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帝國狂瀾(女馴) 作者:撞破南牆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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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ckyy 2008-8-31 12:05: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1 269044
rockyy 發表於 2008-8-31 12:23
第二十九章 尷尬

「殿下,有什麼事麼?」錢不離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坐下來,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就算是沒話找話說,他也要賴在這裡不出去了!誰知坐下的動作大了點,錢不離忍不住又皺了皺眉。

「不離,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姬勝情關切的說道。

「這個……」錢不離可沒有臉說自己的屁股被馬鞍蹭破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我的腰傷又犯了!」

「腰傷?」姬勝情想了想,旋即釋然,他在草原上四處征戰廝殺,當然會受傷:「那你不要下車了,就在這裡休息吧。」

「那太打擾殿下了。」錢不離心說,你趕我走我也是不會走的!

「你要是不舒服,就躺下吧。」

「嗯……也好。」得寸進尺是錢不離的特長,當然他是不會躺下的,傷處可是在屁股上呢,錢不離趴在紅毯上,真是……舒服啊!

柯藍和柯麗氣得噘起了嘴,但是在公主面前,她們是絕對不敢多嘴的。

在這個世界上,小柯麗最恨的人就是錢不離了,她眼珠一轉,緩緩向前推動暖盆,想教訓教訓錢不離,可惜她的小動作被姬勝情一眼就看個正著。

「柯麗,你給統領大人捶捶腰吧,小心點,不要把統領大人弄痛了!」姬勝情不無警告的說道。

「哦……」柯麗又吃了個啞巴虧,湊到錢不離身前,無可奈何而又心不在焉的為錢不離捶起腰來。

錢不離低歎了一聲,看樣子需要接受訓練的不只是天威軍,還有他自己啊!不過……還記得那首赤壁懷古麼?遙想公謹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這個世界還沒有人擺出這種造型吧?如果自己盜版周瑜的瀟灑英姿,會不會名揚千古呢?嗯!值得商討!

「不離,你笑什麼呢?怎麼感覺有點……」姬勝情用一副怪怪的眼神看著錢不離。

「啊……沒笑什麼,我在想一件事。」錢不離馬上從意淫中清醒:「來,我有事要告訴你。」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但姬勝情還是聽話的把頭湊了過去,錢不離低聲囑咐了幾句話,姬勝情驚訝的問道:「為什麼?」

「這事一句兩句解釋不明白,你按我說的去做就好。」

「好吧。」姬勝情瞟了錢不離一眼:「誰讓人家就是相信你呢!」

「呵呵……」錢不離乾笑起來,這種蘊涵著曖昧的話,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好用笑聲搪塞過去。

車廂緩緩搖晃著,就像搖籃,趴在地毯上的錢不離意識逐漸模糊,沉睡了過去。當他從夢中醒來時,第一個反應就是車廂怎麼不搖了?還有就是自己的臉正枕著一個軟綿綿的東西,那東西濕漉漉的,錢不離驀然抬起了頭。

如果躺著睡,有很多人都能睡得沉穩,但如果要趴著睡,有一樣東西是必不可免要流出來的,不管男女皆是如此,那就是……哈喇子!

錢不離抬起頭看到了姬勝情漲紅的臉,原來他的頭所枕著的、雙手所摟著的,正是姬勝情的大腿,至於姬勝情的大腿為什麼濕漉漉的,錢不離可沒時間考慮,形象!形象啊!!

「殿下,我實在是太失禮了,請您原諒!」

姬勝情羞澀的掃了錢不離一眼,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原來錢不離的下巴處,還懸垂著一絲哈喇子,正隨著錢不離嘴唇的開合,左右晃動著。

錢不離也察覺了下巴處的異樣,連忙用手一擦,他終於明白姬勝情的大腿為何那麼潮濕了,一時間,錢不離也漲紅了臉,甚至比姬勝情的臉還要紅:「這個……」

「你呀!」姬勝情微微一笑,伸出手去,用袖子擦了擦錢不離的臉:「真沒想到,你睡熟了的樣子居然像個小孩子。」

該丟的臉都丟盡了吧?錢不離索性來個破罐子破摔,在姬勝情的手縮回去之前,一把抓個正著:「其實,我還懂得很多小孩子不懂的東西,比如說……這個。」說完,錢不離吻上了姬勝情的手。

正常貴族的吻手禮只是輕吻一下手背,哪有錢不離這樣的,簡直把姬勝情的手當成了冰淇淋,用嘴唇劃來劃去的不停,搞得姬勝情是又羞怯又歡喜,身子還有些發軟。

「呀!你們……」柯麗不知道什麼時候掀起了門簾,傻乎乎看著兩個正在親熱的人發呆。

姬勝情見被人撞破了,心中大急,奮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就要下車。

「你幹什麼去?」錢不離有些不捨,一個女人,一個皇室的公主,居然不嫌髒的為自己擦去口水,這點讓錢不離著實感動。在那個世界上有很多測試感情的小辦法,當然,說出去就不靈了,比如說故意吃了大蒜去接吻,如果不是感情深厚,那麼對方一定要拒絕接吻的,就算迫不得已接受了,他或者她也會露出一絲厭煩的神態,或者乾脆譏諷幾句。而姬勝情如此做法,已經從側面表明了她的感情。

「我要去換衣服!」姬勝情白了錢不離一眼:「你以為我現在很舒服麼?!」

是啊!誰穿著濕漉漉的衣服都不會舒服,何況現在還是冬季,錢不離乾笑幾聲,也隨後下了車,才發現此刻天色已經暗淡下來了,很多士兵們正在忙著紮營。

杜兵、王瑞和任帥正並排站在前面笑看著錢不離,雙方的目光接觸之後,杜兵先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接著是王瑞,然後是任帥。

我操!錢不離惱怒的四下張望起來,他在找磚頭,這是那個世界的習慣,可惜這個世界哪裡會有磚頭呢?不過還好,地上有幾塊鵝卵石,錢不離抄起傢伙,還沒等出手,杜兵幾人已經一窩蜂的逃走了。
rockyy 發表於 2008-8-31 12:24
第三十章 敵襲

行軍不再是一件枯燥的事情了,最起碼對錢不離來講是這樣,一個郎有情、一個妾有意,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在短短的時間內,錢不離和姬勝情之間的感情呈直線上升的狀態。

如果說他們如膠似漆,倒誇大了些,不過兩個人一天到晚都躲在馬車裡是真的。只不過姬勝情有些害羞,為了不讓謠言傳得太離譜,她堅決把柯藍和柯麗留下來做電燈泡,還假裝看不懂錢不離的暗示。

行軍到了第五天,前路的斥候發現了一批身份不明的斥候,他們的穿著雖然是姬周國的軍裝,但每逢相遇,他們總是遠遠的避開。王瑞得到消息後,命令斥候想辦法抓幾個活的回來,不過對方相當警覺,整整過了半天,還是一個也沒抓到。

王瑞回到中軍,和錢不離商議了一會,暫時放棄左右兩翼的偵察,把大部斥候集中到前路,分成幾個點遙遙呼應組成了雁行陣,一個大包抄過去,到底兜住了六個斥候。

經過王瑞和錢不離的審訊,他們承認他們是隸屬於連城塞的斥候,是奉城主的命令到落日峽谷兩側打探消息的,聽說,城主賀炯名發現有飛鷹部落的敵人入侵。再追問下去,別的他們就說不出什麼具體的消息了,打急了還胡說八道一通。

錢不離一邊命令全軍緩行,一邊招來斷後的杜兵,準備緊急應變。制定計劃不妨從最壞處開始分析,而目前最壞的情況莫過於賀炯名不惜承擔罵名,和飛鷹部落的人勾結在一起,準備對公主不利。

錢不離反覆思考,札木合的中軍在進入落日峽谷前不會超過三千人,經過杜兵的阻殺,還有穿過整條峽谷造成的非戰鬥減員,札木合就算沒死,他手中的兵馬也絕不會超過一千人。另外,他們還無法修整,借賀炯名八個膽子,他也不敢把札木合的近衛騎兵放進連城塞!至多是送一些軍備品,札木合的人倒是能恢復一定的戰鬥力,但恢復得也極其有限。

至於賀炯名會不會派兵和札木合聯合進攻,這種可能性太微小了,別的不說,只要在陣前豎起金龍旗,姬周國的軍隊誰敢進攻?他的天威軍敢斬斷金龍旗那是因為旗下無人,還被錢不離定義為假想敵,如果公主站在旗下,天威軍也一樣不敢進攻的。

不過,就算只有一千近衛軍,也絕不能大意,錢不離下令收縮隊伍,天大亮而出,過午則息,盡量保證士兵的體力。

又過了三天,偵察的斥候終於傳回來一個消息,有一支近千人的騎兵隊正在快速接近,對方沒有旗號,穿著不整齊,很可能就是札木合手下的近衛騎兵。

「杜兵,如果你指揮騎兵隊和他們對戰,能不能打贏他們?」錢不離看向了杜兵。

杜兵苦笑了一下,搖頭道:「不行,我們的騎射不如他們,沒法打。」

「能不能相持?」

「很難,如果是近戰的話,我的騎兵隊不怕他們,拼上騎射我們的損失就大了。」

「連相持也不行?」錢不離喃喃的說了一句,陷入了沉思。

「大人,我的弟兄們不是孬種!可他們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就算小孩子也能做到人馬合一,別說是精銳的近衛輕騎了!」

「你們的弓術和他們相比差多少?射程呢?」

「弓術上差了一些,但不是很大,射程都是一樣的。但他們總是快速衝進射程內集射,等我們回射的時候他們就向斜刺裡跑出射程。怎麼拼都是我們吃虧,如果我們站著不動損失遠比他們大,如果衝出去和他們拼騎射,我們的損失更大。」

錢不離懂了,這個世界草原民族精通的戰術和自己的世界差不多,頭疼啊!雖然現在有近三千士兵,在人數上佔了優勢,但錢不離可以確定,對方是絕對不會和自己硬拚的!咦?他們不會硬拚……這裡面應該能做些文章啊。

「大人,您有沒有什麼奇招?」杜兵滿懷期望的看著錢不離。

「不要總想著奇招!」錢不離白了杜兵一眼:「狹路相逢勇者勝!把我的話傳下去,讓弟兄們記住!」

「遵命、大人!」杜兵答應一聲,猶豫了半刻,還是不甘心的問道:「大人,難道只能硬拚了?」

「我倒是想硬拚,但札木合不會給我機會。」錢不離搖了搖頭:「你們有沒有什麼武器比弓箭的射程遠的?」

「有,腳踏弩、弩車還有投石車都比弓箭的射程遠。」

「我們有多少?」錢不離的眼睛亮了起來。

「腳踏弩是皇城禁衛軍的專用武器,我們一個也沒有,弩車是軍團才可以配備的,我們也沒有,投石車好像有一個……」

「媽的,全是廢話,說了等於沒說!」錢不離不耐煩的打斷了杜兵的話:「就一個投石車?也好,有總比沒有強,投石車在哪裡?帶我去看看。」

投石車就在任帥的步兵隊中,獨此一輛。這玩意是為了攻城才準備的,而雪原城的前面就是開天冰川,投石車根本就沒用,純屬擺設,正因為這樣,按照兵士的人數,任帥本應該有四輛投石車,但最後只留下了一輛。

錢不離繞著投石車轉了一圈,保養得還算湊合:「先試射一下讓我看看。」

「遵命,大人。」操控投石車的是八個士兵,分工倒是相當明確,投石車很快被固定在地上,兩個士兵搬過來一塊石頭,其餘的士兵扳開機簧,其實與其說是機簧,倒不如說是數條寬大的皮筋。

?地一聲,巨石被彈射到高空,劃出一個弧度,然後重重砸在地面上,濺起了一片雪浪。

錢不離目測了一下,不錯不錯,能打出五百多步遠,比弓箭強多了:「再試射一下。」他需要掌握投石車每一次裝彈的時間。

「大人,我們沒有石頭了。」一個士兵怯怯的說道。
rockyy 發表於 2008-8-31 12:24
第三十一章 名將的弱點

另一個士兵道:「大人,我們去把石頭搬回來好了。」

錢不離搖搖頭:「不用了。」在第一次試射時,錢不離注意到石彈是經過特意打磨的圓石,從物理的角度上講,圓石的準確率高,落地之後還可以反彈衝撞造成大量的傷亡。不過這種圓石不是倉促間就能做出來的,看來今後不但要苦抓訓練,在軍備上還要下大力氣!

「杜兵,你的騎兵隊會不會打提前?」

「什麼叫打提前?」

「就是往他們的必經之處放箭,等他們自己衝過來。」

「大人,不會有多大效果的,那些草原人很狡猾,他們會臨時改變方向。」

「我們帶的箭夠不夠?」

「箭矢足夠!」

「那就好!」錢不離招過杜兵幾人,每個人都囑咐了一些話,接著又對操控投石車的士兵講了一些話,最後把投石車從任帥的步兵隊分了出去,直接歸自己指揮。

時過中午,在杜兵後隊的側翼,出現了一支近千人的騎兵隊,他們並沒有急著進攻,反倒不緊不慢的吊在杜兵身後。

除了一些回來飛奔、傳達信息的傳令兵以外,整個天威軍依然以緩速在沉默中前進。如果在戰前,他們知道自己遇上了近衛輕騎,一定會驚惶失措的,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統領大人只略施小計就把近衛輕騎殲滅了大部,就剩下這麼點小雜碎還用擔心麼?

一心想學周瑜而又想安定軍心的錢不離,終於擺出了羽扇綸巾的造型,大模大樣的騎在了馬上。可惜綸巾是沒有的,錢不離只能用長袍顯示自己的儒雅,雖然穿著長袍騎馬是很難受的一件事;羽扇也是沒有的,錢不離從姬勝情的行囊裡找出了一把圓扇,他不緊不慢的扇動著圓扇,好一副氣定神閒的姿態。

不過……現在是冬季,在冬季玩扇子的都是什麼人呢??士兵們都在用詫異的目光看著錢不離,直到輕風吹過,從扇面上傳來一股芳香時,士兵們才恍然大悟,原來統領大人是在暗示他已經俘獲了公主殿下的芳心啊!大人就是大人,這麼快就征服公主了?真了不起……

傳令兵一個又一個向錢不離傳遞著後方的最新情況,不過錢不離的輕鬆不是裝出來的,他確實輕鬆,因為對方是札木合!名將的思維有一個固定的模式,那就是怎麼樣用最小的代價換來最大的戰果!錢不離知道札木合逃不出這個框架。

如果換了個莽夫,雙方的廝殺早就展開了,而錢不離也早就緊張的投入到指揮當中。雖然錢不離有把握打敗對手,但在千餘精銳士兵的進攻下,自己的損失也少不了。對手是個名將,反倒是一件讓錢不離高興的事,想用最小的代價換來最大的戰果嗎?呵呵……我偏偏讓你用最大的代價換來最小的戰果!

※ ※ ※

「大哥!讓我帶著孩子們殺上去吧!」粘罕惡狠狠的看著遠處杜兵的騎兵隊,請戰道。

在雪崩中,粘罕是僅有的幾個僥倖逃生者中的一個,他的體質好,短短的昏迷之後就甦醒了,而且他沒有受傷,所以很快就爬到了積雪之外。

雪崩直接致死的幾率並不是很高,有一些是活活悶死的,有一些是因為沒有及時甦醒,等身體的溫度降到極限之下,也就再沒有機會甦醒了。當然,不管死因具體是什麼,能逃出去無疑是非常非常幸運的。

三魁也沒有死,他在粘罕的馬後躍躍欲試,深仇大恨啊!他的名字叫三魁,上面無疑還有大魁和二魁,可惜,他們都被永遠埋在了雪下,連最後一面也無緣見到!三魁心中充滿了殺意!

「孩子們的損失太大了,我們不能再冒險,而且他們的隊列一點不慌亂,好像早就做好了準備。」札木合搖了搖頭:「再等等。」

身為一個首領,札木合不能把自己心中的驚懼露在外表上。先示弱讓他們輕敵,再用公主逃跑的假象把他們引進落日峽谷,接著引發雪崩,事先還預料到自己的反應,在後面埋下了伏兵,像趕鴨子一樣把自己趕進落日峽谷深處,這些都讓札木合有所明悟,他的對手是一個多麼狠辣的角色!!

假以時日,這個人一定會成為草原的心腹大患!札木合此次追擊,不再是為了什麼公主,而是要把自己的心腹大患扼殺於此!如果這個人成了一個手掌重兵的主將……只要想一想,札木合就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粘罕惱怒的哼了一聲,雙腿用力一夾,跨下的戰馬嘶叫一聲,前蹄一軟,差點栽倒在地上:「他媽的,這南國的馬也是垃圾!」粘罕憤憤的嘀咕了一句。逃出落日峽谷之後,他們的戰馬已經所剩無幾了,現在的馬匹都是連城塞裡的那個人送給他們的,隨戰馬一起送來的,還有大批的箭矢、糧食,總算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不過,粘罕可沒有任何感激之心,哼哼!等以後老子殺到你們這裡時,不殺你們幾個就是了!對粘罕來說,南國人和草原上的羊群沒有多大的區別,羊肥了當然要吃掉,南國人也一樣要殺,但不能殺太多,留一些人種糧食,草原的勇士們什麼時候需要什麼時候來取多好。

「南國除了女人,還有什麼好的?!」同樣憤憤的三魁在後邊接了一句。

如果在以前,三魁的話會引起大家的狂笑聲,但是現在,沒有人能笑得出來,一個個都在用狼一般的眼睛盯著前面的騎兵隊。

「停!」札木合突然抬起手,他發現前面的騎兵隊停了下來,看著對方的動作……他們想紮營?札木合疑惑的看了看正懸掛在頭頂的太陽,冷笑一聲:「傳令下去,我們也紮營!」
rockyy 發表於 2008-8-31 12:25
第三十二章 狼的故事

「不離,聽說札木合還沒有死?你能把他活抓過來嗎?」姬勝情用期待的目光看著錢不離,如果能把札木合活抓的話,無疑是送給父王的最好的禮物。

錢不離想了想,搖頭道:「很難!雖然這場戰鬥還沒有開始,但是結果已經注定了,他們吃不掉我們,我們也吃不掉他們,給札木合一個石頭碰,我想他會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了。」

「連你也沒有辦法?」姬勝情還沒有死心。

「除非是我故意拋出誘餌,讓札木合覺得有機可乘,但這麼做風險很大,我們的損失也大,太不明智了。」

「難道……你就甘心放走札木合?」

「殿下,眼光要放長遠些。」錢不離歎了口氣:「如果我們傷亡慘重,誰能保證我們通過連城塞的時候不出現意外呢?」錢不離感到頭疼,姬勝情的表現有些過於急功近利了,如果把這種心態用在軍事上,就會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用在政治上,也容易得罪沒必要得罪的人,白白便宜了自己的對手。不過冷靜這種素質不是自己幾句話就能教會的,必須要經歷過風雨的洗禮,看來想讓公主成為自己利益的合格代言人,還得一段時間。

「好吧,我在這方面不懂,聽你的好了。」姬勝情無奈放棄了自己的堅持。

※ ※ ※

坐在帥帳中的札木合可沒有錢不離那麼輕鬆,他的帥帳也遠沒有以前豪華,現在的帥帳不但簡陋,還狹小,進進出出都需要彎下腰。不過對目前的近衛輕騎來說,有個帳篷已經很不錯了,最少有一半的騎兵都在靠著自己的馬匹入睡。

帳篷裡面很冷,就連喜歡光膀子的粘罕也在身上套上了一件皮襖,雖然連城塞裡的人緊急接應了他們一批軍資,但是在惶急之下,無法做得面面俱到,帳篷的數目遠遠不夠不說,居然忘了給他們帶來引火器具,近衛騎兵身上攜帶的火折子已經在落日峽谷中都用完了,僅剩的幾個札木合不敢再使用,他知道火的重要性。

「報!」門簾被人挑開,札木合的愛將察哈爾掀起門簾走了進來:「大汗,我已經查探完了,他們的營塞壁壘深嚴、佈陣非常有條理,找不到破綻。大汗,我們要是夜襲的話……很難說能獲得什麼戰果。」

「他媽的,你膽子小就給老子在這裡坐著吧!」粘罕大怒,站了起來:「我帶著孩子們去報仇!」

「粘罕,你給我坐下!」札木合低喝了一聲,旋即把目光轉向察哈爾:「南國人向來喜歡仗著人多,我是不會和他們硬拚的。」

「大汗高見。」察哈爾連忙順勢拍了一記馬屁。

「兩軍交戰,攻心為上!」札木合瞇起了眼睛:「你們可曾見過狼群覓食麼?狼就算遇到了數量龐大的野馬群,它也不會驚慌,更不會放棄,它會很有耐心的在馬群附近徘徊,用自己的嚎叫聲去恐嚇對手。狼真正的目標是那些虛弱的小馬,但它們第一個攻擊的往往是一匹頗為健壯的馬,它們不會把馬咬死,只會把馬咬傷,當那匹健壯的馬兒開始逃跑時,恐懼會傳遍整個馬群,到最後,留下的都是那些跑不動的小馬。」

「那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攻擊小馬呢?」三魁頭一次聽到他們的王講述狼的故事。

「你的智慧連狼都比不上麼?」札木合冷冷掃了三魁一眼:「如果一開始就攻擊小馬,馬群為了自己的孩子們會拚死反抗的,可是當它們擊敗了一個強勁的對手後,其他自認並不強壯的馬兒就開始驚惶失措了,恐懼這種東西一旦爆發,就無法抑止,當它們都在為了自己的生命而奔跑時,誰還會顧及那些虛弱的小馬!」

「獵物太大了,我們一口吃不下,那就不妨分開一口一口慢慢吃。」札木合抽出自己的腰刀,在夕陽的餘暉下把玩著,眼中滿是殺意:「以他們這種速度趕到連城塞最少也需要七天,七天的時間……足夠我們把他們吃掉了!」

帥帳中陷入了沉默,聰明的人在低頭思索,腦袋不怎麼靈光的人也要低著頭擺出副思索的樣子。

札木合突然想到了什麼:「下一批軍資還沒有送來麼?」

站在下首的穆克接話道:「大汗,他們撤回去了。」

「撤回去?」札木合勃然大怒:「為什麼?他們想出爾反爾?!」由不得札木合不發怒,他們現在連火把和蠟燭都沒有,馬上入夜了,在漆黑的帥帳裡連商議軍情都沒辦法商議。

「大汗,他們說雪原城的斥候封鎖得太緊,沒辦法穿過來,萬一被雪原城的斥候發現,責任太大。」

「這些南國人全都是偽君子!既然敢做出來還怕人知道麼!」札木合頹然坐到座位上:「他們沒說別的?」

「他們說讓大汗明天趕到前面去,好接應他們一下。」

札木合長吁了口氣,如果只是尾銜在後,對士氣沒有什麼影響,從各方面看他們才是獵人,而對方是獵物,只不過這獵物很龐大,難於下口而已,但如果堵到前面,在對方的進逼下步步後退,對士氣的影響就大了,何況他們是新敗之兵。

札木合自知近衛輕騎強就強在馬術和騎射上,可以在不停的穿插和移動中大量殺傷敵手,如果打起攻堅戰,對方那兩千步兵就能要了自己的命!但是軍資又不能不要,札木合想了一會,歎道:「察哈爾,明天你帶著兩個百人隊去接應軍資,本王帶著全軍給你押後。」

「遵命,大汗。」
rockyy 發表於 2008-8-31 12:25
第三十三章 真火

入夜了,兩座遙遙相應的營塞,風景可是迥然不同,錢不離的營塞燈火輝煌,而札木合的營塞則顯得死氣沉沉的,劫後逃生的殘兵不管怎麼想報仇,在氣勢上也無法和勝利之師相比,何況他們的軍資還極度貧乏。札木合的近衛輕騎在入夜時只吃了些乾糧,而錢不離則讓每一個士兵都分得一塊臘肉,還有半杯用來御寒的燒酒,貧富差距算得上很大很大了。

錢不離爬上臨時建造的箭樓,登高遠望,他在第一時間就明白了札木合所處的尷尬境地,偷襲?!一個念頭出現在錢不離的腦海,他思索了一會,抬起頭看向天空,一輪圓月正掛在空中,群星閃耀,看不到一絲雲彩。

還是不要偷襲了,錢不離無奈的打消了念頭,唉……如果老子手下有一支捍勇、訓練有素的精兵,天上有月亮又怎麼樣?!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錢不離一邊懊惱著,一邊看著各處尋營的士兵,等著吧!看我將來怎麼折磨你們,一定要讓你們在最短的時間給我變成精兵,明明有機會卻不得不錯過的滋味實在是難過,唯一讓他高興的是,他猜想對面的札木合一定比他還要難過。

巡視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問題,錢不離心安理得的會帥帳休息去了,誰知眼睛合上了沒多大一會,突然從營外傳來了一陣喊殺聲。

「他們想偷襲?」錢不離嘿嘿一笑,翻了個身,繼續睡自己的。開什麼玩笑,這種嚴密的防守誰能偷襲進來?而且今天在外邊值夜的還是王瑞,錢不離對王瑞是相當放心的。札木合決不會把所有的本錢都賭上來,充其量只是來個一、兩支百人隊而已,這點小雜碎王瑞完全可以自己打發走。

何況踏營破塞可不像演義小說裡說得那麼容易,鹿角是說挪就能挪開的?陷坑都白挖了?木柵可以一下子就被毀掉?箭樓上的士兵都是瞎子?巡夜士兵一起去睡覺去了?就算上面這些全都成立,還有一個是不可能的,訓練有素的士兵一聽到敵人衝進來馬上就亂套了?以前錢不離就覺得演義裡的東西太荒誕,現在親眼看到的事實證明了他的正確,雪原城的步兵都是以小隊為單位,幾個帳篷呈梅花狀把小隊長的帳篷圍在當中,而騎兵則是以伍為單位,馬槽和兵士的帳篷比鄰而建,遇到意外,只要小隊長和伍長一聲大喝,他麾下的士兵馬上就能聚集到身邊。炸營?與其說是炸營,還不如說是那些對主將怨言已久的士兵們在藉機發洩自己的憤怒罷了。

錢不離再次陷入了夢鄉,時間不大一會,營外又響起了喊殺聲,錢不離惱怒的坐了起來,他和普通士兵不一樣,只要戰鼓不響,士兵們可以把那些喊殺聲當成放屁,接著睡自己的,而身為主將,就要考慮好每一個環節。

不是想和老子玩擾兵之計吧?錢不離側耳聽了一會,喊殺聲並沒有越來越近的趨勢,錢不離又倒在床上,用被蒙住了頭,接著睡。

又過了一會,營外再次響起了喊殺聲,還有震天的號角聲,鬧成了一片。

「我操!!」錢不離翻身下床,披上了外衣,大步走出了帳篷,他這次可是真火了。

「大人,剛才王將軍派人來過,說是敵人在用擾兵之計,請大人放心安睡。」一個值夜的親衛連忙迎了上來。

「我睡個屁!」錢不離一把推開了親衛,大步向前營走去:「今天,都他媽的別睡了!!」

在前營,王瑞正站在箭樓上,靜靜的觀察著敵情,見到錢不離趕來了,不由驚訝的問道:「統領大人,您怎麼起來了?」

錢不離用鼻子哼了一聲,抬頭看了看王瑞,沒有說話,竟自爬上了箭樓。在月光下,錢不離看得很清楚,前方只有一支百人隊,他們一邊吶喊一邊縱橫飛馳,在營外繞來繞去,但就是不進入箭樓的射程之內。

錢不離觀察了一會,心中有了定計,他爬下箭樓,對一個親衛命令到:「把杜兵……不,讓他休息吧,去把秦沖叫來。」明天行軍的安全主要靠杜兵的騎兵隊來保證,所以一定要讓他休息好。

王瑞也爬下了箭樓:「大人,這點跳樑小丑不值得您發威的,您回去休息吧。」

「哼哼!本來我還想搞好團結,本著和平互利的精神,讓他們護送我們到連城塞就算了,誰知道這幫傢伙給臉不要臉!」錢不離臉上露出了陰笑:「擾兵?好!要玩就玩個大的!」

王瑞對錢不離嘴裡的什麼什麼精神不太懂,但他可看明白了錢不離的陰笑,不由得興奮的搓起了雙手:「大人,您又有好辦法了是麼?好、好!」

「你等著看戲就是了。」錢不離淡淡說道:「斥候有什麼消息,我們營地附近敵方的斥候多不多?」

「不太多,左翼和右翼都有,但後方沒有。」

時間不大,秦沖帶著整裝待發的騎兵們來到了錢不離身前:「啟稟統領大人!小隊已集合完畢,請大人發令!」按照姬周國的軍制,只要受將令召喚的將領,首先要集合自己的隊伍,所以秦沖手下的三伍騎兵都跟著秦衝來了。

錢不離招了招手,示意秦沖走到自己面前:「你部騎兵的馬蹄都用棉布裹上,緩行出後營,然後如此如此……」

「遵命!」秦衝回頭一招手,帶著自己的騎兵們回去做準備去了。

「傳令下去,熄滅所有的篝火和火把!」錢不離開始下令:「把大旗分發下去,巡夜的士兵人手一面,火把熄滅之後,你們舉著旗在營地前後左右亂跑就是。」

這是什麼命令?王瑞愕然看著錢不離,不過……也許就因為他不懂,所以他只是個小將軍,而對方卻是統領吧?還是看戲好了,王瑞把目光轉向前方。
rockyy 發表於 2008-8-31 12:26
第三十四章 所謂夜戰

穆克在指揮著自己的士兵們呼喝叫喊,突然發現南軍營地內的燈火一個接一個的熄滅了,穆克連忙約束士兵,向後退了一箭之地,靜觀待變。

雖然南軍營地內沒有了燈火,但是藉著月光,穆克可以看到不少旗幟在盤旋移動,他倒吸了一口氣,大汗只讓他施行擾兵之計,而現在看起來對方要全軍迎戰了,這可遠遠超出了預料之外。

「來人,馬上回去稟報大汗,南國人要迎戰了,快去!!」穆克轉身下達了命令。

札木合得到稟報之後,興奮得從地上一躍而起,饒是札木合身為一族之長,在軍資極度匱乏的情況下,也只能在地上鋪一層皮衣,然後合衣睡在上面。不過此刻,他的憋悶已經為興奮所取代了,他們瘋了?居然敢與我草原勇士打夜戰?!札木合心中轉出了一句文縐縐的話:天作孽、尤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當他手下的將校都來到帥帳時,札木合的情緒穩定了不少,這是個好機會,不可錯過,但是更要防備對方在搗鬼!

「察哈爾。」

「在,大汗。」

「給你三支百人隊,在我營地四周查探,謹防南國人偷營!」

「遵命,大汗。」

「其他的人都隨我來!」札木合像一陣風一樣衝到帳外,翻身上馬,眾將校緊隨其後,將近五百餘騎一窩蜂似的向南營衝去,這是札木合所有的力量了。

札木合遠遠就看到了南營內舞動的旗幟,不時還響起幾聲的哨鳴,難道他們真的想出戰?天助我也!

「穆克,做得好!」札木合大喝了一聲,他不知道穆克用什麼辦法激起了南營的怒火,但他看到了效果,非常好的效果!

「謝……謝大汗誇獎。」穆克被誇得一頭霧水。

飛鷹部落的近衛輕騎都在靜靜等待著南軍出營,除了戰馬不時發出興奮的響鼻聲之外,隊列顯得非常安靜。札木合充滿信心的看著前方,他的要求並不高,只要能擊潰對方的騎兵,那麼對方的步兵就成了菜板上的肉,絕逃不出被蠶食的結局!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許多的一點組合在一起就變成很久了,札木合皺起了眉頭,剛想說話,猛然發現對方的營門正在緩緩開啟。

「來了!」札木合深深的吸了口氣,摘下肩頭的鐵臂弓,近衛輕騎們也摘下了自己的弓,動作整齊劃一、殺意蒸騰,看起來他們的訓練要比杜兵的騎兵隊強了不少。

時間還在一點一點的流失,札木合想像中的南軍蜂擁而出的場面卻始終沒有出現,不要說飛鷹部落的將士們,連一向冷靜的札木合也有些不耐煩了,他緩緩驅動著戰馬,向前壓去。

誰知他們的隊列剛剛移動,一個讓札木合目瞪口呆的情景出現了,南營的營門居然在緩緩合攏,這……這……這是在搞什麼鬼??

「穆克,你把當時的情況說一下,他們為什麼要出來迎戰的?」札木合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

「大汗,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按照您的命令一直在擾營,他們突然就熄滅了燈火,我感覺情況不對,馬上就派人回去向您稟報了。」穆克有些膽怯的回道。

「不好!大營!」札木合一個旋身,向後望去,他的營塞還是靜悄悄的,不對啊……按理說南營這麼做,目地應該是襲擊自己的營地啊?怎麼還是沒有動靜?

「脫脫兒,你帶著一支百人隊回去。」札木合還是有些不放心,雖然又派走一支百人隊,他手下的人已經不足五百了,但他有信心憑著五百人和對方周旋而不吃虧,等到自己的援兵來了,那就是反敗為勝的時候!

「遵命,大汗。」脫脫兒一揮手,分出了一支百人隊,回援大營去了。

南營還是靜悄悄的,札木合有些煩躁起來,握著鐵臂弓的手心冒出了汗珠,如果他聽到了錢不離的演講,說不定要氣成什麼樣子。

「弟兄們,巡夜辛苦不辛苦啊?」錢不離如此開場。

「不辛苦!」異口同聲的回答。

「嗯……不說實話!我看你們還是蠻辛苦的嘛!」錢不離抽出腰間的『香扇』,扇動了幾下:「你們看這樣好不好,我把那些妄想吃掉我們的白癡都叫起來,陪大家玩個小遊戲怎麼樣?」

巡夜的士兵們發出了大笑聲,其中有個膽子大的叫道:「大人,難道您還能指揮敵人、讓他們聽您的話?」

「一個真正的將軍,不但要善於自己的部隊,還要學會怎麼樣指揮敵人。」錢不離笑意盈然:「等你們當上了將軍,你們會明白的。咦?王瑞,你在做什麼?」

王瑞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搞來了一支炭筆,正埋頭在一個小本子上記著什麼,聽到錢不離發問,他連忙把手轉到背後,乾笑道:「大……大人,沒做什麼。」

錢不離似笑非笑的看著王瑞:「小子,你聽好了,記在本上的東西都是死的,能記在心裡的才是活的!」

王瑞恭敬的低下頭:「多謝大人教誨。」

如果札木合能聽到這些對話,早就帶著人馬回去休息了,可惜他什麼都不知道,而且生性多疑,再加上他非常期待南軍能出營和他們打一場夜戰,所有的這些塑造出了一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札木合。

當南營的營門再一次開啟時,札木合終於忍耐不住了:「粘罕,你帶一支百人隊衝擊一下,記住,不要衝太近了,我要你把他們給引出來。」

「知道了,大哥。」粘罕一催戰馬,帶著一支百人隊飛馳而出,連札木合都忍耐不住了,粘罕可想而知是什麼心態,他的戰馬直奔著南營的營門衝去。










第三十五章 注定

南營中突然想起了急促的哨聲,營門附近的兩座箭樓上拋射出了一篷箭雨,與此同時,營門又在緩緩合攏。

能在箭樓上值夜的士兵都是精良的箭手,雖然人數不是很多,每個箭樓上只有十個人,但他們射出的箭非常準,正好封住了粘罕前衝的路。錢不離特意要求箭手學會用拋射打提前,不要擔心浪費箭矢,箭沒有了可以再造,但機會沒有了是找不回來的。

粘罕大喝一聲,催動戰馬加速前衝,箭雨射下,他身後有六、七個士兵慘叫著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又是一聲急促的哨響,箭樓上再次射出了箭雨,粘罕咬著牙繼續前衝,他的弓已經拉成了滿月,但遲遲沒有發出。草原的勇士能做到百步穿楊的很多,但是弓箭拋射的射程遠遠大於直射,而對付箭樓上的箭手用拋射是沒有用的,想殺敵必須衝到一定距離之內直射。

南營內響起第三聲哨響的時候,粘罕終於射出了自己的第一箭,箭矢如流星般向箭樓上射去,奇準無比的射中了一個南營士兵的脖頸,那個士兵連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就頹然栽倒在地上。

王瑞做了個手勢,鑼聲響起,箭樓上的箭手一起伏下身,躲在了木柵後面。而在後方箭矢難及的地方,一個士兵正站在高高的哨欄上,手裡舉著小黃旗,黃旗指處,隨著粘罕前隊的移動而不停的變化著。

王瑞回頭看了看小黃旗所指的大概方位,低聲傳令道:「高抬臂,拋射!」

姬周國的軍隊雖然知道拋射的威力,但是又沒有精確的尺子做標準,所以只能以平臂和豎臂為準,定下了初抬臂、抬臂、高抬臂三個標準,分別覆蓋前方的三個區域。

王瑞身後五十多個箭手一起拉開了弓,沿著王瑞所指的方向射去,粘罕的前隊倒是利用時間差,順利穿過了覆蓋範圍,但後隊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在箭雨的覆蓋下,有的士兵慘叫著從馬背上跌下去,有的則是因為坐下的戰馬被射傷、人被慣性甩出了老遠。

後方觀戰的札木合心中大痛,如果這是在草原會戰,些許傷亡算不了什麼,但現在他手中只剩下一支千人隊了,三蓬箭雨落下,就損失了他三十多個勇士,這是他無法承受的。

「收兵!吹號角馬上給我收兵!!」札木合大吼道。

粘罕還想再戰,不過札木合的軍令一向極嚴,最終他還是一撥戰馬,帶頭向後方撤去。

哨聲再起,箭樓裡的箭手紛紛直起了身體,不依不撓的開始追射,王瑞手下的箭手們也按照黃旗所指的方向射出了箭雨。

等到粘罕馳回本陣時,他的百人隊已經傷損過半,粘罕垂頭喪氣的,囁嚅著不敢說話,而札木合的臉則變得鐵青。一個小小的試探,就折損了將近十分之一的人馬,雖然和自己失去了冷靜有些關聯,但粘罕的過錯更大!

箭樓上的箭手還在射箭,這次的目標是那些在地上掙扎呼喊的傷兵,風中遙遙傳來了放肆的辱罵聲和狂笑聲,札木合再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舉起鞭子狠狠抽在了粘罕的臉上,咆哮道:「混蛋!不是告訴你要小心了麼!你這個沒腦子的混蛋!!」

啪……啪……粘罕的臉上多了兩道血痕,他根本不敢抵擋,任由自己的大哥發洩著怒火。

「傳令下去,舉火!」王瑞微笑著發出了自己的命令。

一盞又一盞燈火亮了起來,南營又變得燈火輝煌了,不過和先前有了一點差別,那就是在高高的哨欄上升起了三個異常耀眼的大紅燈籠。可惜的是,這點些許的差別,負責施行擾敵的穆克是根本不會發現的,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那燈籠一眼。

札木合冷眼看著前方充滿了得意氣息的營塞,心中是又恨、又急、又痛,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對方根本就沒有和他夜戰的意思,而是用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他不是想用擾敵之策牽制對手麼,看看現在……他帶著全營的人馬在外邊等了小半夜,而自己的對手此刻一定會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放聲大笑吧?

札木合心中泛起了前所未有的屈辱感,落日峽谷的敗績還可以解說成自己急功近利、過於大意,那現在呢?這一次受制於人又該怎麼解釋?!

「哎……那個什麼什麼木合啊,謝謝你們陪我們玩了!」

「想和我們將軍玩擾兵?哈哈……」

「天底下到處都有可憐人,但是你們最可憐了!」

「是啊是啊,大半夜在外邊象傻子一樣站著,冷不冷、餓不餓啊?」

「過來吧,我們這裡有美酒,來、來、來,只要你們能進來,就給你們酒喝……」

箭樓上幾個士兵故意舉起了酒罈子,雖然離得這麼遠,對方不容易看清他們舉得是什麼東西,但不這麼做,發洩不出他們心中的痛快。

幾個特選出來大嗓子的喊話有著不小的威力,札木合只覺得一陣陣發暈,他自己知道被敵人捉弄了是一回變事,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那就成了另一回事,顏面無存啊!札木合雙拳緊握,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個字:「來人,傳令下去,馬上收兵!」

「遵命,大汗。」此時此刻再沒有人敢多話,萬一觸怒了大汗,後果將是非常淒慘的。

「穆克!!」

「在。」穆克小心翼翼的湊上前。

「現在我軍人困馬乏,正是南軍偷襲的好時候!你帶領一支百人隊到南營附近查探,稍有異常馬上回營稟報,萬萬不可大意!」札木合到了這種地步還能做出明智的判斷,可見他經驗之豐富。不過這一次他的對手實在太難纏了,而且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冥冥中輸贏好像已經注定了……
rockyy 發表於 2008-8-31 12:26
第三十六章 偷襲

「大人,您看,王將軍把燈籠升起來了!」一個士兵附在秦沖耳邊輕聲說道。

秦沖側過頭,瞇起眼睛看去,雖然他們離自己的本營已經十里開外了,但黑夜中的大紅燈籠非常顯眼,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三顆發光的紅星。

秦沖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方,他手下的騎兵小隊都躲在一個小雪丘後面,而他自己則帶著三個箭術非常好的士兵,趴在雪丘上,以防備敵方的斥候。

最驚險的一次是由四個人組成的斥候小隊從雪丘附近馳過,當時只要有一個人發出聲音或者有一匹戰馬打響鼻,必然會把整個騎兵小隊都暴露出來,統領大人的妙計也會化做泡影!秦沖的心都快要蹦出來了,幸好最後只是有驚無險,那斥候小隊用很快的速度馳過了雪丘。

還有一次則是無驚有險……一個飛鷹部落的斥候筆直的向雪丘衝來,秦沖馬上下達了命令,兩個人射人、兩個人射馬,乾脆利落的撂倒了那個斥候。人雖然是殺了,但還要做到毀屍滅跡,萬一被其餘的斥候看到就壞了,結果在搬運對方的『屍體』時,還沒死透的斥候突然發難,抽出匕首刺中了一個士兵的肩膀,如果不是被刺的士兵下意識的躲閃了一下,這一刀會準確的刺中脖子。

往後再沒有斥候騷擾他們,尤其是現在,飛鷹部落的大部斥候都壓到了南營附近,這裡顯得風平浪靜。

「大人,燈籠落下去了。」一個士兵壓低聲音興奮的叫了起來。

秦沖抬眼望去,看到了三顆搖晃著下墜的紅星,時機到了!秦沖心中沸騰起來。他十七歲從軍,在夾脊關服役,和飛鷹部落沒少打仗,不過當時除了防守還是防守,他從一個普通的士兵升為伍長,還是因為站在城樓上用箭射死了一個挑釁的百夫長,姬周國的軍隊很少有機會出城迎戰的。

那種戰場好像專門為飛鷹部落的戰士而準備,突襲、強攻、夜戰、踏營、挑釁,他們招式百出,英雄都是飛鷹部落的人,而姬周國的將士只能站在城樓上忍耐、防守。

今天終於輪到了我麼?秦沖握緊了手中的刺槍,槍尖在微微顫抖著,以九十騎的騎兵小隊,偷襲草原雄鷹札木合的近衛輕騎?!這是一種驕傲啊!只要想一想,秦沖就無法控制內心的激動,哪怕我今天戰死在這裡,也不枉此生了!

「隨我來!」秦沖低聲下了命令,這是平民將領和貴族將領最根本的區別所在,大部分平民將領下令時都會說:「隨我來!」,而大部分貴族將領則會說:「給我衝!」雖然話中的涵義很接近,但帶給將士們的勇氣和戰意卻是迥然不同。

一支孤零零的騎兵小隊,緩行繞了個大圈,一直繞到札木合的營塞後方,隨著秦沖摘弓的動作,騎兵小隊的速度由緩至急,像一支利箭般,直向札木合的營塞射去。

快!再快!秦沖奮力抽打著戰馬,五百步……四百步……此刻有不少綁在馬蹄上的布裹被甩掉了,馬蹄聲越來越大,衝到二百步時,札木合的營塞內終於響起了報警的號角聲,秦沖猛的掏出火折子,點燃後橫叼在口中,任由向後飄飛的火焰燒焦了自己的頭髮,他的眼睛還在一眨不眨的盯著敵營。

秦沖掏出一支穿著油球的箭矢,在火折子上點燃,然後彎弓搭箭,燃燒的箭矢象流星般直射進札木合的大營,緊隨其後的,是由近百支流星組成的流星雨,劈頭蓋臉的砸將下去。

南軍的大營悄悄打開了,不少士兵跑出來搬運著擺放在營前的鹿角、絆馬索,往陷坑上鋪木板,清掃地上的鐵蒺藜。當然,他們的動靜絕瞞不過穆克手下的斥候,斥候們馬上用號角聲示警,穆克帶著自己的親衛趕到南營前仔細觀看,憑著自己戰場廝殺數十年的經驗,穆克馬上斷定南軍絕不是佯動,這是在為全軍出擊做準備!

「來人,馬上回去向大汗稟報,南軍……」

「大人!」一個斥候驚慌的喊聲打斷了穆克的命令:「我們的大營……」

穆克驀然回頭,遙望自己的本營已經冒出了火光,穆克的腦袋嗡地一聲,敵襲?可是南軍是怎麼繞過自己斥候的?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大人!我們怎麼辦?」一個斥候焦急的叫了起來,南營的大門敞開了,裡面露出了一支氣勢洶洶、準備齊全的騎兵隊,很明顯,如果他們繼續逗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

穆克回頭看了一眼,他清楚南軍的騎兵有多少,從營內那支騎兵的數量上判斷,偷襲本營的南軍至多也不會超過二百人,想到此處,穆克惡向膽邊生:「吹號角!孩子們都跟我來!」在他穆克被大汗責罰之前,他要先讓南軍偷襲自己本營的部隊付出慘重的代價!

秦沖可沒有憑借一支騎兵小隊就踏營而過的荒誕想法,何況統領大人再三囑咐過他,不但要完成任務,還要盡量把弟兄們平安的帶回去!所以秦沖選擇的是在距離札木合大營五十米處的側翼穿過去。

第五支火箭秦沖是側著身子射出去的,因為他已經衝過了札木合的大營,沒有任何遲疑,秦沖放下長弓,端起了刺槍,他已經看到敵方的斥候正在集結,偷襲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剩下的任務就是盡可能多的把弟兄們帶回去。

札木合從帥帳裡衝出來時,望著滿營的慘景,氣得幾欲昏厥,有的將領第一個反應就是帶領人馬出去追殺,而有的將領則在組織救火,將領的混亂讓近衛士兵們顯得無所適從。

「粘罕,帶著兩個百人隊隨我來,察哈爾帶著剩下的人救火!」札木合大喝一聲,跳上了親衛牽過來的戰馬:「孩子們,走!」
rockyy 發表於 2008-8-31 12:27
第三十七章 酣戰

距離前方的敵兵越來越近了,秦沖略微約束了一下戰馬,讓身後的士兵跟上來、齊頭並進。雖然說一馬當先的滋味非常威風,但秦沖一向有自知之明,蕩寇將軍杜兵敢衝在最前面,人家是藝高人膽大!如果他秦沖也學著做的話,他只能威風這麼一次,再不會有第二次機會,死人是沒有機會的!

雙方的後隊騎兵紛紛射出了箭矢,而處於前位的騎兵則低著頭、奮力前衝,飛鷹部落的人揮舞著馬刀,姬周國的騎兵則平端著刺槍。

武器上的優勢彌補了騎兵隊訓練上的不足,雙方撞在一起,飛鷹部落的近衛騎兵被挑飛了七、八個,而姬周國的騎兵隊只有一個人被馬刀斬落馬下。

姬周國的太祖是靠著一柄鐵槍起家的,所以歷代的姬周國國王都堅信,槍是百兵之王!姬周國的軍隊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兵,弓可以射得不准,劍可以舞得凌亂,但是槍一定要練的又狠、又準、又快!

而且姬周國的刺槍和別的帝國的馬槍不一樣,刺槍只有兩米長,遠了可以刺、挑、掃,近了可以抽、撥、捅,刺槍的把柄處還有槍菱,就算刺槍被對方砸斷,依然還有一柄短槍可以用來殺敵。

但是有些差距光靠武器上的優勢是不能完全彌補的,穆克揮舞著狼牙棒,衝進了南軍的騎兵隊中,每一聲大喝、每一記揮舞,都會有一個士兵被打的皮開肉綻、掉下戰馬。

秦沖看得目呲欲裂,一夾戰馬,斜刺裡衝過去,一槍刺向了穆克的下肋。

其實穆克早就注意到了秦沖這個頭目,此時對手主動迎了上來,正合他的心意,穆克手中的狼牙棒一轉,由下往上兜上了秦沖的刺槍,只聽『喀嚓』一聲,秦沖的刺槍就被穆克的狼牙棒擊成了兩截。

秦沖只是個平民將領,根本沒有機會學習武技,更沒有合適的兵器,他的刺槍是制式標準的刺槍,哪能與對方那種獨門兵器相抗!

穆克大喝一聲,兜到上方的狼牙棒一停,轉而向下狠狠砸向了秦沖。

秦沖抖手把剩下的半截槍一轉,用尾菱刺向了穆克,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雖然只交了一招,但秦沖已經知道對方的武技遠在自己之上,既然打不過那就拼一下吧!何況秦沖已經看到杜兵帶領著騎兵大隊從後方壓了上來,就算自己死了,蕩寇將軍大人也會給自己報仇的!

在這激戰當中,秦沖無暇觀望自己的後方,而穆克也一樣,他只看到了札木合大汗從後面逼了上來,那麼……在大汗面前演示一下自己的勇武吧!穆克棒勢不停,只用雙腿催動戰馬,正好避過了秦沖的攻擊。

秦沖周圍的士兵眼見自己的隊長危在旦夕,紛紛拋開各自面前的對手,幾把刺槍同時刺向了穆克,而秦沖也極力偏轉身體控馬,試圖逃過一劫。

穆克對向自己刺來的刺槍是不屑一顧的,他有把握在殺掉面前這個人之後再把刺槍格開,就在這時,他的後心處卻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痛,穆克忍不住發出了慘叫聲,手中的狼牙棒一偏,砸到了秦沖的戰馬上。

幾把刺槍毫無遮攔的刺進了穆克的身體,穆克雙目圓睜、虎吼一聲,用力猛掙,幾個以為大功告成的士兵措手不及,被穆克頂翻在馬下,而穆克手中的狼牙棒也脫手飛出,把一個想撲上來撿便宜的士兵砸得腦漿迸裂、屍體倒飛出去。

可惜不管穆克的表現是如何勇武,插在他身上微微顫動的刺槍在告訴所有的人,穆克是多麼的虛弱。幾個士兵倒下去,但更多的士兵撲了上來,明晃晃的刺槍組成了一道又一道休命符。

這就是大汗曾說過的『虎落平陽被犬欺』?穆克的神志逐漸模糊起來,他使出最後的力量拔出腰間的馬刀,高舉過頭,驀然,從他的後腦又傳來一陣劇痛,穆克極力掙扎著想轉過去,他要看那個先後兩次暗箭傷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誰,不過這個願望無法實現了,穆克的眼前發黑,一頭從戰馬上栽了下去。

杜兵冷笑一聲,放下了手中的長弓,提起長槍一舉,暴喝道:「殺!!」

「殺……」杜兵身後的騎兵大隊發出了如雷般的怒吼聲。

穆克的手下們正在忘我的廝殺,聽到身後傳來的怒吼聲,才恍然發覺,不只是自己有援兵,敵人的援兵比自己的援兵還要快,他們已經到了!絕望讓他們的戰意在瞬間就崩潰了,勇士和懦夫在很多時候只有一線之差,他們向斜刺裡撥轉戰馬,想脫離戰場。

「繞行!全隊繞行!」秦沖跳上了一匹搶來的戰馬,竭力指揮著部下們,現在他可沒有時間為自己的死裡逃生而慶幸,姬周國的騎兵隊擅長衝殺,而飛鷹部落的騎兵擅長騎射,如果因為自己的失誤,拖減了杜兵騎兵大隊的速度,給對方逃離戰場的機會,那他的過錯就大了。

在秦沖的指揮下,終於及時的讓出了騎兵大隊衝擊的道路,杜兵疾馳而過時,用欣賞的目光看了秦沖一眼,微微點了一點頭,秦沖的心中驀然升起了一股暖意。

與意氣風發的杜兵不一樣,札木合純粹是硬著頭皮迎上來的,他只帶了兩個百人隊,人數上差距太大;從士氣上相比,一方是陰謀得逞的興奮,一方則充滿了沮喪,這場戰鬥不用打誰輸誰贏已經很明顯了!

但札木合又沒有別的選擇,戰馬在高速衝鋒中想一下子停下來是不可能的,強行勒馬又會給隊伍帶來極大的混亂,最關鍵的是如果自己逃跑,南軍的騎兵一定會趁勢殺進自己的大營,而察哈爾正帶著士兵們救火,如果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的話,絕逃不出全軍潰逃的結局!










第三十八章 酣戰(2)

兩支騎兵相距五十餘米時,札木合和粘罕突然散開,各帶著一支百人隊向斜刺裡衝去,就連勇猛而少智的粘罕也知道,撞到一個騎兵大隊的槍陣裡是什麼下場,看樣子,人的勇敢都是有一定限度的,不管是什麼人。

兩支百人隊像兩顆彗星一樣,掃向了杜兵騎兵隊的兩翼,不過彗尾卻無可避免的撞在了槍陣上,血花一朵接著一朵飆飛,只這一瞬間,札木合的近衛輕騎就被撂倒了三十餘個,杜兵的士兵也在對方以命搏命的衝擊下傷亡了七、八人。

札木合挽起自己的鐵臂弓,施展開連珠箭,接連射倒了側翼的幾個士兵,後排的士兵被札木合散發的凌厲殺氣逼得滯了一下,不由自主控了控戰馬,而札木合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快速穿過了杜兵騎兵隊鋒矢陣的側翼。

在箭樓上觀戰的錢不離頓足長歎,偷襲的效果太好了,遠遠出乎他意料之外,如果那些騎兵能稍微勇敢一點,只需要一點點,能拖延一下,那麼輕身犯險的札木合就會被隨後趕到的步兵隊包起來,任札木合有通天之能,他也逃不出敗亡的下場!

站在錢不離身後的王瑞也歎了一口氣,他看得很清楚,如果側翼的騎兵勇敢的挺槍衝過去,一定會拖住札木合,唉……這真是差之毫釐、失之千里,可惜了統領大人的妙計了!

「大人,如果側翼也有大將坐鎮的話,我們一定能殺掉札木合!」

「這和有沒有大將坐鎮沒關係,而是他們還沒有學會什麼才是真正的鐵與血!」錢不離面無表情的回道,如果是因為他自己的計策出現了失誤,錢不離還不至於如此惱火,這一次純粹是因為部下做戰不力才失去了良機,無可奈何的感覺讓錢不離鬱悶無比。

「大人,您看步兵隊開始衝鋒了!」

前方的任帥眼見札木合就要脫離戰場,情急之下,再顧不上保持嚴整的隊列,揮舞著熟銅棍,大步衝了上來。跟隨著任帥的步兵們也一擁而上,比起了賽跑。

「胡鬧!已經來不及了,傳令,鳴金收兵!」錢不離望見札木合大營處已經有一條黑線壓了上來,顯然是留守的近衛輕騎衝上來支援他們的大汗了,在這種時候自亂陣型無異於找死。

錢不離的命令晚了一步,札木合眼望著隊形散亂的步兵,嘴角露出了冷笑,從開戰到現在,他一直處於被動,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能放過?!札木合帶著隊伍橫向飛馳,連珠箭再次開始施威,他的近衛輕騎們也摘下自己的弓,箭矢如雨點般射向了任帥的步兵隊。

距離太近了,幾乎是弓弦聲響起的同時,箭就到了近前,任帥的步兵隊當即栽倒了一片。隊列整齊的步兵隊,本應該是一排刺槍兵後面跟著一排劍盾兵,每當對方用箭矢襲擊的時候,由劍盾兵頂上,為刺槍兵提供掩護,而第三排的弓箭手則開始還擊。錢不離為了指揮更方便,把所有的弓箭手都調出來組建了一支專門的箭營,這樣前排刺槍兵和劍盾兵迴旋的餘地更大了,不用為了保護箭手造成沒必要的傷亡,但這麼做有一個弱點,萬一隊列發生了混亂,士兵們就處於干挨打而無法還手的境地。

錢不離勃然大怒:「王瑞,你去指揮箭營,把他們給我擠出去!!」眼見敵方的援軍就要到了,如果繼續混戰的話,比拚的將是士兵們的勇武,而這點恰恰是錢不離最不放心的地方。

札木合的連珠箭開始瞄準的是任帥,但連續三箭都被任帥用熟銅棍磕飛了,札木合知道敵方的將領有些厲害,遂把注意力集中在普通的士兵上。札木合的手指一動,就會有一個士兵慘叫著跌倒,可就在他殺得性起時,突然聽見南營內響起了哨聲,昨天粘罕的遭遇已經讓札木合有了見識,哨聲剛起,他馬上撥了下戰馬,向斜刺裡衝去。

杜兵聽到了背後傳來的鳴鑼聲,他把騎兵隊一分為二,一路尾追札木合、一路尾追粘罕,配合著箭營的覆射,硬把札木合趕出了戰場。追射可是佔便宜的好事,騎兵們紛紛摘下自己的弓,瞄準近衛輕騎的背影,不過比起騎射來,草原上的戰士不管是直射、側射還是背射,都熟練非常,雙方互射了一輪,誰也沒佔到對方的便宜。

杜兵率騎兵隊壓後,緩緩向大營內回縮,而對面的札木合、粘罕和察哈爾也彙集到了一起,札木合身邊還剩下五十多個人,粘罕身邊卻只剩下了四個,兩個人之間的統率能力差別不可謂不懸殊。

錢不離不想繼續打了,札木合可忍不住,雖然在後期他顯示出了自己草原梟雄的風采,但前期他被算計得太慘,札木合帶領著近衛輕騎左右盤旋著,想找到合適的機會,不過杜兵的防守很嚴密,再加上南營內不時射出一蓬又一蓬的箭雨,札木合始終也找不到機會。

南國人真有錢!望著散落在地上的箭矢,札木合苦笑起來,這次為了偷襲雪原城,札木合把自己壓箱底的東西都用上了,他的近衛輕騎每個人也不過配備了一百支箭,如果他的部下敢這麼浪費箭矢的話,他早就用馬鞭抽過去了。

直到南營的營門合攏,札木合也沒有找到機會,望著近衛輕騎們疲憊又沮喪的面容,札木合的心沉重異常,不過敗績也更堅定了他除掉對方主將的決心,兩次敗績已經說明了一切,大意之下失敗了可以原諒,但這一次他已經百般警惕了,卻還是墮入了敵方的圈套,札木合知道,他不是那個人的對手!這對把統一大陸當做一生唯一夢想的札木合來說,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rockyy 發表於 2008-8-31 18:51
第三十九章 真白

錢不離面色冰冷,靜靜看著任帥,而任帥則滿臉通紅,他的步兵隊在這一戰中一個敵人也沒能殺死,反倒折損了四十多人,一想到此,任帥就覺得無地自容。

責罰還是不責罰?錢不離心中有些舉棋不定,步兵隊的慘敗他也有一部分責任,他抽出了所有的弓箭手,讓步兵隊徹底喪失了遠程還擊的能力,要不然札木合哪裡來的機會能那麼輕鬆的射殺步兵!但是他又不能不把弓箭手抽出來,做為遠程兵種,必須在成獨立建制的情況下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大人,此次錯失良機主要怪我的騎兵隊做戰不力,王將軍也是一時衝動,您看……」接到了任帥求救的目光,杜兵連忙站出來打圓場。

「一時衝動?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一個平民身上,我不會責怪什麼,做為一個領兵的將領,一時衝動和懦弱怯戰同樣不可原諒!」

杜兵低頭退了下去,任帥則顯得更加惶急了,用眼睛瞟向了王瑞。

「看什麼看!」錢不離怒喝了一聲。

任帥連忙低下頭,不過他的心情卻輕鬆了很多,做為下層將領,在揣摩上司的心意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心得,看統領大人的態度,還是傾向於保自己的。

錢不離想了半晌,最終還是歎了口氣:「任帥,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再犯下類似錯誤的話,你還是另謀高就吧,我這裡用不起你這樣的將軍!」

「我記下了。」任帥恭敬的點了點頭,但下面的話就顯得不那麼恭敬了:「大人,要是我再犯錯的話,讓我到您身邊來做個親兵吧!我的武藝您儘管放心,決不會……」

「少廢話!給我滾!」錢不離是又想氣又想笑。

任帥連忙扭轉身,向帥帳外走去。

「站住!」杜兵擺出了一副蠻橫的樣子:「真是膽大包天!沒聽到大人的話麼?大人是讓你滾出去,沒讓你走出去!」

「這樣啊……」任帥轉過身,對著杜兵露出了憨笑:「杜將軍,真是不好意思,我以前從來沒滾過,您能不能給我做個示範,讓我學習學習?」

「示範……你先趴在地上,我來教你。」

任帥臉上的憨笑如故:「您在說什麼?我沒聽清。」

帥帳外『噗哧』一聲笑,姬勝情掀起簾子走了進來,先用戲謔的眼光看了杜兵和任帥一眼,然後轉向錢不離:「不離,我來這裡……方便麼?」姬勝情在極力表明她的態度,她是不會在軍事上干涉錢不離的。

「殿下,您坐。」錢不離連忙站了起來,旋即臉色一變:「你們幾個都滾吧!」

誰敢留在這裡找不自在?杜兵和王瑞一起走向帳外,卻被任帥一把拉住:「杜將軍,您這樣是不對的,大人讓您滾呢,您先。」

「我……」杜兵極力掙扎了兩下:「你小子太不地道!忘了剛才我替你求情了?」

「什麼時候?」任帥的表情即憨厚又驚訝。

「你他媽的……」杜兵簡直要抓狂了,他奮力掙脫了任帥,大步逃出了帳外。

任帥連忙追了出去:「杜將軍……」

姬勝情笑著搖了搖頭:「以前還以為任帥將軍只是一個老實人呢,真沒想到。」

「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不戴著面具做人的?」錢不離聯想起自己的那個世界,深有感觸的說道:「何況,你又怎麼知道這是他的真性格,而不是他的另一付面具?」

「不離,你說的話真是精闢!」姬勝情的眼睛亮了起來:「那麼……你呢?你的面具是什麼樣子的?」

「我?」錢不離走到姬勝情身前,緩緩伸出手抬起了姬勝情的下巴:「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如果也要戴上面具的話,那無異是一種欺騙!當然,如果你喜歡,我可以為你戴上!」早在一起行軍的日子裡,錢不離已經把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升級到可以動手動腳的地步了。

「我……我才不喜歡!」姬勝情羞怯的躲避著錢不離咄咄逼人的目光。

「你不喜歡?原來你不喜歡我?」錢不離擺出了一副『很受傷』的樣子。

「不,我喜歡!」姬勝情脫口而出。

「喜歡?你喜歡我還是喜歡我戴上面具?」

「我……你……」姬勝情的心再亂也能明白錢不離在逗她了:「你怎麼……這樣!」

「這樣是好還是不好?」一個是萬花叢中過的老手,一個卻是情場的新人,雙方的經驗相差得太懸殊了,懸殊到根本沒有對招的可能。

姬勝情心中感到很矛盾,說好吧,這不是在鼓勵對方調戲自己麼?太羞人了,這種話她可說不出;說不好吧,偏偏心裡還感到甜滋滋的,何況她最怕的就是讓錢不離對她失望,『不好』兩個字她更說不出口。

「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就當你默認了。」錢不離知道不能逼迫得太緊,那樣會鬧個適得其反的效果。

「哼!」姬勝情用鼻音來反擊錢不離,同時也在掩飾自己的羞怯。

「一個字?那你就是認為我很好、非常喜歡我了!」

「哼哼!」姬勝情連忙哼出了兩聲。

「這是什麼聲音?你聽到了沒有?」錢不離驚訝的向左右看了看:「這裡還有人養豬麼?」

每一次見到錢不離之前,姬勝情都數次告誡自己,一定要做一個得體的淑女!可惜這個期望終於在錢不離的挑釁下破滅了,姬勝情忍不住跳了起來:「你說誰是豬?你才是豬呢!」

有點生氣了?沒關係,可以轉移話題麼,錢不離直視著姬勝情的脖頸:「你的皮膚……真白!」
rockyy 發表於 2008-8-31 18:52
第四十章 兵狂將不驕

其實嚴格的說,此時此刻不能用『雪白』兩個字來形容姬勝情的肌膚,她臉上的紅暈已經擴散到了脖頸上,一片粉紅,看起來格外動人;她的鼻尖上冒出了細細的汗珠,雙手也緊張的絞在了一起,一雙大眼睛左右顧盼,但就是不看錢不離,天知道她是希望找出個人幫助自己逃出羞境,還是希望錢不離更進一步。

錢不離越逼越近,姬勝情自是越來越緊張,錢不離的餘光向下掃了一眼,發現姬勝情的裙擺都在微微顫抖,但她的雙腳卻像釘子一樣牢牢的定在地上,沒有試圖逃跑的跡象。這就是那種欲拒還迎的境界吧?

兩張臉幾乎貼到了一起,錢不離能清晰的感覺到姬勝情吞吐著芳香的氣息:「你在害怕什麼?」錢不離含笑問道。

這句話讓姬勝情更加緊張了,她索性閉上眼睛,等待著將要到來的一切。

「你……」

「報!」門外的一聲大喝,打斷了錢不離的慾望。

「什麼事?」錢不離連忙整理了一下情緒,他聽出門外的人是王瑞。

姬勝情如釋重負般吐了口氣,小跑到一張椅子上坐下,羞答答擺弄著自己的裙擺,只不過偶爾掃向錢不離的目光卻又好似帶著一絲遺憾。

「統領大人,札木合那邊的情況有些不對,我軍是不是按照原來的計劃拔塞起行?」王瑞沒有進來,而且錢不離也沒讓他進來。

「你先去觀察一下,我馬上就去。」錢不離回了一聲,回頭用戀戀不捨的目光看了姬勝情一眼,結果嚇得姬勝情連忙轉過頭去。

「我先走了。」錢不離交代一聲,轉身向帥帳外走去。

「不離,你小心些。」

「你……是和我說話麼?」錢不離再次發揮自己噎人的特長。

姬勝情第一個反應就是想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對著錢不離砸將過去,她鼓起了多大勇氣,才能在這種氣氛下擠出關切的話,他怎麼可以這樣!但是……淑女啊!姬勝情勉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低頭不語。錢不離先前說的話確實精闢,人總是戴著一副面具才好做人。

「應該是對我說的吧?」錢不離煞有其事的分析起來,還故意看了看四周:「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不是對我說又是對誰說的?」

姬勝情保持沉默。

「沒想到殿下這麼關心我,我心裡真是感激不盡啊!」錢不離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感激,還不如說是促狹。

「你……你……」殺人不過頭點地,哪有錢不離這麼氣人的?!姬勝情的脾氣再好也控制不住了,她的眼睛開始在茶杯和錢不離之間來回打轉。

錢不離一眼就識破了姬勝情的企圖,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再鬧下去就可能落個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其實,我是真的感激你。」錢不離換了種表情,和他那誠懇的語調加在一起,顯得十足十的情深意重、情意綿綿。

「你……你快走吧!」姬勝情無可奈何的回了一句,她的心情在錢不離反覆而巧妙的引導下,上下起伏得過於劇烈,她真有些承受不住了。

錢不離哈哈一笑,大步走出了帥帳,此刻天已經亮了,騎兵隊早先已經參加了戰鬥,不用整備什麼,而大部分步兵都睡了一個好覺,正精神抖擻的整理著自己的軍械。

錢不離爬上箭樓,向前方望去,看見札木合正帶著近衛輕騎們在營地附近徘徊,按理說札木合應該先去整頓自己的部隊,再尋找機會做戰,他的做法有些急迫了,錢不離皺起眉頭,沉思起來。

「大人,看樣子他們想拚命了,今天有一場苦戰啊!」王瑞在一邊輕聲說道。

「苦戰?你以為札木合還有膽量帶著這麼點人陷入苦戰麼?」錢不離冷笑一聲:「他至多是想發狠撈點便宜,回復士氣罷了。」

「大人,札木合一向詭計多端,我怕……」

「我心裡有數。」錢不離擺了擺手:「統兵做戰比拚的不外是天時、地利、人和,札木合孤軍深入,連遭敗績,他手下的士兵也所剩無幾,天時、地利、人和他都沒有!拿什麼和我們鬥?詭計是依附在實力之上才可以施展的,他憑什麼?就憑他那被殺得只剩下七百的近衛騎兵?」錢不離的說話聲越來越高。

「大人!」王瑞看到錢不離驕意滿滿的樣子,心中大驚:「大人您千萬不能……」

「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就憑札木合那點人是翻不起什麼浪花的!相反,這是上天賜給我軍將士們的大好良機。」錢不離拍了拍王瑞的肩膀,同時壓低了聲音說道:「兵可以狂,但將不能驕!」

王瑞一愣,向四下看去,箭樓四周的兵士們都聽到了錢不離的話,一個個興奮得摩拳擦掌,就等著廝殺了,王瑞心有所悟,暗讚了一聲,再不說話了。

眾軍士準備妥當,有條不紊的開始出發了,錢不離這一次沒有坐在馬車裡,反倒騎上了戰馬,和斷後的杜兵站在了一起。

錢不離這邊的兵力並不寬裕,除掉必須要派出去巡查的斥候,再除掉秦沖那支過於疲乏且傷亡不小的騎兵小隊,騎兵隊只剩下了兩個中隊,其中王瑞還要帶著一個中隊打前鋒,天知道連城塞的賀炯名會不會做孤注一擲的事?算下來牽制札木合的只有杜兵這一支滿編的中隊,可一個中隊只有區區三百人,和對方相比實力相差得太懸殊。雖然他可以隨時調來中軍的箭營支援,但前景還是不容樂觀,所以錢不離決心在札木合試圖發起進攻的瞬間,以霹靂手段嚇住他!當然,嚇唬人可是一件有難度的技術活兒,錢不離在暗自盤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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