長們較為熟悉,果真是朝中有人好摸魚,加上段考的成績還不錯,更讓我遇上了一個令那些在苦海中沈浮的同學們口水直流的差事――「麵包公差」(士校週一至週五每晚供應一個麵包,一瓶牛奶以補充正在發育中同學的營養)。

學校從晚上七點半盥洗後到九點半點名前,有二個小時的晚自習時間,這段時間的狀況可真是千變萬化,尤其是在那一段「狗臉歲月」裡,經常都是仿效二十四孝中「黃香」的那個橋段,讓同學們在集合場中以身餵蚊。況且愛心氾濫的班長,深怕吸血的蚊蟲不知美食當前,總會想盡辦法的讓同學們鮮汗淋漓、血流奔騰,藉以招來更多的蚊子,並方便它們有新鮮的熱血可食。而我總能與另一位同屬「混」字輩的同學,將短短十多分鐘的路程,走上一、二個小時,待所有的同學捐完血後,等待晚點名的同時,再抬著由學校麵包部自製的麵包及牛奶,來補充同學們努力行善後的養分。

這當然只是初期狀況,在往後的歲月裡,我不但將此時所學的摸魚技巧、及悟得的打混道理,發揮的淋漓盡致,甚至於更焠煉的爐火純青,終不愧我一代「混世天王」的稱號。



[ 本帖最後由 天皇老子 於 2008-5-23 12:2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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