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浪蕩皇帝秘史 作者:長亭古道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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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kemeup 2008-7-26 04:43: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0 731579
Wakemeup 發表於 2008-7-27 18:20
第七卷 腳踏四極,手握乾坤 第二十六章 皇后懷孕



    皇太后滴血認親過之後,悲喜交集,心中陰霾盡去,對蕭若的疼愛再無保留。

    蕭若敏銳感覺到太后微妙的轉變,他表面上不動聲色、佯作什麼也不知道,實則暗暗狂喜,心裏懸著的一塊大石頭就此放下。

    次日上午,蕭若心緒大佳、處理過一些朝廷和軍營裏的雜事、便大搖大擺來到鳳帳我皇后。

    皇后正坐在案前閱讀一本古籍,案上擺放著各色瓜果、一見皇帝到來,便領著帳內侍女大禮參拜。

    “平身。”見過禮後、蕭若擁著皇后親親熱熱坐下,邪邪笑道:“寶貝,今日你下體不疼了吧?”

    皇帝問這話的用意不言自明,皇后粉臉兒飛紅,大為羞澀,白了他一眼,嬌嗔道:“皇上壞,跟臣妄說這等輕浮話也不怕別人笑話。

    “咱們夫妻間的事,誰敢笑話!”蕭若啞然失笑。

    兩人卿卿我我談笑了一會兒,蕭若見皇后吃案上一碟南方進貢的柳丁吃得津津有味,便也隨手拿起一片嘗嘗。

    誰知放嘴裏一嚼,頓時酸得直閉眼,“哇!真酸啊!”他當皇帝這幾個月來吃慣了珍饈美肴,各種各樣精緻絕倫的甜點,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酸的東西了。

    皇后對他的反應大為意外,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奇怪道:“很酸麼?臣妄不覺得呀,挺好吃的……”話未說完,猛覺肚裏一陣噁心翻騰上來。她急忙轉過嬌軀,張嘴欲吐。

    皇后身旁的侍女們早有淮備。當下一個侍女飛快托著御用痰孟上前。

    皇后背著皇帝嘔了一會兒,最終什麼也沒嘔出來,她以絲巾拭拭唇角,轉過頭來,沖皇帝歉然一笑,正欲說什麼,卻見皇帝臉色古古怪怪地靠上來。語氣古古怪怪道:皇后心肝寶貝兒,你該不會是懷孕了吧?”他不愧是來自21世紀的人,各方面常識都很豐富。

    皇后一這話,連耳根子都紅透了,她還未答話,身旁一個侍女抑制不住興奮、脆聲接道:“萬歲爺明鑒,奴婢們這幾天也有這個懷疑,皇后娘娘上個月地月事都一直沒來。可能真是懷上龍子了……”

    “多嘴!”皇后輕斥一聲,向皇帝含羞笑道:“皇上不要為臣妾擔心,臣妾也許是前兩天吃壞麼東西……”

    蕭若根本不聽皇后說什麼,縱聲大喊:“來人,傳太醫!快快,把太醫們通通給朕找來!”帳外隨侍的兩個小太監應了聲,飛一般的跑去找太醫。

    不多時,軍營內的三名老太醫風急火燎來到鳳帳。以陳太醫為首這三名老太醫、前幾日隨太后皇后一行人來到軍營。他們並不是軍醫、突然間聽到小太監慌慌張張的傳招,正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蕭若先什麼也不說,讓三名老太醫依次給皇后把脈、自己在一旁緊張的望著他們。

    老太醫們先後給皇后診過脈,都是一聲不發,他們均知此事關係太大。不敢輕易出口,三人相互望瞭望,各自的結論從他人那裏得到驗征,他們再不遲疑,一齊撲通朝皇帝皇后跪倒。大聲道:“皇上大喜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懷上了龍胎,至今已有兩個月了!嗚嗚……此乃吾皇洪福、蒼天有眼,歷代先皇保佑,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名老太醫說著說著,竟不約而同喜極而泣,嗚咽失聲,也許,他們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了。

    “哈哈哈哈……”蕭若狂喜難禁,失態地仰天大笑:“朕要當爹了!……哈哈哈哈,朕有孩子了!朕要當爹了……哈哈哈!”

    身旁的皇后也是又驚又喜,俏臉兒佈滿紅雲,眼眸中閃爍著歡喜的光芒,一隻玉手輕輕按在自己腹部,無限愛憐的緩緩摩挲,直到這一天,她才肯定裏面真的已經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恭喜皇后娘娘!賀喜皇后娘娘!“帳內帳外所有的太監宮女,一齊朝皇后跪倒歡聲道喜。

    三名太醫捧著“起居注”湊在一起查看一番,一致斷定皇后受孕之日,應是皇帝殲滅契丹鐵騎返京後的那幾日,那幾日皇帝每晚臨幸皇后,距今剛剛好是兩個月。

    蕭若直歡喜得無處搔癢,“三位辛苦了,下去領賞。對了,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通報太后一聲。”

    三人恭聲應是,魚貫退出帳外。

    蕭若興奮得滿臉通紅,一把將又羞又喜的皇后摟進懷裏,湊到她耳畔笑道:“皇后聽到太醫地話沒有?咱們就要有孩子了,朕要當爹了……哈哈哈!皇后寶貝兒真好,朕愛死你了,今回你立了蓋世奇功,朕該怎麼賞你?”說罷,興奮得抱著皇后轉了兩圈。

    “皇上別這樣,放臣妾下來!”皇后嬌嗔道,大白天這麼親熱可走會被人笑話的。誰知皇帝充耳不聞,仍舊抱著她打圈圈,她忽然丟出一句:“當心寶寶……”

    蕭若大吃一驚,“當心寶寶”四字猶如一桶冷水當頭淋下,他嚇得連忙把皇后放下,伸出一隻手極盡溫柔的撫摩皇后小腹——其實兩個月的身孕還不大看得出來,“皇后身子可有什麼不適?是朕魯莽了,魯莽了!”

    皇后依在他懷裏,唇角含著幸福的笑意,橫他一眼,笑道:“皇上以後可別這樣了,臣妾如今……如今是身懷六甲的人,身子可經不起皇上的折騰。”

    蕭若又走連忙陪罪不迭。他才二十來歲,本身也就是個大孩子,還不怎麼明白如何當一個好父親。

    “還有一事,“皇后桃腮暈紅,嬌豔欲滴,含羞啟齒道:“臣妾謝皇上恩寵有加,如今臣妾懷上了皇上血脈,產下這個寶寶之前,恐怕……恐怕不能給皇上侍寢了。皇上去折騰別的嬪妃吧!”

    “沒有的事兒,”對這事其實蕭若比皇后還懂,一聽為之失笑,在皇后臉上吻了一口。涎著臉道:“頭幾個月並沒妨礙,只要朕在床上溫柔一點,小心一點,就沒有事地。嘿嘿……前兩日我們在床上那般那般,不也沒事?呵呵,還早得很哪!”

    “皇上……”皇后嬌嗔不依。

    兩人正調笑之時,嬪妃們已經得到消息,一齊來給皇后賀喜。
Wakemeup 發表於 2008-7-27 18:22
第七卷 腳踏四極,手握乾坤 第二十七章 巧施離間計



    按說皇后懷上龍子,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要放在京城,所有朝廷大大小小的誥命夫人,少不得都要依禮進宮向皇后娘娘道賀,眼下在軍營裏,自然暫時講究不了那麼多,諸般繁瑣排場禮節都是回宮之後的事了。

    玉妃、韓妃等五女、外帶阮江燕小妹妹一個,一齊進鳳帳來給皇后道喜,一個二個羡慕得不得了。

    身著鳳冠霞披的皇后高高端坐,並沒有一絲一毫驕矜之色,只是見人人都眼巴巴盯著自己的腹部猛瞧,不免大為羞赧。玉手一擺,命侍女為眾嬪妃看坐。

    緊接著,皇太后不待人通報,便風風火火闖進帳來,滿臉抑制不住的驚喜之色。

    蕭若見太后駕到,便攜皇后站起,一齊下拜。

    “別、別動!”太后急忙制止,三步並作兩步搶上前,把皇后扶住,不讓她下拜,目光下視、不住打量皇后尚未凸現的小腹。

    “母后……”皇后微低著螓首,輕輕喚了一聲。

    “好,好,好!”太后不自覺的連道三個好,打心眼兒裏樂將出來,喜慰之下想說幾句體貼話,張了張嘴,突然覺得不知從何說起。要知道李趙兩大王族女人之間恩怨糾葛,婆媳不和那是有傳統的,李太后昔年當兒媳時,沒少受趙氏婆婆的冤枉氣,好不容易多年媳婦熬成了婆,如今她為婆婆,對趙氏媳婦當然客氣不了。少不得要把昔年在她姑奶奶身上受的氣,一一回報在她身上,這三年從來對皇后沒個好臉色。如今想對皇后說幾句好話,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開口。

    太后與皇后有點難堪的僵了一會兒,太后放開皇后,微一沉吟。轉頭對後面跟來地太監總管張德坤道:“從今往後,各地送到內務府的貢品,先進呈中宮由皇后娘娘挑選,再分配各宮。”

    張德坤目光一閃,此令雖有些突兀,他仍然飛快的應了聲是。

    皇后盈盈下拜。恭聲道:“兒臣謝母后恩典。”

    一旁的蕭若也代皇后高興,心知太后想抱孫子都想瘋了,雖不至於一夕之間與皇后和好。至少在皇后懷著龍子期間,決計不會再找她麻煩。

    萧若发现跟在太后身后的小郡主定定打量着皇后,说不出的好奇,敢情淮竺靼谆屎笤趺淳突成虾⒆恿恕O羧粜耐芬焕郑逍】ぶ髡A苏Q郏猿砸恍Α?br />
    小郡主俏脸一红,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便躲到太后身后,粉嘟嘟的小嘴儿噘得老高。

    太后又再三叮囑皇后身旁的侍從千萬小心服侍皇后,每時每刻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可有任何疏忽。皇后要走出半點閃失,一律拿他們從嚴治罪。

    所有太監宮女唯唯諾諾,這事兒不說他們也知道,縱使一個最卑微的宮女懷上龍子都了不得,何況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誰也不敢不盡心盡力。

    皇后娘娘有喜的消息早已不徑而走,不多時便傳遍了整個軍營,全軍將士一片歡騰,人人喜笑顏開。皇帝有後,是朝廷頭等地大喜事,軍中上上下下將士們無不發自內心的為君王感到高興。

    原本雖有傳言皇帝龍體已然康復,恢復正常,可傳言畢竟是傳言,是真是假誰也沒親眼看見,直到這一天,皇帝是不中用的二尾子地風言風語,方始銷聲匿跡,皇帝英明神武的形象在每一個人心目中確立,再沒有殘缺——本來嘛,要是坐在龍椅上的真龍天子是個太監,對全天下臣民來說,難免像生吞了只綠頭大蒼蠅一樣,想起就渾身不自在。

    大喜消息傳開,軍營中夠份量的將領官吏依次向皇帝道賀,附近地方官得知,也無不巴巴地趕來湊趣,都知這會兒皇帝必定心情極佳,這麼好的討帝后歡心的機會可不能錯過,一些大小地方官挖空心思進獻什麼東西給皇后,其中一個叫葉添的小知縣棋高一著,親自帶了治下兩個經驗豐富的接生婆來,好讓她們隨時跟隨在皇后身旁侍候,還能向皇后傳授一些安胎經驗。

    皇帝龍顏大悅,笑著一一受納,隨意嘉許一番。

    皇帝傳出旨意,命全軍將士歡慶一日,駐守在青州各道城牆之外的兵卒全部收隊回營,派人大大方方向城內叛軍宣告,今日吾皇大喜,休戰一日,任由叛軍出城搶購柴米,官兵絕不加以堵截。

    城內叛軍見城外軍營中一片歡聲笑語,簡直跟過節一樣,很快地得知了皇后懷上了龍胎的消息,青州城內數十萬軍民討論紛紛,表情各異。其中宋王一族的將士喜中帶愁,內心很是複雜。

    叛軍一開始還不大相信,試探性地派兩隊人馬出城購柴買糧,結果官兵理都懶理得他們,他們放下心來,大舉分派人馬出城,四處去採購糧米及箭矢等物資,畢竟機會難得,不可錯過,城內物資雖說還未匱乏,多積累一些就能多支持一些時日——叛軍之所以老老實實的以金銀購買,而不直接用搶的,是怕激怒皇帝,要是皇帝以此為藉口

    突然翻臉、派兵包圍城池載斷他們的歸路,那就不大妙了。

    城內城外,數十萬人的話題都圍繞在同一件事上,也不知打幾時起,傳出一個消息:假如十月懷胎期滿,皇后娘娘誕下地是一位皇子,皇上立刻就要立他為太子……人們彼此傳告,說的活靈活現,跟真的一樣。

    宋王一族的將士們聽了這話,心裏頭更不是滋味,難免暗忖:假若我們還在皇上麾下,以皇上對皇后娘娘那般的寵愛,愛屋及烏,說什麼也不會虧待我們,更何況,未來的小太子也流著一半我們趙家人的血,我們一族前程不可限量,還不強似跟著他們那幫反賊謀逆作亂?!

    不少宋王的人忿忿之情溢於言表,唐王及三侯爺的兵馬發覺宋王一派軍心不穩,對他們大為猜忌,表面上雖不動聲色,暗中卻派人嚴密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以防有變。

    宋王一派將士也不是傻瓜,察覺到友軍這些明擺著不信任的舉動,一個二個越發不爽。叛軍兩方人馬之間的裂痕,不可抑制的急遽擴大。

    到傍晚時分,軍營中行出一個文士及兩個士兵,三人大搖大擺走到北邊城門之下。前面一人身著文士長袍,舉止從容,身量較為矮小,年約三十許,唇上兩撇小鬍子,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此人名叫安笑之,本是御林軍中一個不大不小的書吏,出自沒落士族,皇帝見他口才便給,加之有膽有識,近日裏對他很是器重。

    後面是兩個隨行士兵,一人手裏托著一個漆木託盤,託盤上蓋以黃綢,託盤裏也不知迷什麼東西。

    三人徑直來到城門外,只聽城牆上一聲吆喝,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之聲,無數守卒拉開弓箭瞄淮下麵三人,黑黝黝的箭鏃在夕陽映射下閃爍著森森寒芒。

    當先小個文士安笑之也不害怕,面上笑容不減,背負著雙手,不慌不忙先咳嗽兩聲,吊了吊嗓子,然後沖城牆上喊話:“眾位軍爺請了,下官御林軍小吏安笑之,奉皇上旨意,特來拜見宋王趙千歲,煩請眾位軍爺給下官開開城門,哈哈。”

    話音落處,城牆上出現個身材魁梧的將領,探頭朝下張望一番,見下面只有區區三人而已,便一擺手,讓士兵們放下弓箭,他喝道:“不見!當日七家起兵之初,四王三侯就曾立下重誓,絕不單獨跟那昏君談判,你死了這條心吧!自古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我們不殺你,你打哪來回哪去吧!”

    安笑之略一沉吟,屈指彈了彈唇上小鬍子,含笑道:“既然這樣,那下官就不單獨見宋王千歲了,下官想同時拜見眾位王侯,且請行個方便。”

    “這……”城牆上將領微一遲疑。青州城共有六道城門,南北各一道,東西各兩道,其中這北邊城牆歸宋王的兵馬防守,這魁梧將領也自是趙氏族人,他兀自沒作決定的當兒,一晃眼瞥見不遠處有個“協助守城“的李家人冷冷盯著自己,好似他正在跟皇帝派來的使者商討見不得光的謀密一樣,這將領一見自己被友軍像防賊似的防,就覺氣不打一處來,怒喝道:“不見不見!通通給老子滾,否則莫怪弓箭不長眼!”

    安笑之臉上笑容漸漸斂去,淡淡說道:“還請將軍三思,目下這種局面……嘿,想必將軍心裏也有數,不消下官多說。下官一行就這麼區區三個人,進城見一見諸王侯又有何妨?沒準兒呀,諸位王侯正想與皇上談判,也未可知,要是將軍把下官等人拒之門外,上面怪罪下來,恐怕將軍吃罪不起。下官言盡於此,告辭!”說罷,大袖一揮,轉身就走。後面兩個士兵自然跟在他背後。

    城牆上的將領虎軀一震,脫口道:“先生慢走!……所有士兵聽令:放下吊橋,打開城門!”
Wakemeup 發表於 2008-7-27 18:23
第七卷 腳踏四極,手握乾坤 第二十八章 上兵伐謀



    隨著城牆上守將一聲令下,轉眼間,軋軋聲裏吊橋放下,搭在護城河兩邊,同時城門大開。

    安笑之微微一笑,領著兩名隨從大搖大擺進入青州城。

    自有一隊士兵領他們去見王侯,前後左右各有數人,把他們三人團團包裹在其中、人人刀劍出鞘,如臨大敵一般。空氣間氣氛異常凝重肅殺。

    兩名隨從捧著託盤顫顫而行,戰戰兢兢,額頭直冒冷汗。

    反倒走安笑之一派從容風範,就跟在自家後院散步似的,一路行來,談笑風聲,沿途指點風物、自個兒樂在其中。令叛軍士兵暗暗欽佩。

    安笑之一行人先被帶到一間小房子裏等待,半個時辰後,王侯派人來傳見,他們便在衛兵引領下直入內城,來到衙門大堂前。

    遠遠望見衙門大堂中央火光躍動,走近一瞧,齊齊大吃一驚,原來中央竟架著一口大油鍋,裏面沸油燒得咕嚕咕嚕直響,很顯然,要是一言不合,就將他們扔進去炸上那麼一炸。

    大堂中眾王侯分坐四周,除了陳王之外四王三侯都到齊了——甘之謖坐了其父遼西侯甘虎的交椅,世子齊易安坐了白江王的席位。人人陰沉著臉,誰也不說話,大堂內一片死寂,晃抖不住的紅通通火光照在他們臉上,平添一股子陰森猙獰之氣。

    衛兵把三人帶到衙門外,便躬身退下。

    安笑之身後的兩名隨從一見這等陣勢,臉色當即就變了。腿肚子都止不住的打哆嗦。

    安笑之全然不在意,甩著大袖晃晃悠悠走進大堂,瞥了觸目驚心地大油鍋一眼,唇角微微牽拉出一絲冷笑,目光四頓一掃,兩手相合。沖眾人打了個團揖,似笑非笑道:“下官安笑之,拜見諸位!”

    眾王侯多少年來高高在上慣了,見此人既不跪行參拜,話語中也只“諸位“兩字而已,再加上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氣。分明是以一種掃視死囚的眼神打量他們。眾王侯無不又驚又怒,“砰”的一聲,脾氣暴躁的甘之謖拍案而起。就要發作……

    安笑之目光停在宋王趙牧身上,輕視的笑意登時一收,快步走到趙牧面前,整整衣袖。正兒八輕跪倒行大禮,恭恭敬敬道:“下官安笑之,叩見宋王趙千歲!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安笑之前後態度天差地別,除趙牧之外地王侯們人人臉色為之一變,群情洶湧,甘之謖正欲喚衛兵進來把安笑之扔進油鍋,倒要看看這不知死活的傢伙會不會大哭求饒。綏遠侯高北鴻城府較深,他打個手勢。示意眾人稍安勿躁,先看他玩什麼花樣再說。

    趙牧也是一陣坐立不安,皺眉道:“安大人何以行此大禮?我早已不是你們的王爺了,當不起你這番稱呼禮節。”

    “當得,當得!“安笑之連聲說道。兩撇小鬍子一抖一抖,“您老是當今皇后娘娘的父親,未來小太子的外公,試問您老當不得,誰當得?”

    此言一出,眾王侯反倒冷靜了下來,人人若有所思望著趙牧,面色明暗不定。

    趙牧坐不住了,隱隱感覺到對方在使離間計,他飛快道:“貴使來此有何貴幹?明人不說暗說,請當眾位王爺侯爺的面直說吧!”

    安笑之輕蔑地掃了在坐眾王侯一眼,目光回到趙牧身上,笑道:“回王爺話,下官此行沒什麼要緊事,就是送兩份禮物給王爺和……”說到這裏,眼光在佇立趙牧身後的世子趙臨風身上一轉,續道:“和趙世子。”

    趙牧心頭一動,道:“是皇后娘娘命你來的?”

    安笑之不答,微微一笑,好一會兒才冒出一句:“皇后娘娘懷上身孕之後,越發思念家中老父。”

    趙牧心口一熱,眼眶中略現濕潤,畢竟父女親情,血脈相連,不過這時眾目睽睽之下卻不好說什麼。

    安笑之回身招招手,兩個隨從捧著託盤,恭恭敬敬走上前,“請王爺過目。“安笑之說著,伸手揭開左面隨從託盤上地黃綢,只見下面是一隻罕有的靈芝,以及一根數千年成形的何首烏,“這是未來小太子孝敬外公補身子的,願外公壽比南山,華顏永駐。”

    “這邊,”安笑之閃到另一側,揭開右首託盤上地黃綢,下面去卻是一些御用極品文房四寶,“這是小太子孝敬舅舅的,盼舅舅以之寫出名垂千古的錦秀文章。”他不經意間把“未來”兩個字都省掉了,直接就說“小太子”。

    趙牧只微微點了個頭,自有僕人接過,世子趙臨風喜不自禁,也不顧及周圍面色陰沉沉的眾人,親自伸手接過禮物,喜滋滋道:“你回去代本世子向皇后妹妹道謝,讓她好生養胎,什麼心也別操,腹中寶寶比什麼都緊要。”安笑之連忙應是。

    忽聞旁邊傳來一聲冷笑,唐王世子李元漠譏誚道:“既然恁般惦念你的皇后妹妹,何不索性出城去,投到昏君那邊,沒尊兒那昏君還能饒了你這個大舅子!”他一慣的看這趙家小白臉不順眼。

    趙臨風一聽來了氣,就欲反唇相譏,見父親對自己連使眼色,好不容易忍住了,什麼也沒說出口。

    趙牧硬邦邦道:“貴使要走沒別的事,那就請回吧!”

    安笑之再度沖趙牧行禮,恭恭敬敬告退,有意無意的瞧也不瞧其他王侯一眼,好似大堂中只有宋王父子兩人一般。

    眾王侯臉色很是難看,矛頭一致指向宋王,他們如今已很難信任趙氏一族。

    “貴使且請留步!”安笑之正出堂之際。忽聞堂側一人出言相留、他循聲轉頭望去,見右側站著個身著便服地青年人。

    安笑它對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含笑道:“假如下官沒猜錯的話,這位該是御林軍萬戶南昱南將軍了,不知有何見教?”

    出聲之人正走南昱他這話甫一說出口,就覺堂中所有王侯地目光齊刷刷射到自己身上他萬分清楚、只消稍有什麼不妥的表現,下油鍋的就該是自己了。

    南昱上前一步,摘下腰間系地一塊銅腰牌。兩手托著遞給安笑之,面無表情道:“這是御林軍萬戶的腰牌,煩請貴使帶出城還給皇上。就說我已投效眾位王侯的麾下。皇上知遇之恩,南昱唯有來世再報。異日如在戰場上相見,南昱不會手下留情!”

    南昱主動斬斷與皇帝地關係,在座王侯求之不得。自然不會去橫加阻止。

    安笑之上前接過銅牌時,深深的注視了他一眼,嘴裏道:“舉手之勞,下官自會傳達。“言罷,帶著兩個隨從大搖大擺出堂,自有叛軍衛兵引領他們出城。

    安笑之剛一出堂,就聽得大堂內人聲曹雜,李元漠與趙臨風不知怎麼吵了起來。並且加入的人越來越多,有愈演愈烈之勢。安笑之靈機一動,便“哎喲”一聲坐在地上,兩手使勁揉腳,一副不慎扭傷了腳走不得路的樣子。側耳傾聽裏面的動靜。

    大堂裏齊易安左勸右勸根本就勸不住,突然間想起要是陳王在這裏、便不至於鬧到這般田地,他氣急敗壞吩咐一個士兵:“快快,快去把陳王殿下我來!真要命、陳王怎麼到這時還沒來!“就見一個士兵飛快跑了出來。

    轉眼間,這士兵與一個家丁裝束的下人回來,陳王卻仍舊不見蹤影。“回世子,我們王爺喝得爛醉如泥,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怕是來不了了!”

    齊易安奇道:“怎麼會?陳王自起事以來,不是滴酒不沾地麼!”

    這家丁吞吞吐吐答道:“本來是滴酒不沾,可是……可是自從今日皇后娘娘懷上龍子的消息傳來,我們王爺就大反常態,一面抱著酒罎子狂灌、一面舞劍,誰勸便揮劍砍誰,這會兒早醉得一塌糊塗了……”

    安笑之還想再聽,領路的衛兵都已不耐煩了,衛兵小隊長道:“大人腳傷得估計一時半會走不了路,不如由小人來背大人走一程吧?”

    安笑之回過神來,道:“那就多謝將軍了,下官感激不盡。”

    衛兵小隊長更不打二話,樂呵呵地背起安笑之就走,還從未有人稱他為“將軍“,不由對這自稱“下官“的使者大生好感,背起來分外賣力,大步流星望城牆走去。

    安笑之回到軍營,已是夜幕深垂之時。他並不去鳳帳向皇后複命,而是徑直進禦帳求見皇帝。

    蕭若一見他來,便摒退左右,待所有侍從全部退出去後,笑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安笑之笑道:“托皇上洪福,微臣幸不辱命。禍亂之種已然播下、就待它生根發芽了、我軍盡可靜觀其變、坐收漁利。“說著,將此行經過和盤托出,連細節也不放過,一一稟明皇上。

    蕭若聽完,大為歡喜,笑道:“皇后這時懷孕,當真是天賜麟兒,被朕順勢利用一番,大大加速了叛軍的分崩離析,看來叛軍氣數已盡,哈哈哈……”

    安笑之見皇帝興致甚高,不失時機的湊趣一番,對皇后腹中地龍子毫不吝惜吉祥話。

    當蕭若自安笑之手中接過南昱的萬戶腰牌時,笑顏一時盡斂、在手中反反復複把玩,久久無語。

    安笑之心裏打鼓,小心翼翼道:“皇上,微臣在城內見南昱似有苦衷,好像並不是真心實意為叛軍效力,也許我軍盡力爭取,他又能棄暗投明回來。”

    蕭若嗯了聲,不置可否,過了一會兒,忽然撲哧一笑,道:“不然,依朕看,南昱根本就沒投效叛軍,朕瞭解他。他是個聰明人,自己應該知道怎麼做。”

    安笑之有些懷疑,道:“可、可是,他明明被叛軍奉為上賓啊!連王侯議事他都參與其間。

    蕭若沖他一笑,道:“愛卿可曾聽過一句括:身在曹營心在漢。朕不會看錯人的!“他說完這句話後,在心底裏默念:南昱,希望不要讓朕失望。

    “皇上聖明!“安笑之道。

    蕭若一擺手,“你們三個辛苦了,下去領賞吧!”

    安笑之應是,退出之際又被皇帝叫住,他忙轉過身,只聽皇帝道:“這件事兒你們做過便完了,不要到處亂說,別給皇后知道了……”

    言及此處,忽聞帳外一聲僚亮的唱喏:“皇后娘娘駕到——”
Wakemeup 發表於 2008-7-27 18:25
第七卷 腳踏四極,手握乾坤 第二十九章 異族大軍



    忽聞帳外一聲僚亮的唱喏:“皇后娘娘駕到——”

    話音落處,帳簾掀起但見四個侍女小心翼翼攙扶著國色天香的皇后進帳,皇后輕移蓮步款款而行,腳步細碎,精微大點的步子也不邁一下。

    蕭若著著好笑,其實皇后身孕才剛剛兩個月,腹部拱起還不大看得出來,曼妙身姿與尋常一般無二,短短一日之間,她今早發現懷孕之前還很正常,現在卻已是大現臃腫之狀,任誰一看就知道她身懷六甲,其實都走因為心態不同了。

    安笑之沖皇后叩拜一下,便躬身退了出去,一開始退出帳外的太監官女們也重新回到帳內。

    皇后緩緩行來,見皇帝目光凝視在自己嬌軀上、唇角上彎,很是有趣的模樣,她玉頰染上紅雲,輕嗔道:“皇上,又取笑臣妾!”

    蕭若看著怦然心動,如今少女的青澀在皇后身上已所剩無幾、取而代之的走成熟嫵媚的魅力,一舉手,一投足,一顰一笑,無不滿溢美感,儀態萬千,風華絕代,傾國傾城,讓人目眩神迷,心弦顫動,不知不覺中迷溺其中,不可自拔。而今,皇后行走時一隻玉手無限輕柔的按在腹部、臉上愛憐橫溢,更增添了一種母牲的光輝——女性在這一刻最美,男人無法抵擋。

    蕭若心頭愛煞,見皇后要矮身行大禮、趕忙上前把她扶住,擁著她坐下,笑道:“皇后懷著龍胎,以後就別跪行大禮了,朕看著怪懸的。”

    “臣妄謝皇上恩典。“皇后含羞道過謝,她在這事上倒沒有推拒、隨口問道:“皇上适才跟那小吏在談什麼。鬼鬼祟祟的,怎麼把下人都摒退了?”

    蕭若臉上笑容微微一僵,不過他是何等乖覺之人,眼珠子轉了轉,笑道:“沒什麼。朕就是跟那安笑之商討一些軍機大事,不想太多人聽見,便讓下人都退了出去。呵呵!”

    皇后聽到“軍機大事“四字,就不便再在這話題上介面了。

    蕭若道:“皇后用過晚膳沒有?”

    皇后搖頭。“臣妾适才在寫一份東西,還沒用膳。”

    蕭若一聽,立時傳令開膳。他自己也還沒用晚膳,正好跟皇后一塊兒吃。

    那邊正把御膳一樣一樣楞上桌時,皇后回頭朝後面一位宮女一招玉手,這宮女快步上前、把一份黃色帛紙捧到皇后面前。皇后伸手接過黃帛,兩手捧到皇帝面前,道:“臣妾适才草擬了一份勸降書,敬請皇上過目。”

    皇后此舉大出蕭若意料之外,楞楞接過,展開黃帛一瞧,只見裏面是以皇后名義勸宋王一族棄暗投明的勸降書,字跡異常絹秀。清麗脫俗,同時也稍嫌勁力豪氣不足,顯然出自閏秀之手。

    “皇上明鑒,臣妾出閣前在京城素有才女之名,所寫字跡宋王府不少人認得。臣妾便親手寫了這份勸降書,若皇上看了沒意見,臣妾等會再抄寫幾份、待明日命弓箭手一併射入城中,勸宋王一族懸崖勒馬,早日出城歸順皇上。臣妾深得皇上寵愛,天下皆知,而今又懷上了龍胎,臣妾說的話,趙家人也許會聽幾分。”皇后不緊不慢,緩緩道來,面色異常平靜。

    蕭若聽完、一時間感動莫名,情知這份勸降書一旦射進城去,不啻給相互猜忌的叛軍再添一把火,縱然宋王一族仍舊沒有立刻開城投降、其他各部叛軍也決計不可能無動於衷,兩方人早晚發展到勢如水火,自相火拼的地步,屆時捉住時機大舉攻城,青州城很有可能一鼓而下。

    皇后處處為自己著想,蕭若感動得不知說什麼走好,雙臂緊緊摟住皇后,不住親吻她嬌豔欲滴的臉頰,道不盡地柔情蜜意,盡數融入於熱吻之中。

    一切盡在言中。皇后明白皇帝的心意,小鳥依人似的窩在他懷抱裏,溫婉一笑道:“皇上對臣妾的寵愛恩情天高地厚,臣妾正不知該如何回報,能為皇上分憂、臣妾已經很開心,皇上要是想感謝臣妾,那不折煞臣妾了嗎?”

    蕭若定定的望著她好一會兒,幽幽歎了口氣,湊到她耳畔道:“朕清楚皇后地這番苦心,朕又豈是刻薄寡恩六親不認之人?……朕答應你,假如你父王及時率部屬打開城門投降,迎官兵入城,朕可以保全他王爵之位;假如他執迷不悟,死也不降……呃,只要城破時他沒死在亂軍之中、朕也可以保他一條性命!“他只說可保他爵位、沒提及宋王封地、他今番說什麼也要把唐宋兩王封地撤銷、中華大地上不能容忍存在國中之國,這條沒的商量。

    “皇上……”皇后喜極,嬌呼一聲,又要跪倒謝恩,被蕭若連忙阻止住了。

    晚膳早已準備妥當,皇帝皇后相攜入席。

    蕭若照舊讓皇后坐在自己雙膝上,嘴對嘴的喂皇后進餐,無比香豔激情。他喂著喂著,感覺仿佛在同時喂她們母子倆,他漸漸找到點當父親的感覺了,喂得越發起勁。

    “皇上、臣妾吃飽了。”皇后說道。

    要換了平時,蕭若就會放皇后下來,不過個天卻不一樣,“不行!皇后飽了,可是我們地寶寶還沒吃飽,再喂我們的寶寶吃一些。”蕭若蠻橫的說。

    周圍待膳地宮女們聽了這話,一個二個掩嘴低笑。

    皇后滿臉暈紅,沒好氣白了他一眼,只得繼續再吃。

    直到皇后實在吃不下了,蕭若方才作罷。

    飯後,皇后忽問:“皇上,今日自午後起好像就沒看見寒玉妹妹了?”

    蕭若面色很是微妙的一動,略不著意的答道:“朕差她去辦一件事了,這兩天她不會回營。”

    皇后問過便罷,也不過多放在心上。過了一會兒,她嫣然一笑道:“皇上,臣妾來時派人通知了韓妃等五女。她們馬上就會來禦帳。”

    “來幹麼?”

    “……侍寢啊。”

    “哈哈哈哈……皇后還真走賢慧呢!”

    “哎喲,皇上輕點……當心寶寶!”

    “是是,是朕莽撞了,忘了我們寶寶待在皇后美絕人寰的身體裏,朕會注意的。來。我們上御床去……當心當心,還是朕抱皇后走得了……”

    忽忽又過了三日。東方千里之外地戰場。

    當日李亢苛獻萊州城投降之後,秦義匯合一部分叛軍,挾大獲全勝之威。率大軍馬不停蹄直取宋王一族老巢登州城。

    登州城城主趙建雲乃宋王趙牧的庶出長子,年齡較世子趙臨風為大,他頗有幾分才幹。但是在秦義大軍威逼、及聖旨承諾封他為新一代宋王的誘惑下,也爽爽快快地獻城投了降。

    登州城一下,整個宋王封地為之震動,剩下的三座小城再沒有力量與王師相抗,紛紛遣人來報願意投降。自此。大局已定,兩王封地眼看就要平定。

    秦義大喜之下,一面遣傳訊兵向皇帝報捷,一面派所部御林軍兵分三路直取三座小城,他自己在登州城坐鎮。

    到這日,兩路人馬先後派人回報:順利接收該城,未遇戰事,全城民心安定。只有最東邊攻取臨海小城望海城的一路。遲遲沒有音訊回報,親義心底裏隱隱覺得有點不妙。

    是日黃昏、殘陽如血。攻望海城的一路騎兵逆龍道論壇只有二十幾騎返回,馬上騎士俱是蓬頭垢面,糧狽萬狀。衣甲多有破裂處,身上血污凝結成一塊抉的,很走駭人,令望者人人側目,就如同經歷了一場大戰,死裏逃生出來地一般。

    趙建雲一見,大吃一驚,只道是望海城守將臨時反悔又不投降了,與平亂御林軍大戰了一場,驚道:“發生什麼事了?難道望海城守將變卦了?“他暗暗叫苦不迭,要是奉義驚怒之下牽怒到自己頭上、那就不妙了。

    馬上騎士們不答,一齊翻身下馬,朝秦義拜到,不少將士悲憤無已,嗚咽失聲。

    秦義見這等光景,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升上來,他強自鎮定,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如實道來!”

    騎士中一名領頭百戶道:“回秦將軍話,望海城守將並未變卦,我們原本順利接收瞭望海城正要派人向將軍報捷,誰知……”

    “誰知怎樣?!”奉義終於忍不住,厲聲喝問。

    “誰知突然之間,也不知打哪冒出不計其數的異族大軍,包圍瞭望海城。我們整整兩千人馬,只有這些人殺出重圍,包括我們千戶大人在內,全部在望誨城戰死!嗚嗚……”

    另一人嘶聲大叫:“那些異族畜生攻下城池後,竟然大舉屠城,瘋狂斬殺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望海城幾乎成了一座人間地獄,城中流出的鮮血把海水都染紅了……嗚嗚嗚嗚……”說著說著,這些久經沙場地硬漢竟爾淚流滿面。

    泰義不期然腳下一個踉蹌,好不容易拿穩站住,自華朝開國以來,雖局部偶有戰禍,但還是頭一回聽聞屠城之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驚怒道:“怎麼可能?!我們這裏又不是邊疆哪里來地異族大軍,不可能!不可能!!”

    倖存的騎士們聽了他這話,好幾人不由自主望向東邊。

    東邊是茫茫無際地大海——秦義突然明白了,此地確然不是邊疆,但異族大軍並不是從陸地來的,敵人來自大海。大海彼岸,一是遼東高麗國,一是島國扶桑。

    “你們快說,那些屠我百姓的畜生,究竟是高麗人,還是扶桑倭人?……”
Wakemeup 發表於 2008-7-27 18:27
第七卷 腳踏四極,手握乾坤 第三十章 叛軍城破



    就在東線發現異族大軍的同一天,御林軍偏師蕩平唐宋兩王封地的捷報傳到青州。

    這三天,對城內叛軍來說絕不是好日子,皇后親筆書寫十幾份勸降書射入城中後,在各路叛軍間引發巨大震動,宋王一族的兵馬軍心越發動搖,其餘叛軍對他們也越發猜忌,派重兵嚴密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這種做法就更激怒了宋王一族。雙方同盟隨時有可能破裂,甚至發展到劍拔警張的地步,所有叛軍每一日都在驚恐不安中度過。

    東方捷報傳來,城外軍營裏一片歡騰,人人喜笑顏開,誰都知道叛軍末日已到;反觀城內叛軍一得到消息,個個士兵面無人色,最後的希望就此破滅,人心惶惶,即使是最樂觀的人也絕望了,他們原本還日夜盼望唐宋兩王封地大軍來援,哪饒得唐宋兩王的基業竟給一支偏師出其不意蕩平了,青州城就此淪為孤城一座,再無任何反敗為勝的可能。

    也是合該叛軍氣數已盡,捷報剛傳來未久,緊接著七十門大炮也到達軍營。

    當日離京出征時,柳長風怕平亂大軍遭遇堅城,便把禁軍大營中全部的七十門大炮調給平亂大軍。蕭若對這些個火炮倒興趣缺缺,這個時代的火炮威力實在有限,行動又極盡遲緩,也就是看起來比較生猛一點,其實又笨重又不頂用,便調派些民夫在後面慢慢拖炮,大軍照常行軍,免得被這些笨重的鐵傢伙影響速度。直到今日,七十門大炮才終於到達前線軍營。

    軍中眾將領大為振奮,都意識到攻城的時機已然到來,磨拳擦掌,商議著對城池四面八方猛轟一番,然後揮軍大舉攻城。

    蕭若沉吟一番。這個時代的火炮威力十分有限,所謂的炮彈,其實就一個實心鐵坨,本身並不會爆炸,除了依靠火藥燃燒為推力外,跟投石機沒有本質的區別。而漢人古代築城枝術之高明,可以說數千年來一直站在全世界的頂峰,面前這座青州城向為兵家必爭之地,乃是天下少有的堅城、城牆之高。足有十餘丈,城牆之厚,其上甚至可容三駕馬車並排馳騁,固若金湯自不消說。要以初生的火炮轟破這麼座堅城地城牆,誠非易事。

    蕭若靈機一動。道:“把全部大炮調到北邊城牆,集中於一點轟擊。御林軍及禁軍騎兵也在城北列隊佈陣,相機而動。”

    皇帝這話讓在場大小將領聽了好生不解,一名稗將躬身問道:“皇上,防守北邊城牆的叛軍兵馬,正是最有可能倒戈的宋王一族……恕末將愚味,為什麼不攻擊其他城牆,卻反而攻擊北邊?”

    “眾卿莫要多問,依令行事便是。”蕭若神秘笑道。

    眾將不敢多言,各率本部兵馬去佈置。

    大半時辰之後。七十門大炮全數列於北邊城牆之外,左右炮手也已準備就緒,一排黑森森的炮管正對著城牆,對城牆上守軍造成不小的心理衝擊。

    皇帝這時位於炮陣之後、軍陣之前,一身金黃色戰甲。映著烈日灼灼奪目,恍如天神,令人不可直視,胯下一匹神俊異常的雪白俊馬,龍行虎步,強健神俊。馬如龍,人亦如龍。

    “開炮!!”皇帝斷然揮手,一聲令下。

    霎時之間。轟隆隆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大炮吐出一道道火舌轟向城牆。七十門大炮同時開炮,巨大的響聲撼天動地,硝煙滾滾,威勢極其驚人。齊射一輪後。炮手們開始任意攻擊,一填裝好彈藥即便開炮,只聽密集的炮聲此起彼伏,永無間斷。

    一枚枚炮彈挾著沛莫能禦的巨大衝力,呼嘯著向城牆瘋枉轟擊,遠遠望去,便似一顆顆火球悍然撞在城牆上,揚起震天價響,碎石四濺。

    城牆上叛軍守卒只覺地動山搖,整個城牆都在劇烈震動,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天朝統共也只有百多門炮,這個時代地人在此之前從未經歷過這等場面,城牆上版軍個個面色發白,鬥志早已被奪。防守北邊城牆的兵卒都是宋王一族的人,他們一個二個心懷異志,原本就不願跟官兵死磕,在炮火猛烈轟擊下,這時不少人便悄悄溜下城牆。

    宋王世子趙臨風在城牆上指揮全軍、見這等局面,便順勢下令全軍下城牆去、先避一避炮火再說。

    宋王一族的兵馬剛在趙臨風帶領下湧下城牆,就見城內一支人馬迅速壓迫過來,黑壓壓的不下數千人。最前面領軍者,正是奉命監視宋王人馬地唐王世子李元漠。

    李元漠率領的唐王一族兵馬人人刀劍出鞘,殺氣騰騰,李元漠惡狠狠瞪著趙臨風,縱聲大笑一回,厲聲喝道:“趙家小兒,這回總被老子當場逮到了吧,看你還有什麼話說、你們這幫子吃裏爬外的畜生!哈哈哈……”

    此言一出,宋王一族的人莫不又驚又怒,“刷刷”聲中,不少人拔出戰刀,與對方人馬對峙。趙臨風怒道:“我們被你逮到了什麼?李元漠,你休得欺人太甚!”宋王一族的人都積了幾日怨氣,尤其只要一想到皇后的親筆勸降書,就分外覺得鬧心。

    李元漠發出嗤嗤嗤一陣冷笑,“嘿!讓你們守北部城牆,你們這些個吃裏爬外的東西不在城牆上防守,私自跑下來做什麼?是不是想圖謀不軌,與昏君裏應外合奪城池?!”

    趙臨風一張俊臉氣得呈鐵青色,強抑怒氣說道:“敵人炮火太過猛烈,我們下來避一避不可以麼?”他越說越光火,再也克制不住,高聲大吼道:“我說李家傻小子你難道沒長眼睛麼?官兵所有大炮不是轟擊別的地方,而是我們北面城牆,你還敢說我們私下與皇帝有勾結……”

    一言未了,“哈哈哈哈!”李元漠仰天爆發出一陣狂笑,大聲道:“是啊!昏君怎麼不轟別的城牆,偏偏就轟你們守的北邊城牆?……嘿嘿,區區小計你們騙得過別人。豈能騙得過我李元漠!早懷疑你與昏君暗地裏不清不楚,你們合夥來演這出戲對不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小白臉在你家爺爺面前還嫩著哪!你皇后妹妹深得那

    昏君寵愛,又快生太子了,所以你們趙家地人都想找機會背版我們,是也不是?哈,只要有我李元漠在,你們的奸計就休想得逞!”

    聽了他這番話,趙臨風張口結舌,再也無話可說。

    便在此。“著火了!”“著火了!”只聽得城中居民失驚大呼,奔走亂躥,城內多處升起滾滾濃煙,火光四起,慌亂的情緒急遽蔓延開來。城內軍民好一番騷亂。

    在這官兵即將攻城的要命當口,城中多處地方同時著火,此事絕非偶然,一定有人蓄意為之。

    李元漠怒不可遏,眼都紅了,厲聲大呼:“哇呀呀……好你們這些吃裏爬外的賊子,原來早就動手了!所有軍士聽命:把宋王一族地人通通拿下,若有抗櫃不從者,格殺勿論!!”他麾下將士轟然應命,呐喊著揮刀殺向對方人群。

    宋王一族的人自然不甘束手就擒。發一聲喊,與李元漠的手下殺成一團。雙方再不手下留情,人人全力拼殺,必欲置對方于死地而後快。一時間,北邊城牆下殺聲震天。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趙臨風呆呆望著這一切,腦子裏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他生於富貴,長於安樂,加之年事尚輕,在重要關頭缺乏應變之能。

    “世子別再猶豫了!他奶奶的,那李家小兒欺人太甚。版軍既然容我們不下,我們何必再為叛軍賣命!不如索性倒戈,投回皇上那邊,皇后娘娘親筆勸降書中寫得明明白白,只要我們棄暗投明。就能將功折罪。世子下令吧!”旁邊一名將軍氣呼呼說道。

    此言一出,得到周圍無數人回應。“就是,橫豎這裏容不下我們,乾脆世子帶我們反正了吧!”

    “他娘的,我們早就不想跟這些沒出息的叛軍混在一起了……”

    “何況我們皇后娘娘還在城外……”

    趙臨風瘦弱的身軀一震,如夢初醒,他終於不再遲疑了,縱聲大喊:“凡我宋王一族的人聽著:叛軍不仁,就別怪我們不義,我們從即刻起與叛軍劃請界限,棄暗投明,重歸皇上麾下,我們皇后娘娘就在皇上身邊,皇上走不會殺我們地!來人哪,打開城門,恭迎平亂大軍入城!”

    趙臨風這番話說完,宋王一族的人一片歡騰,精神大為振奮,連日來地鬱悶一掃而空,當下,一部分人抵擋住李元漠的人馬,一部分人返身去開城門放吊橋。

    李元漠大驚失色,他帶的監視人馬畢竟比對方守城地兵力少,阻止不了對方的行動,他沒奈何,一面督促部下狂攻,一面派快馬去報訊,請求援軍。

    炮聲隆隆中,城外嚴陣以待地官兵隱隱聽得城牆內的廝殺聲,人人臉上俱都露出喜色。皇帝身旁的安笑之笑道:“皇上神機妙算,城內果然出亂子了,叛軍大勢已去。”

    蕭若微微一笑,“死到臨頭,還具頑不靈情願玉石俱焚的人,畢竟走少數。叛軍諸派人馬各懷鬼胎,相互疑忌,只要朕沒把他們逼到極處,他們內部決裂是早晚的事。”

    說話之間,龐大笨重的城門被十餘名守卒推開,同時,當當兩聲脆響,吊橋鐵索也叫砍斷,吊橋轟然墜將下來,懸在護城河上,連接兩岸。宋王一族守卒朝城外齊聲大呼:“我們降了、恭迎王師進城平叛!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城外官兵歡呼聲沖天而起、響徹四方。蕭若喝令炮手停止開炮,“嗆啷”一聲清越龍吟、拔出腰間寶劍。斜指前方、朝身後將士縱聲高呼:“勇士們。平亂報國就在今日,給朕殺!”

    “殺!!“全軍將士們齊聲大喝,聲震四野,各自策馬前奔。

    萬馬奔騰,馬蹄如同春雷悶響連綿不絕、揚起漫天黃塵。沙塵滾滾中,一道黑盔黑甲的洪流。如同怒龍出海一般飛速湧向城內,勢不可擋。

    城牆下兀自與敵廝殺地宋王族人一見鐵騎入城。便不再戀戰,迅速退向道路兩旁。

    李元漠手下的叛軍士兵人人面無人色,眼見鐵騎潮水般洶湧而來,戰鬥意志一瞬間土崩瓦解、蕩然無存。

    御林軍鐵騎疾沖而來,如同一把黑色鋼刀插入敵人心臟,唐王士兵幾乎是一觸即潰。

    “不好,再不逃就逃不了了!”李元漠腦子裏突然蹦出這麼個念頭。頃刻間,求生地欲望壓倒了一切,什麼也管不得了,倒頭就跑。

    唐王世子一逃,下面士兵也跟著一窩蜂的逃命,直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御林軍鐵騎便在後面狂追,當先一條大漢、坐在馬背上也如半截鐵塔似的,正是勇猛絕倫的大憨,他兩手持一把長柄大刀,前揮後掃,舞成一團雪亮的白光,每一刀下去。都帶起一潑鮮血四濺,策馬左沖右突,有如虎入羊群,殺得叛軍哭爹叫娘,抱頭鼠竄。

    御林軍衝殺一陣。便不再理會這支潰兵,迅速突入各條街道,毫不停頓從背後殺向西南東三面城牆。進入城中地官軍騎兵越來越多,城內各處火光沖天,殺喊聲似乎無處不在,整個城內叛軍險入一片大亂之中。

    叛軍得知唐宋兩王封地被平定,青州城淪為一座孤城,敗局已定後。原本就人心惶惶,軍心大亂,這時眼見官兵入城,大事已去,不少意志不堅地叛軍士兵當即就一轟而散。

    防守各段城牆的王侯們無可奈何。情知再困守下去,勢必在官兵內外夾擊之下全軍覆沒——而且現下軍心渙散,很難想像有多少士兵會跟他們苦戰到最後。他們只得放棄各段城牆,率本部兵馬退守內城,以內城城牆為依託再戰。

    如此一來,另外三面城牆也在短時間內落入官兵控制之中,各道城門相繼大開,城外步兵也一擁而入,大局已然抵定,不及逃入內城的叛軍,死的死、降的降、散的散……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城內各處抵抗一一被撲滅,整個青州城除內城之外,外城完全為官兵所控制,城內居民奔走相慶,自發的走上大街恭迎王師,大呼萬歲之聲此起彼伏。

    叛軍損失過半,成功撤入內城的總人數不超過四五萬,其中鎮北侯史元勃一部人馬逃向內城時、不幸被一支禁軍騎兵截住,大戰一場,最終在層層圍攻之下全軍覆沒,史元勃本人也被俘。

    蕭若在御林軍將士擁簇下進入城中,城內居民莫不跪倒在街道兩旁,戰戰兢兢,不敢仰視。

    忽然,一個臉上滿是泥塵地勁裝少年迎頭走過來,不像尋常居民一樣退避兩旁,顯然異常突兀。

    開道地御林軍將士大為緊張,眼下城內遠未寧靖,不知還暗藏著多少叛軍殘餘,他們保護聖駕不敢有絲毫大意,便上前喝斥驅趕這古怪少年。

    蕭若勒馬停步,一擺手,道:“不可無禮,你們退下。”

    御林軍士兵不敢抗旨,只得退開一旁。

    這古怪少年步履翩翩走到皇帝面前,腰肢一擺,俯身下拜,道“臣妾參見皇上。”語音嬌柔清脆,極為動聽。

    在場御林軍將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少年竟然自稱“臣妾”,難道說……難道當個皇上也有斷袖之癖?!

    但見古怪少年抬起頭來,泥塵雖掩蓋了本來面目,然而一雙明媚的美眸卻扣人心弦,極賦靈性,連尋常女兒家都沒有這麼一雙美麗的大眼睛。

    “平身。“蕭若凝視著她,無限溫柔道:“玉妃又立了大功,朕該怎麼賞你?”

    周圍人一聽皇帝說出“玉妃”兩字,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古怪少年竟是玉妃娘娘喬裝假扮地。

    鐵寒玉還未答話,就見皇帝眼神變得暖昧了起來,似笑似笑盯著她腹部。那神氣,分明在說:“就賞愛妃一個寶寶如何?”鐵寒玉臉上發熱,低啐了口,扭扭捏捏站起身來,走到皇帝隊伍中。

    蕭若哈哈爽朗一笑。命令隊伍繼續前行。

    原來,三日前皇后發現懷孕地那日,蕭若大大方方宣告休戰一日,任由叛軍出城拎購柴米,表面上做的極為漂亮,其實裏面藏有一條計謀。當日晚上,各路收購物資的叛軍返城時,鐵寒玉早帶著十名武藝精強的御林軍喬裝混進了其中,隨眾人混進城去,然後潛伏在城內。到今日大舉攻城時,他們便分頭在城內四處放火,以造成混亂,配合城外大軍攻城。鐵寒玉帶著這些人可說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務。

    不片刻,皇帝一行人來到內城大門外。包圍內城的官兵一見皇帝到來,不約而同縱聲高呼:“萬歲!萬歲!萬歲……”

    數萬官兵齊聲大呼,威勢非同小可,聲浪遠遠激蕩開去,城中百姓幾曾見過這等城面,心施動搖,也不知哪個帶頭,加入高呼的居民越來越多,直至城中數十萬百姓齊聲相和,“萬歲萬歲“地呼聲綿綿不絕的傳開。一時聲振長空,氣絕黃河,雁墜獸驚,地動山搖,仿佛整個大地都在顫動。

    龜縮於內城的叛軍面面相覷。都不自覺地噤聲肅立,側耳聽那“萬歲萬歲”地高呼之聲,就在這一刻,內城所有叛軍最後一絲鬥志都消失殆盡。

    “拖炮來!”蕭若一聲令下。內城城牆無論高度與厚度,都與青州外部城牆不可同日而語。

    不多時,七十門大炮在士兵及馬匹推拉之下,相繼被拖到內城大門前。蕭若吩咐將大炮呈弧形排成三排,儘量瞄誰同一處城牆轟擊。

    不一刻。一切淮備就緒,黑森森的炮管一齊對準城門右側的一段城牆,周圍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屏氣凝神瞧著這些精鋼鑄就的大傢伙。

    “開炮!”隨著皇帝一聲令下,引線點燃。七十門大炮幾乎同時開炮。

    只聽得轟然一陣震天巨響,七十枚炮彈大部分擊中城門右側的一段城牆,碎石橫飛,內城城牆一番劇烈震動,城牆上不少叛軍被震得摔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硝煙塵埃散去,只見轟擊之處已然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地缺口,只消再這麼轟幾炮,這一段城牆勢必轟塌,絕無倖免。大炮拿青州城外城牆沒辦法,對付內城城牆還走綽綽有餘。

    周圍官兵爆發出一片歡呼,連不少城中百姓也加入歡呼當中,雖然他們並不知道為什麼而歡呼。而反觀內城叛軍,人人不由自主倒抽一口冷氣,面若死灰——完了,徹底的完了。

    蕭若吩咐炮手重新填裝彈藥,忽聽內城城牆上一聲呼喊,“皇上且慢,我們要求談判,我們願意棄暗投明……”說話地人是綏遠侯高北鴻。

    蕭若微微一曬,打斷他的話,介面道:“不是談判,是投降!”

    “啊?”高北鴻面色一陣發窘,嘴巴裏呐呐的,什麼也說不出來。

    蕭若笑道:“笑話!你們已經輸光了全部籌碼,現如今有什麼資格跟朕談判?!”周圍將士們也是一片嘲笑聲。

    佇立一旁的宋王世子趙臨風暗暗慶倖,要不是早半日及時開城門投降,只怕現在也是跟他們一樣,落得個想求饒都不可得的淒慘境地。

    高北鴻迅速緩過勁兒,做出一副可憐兮兮地表情,哀求道:“皇上開恩,罪臣等人實無意謀反,只因受了手下奸人蠱惑……唉,罪臣等人亦是痛心疾首。吾皇聖心仁慈……”

    “啪”地一聲,蕭若手中馬鞭在空中響亮的一扣,清聲朗朗道:“廢話少說!朕現在給你們兩條路,其一,即刻棄械投降,聽憑發落。其二,玉石俱焚。”

    “這……”高北鴻頓了一頓,只得道:“皇上容稟,此事茲事體大,且容罪臣等人商議商議。”

    “那好,朕就給你們一柱香的時間!”蕭若一揮手,一個兵士跑去附近民家要了根香來,點燃了插在中央空地上。

    這根香燃盡之刻,就是大炮轟城之時……
Wakemeup 發表於 2008-7-27 18:28
第七卷 腳踏四極,手握乾坤 第三十一章 負隅頑抗



    只有短短一柱香的時間。

    高北鴻快步跑下內城城牆,進入城牆根一座矮房子裏,裏面叛軍首腦人物姬煊、李岳、甘之謖、石忠、齊易安俱都在坐。

    适才高北鴻在城牆上與皇帝的大聲喊話,他們也都聽在耳朵裏,人人面色十分難著。這一干昔日全天下最有權勢的貴族,如今英風毫氣盡失,憨雲慘霧相對而坐、久久無言。

    皇帝說的很明白了,要麼死戰到底,要麼投降,沒有第三條路可走。戰死到底的話,等會大炮轟塌城牆,士氣極高昂的平亂大軍一湧而入,叛軍上下一個人也逃不掉,除了給對方造成一定的傷亡之外,毫無意義。要走直接出城投降,身家性命就是交到皇帝手上,以他們所犯大逆不道的謀逆之罪,十有八九會被斬首或淩遲——除非出現奇跡,皇帝法外開恩——這同樣是一條死路。

    已經陷入了絕境,正所謂左也走死,右也走死,他們似乎……就快活到頭了。

    “絕對絕對不能投降!我們死也要站著死,事到如今,有死而已,為什麼臨死時還要受那狗皇帝羞辱?咱們跟他拼了!”陳王姬煊咬牙切齒道,他此刻已沒有了往日的從容貴族氣,臉色陰沉沉的,目中噴出的怨毒之火令人不寒而慄。

    王侯們膘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終誰也沒吭聲。

    陳王精神並不好,眼眶隱隱泛出黑色,胸前尚有酒漬、看起來很是頹靡。自那日皇后懷上龍胎的消息傳來後,陳王大受刺激,日日借酒消愁,不願面對現實,什麼軍情大事一概不理會,酒入愁腸。他每每凡飲必醉,連日裏倒像在夢鄉中度過,渾不知今夕何夕。這幾日,宋王一族與其他叛軍之間的裂痕日益加大,要是他這個名義上的主公

    盡力居中調解,未必會發展水火不容直至倒戈的地步。目下戰局糜爛至此,陳王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今日官兵大舉攻城的前一刻,他還在忘乎所以的痛飲,直到大炮震天價響,才將他震醒過來。酒醒後駭然四顧,方才發現已陷入絕境。

    現如今的局面是:逃又逃不掉、守又守不住,降又降不得。眾王侯相對一籌莫展、默默無言。空氣間氣氛甚是僵化愁苦。

    佇立一旁地南昱眼見這等情形,眼珠子轉了轉,驀然上前一步,欠身說道:“諸位王爺侯爺,小人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都什麼時候了,南將軍有話不妨直言。“眾王侯俱是精神一振,有主意總比沒主意好,要命的關頭,死馬都能當成活馬醫。

    南昱飛快整理一下頭緒。緩緩道:“恕小人直言,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戰局險惡到恁般田地,就算大羅金仙也無力回天了,與其城破時戰死。倒不如主動開城棄械,向皇上投降。沒準兒呀,皇上念在你們祖上為朝廷立下的汗馬功勞,網開一面,饒你們一命……”

    話未說完,嘴的一聲陳王拔劍而起,長劍架在南昱脖子上,惡狠狠瞪著他。“姓南的,你這居心叵測的小子是不是跟昏君有勾結,暗中裏應外合助昏君攻城?官兵輕易便攻陷外城,你有沒有搗鬼?有沒有?說!!“陳王急怒之下已有點失控,鋒利的劍刃切入了南昱頸脖肌膚。一縷殷紅的鮮血順劍身滴落。

    南昱深知生死懸於一線、他雖驚不亂,與陳王坦然相視,冷冷道:“王爺這話從何說起?自起事以來,諸位派人寸步不離跟著小人,我一舉一動都受到你們的嚴密監視,試問我如何與城外皇上勾結,除非小子是神仙,能元神出竅飛到皇上身邊密謀詭計。你們信嗎?”

    陳王聽他所言在理,無話可說,頹然坐下。南昱左手梧著脖子上的傷口、默默退開一旁。

    房間裏又陷入了死寂之中。

    唐王李嶽忽現喜色,說道:“各位別忘了,我們還有個重要地人質在手。”說到這裏,他朝門外喝道:“把那反復無常的小人帶進來!”

    門外有人應是,緊接著,就見兩名衛兵將一個中年人拖死拘一樣拖進來,這中年人面目多處紅腫,嘴角溢血,原本華麗的衣衫破爛不堪,顯然前不久遭到過毒打。這人卻走宋王趙牧。

    起先趙臨風臨時率宋王一族的兵馬倒戈反正時,趙牧還跟眾王侯在一處,消息傳來,趙牧來不及脫身,他與自己的隨從護衛當場就被叛軍拿下,由座上客轉眼間就變為階下囚。

    李嶽斜眼打量這與自己明爭暗鬥半輩子地對手,胸中快慰莫可名狀,道:“趙牧啊趙牧,你也有今天!”他頓了一頓,擰笑一聲,朝眾人道:“這反復無常的小人乃是當今國丈,昏君的岳父。那昏君不是極度寵愛他的皇后女兒麼?皇后不是懷上甚孕了麼(陳王聽到這裏,面孔一陣扣搐扭曲)?我們便把趙牧吊在城門上,要脅昏君退兵,看他怎麼辦!昏君若是不從,我們便砍下他的腦袋。”

    此言一出,甘之謖、齊易安、石忠、高北鴻四人齊聲叫好,眼下已到絕境,只能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你們……你們這些天殺的!“趙牧大為驚恐,情知罵也無用,唯有哀求的向陳王望去,指望這親外甥出來說一句話。

    卻不料,陳王皮笑肉不笑道:“舅舅莫慌,我們只是以你威脅那昏君一番,不會傷你一根汗毛的,小事,小事。”

    任誰都聽得出陳王這話大是言不由衷,趙牧登時心若死灰,喟然長歎一聲,就此閉目不言,任憑他們擺佈怪只怪自己一時意志不堅走錯了路,弄到如今這般屈辱地步,真是夫複何言。

    眾王侯命衛兵把趙牧挾起,魚貫出得門來,一起走上內城城牆。

    不一會兒。一大群人來到城門正上方的城樓裏,居高放眼望去,只見城外官兵密密麻麻,鋪天蓋地,把小小內城斷得跟鐵桶也似的,便如同汪洋大海中一葉隨波蕩漾地扁舟,隨時會被怒濤所吞沒,令人望之膽寒。

    當下,自有幾個叛軍士兵把趙牧兩手牢牢捆在一起,然後用繩子綁在一根長杆上。將趙牧整個身子吊著伸出城樓。

    就見城門正上方,一人被吊著晃晃蕩蕩,說不出的突兀,城外無數官兵將士注意到了這一幕、紛紛望向這邊。四下裏異常安靜,落針可聞。

    “哈哈哈……”陳王手扶欄杆,遙遙沖皇帝狂笑道:“皇兄,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這人是誰?”

    趙牧原本貴為當朝丞相,堂堂宋王,在京城權勢灸手可熱,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禁軍上下凡乎無人不識得這位權傾朝野的大人物,這會兒趙牧雖經叛軍毆打淩辱。狼狽萬狀,還是有不少人將他認了出來。周圍官兵人群中發生一陣騷動,但是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父王……”世子趙臨風悲呼一聲,見父親被人吊在城門上,當即就想沖過去。卻被周圍士兵死死拉住,以免他幹傻事。

    蕭若凝視半晌,臉色平靜若水,冷冷道:“朕道是誰,不就是那個謀逆作亂的亂臣賊子?好好好,他在城中簡直再好也沒有了,待朕攻破內城跟他算算總帳!”

    城樓內眾王侯面面相覷,皇帝的反應大大出乎他們意料之外。原本還以為皇帝驚慌失措之下會跟他們談條件,以換取趙牧地小命。哪曉得竟是這等反應,他們自己反而是一陣不知所措。

    陳王拔出長劍,指著趙牧地脖子,厲聲喝道:“少給我來這套!這人是你最寵愛的皇后的親生父親。我不信你會無動於衷。昏君你給我聽好,若要此人活命,即刻下令退兵,撤出青州城,如若不然……哼哼,只消我手上稍一使力,你的岳父大人就沒命了!”

    聽了這番話,蕭若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隨之就如石子入水漣漪一圈圈擴大一般,笑意越來越明顯,直至仰天給給大笑開來,“哈哈……以一個叛臣的性命,威脅平亂大軍退兵,世上怎有這等荒唐事?!哈哈哈哈……”

    皇帝一笑,周圍無數將士也跟著轟然大笑。

    城樓中王侯們沒想到竟是如此局面,齊齊啞口無言。

    趙臨風非到皇帝馬前,悲呼道:“求皇上開恩,救我父王一救,所有罪過願由罪臣我一力承擔,縱死無悔!”

    蕭若辦冷瞥了他一眼,道:“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說著,向城樓,揚聲道:“三弟,你從小就沒用、想不到今日還是這般婆婆媽媽,要殺便殺,哪來許多廢話!嘿,你要是下不去手,那朕來幫幫你。來人,拿弓來!”

    皇帝話音一落,就見兩名太監捧著“射日神弓”快步跑過來,把神弓及黃金箭恭恭敬敬遞給皇帝。

    趙臨風一見,險些當場暈倒,撲上去不要命的扯住皇帝大袖,嘶聲大呼:“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嗚嗚嗚……不能射啊……”

    蕭若龍顏大怒,抬腿狠狠踢趙臨風,三腳兩腳把他踢開,然後左手持弓,右手上弦,開弓如滿月,瞄準吊在城門上方地趙牧。

    身旁的鐵寒玉大為不解,飛快道:“請皇上三思,要是皇上親手射死了趙牧,那日後怎麼能面對皇后娘娘?”

    蕭若不答,全神貫注持弓瞄準。

    猛聽弓弦響處,黃金箭化作一道目力幾難捕捉的金光飛去。以皇帝神弓金箭之霸道,這一箭,非射穿趙牧地身軀不可。

    只見金光一閃,“哆”的一聲,犀利無匹地黃金箭釘在城牆壁上,直沒入半個箭身,兀自顫動。但是這一箭卻沒有射穿趙牧的身體,而是射斷了吊著趙牧的繩索……
Wakemeup 發表於 2008-7-27 19:52
第七卷 腳踏四極,手握乾坤 第三十二章 箭可殺人,亦可救人



    只見金光一閃,“哆”的一聲,犀利無匹地黃金箭釘在城牆壁上,直沒入半個箭身,兀自顫動。但是這一箭卻沒有射穿趙牧的身體,而是射斷了吊著趙牧的繩索……

    繩索一斷,趙牧整個身軀便自四五丈之高的城樓上直墜下來。

    庖幌鹵淦鴆執伲悄誄峭饉腥嘶姑蛔躍抵謝毓窶矗圖實凵砼砸壞廊擻白萆碓境觶渙鋂貪慵渤逑虺敲牛矸∏嵊附蕁H詞翹瘛?br />
    原來鐵寒玉與蕭若極有默契,蕭若射箭之前臉色很是微妙的一動,鐵寒玉立時感到事情沒那麼簡單,心裏已有所準備,待看見他一箭射斷繩索,電光石火間明白了他的苦心:根本就不是要射殺趙牧,而是為了救他!鐵寒玉追凶緝賊多年,反應極快,當下身法施展到極至,逕直撲向城門。

    鐵寒玉飛一般沖至城門下、兩臂探出,將墜落下來的趙牧接個正著,然後她袍著趙牧轉身便往回跑,雖抱著一人,身法比來時卻未慢得多少。

    這幾下兔起鵲落,迅捷無倫,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局面演變之快,實令左近所有人目不暇接。城搞上方叛軍這才如夢初醒,紛紛呼喝著開弓放箭,但這時早已錯失了阻擊鐵寒玉的最好時機,加之她的身法又快,零星一些箭支在她身後無力的墜落。

    驀聞城樓上一聲長嘯沖天而起,站在李嶽身旁的“雙刀天王”殷百里沉肩斜閃而出,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拔出一名衛兵的佩刀,旋即振臂一揚處,這柄鋼刀脫手飛出,化作一道經天長虹直射鐵寒玉後心。

    這一刀來得好快,鋼刀破空,發出嗚嗚嗚的響聲,威勢異常驚人。

    鐵寒玉聽風辯位。察覺到身後破空之聲非同尋常,暗自震駭,一時不知如何閃避……

    猛見一道金光閃過、“當”的一聲金屬脆響,火花四濺,疾射而至的黃金箭把鋼刀撞飛了,在千鈞一髮的緊要關頭,解除了鐵寒玉的危急。這一箭自是皇帝所發。

    鐵寒玉腳底不停,瞬息之間已馳出老遠,殷萬里再想飛刀阻止已來不及了。城樓內眾王侯見趙牧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被皇帝救走。一個二個又驚又怒,偏生又無可奈何。

    鐵寒玉奔至皇帝面前,放下趙牧,退在一旁暗運內功調息,這一去一回時間雖短。她已是全力施為。

    趙牧死裏逃生,幾乎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此時面對皇帝,他又悔又愧,無地自容,顫巍巍跪倒在地,深深拜伏,哽咽道:“罪臣謝皇上救命之恩!罪臣自知罪孽深重,天理難容,無顏立於天地之間……懇請皇上賜死罪臣。罪臣死而無怨!嗚……”說著說著,悲慟難抑,嚎啕大哭開來,轉眼間淚流滿面。

    趙臨風也連忙跑過來,在父親身旁並肩跪例。連連叩謝皇上救命之恩,又謝過适才魯莽之罪。

    蕭若出奇制勝,奇跡般地把趙牧從叛軍手中救了回來、心下也自興奮,不過眼下卻不便對他們稍假辭色,他掃視面前這對父子一番,冷然道:“你們兩個起來,總算宋王一族及時開城投降。算是罪中有功。嘿,朕回頭會跟你們一樣樣算清楚,退下罷。”

    父子倆再三叩謝皇恩,趙臨風攙扶著仿佛蒼老了十年的父親起來,退向一旁。宋王一族將士暴發出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

    蕭若轉過頭。目光回到城樓,遙遙打量城樓裏的叛軍首腦。

    眾王侯只覺皇帝英目如電、不可直視,不論視線落到誰身上,誰便打心底裏冒出一股寒意,趕忙轉過目光望向他處,不敢與皇帝對視。

    蕭若瞥了一眼中央空地上的香,見香已燃去了一半,遂哈哈清朗一笑,道:“你們還剩下半柱香的工夫,要是打定主意不降的話,現在就可以抓緊時間交待後事了。哈哈!”

    城樓裏眾王侯不約而同倒抽一口冷氣,無不栗栗自危。他們對視一眼,依然是一籌莫展,除了靜候官兵攻城,哪有什麼辦法可想。

    “不如……”綏遠侯高北鴻怯怯的望了他們一眼,小聲呐呐道:“不如我們降了吧,興許皇上會……會饒咱們幾個一條性命。”

    陳王聞言,勃然大怒,厲聲吼道:“絕不投降!說什麼也不能投降!我跟那狗皇帝勢不兩立!寧願死也不要落到他手裏!”

    高北鴻心頭一陣不快,暗付:“你跟皇上勢不兩立那是你的事,老子可犯不著為你陪葬!”

    唐王李嶽在一旁默不作聲,顯然也在猶豫。石忠與齊易安對視一眼,他們兩家手中無兵,基本上沒有發言權,眼見今番事敗,也自惶惶不安。

    甘之謖大聲道:“陳王殿下說的對,我們還有四五萬精兵,仍有一戰之力,等會就讓我們與昏君決一雌雄,大丈夫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又有何憾!”

    “戰?拿什麼戰?對方皇上御……御駕親征,率大軍……平亂討逆,名正言順,士……士氣如虹;而我們……我們這方原本就名不正……言不順,不易凝聚軍心,這些日子屢……屢戰屢敗,士氣低落,軍……軍心浮動,怎麼打?要再……再執迷不悟,等會……大軍攻城時,你們著著吧,少說……少說有一大半人投降!”

    城樓外傳來這一個結結巴巴地聲音,眾人一聽就知道是雍王姬伯譚到了。

    說話之間,門口一人喝退守衛,大踏步走進城樓,果然走雍王姬伯譚,他此刻面容憔悴,目中深有憂色。

    眾王侯根本就不願見雍王,自起事以來,眾人商議大事從不叫他、以免他開口就是勸眾人及早投降,沒的觸那晦氣。表面上雖都對他禮敬有加,其實是幾乎把他給軟禁了起來。這日大舉攻城時,城中大亂,外城隨即失陷,奉命監視雍王的叛軍士兵軍心浮動,雍王適時的加以勸說一番、監視他的士兵頓時一轟而散,逃得無影無蹤,他也就恢復了自由之身,隨後來城樓上找眾王侯。

    陳王皺了皺眉頭,道:“大哥怎麼到這兒來了,戰場上刀槍無眼,不是大哥你該來地地方。來人哪,送雍王殿下回府安息!”

    門口有人應是,兩名衛兵進來,向雍王走去,一邊一個拉他衣袖。

    雍王斷然甩開這兩人,一個箭步沖到陳王身前,兩手按住他雙肩,深深望著弟弟的眼睛,似乎想著到他的靈魂深處,“三弟,你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了?都到……都到了這種地步,你還不懸崖勒馬?難道要大哥跪下來……求你不成?!”

    陳王淡淡道:“大哥說這些喪氣話作甚?不信你看著,等會我就打一場漂漂亮亮的勝仗,讓天下人看看究竟誰才是真命天子,我要奪回失去的一切!哈哈,哈哈,我要奪回失去的一切!“說到後來,他眼中閃爍著莫名的神采,面容一陣陣抽搐,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雍王滿臉難以置信的望著弟弟,痛苦的連連搖頭,“你瘋了,你真的瘋了!“他突然之間作了個決定,兩手用力,使勁將弟弟往城樓門口拉扯,道:“跟大哥開城門……投降,皇上就在……在外面,大哥……陪你去向皇上……向皇上負荊請罪。皇上要……要殺你,除非先殺了大哥,皇上不能……不能不念手足親情!”

    陳王眼中一陣濕潤,微微意動,但一看見遠處騎在白馬上地皇帝,胸臆間一股無名業火徒然升騰,他兩手死死拉住欄杆,堅決不隨大哥下城牆,頭一揚,冷然道:“大哥真是太天真了!像大哥這樣的人,根本不適合生在爾虞我詐的帝王之家。你可聽過一句話:帝王之家無親情?放眼歷史長河,兄殺弟,弟戕兄,子弑父、父屠子……諸如此類的血腥慘劇發生得還少嗎?嘿嘿,也就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罷了,什麼手足親情,通通都是狗屁!”

    “不會的……不會地……不會的……”雍王無力的反復說著,不知不覺間早已淚流滿面,只是一個勁的拉弟弟,想把弟弟拉出城樓。

    兩兄弟這一幕,自然落在眾人眼裏,他們各懷心思,誰也不加阻止。直到這時,高北鴻笑道:“陳王殿下隨雍王開門投降再好不過,正好我們也一併降了,說不定皇上一高興,就饒過我們一命……”

    話未說完,甘之謖暴跳而起,膛目怒道:“不成!不能開城投降!投降就是送頭給昏君砍,我們打下去或許還能反敗為勝!”

    他們兩人一個要降,一個要戰,登時吵得不可開交。李岳、忠、齊易安三人僵立一旁、也不知怎麼辦才好。

    一言不發的南昱忽然朝雍陳兩王走去,道:“雍王殿下請放手,既然陳王殿下不願去,何必強求。“他來到兩人身旁、一副上前勸解的模樣,周圍人誰也沒在意。

    誰也未曾想到,便在此時,異變突起。

    “嗤”的一聲中,南昱一把抽出陳王腰間佩劍,反手以劍刃抵住陳王脖子,喝道:“別動!”然後左手推開雍王,帶著陳王被制住的身軀轉過身來,面向城樓內眾人,高聲道:“誰也別過來!否則我一劍割下逆賊姬煊地腦袋……”
Wakemeup 發表於 2008-7-27 19:53
第七卷 腳踏四極,手握乾坤 第三十三章 日暮途窮



    “嗤”的一聲中,南昱一把抽出陳王腰間佩劍,反手以劍刃抵住陳王脖子,喝道:“別動!”然後左手推開雍王,帶著陳王被制住的身軀轉過身來,面向城樓內眾人,高聲道:“誰也別過來!否則我一劍割下逆賊姬煊的腦袋!”

    城樓內眾人無不大吃一驚,誰也沒料到這一向卑微猥瑣的小子、竟會突然暴起發難。李嶽驚道:“你、你要幹什麼?有話好說,別亂來!”

    城外官兵亦是一片驚呼,不少人發現了城樓中的這一變故,現如今蕭若內力深厚,目力敏銳異常,把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他歡喜之極,仰天哈哈大笑,朗聲道:“南愛卿,朕果然沒看錯你,哈哈哈!回來吧,你的御林軍萬戶腰牌,朕給你留著呢!”

    城樓邊緣的南昱聽了大喜,高聲道答:“末將謝皇上信任,末將無時無刻不想回到皇上身邊……”正說之時,瞥見李岳身旁的殷百里悄悄靠近,他膛目暴喝道:“站住!你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南某如有個好歹,必拉姬煊陪葬!!”同時手中發力,劍刃陷入陳王脖子肌膚中半分,一縷殷紅的鮮血順劍身滴落,只消再稍一用力,陳王勢必命喪黃泉。

    殷百里只得止步,他雖有十足把握撲殺南昱,可南昱有人質在手,只要他鐵了心拼個魚死網破、只能是同歸於盡的局面。

    高北鴻道:“南將軍,你想怎樣?有話好好說嘛!”

    南昱藏身在姬煊身後,寒光閃閃的長劍架在他脖子上,沉聲喝道:“如要逆賊姬煊活命,你們通通退到二十步之外,切莫輕舉妄動。還有,讓人拿條五丈長的繩子來,快!”

    眾人對視一眼。尚未做出反應,只聽一旁雍王急急叫道:“退後退後,大家都退開一些。來人,去找條長繩子來,快快!”雍王慌急之下,竟出奇的不結巴了,這句話說的忒順溜。

    眾人無奈何,一齊依言後退,距離南昱二十步之外站定。

    不多時。一個叛軍士兵拿著條長繩子進來城樓。南昱自己站著不動。命令這士兵把繩子一端牢牢系在攔杆上,另一端扔下城樓去,垂到城牆之下。這士兵一一照辦。

    到這時,眾人都明白了南昱要做什麼,看來,他想挾制陳王從城樓邊攀著繩子下城牆。一旦下得城牆就如困龍入海,他們便再也鞭長莫及了。

    陳王甫一明白南昱的意圖,便不顧利刃臨身,大吼大叫奮力掙扎起來,劍刃又在他白哲的頸脖上磨出幾道血槽,驚心動魄。

    不過南昱是何等人物,他久經沙場,武藝高強,陳王在他面前就好像小孩子過家家一般。單用左手就將陳王死死壓制住,呵呵笑道:“我說陳王殿下,勸你安生一切,免得多吃苦頭。小人我今兒個做做好事,帶殿下去城外見見你二哥。好讓你們敘敘手足之情!哈……”

    陳王終於放棄無謂地掙扎,扭頭冷冷瞪著他,面色陰沉沉地十分怕人,寒聲道:“別作夢了!我寧願死,也不要落到那狗皇帝的手裏!”

    南昱聽他語氣怪怪的說出這句話,不知怎的,打心底裏泛出些許寒氣。

    系繩子的士兵手腳甚是麻利,已把繩子系牢妥當、另一端直垂到城下。

    南昱便將他趕開一旁,挾著陳王走到系繩處前,目光朝城樓內眾人掃視一遍,露齒一笑,道:“你們如要陳王殿下不出什麼閃失,最好站在原地別動。嘿,倘若你們乖乖合作,我南某人也不是忘恩負義之徒、等會你們城破被俘時、我自會在皇上面前為你們這些階下囚美言幾句。哈哈哈……”他以一種審視失敗者的眼光看他們,一想到片刻之後就能回到皇帝身旁,還擒獲逆首陳王立下平亂首功,就不免有點得意忘形。

    高北鴻喜形於色,忙道“一言為定!一言為定!就知道南將軍您大仁大義,乃當世之英傑,敝人不勝欽佩。”

    南昱略帶鄙夷的膘了高北鴻一眼,很有點看不起這等貪生怕死之徒,昔日起事時何等趾高氣揚,到如今敗亡在即,就成了這副熊樣。

    南昱擁著陳王翻過攔杆,正欲順繩索攀下城牆之際……驀然,陳王猛地拼盡全力在攔杆上一蹬,這一下粹不及防,南昱萬萬料不到陳王冷不丁來這麼一下子,他一手挾制陳王,一手去握繩索,原本就頗為吃力,此刻只覺一股巨力傳來,再也把持不住,抱著陳王一起飛出了城樓,直墜下去,他腦中電光石火間閃過陳王的一句話:“……我寧願死,也不要落到那狗皇帝地手裏……”

    “三弟!!”雍王目眥欲裂,瘋了般沖到城樓前,悲聲大呼,眼睜睜望著弟弟與南昱抱成一團地身形飛速墜落下去。

    “南愛卿……”城外皇帝也驚呼出聲。

    兩人抖纏在一起的身軀轟然墜地,然後再無動靜,從四五丈之高的城樓上摔將下來,委實難有生望。

    蕭若又驚又怒,猛眼見空地中央的香已經燃盡,他縱聲高呼:“炮手開炮!全軍將士準備攻城!”

    圍在內城外的數萬官兵高舉兵器轟然相應。七十門大炮早已填裝妥當,隨著轟隆隆一陣震天巨響,硝煙迷漫,城牆缺口處坍塌了半邊,這一段城牆搖搖欲墜,眼看就要支援不住了,叛軍士兵面色大變,人人栗栗自危。

    炮手們非常嫺熟俐落的填裝彈藥,不多時,又是一輪齊射,“轟!”城牆坍塌處終於轟然倒塌、塵土揚起半空。

    “全軍攻城!!”皇帝毅然大呼。

    話音落處,內城外數萬官兵同時行動起來,就見一支黑盔黑甲地御林軍騎兵,當先風馳電掣般沖向城牆,自城牆毀壞處縱馬一躍而過,悍然殺入城內……
Wakemeup 發表於 2008-7-27 19:54
第七卷 腳踏四極,手握乾坤 第三十四章 叛亂平定



    驀時之間,戰鼓隆隆,殺聲震天,城牆裂口處兩方人馬劇烈廝殺,但見刀來槍往,肢肉橫飛,鮮血迅速染紅了地面。

    城樓上高北鴻飛撲到欄杆前,滿臉驚恐萬狀,沖城外嘶聲大喊:“皇上饒命!罪臣投降了!”說到這裏,他又轉身朝城內大呼:“凡我綏遠侯度下將士聽命:放下武器向官兵投降,乞求皇上寬恕我們的罪愆。哪個要是膽敢抗命,立斬無赦……”

    高北鴻話未說完,猛見白光一閃,一刀直沖面門劈來,他急忙矮身閃過,語音也隨之嘎然而止。

    揮刀劈他的人卻走甘之謖。甘之謖雙目赤紅,厲聲吼道:“降不得!降了就是死路一條!所有將士給我奮勇殺敵,惟有打敗敵人才是唯一生路,殺啊!沖啊……“他一面高喊,一面刀刀向高北鴻進逼。

    高北鴻怒極反笑,喝道:“好賊子,那我就拿你的人頭給皇上當反正的見面禮!”說著,拔出佩劍,劍光閃閃,與甘之謖殺成一團。

    兩人你來我往,全力相膊,一時殺得不可開交。佇立一旁的李嶽六神無主,他是既想及早投降、又抱有一絲打敗官兵的幻想,不甘心投降,瞻前顧後,畏昔畏尾,始終拿不定個主意。

    內城裏的叛軍根本無所適從,甚至有些叛軍彼此自相廝殺起來,更形混亂。

    原本叛軍共有五支兵馬,唐宋兩王各一支,邊鎮三侯各一支,到如今宋王一族的兵馬臨陣倒戈,反正回歸皇帝麾下,另一支鎮北侯史元勃的兵馬於外城攻破時被全殲,叛軍只剩了三支兵馬。其中,唐王的兵馬本身就較邊鎮三侯為少。前些日子出城夜襲又損失最為慘重,因此,叛軍主要還是高甘兩侯的兵馬撐局面。

    然而現在局勢一塌糊塗,高侯要降,甘侯要戰,兩人甚至自相打了起來,大有不把對方砍倒勢不甘休之勢。叛軍群龍無首,軍心之亂可想而知。

    再加上官兵打先鋒的御林軍騎兵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叛軍在城牆裂口處勉力支撐一會之後。很快便抵擋不住。扔下幾十具屍體,一窩蜂向城內潰逃,官兵隨之如潮水般湧入,勢不可擋。

    這畢竟走內戰,彼此雙方都是漢人,不比與外族之間你死我活的戰爭。一方向另一方投降不會有什麼心理障礙。原本叛軍就不是每個人都自願謀反作亂,而今他們已被逼入絕鏡,而且高侯又有令投降。如此一來,官兵所經之處,叛軍很自然大片大片地棄械投降,除了遼西侯甘氏一族的死黨之外,很難遇到拼死頑抗。轉眼之間,內城城破已成定局。

    正面城樓也很快便被官兵控制,蕭若翻身下馬。快步來到南昱與陳王墜地的身體旁,俯下身去伸手探了探南昱的鼻息,驚奇的發覺南昱氣息雖微弱至極,但卻還有一絲呼吸……蕭若這一喜當真非同小可、原來他們兩人摔下墜地之時。南昱的身軀在陳王的上面,有陳王在下面墊了一墊,故未當場斃命。他回身大喝:“太醫!太醫!快來給南將軍看看!”

    皇帝隨行的兩名老太醫提著藥箱快步上前,檢視南昱一番,面露喜色,讓士兵把南昱從陳王身上抬開,平放在地上,兩人一面加緊搶救,一面道:“恭喜皇上,南將軍托吾皇洪輻,墜地時胸腹沒有直接觸地,還剩下一口氣,不過南將軍傷勢太重、至於能不能救話過來,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蕭若憂急形之於色,大聲道:“給朕用最好地靈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治好他!唉,南將軍陷身敵營,忍辱負重,不惜甘冒奇險勇擒逆首,卻不料落到如此地步、蒼天無眼哪!南將軍不負朕,朕也必不負他,若能換回他地性命,縱然讓朕折壽十年,朕也甘願!“蕭若說到後來,眼中閃爍著淚光,情動已極。他不愧是來自21世紀的人、很有演戲天賦,此時這一幕,與劉備摔阿斗收買人心的一幕,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皇上……”周圍將士們目睹了這感人的一幕,無不感動得一塌糊塗,皇帝願以十年壽命換回一個將領的性命,這是何等的重情重義,千古也難得一見。不少將士熱淚盈眶。

    自然沒人知道蕭若與這個時代地人不同,他不信神來不信鬼,壓根兒就不信折壽不折壽地那一套,這等漂亮空話不說白不說。

    便在此時,躺在血泊中身軀僵硬的陳王突然睜開雙目,兩隻眼睛瞪得渾圓,死死盯著身前的皇帝,目中閃動著異樣的神采,身軀一陣陣抽搐、詭異莫名。

    蕭若不期然心頭一陣發毛,隨即定下神來,讓一個太醫也給陳王瞧瞧傷勢,看有救沒救。

    太醫稍一檢驗,便一個勁兒的搖頭:“啟稟皇上,陳王……懊不!陳賊五臟六腑盡數摔得錯了位,就是大羅金仙在此,也救他不活了。他現在只是短暫的迴光返照而已。”說完、搖頭晃腦回到南昱那邊。

    目睹陳王落到如今這副模樣,蕭若心頭說不出是喜還是悲,見陳王嘴唇翕動開闔,似乎有話要跟自己說。他心生憐惜,便俯下頭去,側頭以右耳貼近陳王的嘴唇,凝神傾聽。

    只聽得陳王斷斷續續的微弱聲音道:“……你、你不……不是我二皇兄……”

    蕭若身軀猛地一震,下意識的幾乎暴跳而起,但很快便控制住自己,且聽他說下去。

    “因為……你要是……是我那荒唐無能地……的皇兄,早就……早就被我奪……奪下皇位了……”

    蕭若聽了他這話,心裏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陳王目中神光迅速黯淡下去,他的話語卻突然流暢了起來,“我要走了,不管你是誰……希望你好好照顧皇后表姐,也好好照顧天下黎民蒼生……”言罷,頭一歪,雙目闔上,就此瞑目長逝。

    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蕭若聽了他這番遺言,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眼見這個爭奪皇位的最大敵人敗亡身死,心中卻殊無喜意,只嘻一陣難以言喻的落寞縈繞心頭,揮之不去。

    大局巳定,內城戰況呈一面倒之勢,各路官兵陸陸續續派人回報皇帝,都是進展順利,未遇大規模頑強抵抗。

    到得黃昏時分,殺喊聲漸漸平息,內城完全被官兵所控制,叛軍大部投降,其餘地或戰死、或逃散,各路叛軍首領也先後被擒拿。

    蕭若在禦妹軍近衛擁簇之下,來到內城核心的衙門大堂,官兵將俘虜的叛軍首領依次帶上來。

    先是雍王姬伯潭的屍體被兩個士兵抬到堂中,請皇帝過目,雍王在城破時死於亂軍之中,也不知被誰所殺,他腹下一團觸目驚心的血跡,面色湛白,身軀冰冷僵硬,顯已死去多時。

    蕭若感歎不已,這與世無爭的雍王可說是被弟弟陳王連累至死,望著這名義上的大哥死於非命,蕭若心裏也不大好受,同時又隱隱有那麼一丁點的竊喜,如今兩個兄弟一齊斃命,先帝直系血脈只剩了自己一個,看還有誰能動搖自己的皇位,就算有居心匝測之輩想打他們的旗號作亂,也不可能了。

    蕭若唏噓一會兒,楞擺手,吩咐道:“將雍王屍首用上好棺木收殮,待回京後隆重下葬。”

    幾個士兵應了,把雍王屍體抬了出去。

    “將那些王侯叛臣通通帶上來!”蕭若低喝道,目中怒火毫不掩飾。

    轉眼間,李岳、石忠、齊易安、甘之謖、高北鴻五人同時被士兵押來大堂、這些昔日顯赫一時的王侯一個都沒漏網。其中齊易安披頭散髮,滿身泥糞污穢,臭氣熏天,不住的大嚷大叫,手舞足蹈,跟瘋了似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啟稟皇上,“押解齊易安的千戶上前一步,躬懸身稟道:“這齊賊似乎是瘋掉了、我們找到他時,他正在豬圈裏跟豬搶潲水吃。”

    “瘋了?“蕭若面含冷笑,繞著齊易安轉了兩圈,道:“哼!什麼瘋了?分明是給朕裝瘋賣傻!齊氏一族只有他一人參與叛亂,他眼見事敗,只有索牲裝瘋,他打的好算盤,以為他自己要是瘋的,朕就不好因罪株連他的家族、嘿嘿……區區小伎倆怎能瞞得過朕!”

    “吾皇聖明!”大堂內將士齊聲道。

    “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要是犯了重罪的人都裝瘋了事,朝廷法度要來何用?返京之後,齊氏一族由文武百官議罪論處。來人哪,將這瘋子拖下去,他不是喜歡住豬圈麼,那就把他關在豬圈裏好了。另外多派人手看管,別被他逃了。”蕭若甩甩大袖笑道,很有那麼種病態的快意。

    幾名士兵應了,把這又髒又臭的昔日白江玉世子,像拖死狗一樣拖了下去。
Wakemeup 發表於 2008-7-27 20:00
第七卷 腳踏四極,手握乾坤 第三十六章 雙刀刺客



    皇后緩緩離去之際,朝韓妃等五女道:“你們五個留下來,好生侍侯皇上。”

    韓妃五女欣然應是,一個二個雀躍不巳

    自從那日皇后來到軍營之後,她們五人不敢與皇后爭寵,只能黯然回自己的營帳、免得打擾皇帝皇后。哪曉得後來柳暗花明皇后娘娘競懷上龍胎了,這麼一來、因皇后自己身子不便,故而有意讓她們五人晚上給皇帝侍寢,她們自然是求之不得。

    韓妃五女圍在皇帝身旁,興奮的嘰嘰喳喳說個不休,跟群剛放出籠的百靈鳥兒似的。蕭若看著也自好笑。美女環統四周,嬌顏如花、芬芳撲鼻,使他仿佛身處百花叢中、處理起枯燥無味的國事來、也不覺為苦。

    晚繕過後,夜漸深沉,忽有一個禁軍裏的年輕稗將滿頭大汗進堂來、撲通一聲跪倒,連連磕拜、“末將罪該萬死,請皇上賜罪!末將罪該萬死,請皇上賜罪……”

    蕭若暗叫不妙,皺了皺英眉,道:“你起來,發生什麼事了?如實道來。”

    這稗將依舊不敢抬頭,顫聲道:“啟桌皇上,雍王殿下的屍體……的屍體……”說了半天說不下去。

    蕭若心頭一緊,沉聲喝道:“他的屍體怎麼了?說!”

    稗將緩過一口氣,支支吾吾道:“雍王殿下的屍體不……不見了!”

    “什麼!“蕭若聽了,只覺氣不打一處來,“屍體又不能自己跑,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這年輕稗將顫聲道:“我們也……也不知道,一開始還好端端的放在那,等我們抬來棺木準備裝殮時,才一轉眼的工夫,就不見了!莫非……”說到這裏。他抬起頭來,雙眼驚恐萬狀的掃視四周,乾咽口唾沫,道:“莫非是詐……詐屍?!”

    “啪”的一聲清脆震響、蕭若氣得重重一拍驚堂木,聽了他這傻乎乎的話,不禁又好笑又好氣,一個屍體都會丟掉了他們還懷疑詐屍。他們怎麼沒笨得把自己的腦袋丟了。忿忿道:“還楞著幹什麼還不給朕去我!要是不把雍王的屍體找回來,就拿你地屍體湊數!”

    “是是!末將這就去,末將這就去!”稗將忙不迭應著退了下去。

    “屍體都會丟!“蕭若想的就來氣,此時夜巳漸深,他伸了個懶腰,讓柄筆太監們退下。準備回後院歇息了。

    他一晃眼間。忽然望見一貫天真爛漫的石蘭小丫頭,今晚始終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話也沒說幾句、似乎有什麼心事。蕭若伸手過去,在她霜白小巧的下巴捏了一下,笑道:“蘭兒乖乖,在想什麼呢?”

    石蘭嚶嚀一聲,順勢鑽進他溫暖的懷抱裏,嬌驅不住扭動。像波斯貓似的在他懷裏一蹭一蹭的,撒起嬌來。膩聲道:“萬歲爺,婢子也要嘛!”

    蕭若聽她突然沒頭沒腦的這麼來一句。奇道:“你要什麼呀?”石蘭抬頭,滿臉暈紅。星眸半閉,夢囈般地道:“人家也要一個寶寶!跟皇后娘娘那樣地……”敢情她見皇后懷上了龍胎,早妒忌得發狂,一有機會便向皇帝撒嬌懇求。

    眾女一聽樂了,立時圍著皇帝嘰嘰喳喳起哄,“稗子也要!”“稗子也要!”“萬歲爺不要偏心,還有稗子呢!”……

    蕭若啞然失笑,吃吃笑道:“你們這群小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眼紅皇后了不是?還怪起朕偏心了,嘿嘿……朕這段時間給你們的子女也不少了吧,你們自己沒接住,怪得誰來?哈哈哈……”

    眾女一齊嬌嗔不依,便在此時,堂外傳來亂轟轟的吵鬧之聲。

    蕭若耳力極佳,將外面發生的一幕聽得清清楚楚。先是一個大內侍衛喝道:“什麼人?站住!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嗎?”

    一個嘶啞的嗓音答道:“這是御廚給皇上做的夜宵,差小人給皇上送來,還請侍衛大哥行個方便。”

    那侍衛戒備之心頓時放下,道:“那好,把食匣子交給這位公公便了,沒你地事了,回去罷!”

    “這……嘶啞地嗓音遲疑著道:“好叫這位持衛大哥得知,禦廚吩咐了,要由小人自己進去敬呈皇上,不敢勞煩這位公公代勞。還請侍衛大哥讓小人進去。”

    那待衛聽了,氣笑道:“哪里來的渾小子,一點規矩都不懂!你是哪個營的,八成是宋王麾下的降兵吧?你睜大眼睛看請楚,這是什麼地方,皇上是你想見就見的麼?就算你們將軍大人求見皇上,也要經過通報聽傳。至於見得到見不到。還要看皇上的心情。你這麼個小兵又算什麼東西?”

    堂外隨侍的侍衛太監們一齊指責那士兵的不是、而那士兵只是不依不饒,非要親自送夜宵進去不可。

    一名待衛漸漸起了疑心,厲聲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抬起頭來!!”

    話音未落,就聽一聲慘叫沖天而起,大堂門口隨即一片大亂,“有刺客!”“速速保護皇上……”“抓刺客呀……”

    “不好!“蕭若清楚發生了變故,一躍而起,吩咐五女先進後院躲一躲。

    只聽得“砰砰”兩聲悶響,兩名大內侍衛例飛著摔了進來,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已然氣絕斃命,每人胸口呈“品“字形三處刀痕,觸目驚心。

    人影一晃處,就見一人緊隨而入,身法奇快,勢若奔雷,手持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刀向皇帝殺來。

    此人身著尋常禁軍士兵服飾,頦下灰灰白白地山羊鬍子已被刮去、軍帽壓得甚低,在昏昏濛濛的大堂門外不易被人看出本來面目。蕭若一眼就認出這人卻是叛軍漏網之魚——“雙刀天王“殷百里。

    原來殷百里起初悄悄擊斃一名禁軍士兵,跟自己換穿了衣物,想以此混到皇帝身邊行刺、他沒想到皇帝周圍戒備恁般嚴密,來路不明的人幾乎不可能混到皇帝身邊。事敗之後,只能憑其高超武藝硬闖。

    殷百里暴吼一聲,拔身而起,挾著一片絢爛刀光徑直飛撲皇帝,半空中雙目怒瞪有如銅鈴,一瞬也不瞬死死盯著他。

    蕭若只覺一股無形勁力將自己籠罩住,胸口氣息一陣發窒,危急關頭,他無暇多想。隨手抄起身前的桌案。“呼“的一聲就朝殷百里扔去。

    殷百里身在半空,雙手齊握刀柄、自上而下刀光一閃、哧地一聲勁風激蕩,諾大一個桌案竟叫他從中破開成兩半,向兩旁飛去。

    就這麼稍稍一頓的工夫。蕭若不退反進。正面朝殷百里迎上。

    “來得好!“殷百里大喜過望,右手寶刀在身前舞成一團眩目光影,皇帝自己撞上來絕對是自尋死路,同時左手並掌如刀藏在身後,陰刀蓄勢待發,對方要是全力應付他右手寶刀,陰刀一出就能制敵於死地。

    卻不料,蕭若沖前兩步,突然矮身著地一滾。自敵人身體下方閃了過去。他這一著雖姿勢不雅,但極為實用,大大出乎殷百里意料之外,再也沒想到皇帝竟存心使詐,他不知道皇帝並非從小踏踏實實地習武。一身武功得來便宜,臨陣時絕不拘泥於固定招式,怎麼使用怎麼來。

    殷百里所有招式走空,沖勢不停,身在半空無處假力、以背後對著敵人,形勢十分不利,他心中大叫不妙。

    蕭若早已拔劍在手,劍光疾閃處,趁勢疾攻殷百里毫無防備的身後。

    殷百里雖驚不亂,背後像長了眼睛似的,寶刀回削、精准無誤封住了對方這一劍。

    “當“的一聲脆響刀劍相交,殷百里所使雖也是一柄寶刀,可終究不能跟天子佩劍相提並論,一撞之下,硬生生被削下一截刀尖來。

    蕭若搶得先手,不敢怠慢,清嘯聲中,劍芒暴漲,發動一番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不給敵人喘息的機會。

    由於殷百里小瞧了皇帝,一著失誤、隨即著著受制、他這時才堪堪落地、一口氣還沒緩上來、對方就狂攻而至,一時間他節節後退,疲于應付,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然而殷百里畢竟是頂尖高手,數十年修為非同小可,武藝強出蕭若不少,很快便重新穩住陣腳,開始大舉反擊、刀勢大開大闔、寒芒縱橫,威勢驚人。

    蕭若根本就沒有跟敵人死磕的意思,一見他緩過勁來,便抽身而退。

    兩人交手幾個回合的工夫,外面的大內侍衛們已有不少沖進大堂,他們一部分人一湧而上,團團圍住刺客廝殺,一部分人擁簇著皇帝迅速退向後院。外面正有侍衛及御林軍將士不斷湧入、圍攻刺客地人越來越多。

    殷百里在人群中毫無懼色,他此時再無保留,右手寶刀勁風席捲,剛猛霸道,左手陰刀更是詭異難測,神出鬼沒,大內侍衛雖說人人武藝不弱,在殷百里面前卻好似花拳繡腿一般,不多時、便有好幾名侍衛傷在他手下。

    眼看皇帝就要在侍衛擁簇下避入後院,人群中地殷百里目眺欲裂、情知皇帝一旦出了大堂,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他長嘯聲中、振臂一揚,手中寶刀脫手飛出,化作一道白光直射皇帝。

    這一刀來得好快。疾入閃電,蕭若想躲,誰知幾名侍衛擁在自己身旁,正好堵死了自己閃躲的空間,高手相爭,勝負原只在於一線之間,時機稍縱即逝,他推開侍衛已然不及、只能眼睜睜望著白光飛向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面色為之不變……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旁邊一道人影飛撲過來,奮不顧身擋在了他身前……

    一聲裂帛悶響,血光迸濺,擋在他身前的纖細人影倒在了血泊之中,胸前插著一柄顫巍巍的鋼刀……卻不是韓妃是誰?

    “愛妃!!……”蕭若目眥欲裂,嘶聲大吼,一把推開周圍的侍衛,大步沖回大堂。自兩個隨侍太監手裏奪過神弓與黃金箭,飛速搭箭上弦,瞄準人群中兀自廝殺的殷百里。

    金光一閃,飽含恨意地一箭閃電般射出。殷百里早留了一份注意力在皇帝身上,金光一入目,就知不妙,左手陰刀朝金光縱向一斬。

    他這一斬雖斬中了黃金箭後端,然而皇帝這傾盡全力地一箭,黃金箭上蘊藏的勁道不是他所能想像地。黃金箭只稍稍改變了一點方向。仍然以勢不可擋之勢刺入了他的右肋,直沒至羽。

    殷百里仰天慘嚎一聲,有如野獸悲鳴、其聲淒厲怵人。一名侍衛趁機近身攻他要害,反被殷百里兩手抓出,把這侍衛整個身軀拎了起來。當作一件巨形兵器橫揮縱掃。瘋了一般沖出大堂外。侍衛們也一窩蜂追了出去。

    蕭若無心追敵,失魂落魄走了回來,俯下身去,將韓妃纖弱的嬌軀摟進懷裏,厲聲大喊:“快快!快去把皇宮最好的傷藥拿來,還有能起死回生的靈芝!”

    轉眼間就有宮女捧著傷藥和靈芝跑來,另外還各種皇宮內院的急救丹藥,蕭若讓兩名宮女喂韓妃服藥丸靈芝、死馬當作活馬醫。自己小心翼翼解開韓妃的外衣。裏面是一件自己賜給她地金絲軟甲,蕭若心頭一喜,這件金絲軟甲是皇宮內一件寶物,尋常刀劍砍上去損不了一絲一毫,可是殷百里發出的這一刀非同小可。仍然刺穿了軟甲,韓妃胸口傷處鮮血湧出,把原本暗金色地軟甲染成了紅色。

    蕭若深深吸了口氣,出指點了她傷口周圍幾處穴道止血,然後兩手顫抖著拔出鋼刀……

    猛見鋼刀頭平禿禿地,沒有刀尖,他呆了一呆,這一下簡單不啻喜從天降!原來一開始交手時,殷百里這柄刀就給他削掉了一截刀尖,刺中韓妃時,又被金絲軟甲擋了一下,是以,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深深紮進了胸口,韓妃決計無法活命,其實因為刀尖少掉了一截,入肉並不太深。

    蕭若拔刀牽動了韓妃的傷口,她嚶嚀一聲痛得醒了過來,睫毛顫了顫,她艱難地睜開美眸,茫然望瞭望四周,道:“這是哪里?萬歲爺,臣妾是不是死了?“她面色異常蒼白,原本紅潤的櫻唇一絲血色也無。

    蕭若狂喜得幾乎想仰天長嘯,“沒有沒有!朕的湄兒好好的,永遠不會有事……朕在這裏,在這裏!湄兒你真傻,為什麼要不顧性命為朕擋一刀?哈哈哈……感謝蒼天!”他喜極之下都有點語無倫次了,雙臂緊緊摟著韓妃,似乎生怕死神把她從自己懷裏奪走一般。

    韓妃傷處一陣疼痛、不由呻吟了一聲。

    蕭若如夢初醒,暗罵自己該死、連忙親自為她上傷藥,拿紗布心包紮傷處。

    周圍地宮女太監見韓妃娘娘奇跡般地沒死,暴發出一片歡呼,蒹葭、沅芷、杜若、石蘭四女更是擁在四周,又哭又笑,情難自已。

    傷口包紮停當,陳太醫聞訊急匆匆趕來,為韓妃娘娘把了把脈,檢過傷勢,驚喜道:“啟稟皇上,韓妃娘娘托皇吾洪福,神靈庇佑,胸前刀傷不深,並不致命,倒是這一刀所含勁力驚人,正面撞擊之下,韓妃娘娘多處經脈受損,內傷著實不輕,須要長時間細心調養才是。”

    蕭若喜中帶憂,揮揮手,讓太醫退下去開方子,派人自去煎藥。靈芝藥效果然驚人,這時韓妃神志逐漸清醒過來,癡癡望著眼前的皇帝,夢囈般的道:“萬歲爺,臣妾今兒為您死過一次了。臣妾好開心!”

    蕭若心頭一陣激蕩,眼圈微微泛紅,輕輕擁著她,便似懷中是具一碰就碎的小瓷人,湊到她耳畔,溫柔萬般說道:“別說傻話,以後再不許你幹這種傻事了!朕只要你好好的活著……你要是為朕而死,只怕朕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寧,不會快樂,朕非終生想你念你不可!”

    “萬歲爺說的才是傻話,萬歲爺的後宮有三千佳麗,少臣妾一個有什麼打緊?要是萬歲爺因為臣妾的緣故,不去親近後宮,那臣妾就成我朝的罪人了,臣妾在黃泉路上才真地不得安寧……”韓妃輕輕說著,蒼白的臉頰浮現一抹酡紅,病態懨懨中異常豔麗淒美,令人望之心碎。

    小半個時辰之後,大內侍衛副統領趙德鵬前來稟報,期期艾艾道:“啟稟皇上,叛軍餘孽殷老賊逃出衙門後,就隱入黑暗之中不知所蹤,微臣正派人四處搜尋。”

    不提還好,一提起殷百里,蕭若就有種殺人的衝動,眼紅紅的咬牙切齒道:“給朕加緊去搜、那老賊中了朕一箭,逃不了多遠,一發現就將其當場格殺!獲其人頭者,不論是誰,賞黃金萬兩,官升三級。讓禁軍御林軍也多派人手去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朕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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