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帝國狂瀾(女馴) 作者:撞破南牆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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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ckyy 2008-8-31 12:05: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1 269047
rockyy 發表於 2008-9-3 18:30
第一零四章 母的

「我好像什麼話也沒說吧?」賈天祥搖頭晃腦的說道,一絲笑意在他的臉上逐漸放大,難得見到錢不離如此窘迫,一定要好好笑一次的。

「我好像也沒對你說話呀?」錢不離撇了撇嘴。

就在這時,從後面又跑出一條藍色的小身影,直奔著錢不離和賈天祥兩人撞來。

「柯麗,出了什麼事?」錢不離已經看清了來人正是讓他陷入尷尬境地的罪魁禍首、小柯麗。

柯麗猛地站在那裡,看到錢不離站在她前方,她眼中不由自主露出了懼怕的神情,轉頭就往回跑,賈天祥在一邊忍俊不禁,大聲笑了起來,可見他也聽說了錢不離和柯麗之間的糾紛傳說。

「站住!」錢不離喝了一聲,柯麗如果就這麼跑走了,外邊的傳言就會越來越厲害,怎麼也得讓柯麗笑著緩緩往出走,要不然他錢不離成了什麼人了?

柯麗的身子一僵,轉身呆呆的看著錢不離:「你……你要做什麼?」

「我?我什麼都不做!」錢不離慢慢走到柯麗身前不遠也不近的地方:「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讓你這麼害怕?」

「如果您再向前走幾步,我想她就會更害怕了。」賈天祥在一邊皮笑肉不笑的接了一句。

「伯爵大人!!」錢不離不禁咬起了牙:「請您等一會再說話好麼?」

賈天祥攤了攤手,示意錢不離隨意。

「柯麗,到底出了什麼事?」錢不離擠出最柔和的笑臉。

柯麗不敢和錢不離對視,低下頭去:「你……你的房間裡……好像有什麼怪東西。」

「我的房間??」錢不離一愣。

「嗯。」柯麗點點頭。

錢不離低頭沉吟一下,轉身向園子外走去,同時伸出雙手,拍了拍掌,圓門處,程達和三個親衛快步走了進來,錢不離一揮手,帶著親衛們直奔自己的房間而去。

錢不離一直在園子裡和姬勝情卿卿我我的,天還不是太黑,他的房間沒有點起燈火,錢不離先小心的貼在窗縫向裡看了一眼,什麼也沒看清,而身後的程達搶先推開房門,另外三個親衛一起跟上,錢不離則走在最後面。

錢不離是個不喜歡奢華的人,和姬勝情一樣,他房間的擺設很簡單,能藏人的地方只有兩處,一處是床下,還有一處是床頭的大箱子。

程達手握劍柄,單膝跪倒在地,掀起床單,向床底看了看,然後向著錢不離搖了搖頭,就在這時,錢不離的目光卻直直的看向了床頭的大箱子,剛才那一瞬間,錢不離發現箱子裡好似有光影閃動了一下。

錢不離緩緩走過去,伸手輕輕抽出箱子縫隙上貼著的一根頭髮,箱子雖然帶鎖,但錢不離對這個世界的鎖根本就不放心,所以他才會在縫隙上貼上一根頭髮,只要有人打開過他的箱子,他就能看出來。

頭髮依舊,箱子裡的光影是怎麼回事?錢不離滿腹疑慮的拿出鑰匙,輕輕打開了鎖,這時他才看到,原來那光影竟然是從自己的筆記本中散射出來的!錢不離情急之下,根本來不及思考,伸手就打開了筆記本,接著,他就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在錢不離一生中,很少有如此失態的時候,因為他看到的情景實在是太詭異了!

女巫!沒錯,是女巫!錢不離看到了暗黑破壞神中的女巫!!

那女巫正在無數頭奶牛身邊快樂的瞬移著,冰封球、火牆、連環閃電一個又一個華麗的魔法從女巫手中放出,而奶牛則在成片的倒下,接著有更多的奶牛踏著同伴的屍體衝上來。

這他媽的是怎麼了???筆記本裡有暗黑破壞神的遊戲倒是不假,可那個自己就能蹦蹦跳跳的女巫是怎麼回事???

「大人……」程達從一邊湊了上來,他看見了筆記本裡詭異的場景,也看見了錢不離驚人的臉色。

錢不離猛地反應過來,啪地一聲合上了筆記本,轉身喝道:「你們都給我出去!」

「大人……」程達囁嚅著,他感覺到自己的統領大人不對勁。

「出去!!」錢不離一聲大喝。

「遵命,大人!」眼見統領大人發火了,程達幾個親衛可沒有膽子抗命不從,連忙退到了門外,不過他們沒有離開,在門外小心聽著屋子裡的動靜,隨時準備再衝進來。

錢不離長吸了一口氣,再次緩緩打開筆記本,這次映入眼簾的是一群興奮的奶牛,而那逍遙自在的女巫已經倒在血泊之中,身邊還堆著一大堆錢。

「是……是你麼?」錢不離顫聲問道,想來想去,好像只有一種可能,正在玩著遊戲的就是那個陪伴了自己很長一段時間的妖魂!他自己的東西自己心裡有數,他的筆記本還沒達到具有人工智能的境界。

「哎呀……被發現了,一時玩入了神……」一個懊惱的聲音在錢不離腦海中響起。

「你醒過來了?」錢不離用對方傳授的心念傳聲發傳出了一句話,他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抱怨對方醒過來也不打聲招呼,只能先說一句廢話。

「嗯……可能是吧……這個世界的靈力太稀薄了,在這個世界修練一個月都不如在那個世界修練一天,真是無聊呀!」

「靈力稀薄不稀薄關我屁事!」錢不離真火了:「你既然已經醒了為什麼不和我打聲招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那邊先沉默了片刻:「嘻嘻……你真的擔心我了?我真是好好感激哦,用不用我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錢不離瞪起了眼睛:「你……你是個母的?」

那邊突然就沒了聲息,也不知道是在懊惱自己又說露了嘴,還是在對『母的』兩個字生氣。

錢不離也有些後悔自己口不擇言,連忙換了個話題:「我記得我的筆記本已經沒電了,你怎麼還能玩遊戲的?」

「沒電了嗎?可以玩……呀!不是把我的靈力轉換成電能了吧?我說我修練這麼長時間,怎麼靈力反倒越來越弱呢!破機器、破機器!!」

「有人逼你玩遊戲了麼?還不是你自己願意玩!」錢不離有些哭笑不得。

「你這個大將軍四處呼風喚雨的,哪裡能體會我的寂寞!我不玩遊戲我做什麼呀?!」

錢不離聽到『寂寞』兩字,不禁也感傷起來,當日他被活生生封在冰層中時,真真切切感受到寂寞的可怕,如果不是有這個妖魂的陪伴,他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發瘋。

「你……寂寞了可以和我說話啊!」

「拜託了,哥們,別總是自以為是好不好?我的本體被毀,已經剩不下多少靈力了,還幫著你洗髓易筋,你以為我還能剩多少靈力?用心念傳聲是要耗損靈力的,你懂不懂!」

這一聲『哥們』叫得錢不離是心潮澎湃,有多長時間沒有聽過人這麼叫自己了?錢不離感歎不已:「那你還玩遊戲?遊戲不也是耗損靈力麼?」

「要你管?!」

「別那麼潑婦!我可是好心好意的,再說我不管你誰管你?換了別人早就鬼哭狼嚎著去找道士抓妖了,嗯……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道士?」對方的態度越差錢不離就越高興,他倒不是有賤脾氣,而是這種對話能讓他很清晰的想起那個世界的過去。

「傻瓜!我說過了,這個世界上的靈力很稀薄,怎麼能有人在這個世界修煉!?」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世界你最厲害了?那我算不算第二厲害的?」錢不離不禁瞇起眼睛幻想起來,他知道修真者修練到了一定程度,可以騰雲駕霧、來去無蹤。

「美的你,在這裡想修成正果怎麼也需要萬、八千前,到時候你的骨頭都找不到了。」

錢不離剛想還嘴,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還有人輕輕交談的聲音,他連忙道:「你休息吧,別貪玩浪費靈力了!」說完,錢不離合上了筆記本。

「知道了、知道了,你這人簡直比我媽媽還囉嗦!」這句話說完之後,那麼沉寂下來。

錢不離轉身走向門口,打開了門,看到賈天祥正站在外邊和程達低聲交談著:「伯爵大人,你找我有事?」

「是有些事。」賈天祥偏過頭向屋子裡看了一眼,可惜現在天已經黑下來了,他什麼也看不清:「統領大人,我向您轉達一個不好的消息,我的人已經先後運來了兩批貨物和你需要的人手,不過第三批在宜州被截下來了,宜州刺史百里克誠應該是投靠姬勝烈了,不但刻意阻攔所有通往福州的商隊,還在四處招募新兵。」

「這倒沒有超乎我們的意料之外。」錢不離沉吟一下:「按照我們的第二套計劃去做吧。」錢不離的第二套計劃就是讓賈天祥的人把貨物運送到南嶺附近不引人注意的小鎮子裡,然後動用新的山地大隊,越過南嶺,靠人工往回背運,當然,他也會派出馬隊在靠近宜州那一帶等候接應,光靠人力把所有的貨物運過莽莽南嶺是不現實的。

賈天祥愣住了,按理說這麼大的事情,依錢不離以往的做法,一定要召集手下的各個將官,開一次會,靠眾人的智力發現、彌補計劃中隱藏的缺陷。可是錢不離此刻一點沒有出來的意思,賈天祥對程達所說的『怪事』更加好奇了,伸著頭向屋子裡亂看。

「伯爵大人,就這樣吧,如果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我們明天再商議好了。」錢不離擋住門口,略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好吧。」賈天祥無可奈何的聳聳肩。轉身做了個要走的架勢,錢不離已經在他身後把門給關上了。

這種動作可就有些失禮了吧?賈天祥和程達對視了一眼,都苦笑起來。

錢不離關好門,走到箱子處,把筆記本小心翼翼的拿出來,隨後坐到床上,放下了幔帳,床幔把床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隔離出了一個隱秘的小世界。

錢不離有些興奮的歪倒在床上,拍了拍筆記本:「寶貝,能出來讓我看看麼?人都走了,沒關係的。」

沒有人回應。

「寶貝,出來呀!難道你不想看看我麼?」

還是沒有人回應。

「……」

錢不離不知道說了多少句,等不到回應的他終於疲倦了,靠在枕頭上沉沉的睡了過去,不時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又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那台筆記本上突然飄出了一縷白色的煙氣,煙氣越來越多、越來越濃,最後凝聚成了一頭走獸的樣子,不過煙氣是波動的,根本無法辨認出那是什麼動物,只是那走獸身後揚動的大尾巴,才帶出一點狐狸的印記。

那狐狸輕輕飄落在床上,一邊看著錢不離一邊悠閒的晃動著它的大尾巴,良久,幔帳內好似響起了一聲輕微的歎息聲。

而錢不離在這同時微笑著睜開了眼睛:「我的耐心一向都是很強的!終於讓我等到了吧?!」

「德行!」那狐狸高傲的甩了甩自己的大尾巴,對錢不離的自誇不屑一顧。

「你怎麼藉著煙就出來了?不會是故意把我的筆記本燒壞了吧?」

「燒壞了你又能拿我怎麼樣?」那狐狸的姿態很不友好。

「那倒不能怎麼樣……」錢不離苦笑起來,這傢伙在那個世界是做什麼的?怎麼說話這麼沖?

「哼!」白色的尾巴晃動得更加得意了。

場面冷了一會,錢不離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說實話,你以前偷過雞沒有??」說起想像力,錢不離說他第二,應該沒有人敢說自己第一了。

那狐狸身後的大尾巴僵了一下,隨後又憤怒的甩動了一下:「無聊!」

「不敢說?那你一定是偷過了!」錢不離來了精神:「來,說說,你被人抓到過沒有?有沒有?噢……被抓住了你也不怕,我看過動物世界,你們可以從後面放出一股特別難聞的氣體,然後藉機逃走的。」

「你、說、的、那、是、黃、鼠、狼!」那狐狸的尾巴也不搖了,憤怒讓煙氣膨脹起來,小狐狸一下子變成了大狐狸。

「是黃鼠狼麼?可是……你怎麼對黃鼠狼這麼瞭解?你不是和他們合作一起偷過雞吧?」錢不離純屬無話找話。

「警告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說這個『雞』字!!!」如果那狐狸有本體的話,很可能已經衝上前撕咬錢不離了。

「為什麼不能說?嗯……我明白了,是不是你很長時間都沒有吃過雞了,所以你現在很饞?饞了也吃不到,所以你的性情就變得如此暴躁了吧?」錢不離開始分析起來。

「我沒有偷過雞!!!」那狐狸真的要氣瘋了,竟然向著錢不離逼了過來。

「那你偷過什麼?」錢不離的好奇心堪比六歲的頑童。

「我偷過……我什麼也沒偷過!!」那狐狸的煙軀已經漲的象小水牛般大小:「你給我閉嘴!」

「和平、和平!你現在知道和平的重要性了吧?」錢不離臉上的誠懇不翼而飛,換上的則是一臉的奸笑,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只要你不故意氣我,我就不氣你,我們說一會體己話好不好?」

「呸!!」那狐狸想了不想就回了一句,旋即察覺了自己的錯誤:「你想說什麼?」它已經見識到了錢不離的厲害,自不敢再輕率的挑起戰火了。

「我想說的話有很多很多,不過……我們換一個交談方式好麼?用心念的話我怕你的靈力損耗太大。」錢不離遞出了橄欖枝,試圖用自己的關心換來對方的感激。

「沒關係,我的靈力在夜晚的損耗不大,如果是白天我就不成了。」那狐狸很受用的搖動了一下尾巴。

「你想重塑本體麼?我有什麼可以幫得上你的?只要你說,我一定會幫你做到!」錢不離又遞出了一枝橄欖,這枝的份量比前一枝要重多了。

「你幫不上忙的。」那狐狸有些哀傷起來。

「說說看,你怎麼知道我幫不上?要不然說說你是怎麼開始修練的?」錢不離連忙趁虛而入,都說哀傷的女人是脆弱的女人,很容易被突破心防,母狐狸……也算是女人吧!

「說起來就長了……」

「……」

不知道什麼時候,錢不離已經靠在枕頭上睡著了,那狐狸靜靜的看了錢不離一會,尾巴一甩,又化成了煙霧,輕輕的飄回到筆記本中。
rockyy 發表於 2008-9-3 18:31
第一零五章 強援還是強敵?

天剛濛濛亮的時候,錢不離便從夢中醒來,他先呆呆的看了筆記本一會,然後小心的把筆記本放回到箱子裡。

錢不離不再感到孤單了,在這之前雖然他的地位日益鞏固,可惜權勢無法緩解他的孤獨,一眾忠心耿耿的屬下,算得上是忘年交的賈天祥,親密關係昇華到只差最後一步的姬勝情,這所有的人,錢不離可以信任他們,但不能任由他們瞭解自己,因為有很多東西是他怎麼解釋也解釋不清的。

唯一的知音,也許,只有那個妖魂!

錢不離回過看了看床頭的箱子,緩步走出門外,在門外侍立了一夜的程達連忙迎了上來,錢不離輕聲說道:「從今天開始,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我的房間,如果有擅自闖入者,格殺勿論!」

程達一愣:「大人,如果是柯藍、柯麗來打掃房間呢?」

「誰也不能進去!」

「遵命,大人!」

錢不離看了看程達的臉色:「程達,你一夜沒睡吧?不用那麼小心的,快去休息吧。」

程達低下頭:「大人,小心些總是好的。」

錢不離有些感動的笑了笑,剛想說話,從府門的方向,隱隱傳來了一陣吵雜聲,錢不離擺擺手,示意程達去休息,他帶著幾個親衛向著府門的方向走去,走了不遠,就遇到了急匆匆趕過來的杜兵。

「大人,任帥有加急密信!」杜兵湊到錢不離近前,輕聲說道,接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紅色的信封,信封上面畫著三對互相交叉的長劍。

錢不離的眉毛挑了挑,接過信封,撕開封口,掏出了裡面的密信。和錢不離預料的一樣,確實發生了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夾脊關大將鄭朔的公子鄭星朗,帶著五千精銳騎兵,通過了南嶺棧道,趕到盧陵縣境內,而且他們還帶著將近千名的家眷同行。

任帥在夾脊關服過役,他可以確認來的確實是夾脊關的大軍,不過身為錢不離最為倚重的步兵大將,任帥沒有簡單的處理這件意外的大事。

任帥先找了合理的借口拖延了一會,等分路派出去數十個加急信使之後,任帥帶著隊伍後退幾十里,把自己的營地讓了出來,同時派人聯絡上孫宗,讓孫宗隨時準備接應。如果鄭星朗一行帶著惡意,他可以用一部分步兵強行阻住關隘,剩下的步兵撤往五女山,和孫宗匯合。不過任帥又在信中強調,鄭星朗所部帶著惡意的可能性不大,否則他們不應該帶著家眷同行。

錢不離對任帥的相應處置感到很滿意,小心駛得萬年船,他就是希望小心謹慎能成為全軍將領、士兵的風格。至於鄭星朗等人為什麼要來福州,信裡沒有說,顯然這是因為鄭星朗等人守口如瓶的緣故,錢不離低頭思索了一會,轉頭對一個親衛吩咐道:「你去把殿下叫起來吧。」雖然具體發生了什麼錢不離無從猜測,但從他們拖家帶口的架勢上看,鄭朔應該是凶多吉少了!

軍情緊急,不到半個小時,錢不離、姬勝情、賈天祥等人都行進在前往盧陵縣的路上,杜兵帶著騎兵隊護駕,騎兵隊的後翼則是浮梁所率領的毒龍旅的兩千餘步兵。

姬周國的軍事建制,大隊之上是獨立大隊,再往上則是團、軍,最高的是軍團,從來沒有旅的建制,旅這是錢不離『首創』的。福州府一戰,錢不離擊潰童林部,抓到了兩千餘俘虜;活抓了浮梁,不費吹灰之力就收編了浮梁所部近四千土族壯漢;再敗方老生,又通過方老生勸降余部,又抓到了三千餘敗兵;最後的王小二乾脆派人來福州府請降,前前後後,錢不離竟然收編了一萬兩千人的隊伍!饒是錢不離把所有的老弱殘兵都挑了出來,讓他們回去種田,可加上原來的山地大隊,還有孟鐵頭後期招募的新兵,錢不離手中的的土族士兵也超過了一萬人。

錢不離一方面對浮梁、方老生、王小二等人恩威並施,極力收攏人心,另一方面對這萬人的隊伍也著實有些頭疼,當然,他不是覺得兵太多了,而是擔心自己的控制力。雖然他很小人的把浮梁、方老生和王小二等人的家眷都接進福州府,而且把所有的戰俘打亂編製,重新整編,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最後錢不離組建了毒龍旅,任命任帥為毒龍旅的最高長官,把那些從雪原城帶過來的老兵組建成毒龍旅第一團,由任帥兼任第一團的團長。李霄雲被任命為毒龍旅副旅長,他帶著自己步兵隊的基層將官分離出任帥的隊伍,從原山地大隊抽出一半人手,又從戰俘中挑選了最為精悍的士兵,組建了第二團。孟鐵頭帶著自己招募的新兵,加上山地大隊剩下的人手,挑出部分俘虜組建了第三團。浮梁帶著兩千餘人組建了第四團,由於錢不離在三員降將中最看重浮梁,所以浮梁付出的代價就比別人多了些,浮樂被任命為福州府從事,孤身跟在賈天祥身邊,浮柔、也就是那個被程達射傷的少女被任命為侍女長,陪在錢不離左右,其實錢不離名義上、實際上的侍女只有浮柔一人,這個『長』字真是毫無意義。

方老生帶著兩千餘人組建成第五團,而王小二則是第六團,他們本來一直在擔心自己的命運,可後來見錢不離對他們的態度非常誠懇,還給了他們兵權,雖然他們帶著的隊伍都是其他人挑剩下的雜牌兵,但他們也很滿足了。尤其是方老生,他敢和曾經刺傷過他的杜兵大呼小叫,但只要一看到錢不離,他就會馬上蔫下去,被人事事識破心機的經歷,已經給他造成了嚴重的創傷,他怕錢不離,不是一般的怕,而在聽杜兵幾人說起錢大統領可以召喚天雷傷敵時,他更害怕了!

當然,錢不離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餉錢上自是公平無比,每個團士兵的薪水都是一樣的,不過在裝備上就差多了,福州的底子畢竟很薄,錢不離也裝備不起。任帥的第一團就用不著說了,他們什麼都是最好的,李霄雲的第二團和孟鐵頭的第三團都配備了一定的長弓,浮梁的第四團沒有長弓,但是有足額的鎧甲、刺槍、長劍,遠程就靠標槍和鐵餅了。

方老生和王小二的第五、第六團就差多了,雖然每個士兵都背著一捆標槍,手中也有長劍和刺槍,不過只有將官才有資格穿鎧甲,在軍容軍勢上和其他團差了不少。方老生和王小二曾經找到李霄雲這個副旅長抱怨過,當得知錢大統領已經下令讓象雄原鐵礦和盧陵縣鐵礦加緊打造鎧甲之後,些許的怨氣也就消失了。

雖然軍隊已經組建完畢,但想磨合、訓練出精兵來,還是需要一定時間的!時間……錢不離看了看後方隊形已經變得凌亂的步兵隊,不禁苦笑起來。憑直覺,他知道,更大的戰亂就要到來了,就是不知道自己還能有多長時間!

錢不離縮回車廂裡,對面的浮柔垂著頭,默默的吃著蘋果,這個女人在得知自己成為所謂的侍女之後,曾經拐著一條腿用肘擊偷襲錢不離,結果卻被錢不離順勢扭住了肘關節。

浮柔的動作很像錢不離那個世界的泰拳,進攻極其兇猛銳利,可是錢不離反關節的技藝在這個世界算得上是獨一無二了,浮柔雖然曾經打敗了很多男人,但在錢不離的反關節的手法下,卻變得很脆弱了。

不過讓人驚訝的是,浮柔的性子夠烈!她掙扎了幾次,沒辦法從錢不離手中掙出來,竟然怒吼一聲,單腿強行跳起反踢錢不離。

錢不離萬萬沒有想到浮柔會做出這種動作,他下意識的一扭,硬生生把浮柔的前臂扭脫了臼,浮柔在慘叫聲中失去了平衡,腳也沒了力道,只是輕輕刮了錢不離一下,她整個人就委頓在地上。

事後浮柔變得沉默寡言了,不過錢不離可不敢掉以輕心,換句話說,他不認為這種女人也會有理智,而在他身側的程達手就沒有離開過劍柄。

喀嚓喀嚓……這是浮柔在吃蘋果發出的聲音,一個吃完了,她隨手打開抽屜,又拿出一個,喀嚓喀嚓……

事後浮柔變得沉默寡言了,不過錢不離可不敢掉以輕心,換句話說,他不認為這種女人也會有理智,而在他身側的程達手就沒有離開過劍柄。

喀嚓喀嚓……這是浮柔在吃蘋果發出的聲音,一個吃完了,她隨手打開抽屜,又拿出一個,喀嚓喀嚓……

錢不離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還是去姬勝情的馬車裡休息吧,在這裡,他連眼都不敢合,事出非常必有妖,這麼烈性的女子突然變得老實起來了,誰能放心?!

※ ※ ※

兩天之後,錢不離的大軍走進了盧陵縣的境內,擅長勾心鬥角的錢不離沒有急著去見鄭星朗,反而在距離盧陵平原五十餘里的地方紮下了營塞,並且派出信使,通知鄭星朗來這裡拜見姬勝情殿下。

錢不離為鄭星朗準備好了舞台,耐心等著鄭星朗出台表演,如果鄭星朗帶著大軍趕到這裡,說明他是一個目中無人的大將,那麼錢不離只能選擇先下手為強,殺掉鄭星朗和其餘的將官,然後再想辦法整合鄭星朗的騎兵。如果鄭星朗只帶著少部分人趕到這裡,說明他是一個聰明的人,知道適度的炫耀自己的實力,但他同時也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否則也用不著來炫耀了。這是一個讓錢不離很為難的答案,殺還殺不得,只能謹慎的借用殿下的名義慢慢分化瓦解他們。

錢不離最希望看到的答案就是鄭星朗只帶著將官和少數侍從趕到這裡,那說明鄭星朗無意爭權奪勢,當然,錢不離不會因為這一個答案就完全相信鄭星朗的,他還會做逐步的試探。

賈天祥聽到錢不離的分析之後,愣怔半晌,接著就苦笑起來,能把見面這種簡單的事情也搞得如此複雜,他想不佩服都不行。

錢不離的願望實現了,當他看到遠方馳來二十餘騎的時候,他不由長長鬆了一口氣,和五千精銳的騎兵做戰,不管勝還是敗,損失慘重是必然的結局,能避免內訌可當真最好不過了!

錢不離爬下哨欄,帶著賈天祥、杜兵等一眾人去迎接,在營門內正好遇到了龍行虎步走過來的鄭星朗,鄭星朗看起來不到三十歲,可眼中偏偏閃爍著滄桑的神光,期間還帶著一縷哀痛,他的鼻樑端正,有著一雙劍眉,臉龐呈黝黑色,看起來像是一個人物!這是錢不離的評價。

錢不離打量鄭星朗的同時,鄭星朗也在打量著錢不離,當他注意到錢不離那雙非常顯眼、直飛入鬢的銀白色長眉時,連忙跨前一步,單膝跪倒在地,朗聲說道:「鄭星朗拜見統領大人!」

鄭星朗身後的眾將也跟著單膝跪倒在地,應聲道:「末將拜見統領大人!」

錢不離一下子就呆住了,他設想過很多見面的場景,但裡面絕對不包括這一幕,對方的實力明明在自己之上,而且看將銜也比自己的高,突然搞這麼一出,著實讓錢不離無法理解!

賈天祥在背後輕輕咳了一聲,錢不離馬上反應過來,連忙走上前攙住鄭星朗的雙臂:「鄭將軍你太多禮了,既然你們來了福州,我們就是一家人,裡面請、裡面請,殿下等你們很久了。」

鄭星朗站了起來:「大人請!」

賈天祥也過來和鄭星朗幾人打過招呼之後,鄭星朗堅持讓錢不離走在前面,幾番推拒,到底是由錢不離當先,鄭星朗和賈天祥跟在錢不離身側,而其他眾將則跟在最後面,眾人一起向中軍的帥帳走去。

錢不離面上談笑風聲,實際上卻在緊張的思索著,他清醒過來之時,曾仔細打量了鄭星朗和鄭星朗的部將,發現他們雖然面色疲憊,不過神態都很放鬆,跟著最後面那個看起來很文弱的人一直在盯著自己看,不過眼中也絕沒有一絲警色,難道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看到錢不離等一行人走近,帥帳兩側的親衛掀起了門簾,錢不離大步走了進去,吃驚的發現裡面的佈置被人改動了!原本姬勝情的座位居中,而他錢不離的座位則在姬勝情側面,其他的座位分成兩排,眾將自然會按將銜高低就坐,可現在居中的卻是錢不離的帥座,姬勝情正坐在側面對著錢不離露出了一個微笑。

姬勝情的外表沉靜,但性格顯得很嬌憨,有很多事情她確實不懂,不過自小在王室中長大的她也有自己的定計,鄭星朗是她的表哥,此行還帶來了五千騎兵的強援,這是好事不假,可一個處理不好,好事也可能變成壞事!所以姬勝情自主調換了座位,把錢不離的座位放在中間,有些話如果明明白白說出來,很容易傷了雙方的感情,不如用一種姿態表達出一個暗示,讓大家心裡都有數。

錢不離微微點了點頭,用含著深意的目光看了姬勝情一眼,逕直走到自己的帥座旁。

鄭星朗跟在後面走了進來,迎面正看到姬勝情,他剛想說話,姬勝情已經搶先迎了上來:「哥哥!!」

鄭星朗連忙單膝跪倒在地:「殿下!」

「哥哥,你這是做什麼呀!」姬勝情一把拉住鄭星朗的胳膊往上抬:「哥哥,你這麼樣……勝情心裡很不好受的!」

「殿下,禮不可廢!」鄭星朗也被姬勝情流露出的真情感動了,語聲略略顫抖起來。

「我不知道什麼禮,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哥哥!」姬勝情仰起小臉看著鄭星朗:「哥哥,你比以前黑多了,你一定很辛苦吧!」

就算有人在這裡誇獎鄭星朗的戰績誇上幾個小時,也沒有姬勝情這一句體貼的『辛苦』二字更能打動鄭星朗的心,鄭星朗強自壓制心中的激動:「勝情,我一路上都在擔心你,看到你……我總算放心了!」

「我有什麼讓人不放心的。」姬勝情嬌笑著瞟了錢不離一眼:「不管出了什麼事,都有他呢!」姬勝情對錢不離的信任,在這一句話中表露無疑。

鄭星朗不由得又仔細看了錢不離一眼,而賈天祥走上前來,招呼著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眾人一時無話,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錢不離身上,錢不離略一沉吟,出乎意料的當眾抓住了姬勝情的手,柔聲道:「勝情,你要先做好心理準備,夾脊關……很可能出了大事,明白嗎?你先做好心理準備!」說完,錢不離看向鄭星朗:「鄭將軍,你來說一說吧。」錢不離本想瞞住姬勝情,不過這種事很難瞞得住,就算這次瞞住了,現任國王姬若發的命運如果被自己算對了,突然駕崩的話,到時候更是為難,到了鍛煉姬勝情的時候了,她總不能一輩子做個無憂無慮的女孩。

姬勝情臉色變了,把目光轉向了鄭星朗。
rockyy 發表於 2008-9-3 18:32
第一零六章 失誤的判斷

不需要刻意的回想,夾脊關那沒日沒夜的血戰,被小人算計的絕望,自己父親把戰死沙場當做一次偷懶的豪情,這一幕幕場景都浮現在鄭星朗的腦海中,隨著他的述說,展示在大家面前。

鄭星朗的部將雖都是從夾脊關而來,但重溫一遍過去也是令他們異常痛苦的事,他們的神情都變得哀痛起來,而錢不離駕下的杜兵和王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姬周國的內閣都瘋了不成?就連久經風雨的賈天祥臉上都露出了怒色。

鄭星朗的眼淚落下的同時,他的述說也告一段落了,帥帳中靜了下來,唯有姬勝情的抽泣聲還在時斷時續著。

「不離!!你要為舅舅報仇啊!嗚……」姬勝情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悲痛,一頭撲到錢不離懷中哭喊起來:「不離!我要你出兵為舅舅報仇!不離、不離!」

錢不離看著姬勝情的臉眸,剛才還像只快樂的鳥兒般的她,此刻已經哭得淚雨滂沱,柔滑的長髮被淚水沾在了臉頰上,更添加了幾分憔悴,肌膚相貼,錢不離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姬勝情身體的顫動,他憐惜的用手拍打著姬勝情後背,柔聲道:「你放心吧,有我呢!」

錢不離使了個眼色,侍立在後面的柯藍連忙走了上來,錢不離輕輕扶起姬勝情,把她送到了柯藍手中:「勝情,你先去休息一會,聽話,這裡的事情交給我吧!」

姬勝情用最大的毅力鬆開了自己的手,軟綿綿靠著柯藍,任由對方把自己攙扶進後帳。

鄭星朗抹去了眼淚,默默的看著錢不離,他發現對方將領的目光都集中在錢不離身上,連那個賈天祥也不例外,出身與軍旅的鄭星朗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在以前的歲月裡,每逢戰事到了危急時刻,他和部將們也在用同樣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父親!

「這個消息真是讓我感到困惑!」錢不離沉吟半晌,終於緩緩開口了:「俗話說:無利不起早!我知道你們認為內閣和軍部的大員們在做禍國殃民的事,可是如果沒有利益的話,他們有必要這麼做麼?」

「他們就是想逼死我家將軍!」秦重三在鄭星朗下首大聲說道。

「用把札木合引入中原的代價逼死鄭朔將軍,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些。」錢不離搖搖頭:「如果你說的話是對的,那麼我們的對手就太愚蠢了。」

「錢統領什麼意思?」梅自強驀然站了起來。

「放肆!」鄭星朗一聲大喝:「給我坐下!!」

梅自強身邊的屈成春伸手一拉,把梅自強拉回了座位上,不過梅自強還不服氣,依然在用憤怒的目光看著錢不離。

「對鄭朔將軍的死,我也很難過,但是憤怒是幫不了我們忙的,相反,還會讓我們犯下更多的錯誤,我希望大家能冷靜些。」錢不離沒有計較梅自強的無禮:「我懷疑……這件事背後有人在佈局,鄭將軍,你們離開夾脊關之後,有沒有聽到過夾脊關的消息?」

鄭星朗搖了搖頭:「沒有,我手裡有密旨和金牌,沒有人敢留難我們,所以我們一直沿著大路行軍,行軍速度很快。」

錢不離沉吟半晌:「不管是誰在佈局,也不管他步的是什麼樣的局,有一件事是一定要發生的,札木合此刻已經殺進中原了吧?是這樣麼?鄭將軍?」

「是的。」鄭星朗點點頭:「我們離開的時候夾脊關士兵死亡已經近半,父親說最多還能守上兩天,此刻……父親也許……」

「鄭將軍節哀吧,事情已經這樣了,如何為鄭朔將軍報仇,才是我們的大事!」錢不離輕聲安撫了一句,閉上雙眼,竟自沉思起來。

坐在鄭星朗那一側最下首的屈成春突然開口說道:「錢統領,我們路過宜州的時候,發現宜州刺史百里克誠正在招募士兵,聽說他們要來福州剿匪,統領大人可有對策?」

「剿匪……那就讓他們來好了。」錢不離睜開眼睛,如果不是此刻不能大笑,他肯定會控制不住自己的:「伯爵大人,讓你的人在宜州、雍州、洪州等地散發傳言吧,就說姬勝情殿下要帶兵北上抗……寇!」錢不離差點說出一個『日』字。

賈天祥一愣:「現在福州的局勢並不太穩,再說你以為內閣會讓我們真的北上麼?」

「他們讓不讓是一碼事,百姓們知道不知道就是另一碼事了,不但要散播傳言,我們還要派出信使遞交殿下的上書,一路上聲勢搞得越大越好!只不過……派誰去做信使呢?」信使的危險是顯而易見的,誰也不敢保證內閣不會找點借口為難信使。

「大人,讓末將的親衛去吧,那幫小子很機靈的。」杜兵開口說道。

錢不離想了想,點頭道:「也好,讓他們到達洪州後,易容改裝再逃回來,嗯……偽造一個被人暗殺的現場,到時候,我們又有一個好借口可以造謠了!」

鄭星朗的部將都是刀頭喋血的勇士,他們有的隱約明白了錢不離的意思,有的乾脆就聽不懂錢不離在說什麼,聽懂的人則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錢不離,造謠豈不是卑鄙無恥的勾當麼?這個錢統領怎麼能把這種事情擺在檯面上說?只有最下首的屈成春略一沉思之後,露出了欣賞的神色。

「大人,不要小瞧宜州,宜州一向富饒,如果百里克誠真要舉一州之力發兵福州的話,後果是很嚴重的。」屈成春說道。其實他本來不想說這番話,做為一個初來乍到的人,謹言慎微才是上策,不過他又很想試探一下錢不離,看看錢不離對宜州不屑一顧的表現是因為狂妄、還是因為胸有韜略。

「這個你不用擔心,一時半會百里克誠是不會進犯福州的。」錢不離搖了搖頭:「我早已做好了準備,就算是宜州和雍州同時出兵,也別想在我福州佔上便宜,何況一個百里克誠。」

「哦?大人為何敢肯定百里克誠近期不會進犯福州?」對這個問題,屈成春有和錢不離同樣的看法,不過他還是想探個究竟。

「想打仗總要給自己找一個好借口吧?剿匪?這種借口能騙得了誰,除非是……」錢不離故意猶豫一下,才緩緩放低聲音說道:「陛下駕崩,姬勝烈繼位,他們才會有足夠的理由進攻夾脊關!」此時鄭星朗雖然表現得對自己很尊重,但這代表不了什麼,如果想讓他對自己心悅誠服,就要施展手段,該露底的時候不能遲疑。

鄭星朗眼睛驀然睜大:「什麼??」

鄭星朗下屬的眾將也被驚得目瞪口呆,這個預言實在是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屈成春長歎一聲:「大人真是……深謀遠慮,自在下得知內閣刻意貽誤軍機,在下就懷疑到了這點,可惜……也只是懷疑而已,根本不敢把自己的懷疑說出來。」

「噓!!」錢不離伸出手指,噓了一聲然後指了指內帳,姬勝情正在裡面休息,雖然說這個消息被證實之後也隱瞞不了太久,但總不能讓姬勝情在一天之內連遭兩次打擊。

「早在我知道雪原城一戰的真相後,我就有這種猜想了,現在看到內閣喪心病狂的竟然故意賣掉夾脊關……我的猜想應該快到被證實的時候了。」錢不離歎了口氣。

秦重三幾個將領只是對陛下可能要駕崩的消息而震驚,但他們不會想太多,鄭星朗心頭卻無比的沉重,身為主將就要站得高、看得遠,以一州之力對抗一國麼???鄭星朗在這一刻隱隱懷念起自己的父親來,未來的道路太艱難了,父親,怪不得您說自己想偷懶,您也太……

「現在我們還有一段時間修整備戰。」相比較眾人來說,錢不離的態度是最樂觀的:「我會讓他們知道,福州會成為他們一生中最可怕的噩夢!」

鄭星朗沉聲問道:「大人早有定計了麼?」

「如果沒有,我早就逃了。」錢不離說了一句大實話。

帳中眾將不由得面面相覷,歷史上哪一個統帥會把逃跑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的?不過錢不離這句話遠比『誓與共存亡』之類的豪言壯語更能讓人相信,也許……他真的想好了辦法吧,要不然他可能真的跑掉了。

錢不離已經說到這種地步,鄭星朗也無法再追問下去了,錢不離托付賈天祥安排鄭星朗等人歇息之後,走進了後帳,姬勝情依然趴在床上幽幽哭泣著,她的眼睛此刻都哭得紅腫了。

錢不離輕歎著走過去,撫摸著姬勝情的小手,姬勝情猛地一把反抓住錢不離的手,用那雙哀憐到了極點的目光看著錢不離,一聲大一聲小的抽泣聲接連不斷的敲在了錢不離的心裡。

「不要傷心了。」錢不離用另一隻手撫摸著姬勝情的後背。

「不離,你要給……給我舅舅報仇呀!」姬勝情哀求著。

「報仇是理所當然的,可你為什麼要求我呢?」錢不離苦笑道:「是不是因為你自己也知道,現在不是報仇的時候!」

「我不管!」姬勝情直起了身子,用雙臂環抱住錢不離:「我要你替我報仇!」

「好!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聽你的!」錢不離決然的說道:「明天我就帶著大軍殺奔宜州,處死為虎作倀的百里克誠,再打向前殺死尉遲風雲,最後把札木合的大軍全部趕出中原,隨後我帶著你去皇城,抓住姬勝烈和王后,當著皇城百姓的面把他們處死,你看好不好?」

姬勝情愣住了,其實她內心確實像錢不離想的那樣,知道報仇是不可能的,但她又拒絕思考,一力固執的要求錢不離去為鄭朔報仇。這就像女孩子往日裡撒嬌一樣,明知道她的要求讓對方很為難,也要讓對方為難下去。

錢不離用正話反說的辦法讓姬勝情不得不去思考,想想敵人的實力,再想想自己的實力,只要有大腦的人都會知道應該怎麼做的。

「大不了就死在戰場上麼!」錢不離豪氣沖天:「整個宜州府的軍隊不過區區兩萬人,風雲軍團也不過五萬人而已!他們算什麼?我保證,一個月之內就帶著你打到皇城去!不過札木合的人多了點……那我們也不怕!就算死在戰場上我們也能留下赫赫英名!勝情,你等著我,我這就去召集大軍!」說完,錢不離轉身做勢欲走。

姬勝情急忙一把抓住錢不離的手,在她剛剛得知鄭朔將死的消息時,她滿腦子想得都是讓錢不離去為她舅舅報仇,現在聽到錢不離連說了幾個『死』字,她反而害怕起來。

「你還拉著我做什麼?」錢不離的表情很堅決。

「你……我就知道你不會去的!」做出了明智選擇的姬勝情愈發的委屈起來:「我就知道你一點都不疼我!嗚……」

「小傻瓜,我要是不疼你我早就悄悄離開福州了!」錢不離把姬勝情摟在懷裡柔聲說道。

「不許、我不許!!」聽到錢不離這句話,姬勝情的反應異常激烈,她拚命的在錢不離胸膛上捶打著:「我不許你扔下我!嗚……你壞蛋!」

「我……我不走、不走。」錢不離苦笑起來,原來和痛哭中的女人打比喻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啊:「別哭了,我一定會永遠陪著你的。」

※ ※ ※

千里之外,情勢還在不斷變幻著,夾脊關終於易手了,札木合的弟弟粘罕在鄭星朗離開的第二天夜裡,率先衝上了關卡,帶著一眾猛士在傷亡近半的情況下,斬下了鄭朔將軍的首級。鄭朔一死,夾脊關的守軍當即全面崩潰,札木合如願以償的踏進了夾脊關。

豺狼咬死了獵物,第一件事情當然是吃肉,札木合先下令屠城,以讓死傷慘重的勇士們盡情發洩,隨後在第三天率大軍拔營,當然,他在夾脊關上還留守了一萬士兵,其餘的五個部落近十萬大軍分成六路,成扇面殺入了中原。

早已做好了準備的姬周國風雲軍團和鐵浪軍團且戰且退,雖然兩個軍團加起來也將近有十萬大軍,完全可以用集中兵力、殲其一股的戰術迎戰,不過姬勝烈通過軍部強令兩個軍團後撤。

尉遲風雲為此大病了一場,而他的風雲軍團也無奈的撤出了清州,一時間,轟鳴的馬蹄聲響徹整個清州,處處都有火光,處處都有百姓在被屠殺,從清州通往通州的路上,擠滿了無數逃難的人流。

可就在札木合等部落的將士們放聲大笑的時候,異變突起,在草原極東之地、勢力比飛鷹部落還要強大的金帳汗國的大王子科索帶著大軍出現在夾脊關北方,三天強攻,攻下了夾脊關,封死了札木合的退路。

這個意外的消息讓所有的人都震驚不已,同時草原人,飛鷹部落的目標是姬周國,而金帳汗國卻長期騷擾羅斯帝國和不列顛帝國,札木合做夢都想不到金帳汗國會突然向自己下毒手。雖然札木合有統一草原的野心,但他一直注意不和金帳汗國發生衝突,最起碼在實力不夠的時候不要發生衝突,這個意外是致命的。

札木合在戰略上的眼光確實不足,不過在戰術上異常強悍的他雖驚而不亂,立刻收攏大軍,繞過風雲軍團和鐵浪軍團的阻擊,殺入了通州,既然退無可退,他就要從別處殺出一條血路來。

不提中原戰火紛飛,宜州刺史百里克誠做出了一件讓錢不離極其意外的事,他不在國難當頭的時候派兵征援通州,竟然拿出了密旨,下令通州的軍隊開往福州剿匪,密旨上寫明的匪寇的頭目不是孫宗,而是錢不離!!

錢不離的罪名有很多,其中以脅持姬勝情公主的罪名最重,當然了,不會有人給錢不離申辯的機會,他的死才是某些人想要的結果。

趾高氣揚的百里克誠帶著為正義而戰的部隊出發了,兩方誰會輸誰會贏,在某位能穿越時空的主持人的詢問下,已經非常明朗了。

主持人:讓我們先看一下雙方的選手,下面歡迎宜州的選手百里克誠出場,請百里克誠用一句話來表達他的心情。

百里克誠:只能用一句話呀?希望錢不離同志能主動認輸,避免這場不必要的戰爭!

主持人:下面請錢不離選手用一句話來表達他的心情。咦……錢不離選手哪裡去了?哦,我們找到他了,他正在下面磨刀!那麼……我們就不打擾了,下面比賽開始!
rockyy 發表於 2008-9-3 18:32
第一零七章 特種作戰

百里克誠的軍隊行進在南嶺山中時,被穿越南嶺、去搬運賈天祥貨資的第四團發現了,浮梁連忙派人回去向錢不離稟報敵情,他自己在徵求了從任帥那裡調撥來的將官建議後,派出了小股部隊騷擾做戰,而大股則潛伏在南嶺群山中,等待著機會。

消息傳到了錢不離的大營,錢不離立即召開了軍事會議,把一應將官都找到了他的帥帳,當眾把百里克誠進軍福州的事講了出來。

「大人,兵來將擋!末將願帶著本部騎兵打頭陣!」秦重三首先站出來請命,他們來到福州雖然不能算是寄人籬下,但心中總有些忐忑,所以秦重三想藉機展示一下夾脊關鐵騎的戰力。

「大人,末將願意打頭陣!」杜兵也站了出來,身為福州騎兵主將,他不想被別人比下去。

「嗯……」錢不離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大家都說說自己的看法吧。」

鄭星朗猶豫一下,開口說道:「大人,這裡面會不會有詐?福州的步兵已經超過萬人,加上我夾脊關的鐵騎,總軍數已接近兩萬,百里克誠竟然派出一萬五千人就想進攻福州……這有些不太可能吧?要不然就是探報不准,百里克誠的士兵絕不止一萬五千人!」

「這個倒不會錯,毒龍旅是我最近整編的,百里克誠可能還不知道福州的消息,他的判斷是從福州原有的守備軍和雪原城部隊的人數上得出的,最多再加上你們的五千騎兵。」錢不離微笑著說道:「很明顯,百里克誠瞧不起福州,他的主子也瞧不起我錢不離,要不然他們會拖延一段時間,藉機整備訓練部隊,等得到福州的準確消息後,再進軍福州的。」

王瑞道:「大人,那就給他們一個厲害看看吧!讓他們知道,福州不是可以輕侮的!」

鄭星朗接道:「憑大人的毒龍旅,加上我夾脊關的鐵騎,百里克誠能在我們手上撐滿十天就算不錯了!給他們一個厲害瞧瞧!」

杜兵沉聲道:「大人,請讓末將打頭陣!」他很不滿意鄭星朗漏掉了他的騎兵大隊,不過鄭星朗是他原來的上官,他再不滿意也不能表露在面上,只能用搶功的方法表現自己的不滿。

任帥看了杜兵一眼,接道:「大人,百里克誠的兵有一半都是新兵,我打賭他們連十天都挺不到,這是給我們送功勞來了,手快有、手慢無啊!呵呵……」

「大家還有別的意見麼?」錢不離掃視了一圈。

「大人,我感覺有些不妥。」下首的屈成春猶豫著接了一句。

鄭星朗側過頭瞟了屈成春一眼,微微搖了搖頭,夾脊關的將官初來咋到,標新立異很可能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就算雙方都能克制,但被人嘲笑也是免不了的。

屈成春合上了嘴,把自己想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錢不離看到了兩個人的小動作,他微微一笑:「其實,我的意見和屈成春的一樣,正面做戰是很不妥當的。」

帥帳中的眾將官用驚訝的目光看著錢不離,他們心中都有一個疑問,明明是我軍佔有優勢,為什麼不能正面做戰?

「我希望大家的眼光都能看長遠一些,不錯,我們可以在十天,甚至更短的時間內打垮百里克誠,然後呢?」錢不離掃視了一圈:「然後我們就要面對兩個百里克誠,接下來就是四個,遲早我們會招架不住的,以一州之力怎麼能對抗一國之力?」

帥帳中的眾將官都沉默起來,他們明白,錢不離這番是正確的。

「能不能打贏是戰術方面的問題,該不該打就是戰略上的問題了。」錢不離沉吟了一會:「何況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中原到底怎麼樣了,札木合在哪裡?帝國的幾大軍團都在做什麼?打跑了豺狼、迎來了餓虎,這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鄭星朗看向錢不離:「那麼大人的意思是……」

「這場仗一定要打,但是要打出一個僵局來。」錢不離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案:「鄭將軍,我看裡面最關鍵的問題是……百里克誠明知道你帶著夾脊關的鐵騎來到福州,他還敢進軍福州,顯然已經做好了另外的打算。」

鄭星朗一愣:「請大人明示!」

「坦白的說吧,哪怕福州只有你的五千鐵騎,百里克誠也別想動福州的一根毫毛,可他既然敢來,說明他已經有辦法對付你了,什麼辦法呢……」錢不離沉吟一會,緩緩說道:「或者說他有什麼東西可以威脅你,或者說他用什麼來收買你,甚至他可能會暗殺你,然後挑起我們兩軍的糾紛,就算他不能利用你們來對付我,也要讓你們拒絕和我合作,孤立我錢不離。」

鄭星朗朗聲長笑:「大人,您太多慮了!俗話說:父仇不共戴天!想收買我?威脅我?哈哈……我鄭星朗可不是讓人收買、威脅之輩!至於大人說的暗殺……」鄭星朗說到這裡頓了一下:「那就讓他們來好了!讓他們試試我鄭星朗的寶劍鋒利不鋒利!」

錢不離的目光在鄭星朗下首幾員部將身上轉來轉去,他故意說出百里克誠有可能暗殺鄭星朗,藉機觀察他們的反應,如果鄭星朗身死,必然要有一個身居高位的將領站出來煽風點火,才能製造兩軍之間的敵意,所以錢不離才估測裡面有內奸。但是結果讓錢不離很失望,那幾員部將的神態看起來雖然緊張,但動作表情都很自然,看不出刻意為之的痕跡。當然,錢不離不會因為自己沒看出來就打消疑心,世界上演戲演得好的人可太多了。

「不管怎樣,小心些總是好的。」錢不離輕歎了口氣,他總感覺百里克誠好似很有把握離間福州軍和鄭星朗騎兵之間的關係,但錢不離無法猜出實質的東西。

「多謝大人關心!」鄭星朗微笑道:「大人,那麼我們應該如何對付百里克誠?」

「逐步退縮防守,極力拖延時間!」錢不離站起來用手在身後的地圖上點了幾下:「如果百里克誠太囂張了,我們就把他打痛,如果百里克誠害怕了,我們就故意打敗仗,給他點信心,不過這幾個地方是絕對不能丟的!」

帥帳內的眾將一起點頭道:「明白了,大人!」

「這裡面最關鍵的就是鄭將軍的五千鐵騎!」錢不離的目光轉向鄭星朗:「鄭將軍,如果百里克誠派密使來威脅你或者拉攏你,你一定要虛與委蛇,這樣他才會自以為得計,被我們牽著鼻子走了。當然,鄭將軍要小心百里克誠以聯絡之名行暗殺之事,不過我想這個可能性要低些。」

鄭星朗點頭道:「大人,我明白了。」

「誰瞭解百里克誠?他以前有沒有過軍旅的經驗?」錢不離問道。

眾將官互相對視了一眼,屈成春接道:「大人,百里克誠是文官出身,他在宜州刺史的位置上已經坐了八年,從來沒有參加過戰事,不過剿匪倒是剿過幾次的。」

「文官出身也敢統帥大軍?」錢不離冷笑起來:「看樣子他還真拿我錢不離當塊大肥肉了!」

帳中的眾將一起笑了起來,聽到錢不離這番講解,任誰也不把那百里克誠當做人物了。

「茫茫南嶺八百里!這是民謠不假,但南嶺雖沒有八百里,五百里總是有的,我看百里克誠的輜重怎麼運!」錢不離也在微笑著:「福州的糧草儲備不多,正好可以吃他的、喝他的,最後再把百里克誠的大軍留在這裡,讓他這輩子聽到『南嶺』二字就會嚇得發抖!」

眾將轟然應諾。

※※※

「老哥,聽說福州的土族人很凶狠的。」一個看起來還像個孩子一樣的士兵,一邊撥打著荒草,一邊問道。

「屁!有血性有能耐的土族人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尉遲上將軍殺差不多了,現在的土族人都是一群窩囊廢!」一個約有四十餘歲的小校笑了起來:「小子,你這次有福了,尉遲上將軍軍令嚴著呢,他那時候沒有人敢胡來,刺史大人麼……」那小校頓了頓:「他老人家吃肉,我們喝湯總該行了吧?嘿嘿……小子我告訴你,別看土族妹子的臉都黑裡胡哨的,但那身子可白著呢,上一次老子不敢玩,這一次可要玩個過癮!」

「過癮?過什麼癮?」那孩子一樣的士兵顯然沒聽懂其中的含義。

「哈哈哈……」那小校大笑起來:「小子,你還是個雛啊!」

「我不是!!」那小孩子一樣的士兵漲紅了臉。

「女人,你玩過麼?」那小校乾脆站在原地,用大拇指指向自己,誰知下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他只覺得手腕一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掉了下去,他想驚呼,卻又感覺到自己的脖子熱乎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接著,他的人搖晃了兩下,就向地面栽倒下去。

走在最後那孩子一樣的士兵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長官被殺死,前面的幾個同伴也被草叢中突然穿出的刺槍刺得如同蜂窩煤一般,他嚇得大聲尖叫起來,但只叫了半聲,一個繩圈從天而降,正好套在他的脖子上,接著樹枝嘩啦一響,他的身體嗖地一下就升到了半空。

那孩子一樣的士兵拚命想用雙手去抓自己的脖子,可惜不管他怎麼努力,胳膊也抬不起來,他的兩條腿無意識的蹬動著,隨著眼內的景物逐漸模糊,他的腿蹬動的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最後眼前一黑,無奈的合上了雙眼。

浮梁從樹上跳了下來,幾步走到一個正在擦拭著長劍上鮮血的士兵身前,飛起一腳,正踢在那士兵的屁股上:「我操!!統領大人白教你們了?捕俘做戰應該從最後面的人開始下手,老子還沒動手,你們搞什麼搞?!」

那士兵捂著屁股倒退了幾步,委屈的道:「頭,我們也不想……可那王八蛋滿嘴不說人話,弟兄們實在忍不住了!」

「叫將軍!」浮梁眼睛一瞪,別看他長得年輕斯文,但威望可不低:「誰他媽先動手的?」

「我!」眾士兵異口同聲的接道。

「你們這幫小子……」浮梁被氣樂了:「誰再敢不聽話,就給我回去報信去,這裡用不著你們了!」

「別啊,頭……將軍!」一個士兵忙接道:「我們也要立功啊!」錢不離對立功者的獎賞是很豐厚的,他缺的就是糧食,錢可是一點不缺了,有賈天祥那個大財神爺呢!

「那就給我乖乖的聽話!」浮梁抬起頭看著吊在半空尤在抽動的士兵一眼:「這傢伙叫得比女人還尖,也不知道被人聽到沒有。」

「將軍,風是往我們這邊吹的,沒事。」

「有事我就扒了你的皮!」浮梁可用不著別人來安慰自己,他隨手摘下樹葉,放在嘴裡,樹林間突然響起了惟妙惟肖的鳥叫聲。

前方不遠處,立即響起了同樣的鳥叫聲,浮梁一揮手,帶著士兵們消失在密林中。

如果此刻有人懸浮在空中,就會詫異的發現,山林間有很多好似能自己移動的草叢!它們一團接著一團,緩緩的向著棧道上逼了過去,而在棧道的遠方,正有一隻車隊向這裡走來。

身為現代軍人的錢不離怎麼會忽略迷彩服的妙處!毒龍旅的士兵如果脫下了鎧甲,裡面穿的全是用草汁染成綠色的粗布衣服,至於衣服上的黑斑,都是讓士兵們自己用墨汁畫上去的。為了這種迷彩服,錢不離可花費了不少心思,最成問題的就是墨汁,墨汁是有異味的,一個人穿到沒什麼,但穿的人多了,再加上汗水的侵染,異味非常濃,這樣就很容易被人發現了。

錢不離從當地一個草醫那裡找出了一種香草,用香草浸泡過的布料會散發一種非常自然的草香,草香和墨汁中和之後,墨汁的異味消除了,而草香也變得很淡薄,錢不離這才成功做成了新時代的迷彩服!

福州的土族大都世代以打獵為生,穿上了迷彩服的他們鑽到密林中,當真是如虎添翼,百里克誠方輜重隊派出去的一個小隊的斥候步兵,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被分別吃掉了,像在沙漠中倒了一瓶水一樣,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用錢不離的話講,戰場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意外發生!輜重隊毫無防備的走了過來,眼看越走越近,有一隻被毒龍旅士兵驚起的山雞奮然拍動著翅膀,飛向空中。

輜重隊的前部有一個將官,看到山雞之後,他連忙摘下弓箭,對著山雞瞄準,看樣子是想嘗嘗野味了。不過他的箭法很一般,箭矢斜刺裡飛上去,連一根雞毛都沒碰著,又斜刺裡落了下去。

那將官有些尷尬的搖搖頭,剛要收起長弓,卻突然聽到前面響起了一聲慘叫聲!

原來那支斜刺裡落下的箭矢好巧不巧的正好射在一個毒龍旅士兵的屁股上,如果是精兵,他自然知道這種時候是絕對不能叫的,可浮梁的第四團受訓的日子還少,那士兵劇痛難當,扯著脖子慘叫起來。

那將官臉色大變,從箭囊中又抽出一支箭矢,怪叫道:「眾軍戒備,有敵情!!!」

「我操了!」浮梁眼見行跡已經暴露,索性站了起來:「弟兄們,衝啊!!!」

衝啊……看似青草碧綠的山嶺間突然站起來無數個身上插滿了樹枝的怪人,一起奮力向山下衝去,處處都是綠草綠葉在滾動,以至於整座山嶺看起來都像變成了活物一樣。

「佈陣!!!」輜重隊的將官怪叫一聲,手中的弓箭瞄準了第一個站起來的浮梁,一箭射出。

前面說過,那將官的箭法委實不怎麼高明,儘管這一箭發揮得異常出色,箭矢也沒能射中浮梁,從浮梁的兩腿間飛了過去,射中了一個毒龍旅士兵的腳面,把那士兵的腳硬生生釘在了地上。

浮梁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理身後的慘叫聲,反手抽出了標槍,隨著一聲怒吼:「標槍,投!!!」浮梁的標槍脫手飛出,向下方的輜重隊飛去。

眾毒龍旅的士兵們也抽出了標槍,一排排黑壓壓的標槍拔地而起,飛向了空中。標槍的射程雖然只有五、六十米遠,不過他們站在山嶺上,下方的輜重隊前部正好處於標槍的射程之中!
rockyy 發表於 2008-9-3 18:33
第一零八章 離間之計

輜重隊那將官的箭法很蹩腳,可標槍更沒有準頭,但勝在以多取勝!一排排黑壓壓的標槍飛了下來,當場就把輜重隊的前部刺了個人仰馬翻。那將官眼看著槍雨落下來,絕望之中對著天空射出了自己的第三支箭,人在瀕死關頭總是能發揮出強大的潛力,這一箭正好射中了一支標槍的槍桿!

這是無人可以企及的一箭,就算是箭法驚人的杜兵也不可能射中飛行的標槍!雖然天空差不多被標槍蓋住了,沒有人知道那將官想射哪一支標槍,也沒有人能證明那將官確實射中了自己的目標,但……對一個要死的人何必那麼苛刻呢?權當他射出了輝煌的一箭好了。

輜重隊的那將官被槍雨刺成了刺蝟,有數支標槍把他和跨下的戰馬緊緊連在了一起,以至於戰馬慘嘶著栽倒在地上的時候,他的身體還保持著騎坐的姿勢,不過他的眼睛還在大睜著,代表著他死不瞑目的心情。

「衝啊!!」浮梁高呼一聲,帶著自己的親衛向前衝去,他在此刻終於明白任帥和杜兵那一身傷疤是從何而來的了,也怨不得錢統領總是囑咐下面的將官,為將者絕不能逞血氣之勇!不過浮梁並不害怕,俗話說:富貴險中求!坐在家裡哪都不去倒是很安全,可那是他浮梁過的日子麼?!

戰鬥進行得快速而殘酷,輜重隊後部見勢不妙,為將者早就催動著坐騎向後方逃去,而輜重隊的士兵們也撒開雙腿開始逃跑,一邊跑一邊把身上能扔掉的東西盡數扔掉,沒有人還戴著頭盔,胸甲這東西一時半會是解不開的,只能將就著逃。

前隊的士兵們見後路已被切斷,揮舞著武器拚死抵抗,可惜一把刺槍擋不開十數把刺槍,一柄長劍也輪不過十數把長劍,眨眼之間,輜重隊前部的士兵就被淹沒在綠色的海洋中了。

眼見輜重隊的士兵已被盡數殺死,浮梁馬上命令士兵們打掃戰場,把輜重車上的麻繩斬斷,所有的東西都分類整理好,然後毒龍旅的士兵們背扛肩挑,把東西搬了個一乾二淨。

除了輜重車上的箭矢是必須要派專人送回去的,其他的東西則找個地方就地掩埋,土族人做慣了這個,不過是挖幾個大的陷坑而已。在偽裝上,他們也是行家裡手,先踩實了浮土,又把事先完好挖出來的草根土放在上面,經過一番整理,如果不是知道內情的人,任誰也看不出異常了。最後,浮梁還帶著士兵們在四周和偏遠的地方撒上了辣椒粉,這種東西是為了防止獵犬的。

一聲呼哨,浮梁帶著自己的第四團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土族人本就視林為家,雖然錢不離並沒能完全掌握偉大的游擊戰術,傳給浮梁等人時又被歪曲了不少,但土族人專門是為游擊戰而生的,他們發揮得非常出色。

※ ※ ※

「混帳!!!」百里克誠異常憤怒的猛拍桌案,他的大軍在前日只一鼓作氣,就攻下了錢不離在山口建造的堡壘,百里克誠本是滿懷喜悅,以為建功封候的日子就要到了,誰知這幾天後方的輜重隊連連遭襲,損失極為慘重!

百里克誠下令三個步兵大隊沿途搜索,誰知那群賊寇異常狡猾,一見官兵人多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要步兵隊稍一放鬆,那群賊寇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蹦出來,狠狠咬上一口。

百里克誠拿這群賊寇毫無辦法,摸不到、打不著,有力氣沒地方使,他只是從賊寇不敢偷襲步兵大隊上判斷,對方的人數應該在五百左右。

可惜這個判斷是大錯特錯的,錢不離並不是吃不下他的步兵大隊,而是不想吃而已!

坐在百里克誠下首的尚義看了看百里克誠微微顫抖的手,嘴角露出了一閃即逝的微笑。他知道刺史百里克誠大人是一個文官,也明白百里克誠大人的手之所以在顫抖是因為剛才拍桌子用力過猛,為什麼不笑呢?他尚義身為宜州府的總兵官,姬周國的安東將軍,下轄八城八大統領,這場戰爭本來就應該由他來指揮!百里克誠只是一個手無搏雞之力的文臣,他憑什麼來軍營裡指手畫腳?

不過尚義再不滿,也不敢違抗聖旨,聖旨上明明白白寫著,由百里克誠為主將,他尚義只是一個副將!既然如此他尚義也就認了,反正有功少不了自己的一份,有過自然有人承擔責任!

「尚總兵,我們的糧草還剩下多少?」百里克誠眼角閃過一絲厲色,他看到了尚義的微笑,匹夫!百里克誠心中暗自罵了一句,老夫胸中的韜略豈是你這種匹夫能明悟的?!誰說文官就不能掌兵?讓你看看老夫的手段吧!百里克誠知道現在不是翻臉的時候,攻城拔塞還要多多仰仗尚義出力呢。

「大人儘管放心,糧草方面暫時無憂,末將已經派林厚省統領回去督運輜重了,有林統領在,大人不必再擔心糧草會被人劫走了。」尚義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續道:「不過……末將倒是擔心前面。」尚義知道最危險的事情就是內訌,既然現在主副已分,他沒有必要扯百里克誠的後腿,而且尚義清楚他面對的是個什麼樣的對手。

「哦?尚總兵,你這話是從何說起?」百里克誠見到尚義有敞談的意思,他臉上露出了微笑,百里克誠雖然是文官,但將帥不和的危險性他還是知道的:「錢不離已成了甕中之鱉,福州還有誰能攪起大浪呢?」

「大人,您沒有帶過兵,不知道那錢不離的可怕!」尚義歎了口氣,武將出身的尚義沒有發現自己這句話正觸痛了百里克誠:「末將仔細看過錢不離大敗札木合的戰報,此人出詭計如天馬行空、不拘一格,手段狠辣!那札木合號稱草原雄鷹,曾數次打敗尉遲上將軍,而錢不離以弱勢兵力大敗札木合,這個……可不是運氣兩個字就能夠解釋的。」

「想不到尚總兵如此懼怕錢不離!」百里克誠以牙還牙來了一句,人都說讀聖賢書自能虛懷若谷,可這其中絕不包括百里克誠:「在我看來,那錢不離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罷了,天馬行空?尚總兵太抬舉他了!大敗札木合又怎麼樣?換成……」百里克誠說到這裡突然閉上了嘴,他本想說換成他也可以大敗札木合,不過又想起有帝國軍神之稱的尉遲風雲也曾敗在札木合手中,說自己比尉遲風雲還要強有些不合時宜。

「大人,驕兵必敗啊!!」尚義臉色凝重起來:「別人末將不敢談論,如果讓末將帶著三千人對戰錢不離帶著的三千人,末將很可能不是錢不離的對手!」

「尚總兵這下總算說到重點了。」百里克誠露出了微笑:「問題就在這裡,錢不離至多不過四千人,而我有一萬五千大軍,後面還有援軍將陸續開到,您認為錢不離有機會嗎?」

「大人少算了一點吧!」尚義撇了撇嘴:「鄭朔之子鄭星朗帶著五千鐵騎投奔福州,他們一起聯手,我軍並沒有勝算的!」

「哈哈哈哈……」百里克誠放聲長笑:「如果那鄭星朗和錢不離反目為仇呢?您認為我軍有沒有勝算?!」

「不可能!!」饒是尚義算的上經驗豐富,也不由得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鄭星朗千里投奔福州,又怎麼會和錢不離反目成仇??」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百里克誠好整以暇的微笑著:「尚總兵,如果鄭星朗真的和錢不離反目成仇,您還認為我軍沒有勝算嗎?」

尚義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如果……這種事情真的發生了,我軍必勝!不過大人……這……這怎麼可能?」

「天機不可洩露!」百里克誠怎麼會放過這種抬高自己份量的好機會,他高深莫測的瞇起眼睛,半晌才緩緩說道:「尚總兵,您不要誤會,不是我不相信您,而是這件事情關係甚多,如果萬一出現了閃失,我們就要功虧一簣了!」其實這件事情的策劃者並不是他百里克誠,而是準備登基的姬勝烈,百里克誠為了自己的威信居然把整個事情都纜在自己身上,反正他也不怕有人來找他對質、搶功勞。

尚義對百里克誠這種故作神秘的舉動非常反感,不過兩個人是栓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如果慘敗的話,他連推卸罪責的機會都不會有,直接就被那錢不離斬首了!

尚義低頭沉吟了片刻:「如果大人真的有把握,我們不妨緩進,徐徐圖之,以免上了錢不離的圈套!」尚義是在為自己做打算,如果所謂的妙計失算,他還有逃跑的餘地,到時候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在百里克誠身上就成了。

百里克誠微笑道:「尚總兵說的很有道理,依我看,我們攻佔了盧陵平原之後,不妨就在那裡安營扎塞,坐等福州內亂好了!」

尚義半信半疑的看了百里克誠片刻,看百里克誠的面色不像是刻意做出起來,也許……這個刺史大人真的有什麼詭計吧?尚義歎了口氣:「大人真是神機妙算,末將遠不能及,那就按照大人的主意從事好了。」

百里克誠等的就是尚義這句話,他笑道:「不過輜重的事情還要多靠尚總兵出謀劃策了,萬一糧草用盡,不等福州內亂,我軍先亂了起來……那豈不是貽笑大方!」

尚義騰地站了起來:「請大人放心,林統領是從風雲軍團喋血廝殺拼出來的老將,有他在,必能保輜重無恙。」

「這樣最好。」百里克誠點了點頭,他的心情很愉快,能讓尚義誠服,也算是近日來一大樂事了。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有人高聲喝道:「啟稟大人,有密報!」

百里克誠一愣:「快快有請!」百里克誠知道自己並沒有派出暗探,以他的能力也沒辦法支使諜報人員向福州滲透,所謂的密報很可能就是姬勝烈所掌控的無影團。

門簾閃處,一個黑衣人手舉著虎頭銀質勳章大步走了進來,如果錢不離此刻站在這裡看到虎頭銀質勳章,一定會很驚訝的,當日他找理由殺死的姬勝烈的親衛,其身上佩帶的是虎頭金質勳章,顯然,姬勝烈手中掌握的力量還不止一支。

那黑衣人大步走到百里克誠身前,先掃了尚義一眼,交給百里克誠一封漆黑色的信封。尚義猶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知道對方是在暗示自己,讓自己退出去,不過軍情為重,既然百里克誠沒有開口,他不妨留在這裡多聽一聽。

百里克誠拆開信封,拿出裡面的密信仔細端詳了片刻,吃驚的抬起頭:「這是真的?」

那黑衣人也不說話,只點了點頭。

尚義接口問道:「大人,出了什麼事?」

百里克誠猶豫一下,緩緩說道:「那錢不離早已打敗了數股流寇,招降了無數潰兵,並組建了一支毒龍旅,據可靠消息,毒龍旅的人數已經超過一萬人!」

「什麼?」尚義大吃一驚:「難道說……南嶺中搶掠我軍輜重的就是錢不離的毒龍旅?」

「看起來就是這樣了!」百里克誠有些頭疼,錢不離的兵力遠比他事先預料的要多得多,他內心不由得擔心起來。

尚義沉吟了一會,開口道:「大人,依我看,錢不離的毒龍旅不足為慮!」

「哦?」百里克誠驚訝的看著尚義:「尚總兵這話是什麼意思?」在這之前,他百般貶低錢不離,而尚義則一力主張慎重,此刻大家都知道錢不離的兵力比以前預料的要多很多,尚義卻突然改變了態度,這讓百里克誠感到難以理解。

「大人,如果錢不離的毒龍旅有一戰之力,他大可以放棄南嶺關口的堡壘,把我軍引進盧陵平原,以夾脊關的鐵騎為前導,毒龍旅兩面包抄,那樣,我軍就早已陷入苦戰了!」尚義一邊思索一邊說道:「可是戰鬥已經打了兩天,錢不離所部雖然抵抗激烈,但終歸是在節節敗退,如果說錢不離的兵少還說得過去,現在他明明有圍困我軍的實力,卻始終沒有反攻,夾脊關鐵騎連影子也看不到一個,末將以為……」尚義說到這裡又猶豫起來,他覺得自己的猜想過於大膽了,有些不敢說出來。

「尚總兵,說說你的想法!」百里克誠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末將以為,錢不離的毒龍旅訓練的時間太短,還大部是降兵,軍心不穩,所以錢不離不敢把毒龍旅全軍都壓上來!至於夾脊關鐵騎沒有配合做戰……末將以為鄭星朗和錢不離之間好像有些隔閡,如果夾脊關鐵騎出戰的話,我軍早就反攻為守了!」尚義想了想,又補上了一句:「不過那錢不離的領兵風格奇詭無比,常人難以揣摩,如果末將猜錯了,那錢不離一定會在策劃一場莫大的陰謀!」

百里克誠沉吟了一會,笑了起來,尚義的話確實很中肯,給他也帶來了一些啟迪:「尚總兵的話說的真是精闢!要知道鄭星朗是軍部冊封的護軍將軍,而錢不離是什麼?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統領而已,天威將軍?呵呵……姬周國哪裡有這個封號?!就算公主殿下受他蠱惑,對他百依百順,一個統領也難以服眾啊!」

尚義歪頭想了想,認為這些話有道理,如果換成自己,是絕不會甘心聽從一個統領將令的,想那鄭星朗也會不甘心吧!

「大人,末將以為還是大人的話穩妥,我們就在盧陵平原安營扎塞、以不變對萬變,等到大人的奇計謀成,我們就可一鼓作氣,打下福州府,斬下錢不離的項上人頭!」尚義雖然認定錢不離的毒龍旅戰力極弱,但軍人必備的警覺心還是讓他傾向於穩妥的戰術。

「安營扎塞,我是外行,還要多靠尚總兵操勞了。」百里克誠笑了笑:「我還要和密使大人商量一下軍情,您看……」

尚義笑道:「這是末將應該做的!」接著他向百里克誠彎腰施禮,就走出了百里克誠的帥帳,他雖然很想知道這個密使是從何而來,怎麼探聽到的情報,不過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便會給自己帶來危機,尚義是個知道分寸的人。
rockyy 發表於 2008-9-3 18:34
第一零九章 討價還價

五女山是丘陵地帶難得一見的高山,山峰險峻,五座山峰上常年縈繞著雲海,只有在雲海開合的瞬間,才能偶然窺見五女山的本來面目。

從側面看過去,五座山峰合一,整座山好似一個人正端坐在椅子上一樣,椅背當然是險峻的山峰,中間有一塊寬闊的平地,再往下則是角度不緩也不陡的山坡。

就在這平地上,有一座嶄新的營塞,營塞的木柵前,撒著無數的鐵蒺藜,還有鋒利的鹿角,有的地方密一些,有的地方疏一些,在木柵後,有數隊士兵正在來回巡邏,數十座高高立起的哨欄,可以清晰的觀察到周圍的一切,整座營塞看起來戒備森嚴。

孫宗坐在自己的帥帳中,路建平、楊飛俊、劉震強幾人分別坐在下面,數月的風霜洗禮之後,孫宗好似換了一個人一般,神態從容自若,舉止間已頗有大將之風,與之成反比的,則是孫宗腦後已經生出了白髮,額頭上也見了數道皺紋。壓力能讓人成熟,磨難能讓人長大,想必孫宗這段日子以來,為了大局付出了無數的心血。

「啟稟頭領,營外有人手持密信,要面見頭領!」帳外突然有人大聲說道。

孫宗一愣,和路建平幾人對視了一眼:「進來。」

傳令兵連忙掀起門簾,走了進來。

「是什麼人?信呢?」

那傳令兵回道:「頭領,那人一定要面見頭領當面把信拿出來,我問他們是從哪裡來的,他們也不說。」

「我去吧,見識見識是何方神聖!」路建平站了起來,來人絕不是錢統領的人,他們之間傳遞消息另有渠道,路建平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人敢跑到五女山上來。

五女山的營門外,一個富家公子哥樣的人帶著兩個隨從,正悠閒的站在那裡,掃視著戒備森嚴的營塞,眉宇間有幾分驚訝,也有幾分欣賞。

「就是你們要見我們大當家的?」路建平大步走了過去。

那富家公子哥樣的人聞聲看了過來,柔聲道:「閣下就是孫宗孫大頭領麼?」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路建平撇了撇嘴:「我們大當家可沒時間來見阿貓阿狗之類的貨色。」說完,路建平一揮手,十幾個士兵連忙端著刺槍逼了上去。如果統領大人派人來找他們,絕不會用這種方式,所以路建平沒必要太客氣。

「閣下是……」那富家公子樣的人神色不變,微笑著看向路建平。

「路建平。」路建平用手一指那個富家公子:「給我仔細搜一下。」

「聽說過,路二當家。」那富家公子微笑著張開雙臂,任由士兵們圍上來,在他身上搜查著。

不一會,士兵們就把那富家公子和他身後的兩個隨從搜了一便,沒有搜出來武器,只有一封信和十幾枚金幣,還有一些銀幣。

路建平走過去,一把就把那十幾枚盡數抓在手中,隨後毫不客氣的把金幣放在口袋裡:「你們幾個從什麼地方來?見我們大當家的有什麼事?」不管是搶的還是對方心甘情願給的,收了錢之後的路建平態度好了很多。

「路二當家,這裡說話實在不方便,我們真的有要事求見孫大當家,請二當家通融通融。」那富家公子一邊盯著被士兵們翻找出來的信一邊柔聲說道。

路建平猶豫一下:「你們跟我來吧!」說完,路建平當先向營內走去,而那富家公子和他的兩個隨從也在眾士兵的推推搡搡下跟了上來。

三繞兩繞,眾人趕到了帥帳,路建平回頭又仔細打量了那富家公子一眼,掀起門簾走了進去。

路建平一抬手,把手中的信扔給了孫宗,旋即大咧咧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翹起二郎腿冷眼觀察著。

孫宗看了看信,沒有打開,淡淡的問道:「是誰讓你們來的?」

那富家公子左右看了看,笑道:「孫大當家,在這裡說話……方便麼?」

孫宗眼皮都沒抬:「這裡都是我信得過的弟兄,如果你覺得不方便,你可以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說,沒人攔你。」

帥帳內響起了一陣爆笑聲,楊飛俊樂不可支的拍著自己的大腿:「老大就是老大,真他媽會玩人!」

那富家公子縱使再有涵養,面上也不禁露出了尷尬之色:「大當家真會開玩笑,在下是……受宜州刺史百里克誠大人之命,前來拜見大當家的。」

帥帳內的笑聲一下子平息下來,眾人的目光不由都集中在孫宗身上,孫宗部將士雖然是躲在五女山上,但福州的消息他們一樣知道,百里克誠已經帶著大軍和錢不離部交鋒了。

孫宗內心也很震驚,但面上卻不動聲色:「百里克誠大人找我做什麼?他好像忘記了吧,我孫宗可是賊寇啊!」

「大當家這話就錯了!」那富家公子笑道:「錢不離在福州為非作歹、四處欺壓良民,搞得人心大亂、民怨沸騰!大當家不畏強權,毅然揭竿而起,這是大英雄、大丈夫的行止啊!」

「為非作歹、民怨沸騰、揭竿而起……看樣子你讀過不少書啊!說話還一套一套的。」孫宗微笑起來:「按你這麼說,我不是賊寇?是大英雄?」

那富家公子的神情更顯尷尬了,他連忙點頭道:「不錯,大當家確實是大英雄!」

「這麼說,我真的是大英雄了……」孫宗頓了頓,突然放聲大笑,帳內的路建平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富家公子呆呆的站在中間,孫宗的反應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準備好的話都用不上了,他實在不懂這有什麼好笑的。

「好了!」孫宗笑夠了,擺擺手:「百里克誠讓你來見我這個大英雄到底有什麼事?你坦白說吧。」

那富家公子穩了穩神:「錢不離壞事做絕,惹得天怒人怨……」

「你少他媽的在這裡拽!」楊飛俊瞪著眼睛怒喝道:「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

「百里克誠大人希望孫大當家出兵襲擾錢不離側翼!」那富家公子連忙吐出了最關鍵的內容。

帳內再次安靜下來,除了那三個使者之外,帳內的人都知道自己在為誰賣命、在為誰而戰,居然有人讓他們襲擾錢不離的側翼,這真是太荒唐了!

「你說你受百里克誠之命來的,誰能證明你是百里克誠的人?」孫宗淡淡的問道。

「請大當家的看看那封信,就知道詳情了。」

孫宗打開信封,抽出了裡面的信,仔細觀看起來,百里克誠在信中滿篇都是推崇的文字,非常華麗也非常感人,讓孫宗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百里克誠在信尾極力誇耀宜州軍的強大,點明錢不離的失敗已成定局,他要求孫宗從側翼襲擾錢不離,並且信中還夾著一張委任書,委任孫宗為折衝將軍,其餘幾個當家的也各有封號。

孫宗笑著把信放在桌子上,他已經決定了,把這封信轉交給錢不離統領,隨後殺掉這幾個使者,用他們的人頭祭旗,可就在孫宗想開口說話的時候,一個小頭目急急忙忙掀起了門簾道:「大當家的,少山頭領回來了!」

孫宗略一沉吟,對著路建平使了個眼色,然後竟自走出了帥帳,少山是去找錢不離統領去了,這是頭等大事!路建平在一邊故意做出副粗豪的樣子,對著那富家公子呵呵笑個不停,把對方笑得心頭直發毛。

過了一會,孫宗掀起門簾又走了回來,坐在自己的帥座上,含笑望著那富家公子。

「孫大當家,百里克誠大人可是誠意相邀,請大當家莫要推辭。」那富家公子有些忐忑的說道。

「你們都說我是大英雄,可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孫宗笑道:「閣下能不能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你知道我們的名字,而我不知道你的,這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

「大當家的過謙了。」那富家公子陪笑道:「在下百里容意,請大當家多多指教。」

「指教談不上,不過我這個人喜歡說實話!我帶著弟兄們過上刀頭舔血的日子,一不是為了什麼反抗強權,二不是為了什麼利國利民,我就是想要一個富貴!」孫宗撇了撇嘴:「想用一個空頭將軍來讓我孫宗誠服……那是妄想!你回去告訴百里克誠,他和錢不離怎麼打是他的事情,與我無關!如果他能打敗錢不離,我肯定會落井下石、從側翼偷襲錢不離的,有便宜不佔王八蛋啊!就到這裡吧,你可以走了。」

百里容意聽到孫宗說這番話,眼睛亮了起來:「那大當家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意思,你請吧!」

百里容意的眼睛轉了轉,說道:「在下說一句得罪的話,大當家的目光過於淺顯了!您和那錢不離是死敵,現在錢不離是被我軍拖住,難得旁顧,如果我軍真的戰敗了,錢不離一定會向大當家下手的!我們合則兩利啊!」

「笑話!錢不離想對我下手?」孫宗冷笑一聲:「如果你們真的戰敗了,老子帶著隊伍往南嶺裡一鑽,他錢不離能奈何得了我麼?南嶺這麼大,老子隨便藏個地方,都夠他找上一陣子的!」

百里容意笑道:「那麼……大當家為什麼不換個角度想一想呢?如果大當家的能和我們配合,擊敗錢不離的話,可是能進官封候的大功績啊!」

「少他媽和我來這套!」孫宗拿起桌子上的那張委任狀,幾把撕成碎條:「想讓老子賣命?可以!拿出點實在的玩意,用這麼一張紙就想讓老子出兵?你他媽的玩傻小子呢?!」

「您說的實在的東西是指……」

「很簡單,我說過,我們哥幾個湊在一起就是為了富貴!富貴富貴,富在貴前,別用這破紙來勾引我們,想讓我們出兵,你總得發給我們糧草吧?」孫宗把自己的手指頭掰得啪啪作響,匪氣十足的說道:「弟兄們的裝備也差勁,如果我們有裝備,也不會被錢不離追得像兔子樣到處跑,老子早就和他拼了!」

「我明白大當家的意思了。」百里容意皺起了眉頭:「可是……現在我軍被錢不離的守軍隔在盧陵平原的外圍,這糧草和軍餉怎麼也運不過來啊!」

「那我先帶著弟兄們去把錢不離趕走,然後你再撥給我糧草?」孫宗冷笑著說道。

「大當家真是深明大義!」百里容意沒看孫宗的表情,連忙接了下去:「有大當家出兵,錢不離非得全軍大亂不可!」

「深明大義個屁!」孫宗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群什麼東西,現在我手裡有兵,你們就得找上門來求我,如果我沒了兵,指不定你們一個眼神,就能要了我的命!」

「大當家誤解我們了。」百里容意苦笑道:「百里克誠大人可是一個君子、信人!大人是絕不會出爾反爾的!」

「我誰都不信,就算你能講出天花來,我還是誰都不信!」孫宗冷笑道:「我的弟兄們現在連飯都吃不飽,我還能逼著他們去賣命不成?」

百里容意愣了半晌,遂咬牙道:「大當家的,糧草和軍械我們是沒辦法運過來的,但我們可以先運來一批軍餉,任由大當家支配。」

孫宗臉色逐漸平靜下來:「此話當真?」

百里容意道:「千真萬確!百里克誠大人曾囑咐過在下,如果大當家有什麼難處的話,在下一定要鼎力幫助大人。」百里克誠確實囑咐過他,如果孫宗要糧草和軍械的話,能拖就拖,如果要錢財的話,那就不妨答應下來。百里克誠有自己的算計,糧草和軍械都是消費品,金幣這東西是死物,只要擊潰錢不離之後抓住機會,一舉圍殲孫宗所部,不管給出去多少錢都能拿得回來。

孫宗沉聲問道:「百里克誠第一批能給我們多少軍餉?」

「宜州的軍費也不寬鬆啊……」百里容意猶豫一下:「我們能拿得出一千個金幣!」一千個金幣可不算少了,差不多是四千個正規軍士兵一年的餉錢。

「兩千金幣!」孫宗大聲說道:「只要百里克誠大人發足了軍餉,我孫宗這條命就是大人的了,風裡來雨裡去,我孫宗絕沒有二話!」

「大當家的,這……太讓我們為難了!」百里克誠苦著臉:「那我們就送給大人一千二百金幣的軍餉吧,宜州雖然很富饒,不過大戰當前,購置軍械、招募新兵、徵集匠人,七七八八花的差不多了,這是我們最大的努力了。」

「閣下,你不是在買雞鴨魚狗!」孫宗義正嚴詞的說道:「你是在買我八千弟兄的命!一千八百金幣,再不能少了!要不然你請回吧!」

「大當家的,我們實在是湊不起這麼多!」百里容意哀求道:「再說大當家的現在還算是流寇,為了大當家的前途,百里克誠大人還要花費大量財物上下打點軍部和內閣,您就算體貼體貼我們,各自退讓一步吧,一千五百金幣!您看可以嗎?」

孫宗低著頭沉吟了片刻,慨然道:「算了,既然是為國效力,男子漢大丈夫自不能在錢財上斤斤計較,一千五百金幣就一千五百金幣吧。」

「大當家真是義士啊!」百里容意在心裡腹誹不已,但是在面子上總得說些場面話:「不……現在應該稱呼您將軍了,折衝將軍大人!」

「哈哈哈……閣下太客氣了。」孫宗頓了頓,走上前來搭上百里容意的肩膀,輕聲問道:「折衝將軍是什麼官?能管多少人?」

「這個……很大很大的……」百里容意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和那錢不離的統領相比,我們哪個大?」

「一邊大、一邊大。」百里容意連連陪笑道,看來這個孫宗真是個土包子啊!他也不想想,一個刺史有權冊封統領級別的將官麼?真是滑稽!

「哈哈哈……」孫宗顯得非常激動:「來人啊,傳令下去,全軍整軍戴發!我要讓錢不離知道知道我孫宗的厲害!」

「慢著、將軍大人!」聽到孫宗有出兵的意思,百里容意當時就急了:「大人,還是等百里克誠大人的將令到了,您再相機行事吧!」如果孫宗此刻敢帶著全軍去攻打錢不離,難逃覆沒的下場,萬一撞上不知所蹤的夾脊關鐵騎,這麼點賊寇連渣都剩不下來,孫宗的部隊應該起到奇兵的效果,要不然憑他們的戰鬥力是沒有多大用處的。

「你以為我想做什麼?軍餉不到,別想指望我孫宗出兵!」孫宗臉上的正氣消失了,又變成了一個小人。
rockyy 發表於 2008-9-3 18:34
第一一零章 絕死刺客

宜州大軍踏進了盧陵平原,應該說尚義的指揮能力算得上是相當不錯的,如果不是因為擔心那不知所蹤的夾脊關鐵騎、尚義始終沒有動用宜州騎兵團的話,他還可以打得更好。

佔據了盧陵平原的半壁地境,尚義的部下已經傷亡了近兩千人,與之相比,毒龍旅的傷亡就少得多了,加上輕傷者也不超過七百人,這倒不是說任帥的能力遠遠超過尚義,守在堡壘中當然要佔盡便宜。

尚義在盧陵平原安營扎塞,出人意料的開始防守了,不但整日裡縮頭不出,還把大營建造得壁壘森嚴,營邊上佈滿了無數的鹿角、鐵蒺藜、陷坑,營內的哨卡和箭樓幾乎排成了一條長城,用任帥的話說,這傢伙比李霄雲還要李霄雲。

任帥等連番挑戰,尚義始終閉門不出,哪怕任帥只派出數百人的山地士兵,在箭程不及處大聲辱罵,尚義也像沒看到沒聽見一樣。

錢不離詫異之餘苦心思索,琢磨不透百里克誠的用意,不過這種情況也是他樂見的,最後錢不離令毒龍旅各團不得再出頭挑釁,本應該很激烈的戰事突然就平靜下來。

兩軍相持半月,從福州府而來的一封急信,迫使錢不離把一應軍務暫時交給杜兵掌管,自己帶著親衛,快馬加鞭趕回了福州府。

福州府倒沒有出什麼大事,公主姬勝情從軍營返回福州府之後,整日裡悶悶不樂、茶飯不思,身體越來越不好,也越來越消瘦,最近乾脆就躺在床上不起來了。賈天祥看到這種狀況,有力無處使,只得派信使去通知錢不離,雖然福州軍政實際上的首腦是錢不離,但精神領袖的作用也絕不可低估,如果姬勝情真出了個三長兩短,福州將處於一個極其尷尬的境地。

除了姬勝情的病情外,還有一件事,賈天祥派出去的土族人終於找到了錢不離想要的木料!錢不離在那個世界曾經有幸參加過雲貴高原上苗族人的運動會,苗族人有射弩這一項比賽,當然他們用的弩比不上專用的軍弩,苗族人的弩是以堅韌的白茶等木材刨削彎制而成,大弩的弩批長一點五米,弩莊長七十五厘米至一米不等;小弩的弩批長一米左右,弩床長五十厘米至七十厘米,弩床上開一箭槽,箭槽以紫荊、青皮等硬木雕削而成。扳機用牛羊角製成,弩強以野獸的筋、皮和上好的青麻搓成。這種大弩的最大射程達到了二百米,小弩也可以射穿一百米處放置的牛皮靶子。

錢不離無力仿製皇家禁衛軍才能配備的腳踏弩,而賈天祥派出去秘密抓捕腳踏弩工匠的人還沒有傳遞回消息,戰事不等人,錢不離才想到仿製苗族善用的那種簡裝弩,這種東西仿製起來沒多大難度,關鍵就是能不能找到和那個世界的白茶木一樣堅韌的木料,當然了,簡裝弩的威力自是遠遠不能和腳踏弩相比,但有勝於無,要不然除了第一、二、三團有專屬的箭營之外,毒龍旅其他的團只能用標槍和鐵餅才能殺傷遠處的敵人。

不提錢不離快馬加鞭奔向福州府,現在鄭星望正坐在一張椅子上,默默的看著下面的街道,這裡是福州最繁榮的福州府,雖然和宜州府等幾個大地方比不了,但也算是五臟俱全的小都市了。

鄭星望的臉上還有幾塊沒有痊癒的傷疤,他的左手還打著繃帶,不過他端著茶杯的右手穩如山淵,他和他哥哥鄭星朗不同,他追求的是個人武技的巔峰!些許的傷勢不在話下,就算他的右手也被人廢了,他還是可以殺人!

臉上的傷疤和左手的創傷是數月前留下的,他和幾個江湖上的朋友在皇城遊玩,一天深夜,無意中正撞上了一群逼姦少女的歹徒,鄭星望開始並沒打算管閒事,因為他知道皇城中的顯貴太多太多了,一個不好,就要給自己的父親和哥哥惹來災禍,眼前那群歹徒敢在街角施行不軌,放肆的笑聲背後自然有可以依賴的靠山。

誰知一個歹徒竟然掏出匕首,把那少女的乳房當場割了下來,在那絕望而淒厲的慘叫聲中,鄭星望真的憤怒了,他和幾個朋友一起衝了上去,揮舞著長劍,三、兩下就殺散了那群歹徒,他們都是喜好遊俠生活的人,擁有一身高超的武技,對付這一群歹徒不成問題。就以鄭星望來說,別看他的哥哥鄭星朗是軍部冊封的護軍將軍,可是如果單槍匹馬對上了鄭星望,是撐不過幾回合的。

鄭星望一劍刺倒了為首的歹徒,為了不想惹出大麻煩,鄭星望沒有下死手,只是刺傷了對方的大腿。誰知那為首的歹徒躺在地上之後,卻沒有變得老實起來,反而不依不饒的破口大罵,罵得鄭星望如墮冰窟。

誰能想到這麼個畜生竟然是帝國軍神尉遲風雲的兒子、尉遲龍義!鄭星望直感到眼前發黑,他知道皇城顯貴太多,所以一直不想來皇城,可是在朋友的力邀下來到皇城才短短兩天,就惹出了這麼大的麻煩!他的父親雖然也是一代名將,但和尉遲風雲比起來可就差了不少,自從他的姑姑病死之後,國戚鄭家的權勢一直在走下坡路,和如日中天的尉遲家是比不上的,而最讓鄭星望震驚的是,眼前這個叫尉遲龍義的畜生竟然是內閣的侍中!

刺傷了尉遲風雲的兒子是大禍,刺傷了內閣的官員也是大禍,沒等鄭星望下定決心是殺人滅口還是馬上逃跑,皇城的城防軍已經循聲衝了過來。

在這危急關頭,他的一個朋友大叫一聲:「你們快走!」然後就揮舞著長劍衝向了城防軍,可惜城防軍的人數太多了,他劈傷了兩個城防軍之後,就被城防軍用刺槍刺傷,然後被捆了起來。

鄭星望有機會逃,可是看到自己的朋友被抓住了,他還能逃麼?逃的就不是鄭星望了!鄭星望和其他幾個朋友衝上去,試圖把自己的朋友救出來,結果是必然的,他們一個都沒跑掉,全部被抓了起來。

年輕的鄭星望根本無法領悟官場的黑幕,何況這是一個充滿了陰謀的黑幕!那個極力邀請他來皇城的朋友,也是第一個揮舞著長劍衝向城防軍的朋友,已經在當天黎明時分被偷偷釋放了,而他其餘的幾個朋友都被拷打至死!

刺傷了尉遲風雲的兒子是大禍,但罪不至死,持械攻擊城防軍則是不能赦免的死罪!任誰來說情也沒有用!鄭星望知道這一點,他心灰意冷之極,不過為了不給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帶來災禍,他咬牙忍住了殘酷的刑訊,死也不說自己是什麼人,甚至在獄中數次找機會自絕,但軍牢的戒備很森嚴,他沒有成功。

鄭星望不知道,有一個人和他一樣鬱悶,那就是尉遲風雲的兒子尉遲龍義,他以姦殺虐殺少女的罪名被人起訴,雖然他絕不承認那少女是他殺的,也不承認是他割去了少女的乳頭,可是那些僥倖逃脫性命的朋友們卻一口咬定都是他幹的,尉遲龍義百口莫辨。

鑒於鄭星望試圖自絕,獄官把鄭星朗提出來,關進戒備更加嚴密的密牢,密牢中只有四個牢房,兩個男牢和兩個女牢,其他的牢房都是空的,只是在對面的女牢還關著一個女人。

那女人極其剛烈,每隔兩天就會被人提出去審訊一場,然後遍體鱗傷的回來,接著那女人就會在牢房中破口大罵,罵姬周國的黑暗,罵官府的營私舞弊,罵貴族的無恥,饒是獄官衝進女牢暴打她,也無法讓她的罵聲停下來。

鄭星望對那女人的性格非常欣賞,數次交談中,終於明白了那女人的來歷。她叫紅玉,是一個馬戲班的台柱,有一次去一個伯爵家表演,結果那老伯爵圖謀不軌,藉故把她硬留下來,然後又把她灌醉,試圖迷姦她。紅玉抵死不從,搏鬥中從身下拔出防身的小匕首,刺傷了那個老伯爵。

紅玉掙扎著往出跑,可是已經半醉的她又能逃到哪裡去?還沒逃出院子,就被那老伯爵的隨從按在地上綁了起來,扭送到了軍牢,因為那老伯爵是軍部的,所以人家特意把她送到軍牢來,為的就是折磨她。

聽完了這段故事,鄭星望對紅玉更加欽佩起來,與鄭星望的絕望不同,紅玉數次極有信心的告訴他,她的同伴一定會來救她的,紅玉還鼓勵鄭星望,不要再做自殺的傻事,天下自有公道在,先逃出軍牢之後再慢慢想辦法!

人在逆境中,感情總是脆弱的,兩個人一天最幸福的事就是互相交談,而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也在飛速的昇華。鄭星望對她的遭遇很憤怒,又很同情紅玉,而紅玉卻笑著告訴鄭星望,清白才是重要的,她寧死也不會讓自己的清白受染。

鄭星望更加敬佩紅玉了,他打消了自盡的念頭,因為他的心中有一個期望,他想和紅玉在一起,四海為家、遊遍天下,雖然這個念頭此刻看起來遙遠而不可及,但這確確實實成了他勉力活下去的支柱。

意外的驚喜總是來得那麼突然,關在密牢後從來沒被提審過的鄭星望突然被提了出去,不由分說就遭了一頓暴打,最後被硬生生打斷了雙腿。看到鄭星望那淒慘的樣子,紅玉忍不住撲到牢門前失聲痛哭,做為一個男子漢、大丈夫,鄭星望強忍著劇痛,反而開導起紅玉來。

就在這一天深夜,昏睡中的鄭星望突然被一陣聲響驚醒,他睜開眼睛,震驚的看到紅玉的牢房後牆出現了一個大洞,而兩個黑衣人正站在紅玉的牢房中和紅玉輕聲交談。

「救他!」紅玉的手堅定的指向鄭星朗。

「我的姑娘!時間來不及了。」一個黑衣人輕聲回答道。

「救他!」紅玉突然反手從黑衣人身上拔出了一把匕首:「要不我就死在這裡!」紅玉的表情無比的絕決。

那兩個黑衣人沒辦法,花費好一番力氣,才相繼打開兩扇牢門,把鄭星望救了出來,由於耗費的時間太長,他們剛剛從牆洞裡鑽出去,就被巡邏的士卒發現了。

萬幸的是紅玉還有接應的人,經過一番艱難的拚殺逃竄,他們終於成功逃出了皇城。在皇城附近的樹林中躲藏了一夜之後,傳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昨天引開追兵的人已經被城防軍當場殺死了,可那些人中竟然還有紅玉的父親!

知道這個消息後,紅玉哭昏了數次,而她的同伴不但不安慰她,反而喝罵她、指責她,他們認為就是因為紅玉執意要救出鄭星望,耽誤了時間,才搞出這種結局!

望著痛不欲生的紅玉,鄭星望的心都要碎了,此情此義,就算他鄭星望苦心償還一生也是償還不完的!他忍受著其他人的白眼,爬到紅玉身邊,摟住了紅玉。他的雙腿都被打斷了,還沒有人願意幫助他,除了爬他沒有別的辦法。

他們要何去何從呢?紅玉想去福州,那裡天高皇帝遠、不會再有人追殺他們。而鄭星望想回夾脊關,他要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自己的父親,可是他現在走不了路,總不能求紅玉的朋友把他送到夾脊關去吧?以鄭星望的傲骨絕不會企求一直對自己惡語相加的人,無奈之下,他陪著紅玉來到了福州,當然了,紅玉也很善解人意的讓鄭星望寫了一封信,讓一個朋友專程把信送往夾脊關。

紅玉的父親和福州一個叫王孟松的子爵有些交情,鄭星望和紅玉來到福州之後,一直住在王孟松的府邸裡,在這個地方,鄭星望一個人都不認識,所以他能做的事除了養傷之外,就是和紅玉聊天,兩個人的感情越來越深,除了最後一步外,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按理說,鄭星望除了擔憂自己的事情給家人帶來麻煩、有些憂慮之外,心情應該算不錯的,但事實上正好相反!從身前來往的侍女和下人的言談中,鄭星望知道了,福州有一個叫錢不離的魔鬼!那個魔鬼在福州掀起了一場又一場腥風血雨,他喜歡吃小兒的皮肉,喜歡姦淫未成年的少女,喜歡看扒人皮取樂,總之……他的罪孽滔天!

望著那些侍女和下人恐懼的表情,鄭星望心裡很憋悶,但其一他的傷還沒有好,其二他再不想惹是生非了,只想和紅玉合合美美的過一輩子,所以鄭星望倒沒想過為民除害。

可是就在前幾天的一個深夜,紅玉突然來到了他的房間,含羞向他獻出了自己的貞操,一切都是紅玉主動,他的雙腿還不能走路,只能躺在床上承受,不過這並不能影響他的感受。那羞怯而又痛楚的呻吟,那狂野而又顫抖的聳動,這一切都讓鄭星望沉迷其中、無法自拔。年輕的鄭星望不知道,這是紅玉在用另一種方式來訣別!

第二夜紅玉沒有來,而整整一個白天他也沒有看到紅玉,等到第三天的時候,噩耗傳到了他耳中,原來紅玉昨天夜晚潛入錢不離的官邸去刺殺錢不離,結果失手被擒,最後被錢不離關進軍營裡,被那些野獸一樣的士兵活活折磨死了。

鄭星望此刻才明白紅玉那一晚突然來到他房間的含義,他痛不欲生,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他永遠失去了紅玉!!

鄭星望輕輕放下茶杯,看著下方的街道,他現在已經心如死灰,活著對他來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除了報仇之外,他什麼也不想!

這裡是一處茶樓,是王孟松的茶樓,這座茶樓已經很久沒有營業了,整個二樓只有鄭星望一個人。

說實話,這是一個伏擊的好地方,腿不能走路不要緊,手不能舞劍也沒什麼,他手中有兩把弩,是王孟松千方百計搞到的腳踏弩!鄭星望的弓術極好,他有把握射中四百步之內的箭靶,而在這麼近的距離,他相信那個錢不離絕沒有機會逃掉的!

「公子,我們先走了。」一個漢子從樓梯處探出半個頭,輕聲說道。

「再給我倒一杯茶,然後你們都走吧。」鄭星望點點頭,他不怕死,但沒有理由要求別人陪著自己一起死。這些人都是王孟松家裡的下人,據他們打探到的消息說,那錢不離的老婆生了重病,錢不離一定會回來探望他老婆的,這是天意啊!錢不離!你這樣的魔鬼早就應該死了!

鄭星朗的目光落在腳踏弩上,弩箭早已上好,箭簇上寒光閃閃,顯示著飲血的慾望!
rockyy 發表於 2008-9-3 18:35
第一一一章 生死瞬間

手中端著碧綠色猶如玉石般精美的茶杯,杯中蒸騰著清香的霧氣,盤旋著飄上來,極品的茶香就是與眾不同,嗅上一口能給人帶來中心曠神怡的感覺。鄭星望輕輕的、緩緩的嚥下一口茶水,一個以修練武技為畢生目標的人本是不在意享受的,一個貪圖享受的人也達不到武技的巔峰!不過鄭星望自知死期將近,所謂的目標也將化成虛無,所以他想在最後的時間內享受一些平時沒有享受到的東西,他的心很平靜,手也很穩,直到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之時,他的手才輕微的顫動了一下。

鄭星望靠向窗邊,伸手把已經上好了箭矢的腳踏弩拽了過來,臉上帶著副輕鬆寫意的樣子向下望去,正看到一隊騎兵從遠處飛馳而來,當先有四個騎兵開路,他們手中的馬鞭憑空抽動,發出?啪的脆響,口中在大叫著:「火急軍情,閒人迴避!閒人迴避……」

遠遠聽到喊聲的行人連忙退到街邊站好,如果被這些報急的軍兵撞到了,不但官司沒地方打,搞不好還要被充做奸細關押起來,就算被撞死了也是白撞,誰會和自己的性命過不去呢。

鄭星望遠遠看過去,心中又是一跳,後面的騎兵隊中當先的一人是個沒有穿戴鎧甲的年輕人,面目還算得上是英俊,尤其是兩道飛挑入鬢的銀白色長眉,更是給他憑添了幾分英氣,這個人就是錢不離了!鄭星望要殺人,當然會知道被殺者的特徵,銀白色長眉正是錢不離獨一無二的招牌!

鄭星望輕輕的把腳踏弩放在窗沿上,只露出一點,還被自己左手的長袍蓋住,一般人是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的。

鄭星望的心平靜下來,他甚至有種解脫了的感覺,唯一內疚的是,遠在夾脊關的父親還不知道自己正走上死路吧?如果父親知道了今天的事,他會不會悲傷難過?還是對自己的不孝憤怒失望?不過父親啊……孩兒真是活不下去了!如果不能為紅玉報仇雪恨,我還有什麼臉面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啊!

鄭星望眼看著那錢不離越來越近,他心頭湧上了一個想法,他想看看對方絕望痛苦的樣子,就是這個魔鬼讓無數的百姓為之絕望,今天就讓我鄭星望代替上天還你一個報應吧!

鄭星望的長袍挪開,腳踏弩上的望山把錢不離的身影牢牢的定在圈內,他笑著喝道:「嗨!!」

錢不離心情很是焦慮,就在回福州府的路上,他再次遇到了信使,在信使出發的時候,姬勝情公主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只喝了一杯茶水,她也在床上整整躺了兩天。每想到這點,錢不離的心就難受,這個丫頭是怎麼了?錢不離是個重感情的人,他輕易不會喜歡上一個女孩,不過姬勝情在他面前毫無保留的嬌憨,讓錢不離在內疚之餘也逐漸的喜歡上了她,就算不從政局上著想,錢不離也不想看到姬勝情如此折磨自己。

不會是我說姬若發命不久矣的消息被她知道了吧?錢不離心中打了個突,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側上方傳來了一聲:「嗨!」與此同時,錢不離心頭驀然湧上一股寒意。

不及多想,錢不離一向是個相信直覺的人,自從他跟隨爺爺練習古武以來,雖然不能像影片中的大俠一樣一個人對付幾十個人,但直覺變得異常敏銳,從沒出現過錯誤!錢不離飛身而起,向另一側跳去,身在半空中,他抬起頭向上方觀看,看到了一雙充滿了驚訝的眼睛,顯然對方想不到錢不離會做出這種反應。

對面的鄭星望眼見錢不離就要跳到戰馬的側面,來不及多想,手指一扣,弩箭以肉眼難以企及的速度激射而出。

錢不離完全靠本能彎曲身體,只聽『咄』地一聲,隨即感到大腿一痛,身不由己的滾落在地上,因為加速度的關係,像一根稻草一樣跟頭把勢的向前翻去,而他跨下的戰馬慘嘶一聲,猛的躍了一步,正好壓在了錢不離身上。

後側的程達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他只看見統領大人突然跳離了馬鞍,接著就看到馬背上就飆出了一團血霧,然後就看到統領大人像顆石子一樣往前滾,戰馬最後又倒在統領大人的身上,有刺客!!程達用最快的速度摘下長弓,雙眼一掃,就看到了旁邊茶樓上的鄭星望,他來不及瞄準,抬手就是一箭,箭矢如流星般飛去,對方聽到弓弦的響聲,下意識的向後閃了一下,箭矢刮過對方的眼角,程達看到那人捂著眼睛向後栽倒。

「保護統領!」程達大喝一聲,從戰馬上飛身跳了下來,就地打了個滾,向茶樓衝去。他的肺都快要氣炸了,從上次統領大人遇刺之後,他加倍小心、日夜陪伴在統領大人身側,可今天還是遭遇不測!難道我程達真的就這麼無能麼?!

程達身後的親衛們紛紛滾到馬下,不顧一切的向錢不離衝去,可就在這時,三個躲在一邊平民樣的人突然抽出了匕首,向地上的錢不離衝去。

錢不離今天算是倒了大霉,大腿上受傷不說,還摔了個七葷八素,最後戰馬還砸在自己身上,把他砸得幾乎要噴出血來,錢不離強自維持著一線清醒,他知道在危急關頭如果真的昏迷過去,也許就再也沒機會清醒了!他拚命扭動了幾下,鑽出了半個身體,而就在這時,他看到幾個『倒立』的人影向自己衝來。

錢不離想都不想,抽出腰間的手槍,槍柄輕輕一磕,一抬手,砰!!當中那條人影的頭蓋骨就被威力巨大的彈頭掀飛了,那人影被子彈強大的力量沖得雙腳離地,接著又一個倒栽蔥,栽回到地面上。

沒有經受過正規訓練的人是很難承受巨大的槍聲的,錢不離的親衛們還好,只是怔了一下,旋即又撲了上去,天威將軍天威之力的傳說他們已經聽過無數次了,他們心裡有準備。而那兩個剩下的刺客都被震得目瞪口呆,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砰!!又是一聲槍響,左側的刺客捂著自己胸前噴湧的血泉騰騰騰連著倒退了數步,無力的仰倒在地上。

剩下的刺客本就被震呆了,這一聲槍響讓他驚上受驚,手中的匕首竟然跌落在地上,還沒等他做出相應的動作,兩把橫飛過來的長劍擊到了他的身上,一把是劍柄擊中了他,沒能造成傷害,另一把長劍則在他肩膀上掃了一條血痕,不過傷勢並不重。那刺客彎下腰拾取自己的匕首,砰!!他的腦袋象塊爛西瓜一樣就被炸開了,剩下半個頭的身體無力的向前一栽,挺倒在地,以雙膝和半個頭為支點,他的身體形成了一條詭異的弧形,接著抖了一下,就再也不動了。

錢不離的親衛們一擁而上,站成了一個圓圈,把錢不離護在內側,警惕的觀察著四周的情況,其中兩個親衛抬起死馬,把錢不離拉了出來。由於劇痛和失血,錢不離的臉色變得無比蒼白,就算比起傳說中的小白臉,也是不遑多讓了。他靠在一個親衛的懷中,看向自己的大腿,那一支箭矢竟然射過馬的身體射中了自己的大腿,也不知道是在剛才的翻滾中碰的,還是那兩個親衛太粗心,反正現在箭矢已經脫落了,但在腿上豁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幸虧箭矢穿過馬身之後,已經無力了,入肉不太深,要不然憑這個世界的醫療手段,自己的腿應該廢掉了,錢不離不由感到一陣陣後怕。

黑黝黝的箭矢靜靜的橫在地上,箭頭處還有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這是……老子的肉吧?!錢不離咬著牙喝道:「把我腿綁起來!在這裡綁!」錢不離用手指著自己的大腿。雖然傷口不深,但口子太大了,血流得過多一樣會死人的,錢不離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

此刻程達拖著一個生死不知的人從茶樓中走了出來,那人就算沒死也受了不輕的傷,因為在他被拖過的路上,留下了一道濃濃的血痕。

程達臉色鐵青,腰側有傷痕,那是對方的一把匕首留下的印記,程達拋下手中生死不知的人,大步走到錢不離身側,看到錢不離那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色,這條鐵漢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個耳光,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大人……都怪小人無能!,請大人責罰我吧!」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再說要怪也只能怪我太大意,和你無關!」錢不離雖受了傷,但神智卻是出奇的冷靜,他輕聲道:「等一下我會暈死過去,然後你們大聲呼喊,懂麼?」

不管這件事情是誰在背後策劃的,用意不過是讓他錢不離死,那他何妨死上一次,合了對方的心願,對方才會在確定消息之後迫不及待的跳出來!

「快點送我回府,要不然老子可真要死了。」錢不離輕聲吐出最後一句話,合上雙眼,『昏迷』過去。

「大人!」「統領大人!!」錢不離的親衛們哭喊起來,他們無需作假,眼見統領大人傷成這個樣子,他們一個比一個難過,眼淚很自然的流了出來。

姬勝情呆呆的躺在床上,無神的目光看著床幔上的鳳凰,默默無語,剛才她聽到了三聲脆響,不過槍聲傳到這裡時,已經很小了,姬勝情以為是外邊的侍女在玩鬧,一點沒往心裡去,她要想的事情多著呢。

門砰地一下被人撞開了,柯麗上氣不接下氣的衝了進來:「殿下,他回來了,他……統領大人回來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姬勝情漫應一聲,竟自看著床幔上的鳳凰。

「可……殿下,他……他死了!!」柯麗語不驚人誓不休的喊出一句。

「我知道了,你快點……」姬勝情騰地一下坐了起來,一把拽下床幔:「你……你說什麼?」

「他……他要死了。」柯麗這才在『他』的後面補上了一個『要』字。

「誰要死了??」姬勝情的聲音顫抖起來。

「統領大人要死了!」柯麗的聲音也在顫抖。

姬勝情呆呆的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就在柯麗感覺姬勝情的反應奇怪,想補充幾句的時候,姬勝情突然一躍而起,像頭母豹一般衝了過來,一把就把擋路的柯麗推了個跟頭,然後竟自衝向了門外。

柯麗知道此刻的情勢急迫,強忍著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翻身爬了起來,追在姬勝情身後:「殿下、殿下,不是那裡,是左面,您跑錯了!」

錢不離確實是『要死了』,馬血人血把他整個身體染得像血人一般,唯獨臉色顯得異常蒼白,任誰在此刻看到錢不離,都能感應到錢不離的生命好似正在一點一絲的離他而去。

「去找醫生!馬上去找醫生!!」賈天祥下巴上的鬍鬚在不停的顫抖著,做為政壇上的老手,卻為了一份隱澀難言的感情,把賈家的未來寄托在劣勢的姬勝情身上,他本來做好了最快的打算。而錢不離的出現在他的心中點燃了希望的火焰,他相信以錢不離的能力,一定會幫助姬勝情披荊斬棘、直達最後的目標!此刻看到福州真正的主心骨昏迷不醒的樣子,賈天祥的心亂成了一團,如果錢不離死了,還有誰能挑起大梁呢?沒有,再沒有人了,福州將走向絕境!

「不離!!!」一條天藍色的人影從角門跑了出來,正是姬勝情,她衝了過來,連踢帶打推開錢不離的親衛,正看到血人一樣的錢不離,姬勝情愣了愣,從嗓子中擠出一聲尖利的哭嚎,旋即雙眼翻白,身體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錢不離的手微微動了動,程達連忙對賈天祥說道:「伯爵大人,馬上找個安靜的地方給大人治傷吧,要不然……大人真的要不行了。」

「哦、哦?你是說他還能救過來?」賈天祥連連點頭:「這邊走,就回統領大人的房間吧!來……我給你們帶路。」賈天祥心已經亂了,程達眾人是錢不離的親衛,還能不知道錢不離房間在哪裡麼?

眾人忙亂著來到錢不離的房間,昏迷的姬勝情也被隨後趕到的柯麗招呼一群侍女抬了過來,沒有人敢想像,如果姬勝情醒來之後看不到錢不離會引發什麼,還是讓他們在一起吧。

眾親衛把錢不離抬到他自己的床上,侍女們則把姬勝情放到了裡面,隨後程達命令親衛把所有無關的人都趕了出去,他本來是想把柯麗也趕走的,誰知那小丫頭抓著姬勝情的手哭喊著就是不放,最後引得賈天祥也開口說話了,程達看到錢不離沒有做出暗示,才無奈的留下了柯麗。

「大人,人都走乾淨了!」在賈天祥無比詫異的目光中,程達單膝跪倒在錢不離身邊,輕聲說道,眾親衛已經把房前房後團團圍住,就算是一隻蒼蠅也別想飛進來。

「我沒事的。」錢不離睜開眼睛衝著賈天祥笑了一笑,旋即轉向柯麗:「不過如果你再壓著我的腿,我就有事了!」柯麗拽著姬勝情的胳膊縮在床角,她的一隻腳搭在錢不離的腿上,雖然搭得不是受傷的腿,但她每動彈一下,都能讓錢不離感到痛楚。錢不離的外傷只有一處,不過他跟頭把勢的滾出老遠,最後還被戰馬砸了一下,渾身的肌肉無處不酸、無處不痛。

賈天祥吃驚的看著錢不離,半晌才長長鬆了一口氣,身體一晃,差點栽倒,賈天祥畢竟是個老人了,可經不起精神上過於劇烈的波動,程達連忙拿過一張椅子,扶著賈天祥坐了下去。

另一邊的柯麗驚訝的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嘴,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錢不離,隨後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前胸,臉上露出了喜不自禁的顏色,看起來她真心的為錢不離不是『要死了』而高興。

「看樣子你還真的捨不得我死啊?」錢不離笑著逗了柯麗一句。

「才不,你是壞蛋!」柯麗放下了姬勝情的胳膊,向床裡縮了一下。

「那你是願意看到我死?」

柯麗歪著小腦袋很認真的想了想,沒等她說話,賈天祥在一邊接道:「統領大人在此刻居然還有閒心調戲殿下的侍女,看樣子您的身體真的是沒事了,不過……您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吧?」
rockyy 發表於 2008-9-3 18:36
第一一二章 慢性毒藥

「咳……伯爵大人,我只是在開個小玩笑,你怎麼能說我在調戲柯麗呢!」不止是柯麗害羞的捧住小臉,錢不離都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他連忙轉移話題:「伯爵大人,您找來的醫生可靠不可靠?」

「您還需要醫生麼?」賈天祥站起身走到錢不離近前,輕輕碰了碰錢不離的傷腿,就在錢不離忍不住悶哼一聲之後,他才晃著頭退了一步:「怎麼?這傷怎麼是真的??」

「怎麼不是真的?」錢不離苦笑起來:「我遇刺是真的,裝死也只是想讓幕後的指使人自以為大功告成而已。」

「哦……那我是誤會了。」賈天祥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別怪我,統領大人心計神鬼難測,剛才看到您居然在開口說話,我還以為一切都是大人安排的呢。」

「我可不會安排什麼苦肉計!」錢不離道:「伯爵大人,您找來的醫生可靠不可靠?」

「有一個醫生是可靠的,他是跟隨我幾十年的人了,不過他最擅長的是用毒解毒,對於這種外傷他的醫術和普通的醫生差不多。」賈天祥露出幸災樂禍的笑臉:「需要我請他來嗎?」賈天祥身為貴族,最重視的就是自己的儀態儀表,他認為剛才自己丟了很大的臉,既然錢不離沒事,他當然要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小小的報復錢不離一次。

「那讓他來吧,別的醫生就不找了。」錢不離知道自己的腿只傷到了肌肉,筋骨都沒有問題,只要止住流血、做好消毒、包紮好傷口,就沒有什麼大礙了。

「好的。」賈天祥走到門口,對門外的親衛低聲說了幾句。

錢不離抽出腰間的手槍,放在枕頭下面,還是現代武器好啊!要不然今天絕難逃出敵手!程達在一邊好奇的看了手槍一眼,旋即就轉開視線,他隱約感覺到統領大人的天威就是從那神秘的小東西上發出來的。

「統領大人,您認為是誰在背後主謀?」賈天祥走了回來,很顯然,錢不離遇刺代表著福州有一張黑網,解決掉黑網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如果處理得不妥當,今天是錢不離遇刺,明天就可能輪到他賈天祥,甚至是姬勝情,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錢不離這種運氣的。

「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等到我死去的消息傳出去之後,我想他們會自動跳出來的。」錢不離一邊沉吟一邊說道:「不過要派可靠的使者去前線,告訴杜兵他們真相,要不然軍心就要亂了。」

「這就是您故意詐死的原因吧!」賈天祥點了點頭:「我會派可靠的使者去傳遞消息的,不過……統領大人,從您遇刺的事情裡我發現,福州缺少一種……一種機構,一種專門負責情報的機構,光有護衛是不夠的,這樣我們會一直處於挨打的境地!今天是您遇刺了,那麼下一次會輪到誰?」

「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錢不離歎道:「我有過這種設想,不過最關鍵的問題是,由誰來掌管情報部門呢?我的部下衝鋒陷陣可以,做這種事情就難了,搞情報需要有堅韌的性格、聰智的頭腦、殘忍的手段,還要有很強的察言觀色的能力,伯爵大人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賈天祥沉吟半晌,苦笑道:「我倒是有一批探聽消息的人,不過你所說的人才可沒有,嗯……您看賀子城的能力可以嗎?」

「情報是我們的眼睛,我可不能把自己的眼睛交給一個不能信任的人。」錢不離搖了搖頭:「還是等一等吧,在我的部將中,只有王瑞適合掌管情報,不過……戰場更需要他。」

賈天祥有些憂心忡忡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建立專門的情報機構是勢在必行的事情,拖上幾天,說不定就會出什麼大事。

門外傳來了說話聲,接著房門就被人推開了,一個年紀在四十上下,雙目炯炯有神,個頭有些矮小的中年人走了進來,那中年人長的很普通,不英俊也不算醜,臉上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姬周國人難見的鷹鉤鼻子。

「這就是我說的醫生蔣維喬,他的毒術和解毒之術可算是姬周國數一數二厲害的了。」賈天祥站起身來介紹著。

「伯爵大人,您太過獎了。」蔣維喬很恭敬的向賈天祥行了個禮:「大人,聽說統領大人受傷了?就是……這位大人吧?」蔣維喬把目光轉向錢不離。

錢不離躺在床上沒動,只是伸手招了招,示意蔣維喬走過來。

蔣維喬走了過去,先是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錢不離腿上的傷勢,隨後從口袋中拿出了一把鋒利的小刀,程達連忙上前一步,站在蔣維喬身後,時刻提防著,只要蔣維喬稍有過分的舉動,他就會把蔣維喬當場擒下。

蔣維喬注意到了程達的舉動,他微微一笑,用小刀輕輕佻開錢不離的褲子,隨著一塊布條一塊布條的飄落,錢不離的大腿逐漸露了出來。

錢不離腿上的肌肉被豁開了不是很深的一條口子,但很長,幾乎有手掌的一半了,蔣維喬的目光盯著錢不離大腿處緊綁的繩子上,訝然問道:「統領大人還懂得醫術?」

錢不離笑道:「只懂得一點而已。」

蔣維喬點點頭,用手中的小刀在錢不離腿上翻起的皮肉處輕輕捅了一下,錢不離忍不住倒抽了口氣,程達的大手已經伸了出來,看到蔣維喬把小刀收了回去,他才把手放下。

蔣維喬皺著眉頭,輕聲說道:「奇怪,居然不是毒箭!」

程達猛然瞪起雙眼喝道:「老傢伙,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程達!」錢不離低喝了一聲:「蔣先生,不是毒箭有什麼好奇怪的?」

「可是那些刺客有毒藥啊!既然他們想刺殺統領大人,又怎麼會不在箭上塗上毒藥呢?」蔣維喬解釋道。

「你怎麼知道他們有毒藥?」錢不離凝視著蔣維喬,注意觀察著蔣維喬的一舉一動。

「我來的時候,看到了那個刺客。」蔣維喬還在沉思著:「那個刺客已經中了一種慢性毒,今天還不會發作,但明天他就死定了。」

「是這樣啊……」錢不離眼中閃爍著森冷的寒光,誰也不知道他正在想些什麼,半晌,錢不離才吐了一口氣:「蔣先生,還是先幫我包紮傷口吧。」

蔣維喬點了點頭,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瓷瓶來,把瓶中淡紅色的藥液小心的滴在錢不離的傷口上,開始處置起錢不離的傷口來。

偉大的天威將軍錢不離自然不好意思要求給自己打麻藥,而且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麻藥還不好說,他只能咬牙忍耐著,一點一點的熬時間。

接著蔣維喬竟然從口袋中找出了一個針,還有一捆灰白色的線:「統領大人,為了讓您的傷勢好得更快些,我要把您的傷口用豬腸線縫上!這個……您不用擔心,我曾經給幾個人縫過傷口,不會有什麼害處的。」

「蔣先生,能行嗎?」賈天祥從來沒見過用針來縫傷口的,不由擔心的問道。

「沒關係。」錢不離笑著擺擺手:「蔣先生,你們這裡的醫生都用針線來縫合傷口麼?」

「這是我獨創的。」蔣維喬不無驕傲的回道:「在我年輕的時候,突然想到了這個辦法,就挑選了兩隻黃狗做了試驗,同樣的傷口,只包紮了的狗後來死掉了,被我縫上傷口的狗後來又多活了幾年!不過……一般人是不敢讓我縫合傷口的,統領大人的膽量真令人佩服。」

可不是我有膽量,在我那個世界外傷是一定要經過縫合的!這話錢不離不能說出來,只是笑著點點頭,讓蔣維喬放心發揮他的醫術。

蔣維喬又從口袋中拿出了一隻火折子,點燃之後把針舉到火苗處烤了一會,然後又穿上豬腸線,開始下針了。

錢不離索性閉上眼睛,意志再堅定的人看到有人用針在自己的皮肉上穿來穿去的,也會不舒服。誰知錢不離剛剛閉上眼睛,異變突起,躺在內側的姬勝情突然坐了起來,揪著自己的頭髮尖叫著,好似做了一個最可怕的噩夢一樣:「啊!!啊啊……」

屋子裡的幾個人都被姬勝情嚇了一大跳,蔣維喬把針刺到了自己的手指上,而滿懷戒心的程達條件反射一樣『鏘』地一聲拔出了長劍,門外的親衛也聞聲撲進來好幾個。

錢不離忍著疼痛一把拉住姬勝情的胳膊,急聲道:「勝情,我在這裡!不要怕、不要怕!!」

姬勝情掙扎了兩下,好似聽出了錢不離的聲音,慢慢放下揪著自己頭髮的手,呆呆的眼神轉向了錢不離。

「勝情,不要怕,我在這裡!」錢不離看姬勝情緩過來了,連忙柔聲說道。

「不離!!」姬勝情突然悲呼一聲,撲在錢不離懷中,沒等錢不離再出言安慰,姬勝情一眼看到蔣維喬正拿著針在錢不離的傷口上比劃著,她不由再次尖叫起來:「啊……」叫聲未歇,姬勝情飛起一腳,正好踢中了蔣維喬的面門,把蔣維喬踢得仰面朝天栽倒在地上。

「勝情,別怕!」錢不離忍著劇痛一把摟住姬勝情:「他在幫我療傷,他是醫生!他是醫生!」

蔣維喬滿臉尷尬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鼻子仰面朝天站著,從口袋中拿出一條手巾擦拭著自己的鼻子,姬勝情那一腳把他的鼻血都踢出來了。

「嗚……不離,我夢到你躺在那裡不能動,好多人拿著劍要殺你,嗚……我害怕,我害怕呀!」姬勝情用雙手緊抓著錢不離的衣襟,嬌媚的臉早已哭得梨花帶雨:「我拚命的喊,拚命的要去救你,可我……可我就是動不了,嗚……」

「不怕、不怕,那是夢,夢醒了就好了!」錢不離一邊安慰著姬勝情一邊看向自己的大腿,幸好蔣維喬被踢中的時候下意識的用雙手去捂臉,鬆開了針線,要不然自己的傷口還要被豁開的!

姬勝情還在對著錢不離痛哭著,在一邊被姬勝情的尖叫嚇傻了的柯麗才緩過神,連忙湊上來一邊輕輕拍打著姬勝情的後背,一邊用自己的袖子去給姬勝情擦眼淚。

錢不離一番詛咒發誓,總算讓姬勝情的情緒穩定了些,他用手摟住姬勝情的脖子,不讓姬勝情亂看,接著向蔣維喬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繼續動手縫合傷口。

蔣維喬苦笑著湊上去,他是一個很倨傲的人,如果這一腳是錢不離忍痛不住踢的,哪怕對方是統領,他也要理論一下,可是一個受驚過度的女孩子踢傷了他,他怎麼好意思去理論呢?這一腳算是白挨了!

賈天祥的目光凝注到姬勝情身上,他的眼中滿是憂慮和疼愛,直到錢不離若有所覺,眼光掃向他時,賈天祥才忙不迭的移開自己的目光。

一針又一針,錢不離咬牙忍耐著,直到蔣維喬用小刀割斷豬腸線,錢不離才算鬆了口氣。他不是太嬌氣,這和行醫者的經驗是慼慼相關的,就算在那個世界,既有手法熟練的護士,也有七、八針下去也找不到靜脈的護士,蔣維喬給人縫合的經驗無疑是很少的,像錢不離這樣知道好處的人太少了,有幾個人敢讓醫生拿著針線在自己的皮肉上肆虐呢?

看到蔣維喬拿出了一種很粗劣的紗布,要給自己包紮傷口時,錢不離不由提醒道:「這麼樣就完了?不需要給我消毒麼?」

「消毒?」蔣維喬愣住了:「統領大人,箭上沒有毒……您沒有中毒啊!」

「我不是指這個。」錢不離斟酌了一下用詞:「如果你就這麼給我包紮上了,我很容易得破傷風的!嗯……你知道什麼是破傷風麼?」

蔣維喬激動的站了起來:「大人!您有辦法醫治破傷風??」

「這個……以後再和你細說吧。」錢不離轉向賈天祥:「伯爵大人,你這裡有沒有烈酒?越烈的酒越好!」

沒等賈天祥說話,程達從口袋中拿出了一隻葫蘆:「大人,我這裡有。」

「拿過來。」錢不離伸手接過葫蘆,把裡面的一半酒倒在傷口上,隨後讓蔣維喬把紗布拿過來,把剩下的酒都倒在了紗布上。

蔣維喬懵懂的按照錢不離的吩咐,包紮完畢,錢不離又從蔣維喬手中接過小刀,挑斷了大腿上的繩子,痛啊!不用看錢不離就知道,自己的腳掌肯定已經發青了。

吩咐柯麗小心點幫自己揉揉腳,錢不離把目光轉向了蔣維喬:「蔣先生,伯爵大人說你是解毒的高手,那個俘虜身上的毒你能解麼?」

蔣維喬想了想:「不敢說一定能解,我可以試試。」

「那就請你盡力吧,缺什麼東西可以讓伯爵大人幫你找,實在不行我們高價收買也好。」錢不離輕歎了口氣:「如果實在救不了……那就是天意了。」

蔣維喬站了起來:「我會盡力的,統領大人,我先出去了,解毒和治病一樣,都是宜早不宜遲。」

錢不離笑著點點頭:「麻煩先生了。」

看到蔣維喬已經走出了房間,賈天祥問道:「統領大人,您為什麼要救那俘虜?他既然決意服毒,想必也很難從他身上拷問出情報來。」

「剛才蔣先生說了,那俘虜服用的是慢性毒藥,如果是他自己服毒的話,為什麼不用烈性的?那麼死的還快一些,不用遭罪了。」錢不離說著轉向程達:「你沒有因為一時衝動殺掉他,你做得很好!」

一聽統領大人在誇獎自己,程達急得單膝跪倒在地上:「大人,程達身為親衛隊隊長,沒能保護好大人的安全,程達甘願領罪!」

錢不離揮揮手,示意程達站起來:「功過相抵,你可別再動不動就跪下了,我心裡不好受。」

程達眼中露出了感動之色,從地上站了起來,賈天祥在一邊接道:「統領大人,您是說……那俘虜不是自己服毒的?」

「很可能,再說就算他寧死不招,我也有辦法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錢不離眼中露出了殺機:「我看他能挺到什麼時候!」

伏在錢不離身側的姬勝情早已沉睡過去,數日來她一直沒有進食,體力衰弱,還因錢不離受傷的噩耗瘋狂的折騰了一陣,所以心情沉穩下來後直接就睡過去了。錢不離幾句話中帶著的『死』字刺激了姬勝情,她在睡夢中使勁搖了搖頭,呢喃著說道:「不讓你死……」
rockyy 發表於 2008-9-4 21:27
第一一三章 酷刑威脅

錢不離『死』的消息終於傳了出去,與此同時,賈天祥的信使則離開了福州府,向著前線疾馳而去,軍心是決定不能亂的!

在傍晚的時候,福州府的街道上突然出現了數千人的軍隊,按照錢不離的想法,給對手一天時間已經足夠了,憑對方行事的手段,他們可以在一天之內把消息傳出去的,接下來就要控制福州府的局勢了,嚴防有人借助謠言蠱惑民心!福州府上下被錢不離下令戒嚴了,只許進、不許出,什麼時候毀掉了暗中的黑網,什麼時候才會解除戒嚴!當然,錢不離知道時間不能拖得太久,要不然會造成民怨的。

一隊隊士兵在街頭巷尾四處巡邏著,他們的裝備雖不怎麼嚴整,但散發著騰騰的殺氣,方老生的第五團一直沒什麼戰事,沒有戰事當然就無法立功,方老生本來很有些焦慮不安,以為統領大人不重視他!此刻接到了錢不離命他戒嚴福州府的將令,他在欣喜之餘,另一方面嚴令手下的士兵遵守軍紀,他的軍隊中有近一千人是自己的老部下,一幫匪性極重的傢伙,如果真的鬧出什麼事的話,他這個團長也不用再幹下去了!方老生活了三十多年也沒怕過什麼人,自從見到錢不離之後,他內心對錢不離產生了極濃的懼意,他感覺自己在錢不離面前就像個無法設防的嬰兒一般,內心的每一閃念都逃不過錢不離的觀察,錢不離那種充滿了善意的微笑對他來說比毒蛇的長信更為可怕。

方老生雖一心想立功、陞官加爵,可惜第五團那種野蠻的殺氣嚇住了不少暗中心懷不軌的人,福州府的情勢看起來非常穩,沒有一點騷亂的跡象。

除了第五團的士兵外,時不時還有幾隊穿戴著明亮的鎧甲、軍容整肅,胳膊上帶著紅色袖標的士兵走在福州府的大街小巷,他們是由關譽東暫時統帶的執法大隊,和方老生一樣,錢不離也擔心那些士兵訓練、洗腦的日子太短,匪性不改鬧出搶劫淫掠的大事來。

福州府在戒嚴中過了整整五天,錢不離可以勉強拄著他讓人專門製造的枴杖行走幾步了,不過他的情緒並不好,賈天祥動用了大量人力,從那座茶樓開始查起,卻什麼也查不到,那座茶樓原來是由一個姓楊的平民經營的,幾個月之前不知道因為什麼,他帶著一家老小放棄了自己的生意,離開了福州。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就算知道賈天祥也沒辦法,前線正在對峙,他的力量還達不到福州以外的地方,這個線索就這麼斷了。

而方老生以團長之職親自帶隊在街上巡邏,雖然抓到了一些看似可疑的人,但後來賈天祥派人審過之後,都逐一釋放了,只把他們之中的兩個竊賊扔到了大牢裡。

難道自己的功勞就是抓到兩個竊賊麼?方老生越想越彆扭,他後兩天甚至一天只睡上幾個小時,大半的時間都在街上巡查,可惜得到的和付出的始終不成正比,他什麼也發現不了。

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個刺客了!蔣維喬不愧是用毒解毒的高手,經過小半天的施救,最後到底把那刺客的毒給解掉了。之後他帶給錢不離兩個消息,那刺客的雙腿都被人打斷過、是舊傷,他的眼睛在行刺中被射瞎了一隻,而他的三根肋骨和前臂骨則在與程達的對抗中被程達打斷了,刺客的內腑也在程達的暴打下受了重傷,蔣維喬建議錢不離等上幾天再審,要不然很難熬過刑訊的。

今天,錢不離認為刑訊的日子到了,他這個被刺殺的人都能勉強走路了,你一個刺客有什麼值得嬌貴的?當然,其中也不乏報復的心理在作怪。

姬勝情陪在錢不離身側,她的臉龐消瘦了不少,錢不離驚喜的發現,原來治療一個人心病最好的辦法是讓自己也『病』倒,比對方病得還要重,這樣對方就會暫時忘掉苦楚,盡心盡力的照顧那個病得更重的人。

這五天來,姬勝情就像一個稱職的侍女一樣,陪伴在錢不離身邊,為了能有力氣照顧錢不離,她早在錢不離遇刺的當天就恢復了飲食,哪怕她再不想吃,甚至吃完沒一會就吐出來,她也不放棄自己的努力。看到錢不離能下地了,姬勝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淺笑,這種笑容就像冰封很久的凍土上出現的春光一樣,讓錢不離的心感到異常溫暖。

錢不離知道姬勝情付出了多少,別以為侍侯一個只大腿受傷的人是很輕鬆的事,錢不離在軍中是一個被神化了的人,實際上他還是肉體凡胎,吃喝倒好說,拉撒則讓他感到極其難堪,當然了,難堪的不止是錢不離,還有姬勝情和柯麗。柯麗是侍女,做這種事情說得過去,可姬勝情是公主啊!這份情意委實不輕,錢不離知道自己背負上了不能放棄的東西!在幾個月前,他有事沒事就想著偷跑出去,可是現在,縱使面前是一條死路,他也要奮戰到最後一息了!

錢不離駐著枴杖緩緩行走著,姬勝情攙扶著錢不離的胳膊走在一側,柯麗走在錢不離的前面,小心的踢走每一塊可能讓錢不離跌跟頭的石子,而程達帶著十數個親衛跟在身後。

「勝情,你們先在這裡等會吧。」錢不離輕聲對姬勝情說道,面前就是關押那刺客的房間了,有很多陰暗面的東西是不能讓姬勝情知道的。

「好吧。」姬勝情點點頭:「不離,你別太生氣了,大不了……就殺了他好了。」一向寬柔的姬勝情竟然主動要錢不離殺一個人,可見她內心對那刺客的恨意。

「我又不是小孩子,生什麼氣。」錢不離咧嘴一笑,殺了他豈不是太便宜他了?!後側的程達連忙跨前一步,從姬勝情手中接過錢不離的胳膊。

走進關押那刺客的房間,看守刺客的四個親衛看到錢不離連忙迎了上來:「大人!」

躺在床上也在養病的刺客聞聲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眼看到錢不離不由驚呼一聲:「你還沒死?!上天……真是無眼啊!!」

「上天有沒有眼關你什麼事?小心你自己吧,我很高興能在你身上捅出幾個屁眼來!」憤怒讓錢不離口出惡語,他大咧咧坐在椅子上:「你哪裡人?誰讓你來刺殺我的?」

那刺客冷哼一聲,沒有回答。

一個親衛湊了上來,低聲道:「大人,這傢伙自殺好幾次了,有一次他竟然用拳頭打自己肋骨上的傷處,想讓肋骨倒刺進內臟,後來我們沒辦法,只好把他的四肢都固定住,連腰也用繩子綁在床上,這樣他才老實了不少。前幾天我們連他的嘴都塞住了,怕他咬自己的舌頭,剛才知道大人要來,我們才把他嘴裡的破布取出來的。」

錢不離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這麼想死是不是早了點?你知道不知道自己被人下了毒?就算你想死也要在知道真相之後再去死吧!」

那刺客又冷哼一聲,索性閉上了眼睛。

「人家不過是利用你而已,何必要為他們保守秘密呢?你還不如把他們的姓名告訴我,我去殺了他們,也算為你找了個公道不是?」

那刺客嘴角露出了輕蔑的笑意,顯然認為錢不離的話太荒謬了。

錢不離的目光停留在那刺客的腿上,頓了頓,突然說道:「你是坐著馬車進福州府的吧?也是坐著馬車來福州的對吧?南嶺那條棧道那麼危險,你不怕麼?」

有很多東西不是非得等到人說出來才能明白的,那刺客的腿都被人打斷了,而且據蔣維喬說他的斷腿被人治療過,這些說明福州府內有刺客的同黨在接應照顧他,要不然一個斷腿的人怎麼來福州府?

他外邊的衣服很平常,不過裡面的內衣質料相當不錯,這種人當然不會像土族人一樣,受了傷會由自己的朋友輪番背到福州府來醫治,馬車是唯一的選擇。

至於判斷那刺客不是福州的本土人,錢不離只有五成把握,想他來到福州之後,沒做過什麼惡事,就算有幾件手腳也都很乾淨,沒留下什麼破綻,相反,錢不離知道自己在福州的名望很高,有不少土族人和平民在爭先傳頌著自己的仁慈!所以那刺客如果是當地人,他不應該說什麼上天無眼,就算他是背自己滅門貴族的旁裔,也不應該露出這種悲天憫人的神情,至多是仇恨和惋惜罷了。

那刺客淡淡的一笑:「南嶺?沒見過。」

鄭星望的心在連遭慘變之後,已經沉穩了許多,他現在再沒有別的希望,只是不想讓自己的身份洩露出去,就當父母從來沒有生過自己好了,別惹兩位老人家失望傷心了吧!聽到錢不離說南嶺,他下意識的接了個話,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是從南嶺外來的,這樣他的身世就成了一個永遠也解不開的米,死他不怕,他現在已經一心求死了。

錢不離眨了眨眼,笑了起來,如果那刺客還是不說話,他就無從證實自己的猜想是對還是錯,可是對方前幾句話都沒接,偏偏這句話回答了,只能說,自己猜對了,錢不離自認可能性從五成增加到了七成。

「真的沒見過麼?」錢不離故意怪笑起來,如果這個刺客是最近才過來的,應該接受過任帥部的盤查,如果派人去前線問問任帥,也許會得到意外的線索,從南嶺外來的商隊倒是不少,可他們應該不會混在商隊裡吧?馬車裡躺著一個雙腿受傷不能行走的人,是一件比較引人注意的事。

「愛信不信。」鄭星望說出了自己第二句錯話。

「不要再我面前說謊,除非你能保證自己不會露出任何破綻!」錢不離冷笑一聲:「好,我就算你是福州人,你今年多大?尉遲風雲打下福州也不過是二十年前的事,在福州冊封貴族是十五年前開始的,算你是第一批被冊封的貴族,來到福州的路上就沒有見過南嶺麼?」

鄭星望呆了呆,臉色有些變了。

「難道你是個瞎子不成?不對吧!」錢不離用手摸了摸腿上的傷處:「瞎子怎麼能射出那麼準的一箭呢?要不然你是飛過來的?可在天上也應該能看到南嶺啊!」

鄭星望閉上了嘴,對錢不離這些調侃的話,他沒辦法回答。

「程達,傳我的將令!讓方老生徵集福州府內所有的馬車,不管是商人也好、貴族也好,必須把所有的馬車都交出來。如果有私自隱藏不報者,以通敵罪全家抄斬!!」錢不離陰冷著臉下達了命令。

「遵命!」程達答應一聲,走到房門處招呼兩個親衛過來,低聲吩咐著。

「派人回去通知任帥,讓他調查所有負責盤查關口的士兵,誰能想起一輛裝著一個雙腿受傷男人的馬車,重重有商!如果還能想起馬車的車伕、同行者相貌打扮的,記功一件!」

錢不離連著下了兩個命令,冷笑著轉向那刺客:「這世界上的事除非你不做,只要做了,總會留下些痕跡可查!最多三天,我就會把你的同伴找出,到時候讓你們團聚一下,省得你死得太孤單了!」

鄭星望的臉色有些發白,他倒不是為了那個王孟松子爵擔心,關鍵是他和紅玉情濃的時候曾經坦白的說出了自己的家世,王孟松後來也知道了,如果錢不離真的能抓到王孟松的話,自己的家世再不能成為一個秘密了,他可以不怕死,但是那王孟松……他不敢相信!

鄭星望勉力笑了笑:「你很可笑!就算我是坐著馬車來的,你知道福州府有多少輛馬車嗎?二百輛?三百輛?哈哈哈……」

「沒那麼多!」錢不離嚴重露出了猙獰之色:「最多不超過一百五十輛,就這些還要砍掉一大半!像你們這種人為了不引人注意,應該坐著很普通、甚至是有些破敗的馬車,對不對?」

鄭星望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錢不離,他幾乎要驚呆了,他們確實是坐著一輛看起來有些破敗的馬車來的,紅玉當時也說過:「為了不引人注意。」

「別想太多了,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知道我會怎麼做麼?」既然已經找到了相應的線索,錢不離再不掩飾眼中的凶光:「聽說過那種刑罰沒有?就是不讓人睡覺的刑罰,嗯……你不要以為這種刑罰很簡單,他們會不停的用針刺你,讓你睡不了覺,一天兩天倒沒什麼,從第三天開始你就會知道什麼叫地獄了!你會痛苦得想發瘋、想死,可惜你就是死不了!你還會為了能安靜得合上眼睛,想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不過呢……我已經不需要了,我需要的就是讓你痛苦!」

鄭星望的嘴唇輕微顫抖著,這種刑罰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但從對對方的話中他能感覺到這種刑罰的可怕。

「我可以保證,你的死也是與眾不同的。」錢不離拄著枴杖站了起來,程達連忙走上一步,攙扶住錢不離的胳膊:「我會把你埋進地裡,嗯……可不是活埋那麼簡單!在你的頭皮上劃出條傷口,然後向裡灌入水銀,在一點一點的扒開浮土,你知道你是什麼下場麼?你的身體會被一點一點的擠出來,而你的皮呢卻會留在土裡,到時候你會知道什麼是極至的痛苦了!一陣微風吹過,你會感到風兒象箭一樣射在自己身上,螞蟻在你身上爬你會覺得它們的小腿象針一樣銳利,在你的身上撒一把沙子或者撒一把鹽……你會像皮球一樣跳動的,哦,你沒見過皮球吧?沒關係,你很快就會見到了。」

見識過牢獄的鄭星望自以為人世間的殘酷莫過於此,誰知聽到錢不離的話之後,不要說去見識一下,只是想一想就讓他感到毛骨悚然,鄭星望憤然掙扎著大吼道:「你這個惡魔!惡魔!!!」

「把他的嘴給我塞上!」錢不離大喝道。

幾個親衛衝上去按住死命掙扎的鄭星望,重新用破布堵住了鄭星望的嘴。

「雖然說自己咬了自己的舌頭並不一定致死,不過我希望你能保留更好的體力,去體味地獄的風景呢!放心吧,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不會讓你死得太快的。」錢不離冷笑一聲,拄著枴杖轉頭向房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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