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軍之旅 (再補番外篇)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5-15 11:25:38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 55951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6-6 11:39
觀音傳奇 (七)「營士官長」:

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鳥人』退伍了,結束了他十四個年頭的戎馬生活退伍了,隨著他的退伍也宣告了我一身的草綠軍裝,保存期限終於僅僅剩下最後的八個月了。

萬里晴空,驕陽如火,浪濤帶著新鮮而美麗的白沫輕拍著海岸,從觀音營區的後門走出來,經過座落在一片藤蔓糾葛瓜田中的二級廠後,再沿著被細沙覆蓋的小徑前行,就可以從一排由竹片、蘆草編成的防風牆穿出,來到一片金黃沙灘的盡頭,這是「觀音海水浴場」的邊界,也是我在不背值星的當週,欣賞夕陽最後一抹餘暉的場所。「上士!營長找你。」,原本正躲在二級場打盹的輪保士,突然的出現在細沙與礫石交錯的海岸邊,「靠夭阿!什麼事?」,輪保士道:「不知道啊!不過好像是要給你升官喔。」,「升個屁官啊!去告訴你們營長,升官不要找我,有財發再來」。

七月,陸總部在當下頒佈了一道命令,要求各營、連單位,在所屬的部隊中,遴選出優秀、資深的士官幹部(找不到好的,就找老的),來擔任各營、連士官長(營級稱為營士官長,連級稱為連士官長),也就是所謂的「士官精進制度」第一階段的試行。祇是所有相關的施行細則通通沒有,各營、連士官長的職掌也沒有人知道,就連各單位的人事編制也沒有改變,唯一的要求就只有規定,各營、連士官長在各單位裡須有個人的寢室,真弄不懂這些計劃到底是出自那些外太空的罐頭豬手中,擺明了就只有搞出一大堆的黑官罷了。

計劃雖鳥,不過命令終歸是命令,於是我便成了「陸軍野戰砲兵第六一二營營士官長兼營部連連士官長」,幾乎可與「仁勇威顯護國保民精誠綏靖羽贊宣德忠義神武關聖大帝」的封號相媲美,若再加上我正式的職銜:「陸軍野戰砲兵第六一二營營部連行政士官長」,那恐怕連將來的墓碑都要用訂做的才刻的下。所幸從『鳥人』退伍後,原本寢室內的小房間就是我一個人用,要增加的也不過就是在門板上黏上一塊「連士官長室」的牌子,至於「營士官長室」本來就是三個多月前我睡了二年多的「行政室」,可憐的是我那個剛完成交接的小徒弟,祇得被趕去和「營政戰士」窩一間,於是我一個人在不大的觀音營區裡,獨自的擁有了二間寢室,一間睡覺用、一間檢查用,不過大多數的時間裡,我依然和「通排」輪流背著值星帶。

雖然是黑官,不過該擺出的架勢可也不能少,畢竟上級還是會來督導的,於是營部煞有其事的召集了各連的連士官長,由我主持第一次的士官長會議,碰巧我們四個都是常士班出身的,第一連與第二連的士官長兩人,不但是同學也是早我四個月入伍的單數期學長,更是我們四個人中真正掛著士官長階級的人(士官長的晉升與軍官相同,需於停年滿期後的隔年 一月一日 統一晉升。一般單數期的上士三年停年滿期在每年的十一月,而雙數期則在三月,所以同年度入伍的雙數期會比單數期晚一年晉升三等士官長。而在正常狀況下退伍的單數期,三等士官長的位階可以掛十個月,而雙數期則只能掛二個月),只是他們離退伍的日子,已經剩不到四個月,而至於第三連的連士官長則是與『短腿龍』同期的雙數期學弟。

由於沒有會議主題,也沒有討論事項,所以我們四個人在會議紀錄上簽完名後就開始自由發揮,所談論的內容不外乎是對這個新制度的質疑,比如說如果連士官長與排級軍官幹部意見不合時,各連的士官幹部要聽誰的,又比如說萬一營士官長和各連連長意見相左時,那各連的連士官長又要聽誰的,當然啦!這些意見都不會列入正式的會議紀錄裡。最後在我們熱烈的討論及精闢的分析下,終於達成了一致的共識,那就是我們四個學長、弟,一起到觀音的街上去吃碗刨冰,然後再順便看看老板娘那就讀淡大的漂亮女兒,開始放暑假了沒,至於會議的內容嗎?那就交給人事官的文書去創作了。

麻煩!就算你不找它,它也會找你的,那就叫麻煩。從『小猿』調走、從新營輔導長調來,從我破冬開始,他對我來說就是個麻煩,不但三不五時的慫恿我留營(會想留營當初官校保送就去了,就算再不濟也早已掛著二條橫槓,又何必頂著一堆飛標等退伍),還在我即將離開部隊的前夕,為我找了個天大的麻煩,弄的我臨老入花叢差點連晚節都不保。


[ 本帖最後由 天皇老子 於 2008-6-6 11:48 編輯 ]
rreeaall 發表於 2008-6-9 15:06
大大向您致敬
很少文章能勾引起在士校時的回憶了!!
大大真謝謝您
讓我又想起以往血和淚交織成的日子
好懷念阿!!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6-10 13:55
觀音傳奇 (八)「紅粉佳人」:

「嗚..嗚...上士,同學們不挺我,長官們欺負我,就連新兵也看不起我。」,如果你在部隊中看到一個下士(男的!至少在身份證上仍是),穿著一身軍服,然後三天兩頭的在你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不知道你會有什麼感覺,是想好好的安慰他呢?還是想一槍幹掉他,說真的我只想挖個大洞把他活埋後,再向上級報逃亡,而這小子也正是營輔仔費盡了千辛、歷經了萬苦,為我找來的超級大麻煩。

『粉紅兒』是第二連的砲長,也是領士班的學弟(現在或許早已變成了學妹),由於領土班在當時已從受訓半年服役四年改為受訓半年服役三年,只是在結訓後須先掛半年的下士,所以在未升中士前,看起來幾乎與義務役下士沒啥差別,這其中還有許多人的梯次,甚至於比一些還沒破冬的一兵菜,所以在單位裡的地位,當然也就大不如前,而『粉紅兒』從下部隊的第一天開始就狀況連連,在第二連搞的是千人唾、萬人棄,最後逼的營輔仔不得不將他「暫厝」在營部連,還特別的交待我要好好的「照顧」他,以免發生任何不可收拾的狀況。

雖然在部隊中不乏本質不佳、學能又差的自願役士官,但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究竟『粉紅兒』有什麼驚人的魅力,可以到一個新單位才十多天,就凝聚了所有人目光的焦點,還引起了全連上上下下的公憤。念在營輔仔跟我的交情還不錯,而我自己也想平平安安的退伍,所以也只得勉為其難的去了解一下事件的始末。
「上士你知道嗎,他每天都要等十一、二點後,等所有的人都睡了才會去洗澡。」。
「怪了!他又不是不洗澡,難道你們連上有規定幾點後不准洗澡嗎?」。
「上士你聽我講完嗎。起初我們也是覺的很奇怪,後來才發現原來他都喜歡穿粉紅色的內衣(諸位知道我為什麼叫他『粉紅兒』了嗎?)。」。
「那.那.那搞不好是因為他洗紅色運動褲時染到的啊!」:一時語塞的我答道。
「拜託喔上士,你有看過退色染到的,會在領口染出蕾絲邊和小碎花嗎?」。
「.....」:在部隊中能讓我啞口無言的問題不多,這倒是其中的一條。
「好嘛!就算他寡人有疾,只要他不摸你、你不搞他,又怎麼會弄的老老菜菜不分階級的,好像每個人都想整他。」。
「誰叫他有的也講、沒的也編,還喜歡到處亂申訴,根本就是怕操又不想當兵,虧他還是個自願役。」。
也許這才是最重要的主因吧。

從我們第一天踏入士校開始,學校中就已經有「申訴制度」的存在,祇是連上幹部每次在宣導時,說明的重點只有一條,那就是不得越級申訴。話說白一點就是你要申訴一定要先向班長申訴,班長的處理不滿意,才能再向排長申訴(依此類推),可是你會笨到找班長申訴班長嗎?會笨到找班長申訴連長嗎?又不是瘋了,當然不會。其實班長們也會擔心,擔心萬一跑出個不長眼的傢伙,會把問題一捅捅上了天,所以他們還會告訴我們一個有關「鐵鎚」、「釘子」及「木板」的寓言。

鐵鎚代表的就是上級長官們,而班長及連上幹部們就是釘子,至於我們這群菜鳥當然就成了木版,想想看鐵鎚釘釘子,最後倒楣的會是什麼?所以!你要申訴,可以!那是你的權利嗎,只是結果是好、是壞,不知道,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你死定了!你自己死了還不打緊,更重要的是還會有一大堆的人陪著你死。所以申訴制度這玩意,除了在政令宣導時彷彿聽過,其他的時候根本就不存在。

雖然『粉紅兒』在營部連暫厝的期間裡,仍免不了弟兄們的東嘲西諷,但或許是情緒有了宣洩的對象,所以也不會再像之前那般四處的陳情,只是後來全營最須要心理重建的人,反倒變成了我這個做為他傾吐對象的人,因為弟兄們總會另有所指的在我身旁說:「上士!你也對人家好一點嗎,你看把人家弄的那麼傷心。」、「上士!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愛之處,你會不會對他由憐生愛啊!」,所幸我對我自己的性向及喜好,有百分之三百的信心,而『粉紅兒』也如願的從北投的八一七(陸軍八一七醫院,專門診治罹患精神官能症的弟兄們),拿到了一張「女乳症」的證明,光榮的因病驗退了,否則再搞下去的話,我那三百的信心,不知道會不會變成一九九。

只是至今我仍不懂的是,「女乳症」到底是個什麼病?患了「女乳症」為什麼可以不用當兵?難道是怕刺槍時打到?還是怕打靶時撞到?不懂,真的不懂。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6-10 13:57
觀音傳奇 (九)「解甲歸田」:

有些人喜歡喝酒,有些人只有在酒精的催化下,才能做出一些他們平時不願做、不能做、也做不出的事,有些人只有在酒後才會有創意,在人類的歷史上,一定有很多深奧的哲理、曠世的鉅作,是在酒精中孕育出來的,但是我還是不喜歡喝酒。

「來!上士乾,你不是老說自己是「金門一口井」灌也灌不滿嗎?怎麼才喝了幾口就趴在那邊裝死。」。
「營長,井裡面裝的是水,你有看過那口井中會裝酒的嗎?」。
「放屁!你不要以為你要去「職訓」了(在當時規定:凡服役滿五年以上者,可於退伍前六個月,參加由各縣市勞工局或行政院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退輔會),所舉辦之職業訓練,只是在我們之後不久,就改成須服役滿十年才得申請。),我就管不了你,告訴你,只要你一天還沒退伍,我就是你營長。」。
「是!你是我營長,你一輩子都當我營長好不好?」。
「你是詛咒我升不上去了是嗎?對了!你去職訓就好好去上課,不要像第二連那個士官長一樣,報了訓又不去上,結果還不到一個月就被捉了回來,好在指揮官看在他幹了八年多又快退伍了,否則他可能就要到悔過室裡去蹲了。」。

這是營長在我離營的前一天,特地為我舉辦的「告別式」,只是我從來沒想過,像他這種出身軍人世家(他老爸還是個中將呢),從預校(中正國防幹部預備學校)、官校一路爬上來的人,也會有臉喝的像十二生肖中排行第十的動物身體的某一個部份,或許是離情依依、或許是觸景傷情,或許是太多的或許。

「革命的陣營裡,我們同生死共....要向你敬上最敬禮。」,晨光初露,曉霧未散,依舊尚在宿醉中的我,拎著僅剩的行李,在歌聲的歡送中踏出了營門,雖然連長特別交待值星官,一定要把場面弄的煽情萬分,一定要把我弄的感動落淚,只可惜營部連的人數實在不多,兩旁夾道相送的人龍,似乎還沒踏個幾步就走完了,況且此時距離我退伍令生效的日期,還有著一百八十多天,所以場面雖然熱烈,不是總覺的彷彿缺少了點離愁,一種真正的離愁。

半年的時光說快不快,說短也不短,時間剛好足夠讓阿波羅駕著它的金色馬車,從北迴線馳騁到南迴線。至於這半年裡我究竟有沒有去職訓局報到,這當然是個不能說的秘密,我只能說這半年裡我領的一直是雙餉,一份國家發的、一份公司給的,而我之所以沒有受到像第二連那個單數期學長一樣的遭遇,我也只能再說:「法律是給懂法律的人玩的,漏洞當然是給懂門道的人鑽的(是不是覺的我很詐,有時候我也這麼認為)。」。

在我離開部隊的六個月後,我又再次的回到了這個曾經熟悉、曾經成長、曾經令我憎恨不已,又曾經令我在午夜闌珊時、在孤燈獨影時,在最不經意時,會偶爾想起的環境,在我退伍令生效後的第十三天。
「搞什麼飛機啊,叫你回來拿個退伍令還得三催四請的,我看你是不想退伍了,來!申請書填一填我再幫你辦留營。」。
「人官!你嗎拜託一下,營上不是下個月就回觀音了嗎?還要我從台北跑到彰化來。」。
「好啊!你不要來啊,反正退伍後超過十五天不去公所辦歸籍,那你就不要退伍了,哪!這是你的退伍令,要不要?」。
「廢話!等了八年半了,你說要不要。」。
從人事官手中接下了黃底白邊的退伍令,或許是離開部隊早已半年,心中的情緒悸動,倒是沒有自己想像的那般激烈,只是淡淡的唸了句:「幹——了八年六個月,老子終究還是等到你了喔!」。仔細的端詳了一下,這張花了我八年六個月黃金時光的憑證,「陸軍行政三等士官長」說來諷刺,這個兩粗一細的三等士官長階級,卻是在我退伍後的第三年,在我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的一次「教召」中,在宜蘭的金六結營區,才有機會掛在肩膀上,以一個老百姓的身份。

「幹——什麼東西啊,」:這次的「幹」聲倒是激動的從口中罵出來的,「人官!你看,名字的第三個字寫錯了,同音不同字。」,「我看,咦!真的耶。」,「廢話!快問一下怎麼辦啦,還在那邊人五人六的。」。數十分鐘過去後,人事官放下了手中的話筒,衝著我一臉的奸笑:「士官長你太利害了,真的是人五人六耶,不過你要親自去陸總部更改,就去人五和人六。」。

站在桃園龍潭的「陸軍總司令部」大門,這是我當了八年六個月的陸軍,第一次的踏入總部,不但是在退伍後的第十三天,居然還是為了這麼一件「鳥事」,不過卻也讓我這八年六個月軍旅生涯的終點,結束在一個戲劇性的過程中,結束在一個屬於陸軍最高權利指揮中心的場所中。

回到台北辦完了歸籍,從此身份從一個軍人回復成一個百姓,一個擁有「榮民」身份的百姓(當時的規定只須服役滿五年即可取得榮民資格,後來也改成須服役滿十年)(特別強調一點,榮民的全名為「榮譽國民」,絕不是一些垃圾政客口中的「外省豬」或「賣台集團」),一個剛滿二十四歲的榮民。


(全文完)

[ 本帖最後由 天皇老子 於 2008-6-10 14:00 編輯 ]
大老英 發表於 2008-6-10 14:40
寫得真好~~文思泉湧~~
沒有虎頭蛇尾,有始有終!!!!!值得學習
八步茶 發表於 2008-6-11 12:03
寫的太好了!
雖不曾幹過士官職,卻看過這篇絕妙文‧
向這位後期長官『敬禮』。
ljy123 發表於 2008-6-11 15:22
真是滴滴香醇,回味無窮啊~~
希望士官長可以在多寫一些番外篇啊~
k911097 發表於 2008-6-18 15:12
看完你的文章,讓我想起當兵的炮镸,想起跟他們一起下基地打三軍打演習的日子
真的是很多的回憶!
inba520 發表於 2008-7-23 20:10
感謝大大您無私的分享喔!好棒的文章啊

[ 本帖最後由 max1130 於 2008-7-24 01:09 編輯 ]
天皇老子 發表於 2008-9-19 13:23
還珠拾遺(一)「車震前戲」:


從砲校畢業授階後,我當了整整六年的砲兵,後來改掛「行政」兵科,不過卻也依然一直待在砲兵部隊,雖然在這六年的時間裡,有超過三分之二的時間我都在不務正業,但是對於一個自願役的常備士官來說,我的經驗可是除了戰爭外一樣也不少。



在當時陸軍的地面武器中,火力、口徑最大的當屬M1-240公厘榴彈砲(簡稱:兩四洞),而能造成破壞面積最廣,震懾人心最強的武器,便是工蜂六A-1型多管火箭砲(簡稱:工六A)了,有幸的是這兩種武器的實彈射擊,我都曾在現場親身經歷過,雖然不一定都實際參與,不過所受的震撼卻一分也不少。


先談談工六A吧!約莫在我剛下部隊的第三個月,也就是我們801營在剛結束雲林虎尾的基測而返回中壢的駐地時。由於當時工六火箭剛成軍不久,而且又是中科院自製的武器,所以有些相關的後續研究仍在進行中,就在此時我們第二連接獲了一道命令,必須派遣一門火箭砲,然後配合中科院的長官們,至宜蘭壯圍的海邊,實施一次實彈的射擊。


連長在接獲命令後,隨即告之了我們三個常士班畢業的砲長,要我們三個中士自己去「喬」一個人出來,三個人在了解了任務的內容後,面對著這種難得的機緣,居然講究起兄友弟恭的精神,學起了孔融讓梨的那一套,三人間彼此謙讓不已。所謂內行的看門道、外行的看熱鬧,其實我們三人對於這種國產貨的品質,實在是都有點敬謝不敏,再加上總部的高裝檢就快來臨,萬一到時砲車炸了,那倒還一了百了,否則一想到實彈後的維修與保養,恐怕就夠令人退避三舍了。


就在一陣討論不出結果的討論後,三人中最資深的學長講話了:「學弟啊!我看這樣吧,反正大家不是都說離退伍越近八字越輕嗎,那我們三個人之中你離退伍還最久,所以你去一定沒問題的啦。」。哇離勒學長!你嗎拜託一下;雖然你比我早一年退伍,但我們離退伍的時間是四年九個月與五年九個月,可不是阿兵哥的九個月跟一年九個月,況且另一位單數期的學長,離退伍也還有五年六個月吧!我想我們三個人的八字不管怎麼秤,也都重的很難分出高下吧。想「凹」我就說嘛,居然還編出這麼一個令人「幹譙」的理由,真是他╳的!沒辦法,誰叫我「菜」,反正菜就是該死。


待指揮部與中科院辦好了相關手續,與進出台北的核准文件已是三天後的事了(軍車進出台北須要國安單位與台北戍衛單位的核准,否則光憑我這一門砲和後面的那45枚火箭彈,保證可以在三十秒內讓總統府變成廢墟。)。在這三天裡我問遍了全營所有的幹部,結果除了營長外,居然沒有一個人打過火箭砲,而偏偏我們這位中科院出身的營長,早已和他那群所謂科技軍官的舊同僚躲到宜蘭去了。


凌晨零點,天地間一片幽暗,旌旗不曾飛揚,戰鼓也未見響起,在指揮部參四科科長的帶領下,本人!陸軍砲兵中士領著本砲砲班的弟兄們,以及後方由彈藥官押車的彈藥車(車上裝載著四十八枚工蜂火箭,其中有三枚是預備用的。),一行人趁著夜色靜悄悄的離開了龍崗的營區,沿著省道緩步的北上,駛向中央山脈另一頭的目的地。


當車窗左側一輪火紅的金色朝陽,從薄曉中墨黑的龜背上昇起,將晨曦中灰藍的太平洋,醮染成一片燐燐的橘紅,造就出這著名的「蘭陽八景」。在我將砲車引導至陣地時,距離發射的時間也只剩下三個多小時(發射的時間定在上午十時),而這一趟旅程,我們整整花了六個多小時。此時!消失了幾天的營長終於又出現了:「那個砲長!招呼一下你的弟兄,吃完早餐後休息一下,我們九點鐘再開始裝彈(看看吧!官字果然是兩個口,就會出一張嘴)。」。


事實上所有人除了開車和押車的,其他人的精神都還不錯,因為早就在車上睡飽了。一夜沒睡的我,張著沉重不堪的眼皮,環視著眼前這一片沙灘,似乎處處可見彈火燒灼的痕跡,至於我們這次射擊的主角,現在正靜靜的停在前方海岸線的盡頭,而那些電視畫面中堆疊整齊還噴成迷彩的沙包或掩體,我可以告訴你們那是騙人的,那是用來唬弄老百姓的。真正打仗時誰還有空去疊那些恐怕連子彈都不一定擋的了的沙包,尤其是殺傷力強大的武器,基本上都是打了就跑,否則就連第三世界九流的反砲兵雷達,只要從砲彈發射及爆炸的時間差,再加上彈著點的距離,馬上就能算出發射的位置,接下來一定是一陣的彈雨回敬,所以有些演習看看熱鬧、鼓鼓掌就好,千萬別太認真。


「砲長!把部隊集合起來!準備開始裝彈了。」。每一枚工六火箭長三公尺、重六十九公斤,放置在一個約略等長的鐵質長盒中,本次實彈射擊打的是漆成鐵灰色的「黃磷彈」,而在彈體尾端則用白漆清楚的噴著幾個中文──「本裝備價值新台幣一百八十萬元整」。想想看待會我就要用不到三十秒的時間,直接燒掉八千多萬的新台幣,我想這樣的手筆與氣度,恐怕連『王永慶』都不得不豎起大姆指吧。


雖然準則上規定的裝彈時間是十五分鐘,不過由於這次的任務純粹是研究的性質,所以當阿兵哥們將四十五枚火箭彈由上而下、由左至右的送入砲管中,並且完成所有射擊前準備時,時間已經接近十點鐘了。只見四十五枚工六火箭在炙陽下,昂首怒目的指向前方不知名的標靶,靜靜的等待昇空的一刻到來,而強裝鎮定佇立一旁的我,內心早已如眼前蔚藍的海水般,表面上風平浪靜,暗地裡波濤洶湧。


「砲長!準備好了嗎?」,「報告營長準備好了。」。




[ 本帖最後由 天皇老子 於 2008-9-22 11:4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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