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娶個姐姐當老婆 作者︰博得之門 (連載中)

 
jacky751101 2008-5-17 17:27:3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424290
c68212 發表於 2008-11-26 20:09
蜘蛛篇 第三十二節 悄悄的變化

正如亞當斯所說,家徽可以讓他們避開那些具有攻擊性的魔法陷阱。瓊恩為了以防萬一,提前給自己施加了大量的魔法防禦,並且啟動了法術逆轉戒指,然後才小心翼翼地踏入魔法陣的第二層。他準備好了,一旦形勢不對就立刻逃跑。

    然後什麼都沒發生。

    瓊恩舒了口氣,自己有點太過分謹慎了,他想,但緊接著否定了這個念頭。對於巫師來說,身處敵人的城堡裡,怎麼謹慎都是不過分的。

    旁邊的卓爾少女卻沒有他這麼緊張,她顯然對亞當斯的話很有信心。比起這個,她更在意自己的蛇首鞭,在剛才的戰鬥中,四顆蛇首被削斷其二,雖然還能用,但威力已經大打折扣了。

    「不能重新製作嗎?」瓊恩問。

    「蛇首鞭是女祭司的標誌,它不是單純的一件武器,」維康尼亞回答,「每一柄蛇首鞭都是神後祝福的產物。」

    然而現在羅絲不在了。

    瓊恩初來瓜理德斯城的時候,羅絲沉寂還是個秘密,僅限於女性牧師內部和極少數外人知曉;但短短幾天,經歷了前日的一場全城大叛亂,只要是個智商正常的人,都已經能看出這個事實了。在平定叛亂的時候,女牧師們依賴卷軸、魔杖而並非自身的法術,神聖的祭司學院受到了攻擊,大量的教官和學生被殺死,這一切都充分說明了問題。少數高層人員,例如亞當斯這種,還知道聖物深淵召喚蛛被摧毀了,這就更無可疑。

    如果神後還在的話,她怎麼可能坐視這種情況發生而不管不顧呢。

    沒有了羅絲,黑暗精靈的未來又將會是如何呢。

    瓊恩搖了搖頭,把這種無聊的念頭驅離自己的腦海。卓爾的未來。自然有卓爾自己去費神考慮,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這個世界上幾乎任何一個大的智慧族群都有信仰崇拜的神祇,從這點來看,卓爾們失去了羅絲,應該很快就會重新選擇新地神祇吧——如果在此之前她們還沒有因為自相殘殺而滅絕的話。

    「夜女士。」他在心中默念著,這次陰魂城趁著羅絲沉寂,大舉進攻幽暗地域。在很大程度上也有這個因素吧。諸神之中,以暗夜女神莎爾和蜘蛛女神羅絲最為相近,執掌的神職隱隱暗合,傳說莎爾一直就覬覦羅絲的黑皮膚子民,試圖將教會信仰擴張到幽暗地域。只是不得其便,如今有這樣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夜女士又怎麼會放過。

    可以預見,隨著陰魂城在幽暗地域的勝利,莎爾的教會也會迅速擴張。藉著羅絲突然沉寂造成地真空迅速搶佔信徒市場。說不定再過幾十上百年,這些黑皮膚精靈真的都會改信莎爾了。

    莎爾總比羅絲好,瓊恩想。至少她不搞女權主義。

    朝著事先判斷的方向,他們繼續前進。當時瓊恩指這條路,對維康尼亞說是憑直覺,其實他是看到這片區域中閃爍綠光的魔法靈線最多,這是變化學派的表徵,正是瓊恩地專業範圍。如果說要逐步瓦解這個龐大魔法陣,從自己擅長的領域開始,自然是明智的作法。

    路上撞上一隊巡邏隊。正急匆匆地往瓊恩和維康尼亞剛才過來的方向跑去,沒有發現他們要找的目標其實就在路邊地陰影裡。借助搶來的家徽,兩人一路順利,平安地避開了各種危險的魔法陷阱。瓊恩嘗試著,試驗性質地消解了幾個不太重要地符文。但立刻就又被重新構建起來。瑞費德家族的魔法陣不是迷鎖,沒有源源不斷提供能量的核心。它所蘊含的能量總數是固定的,但卻在精巧的設計之下循環流通,任何一處出現漏洞,都會立刻從其他地方獲得補充。

    如果有足夠的時間,並且沒有人干擾的話,瓊恩或許可以一點一點地消耗這個魔法陣地力量——估計有兩三個月就能大功告成。但瑞費德家族的巫師又不是死人,怎麼可能任由一個外人這麼折騰。需要找出更關鍵的地方。

    繼續前進,穿過一片石筍林,瓊恩看見了一座有著紫色圓頂的神堂,這大概是整座瑞費德宅院裡唯一一座人工建築了,區別於那些天然的鐘乳石和石筍。瓜理德斯城是羅絲信仰地大本營,每個家族裡都建有祭祀蛛後的神堂,瑞費德自然也不例外。

    瓊恩來到這裡,自然不是打算來臨時朝拜一下蛛後。在奧術視覺中,他清楚地看見大量地綠色魔法靈線在此處交匯,靈光亮得刺眼,毫無疑問,這裡是一個「結點」,是支持整個魔法陣的九大支柱之一。http://WWW

    如果能想辦法破壞這個「結點」,甚至只是削弱,應該就能對魔法陣造成重大影響。但這樣重要的地方,肯定會有人重點守衛。

    兩人遠遠停住腳步,在一個僻靜的角落陰影裡隱藏著身形,觀察著。此時外面三大家族的士兵攻城正急,瑞費德家族以一敵三,雖然有城牆可依托,到底在人數上大大處於劣勢。如今幾乎整個家族的成員都已經上陣迎戰,宅院裡沒有多少人駐守。這座神堂的正門敞開著,門口只有兩個侍衛,瓊恩悄悄移動了一下位置,經過強化的雙眼透過建築看去,看見了一座羅絲的神像,祭壇周圍的邊沿擺放著八個火盆,象徵蜘蛛的八條腿。瓜理德斯城裡遍地是羅絲神像,瑞費德家的這一座造型也毫無特別之處,但在瓊恩的奧術視覺裡,它此刻正閃爍著刺目到不能正視的靈光。千萬道魔法靈線交織紛錯,從四面八方延伸過來,匯聚在神像之上。

    一位女性牧師正在神像前祈禱,她的服飾是鑲著紫邊的黑袍,說明位階很高。這是面對牧師的一大好處,絕大多數教會,都有一套比較嚴格的位階體系,並且在服飾上往往會體現出來。一般情況下可以借此判斷對手的位階高低,能力強弱。羅絲的牧師,高階者有權穿鑲紫邊或者暗紅邊的黑袍,低階者則相反,穿鑲黑邊地暗紅色或者紫色長袍,一望便知。

    在牧師的身旁,站著一個古怪的傢伙。足足有八英尺高,上半身看起來是個強健的卓爾男性,下半身卻是山羊般的長腿。它皮膚烏黑,全身肌肉塊壘,一頭濃密白髮略帶黃色。皮膚看起來十分堅韌,並且覆蓋著一層白色的細毛。除此之外,它有四隻手,上方比較強壯的一對手上長了鋒銳地利爪,下方比較短小的一對手則和卓爾無異。怪物的臉向前突出。滿口尖利的長牙,配合上斜挑的眼睛和尖長地耳朵,像是卓爾和狼的混血。

    這一定是某種邪惡的非自然造物。瓊恩想,他再看了一會,悄聲把裡面的情景告訴維康尼亞。

    「他們拿神後的神像做結點?」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問。

    「結點設在內部,被神像保護著,」瓊恩解釋,「要想去反制消解這個結點,就得先把神像給毀了。」

    維康尼亞倒吸了一口氣,「狡猾!」她不無欽佩地說。「但這是褻瀆,家族裡地牧師怎麼會允許?」

    「牧師們未必知道,」瓊恩說,「或者,一開始並非如此。只是發覺神後沉寂,然後才轉移到這裡。這都有可能。」

    「那我們現在怎麼做?」

    「進去。」瓊恩說,「既然都已經到了這裡,難道還回去不成……不過他們有四個人,倒是比較麻煩。」

    一位高階牧師,一位看起來就很凶悍暴力的怪物,還有門口的兩個守衛。以二敵四,瓊恩沒有把握。

    維康尼亞沉吟著,「那個牧師地長相,有什麼特點嗎?」

    「看不到,」瓊恩說,「她背對著我的方向呢。」

    「她的蛇鞭是幾首的?」

    瓊恩再度看去,發現那個牧師依舊在祈禱,蛇鞭放在身旁,幾條色彩斑斕的毒蛇懶洋洋地絞纏在一起,「一、二、三……六,」他好不容易才數清楚,「六首。」

    維康尼亞的眼睛一亮,「是妮瑟,」她說,「妮瑟-瑞費德,她們的現任主母。」

    「你認識?」

    「自然,」維康尼亞說,「在我進入祭祀學院的那一年,她恰好畢業,而且是第一名,」她格格笑了起來,「她旁邊是不是有一個魔裔卓爾。」

    「魔裔卓爾?」瓊恩重複著這個詞,他知道了那個怪物地名字,「是有一個,在她身邊。」

    「那是她兒子。」

    「兒子?」瓊恩大吃一驚,雖然沒看到妮瑟的正面,但從身形判斷,應該至少也是秀麗的卓爾女性,怎麼會生出這種奇形怪狀的兒子。

    「他的父親是誰?」

    「一隻迷誘魔,」維康尼亞說,「祭祀學院地每屆畢業典禮上,都會舉行一個神聖儀式。成績最優秀的畢業生,將會被賜予神後地祝福,她從深淵中召喚一隻迷誘魔,並且與之交合。有十分之一的幾率,這個新晉牧師將會受孕,生出魔裔卓爾。」

    瓊恩感覺背上冒冷氣,他是見過迷誘魔的,以前在巨魔山脈裡對付女殺手莎珞克的時候,對方就召喚來了兩隻迷誘魔,追得他倉皇逃竄,最後是靠縮物術才僥倖獲勝。那種有著狗的腦袋和螃蟹巨螯的惡魔,無論以人類或者卓爾的審美觀來看都肯定是醜陋到了極點,沒想到居然還有卓爾女性和迷誘魔交合,誕下後代——按照維康尼亞的說法,這還是無上的榮耀,是第一名畢業生才有資格獲得的神後祝福。

    有生以來,瓊恩第一次感覺自己的想像力原來是如此貧乏。

    「再過三天,就是神後的聖日,」維康尼亞說,「祭祀學院會在這一天舉行畢業典禮。如果你對此有興趣,」她笑吟吟地看著瓊恩,「我可以帶你去見識見識,相信我,那一定會給你留下精彩難忘的回憶。」

    「魔裔卓爾很難對付麼。」瓊恩迴避了維康尼亞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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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麻煩的,」維康尼亞點頭。「它兼有惡魔的強悍和卓爾的靈巧,腦袋也不笨,既是個強壯的戰士,也能使用一些法術。通常來說,一個魔裔卓爾,足可抵得上十個經驗豐富地戰士。」

    能夠抵得上十個經驗豐富的戰士,意思並不是說能夠以一敵十。這點瓊恩倒也很清楚。雖然如此,那也是極其難纏的對手了,至少同時對敵三四個戰士沒有問題。

    「不過它畢竟是半惡魔,」維康尼亞接著又補充說,「我學過對付惡魔的技巧。如果一對一。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我肯定不能獲勝,但應該能支撐一段時間。」

    「好,」瓊恩說,「我們進去。我對付牧師。你去對付那個魔裔卓爾維康尼亞穿著侍父斗篷,這東西雖然能夠提供非常優良的防護,但卻有個要命的缺陷:它附帶了羅絲地詛咒。牧師的神術會更容易傷害到穿戴者。如果讓維康尼亞去對付妮瑟,那就純粹是自曝其短。而瓊恩對魔裔卓爾這種怪物近乎一無所知,沒有半點瞭解,對付起來必定事倍功半。所以反過來,讓維康尼亞拖住魔裔卓爾,等瓊恩擊殺了妮瑟,再來幫助維康尼亞,這是正確的戰術安排。

    維康尼亞也明白這點。沒有反對,「那外面兩個衛兵怎麼辦?」

    「我們先潛進去,然後我用法術把門封閉住,」瓊恩說,「他們一時半刻衝不進來。我們速戰速決。先解決了神堂裡的兩個人再說。」

    分割敵人,各個擊破。維康尼亞也沒什麼意見,「只能這樣了,」她說,「不過你要小心,妮瑟可是個優秀的牧師。」

    「唔。」瓊恩並不在意,在卓爾這種競爭極度殘酷地世界,妮瑟既然當年能夠以祭祀學院第一名的成績畢業,能力自不待言。只看她年齡應該也不比維康尼亞大多少,蛇鞭已經是六首,也就可見一斑了。但如今蛛後沉寂,牧師喪失神術,還有什麼好怕的——更何況,他還有秘密武器呢。

    對付別人或許沒把握,對付牧師,那豈不正中自己下懷麼。

    維康尼亞見他答應得漫不經心,不由得有些惱怒,「謹慎點!」她呵斥,「妮瑟可不像我那兩個姐姐好對付。」

    「放心,」瓊恩說,見她關切,不由得也微微有些感動,「她的法術對付不了……」

    話音未落,他陡然怔住了。

    「怎麼了?」維康尼亞見他說話突然中斷,頗為詫異。

    「你前面幫我移除詛咒,用的是什麼法術?」

    「復原術啊。」

    「是神術?」

    「廢話,」維康尼亞不悅,「奧術裡哪有復原術?」

    復原術是標準地神術,這點瓊恩自然是清楚的,正因為如此,他才不敢置信,要向維康尼亞確認。因為這意味著,他能夠被神術治療——他已經不能免疫神術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

    饒是瓊恩心理素質再好,此時也不禁有些慌亂。自己能夠對神術免疫,這是早就發現並且幾次驗證的事實,怎麼會突然又改變了。這就像早上醒來,突然發現自己喪失了某項能力,例如聽覺或者視覺,那不大驚失措才怪。

    自己能夠免疫神術,這是很早以前地發現,因為其實在以後的歷次戰鬥中沒有發揮多大用處,瓊恩也漸漸有些忽略了。剛才他中了巫師的詛咒,正如維康尼亞所說,那個法術會讓他越來越疲憊衰弱,胸口又是在一陣陣地疼痛加劇,治療藥水都不起半點效果,攪得瓊恩心煩意亂,精神很差,連說話都不流暢。此時維康尼亞施展復原術移除詛咒,令他頓時簡直有重獲新生的感覺,滿腔愉快,壓根就沒想起來他「按道理」是沒辦法接受神術治療的。然後緊接著注意力又被維康尼亞和瑞費德巫師的桃色八卦給吸引去了,三轉兩折,全然忘記了還有這茬。直到剛才提起,才突然反應過來。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瓊恩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在腦中急速回憶著。如果記得沒錯,為了找死月法珠,自己在阿格拉隆的時候曾經和那個竊法者交手。當時還是能免疫神術的,這確定無疑。然後便回到陰魂城,基本沒有和人動手過,除了幫梅菲斯和豎琴手打發了幾個龍巫教徒,當時也是直接用詭計取勝。後來進入幽暗地域,攻下奧圖城,因為自己地任務是尋找魔像製造基地。也不曾隨軍參戰,再說是對付眼魔。緊接著從奧圖城出發,一路來到這座城市,途中芙莉婭雖然隨行,卻從沒有向自己施展過神術。在伊卡沙城下和維康尼亞交鋒一次,但當時卓爾少女用的是奧術。再往後算,來到菲爾倫家族,對付麗奧和蜥蜴騎兵的時候,直接用磁化術和化石為泥送她們去了地底;在奴隸叛亂中。自己主要躲在旁邊觀戰,最後才和靈吸怪巫妖有過短暫交手。然後就是這次進攻瑞費德家族了,剛潛入時撞上巡邏隊。雖然中了牧師地一擊黯炎,但當時自己直接啟動法術逆轉戒指把它反彈了回去,也無從驗證效果。再後來和瑞費德巫師交手,奧術和奧術的對決,雖然獲勝,卻中了詛咒,最後就是維康尼亞為自己施展復原術移除詛咒。

    算來算去,也就是說。在回陰魂城之前,自己確定還是能夠免疫神術地,而半小時前,自己卻發現喪失了這種特性——在這段大約三個月的時間裡,在瓊恩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地情況下。某種改變悄悄地發生了。

    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了這種改變?

    「難道是因為從菲婭那裡吸收了巴爾神力?」

    瓊恩知道,自己這種免疫神術的特性是自然就有的。它是一種與生俱來地「天賦」,並不是後天鍛煉出來的「技能」。既然如此,那麼回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最有可能改變自己的「天賦」的,顯然就是吸收巴爾神力地事情了。除此之外,別的事情似乎都可能性不高。

    吸收了巴爾神力,令自己的身體較以往更加強健,在魔法上進步神速,在床上的持久力增強……而且似乎也更加粗暴了。這些都是對肉體或者精神的明顯改造,既然如此,它悄悄也改變了自己免疫神術地特性,這也似乎完全說得通。

    不,不對,瓊恩搖頭,自己在燭堡的時候,也曾經從女殺手莎珞克那裡吸收過一點巴爾神力,為什麼沒有因此而喪失對神術的免疫?難不成因為那次吸收地神力太少,所以沒有效果,後來在菲婭身上吸收得較多,所以發生改變?這種解釋也未免太滑稽了,怎麼看也不太可能的樣子啊。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瓊恩皺眉思索著,一時不得其解。維康尼亞奇怪地看著他,不知道這個人類到底怎麼了,原本還在精神奕奕地分析局勢,安排戰術,突然間就像被人當頭敲了一棒似的,不知道在遲疑猶豫些什麼。若在平時,牧師或許會饒有興致地看看他到底搞什麼名堂,反正卓爾壽命長,有的是時間——但現在他們可沒有時間。

    「走啊,」她悄聲說,「你還等什麼?」

    瓊恩一凜,反應過來,神術免疫的事情且先放下,以後再慢慢琢磨,如今自己身在敵營,可萬萬不能分神,否則性命不保。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先把眼前這一仗打完再說,正如他說的,都已經好不容易走到這裡了,難道還就此退縮不成?

    「我們進去。」他低聲說,在陰影中慢慢站直身體。

    唔,這算是一個暗含的比較大點地伏筆吧,類似田伯光那種,有興趣不妨猜著玩玩,書評區最近也比較沉寂。如果說提示的話,那麼我不太喜歡巧合,尤其是太明顯的巧合,如果有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那麼十有八九是下藥了的。

    女神與你同在。
c68212 發表於 2008-11-26 20:10
蜘蛛篇 第三十三節 謎語

神堂只有正門這一個入口,此外沒有門窗,兩個全副武裝的衛兵正守在正門兩側。想要進去的話,倒也不那麼容易。最便捷的方法是直接傳送,但神堂作為一個「結點」的所在,自然是有周密防護的,一系列的次元錨互相聯結,封鎖了神堂周圍,阻隔自外向內的傳送,而瓊恩沒有能力解除這樣密集嵌合的法術。除此之外,牆壁內層是用精金融汁澆灌,這令穿牆術(Passwall)和索爾石行術也無法起作用,這兩種法術都沒辦法穿越金屬。唯一的方法,就是從正門走進去,隱形魔法,或者精妙的變形,應該可以騙過兩個衛兵的眼睛。

    「門上應該會有法術陷阱吧。」維康尼亞問。

    瓊恩凝神辨識了片刻,神殿正門上各種魔法靈線緊密的糾結在一起,彼此互相支援,「有兩道防禦,」他說,「在正門前方有一個識破隱形和一個解除變形,我們撞上的話偽裝就會暴露,但沒關係,衛兵已經來不及阻攔我們了。」

    「後面那道防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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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辨認不出效果,」瓊恩說,隨即又補充了一句,「但我基本可以斷定它們都沒有攻擊性,看不到危險的訊號。」

    「沒關係,就算有攻擊性,我們也有這個。」維康尼亞說,揚了揚手,展示那枚綠寶石戒指。

    瓊恩微微點頭,這一路行來,戒指的作用已經得到充分證明。瑞費德家族的魔法陣,越往內部就越精微複雜,令人防不勝防,有好幾次瓊恩和維康尼亞都撞入了法術陷阱,但靠著戒指都能安然無恙,可以說是幫了大忙。

    他向維康尼亞點點頭。示意她做好準備,然後默誦咒語,為兩人都施加上加速術。一切就緒,他們從陰影中悄悄移出,借助隱形的掩護往神殿正門慢慢靠近。兩個衛兵全副武裝地站崗,絲毫沒察覺有什麼異樣。「好極了,」瓊恩想。「一切順利。」

    踏入神堂,隱形就會被解除,他們的形跡便會暴露,必須立刻把門封起來,阻止外面的衛兵進入。要封住正門很容易。封門術或者石牆術都可以辦到,前者他沒怎麼學過,但有卷軸可用,後者他今天正好準備了一個。

    五步、四步、三步……

    瓊恩猛然加速,和維康尼亞一起朝神堂內衝入。在貼近正門的時候,他清楚地感覺到了周圍的魔法結界亮了亮,有一股力量彷彿微風一樣拂過身體。瓊恩低頭。看見自己地身體從空氣中顯現出來,隱形被解除了,不過這在意料之中。

    衛兵們驚覺過來,呼喊著衝上,但已經來不及了。瓊恩一步跨進了正門,維康尼亞緊隨其後,他們看見了瑞費德家族的主母妮瑟和她的魔裔卓爾兒子,正聽到動靜。回過身來。

    然後瓊恩陡然感覺眼前急劇地晃了一晃,頭腦一陣猛烈的暈眩。

    下一瞬間,他回過神來,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換了地方。他正站在一個狹長的走廊裡,兩邊都是厚重的牆壁。一直聯結到天花板,組成封閉的空間。除了兩端出口。地面、牆壁和天花板,全都是用長方形地黑色石塊砌成,縫隙筆直整齊得就像是畫出來的。沒有神堂,沒有衛兵,沒有妮瑟主母和魔裔和魔裔卓爾,一切彷彿都消失了。

    身旁的空氣輕微波折,維康尼亞的身影顯露出來,她定了定神,抬眼看四周,也是明顯怔住,「這是哪裡?」她問瓊恩,「這是怎麼回事?」

    瓊恩搖頭不語,他觀察著四周,回憶剛才所發生的事情,過了半響,巫師長長吐了口氣。

    「我明白了,」他說,「這裡是一個迷宮。」

    「迷宮?」

    「他們在正門上安置了一個迷宮術。http://WWw」瓊恩解釋。

    「我們地戒指為什麼沒有發揮作用?」

    「因為迷宮術根本就不是攻擊法術,」瓊恩說,「它只是將我們轉移到了一個半位面裡。」

    迷宮術是一種非常高深的法術,施法者創造一個小型的半位面,隨著自己的心意構建起迷宮,任何中了法術的生物都會被傳送進來。正如瓊恩所說,它只是一種空間轉移法術,不具有攻擊性,所以瑞費德家徽也沒法抵禦。

    瑞費德家族宅院裡被龐大魔法陣籠罩,遍地都是危險地法術陷阱,為了避免誤傷和不必要的麻煩,家族裡的重要成員佩戴魔法家徽,能夠躲避傷害。但關鍵地地方,應該還是有更進一步的保護措施的,不是佩戴了家徽就能隨意出入。瓊恩一時失算,沒能辨識出迷宮術,結果就著了道。

    從理論上說,迷宮術沒有什麼太大危險,雖然是個難度很高的法術,但作用並不在於殺傷對手,而是暫時困住。它最典型的用法,就是巫師在遭遇厲害對手又寡不敵眾的時候,用這法術來分割敵人,各個擊破。迷宮是施法者自己用意念構建的,但必定有一個出口,而且一旦構建完成就不能再變動,被困在其中的人,只要能走到出口,自然就能脫離半位面,回到原本地世界。走迷宮這種事情,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有點難度,但需要動用迷宮術來對付的角色,自然也不可能是尋常之輩,區區一個迷宮又怎麼可能阻攔得住,往往十分鐘半小時就能脫身。就算實在走不出去,只要等上二十四個小時,迷宮自然消除,到時候自動回到原地。

    雖然如此,瓊恩可不想在這裡呆上二十四小時。

    這個迷宮並非實體,其實就是一個半位面,或者更通俗地說,它類似於一個「領域」,是一個半物質半虛擬的空間。既然進入迷宮,就得守此地的「規則」,迷宮不會做任何變幻移動,必定有出口。但同時也不可能用穿牆、幻化靈體的方法直接穿越牆壁,必須老老實實按照正常走迷宮地方式來。

    「這倒也不難,」瓊恩沉吟著,「不過據我所知,如果巫師的技巧足夠高明地話,是可以在迷宮裡設置更多的障礙地。」

    「這違反規則,」維康尼亞提醒。「迷宮術不具有攻擊性。」

    「我沒說有攻擊性,」瓊恩說,「我只是說設置障礙,增加難度。」

    維康尼亞依然沒有明白,但瓊恩也不再多做解釋。「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他說,「我不想等過幾個小時出去,結果發現出口一堆敵人在等著我們。」

    「怎麼走?」維康尼亞問。

    瓊恩看看走廊兩端,思索著。「我們沒時間慢慢探路了,」他說,從懷裡取出一張卷軸。遞給維康尼亞,「召喚一隻牛頭怪來。」

    瓊恩對牛頭怪不熟悉,菲爾倫家族則有很多牛頭怪奴隸,維康尼亞是肯定熟悉的,由她來使用召喚卷軸成功率更高。

    「召喚牛頭怪做什麼?」維康尼亞愕然。

    「因為牛頭怪是世界上唯一一種決不會被迷宮困住的生物,」瓊恩說,聳聳肩,「別問我原因。這就叫做天賦。」

    確實,迷宮術這種魔法雖然沒有殺傷力,但基本是百發百中,無視任何魔法抗力——唯獨困不住牛頭怪。這原因到底何在,沒有人說得清楚。反正千百次的試驗結果就是這樣。有傳聞說,這和深淵中的某個惡魔領主有關。它極擅長迷宮類型的法術,而且有大量的牛頭怪信徒,甚至被認為是牛頭怪這個物種地創造者。

    維康尼亞接過卷軸,先默讀一遍,然後開始念誦。幾秒鐘後,黑色的空間門打開,一隻牛頭怪從中走出來。它剛剛露面,瓊恩就完成了一個咒語,控制了它的心智。

    「走出迷宮。」瓊恩簡短地下著命令。

    牛頭怪呆呆地怔了兩秒,隨即低吼一聲,撒開蹄子就跑起來,瓊恩和維康尼亞緊隨其後。很神奇的,牛頭怪果然天生就有走迷宮的天賦,它毫無半點滯礙地奔跑、前進、轉彎,在每個岔口直接做出選擇,沒有絲毫猶豫。大約三分鐘後,瓊恩和維康尼亞已經看到了前方地出口。

    牛頭怪一馬當先衝了過去,身影立刻消失在一片白光中。瓊恩和維康尼亞正要跟著走出去,突然面前的地面上一團黑霧騰起,飛舞旋轉著,最後凝聚成龐大的身影。

    它有暗紅色的皮膚和蝙蝠似的翅膀,頭上長著兩隻彎角,週身火焰纏繞。「巴洛炎魔!」維康尼亞說,似乎想要後退,但瓊恩拉住了她。「放心,」巫師說,「這裡是迷宮,它沒辦法攻擊我們。」

    「啊哈哈哈,」惡魔似乎非常高興地大笑了起來,低頭俯視著面前地兩個人,「你們已經找到路了,速度真快,」他誇獎著,左右搖擺著身體,看起來動作十分滑稽,「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人類,」惡魔說,「想要走出迷宮,還得經過我這一關。」

    「哦。」瓊恩說,雖然巴洛炎魔是最強大的惡魔,但他並不害怕,迷宮術沒有攻擊性,這是魔法的規則,就算在迷宮裡撞上一條紅龍也不必驚訝,它絕對傷害不了你——但反過來說,你也傷害不了它,因為從本質上說它們其實根本不存在,只是虛擬地形象。「怎樣才能通過?」他鎮定地問。

    「謎語,」惡魔說,托著下巴,「我們來猜謎語吧。」

    「猜謎語?」

    「我出三個謎語,你們來猜。每個謎語有三次猜的機會,如果猜不中的話,就得繼續留在這裡。」

    「如果我們猜中呢,」瓊恩問,「我們就可以離開?」

    「還不行,你們可以也出一個謎語,由我來猜,」惡魔狡猾地笑著,「同樣也是三次機會,如果我猜不出,那麼你們可以離開;但如果我猜出了,那麼你們依舊要留下來,直到迷宮自己消除。」

    瓊恩還沒說話,維康尼亞有些不耐煩起來,她壯著膽子。不理睬惡魔,逕直從它身邊往出口走出。惡魔沒有阻攔,但空間彷彿在悄無聲息間拉長了,原本幾步遠的距離突然變得遙不可及,維康尼亞怎麼也走不到出口。「沒用的,」惡魔悠閒地說,「通過我的考驗。才能走出迷宮,這就是規則——深淵啊,我詛咒這該死的詞,但沒辦法,事實就是如此。」

    「那好吧。」瓊恩說,「說你的謎語吧。」

    「聽好了,」惡魔精神一振,它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從前到後,從上到下,從內到外。我全身到處都是洞,但我依然能夠用來裝水,請問我是什麼?」

    瓊恩思索著,想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全身到處是洞,卻能夠用來裝水。「海綿。」他最後想出了答案。

    「啊哦,」惡魔看起來有些失望地樣子,「好吧好吧。你碰對了,看來第一次的運氣總是會好些,或者我地謎語還是太容易了點……」

    「第二個謎語!」瓊恩有點不耐煩地打斷。

    「好吧,人類,聽清楚了。」惡魔說,「在你所擁有的一切當中。我是最難以保守的。一旦有了我,你就會想把我分給別人;可是一旦把我分給別人,你就失去了我,」它露齒微笑,「我是什麼?」

    「秘密。」維康尼亞立刻說。

    惡魔有些驚訝地看著維康尼亞,「唔,一個卓爾,」它說,彷彿剛剛才認出維康尼亞地身份,「那就不奇怪了。好吧,人類,現在是第三個謎語。」

    「我永遠都在說實話,但我永遠都不會說話,」惡魔說,「猜猜看,我是什麼?」

    這次的謎語比前兩個更難,瓊恩和維康尼亞都考慮了很久,依舊還是不能確定答案。「心靈?」他有些遲疑地問。

    「不對!」惡魔大聲說。

    「一個誠實地啞巴?」

    惡魔譏笑起來,「世界上沒有誠實的人。」

    瓊恩皺緊眉頭,看著維康尼亞,期待她能不能有什麼靈光一閃。每個謎語只有猜三次地機會,現在已經猜錯兩次了。卓爾少女看起來也被難住了,正在苦思冥想,瓊恩微微歎氣,正準備將眼光移開,突然心中一動。

    維康尼亞的侍父斗篷,並非尋常布料或者皮革材料,而是用蛛絲製成,浸透了強大的魔法力量,彷彿半透明中沉澱著陰影。此時裹在她身上,隱隱約約地顯出瓊恩和惡魔的影像來,就像是一面鏡子……

    鏡子?

    「我知道答案了,」瓊恩說,面露微笑,「永遠都在說實話,但永遠都不會說話,這是鏡子!」

    惡魔盯著瓊恩,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但最後還是搖了搖巨大的腦袋,「好吧,你猜對了,」它嘟囔著,「那麼說你地謎語吧,如果能夠難住我,你們就可以走了。」

    瓊恩躊躇起來,他平時很少玩猜謎這種遊戲,根本就沒記得幾個謎語,還都是特別簡單的那種。如今惡魔要他出個謎語,反而有些無從措手了。

    維康尼亞見他神色,上前半步,「我來出這個謎語,」她對瓊恩說,「我相信它一定猜不到。」

    惡魔從鼻孔裡發出嗤嗤的冷笑,「別太自信,女士,」它說,「這世界上我猜不出的謎語可不多。」

    維康尼亞沒有理睬,「有一對夫妻,在旅行中遭遇了野獸的襲擊。丈夫讓妻子趕快逃脫,自己拖住野獸。妻子最後逃脫了,但丈夫被野獸殺死了,」她平靜地描述著,「丈夫為什麼要這麼做?」

    惡魔地臉上露出苦苦思索的表情,看起來它對這個故事,或者說對故事中丈夫的作法感到非常費解,「因為這個丈夫是一個魯莽好鬥地人?」

    「不對,」維康尼亞說,「他非常謹慎,甚至可以說膽小。」

    「因為有人給他很多錢,讓他這麼做?」惡魔繼續猜測。

    「如果性命都沒有了,要錢又有什麼用?」

    惡魔抓著自己光禿禿的腦袋,在原地轉著圈子,「我明白了,」它突然得意起來,「故事裡的妻子是個巫師,她用魔法控制了丈夫的心智,所以他才會這麼做。」

    「妻子是個絲毫不通魔法的普通人,」維康尼亞說,「你接連猜錯三次了,你輸了。」

    「但這是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惡魔抗議,「答案是什麼?」

    「因為他愛他的妻子,」維康尼亞說,「答案就是愛。」

    「愛?」惡魔重複著這個詞,它依舊是滿臉的困惑,但沒有再說什麼,身形慢慢化作黑霧,漸漸消散。

    「很有趣地謎語,」瓊恩誇獎,「但你怎麼知道它猜不出?實際上,我覺得這謎語太簡單了。」

    「因為當年亞當斯叔叔讓我猜這個謎語的時候,我猜了十次也沒猜出,」維康尼亞說,「我是個卓爾,而設置這個迷宮術的巫師——不管他是誰——也是個卓爾。亞當斯叔叔當時說,只要是卓爾,就猜不出這個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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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篇 第三十四節 你不是人類嗎

瓊恩默然片刻,「這個謎語是首席巫師出的?」

    「是。」

    「但他不也是個卓爾麼?」

    「關於這點,我也問過,他的回答是:他是個特例。」

    「為什麼?」

    「因為他去過地表世界,呆過三年。」

    瓊恩點點頭,「明白了。」

    實際上,維康尼亞說的這個謎語,從技術角度而言難度很低,它唯一值得稱道的地方,是利用了卓爾的思維盲點。瓊恩相信,如果讓人類來猜這個謎語,一百個中間就有九十九個能猜出來,剩下一個是弱智;但讓卓爾來猜的話,這幫黑皮膚精靈的腦袋裡,充滿了權位、陰謀、利益和背叛之類的概念,哪裡會想到「愛」這種東西,自然就很難猜出了。

    雖然如此,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面對這種類型的謎語,每個種族自然都會依照自己的思維習慣,做出第一反應——但如果第一反應被判定錯誤,那麼接下來就應該也會試著去模擬其他種族的思想和行為方式。所以這個謎語,如果只有一次猜的機會,那估計所有的卓爾都會猜錯,但既然有三次機會,那總該有聰明的卓爾能反應過來。

    舉例子來說,把這個謎語裡的夫妻換成一對卓爾(當然卓爾裡沒有夫妻概念,她們的婚姻和家庭制度近乎空白,只有暫時性的性伴侶),讓瓊恩來猜的話,他第一反應肯定是「因為丈夫愛妻子」,這是標準的人類想法。但如果這個答案被否定,他當然也就會放棄人類的思維,轉而模擬卓爾的想法,從她們的角度來考慮。最後得出「因為妻子用法術控制了丈夫」之類的結論。

    但瓊恩能夠如此,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上,就是他對卓爾有比較多地瞭解,無論是之前的各種故事、傳說還是這些天的親身體驗,讓他能夠粗略地模擬卓爾的思維。但反過來,瓜理德斯城的卓爾,卻對人類近乎一無所知。這座城市的周圍區域,沒有任何通往地表的道路,連上去殺人放火都沒機會,所以當日伊卡沙城地魯文要去地表找幫手,還得先一路在幽暗地域中北上。卓爾們祖祖輩輩生活在城市裡。所能打交道的,除了同類,就是地精、狗頭人、食人魔之流,要她們去模擬人類的思維,談什麼「忠貞」、「愛情」。難度就未免太高了。

    亞當斯能夠出這種題目,顯然和他曾經因為意外事故在地表世界生活過幾年,有很大關係。這種問題。需要的更多不是智商,而是經驗閱歷。

    看來,瓜理德斯城的卓爾們,封閉得太久,該去看看外面地世界了。據說北方的魔索布萊城,作為卓爾城市,歷史不如瓜理德斯悠久,人口不如瓜理德斯多。地域不比瓜理德斯大,但近些年來名聲響亮,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她們越來越多地進入地表世界的緣故。http://WWw

    不管怎麼說,這是個有趣的謎語。

    「人類確實會這麼做嗎?」維康尼亞突然問。「雖然亞當斯叔叔是這麼說,但我依舊覺得難以置信。」

    「當然會。」瓊恩說。

    「不可思議。」她說,「這完全不符合邏輯和常識,這不合理。」

    「只是不合你們卓爾的邏輯和常識,」瓊恩反駁,「人類和卓爾是不同地。」

    「那你也會這麼做?」維康尼亞秀眉一挑,反問瓊恩,「你也會為你所愛的人犧牲自己?」

    瓊恩語塞。

    「會嗎?」維康尼亞追問,「你是個人類,你也有你所愛的人吧,留在伊卡沙城地梅菲斯小姐,還是那對姐妹?你會為她們犧牲自己?」

    瓊恩躊躇不語,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若說愛的人,自然是有的,至少珊嘉和梅菲斯都是,但如果要說為她們犧牲自己,似乎又沒辦法說得那麼肯定。

    人誰不愛生,誰不畏死,高尚者確實可以捨己為人,強烈的摯愛也確實可以讓人犧牲自己,然而……自己能夠做到麼?維康尼亞冷笑。

    「不是說人類和卓爾不同嗎?」她說,「你不是人類嗎?」

    「人類比卓爾複雜。」瓊恩含糊地說。

    「我看本質上也沒什麼區別。」維康尼亞評價。

    瓊恩無言可對,坦白地說,面對卓爾的時候,他在心底一直有種優越感,覺得身為人類,比卓爾有更多的光明的品質,善良、誠實、愛情、忠貞、憐憫,諸如此類。雖說他沒指望做個好人,但能夠顯得比別人高尚,那還是很愉快的事情。然而如今被維康尼亞一追問,居然訥訥無語,一時沒辦法反駁。

    「如果梅菲斯在這裡就好了。」瓊恩不由想,她現在在伊卡沙城做什麼呢,在等著自己安全回去吧。

    維康尼亞沒有再多糾纏這個問題,「走吧,」她說,「我們出去。」

    「先等一下,」瓊恩說,取出一張又一張地捲軸出來,「在這裡已經耽誤了差不多五分鐘,外面的敵人只怕正拿劍等著我們出去。」

    他展開卷軸,給自己和維康尼亞施加上各種防護,先是石膚術和防護能量傷害,接著召喚力場,將身體保護在一套沒有實質重量的魔法盔甲中,這是高等巫師護甲,他以前從凜的魔法書裡抄錄來的。接下來,他使用了鏡影術,為自己和維康尼亞都製造了八個一模一樣地幻影,環繞在身周,不住的移位變換,令對手難以分辨真假。最後用地是護盾術,隱形的力場盾牌在兩人身前懸浮著,能夠協助抵禦攻擊,而且可以吸收魔法飛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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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事俱備,」瓊恩說,召出龍鱗盾環繞在身側,手中握緊紫水晶法杖,「我們出去。」

    維康尼亞點點頭。兩人同時前衝。

    腳步踏進出口那團白光中時,一剎那的天旋地轉感再度襲來,這是位面跳躍的正常反應,瓊恩倒不慌張。然而當他回過神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兩隻巨大黑色利爪正朝自己劈頭抓來,風聲凌厲,勁道十足。縱然他有心理準備,也已經做了充分的防護,依舊還是不由自主地嚇了一跳。

    是那只魔裔卓爾。

    砰地一聲,身前的兩個幻影被刺穿,立刻消失。龍鱗盾自動迎上,抵住了魔裔卓爾地利爪。瓊恩趁機躲閃,斜跨到一旁,然後他發現情形似乎不對,和自己預想的有些不太一樣。

    「多謝了。」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亞當斯叔叔?」維康尼亞驚訝地問。

    從迷宮術中脫身。返回的自然還是原地,瓊恩和維康尼亞依舊站在神殿的正門,而他們發現自己兩人像是被夾在中間了。在面前的是瑞費德主母妮瑟和她的魔裔卓爾兒子。而在身後站著的,正是菲爾倫家族首席巫師亞當斯。門口那兩個衛兵已經倒在地上,顯然死了。

    看著情形,在剛才瓊恩被困在迷宮中地幾分鐘裡,亞當斯趕了過來,殺了兩個衛兵,準備闖進神殿,妮瑟和魔裔卓爾在抵擋。就在此時。瓊恩兩人返回,正隔在雙方中間,恰好幫亞當斯擋下了魔裔卓爾的一擊。

    好吧,雖然有些意外變動,但至少比預期的更好。原本是二對四。瓊恩和維康尼亞對妮瑟和魔裔卓爾,再加兩個衛兵。現在是三對二,自己這邊多了亞當斯。

    不必招呼,瓊恩和維康尼亞兩邊散開,一左一右闖進神殿,把中間的位置留給了亞當斯。首席巫師快速地釋放了一個力場衝擊,將妮瑟和魔裔卓爾撞退幾步,自己也衝進神殿。「封上門!」他對瓊恩說,同時快速比劃手勢,準備使用下一個咒語。

    瓊恩已經將手按在正門旁邊的牆壁上,努力將全副心神沉浸其中,然後猛然往外虛虛一拉。一面厚度將近三英吋地石牆延伸出來,將門完全封住。他尚不放心,又取出卷軸,再疊加了一道封門術。

    轉過身來,神堂中已經陷入混戰,亞當斯正將妮瑟逼得步步後退,維康尼亞則在死死纏住魔裔卓爾。妮瑟雖然年輕,能力卻著實不凡,一柄蛇鞭運用得嫻熟無比,六根蛇頭倏進忽退,令人防不勝防,只要被咬上一口,只怕就立刻毒發倒斃。而且這蛇首鞭是蛛後羅絲特別賜予女祭司的權位象徵,對男性卓爾顯然還有一定程度的克制作用。除此之外,作為第四家族主母,她還攜帶了大量魔法物品,身上的頭環、祭司袍、斗篷、長靴、戒指和別針全都是非常珍貴的魔法裝備。憑借這些,她屢屢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致命地攻擊,雖然處於下風,一時卻沒有什麼危險。

    瓊恩簡單估算了一下形勢,決定先和亞當斯聯手殺了妮瑟主母再說。他先接連給維康尼亞疊加了幾個強化法術,保證她不會迅速被魔裔卓爾擊敗,隨後從懷中取出一塊水晶,將它變成一柄透明的寒冰長槍,抖手朝妮瑟射去。這個法術原本應該用冰塊來施展,它是一位北地的巫師發明地,那地方終年冰雪,施法材料隨處可得,但在其他地方就沒這麼方便了,後來就有巫師加以改良,用水晶代替冰塊施法。妮瑟眼角餘光瞥見,反手一鞭甩出,將寒冰槍砸飛出去。

    亞當斯趁機發出一道錐形虹光,七道光束交織在一起,擊中了妮瑟。橙光、綠光和青光在撞上斗篷的同時就消失了,藍光和紫光被她的戒指所吸收,紅光被別針偏轉,射到一旁的地面,燒出一個焦黑的深洞,只有黃光發揮了作用。密佈的閃電像蛛網般籠罩妮瑟全身,針扎般的疼痛從每一寸皮膚上刺進來,她咬緊牙關,踉蹌後退兩步,背抵在牆壁上,勉強支撐住身體。

    亞當斯和瓊恩一擊得手,正要再次施法,陡然感覺背後猛烈震動。一股澎湃的氣浪翻滾而來,夾雜著碎石飛射,兩位巫師匆忙閃避,瓊恩身周地鏡影又被打碎了兩個,現在只剩下四個,這讓敵人打中他本體的概率從九分之一變成了五分之一。但現在他可沒空去補充鏡影了,因為神殿的正門已經被瞬間轟破。

    瓊恩封門的時候,接連疊加了石牆術和封門術,就算是用六個食人魔抬著攻城槌來撞,估計也要花上幾分鐘,絕無可能這樣一觸即潰,脆弱得簡直如同薄紙。出現這種情形,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來了一位高手。

    煙塵散盡,神殿正門出現了一位卓爾男性,他顯然是個巫師,衣著樸素,穿著灰色長袍和黑色魔斗篷,兩手空空,手指上戴著綠寶石戒指,除此之外別無其他飾品。從外表上看,此人平平無奇,但瓊恩心中卻陡然升起了一種危險地警兆。

    因為在這個巫師身上,瓊恩看到了簡直彷彿群星璀璨般的魔法靈光,他身上至少攜帶著超過上百件強大地魔法物品,這遠遠超出一個巫師的正常儲備。瓊恩自己出身陰魂城,此處奉命而來,又有奧沃這樣酷愛收藏的老師,原本以為自己的裝備已經算得上豪華,和面前這位一比,頓時便知道什麼是滄海一粟,什麼是高山仰止,什麼是小巫見大巫。

    「不會是瑞費德家族首席巫師吧。」他思忖。

    念頭剛轉,就聽到亞當斯上前一步,「晚上好,克勞拓,」他微笑著,「很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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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篇 第三十五節 大裂解、時間停止

瓊恩不認識克勞拓,但也也久聞其名了。活了將近九百年的黑暗精靈,站在主母寶座之後的瑞費德家族統治者,最負聲望的煉金師——很多人甚至認為他才是瓜理德斯城的第一巫師,而不是現任奧術學院的領袖亞當斯。對於這個話題,據說很多主母都非常好奇,曾經提議讓兩位巫師來一次決鬥,但在兩個家族主母的同聲反對下最後作罷。但有一點是不能忽略的,克勞拓的年齡是亞當斯的兩倍,當年他辭去奧術學院導師職位時,亞當斯還沒出生呢。

    當然,年齡、資歷,這東西只能參考,不能代表一切。如果說活得久就厲害,那烏龜早就稱霸天下了,瓊恩這輩子連同上輩子,加起來也不超過四十歲,在這座卓爾城市裡遇到的敵人,哪個不比他年長几倍甚至十幾倍,就連維康尼亞都有上百歲,但如今他還好端端站在這裡,那些傢伙基本都完蛋了。反過來說,梅菲斯的年齡比瓊恩還小,但真要交手起來,瓊恩自度勝算不會超過三成。

    不管怎麼說,克勞拓必定是這座城市裡最有力量的巫師之一。瓊恩不算膽小畏縮,很多時候甚至可以稱得上有冒險精神,但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希望撞上這種對手。

    可惜他沒得選擇,如今對方已經自己找上門來。沒有多說廢話,也沒有和亞當斯慢慢打招呼,克勞拓一步踏入神殿,手腕極快速地翻轉,不知何時掌心已經多了一個白色石英球。他眼光一掃,將石英球對準正在和魔裔卓爾糾纏的維康尼亞。

    「德拉斯-魔亞若-赫斯!」

    「閃開!」亞當斯厲喝。

    維康尼亞還沒反應過來,一道耀眼射線從石英球中發出,雖然只是狹長一束,卻彷彿烈陽高照。整個神堂裡剎那間亮如白晝。就連瓊恩這種地表人類都有些承受不住,更別說卓爾,亞當斯見機得快,早早將魔斗篷的兜帽扯下,隔住強光,妮瑟和魔裔卓爾都被刺得雙目流淚,不能視物。維康尼亞首當其衝。被光束擊中,嗤的一聲,侍父斗篷被燒穿一個窟窿,她摔倒在地,半邊身體瞬間都被烈火包裹。

    亞當斯從斗篷內側取出那枚菲爾松護符。遙遙一按,維康尼亞身上的火焰頓時熄滅了。雖然只有不到半秒鐘,但卓爾少女的皮膚已經嚴重燒傷,半邊臉上滿是焦灼的水泡,一隻眼睛已經無法張開了。上下眼臉像是被融化在一起。雖然受了這樣重的傷,但多年地嚴酷訓練讓她忍受住了痛楚,趁著魔裔卓爾也因為強光暫時失明的機會。維康尼亞就勢翻身一滾,躲在一個石柱後面,從斗篷內側取出藥水急速灌下。

    「力場牢籠!」

    「石化!」

    克勞拓上來先聲奪人,一擊陽炎射線重傷了維康尼亞。雖然按道理說,這是太陽神蘭森德爾賜予信徒的特別神術,他一個卓爾巫師沒道理會,但偏偏就用了出來.wap,..瓊恩和亞當斯不敢遲疑,同時施展各自拿手的法術。要以最快速度將這個危險人物幹掉。

    灰色射線擊中了克勞拓,但沒有產生任何影響,他的某件裝備把石化術吸收了。力場從六個方向合攏,急速組合成一個透明的牢籠,將目標困在其中。「化石為泥!」亞當斯對瓊恩說。「送他到地心去。」

    瓊恩點頭,取出卷軸準備施法。魔裔卓爾衝了過來。它是半惡魔半卓爾,雖然對強光也非常畏懼,終究比卓爾的抵抗能力強些,最先恢復視力。亞當斯右手虛張,隨即握緊,召喚出一隻銀白色巨掌,一拳砸過,八英尺高地魔裔卓爾便像蒼蠅一樣被拍飛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上,摔落下來。亞當斯控制著巨掌,讓它向前飛動,準備將魔裔卓爾捏得粉身碎骨。

    「若斯帕!」(Raspra)

    一道亮紅色射線從側後方擊來,打在巨掌上,瞬間將它化作無形。亞當斯回過頭來,看見力場牢籠已經被穿透了一個出口,正容一人通過,克勞拓大步走出。他手上那枚白色石英球正隱隱泛著紅光,快速黯淡下去,剛才的紅寶石逆轉射線就是從中發出。

    瓊恩的化石為泥尚未完成,但也已經毫無意義,他徑直扔下卷軸,快速判斷著場內局勢。維康尼亞被陽炎射線燒傷,此時暫時喪失了戰鬥力。魔裔卓爾被亞當斯一記粉碎拳砸中,雖然沒死也斷了半條命。主母妮瑟也已經重傷麻痺,不足為懼。此時還保持戰鬥力的,就是自己、亞當斯和克勞拓。

  
    得趕快搞定這個傢伙,此時以二敵一,局面佔優,時間拖長了再有瑞費德家族其他巫師趕來,那就麻煩了。

    瓊恩握緊法杖,發動法術增幅,緊接著在腦中浮現變形術咒文,亞當斯則再次釋放了一個虹光噴射。但這兩個法術都沒有成功,克勞拓用一柄深藍色權杖將它們吸收了。接下來,神堂中展開了一場魔法大戰,三位巫師各展所長,亞當斯接連召喚火焰、寒冰、閃電、音波和力場魔法,塑成各種危險的武器進行攻擊,瓊恩則接連使用變形、石化和解離,但全都被抵擋了下來。瑞費德家族地首席巫師果然不愧以煉金術著稱,他看起來兩手空空,身無長物,卻能源源不斷地從長袍裡取出各種新奇的魔法物品,一次又一次地抵擋住攻擊,彷彿巋然巨石一般,雖然面臨驚濤駭浪,依舊屹立不倒。

    「這樣下去不行,」瓊恩想,「他的收藏簡直是無窮無盡。」

    巫師的法術有限,魔法物品能夠極大地強化力量,多一張卷軸,就是額外多了一個法術。但製作魔法物品不但難度很高,成本不菲,而且會嚴重損耗巫師的精力,甚至會減短壽命。如果在市場上出售,價格也極其高昂。因為這些緣故,巫師所攜帶地魔法物品,有一個大致的範圍,然而瑞費德家的首席巫師遠遠超出了常理。

    亞當斯召喚來一面冰牆,暫時封住克勞拓地行動,隨即他後退。從口袋裡取出一張散發微光地捲軸。「擋住他。」他對瓊恩說,然後展開卷軸快速念誦。

    克勞拓摧毀了冰牆,他又舉起白色石英球,看上去準備再度釋放陽炎射線,然而瓊恩恰到好處地使用了一個緩慢術。無形的空氣壓迫著克勞拓的身體,讓他行動不便。亞當斯終於讀完了卷軸,一道淺綠色光芒從指尖射出,擊中了克勞拓。

    轟然一聲,流光四溢。千萬點七彩晶瑩碎珠繽紛散射,簡直便如盛大的煙火綻放,美輪美奐。然而繁華過後。便是沉寂,克勞拓中了這一擊,全然沒有受到半點傷害,但他的形象卻瞬間「黯淡」了下去。

    原本在瓊恩的奧術視覺中,克勞拓彷彿星辰匯聚,璀璨生輝,意味著他全身到處都是強大的魔法物品。但此時此刻,他身上半點靈光都沒有。也就是說……

    他所有地魔法物品,所有的裝備,以及所有的魔法防護,全都在一瞬間被摧毀了。

    世界上能夠做到這個效果的法術只有一個,瓊恩恰好以前還曾經見識過一次。

    「大裂解!」

    魔法八大學派。原理不同,各自研習方向不同。彼此間也很難加以橫向比較,但各大學派都有一些法術,有人把它們統稱為巔峰法術,有人統稱為至高法術,還有稱為終極法術,或者其他說法,反正意思都是一致的:它們代表了各自學派地最高成就。

    防護學派,顧名思義精研的是魔法防禦方面地問題,包括正反兩方面:攻和守,也就是破魔和防禦。大裂解術,就是破魔方面的最高成就。

    一切魔法防禦,無論是堅實的還是脆弱地,繁複的還是簡單的,在大裂解地轟擊下都必定會立刻消散無形;各種魔法物品,無論是卷軸、魔杖、武器或者飾品等等,在大裂解的轟擊下都有可能會散去魔力,成為普通之物。可以說,對於喜歡借助外物,倚靠精良裝備、海量儲存,動輒在身上套各種魔法防護的巫師而言,大裂解就是夢魘和剋星。

    亞當斯應該不曾掌握這道法術,但卻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張卷軸,簡直可以說就是為了今日一戰而量身定做。一擊之下,無堅不摧,瞬間毀掉了克勞拓身上的所有魔法物品。

    然而有件事情很奇怪。

    法術防禦會被大裂解瞬間摧破,毫無疑問,但那些魔法物品卻並非這麼容易。每一件魔法物品,都是凝聚了製作者無窮心血在內,將法術附著進物體中,不是簡簡單單就能破壞的。大裂解確實可能將魔法物品返歸普通之物,但只是可能,不是絕對,越強的魔法物品,抵禦的可能性就越高。當然,越高明的巫師施法,成功地可能性也越高,但克勞拓身上近百件魔法物品,居然無一例外地全部中招,這運氣也實在未免好得離譜。

    就算真是幸運女神眷顧,亞當斯既然有這張卷軸,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拿出來用,或許是因為卷軸珍貴無比,得來不易,能不動用就不動用?

    雖然有種種疑慮,但瓊恩並沒有放過這難得的良機。再一次的,他取出水晶,凝成尖銳細長的寒冰長槍,朝克勞拓當胸射去。

    克勞拓也被剛才那一擊的輝煌成果給震住了,一時居然有些短暫失神。寒冰長槍破空刺來,將近胸口時他才陡然驚覺,匆忙間本能地側身躲閃,依舊沒能完全避開。原本堅固地斗篷和長袍也起不到任何防禦作用,長槍刺中了巫師的右臂,衝擊力帶著他地身體轉了半個圈,險些摔倒。

    「你完蛋了!」亞當斯宣稱,他的雙手在急速揮動,一團球狀閃電正在凝聚成型。

    克勞拓的咽喉中擠出低吼,以快得驚人的速度念誦一段複雜的咒語,這是他所掌握的最強大法術。幸運的是,這個法術只需要咒文,無需任何動作成分或者施法材料,否則以他現在右臂受傷的狀態,只怕要順利施法還頗有難度。

    無論如何,他成功了,搶在兩個對手之前完成了法術。

    瓊恩正在準備施展一枚石彈,如今克勞拓已經被大裂解一擊變成了近似「裸奔」的狀態,所有防禦全都被摧毀,正是窮追猛打的良機。一旦對方獲得喘息,重新施法構建防禦,那局勢就又會拖延下去了。在這種時候,石彈術這樣威力雖弱,施法速度卻快的法術就成了首選。他將細小圓滑的石彈在手指間急速轉動著,盯著克勞拓,正要彈出,突然感覺眼前一花。

    彷彿像是出現了幻覺,眼前的克勞拓陡然動作速度變得極快,快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以至於空氣中留下無數殘影。在下一瞬間,場內形勢發生劇變。

    一個微光閃閃的鮮紅色球體出現在克勞拓原本所在的位置,緊接著它變成淡橙色,然後是深黃色、淺綠色、天藍色、暗青色,最後是紫羅蘭色,轉瞬之間已經變幻了七色虹彩,然後又開始新一輪的流轉,法球是半透明的,影影綽綽能夠看見裡面的人影,正是克勞拓。一柄透明的劍形力場「嗆」地在半空中出現,朝亞當斯疾速飛刺。燃燒骨骼構成的異界之門轟然劃開,一隻半人半禿鷹的弗洛魔從中躍出,凌空向瓊恩撲下,比城牆上的那些同類體型更加巨大。

    他居然在一瞬間同時釋放了三個法術……然而,這完全違背了基本的魔法常識。施展一個法術,需要全身心地協調配合,凝神貫注,再高明的大巫師,也沒道理能一心三用,同時施展出三個截然不同的法術來——至少他還沒長出六隻手。

    靈光一閃,瓊恩剎那間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這種匪夷所思情形,只有一種解釋。

    時間停止。
c68212 發表於 2008-11-26 20:13
蜘蛛篇 第三十六節 最後的伏兵

    耐瑟時代,無數奧術師殫精竭慮,皓首窮經,希望能夠發明一個法術。這個法術施展出來,除了自己之外,這世界上所有人的時空都陷入停滯狀態——就彷彿按了暫停鍵似的。

    這是一個偉大的設想,如果真能做到的話,簡直就是天下無敵。想想看,法術一出,整個世界都進入暫停狀態,唯有施法者自己能夠自由活動,到時候不需要再用任何法術,只要有把匕首在手,自然一刀一個,砍瓜切菜,所向披靡,因為別人壓根就不能動。

    可惜的是,經過一代又一代巫師的研究,這個設想最終還是失敗了。以一己之力,影響整個時空,這是連諸神都辦不到的事情。然而巫師大都是些研究狂人,決不肯輕言放棄,就算這條路走不通,那也要另闢蹊徑。

    「既然不能改變世界,那就改變自身。」

    每個人的時空,從理論上來說是完全一致,絕對同步的。瓊恩在幽暗地域裡度過十分鐘,珊嘉在陰魂城裡同樣也是度過十分鐘,世界上其他任何人,也都是度過十分鐘,不會多一秒,也不會少一秒。既然改變世界已經被證明不現實,那麼就改變自己的時空,相對來說結果也還是一樣。

    又經過歷代巫師的努力,這個法術終於被發明出來。它能夠暫時扭曲施法者自身的時空,讓原本短暫的瞬間延長,等於額外比別人多出一段時間——依據能力高低不同,短則十餘秒,多則半分鐘,甚至更長,對於巫師來說,足夠做很多事情了。動和靜,本來就是相對概念。對於其他人來說,施法者彷彿是動作突然快得不可思議;對於施法者來說,則相當於除自己之外的時空都陷入暫時停滯,因此這個法術被命名為「時間停止」,被作為變化學派的最高成就之一。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從來沒有這麼順利的。

    法術發明,巫師們欣喜若狂。結果發現有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因為這個法術並非真是讓時間停止,而是暫時扭曲施法者自己的時空——這導致地結果,是施法者和其他人,其實並不處於同一個時空。在時間停止的期間,施法者能夠看到其他人。但卻無法碰觸,無法作用影響,等於就是個幻影。

    也就是說,趁著時間停止,操刀上前砍人的想法是行不通的。魔法飛彈、解離、石化之類直接針對人進行攻擊的法術也壓根沒用,因為在施法者的時空裡,目標其實不存在。但這並不等於這個法術成了毫無用處的屠龍技。至少施法者可以為自己構建防禦、召喚幫手,或者使用範圍性地法術,不必針對特定目標,甚至逃跑。

    克勞拓剛才使用時間停止,扭曲延長自己的時空,按照次序,一個又一個地接連施展三個法術(事實上,如果不是右臂受傷。他或許還能做得更多)。但在瓊恩和亞當斯眼中,卻只看見他的動作陡然快得不可思議,同時完成了三個法術。

    力場劍當胸飛刺,亞當斯匆忙抬手,從指尖彈出五枚紅色飛彈。打在劍脊上,發出清脆的金屬鏗鏘聲。力場劍稍稍停滯。又繼續刺來,亞當斯快速比劃幾個手勢,試圖解消這個法術,他在塑能魔法上的造詣顯然勝過克勞拓,但失了先機,只能暫時將力場劍固定在空中。

    弗洛魔朝著瓊恩俯衝而下,他地雙翼揮動,帶起一陣腐屍般的惡臭,強壯雙足末端是鋼鐵般的利爪,閃爍著危險的光澤。它速度極快,瓊恩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他的鏡影、高等巫師護甲和護盾術已經在剛才地戰鬥中被解除,此時身上只有石膚。眼看躲避不及,瓊恩無奈之下,抬起雙臂護住頭臉,往上一格。

    石屑紛飛,弗洛魔的利爪將石膚撕得粉碎,瓊恩雙臂酸麻,總算勉強躲開一擊。他心念一動,龍鱗盾從旁邊飛旋回舞,隔在弗洛魔面前,自己快步後退,準備拉開距離施法。

    然後他的背後被重重一撞,彷彿鐵錘轟砸,雖然有石膚護身,到底也禁受不住這樣巨大地衝擊,頓時氣血上湧,眼前發黑,撲地往前摔倒。他就勢一個翻身,回頭看去,發現妮瑟正靠著牆壁站立,雙手合握,指向著他。

    弗洛魔趁機撥開龍鱗盾,再度飛撲下來,妮瑟又在開始念誦一個新的咒語。瓊恩來不及起身躲避,餘光瞥見旁邊正是火盆,不假思索翻身一滾,沒入火中,隨即從遠處另外一個火盆中現身出來。

    羅絲的神堂,祭壇周圍都必定有八個大火盆,象徵蜘蛛的八條腿,魔法火焰升騰,終年不息。瓊恩借助火中跳躍,成功拉開距離,他再不敢遲疑,接連疊加兩個變形術在弗洛魔身上,第一個法術沒有成功,第二個生效了,惡魔被變成了一隻洛斯獸,從空中掉落下來,摔得半死。妮瑟完成了法術,但被瓊恩的戒指反彈了回去,她的頭部如遭重擊,軟軟倒地。

    亞當斯反製法術終於成功,將力場劍返歸無形,他開始試圖解除籠罩保護著克勞拓的彩色球體。那是虹光法球,共有七層,七色虹彩循環交替出現,每一種顏色代表一種魔法防禦,可以阻隔各種近身和遠程武器、元素和能量傷害、預言探測、心靈攻擊以及亡靈術,可謂堅不可摧,堪稱是世界上最堅固的魔法防禦.Wap克勞拓剛才被寒冰槍刺穿手臂,受傷不輕,此時應該是躲在虹光法球中喘息修整,外面地人不先打破法球,就根本不可能傷害到他;當然,反過來,克勞拓的法術也沒辦法穿透法球出來。

    要破解虹光法球,只有兩種方法。第一種是用大裂解強行轟擊,當日在陰魂城,虹彩龍就曾經用過這道法術,在漫天的攻擊之中毫髮無傷,最後被霍傑哈納一擊大裂解擊破,鎩羽而歸。然而亞當斯顯然已經沒有第二張大裂解卷軸了,無法強行摧毀。只能用第二種方法。

    虹光法球是七層光球混合,每種色彩代表一種魔法防禦,也有相應的破解方法。按照一定的順序,就能逐次拆除,最終完全摧毀法球。

    亞當斯盯著虹光法球,當它變換到紅色時,首席巫師伸出右手食指。寒冰霧氣以指尖為中心擴散出來,形成一片錐形區域,將法球凍結其中。清脆地碎裂聲響起,寒冰散去,紅色層面消失不見。

    他緊接著摸出一個極微小的皮製風箱。看起來簡直像玩具,輕輕擠壓,同時念出咒語。狂風呼嘯而起,從法球上掠過,橙色層面顏色漸漸淡去。就像地面上地灰塵被刮得無影無蹤。

    黃色層面顯露出來,亞當斯側身退開,讓出位置。瓊恩走上前。雖然這兩位巫師此前沒有合作過,但同為高階施法者,彼此間自有默契。一道翠綠色射線從紫水晶法杖頂端發出,摧毀了黃色層面。

    綠色層面需要用穿牆術抵消,瓊恩用卷軸完成了法術,緊接著亞當斯彈出五顆魔法飛彈,擊破了藍色層面。亞當斯拉下斗篷的兜帽,將手按在法球上。念出咒語,原本散發青色微光地球體突然爆發出耀眼的亮光,將周圍半徑六十英尺之內照得猶如白晝。強光斂去,青色層面同時消失。

    只剩下最後的紫色層面了,它需要用解除魔法來抵消。

    通常來說。不管什麼偏好的巫師,基本都會準備一兩個解除魔法。瓊恩也不例外。他念出咒語,指尖蔓延出白色霧氣,像潮水般沖刷而過。紫色球體消失了,顯出裡面的克勞拓。

    瑞費德家族的首席巫師看起來神情疲憊,寒冰槍已經被從右臂上拔了下來,丟在地上。亞當斯用一柄閃電形狀的法杖對準他,「你輸了,克勞拓。」他微笑著說,然後突然臉色一變。

    瓊恩也看出了問題所在,眼前地巫師粗看和克勞拓無異,稍一注意就會發現細微之處大有不同,而且總有一種縹緲不實感……

    亞當斯揮手一掃,法杖從克勞拓的身體裡毫無滯礙地穿過,空氣中一陣波折,他消失了。

    「一個幻象,」瓊恩說,「他逃了。」

    事實證明,他還是低估了對手,克勞拓剛才發動時間停止,並不是施展了三個法術,而是五個——他還創造了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幻象,留在虹光法球裡,以及一個用於脫逃的法術,有可能是傳送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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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明智之舉,他右臂受傷,嚴重影響施法,一身魔法物品裝備又盡數被毀,以一敵二的話勝算不高。反正他在自己地主場,暫時逃走,修整好了捲土重來就是。家族戰爭進行到此時,大約已經過去三個時辰,還有九個時辰,時間還算充裕。

    兩位巫師對視了一眼,亞當斯召喚來一堵堅固的冰牆,再次封住了門,接著他們轉身收拾殘局,在一根雕滿蜘蛛花紋圖案的石柱後面,瓊恩找到了維康尼亞。

    卓爾少女坐在地板上,背靠著石柱,她的雙眼緊閉著,一方面是因為灼傷,一方面是因為剛才的烈日強光照射,連侍父斗篷都沒能抵擋住。陽炎射線燒傷了維康尼亞地大半個身體,彷彿有無數鋼針在一刻不停地刺著她的皮膚,原本精緻俏麗的臉龐現在滿是駭人地水泡,有些已經破裂了,從中流出透明的液體。她嘴唇上的皮膚燒焦,不斷流血,身上的絲織長袍也大半被燒熔,殘餘的焦黑纖維和血肉粘結在一起。因為治療藥水的作用,有些地方死皮已經脫落,重新長出嬌嫩的皮膚,這個速度非常緩慢。

    「你還好吧。」瓊恩低聲問。

    維康尼亞勉強睜開右眼(她的左眼嚴重灼傷,暫時還無法睜開),定神看了幾秒,才辨認出是瓊恩。「還沒死,」她心情糟糕地說,「那個該下深淵地傢伙……」

    說話時肌肉牽扯,臉上的水泡又破裂了幾個,汗水從額頭滴下,令她不得不把眼睛閉上。以免流進。「感覺自己像一隻正在蛻皮的蜘蛛,」卓爾少女說,「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是不是很恐怖?」

    「會好的,」瓊恩說,「藥水會治好你。」

    她輕輕搖頭,神情鬱鬱不樂,「藥水生效太緩慢。」她說,「會留下傷疤……」

    「別說話。」瓊恩打斷。

    他知道維康尼亞所說是實,藥水治療速度緩慢,效果也遠不如神術,如果傷勢太重。容易留下傷疤,如果別地地方倒也罷了,臉上的問題就比較大。卓爾素來以精緻優雅著稱,女性大多容貌俏麗,這也形成一種社會風氣。往往會視那些醜陋者為殘疾,是羅絲地遺棄之民。維康尼亞一想到自己可能有毀容之虞,心情好得起來才怪。

    如今羅絲沉寂。牧師喪失神術,治療傷勢大多依靠藥水。或許有少數牧師還存留了一點治療神術,那也肯定是打算用來給自己關鍵時刻救命用的,怎麼可能浪費在維康尼亞身上,卓爾卻沒這麼無私友愛。

    一隻蜘蛛從柱子上跌下來,落在維康尼亞裸露的肩膀上,它劃開八隻腳,匆匆準備離開。瓊恩伸手拈起它,甩到角落裡去了。

    「你在傷害聖物。」維康尼亞說,語氣有些不快。

    「神後已經消失了。」瓊恩回答。

    他見維康尼亞大體沒事,起身再去看魔裔卓爾。這不幸的傢伙被亞當斯一擊畢格比粉碎拳正面砸中,胸口塌陷。肋骨整齊地斷了一排,已經氣息奄奄。瓊恩拔出匕首。割斷它的咽喉,送這邪惡生物上路。

    妮瑟依舊在暈迷中,她被亞當斯用一個球形透明力場囚禁起來,看起來還有用途。亞當斯站在祭壇前,正取出一個手柄上鑲嵌鑽石的目鏡,透過它觀察神像。

    瓊恩走了過來。

    「結點就在神像裡,」亞當斯說,「蘭尼斯特先生,我們得打破它。」

    「我想也是。」瓊恩說,站著不動。

    這個神像既然被用來保護結點,自然也有所防禦。瓊恩簡單辨識了一下,至少就看見了至少超過五個的法術陷阱,雖然只要給他時間,逐個反制解消也可以辦到,但現在既然有首席巫師在旁邊,他自然就懶得出頭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事情也確實有點棘手。如果直接用法術攻擊,會被神像上地防禦魔法反彈,最好是用武器直接砸。然而看看四周,似乎還真沒什麼趁手傢伙——就算有傢伙,兩個巫師只怕也沒這力氣。

    亞當斯瞥了瓊恩一眼,從斗篷內側取出一柄短小的精金權杖,然後念出一個口令。權杖延伸、扭曲,最終變成一隻超級巨大的戰錘。他將戰錘放在地上,又取出一瓶像是泥漿的藥水,灌進自己口中,緊接著開始念誦咒語。

    一股狂暴的力量湧入首席巫師地身體,他的皮膚變得更加堅硬結實,肌肉更加強健有力,一塊塊地從衣服下壘起,原本寬鬆的長袍都彷彿已經緊湊貼身。狂怒的火焰從亞當斯的眼中熊熊燃起,他表情猙獰,就像一個野蠻人戰士那樣高吼起來,從地上抓起戰錘,揮舞著,發出呼嘯地風聲,一躍而起,大步衝向祭壇上的神像。

    瓊恩認出了這個法術,譚森變形術,變化學派的著名法術之一,他地法術書裡也抄錄了,但還沒來得及去學。它可以令巫師變得凶暴而充滿力量,瞬間領悟各種精妙的格鬥技巧,就算那些玩了一輩子武器的老戰士也未必能比得上,當然同時會暫時遺忘一切魔法技藝,直到法術結束。只不過,這個法術有趣則有趣矣,卻很少有巫師會準備,畢竟要論起來,肉體的力量終究有限,魔法的威能才是無窮,既然都已經能夠施展這個法術,必定已經是高階巫師,精妙的法術組合,足以搞定擺平各種局面,何必還要像戰士一樣去用蠻力砍殺?豈不是倒退回去了。

    當然,世界上的事情,永遠不要說得那麼肯定,面臨現在這種特殊情形,譚森變形術就有了價值。這麼說的話,亞當斯還真是有備而來,連錘子都預備好了。

    轟轟連響,碎石飛濺。亞當斯將精金巨錘揮舞得呼呼風響,一記又一記重重砸下。他地身上不斷爆出火焰、閃電和黑色的強酸,這是神像上的防護魔法在傷害他,但首席巫師全然無懼,只是更加用力地揮動巨錘。黑曜石製成的羅絲神像上很快出現裂痕,迅速擴大,最終嘩啦一聲崩塌下來。深碧色的結點出現在瓊恩地奧術視覺裡。

    就是它了。

    譚森變形術持續時間並不長,以亞當斯的造詣也不過一兩分鐘。砸毀羅絲神像之後,他也就重新恢復過來。

    結點既然已經暴露在面前,剩下來地事情也就好辦得多。亞當斯是這座卓爾城市裡第一等的大巫師,瓊恩雖然遜色一些。但卻正好擅長變化魔法,兩人配合起來,又沒有人來干擾,一點點分拆靈線,阻隔魔法力量流動。反製法術,有條不紊,大約花了大半個小時。終於接近大功告成。

    維康尼亞也漸漸恢復過來,走到瓊恩旁邊。她身上的大部份死皮褪下,呈碎屑狀掉落在地,新長出的皮膚細嫩而嬌弱,彷彿嬰兒,但也有小部分燒傷嚴重的地方(主要是臉上,因為沒有斗篷和長袍地防護),一時尚未能復原。這個過程將會很漫長。卓爾少女感覺到皮膚很癢,想要去撓,但努力克制住了,這是正常反應。她將斗篷的兜帽拉下,遮住大半邊臉。避免被瓊恩看見。長袍大半被燒燬,已經沒法再穿。索性脫下來裹在身上,勉強裹住胸腹。她果然沒戴文胸,豐滿的胸部高聳挺立,完全無視地心引力,隔著絲織布料能夠清楚看見兩顆誘人凸起。筆直修長的雙腿盡數裸露在外,只有一隻巴掌大小的紫色丁字內褲遮掩關鍵部位,因為輕薄貼身,隱隱約約勾勒出花園輪廓。唯一可惜地是斗篷遮住了背部,將挺翹的美臀也包裹其中,令人不由得多少有些失望。

    注意到瓊恩的目光,維康尼亞微微一笑,隱隱有些得意。每個女人都以自己的魅力而自豪,以能夠吸引男性為驕傲,卓爾也不例外。可惜笑容牽動,感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頓時讓她什麼好心情都沒了。

    再一次地,她在心中詛咒瑞費德家族的首席巫師。

    亞當斯沒有注意他的侄女,「永恆……長眠……停滯……」他努力辨識著最後一個法術符文,從錯亂地靈光閃爍中尋找著跡象,「徘徊於生與死的邊緣……」

    「永恆靜滯。」瓊恩直接說出了答案,對這方面他比亞當斯更熟悉。這個法術很危險,碰到的人會陷入假死狀態,暈迷不醒,身體機能完全停止。通俗地說,就是時間在這個人的身上停滯了。

    「你能消解它嗎?」

    「我想可以,」瓊恩說,「但要暫且把它分隔出來——和我一起。」

    「沒問題,」亞當斯說,「我可以辦到。」

    他取出一塊半球形的透明水晶,以及一塊形狀相同,但稍小一些的樹膠,分別握在雙手掌心,念誦咒語。一個微微發亮的透明球形力場出現,把瓊恩和永恆靜滯的符文都籠罩在其中。原本聯結在符文上地魔法靈線被暫時隔斷了,無法流通。

    瓊恩回憶著有關永恆靜滯的所有資料,默誦出解除魔法的咒文,慢慢將魔力凝聚在指尖,然後伸出手,順著靈線的軌跡緩緩移動,彷彿是把這個符文重新構建一遍。但在實際上,隨著手指移動,符文的線條漸漸黯淡下去。因為力場阻隔,它無法從外界獲得補充,只會持續削弱,最終消失。一切進行得很順利,但必須在球形力場消失之前完成,否則便功虧一簣了。

    幸好,亞當斯是個高階巫師,而且顯然在塑能魔法上別有專擅,他創造地法球持續時間很久,幾乎維持了將近半個小時。瓊恩聚精會神,終於搶在力場失效之前完成了最後一步。

    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魔法靈線喪失結點,它們變得散亂起來,脫離原本地路線軌跡,紛亂錯雜地在空中撞擊、絞纏、糅合甚至碰撞抵消,巨大的震動從地面開始,迅速蔓延到牆壁、穹頂,整個神堂都開始簌簌顫抖,越來越劇烈,感覺立刻就要塌陷。

    「快走!」

    亞當斯說,伸手虛虛一抓,困住妮瑟的球形力場飛了起來,帶著裡面的俘虜快速往這邊移動。他跑在最前面,門口的冰牆已經在震動中破裂,無需再解除,瓊恩扶著維康尼亞跟隨其後。他們跑出神殿,一直到安全的地方回頭再看,只見龐大的建築搖晃著,終於支持不住,轟然倒塌下來,在瀰漫的煙塵中變成了一堆徹底的碎石瓦礫。

    巨大的重物倒塌聲從宅院正門的方向傳來,夾雜著數百人的同聲呼喊,地面都被震得隱隱晃動。瓊恩激活胸針,飄浮起來,然後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瑞費德家族的魔法陣由九大主控結界構成,現在被瓊恩和亞當斯摧毀其中之一,整個法陣自然大受影響。趁著這個機會,三大家族的攻城部隊瘋狂衝擊,終於撞倒了精金城門,蜂擁而入。

    「勝利了。」瓊恩想。

    雖然這場家族內戰,其實和他關係不算很大(當然,看見卓爾自相殘殺,還是很令人愉快的),但畢竟是自己所在的這一方獲勝,心情自然比較愉快。唯一的遺憾,就是勝利來得太早了點,沒能更多地損耗雙方的實力。

    「我們先出去。」他取消浮空術,緩緩落地,對維康尼亞和亞當斯說。

    出去比進來容易,畢竟這魔法陣的目的是防止外敵入侵,不是鎮壓內部叛亂的。瓊恩正打算從原路返回,突然眼中光芒閃爍,他有些詫異地轉頭看去,發現宅院的四角半空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四個直徑超過五十英尺的黑色漩渦,剛才逃走的家族首席巫師克勞拓站立在高空中,雙手發出耀眼閃電,某種怪異的生物正從漩渦中源源不斷地出現,一個又一個,落在宅院當中,加入戰團。

    瓊恩調整了一下視力,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些,然後他認出了那種怪物:上半身是卓爾,下半身是龐大的黑色蜘蛛,面容浮腫,獠牙突出。

    「深淵啊,」亞當斯也看清楚了怪物,他低低詛咒了一聲,「他居然……」

    克勞拓召喚而來的,並非深淵中的惡魔,而是蛛化精靈。
c68212 發表於 2008-11-26 20:14
蜘蛛篇 第三十七節 戰後


蛛化精靈的突然參戰,讓原本已經明顯傾斜的局勢再度陷入混亂。

    瑞費德家族的魔法陣,共有九大主控結界構成,其中用於支持的主要是外圍五大結界,內環的四個結界明顯是用於召喚。瓊恩原本以為它們是用來召喚惡魔的,畢竟第四家族的巫師以和下層界打交道而著稱。他也猜想過,瑞費德家族經營多年,肯定還埋伏了什麼最後手段,不會就此束手待斃。不過召喚惡魔其實並不可怕,這種事情往往需要大量的獻祭和複雜冗長的儀式,一時之間弄不來多少,羅絲牧師對付惡魔也頗有一手,不足為懼。

    但誰也不曾料到的是:克勞拓招來的居然是一批蛛化精靈。

    蛛化精靈是羅絲的詛咒產物,是卓爾社會的棄民,它們不准居住在城市裡,只能在荒野中遊蕩,自生自滅。除了刀劍相向之外,沒有卓爾敢去和蛛化精靈打交道,更別提合作了。然而現在眼前的情形很清楚,克勞拓必定是暗中招攬了這一批蛛化精靈,不知道聚集在哪裡,作為最後的伏兵。

    「他瘋了嗎?」維康尼亞有些不敢置信,「他竟敢勾結蛛化精靈?」

    對於卓爾來說,家族內戰不算什麼,司空見慣的事情而已,隔三岔五就有發生,但蛛化精靈卻是整個社會的「禁忌」,是所有卓爾的公敵。它們被邪惡的法術扭曲、改造、放逐,在危險的幽暗地域裡艱難生存,心中鬱積著對往昔同類的仇恨,不可遏制。任何一個蛛化精靈和卓爾撞上,都必定是不死不休的結局,克勞拓居然和它們合作,難道想把整個城市給毀掉不成。

    「他一定是許諾能讓這些蛛化精靈恢復原形,」亞當斯說。「如果說這座城市裡誰有希望能做到這點,克勞拓是唯一人選,他是最負盛名的煉金師。雖然這其實是不可能辦到的,那是神後的詛咒。」

    但對於蛛化精靈來說,能夠給予渺茫地希望,就已經足夠了——何況現在它們還有了復仇的機會。

    三大家族的士兵好不容易衝開城門,原本以為大局已定。誰也不曾想到又冒出一股敵人。大約有五六十隻蛛化精靈被召喚而來,揮舞著長矛、彎刀和弓箭加入戰團,這種被詛咒的怪物凶殘、強壯,而且對卓爾滿腔仇恨,是非常棘手的敵人。

    憑藉著壓倒性的數量優勢。三大家族的聯軍最終還是獲得了勝利。所有地蛛化精靈都被消滅了,瑞費德家族的牧師們也全軍覆沒,絕大部分都被當場殺死,幾個重要成員(包括主母妮瑟)則被囚禁起來,再過幾天。她們將會被作為祭品獻給神後,感謝因為她的庇佑和垂青,所以才能獲得勝利。這是家族戰爭的規矩。巫師也盡數陣亡,克勞拓和亞當斯在宅院上空進行了一場絢麗的魔法大戰,這次瓊恩沒有插手,他準備地法術基本都已經用盡,更重要的是:反正這和自己無關.#.最終喪失了所有魔法物品的克勞拓戰敗,被亞當斯的閃電炸成了碎片。瑞費德家族有六百名戰士,其中四百餘名在混戰中喪生,剩下一百多名投降。他們全都被菲爾倫獲得,這是筆不小的財富。作為對盟友地補償,瑞費德家族四百名訓練有素的奴隸由其餘兩個家族瓜分。

    家族戰爭中,基本不接受牧師、巫師的投降,因為他們通常都是貴族——而貴族是有向執政議會提起指控地權力的。那樣一來勝利者反而就要被卓爾的正義「審判」了。這種事情自然是決不能發生的。但戰士的待遇相對而言就好得多,他們大多都不是貴族。平時在家族中地位較低,也因此反而能更容易被接納。奴隸自然就更不用提了,不管換誰當主人,對它們而言有什麼區別。

    當然,勝利的代價也是慘重的,以菲爾倫家族為例,兵力損失接近三分之一,當然主要是奴隸,它們作為先鋒部隊幾乎盡數傷亡。牧師的損失尤其嚴重,因為最後參戰地蛛化精靈專門追著她們。不過有一件事令維康尼亞很失望,非常失望,就是迦法安然無恙,不僅如此,她的另外兩個姐姐也都活著。

    當然,好消息也是有的。

    亞當斯和克勞拓在空中決鬥,瓊恩帶著妮瑟(她被封在歐提路克靈動法球裡,可以隨著巫師的心意自由移動)和維康尼亞避開戰火,逕直找路出了宅院。在城堡外遇上了莫尼卡姐妹,原來是芙蕾狄終究放心不下,硬要前來,芙莉婭沒辦法,只能陪她過來了,恰好趕上最後的決戰。局面亂作一團,瓊恩自然不會讓她們捲進去,直接帶著先回了菲爾倫宅院,將殘局扔給別人收拾。芙莉婭是莎爾牧師,準備了治療神術,瓊恩請她幫忙,直接治癒了維康尼亞臉上地燒傷,避免留下疤痕。

    不管怎麼說,這一場家族戰爭終於在限定的時間之內落幕。菲爾倫家族雖然損失很重,但也獲得了一些補充,除了俘虜地戰士之外,還有大量的魔法物品,若在以前這或許不算什麼,但在現在這種時候,價值就很高了。

    大戰既畢,善後工作也有一堆,打掃戰場,消滅痕跡,收集戰利品,分配俘虜,以及最重要的斬草除根。士兵們仔細地搜尋著瑞費德家族的每一個角落,從地窖和牆壁的夾層裡找出藏匿者,按照以往的經驗,這個工作大約需要花上至少兩個時辰。

    瓊恩自然懶得參與這些,自從進入瑞費德家族,幾個時辰以來精神都處於高度緊張狀態,又接連遭遇惡戰,已經有些疲憊不堪。他直接返回住處休息,一覺醒來,通過窗戶看看蛛後大道盡頭的幻象,已經是四個時辰之後了。

    臥室門外的客廳裡,隱隱約約有說話聲傳來。瓊恩仔細傾聽,發現是維康尼亞和芙蕾狄。

    他有些好奇,不知道這兩人怎麼會聊在一起。印象裡她們從來沒有交往的。事實上,芙蕾狄似乎還對維康尼亞隱約有些牴觸的樣子。而且更重要的是:芙蕾狄並不懂卓爾語。預言法術中有巧舌術,但持續時間很短,而且……以她目前的造詣,似乎還不會。

    瓊恩傾聽著,發現她們居然是用通用語交談。這令他更加驚訝了。不僅如此,芙蕾狄的通用語說得還算不錯。相比起來維康尼亞地水準就差很多,連很多詞都拼錯,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

    兩個少女沒有察覺瓊恩已經醒來,依舊用不熟練的語言進行著在瓊恩聽起來頗覺詭異的交談。

    「你的文胸真不錯,」芙蕾狄誇獎說。語氣裡頗有些羨慕,「襯托效果很好,顯得你那裡特別大,從哪裡買的?」

    聽到這種問題,瓊恩頗覺有些瞠目結舌。雖然知道女人在一起談論衣服是正常現象,但這兩位的友誼進展似乎也未免太快了點。然而接下來……

    維康尼亞花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芙蕾狄地意思,「但我根本沒戴文胸啊。」她說。

    瓊恩頓時忍不住笑出聲來。

    聽到動靜。客廳裡的交談聲停止了,接著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芙蕾狄走了進來。「醒了?」她說,體貼地遞過一杯清水。沉睡剛醒的人,往往會口渴。

    瓊恩接過,一口喝完,將杯子隨手放在床頭,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傻丫頭。」他低聲說,「你又不小,不需要文胸襯托地。」

    芙蕾狄微微一怔,知道是剛才和維康尼亞的談話被他聽見了。「就是覺得自己比較小嘛。」她悄聲說。

    「沒關係,大有大的好處。小也有小的美妙,」瓊恩將手移到她的胸口。隔著衣服輕輕揉捏著,享受那溫軟觸感,「而且,多讓我按摩就會變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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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討厭,別說了,」小女孩臉頰飛紅,「人家會害羞的。」

    瓊恩哈哈一笑,起身下床,芙蕾狄幫他穿上外套,「維康尼亞來了,」她說,「等了你半個小時呢。」

    「說什麼事了嗎?」「沒說,」她笑了笑,「我也沒問。」

    瓊恩聽她語氣似乎有些古怪,但也沒有太在意,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穿好衣服走出臥室,對維康尼亞點了點頭,「抱歉,」他說,「久等了。」

    「沒什麼。」

    維康尼亞懶懶地靠在皮製沙發,她已經完全換了裝束,被燒掉半截的長袍自然扔下,取而代之地是一件白色真絲長裙,除了兩根細細的吊帶之外,肩部和雙臂完全赤裸,領口開得非常低,暴露出胸前深深的溝壑,顯得既高貴又妖艷。長裙在腰部收緊,下擺很長,直至腳踝,蓋住了兩條長腿,反而更增加了誘惑感,吸引人想往裡一探究竟。她的右手戴著一枚藍寶石戒指,上面有精緻繁複的花紋,寶石裡隱約看見人影,它裡面應該囚禁著某種強大生物的靈魂。瓊恩瞥了眼胸口,「至少有D,」他暗忖著,「難怪小丫頭會嫉妒了。」

    芙莉婭的神術很有效,維康尼亞臉上的燒傷已經完全痊癒,再也看不出半點痕跡,新長出來地皮膚甚至更加嬌嫩細緻。唯一有些缺憾的是她的銀色長髮也被燒焦一些,索性減短了,看起來反而多了幾分俏麗。

    「有事情麼?」瓊恩一邊欣賞著美女,一邊隨口問。芙蕾狄很乖巧,留在臥室裡沒有出來。「我是來道謝的,」維康尼亞說,「治療術的效果很好。」

    瓊恩笑了起來,「芙莉婭在隔壁。」

    維康尼亞搖頭,「她和我又不認識,」她說,「不過是因為你而已。」

    「唔。」

    瓊恩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總覺得這種對話很奇怪。「你這麼做,」他半開玩笑地說,「讓我都有些不適應了。」

    「對於人類而言,受人恩惠,表示感謝,是很正常地吧。」

    「可你是個卓爾啊。」

    「你歧視卓爾嗎?」

    「歧視……呃,這怎麼也談不上吧,」瓊恩有些無語,「我只是打算探討一下人類和卓爾的差異而已。」

    「哪些方面地差異?」

    「這個,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之類的吧。」

    「聽不懂,」維康尼亞說,「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

    「一些哲學名詞吧。」瓊恩含糊地說。

    卓爾的身體稍稍前傾,沒有文胸的束縛,這個簡單的動作讓她的胸口一陣波濤洶湧,簡直就有呼之欲出的效果。「我覺得,」她看著瓊恩,手指輕輕撫摸著臉上剛剛長出的嬌嫩肌膚,這個動作看起來充滿挑逗,「與其探討這些虛無縹緲的哲學名詞,不如換個比較有實際意義的話題吧……比如說,討論一下卓爾和人類的身體構造……」

    瓊恩相信,最適合進行這種討論的場所,不是會客廳的沙發,而是臥室的床上。當然,不排除維康尼亞有特別的愛好。

    卓爾社會風氣放蕩,瓊恩也不是正人君子,美色當前,只要不奢談什麼感情,逢場作戲也無不可。只是現在芙蕾狄還在臥室裡,說不定正在偷聽,為了安定團結起見,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做得太過分為好。小女孩雖然天真單純,乖巧柔順,終究也還是會吃醋的。

    幸好,維康尼亞自己轉移了話題。

    「能陪我出去走走麼。」她邀請。

    瓊恩稍稍猶豫,「當然,」他微笑,「敢不從命。」
c68212 發表於 2008-11-26 20:14
蜘蛛篇 第三十八節 善意

因為在上次平定叛亂中的出色表現,瓊恩獲得了一座單獨的中空石柱作為獎勵,昨天他就已經搬了進去,當然還有莫尼卡姐妹一起。如果時間足夠的話,巫師會為自己的住處施加上大量的防禦,構建嚴密的魔法陣,但瓊恩沒這個空閒,只是簡單地佈置了一道警戒結界,也就罷了。

    他和維康尼亞並肩走出石柱,穿過有些熱鬧的菲爾倫宅院,一直來到懸崖下方的上城區。剛剛結束了一場或許是瓜理德斯城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家族內戰,才過了三個時辰,一切就已經完全恢復平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街道上很安靜,偶爾有巡邏的士兵經過,看見兩人佩戴的白金胸針,也便立刻躬身行禮,隨即悄悄退開。經過這一仗,菲爾倫家族的聲望和地位更增,如今在這座卓爾城市裡,只怕已經沒有任何家族能夠動搖第一家族的地位了。

    「不,有的,」維康尼亞說,「第二家族,博克本。」

    「哦。」

    瓊恩有所圖謀而來,自然也做過情報工作。瓜理德斯城兩百多個家族,前二十一位能夠名列執政議會,是謂高等家族。而在這二十一位中,又以前三名家族最強,都是城市的創建者,千年傳承,根基深厚。第四家族瑞費德是近三百年中一路拚殺升上來的,相較而言實力遜色,憑借首屈一指的巫師數量能夠勉強保住位次,再後面便出現明顯的力量斷層。

    第三家族米茲瑞圖爾和菲爾倫是盟友——雖然卓爾的詞彙裡,盟友和親情一樣不可靠,但在面對共同敵人的時候,還是相對能夠信賴的。菲爾倫作為第一家族,時刻防備著第二家族博克本的攻擊,同樣的,米茲瑞圖爾作為第三家族。也日夜籌劃著能更進一步。同樣地,第二家族也和第四家族結盟,作為對抗手段。如今第四家族已經覆滅,第二家族獨木難支,理當構不成威脅才對。

    維康尼亞微微笑了笑,「我這裡有剛剛收到的消息,要不要聽聽。」

    「說說看。」

    「已經沒有米茲瑞圖爾家族了。」維康尼亞說。

    聯合攻下瑞費德家族。三方瓜分戰利品,打掃戰場,各自回家。第三家族米茲瑞圖爾的軍隊在返回宅院的路上,遭到了第二家族博克本的埋伏襲擊,全軍覆沒。第二家族緊接著進攻第三家族。一個時辰內就結束了戰爭。

    一天之內,瓜理德斯城曾經的米茲瑞圖爾家族和瑞費德家族從歷史上抹去,從此壓根就不存在了。

    「這樣麼,」瓊恩微微皺眉,「如此說來。現在是我們和第二家族兩強相爭了?」

    「是啊。」維康尼亞歎氣。

    「那就再找個機會開戰,把第二家族也消滅了吧。」

    瓊恩半真半假地建議著,如果真出現這種情形。他自然是很高興的,不過事情自然不可能這麼容易。邪惡會自相殘殺,但邪惡也並不意味著愚蠢,菲爾倫家族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需要修整,短期之內是不太可能再發動戰爭了。

    「還不夠,」瓊恩心想,「還差一點。」

    他們沿著街道。慢慢穿過城牆,走進下城區。經歷了前天地慘烈叛亂,大量的建築倒塌,放眼望去,遍地的斷壁殘桓。有些火堆尚未熄滅,還在微弱地燃燒。也無人去理睬。幾個卓爾男性正推著裝滿屍體的車子,準備前往城市南面的荒野中傾倒,這是絕大部分平民地死後歸宿地。

    維康尼亞小心地讓開了運屍車,避免她的絲織長裙上沾到什麼污物。「這個工作原本不應該由卓爾來做的,」她說,面上神情有些不快,「這是奴隸的工作。」

    「但你們已經沒有奴隸了。」瓊恩說。

    在瓜理德斯城,奴隸原本是近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但接連地叛亂和家族戰爭讓它們「消耗」殆盡,僅存的一點如今都保留在少數高位家族手中。很多原本由奴隸來承擔的低賤工作——比如運屍——也只好由卓爾來干了,城市裡總不能變成散發腐臭地大墓地。

    街道上滿是血跡,有些還沒有完全乾涸,看起來在前天的叛亂之後,這兩天肯定又有很多新的謀殺發生。一個穿著破舊衣服的卓爾男性急匆匆地從身前跑過,他的腳步很重,濺起了血水,有幾滴正巧落在維康尼亞的高跟皮鞋上。

    「站住!」

    維康尼亞惱怒著,厲聲呵斥。那個男性慌張地轉過頭,發現是一位氣質優雅衣飾高貴的卓爾女性,而且佩戴著第一家族的白金家徽,他地眼睛因為恐懼而睜大了,隨即立刻低下頭,不敢正視。

    維康尼亞的手按向腰間,但卻摸了個空,她的蛇首鞭在不久前的戰鬥中毀損嚴重,兩顆蛇頭被毀,另外兩顆蛇頭也被克勞拓的陽炎射線致盲,已經無法使用了,這次根本沒帶出來。何況現在穿著這種晚禮服式地長裙,身上也沒地方放武器。當然,沒有任何卓爾會把自己置於毫無防禦的境地,她還佩戴了一些魔法飾品,身上暗藏了幾張強大地神術卷軸。但在現在這種非常時刻,用在一個低賤的男性——而且他沒有佩戴任何家族徽章,明顯是個平民——身上,未免太浪費了。

    雖然如此,女祭司的尊嚴是不能被冒犯的,哪怕是最輕微的冒犯。

    卓爾男性感受到了維康尼亞的怒氣,他戰戰兢兢地垂頭站立著,絲毫不敢動彈。維康尼亞略微思考,「我想他忘記了男性應有的禮儀,」她對瓊恩說,「或許你可以幫我教育他。」

    瓊恩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不想為這點事情小題大做,或者說,他還沒學會卓爾的習慣。「走吧,」他對那個卓爾平民說。「如果三秒鐘內你還沒有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就送你去深淵。」

    男性膽怯地看了一眼維康尼亞,隨即轉身飛奔,他跑得是如此之快,簡直就像是長了八條腿的蜘蛛。「真快。」瓊恩稱讚說,聳聳肩,回過頭看見維康尼亞的臉色不悅。

    「他冒犯了我。」卓爾少女說。

    「當然。」瓊恩說,「我看見了。」

    「他應該被處死。」

    「些許小事罷了,」瓊恩說,「女孩子不要總為這點小事生氣,這樣會老得快。」

    「小事?」維康尼亞感到不可思議。「他是個男性,他冒犯了一位神後的女祭司!」

    瓊恩皺眉,臉色也陰沉下來,他不想在這種事情上糾纏,「我也是男性。」他說,「而且我似乎也正在冒犯一位女祭司。」

    維康尼亞怒氣沖沖地瞪著他。

    「如果沒有了神後,女祭司也就不再是女祭司。」瓊恩直截了當地說,「這就是現實,是你們必須承認並且面對地事實。環境已經發生了改變,不懂得去適應調整的人只會自取滅亡,如果你想當上家族主母,那麼就更要明白這一點。」

    「你的意思是說我應該反過來對男性卑躬屈膝?」

    「我沒這種意思,」瓊恩說,「我只是告訴你現實。女祭司已經不是昔日的女祭司了。男性也不是昔日的男性了,一切都已經在改變,你也必須學著去改變——或者說,你們早應該改變了。」

    有那麼幾秒鐘,瓊恩感覺維康尼亞的眼中噴湧著怒火。她的手指在輕微顫抖,似乎想要施展一個危險法術。但最後,她放棄了,鎮定下來。「我們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卓爾少女說,她地語氣略微放緩。

    「那麼很明顯,你們一直以來都做錯了,」瓊恩說,「報復是弱者都可以去做的事情,寬恕則是強者才擁有的權力。你願意去做強者,還是願意把自己降格到那些弱者一流?」

    維康尼亞看起來頗有些疑惑,她琢磨著瓊恩的話,「這是人類的理論?」

    「是我地理論。」瓊恩說。

    「這顯然是錯的,至少不適合卓爾,」維康尼亞說,「報復是顯示力量的手段,寬恕則會被視為軟弱。」

    「那也要看什麼事情,」瓊恩隱約有些不耐煩起來,「想要站在權力頂端的人,就應該有與之相配的胸襟氣度,而不必為一點小小地冒犯耿耿於懷。如果一個人的眼光總是盯著腳下的灰塵和螞蟻,斤斤計較於和它們爭長論短,那麼她永遠也不可能有所成就。」

    維康尼亞沉默了一會,然後露出笑容。

    「好吧,瓊恩,」她說,「作為女祭司,我決定原諒你剛才地行為,但這並不意味著我贊同你的理論。只不過,你是特別的男性,和他們不同。」

    「唔,那麼真是受寵若驚,」瓊恩略帶譏諷地說,「不介意我的冒犯?」

    「事實上,某種類型的冒犯我或許會比較歡迎。」

    卓爾少女的話中帶有明顯的暗示,瓊恩自然明白,然而他保持沉默,並不回應。當然,他不介意或者說很樂意和一位漂亮的女祭司上床,實際上,既然難得來卓爾城市一趟,如果連這種經歷都沒有,那未免太可惜了。但他不喜歡維康尼亞地態度。

    維康尼亞是個卓爾,或許和其他同類相比起來有些特別,但她依舊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卓爾。她的思維、想法、為人處事的態度和行為方式,和其他的卓爾女祭司本質上並沒有多少區別。她默認女性比男性高貴,渴望著爬上主母地寶座,在機會恰當的時候殺死自己地姐姐,因為平民的無心冒犯而勃然大怒。同樣的,在性愛上,她的態度也是主動而強勢的,隱隱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味道,當然,所有的卓爾女祭司都是如此,而瓊恩對此並不喜歡。

    維康尼亞見他不回答,也就忽略過這個話題。他們走出下城區,通過西面的隧道,一直出了城市,足足走了將近半個時辰。遠遠看見了一座湖泊,看起來面積很大,幾乎等同於瓜理德斯城。各種發著磷光的覃類植物在湖邊生長著,映得湖面泛出微微的銀光,它看起來冰冷幽暗,深不見底。「瑟安湖,」維康尼亞對瓊恩說。這個詞在卓爾語裡是英雄的意思,「名列執政議會的二十一個家族,貴族成員地死後歸宿就是此處。」

    「屍體沉到湖裡?」

    「是。」

瓊恩皺皺眉頭,不知道維康尼亞帶著他來這裡做什麼。幽暗地域裡沒有天日,四周看去一片黑暗。風景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何況聽維康尼亞一說,這湖泊還是用來做墳地的,更覺鬼氣森森,陰風逼人,縱然他見亡靈見殭屍見骷髏也不少了。依舊覺得身上有些發涼。

    維康尼亞一路走到湖邊,遙遙看著湖心,沉默不語。

    「你經常來這裡?」瓊恩忍不住問。見她顯然對路徑很熟。

    「不多,但今天必須來,」維康尼亞說,「我父親在這裡,今天是他的忌日。」

    「啊?」

    瓊恩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維康尼亞說這座湖泊是貴族的墓地,她父親曾經是菲爾倫家族的侍父。主母的配偶,想必也有貴族身份,死後安葬在這裡。

    看起來,維康尼亞和她父親的感情很好,這是件有趣地事情。卓爾是母系社會。子女往往只認其母,不知其父——而且也不好辨認。因為女性往往同時有數量超過一個的配偶,這世界上又沒有親子鑒定。就瓊恩所見,那些女祭司們的辭典裡,基本沒有父親這個概念,維康尼亞倒是特例了。

    「你曾經說過,他很喜歡奧術。」

    「是啊,」維康尼亞說,「巫師是他從小的夢想之一,不過很可惜,他在這方面天賦平平。」

    「那真遺憾。」瓊恩說,其實這很正常,世界上想當巫師的人多了去了,真正能如願地未必有萬分之一,就以他自己而論,倘若不是恰好出生在陰魂城這種有完備巫師教育體系的城市,加上幾分運氣和幾分天賦,以及若明若暗的安排,只怕這輩子也就默默無聞度過了。

    「也沒什麼,」維康尼亞說,「其實他真正喜歡的不是奧術,而是未知。他的天性裡有一種對新鮮事物地嚮往,總是充滿好奇心。知道嗎,我父親最羨慕亞當斯叔叔的,就是他曾經去過地表,見識過人類的世界。」

    「地表世界對卓爾來說只怕很恐怖吧,」瓊恩說,「那裡每天有一半地時間在強光的照射之下。」

    「那個惡毒的大火球……」

    「它叫太陽。」

    「按照通用語的構詞方法,它應該是叫瑟卡斯?」

    「撒卡斯,」瓊恩糾正,「你的通用語是從哪裡學的?」

    通用語是地表人類的通用語言,因為簡便易學,就連精靈、矮人等種族也多有會說的,但這些生活在地底地卓爾們沒道理會。

    「亞當斯叔叔教的,」維康尼亞說,「父親想學通用語,請亞當斯叔叔教他。我一時好奇,跟著學了一點,現在基本全忘光了。」

    「唔。」

    瓊恩對維康尼亞的父親其實懶得關心,也只能隨口敷衍,他有些奇怪,不知道維康尼亞帶他來這裡到底做什麼,難道僅僅是散散心?

    維康尼亞繞著湖慢慢走著,過了一會,停了下來。「看那裡,」她對瓊恩說,指著湖心,「有沒有看見什麼?」

    瓊恩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遙遠的黑暗中隱隱約約似乎有一點微弱地亮光,忽明忽暗地閃爍著,「看見了,那是什麼?」

    「湖心有一個島,」維康尼亞說,「被幾隻眼魔佔據著,一直無人知曉。後來有兩個卓爾偶然發現,清除了那些眼魔,」她轉臉微笑著,「我想你知道是我說的是誰。」

    「你父親和首席巫師?」

    「那時候亞當斯叔叔還不是首席巫師呢,」維康尼亞說,「他才剛剛從學院畢業不久,我父親那時候也不是侍父,只是個普通地家族戰士。他們的關係一直很好,甚至……」她思考了幾秒鐘,用通用語正確地拼出了一個單詞。「友誼。」

    「我聽說這很難得,」瓊恩評價,「對於卓爾而言。」

    「確實。」維康尼亞承認,卓爾的語言裡有「友誼」這個詞,但它是個貶義詞,卓爾的頭腦裡排斥這種概念。一切有能力威脅自己的都是敵人或者潛在敵人,而沒有能力威脅自己的則是廢物和墊腳石。卓爾不需要友誼。那只會令人軟弱。

    「他們都不喜歡城市裡地壓抑氣氛,於是在島嶼上建了一個私人空間,每當閒暇的時候,就來這裡度假,」維康尼亞說。「一個屬於他們兩人獨享的小秘密。」

    不知道為什麼,瓊恩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有些詭異的念頭,差點脫口而出,幸好總算見機得快,硬生生吞了下去。「你去過那裡?」他試探地問。

    「去過。」卓爾說,「父親在世的時候,有時候也會帶我過來。可惜機會不多,」她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失落,「貴族女性從小就要接受嚴格的訓練,準備著將來成為女祭司,沒有多少空閒時間地。」

    「現在你已經成為女祭司了。」

    「麻煩事情也就越來越多了。」

    「都是如此,」瓊恩表示贊同,「人長大了,麻煩就多。那麼。」他指了指湖心,「我們過去看看?」

    「當然,」維康尼亞點頭,「亞當斯叔叔在等你呢。」

    「唔?」

    「亞當斯叔叔說想和你談談,但在城市裡不安全。」

    瓊恩輕聲笑起來。他知道主母們總是提防著那些能夠有能力對她們構成威脅的男性,但卻忘了她們真正的敵人是女性。亞當斯作為首席巫師。他的辦公室想必也是處於監視之下的。但幽暗地域很危險,荒野中潛伏著各種危險地敵人,每個卓爾城市就像孤島,一旦脫離城市範圍,主母們也就鞭長莫及了。

    「我們怎麼過去?」瓊恩問,「有路麼?」

    「沒有,得用法術。」

    四周黑暗,瓊恩也看不清楚湖心的狀況,不敢貿然傳送,他目測了一下大致距離,飛行術應該可以抵達。「你準備了法術?」他問。

    「也沒有,」維康尼亞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是巫師嗎?帶我過去就是了。」

    瓊恩聳聳肩,「好吧。」

    他走到卓爾少女身後,抱住她。維康尼亞的身材修長,腰肢纖細,她的長裙在背後有一個字型開叉,讓整個脊背都赤裸著,尖尖的下端甚至越過腰線,露出黑色丁字內褲地細帶,看起來誘人極了。「我不漂亮嗎?」她問,將頭後仰,靠在男性的胸口,銀白色的頭髮隨著夜風吹動,拂在瓊恩臉上,有些癢癢地感覺。

    「很漂亮。」瓊恩說。

    「然而你無視我的邀請,」她抱怨,「很少有男性能拒絕一位女祭司。」

    「你經常向男性發出邀請?」

    「很少,」維康尼亞說,「準確地說,你是第一個。」

    「那麼我真榮幸,」瓊恩說,「有什麼特別原因麼?」

    「我也不知道,或許……」她遲疑著,「在某些時候,你和我父親感覺有點像。」

    瓊恩笑了起來,「別開這種玩笑,小姐,」他說,「我會被嚇到的。」

    「只是感覺罷了,」維康尼亞解釋,「我也說不清楚。或者說,從你們身上,能夠感受到一種叫做善意的東西吧。」

    「善意?」瓊恩低聲重複著這個詞,「很可惜,小姐,」他在心中說,「恐怕你要失望了,我並不抱著善意而來呢。」

    這一卷寫得太長,超出了我的預計。事實上,我原本不喜歡寫長篇幅的戰鬥,總傾向於讓一切都在十秒鐘內結束,一擊定勝負。然而這一次寫家族戰爭居然寫了N章。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接下來的戰鬥應該會換類型了——至少不需要用刀劍和法杖了
c68212 發表於 2008-11-26 20:28
第三十九節 卓爾城市的未來

瓊恩微微一驚,隨即恢復如常,臉上依舊淡淡的沒有表情,「人類的歷史上雖然存在過數以百計的國家,但能用魔法帝國來稱呼的可不多。」

    「耐瑟瑞爾總是當之無愧的,」亞當斯的手指似乎無意識地在白骨桌面上勾勒著什麼,「雖然它已經滅亡,但至少還有陰魂城,聽說它已經回到了物質界,而且最近進入了幽暗地域。」

    瓊恩沉默著,話說到這種程度,顯然自己的身份已經被亞當斯知曉。然而這件事情很奇怪,他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按道理說,知道這件事的人寥寥無幾,陰魂城的軍隊遠在萬里之外,梅菲斯等人留在伊卡沙城,莫尼卡姐妹雖然在身邊,但相信她們總不會不知輕重,把這種事情都說出去。幽暗地域這種地方,因為地脈輻射的影響,距離一遠傳訊法術就失效,地形又複雜,危險又多,消息傳播遠遠沒有地表世界那麼快的。瓊恩等人從奧圖城出發,原本預計要花上兩個月才能到伊卡沙城,後來是得到奧靈多爾的靈吸怪幫助,節約了一大半的路程,能夠享受這種待遇的人總不會很多。

    他到底又知道多少?

    亞當斯滿意地觀察著瓊恩的反應。

    「蘭尼斯特先生,你來自陰魂城,出身平民,今年年初自巫師學校畢業,晉陞貴族。曾經作為佈雷納斯-坦舒爾王子的副手出使塞爾,締結盟約,深得信任。此次陰魂城進攻幽暗地域,你服役於第二遠征師,軍銜中尉。哦,對了,」他點點頭,「除此之外。你的導師是耐瑟時代著名的大奧術師不死者奧沃——這些都沒錯吧。」

    瓊恩舉起已經變空的酒杯,「能再來一杯嗎?」

    「當然。」

    亞當斯輕輕做了個手勢,隱形僕役又悄無聲息地冒了出來,提著酒瓶為瓊恩斟上。「看來你似乎對葡萄酒不太有興趣,」他慇勤地說,「換黑蘑酒如何?」

    「不,謝了。」瓊恩推辭,他仔細地品嚐著酒的味道,「你一定有一個高效的情報機構,首席巫師,」他誇獎。「就連我自己都沒辦法把簡歷說得這麼清楚流暢。」

    亞當斯發自內心地微笑起來,為自己在這場交談中第一次真正佔據上風而感到愉快,「承蒙誇獎,」他說,「實際上。這也有幾分巧合在內。」

    「巧合?」

    亞當斯從懷中摸出一個黑色徽章模樣的東西,放在白骨桌面上,「蘭尼斯特先生。你認識它嗎?」

    瓊恩瞥了一眼,那看起來像是個人地手掌,但卻有六根手指,邊緣若有若無地鑲嵌著銀線,掌心雕刻著一柄蛇形短劍。「六指…蛇劍…」他沉吟著,總覺得這東西看起來有些眼熟,像是以前在哪裡見過,然而一時想不起來。

    「提醒一下。」亞當斯說,「瑞費德家族喜歡和惡魔打交道……」

    「格拉茲特!」

    瓊恩陡然想了起來,他當日被佈雷納斯打發去找拉沃克,剛出陰魂城,在大沙漠裡就撞上了一群人面獅.Wap,..那些怪物搶到黎明之石,舉行祭祀。崇拜的對象就是烏黯君主格拉茲特,深淵三大惡魔領主之一。這位大惡魔的標誌特徵,正是六指和蛇劍。



    「正確,」亞當斯說,「瑞費德家族的巫師們,一直以來就沉迷於研究下層界。到了克勞拓擔任首席巫師,他便和格拉茲特秘密達成了協議。正是在惡魔的幫助下,他才有遠超過其他卓爾的壽命,而且學到了大量的惡魔法術。這枚格拉茲特地邪徽,就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他微笑著,「這可是重罪。蘭尼斯特先生,你或許不知道,神後在深淵中有兩大死敵,其一是祖格莫伊,真菌之母,其二就是格拉茲特。再過兩天,主母就會向執政議會控訴,正是因為瑞費德家族勾結格拉茲特,所以觸怒神後,對整個城市降下懲罰。」

    瓊恩沒有理會他後面的補充,「我今天遇到了一個叫卡梅隆的巫師,他用了一個法術,非常詭異,能夠讓手掌從胳膊上脫卸下來,自由飛行,還能重新接上……這是惡魔的法術吧?」

    「格拉茲特地遠程接觸Grasp),」亞當斯說,「正是那位惡魔領主的得意發明之

    瓊恩點點頭,「原來如此。」

    格拉茲特身為三大惡魔領主之一,可謂是日理萬機,深淵中就有無窮無盡的麻煩要處理。和瑞費德家族打交道的事情,其實主要都是派遣手下進行,自己很少親自出面的。

    「格拉茲特手下有一位惡魔將軍,負責情報工作,和瑞費德家族之間地具體事務,一直都是由他全權處理,」亞當斯繼續解釋,「不過最近,這位惡魔背叛了格拉茲特,轉而投奔到另外一位惡魔領主奧喀斯的麾下。你知道,對於惡魔來說,混亂是天性,背叛是本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當然,」瓊恩表示贊同,「不過這和我們的關係是……」

    「這位惡魔主動找到我,表示願意幫助我對付瑞費德家族,」亞當斯輕叩桌面,「對此我當然不會拒絕,他確實也幫了很大忙。」

    「比如那張大裂解卷軸?」

    亞當斯微微挑了挑眉毛,「沒錯,」他說,「你我都很清楚,過量製作魔法物品,會嚴重損害巫師地身體和壽命,但克勞拓卻完全違背這個定律,因為他借助的是惡魔的力量。」

    克勞拓得格拉茲特的幫助,收集大量的奴隸靈魂來製作魔法物品——實際上,他製作的那些,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魔法物品,只能算是替代品。其中的訣竅,外人無從得知,也只有參與其事地惡魔才會通曉。所以亞當斯在惡魔的幫助下,拿到特製地大裂解卷軸。一擊轟掉了克勞拓所有的魔法物品。

    「除此之外,這位惡魔恰好還知道很多有關陰魂城和你的消息,」亞當斯說,「陰魂城回到物質界,這是一件大事,據說格拉茲特對此非常關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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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瓊恩有些疑惑,陰魂城回歸確實是件大事。惡魔們關注也在情理之中,但自己卻只是個無名小卒……莫非是上次在人面獅神殿裡阻撓了祭祀儀式,結果被格拉茲特懷恨在心,盯上了?

    「我可從沒想到自己也會這樣受人關注。」他苦笑。

    亞當斯也笑了起來,「那麼。現在我們可以更加坦誠地談談合作事宜了嗎?」

    「合作?」

    「是啊,」亞當斯說,「開誠佈公是合作地前提。你看,我無意與陰魂城為敵,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樂意看見瓜理德斯和沙瑪斯一樣,與貴國結為盟友——當然這是以後地事情了。我也清楚你身負的使命,事實上。那件東西確實是在我們手裡。」

    瓊恩心中一怔。

    亞當斯地話裡,明顯露出一個破綻,或者說,他弄錯了一件事情。「那件東西確實是在我們手裡」——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以為瓊恩來瓜理德斯城是為了尋找某件東西?

    是他故意裝傻,還是那個提供情報的惡魔騙了他?

    「在你們手中?」他不動聲色地反問。

    亞當斯點頭,「在我們手中,」他確認說,「而且我很樂意把它給你。反正,」首席巫師聳聳肩,「它對我們壓根又沒用。」

    瓊恩盯著亞當斯,猜測他剛才所說到底是真是假,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也越來越有趣了。「當然,」他說。「合作總比對抗好,既然我們反正沒有利益衝突。但正如你所說,開誠佈公是合作的前提,現在你已經全盤掌握我的底牌,而我對你依舊並不瞭解,這似乎並不公平。」

    「你想瞭解什麼?」

    瓊恩扭絞著手指,思考著,「你怎麼會有瑞費德家族的魔法家徽?」他問,「那個惡魔提供地?」

    亞當斯搖頭,從長袍的口袋裡摸出他那枚蜘蛛聖徽,托在左手掌心,「蘭尼斯特先生,你認為這是什麼?」

    「羅絲的聖徽。」瓊恩回答,上次在家族會議,他就看見亞當斯戴著這枚聖徽,當時還有些奇怪。

    亞當斯輕輕伸出右手食指,在聖徽上拂了拂,一點微光從中升起,急速漲大,最終幻化出一個熟悉的影像。

    人的軀體,章魚腦袋,一雙白色地死魚眼,長著六根觸手,黑色的巫師袍精緻考究,式樣古樸,但頗有些破損。裸露在外的皮膚呈淡紫色,皺巴巴地彷彿乾枯樹皮。

    瓊恩舉起酒杯,遙遙致意。「又見面了,斯蘭普先生。」

    「他聽不見,」亞當斯說,「不過大概再過四五天——運氣好的話再過一兩天,他就可以復活了。」

    於是瓊恩明白了亞當斯的這枚蜘蛛聖徽到底是什麼。

    它是靈吸怪巫妖斯蘭普的命匣。

    凡人轉化為巫妖,需要進行一定的魔法儀式。簡單來說,就是自己服毒自殺,將靈魂通過儀式轉移到預先準備好的某個「容器」中,通常是寶石,因為它最適合容納靈魂,但也有用金屬、骨骼或者其他材質的。這種儲存了巫妖靈魂的容器,就被稱為命匣。

    對於巫妖來說,命匣就是生死關鍵。命匣存在,那麼就算軀體被炸成粉末,過段時間依舊能夠重新復原;命匣被毀,則巫妖就徹底完蛋。從這個意義上說,掌握了命匣,就等於控制了巫妖。

    因為這種緣故,命匣從來都是巫妖地第一大秘密,它們當然不會隨身攜帶,否則一旦自己被打敗,就連翻盤復活的機會都沒有了。藏在什麼地方,那就只要自己知道,往往還會施加各種強力的魔法保護,阻隔法術探測。亞當斯居然能夠拿到斯蘭普的命匣,這可真是個奇跡,必定是費了很大功夫。

    斯蘭普原本就是瑞費德家族的客卿,和克勞拓關係密切,他自然是有魔法家徽,亞當斯給維康尼亞地那枚戒指就是它的。率領黑暗精靈地叛亂戰士進攻祭司學院,卻在最後關頭闖進神室摧毀聖物,顯然也是亞當斯的命令。如此一來,聖物毀損,責任卻要由瑞費德家族和迦法來承擔了。

    按照亞當斯的計劃,不直接發動叛亂,篡權奪位,而是幕後操縱,這自然是穩妥之舉。那麼有幾點是可以確定的:瓜理德斯城的現有秩序不會有太大變動,家族統治依舊延續,而挑選合適的代理人,就成了問題的關鍵。

    毫無疑問,亞當斯選中的對象是維康尼亞。

    政治上的把戲,瓊恩是不懂,但至少也讀過歷史。古往今來的權臣,倘若要扶植傀儡,或者選擇懦弱無能的,或者選擇年齡幼小的,或者選擇那些旁系子弟,沒有多少背景勢力的,反正要義都在於容易掌控。從這點來說,維康尼亞是主母的女兒,是合法繼位者,又是幼女,根基最弱,而且和亞當斯關係良好,本人還算是半個巫師,自然是最佳人選。

    「當然,要解決的麻煩還是很多,」亞當斯轉動著手中的杯子,「家族內部的問題且不說,如今第二家族又虎視眈眈,真是令人傷腦筋啊。」

    這是當然的,如果事情簡單,亞當斯也不需要找瓊恩合作了。

    「不過如果要有一個主母的話,維康尼亞是最合適的人選,至少在這一點上,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是不是?」

    瓊恩將杯中剩餘的葡萄酒一飲而盡,「沒錯。」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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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68212 發表於 2008-11-26 20:30
蜘蛛篇 第四十節 坦誠相待

維康尼亞自然聽不見他心裡的話,瓊恩也不再多說,他抱緊懷中的少女,默誦咒語,肉眼看不見的氣流在腳下快速旋轉,將兩人一起托了起來,往湖心飛去。大約過了十多分鐘,瓊恩看見了島嶼,他操縱法術,緩緩降落下來。

    島嶼上怪石遍佈,滿目荒涼,看不見任何建築,連平整的道路都沒有。維康尼亞穿著高跟鞋在前面領路,如履平地,令瓊恩大開眼界。他們走到一處突起的斷崖下,維康尼亞站定,屈指在石壁上輕輕敲擊三下,兩長一短。

    「說出你的名字。」一個聲音從裡面傳出,機械化,毫無感情,應該是個魔嘴。

    「維康尼亞-菲爾倫。」

    輕微的轟隆聲中,石壁緩緩移開一塊,露出黑沉沉的入口,正可容一人通過。維康尼亞和瓊恩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順著長長的往下的石階,瓊恩最終走到一處看起來像雕塑藝術館的大廳裡,四周到處都擺滿了石像,各種造型都有,卓爾、地精、狗頭人、食人魔、牛頭怪,還有其他一些瓊恩叫不出名字的怪物,它們神態各異,精細逼真,製作者必定是第一流的工匠大師。在大廳的兩側有四個房間,維康尼亞指了指其中一扇門,它上面有個奇怪的圖案,看起來像是鮮花,又像是某種覃類「那是亞當斯叔叔的房間,」她說,「他在裡面等你。」

    「你呢?」瓊恩有些奇怪,發現維康尼亞似乎並不打算和他一起進去。

    「我覺得,某些場合,我似乎不太適合在場。」

    卓爾少女格格嬌笑著,話語中似乎隱有所指,她眼波流轉。媚態十足,臉上還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神情,抬起手朝瓊恩優雅地揮了揮,「過會見。」她說,轉身走進另外一個房間。

    瓊恩看著她的身影消失,然後走到亞當斯的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

    瓊恩走進。門在他背後自動關上了。房間佈置得簡單而精緻,整齊的菱形大理石砌成地面,邊沿和間隙用金線鑲嵌,四面牆壁全都被烏木書架佔領,上面擺滿了各種魔法道具、藝術品。以及厚重的書籍,其中有些備受冷落,滿是灰塵,有些則明顯經常被翻閱,邊角翻轉褶皺。在靠北邊牆壁的地方。擺放著一張潔白地書桌,它明顯是用某種巨大怪物的骨骼製成的,桌子後面是一把舒適的黑色轉椅。但房間的主人此時並不坐在上面。

    亞當斯正站在書架前,欣賞著一枚拳頭大小的球形石頭,他手中端著一杯絳紅色的葡萄酒,神態悠閒,看見瓊恩進來,微微點頭示意。

    「晚上好,蘭尼斯特先生。」

    「首席巫師閣下。」

    瓊恩回答著,慢慢走到他身邊。他發現亞當斯正在看地那枚石頭模樣很奇特,造型很像是眼球。「這是什麼?」他忍不住問。

    「眼球,」亞當斯回答,語氣中不無得意,「一隻眼魔的主眼。以前此地的主人。它最喜歡用石化射線把人變成石像,看見外面那些沒有。都是它的作品。後來被我同樣用石化射線變成了石頭,身體其他地方磨掉,只留下這個主眼作為紀念。」

    「那一定是場精彩的戰鬥。」瓊恩說。

    「是啊,」亞當斯點頭,「當時我和萊默森誤打誤撞來到這裡……」

    在接下來地時間裡,瓊恩耐心聽亞當斯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一個巫師和一個戰士,偶然發現了這座湖心島嶼,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結伴前來察看,結果撞上了幾隻眼魔。在急中生智的策略、低級但精妙的法術組合和幾分運氣地幫助下,他們最終殺死了敵人,贏得戰鬥,從而取得這座島嶼的控制權。瓊恩發現亞當斯在講述故事的時候變得神采飛揚,精神煥發,這顯然是他巫師生涯中最值得記載地一筆。

    萊默森顯然就是維康尼亞的父親了。「完美的戰術,」瓊恩聽完後評價說,「但更重要的是兩位作戰者之間完全的相互信任。」

    「沒錯,」亞當斯贊同,「其實以後每次回想起來,也都不免有些心有餘悸。你知道,蘭尼斯特先生,彼此信任,把背後托付給對方,這對於卓爾來說有多難。」

    「但你們做到了,」瓊恩說,「任何種族都有友誼,卓爾也不例外。」

    「這個麼,」亞當斯不動聲色地說,「我覺得我們是特例——事實上,很多人因此認為我喜歡男性。」

    「唔。」

    瓊恩的反應很平淡,這倒讓亞當斯有些意外,「你似乎並不感到驚訝?」

    「維康尼亞小姐就是這麼認為的吧,」瓊恩微笑,「她暗示過我。」

    「哦,那麼你呢,」亞當斯轉動著酒杯,「你怎麼看,蘭尼斯特先生?」

    「我向來好奇心淡薄,」瓊恩說,「和我無關的事情,我就懶於考慮。」

    「不會因為我地突然邀請而擔憂?」

    瓊恩笑了起來,「難道我會認為第一家族的首席巫師不夠稱職嗎?」他稍稍停頓,「因勢利導,環環佈局,一舉摧毀第四家族——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卓爾,總不會連輕重緩急都分不清楚吧。」

    亞當斯呵呵地笑起來,「你似乎在暗示什麼,蘭尼斯特先生,」他說,「不過正如你所見,這是個很好用的借口,在某些時候。」

    「是啊,」瓊恩說,「比如這一次,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請維康尼亞小姐迴避了。」

    「因為我們接下來的談話,並不方便讓她聽到。」

    亞當斯隨意地揮了揮手,書桌前又出現了一張座椅,「請坐。」他說,坐回自己地位置。然後輕輕叩了一下桌面,一隻霧狀透明的隱形僕役飄過來,端著銀質盤子,裡面放著一個水晶高腳酒杯和一個酒瓶,它將酒杯放在桌上,斟上大半杯葡萄酒,然後消失。

    「嘗嘗看。」首席巫師邀請,「這可是我地珍藏,從契德-納撒買來的。」

    瓊恩坐下來,端起酒杯慢慢品嚐。他很少飲酒,對此道並不精通。只感覺這杯葡萄酒和平時喝過的那些確實不同,味道裡帶些古怪的甜澀味,但到底有什麼名堂門道,那就是半點說不出來了。「如何?」亞當斯頗有些期待地問。

    「不錯。」瓊恩含糊回答。

    「這是從卡麗珊地名產,」亞當斯介紹說。「安姆和桑比亞雖然也盛產葡萄酒,但都差了一籌。」

    「你對地表世界很熟悉。」

    「自然,我曾經去過地表。呆過三年。瓊恩點點頭,「我聽維康尼亞說過,一次魔法試驗出了意外。」

    「嗯哼,那可不是意外,」亞當斯輕輕搖頭,「其實是當時我的導師在研究一種能夠克服地脈輻射的干擾,在幽暗地域實現遠距離傳送的法術,而我是他的實驗品。」

    「用學徒做這種危險試驗?」

    「學院每年都有一定的死亡名額的。只要不超過,導師就不會受到懲罰。」

    瓊恩微微皺眉,「這麼說,他成功了?」

    「接近成功了,」亞當斯說。「他確實把我安全送到了地表,但距離預定地地點偏離了一些。而且當時和我同時作為實驗品的,還有另外三個學徒,他們都在傳送的過程中失蹤了。我估計,如果再給他足夠的時間,三十年,或者五十年,他應該是可以完善這個法術的。」

    「但他沒有這個時間?」

    「是啊,」亞當斯說,「就在他把我送到地表之後地第二年,他的家族和當時的第五家族爆發戰爭,戰敗,」他攤開手,「於是他就不存在了。」

    「他應該會留下一些研究資料吧。」

    「我也這麼想,但找了很久也一無所獲,」亞當斯歎息,「當時我只是個沒畢業的學徒,很多資料也沒資格接觸。等我成了首席巫師,已經是兩百多年之後的事情了。」

    「真可惜。」瓊恩說。

    「實際上,有件事情我很好奇,」亞當斯說,盯著瓊恩,「根據我在地表世界地短暫經歷,像你這樣造詣高深而且前途無量的巫師,怎麼會被驅逐呢?如果你願意的話,相信有很多城邦地國王都會以上賓之禮相待吧。而且地表世界是那樣的廣闊無邊,你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定居,沒有誰會找到,又何必來到這暗無天日的幽暗地域呢。」

    「人類的世界雖然大,但規矩也多嘛,」瓊恩含糊其辭地回答,「更何況,地底的黑暗,也自有它的獨到美麗。」

    亞當斯哈哈大笑,「對極了,」他說,「我相信在這座城市,你一定會體驗到更多黑暗的魅力。」

    瓊恩微笑不語。

    亞當斯邀請瓊恩前來,自然不會是為了欣賞石化眼球、談論陳年故事和品嚐葡萄美酒。「你對這座城市的將來怎麼看?」亞當斯突然問。




    「這個問題麼,」瓊恩輕輕搖晃著酒杯,看著那絳紅色液體在裡面滾動,「會改變——但變成什麼樣,那就很難說了。」

    「沙瑪斯那樣?」

    「恐怕很難。」

    「是很難,」亞當斯承認,「克勞拓地夢想就是能夠把瓜理德斯城建城第二個沙瑪斯,但這太不現實了。延續上萬年的傳統,不會那樣輕易就被抹消,縱然神後已經不在,縱然牧師們已經沒有魔法,她們依舊有足夠的力量控制局面。」

    瓊恩點頭贊同,心中卻暗自冷笑。亞當斯說得確實沒錯,古老的傳統不可能一朝泯滅,就看現在人人都知道牧師已經喪失神寵,絕大多數男性依舊對女祭司俯首帖耳,就可見一斑。但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原因,沙瑪斯原本就以奧術發達而著稱。巫師勢力龐大,根基雄厚,幾乎和牧師相當,所以能夠抓住機會,趁著動亂一舉政變成功。瓜理德斯城卻沒有這種條件,它一直就是就是羅絲信仰地大本營,巫師向來勢力單薄。論數量不足牧師的三十分之一。雖然如此,倘若巫師們能夠同心協力,精誠團結,抓住這次千年未有地劇變,也未必不能翻盤成功——然而這個前提條件就是根本不可能的。

    瓜理德斯城的巫師原本就稀少。第四家族一枝獨秀,奧術學院一共十一名導師,瑞費德就佔了其中四名,克勞拓本人又是數一數二地大巫師。站在亞當斯的立場上說,就算克勞拓的計劃成功。他又有什麼好處?摹仿沙瑪斯,建立起巫師執政議會體制,掌握主導權的必定是克勞拓和他的手下。亞當斯又豈能甘心?這場家族戰爭,一方面是推卸責任,把觸怒神後、發動叛亂、毀損聖物等等罪名全歸結到瑞費德家族頭上。另一方面是先發制人,蛛後沉寂,牧師喪失力量,瑞費德家族憑借強大的巫師團體,隱然對排名前三位的家族構成了巨大威脅,它又和第二家族是盟友。所以菲爾倫索性先下手為強。滅了這個隱患。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不可忽視地因素,就是亞當斯要借此剷除競爭對手,所以他才如此熱心,而現在這個目的達到。克勞拓和瑞費德家族十七位巫師全體覆滅,亞當斯從此就是名副其實的首席大巫師了。

    攘外必先安內。這作法也無可厚非,亞當斯是奧術學院的領袖,第一家族首席巫師,已經是男性當中的第一人,又深得菲爾倫主母地信任,論實際地位僅次於排名前幾位的家族主母和少數高階祭司,很多低階家族的主母對他都要客氣三分。如果說叛亂的結果不但不能令他更上一層,反而會損害他的利益,那他是絕不可能和克勞拓合作地,只會積極拆台。

    然而,現在局面發展到了這一步,接下來又該如何呢?

    瓊恩不相信亞當斯會對女祭司們保持忠誠,更不相信他會眼睜睜地看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溜走而什麼都不做,如果那樣的話,現在這場談話也就沒有進行地必要了。雖然亞當斯殺了克勞拓,但瓊恩相信從本質上,他們並沒有區別,他們都是卓爾,都是巫師,力量強大、野心勃勃,而且都是男性。

    在卓爾的女權統治之下,沒有任何男性會感到滿意,絕大多數人不會反抗,或者說喪失了反抗的勇氣,在女祭司的高壓統治下早把這種念頭抹殺了。但克勞拓和亞當斯這種人肯定是例外。

    問題在於,今日一戰,雖然成功幹掉了克勞拓,剪除了競爭對手,同時卻也削弱了巫師原本就微薄的勢力。菲爾倫主母之所以會聽從迦法和亞當斯的建議,向第四家族進攻,也未嘗不是考慮到這個因素。如此一來,亞當斯願意安分守己自然最好,如果他也有什麼企圖,難度就高了,他可不像克勞拓,有一批自己親手挑選建立起來的班底。當然,瓊恩相信他肯定暗中有些自己的勢力,但雄厚不到哪裡去,畢竟這是一個女祭司統治地城市,就連這次談話,不也都要躲到城外來進行。

    這也是他為什麼要拉攏瓊恩的緣故吧。

    「克勞拓太著急了,」亞當斯緩緩說,「他認為神後已經死亡,牧師們大勢已去,就想要一舉成功。當然,這也是因為他知道自己餘日無多。但以我之見,他應該更加穩健和謹慎一些才對。」「所謂更加穩健和謹慎是指……」瓊恩明知故問。

    亞當斯的回答並不出乎意料。他認為巫師的數量太少,想直接走上前台掌握權力不現實,瓜理德斯城千萬年來都是家族主母統治,斷然顛覆政體,變成沙瑪斯那種巫師執政議會也不可能——主要是沒有足夠的力量支持。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不可以考慮扶植代理人地攝政制度呢。就像克勞拓曾經做的那樣,控制第四家族地主母,成為事實上的國王。從表面上看,瓜理德斯城依舊保持原狀,但在暗中,巫師們逐漸擴展勢力,慢慢攫取大權。

    比起直接奪權。這個過程會很緩慢,但穩妥,而且隱身幕後可以規避很多風險——至少是把風險降到最低。「比如說,如果神後突然歸來。」

    「羅絲已經死了。」瓊恩指出。

    「神祇的世界,我們最好還是不要輕易斷言。在這個世界上,什麼奇跡都可能發生,」亞當斯不緊不慢地說。「蘭尼斯特先生,你我都是巫師,理當很明白這個道理。比如說,沃金,這個名字你一定比我熟悉。」

    那是自然。沃金是商業和財富女神,當日瓊恩去巨魔山脈找拉沃克的時候就和她地牧師(一個叫科恩的金眼使者)打過交道,對這位女神有大體的瞭解。

    「在十五年前——你們稱之為動盪年代,沃金女神失蹤,所有人都認為她已經死了。包括她的牧師和信徒,」亞當斯說,「她的教會分崩離析。信徒改換門庭,一切彷彿風流雲散。但結果如何呢?如果我的消息沒錯,在去年她似乎又出現了。」

    瓊恩往後靠,將身體陷在柔軟的靠墊裡,「沃金是個特例。」他說。

    「誰能保證神後不是第二個特例?」亞當斯反問。

    瓊恩自然沒法保證,萬事開頭難,有了第一個,再出現第二個就半點不奇怪了。「你害怕羅絲地歸來。擔心觸怒於她,所以打算藏身幕後,」他略帶譏諷地說,「可是首席巫師閣下,如果你所擔心的事情當真發生。難道你以為能夠瞞過神祇的眼睛嗎?」

    「自然不能,」亞當斯絲毫沒有因為瓊恩的語氣而不快。「但那又如何?權力的遊戲,自有它自身地規則,就算是神祇也不可能直接違反。而且我們並非什麼都不做,如果在將來的某一天,神後真的歸來,但這座城市裡已經沒有她的牧師,或者相比起巫師而言虛弱得可以忽略不計,那麼你認為她又能如何?沙瑪斯不就是例子嗎?」

    「那麼你們打算等待多久?也和沃金一樣,十四年?」「或許,為什麼不呢,」亞當斯慢悠悠地說,「反正我們壽命長。」

    瓊恩哈哈大笑起來。

    「你說得對,首席巫師,」他說,「正如你所言,卓爾擁有長達七百年的壽命,十四年地時間不過一瞬;然而我卻是個人類。」

    「人類也有很多種方法延長壽命,」亞當斯微笑,「尤其對於我們巫師來說,這並不難。」

    「是啊,然而就算我把自己變成卓爾,從本質上我依舊還是個人類,」瓊恩說,「所以我只能按照人類的方式來辦事。」

    亞當斯看起來有些疑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人生短暫,所以我沒辦法做太過長遠地期待,」瓊恩解釋,「我需要看得見的,擺在面前的,現在就可以得到的利益。」

    「奧術學院的高階導師如何?」亞當斯提議。

    奧術學院的導師分三個階級,亞當斯是首席,其下是高階,再下是低階。通常來說,一名卓爾往往需要花幾個世紀才能爬到高階導師的席位,這不僅僅需要能力和造詣,還有久經考驗的忠誠,瓊恩沒想到亞當斯會直接開出這樣地條件。

    「這可是難得的榮耀啊,」他說,「然而這是需要執政議會批准的吧。」

    「她們會批准的,」亞當斯說,「非常時期,人手緊缺。」

    此次內戰,學院的十一位導師一共少了六名(瑞費德家族四名,菲爾倫家族一名,米茲瑞圖爾家族一名),可謂是損失慘重,正急需補充。

    「而且我相信你能愉快勝任這個席位,」亞當斯接著說,「畢竟,你是來自古老魔法帝國地使者嘛。」
c68212 發表於 2008-11-26 20:32
蜘蛛篇 第四十一節 陌生的朋友

    當瓊恩返回住處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之後了。

    他用口令打開石柱的暗門,順著石階走上第二層。這座中空石柱內共有四層,第一層用於儲藏,瓊恩住在第二層,莫尼卡姐妹住在第三層,第四層則是巫師的試驗室和圖書室。走進客廳,發現芙蕾狄坐在沙發上,正在皺眉沉思,腿上放著那份深土預言的魔法筆記,翻開著,但顯然心不在焉,眼光並不落在上面。

    「遇到難題了?」瓊恩隨口問。

    「嗯,也不是,」芙蕾狄說,「這一部分的技巧和法術,需要耗費大量的寶石做材料,否則沒法練習……」

    「這樣啊,那就先放下吧,」瓊恩安慰,「再過幾天,等我們回伊卡沙城,到時候再找那幫矮人要就好。」

    小女孩似乎微微怔了怔,「我們快要回去了嗎?」

    「差不多吧,」瓊恩說,「這邊的事情也快解決了。」

    芙蕾狄若有所思,沒有說話。

    瓊恩也沒在意,走到身邊抱著她,「很晚了,」他說,親吻小女孩的秀髮,「別回去了,陪我好不好。」

    芙蕾狄羞紅了臉,低聲答應。

    瓊恩先去洗了澡,躺在床上慢慢回憶剛才和亞當斯交談的細節。琢磨半天,依舊不得其解,但可以肯定問題的關鍵是在那個惡魔身上。「格拉茲特手下的將軍,負責情報工作,最近叛逃到奧喀斯麾下」——這就是目前有關那個惡魔的全部消息了,瓊恩反覆思索,依舊想不出來這是何方神聖。烏黯君主格拉茲特、亡靈君王奧喀斯,這兩位名列深淵三大惡魔領主,是可以和神祇相提並論的存在,他們手下的將軍也必定是深淵中的大惡魔。按道理說,像他們這樣的人物,理當在深淵裡忙於血戰,沒道理關注自己這個物質界的無名小卒吧。

    「難道真是那次誤打誤撞,阻止格拉茲特取得黎明之石,結果被他盯上了?」

    想來想去,這種可能性最大。但聽亞當斯話中地意思,分明是認定瓊恩來瓜理德斯城是為了尋找某件物品,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根據瓊恩此後的察言觀色和旁敲側擊,亞當斯不像是在故意裝傻,他應該真是這麼相信的。但這就更奇怪了。

    亞當斯會這麼認為,肯定是那個不知名的惡魔提供虛假情報。惡魔騙人,倒也不足為奇,甚至可以說是理所當然。但只要是個人都知道,惡魔是世界上最沒有誠信可言的存在。亞當斯既然知道對方身份,怎麼會這麼相信它的話?

    尋思半天,不得其解。只得暫時先放到一邊,靜觀其變再說。此時芙蕾狄從浴室中走出來,沒裹浴巾,穿著瓊恩的襯衫當睡衣。她身材嬌小,襯衫下擺直遮到膝蓋處,看起來便如短裙似地。瓊恩看見,微微笑了起來,以前他們在學校的時候。芙蕾狄就經常拿他的襯衫當睡衣的,如今再次見到,頓時回憶起往昔的旖旎溫存,不由得心頭湧起一陣溫暖。

    畢竟,那是自己在這個世界地初戀。簡單而純淨,就算以後發生再多的事情。終究也還是難以忘懷的吧。

    芙蕾狄爬上床,像小貓一樣乖巧地蜷著,將頭枕在瓊恩的大腿上。這也是以前的習慣了,因為剛洗完澡,頭髮是濕地,要過很久才能晾乾,不能馬上睡覺,這種時候,兩人往往會閒談聊天。她身上有種淡淡的清香,彷彿梔子花,幽雅中帶著些甜味。

    瓊恩輕輕撫摸著芙蕾狄的臉蛋,小女孩地頭髮既長又濃密,濕漉漉的散鋪在他腿上,感覺有些冰涼。「又穿我的襯衫,」他笑著,「以前的習慣還沒改啊。」

    「因為有你身上的氣息嘛,」芙蕾狄回答,「穿著它,就感覺好像被你抱在懷裡一樣.站wap,..」

    瓊恩捏了捏她的耳垂,「喜歡被我抱著啊。」

    「喜歡,」她低聲說,「在你懷裡,就有一種特別安心的感覺。」

    她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輕微顫動,把瓊恩地一隻胳膊抱在懷裡,似乎想要睡著。瓊恩摸索著,解開睡衣襯衫的幾粒紐扣,手探了進去,在她胸口輕輕揉捏著,「嗯,確實不如以前大了,」他若有所思,「為什麼女孩子一變瘦,首先就是胸部縮水呢。」

    「討厭,」小女孩撅起嘴,「就知道你嫌人家小……」

    瓊恩笑了起來,「所以以後要讓我多按摩嘛,」他說,「這樣就會變大的。」

    「真的?」

    「當然,你回憶看看,和我在一起之後,是不是比以前變大了。」

    「好像是呢。」

    「所以啊,」瓊恩說,「以後要乖乖的知不知道。」

    「我一向就很乖啊。」

    「真地?」瓊恩反問,感覺那對嬌嫩的蓓蕾堅挺起來,硬硬地頂在掌心,「今天不是讓你留在這裡等我回來麼,」他說,「怎麼又跑去了?」

    芙蕾狄怯怯地低下臉,「我擔心你嘛。」

    瓊恩原本想責怪幾句,見她這幅模樣,心也就軟了,「下次不許了,」他警告,「否則我會生氣地。」

    「知道了。」芙蕾狄乖乖地說。

    她枕在瓊恩腿上,襯衫紐扣被解開,滑落下來,裸露出光潔的肩頭,長長的黑髮散在上面,襯托得皮膚格外白皙誘人。瓊恩忍不住心動,想把她抱起來親吻,雙臂用力,突然左邊肩膀一陣疼痛,不由得「啊」了一聲。

    「怎麼了?」芙蕾狄嚇了一跳。

    「沒事。」瓊恩示意她別擔心,這是他今天在瑞費德城堡裡,撞上那個叫卡梅隆的巫師,先後中了兩發靈箭,受傷不輕,加上又附帶詛咒,抑制治療藥水的作用。雖然後來維康尼亞用復原術消除詛咒,但終究是耽誤了時間。傷勢沒有完全痊癒。精神集中的時候還不覺得,如今放鬆下來,頓時便感受到了。

    「我去找姐姐來。」

    芙蕾狄想要起身,卻被瓊恩按住了。「很晚了,」他說,「芙莉婭早睡了。我的次元袋裡有藥水,幫我拿過來就好。」

    芙蕾狄下床。從長袍內側找到次元袋,取出兩瓶淺藍色藥水遞給瓊恩。「治療藥水只有這兩瓶了,」她說,「明天我請姐姐再配幾瓶。」

    「嗯。」

    瓊恩把藥水灌下,默自沉思。剛才芙蕾狄說找芙莉婭來為他治療,倒是又提醒了他,想起自己變得不能免疫神術的事情來,這到底是哪裡出的問題呢?

    其實要說起來,免疫神術並不算是什麼優勢。甚至可以說是劣勢。因為神術偏重於治療、祝福、防禦、強化,而瓊恩壓根享受不到這些好處。反過來說,神術並不擅長攻擊——或者說。不擅長於直接攻擊。如果一個巫師要攻擊敵人,他會直接扔火球閃電或者各種殺傷魔法,但牧師要攻擊對手,他會給自己疊加各種輔助神術,然後衝上來痛打。有句笑話說:一個加滿輔助神術的牧師比野蠻人更兇猛難當。雖然是戲言,卻也未嘗不是事實。而瓊恩地免疫神術能力,面對這種情況是沒什麼抵抗作用的。

    問題在於,這個能力本身或許是個雞肋。但它背後的含義卻沒那麼簡單。免疫神術,這是大奧術師的特徵之一,奧沃也曾經據此說瓊恩是天生的大奧術師材料,並且收他為學生。如今這種能力悄然喪失,那是不是意味著說。瓊恩已經不可能成為大奧術師了?

    這可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不管怎麼說,自己的某種天賦能力突然喪失。這其中地緣故如果不搞清楚,總是不能安心。然而思來想去,瓊恩還是不能肯定問題出在什麼地方,最可疑的有兩處,第一自然是吸取巴爾神力,第二是自己的記憶編織被消除,除此之外,別的事情似乎都聯繫不上。

    吸收神力,身體被改造,連帶也喪失了對神術的免疫能力——要說起來,這是最有可能也是最合情理地解釋。但有一個地方卻說不通,以前瓊恩在燭堡的時候,遇上女殺手莎珞克,當時誤打誤撞也吸收過一點神力,免疫神術的特性卻並沒有因此而有所改變。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那情況就更複雜了。事到如今,瓊恩對那件事情都還沒完全理清頭緒,記憶編織的法術雖然消除,但原本真實的記憶並沒有因此而直接恢復,瓊恩依然還是不知道自己在七歲到十歲地那段時光裡,到底都做了些什麼。甚至……既然有關田伯光的這段記憶是虛假的,那自己地來歷、穿越、出生,從小長大的所有記憶,是不是也有可能都是假的?

    不僅如此,這件事情牽涉甚廣,錯綜複雜,和陰魂城的高層,和佈雷納斯王子,甚至和珊嘉,只怕都隱隱脫不開關係。

    記憶編織是極其高明的法術,是附魔學派的最高成就,地位相當於大裂解、時間停止,能夠運用它的巫師,世界上應該不會太多。瓊恩出生於陰魂城,當時大家都還在幽影界裡當孤島遺民,今年年初才返回物質界,那麼嫌疑最大的人是誰,也就不問而知了。結合自己遭遇地那麼多「巧合」,瓊恩已經基本斷定這件事和陰魂城的那些大奧術師們有關,佈雷納斯王子就算不是主謀,至少也是個知情者。

    但珊嘉在其中,又是什麼角色呢?正是因為她提議要去祭拜父母,又堅持要回故居觀看,瓊恩中的記憶編織才得以破除。這到底是偶然的巧合,還是故意為之,如果是後者,她又怎麼知道的……

    瓊恩皺著眉頭,本能地拒絕再繼續想下去。從小到大,在他地心目中,珊嘉都是溫婉秀麗的姐姐,是憧憬和夢想,瓊恩實在不願意去破壞這個完美形象——或者說他不敢。在這個世界上,他已經沒有別地親人,如果連相依為命長大的姐姐都突然變得不能信任。那這人生也未免太悲慘了點。

    「或許,真的就是偶然撞上吧,」瓊恩安慰著自己,「巧合這種東西,世界上畢竟還是存在的,完全的陰謀論也未見得正確。」

    正想著,突然感覺下身傳來一股溫熱。原來是芙蕾狄見他沉思不語,自己一個人百無聊賴,索性將臉貼在他腿間,埋頭服務起來。小女孩地口腔溫暖濕潤,香舌滑膩。吮吸勾引,不到片刻就讓瓊恩有了反應,突然膨脹起來的滾燙之物將小嘴塞得滿滿,幾乎容納不下。

    她慢慢吐出,仰起俏臉。得意地衝著瓊恩笑起來,彷彿就像剛剛偷到了蜜糖的小狐狸。瓊恩正理不清楚頭緒,有些心煩意亂。被她這一挑逗,慾火燃熾,暫時也就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俯身將小女孩按倒,正準備長驅直入,芙蕾狄突然驚叫了一聲。

    「哎呀!」

    瓊恩一怔,就見她忙不迭地用手摀住下體,一邊慌慌張張地從床邊扯過毛巾來。「怎麼了?」他問,但隨即也就反應過來,這是女孩子每個月那幾天到了。

    原本情慾正濃,突然發生這種事情,自然不免掃興。芙蕾狄匆匆收拾完畢。穿上一件白色內褲,「對不起啊。」她輕聲說,「我也沒想到突然……」

    瓊恩把她抱進懷裡,「說什麼呢,傻丫頭。」

    「要麼,」小女孩咬著嘴唇,「用後面好了……」

    瓊恩笑了起來,「開始很疼的。」

    「我不怕。」

    「但你姐姐肯定怕啊,」瓊恩捏捏她的臉蛋,「我可不想她衝過來拿劍砍我。」

    「那找個機會把她也……」芙蕾狄臉上紅紅的,「不就行了。」

    瓊恩有些愕然,低頭看懷裡地小女孩,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鼓勵我去推倒你姐姐?」

    「嗯,反正就像你說的啊,我們的身體感應是相聯結的,我又不想被別的男人……」她地聲音越來越輕,「就便宜你好了。」

    「這種對話……莫非我當真具有傳說中主角的王者之氣麼……」

    「什麼?」

    「沒什麼芙蕾狄也不再多問,將臉貼在他懷裡,「我們要回伊卡沙城了嗎?」她突然問。

    「是啊。」

    「我想……再多呆幾天好不好。」

    「唔?」

    瓊恩有些詫異,「為什麼?」他奇怪,「你不想回去?」

    「也不是……」芙蕾狄猶豫著,「只是不想那麼快……」

    「可是你上次不是說,不喜歡這座城市嗎。」

    「是不喜歡。」

    瓊恩更疑惑了,「那是為什麼?」

    小女孩咬緊嘴唇。

    「在這裡,雖然什麼都不好,但至少我能天天陪在你身邊啊,」她輕聲說,「回去以後,恐怕就不行了……」

    瓊恩默然。

    「我其實……也沒希望你是我一個人的,」她垂下眼簾,「我不介意你還會喜歡上別人,還會有別的女孩子的。我只想能一直陪在你身邊,那就可以了。」

    瓊恩托起她地下巴,「芙蕾狄。」

    「嗯?」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

    「真的?」

    「真的,」瓊恩說,「我答應你,無論將來發生什麼,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

    小女孩頓時笑逐顏開,乖乖地貼在他懷裡。「睡吧,」瓊恩撫摸著她地秀髮,「明天還有事情呢。芙蕾狄嗯了一聲,乖乖把身體貼過來,擠在懷裡,正要入睡,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對了,瓊恩,我差點忘了,」她說,「你和菲爾倫小姐出去以後,來了一個客人。」

    「客人?」

    「嗯,一個黑暗精靈,我不認識,從來沒見過,看衣著打扮也不像是菲爾倫家族的成員,不知道怎麼到了這裡,還自稱是你朋友。」

    「我朋友?」瓊恩愕然,能夠稱得上他朋友的原本就寥寥無幾,至於黑暗精靈……那壓根不可能啊。

    「他叫什麼名字?」

    「他不肯說,」芙蕾狄說,「但他留下了一張名片,說等你回來交給你——但那張名片很奇怪,上面一個字都沒有。」

    「拿來我看看。」

    芙蕾狄起身下床,取了名片回來。瓊恩接過,是一張用秘銀打製的長方形薄片,上面確實半個字都沒有。他正準備丟到一邊,考慮是不是有人跟自己開玩笑,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了什麼。

    定睛再看,那張名片上慢慢浮現兩行字來。正中寫著「信息就是力量」,下面還有一行小字。

    「當羅絲殺死費馬羅-莫斯德林(精靈的流浪之神)時,我在沉默之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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