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速法師 作者：mlen (連載中)

第一卷  重生

一、重活

        昏暗的牢房，一尺見方的窗口透進薄弱的微光。金屬與石壁顯得冰冷，成航始終始靜靜的躺著。

　　富有的家庭條件使得他什麼也不缺，差少的是來自父母的關心。他的童年在嘮叨的家庭教師和話不多的保姆陪護下成長。讓他走到這裡的是一起命案，普通又離奇的命案。

　　成航幫助一個被搶劫的女子，因防衛過渡至人死亡。原本不怎麼，卻因為死亡的人沒有案底，身份和他一樣，還是個學生。更離奇的是，被幫助的那個女子案發跑離現場之後，如人間蒸發了一般。

　　成航被處以故意傷人至死罪，死刑！

　　「可以說說現在的一些想法，我給你記錄下來？」獄警在執行前來看望他。

　　「我不想死。我只不過按照天堂的法則做了些事情。」成航想了半天說。

　　「天堂法則是什麼？」獄警有些好奇。

　　「天堂和地獄一樣，有花，也有草，惟一和地獄不同的地方在於，吃飯的時候，天堂的人們每人拿著長達一米的勺子，你餵我吃，我餵你吃，非常方便。」成航說，「而地獄，人們依然拿著一米長的大勺子，卻是自己吃，一個不喂一個，過長的勺子吃得非常辛苦。」

　　「沒有人想死，另外一個世界也沒有。不過。。。關於天堂的理論，我倒是很少在死囚口裡聽到。或許你太偏激了，看多了幻想類書，才有了今天？」獄警說。

　　「不是，是我一開始就沒有在天堂。」成航說。

　　獄警拿筆低頭記錄著，半餉才說：「你當然沒在天堂，你是人，不過現在。。。」他抬起頭看著成航，「其實你說的或許有點道理。」

　　成航點了點頭，死之前，這是一種認可。

　　刑場之上忽然刮起大風，沙石頭瀰漫，吹在人臉上隱隱作痛。一道道驚艷的光華自天空橫過，沉悶翻滾著的雷聲彷彿野獸喉嚨深處的低鳴，呼之欲出。

　　霹靂——

　　那以後，成航不再有知覺了。。。

　　叮噹，叮噹——

　　鐵器敲擊聲一直迴盪著，夏日午後的陽光逐漸斜下，一抹暗金的餘暉印在天邊。

　　「收拾一下，我們該回去了。」一個顯得蒼老的聲音傳來。

　　「格爾大叔，我知道了。」在店舖門口呆看著日落的成航回過神來。

　　他到這裡已經三年，一直苦苦回憶著以前的事情，可是能夠被記起來的不多，隱隱約約的，他只知道自己叫成航，一直不怎麼快樂，好像犯錯後被押赴刑場，之後。。。他甩了甩頭，除了這裡是完全的一個陌生空間之外，其實許多事情已經不重要了。

　　成航記得上刑場之前似乎和一個獄警有過交談，那時，自己說不想死，那個獄警說沒有人想死，另外一個世界也沒有。獄警說的不錯，不管什麼地方，沒有人想死。

　　成航也不想，所以，他在這裡好好的活著。

　　「你似乎想到什麼了？」格爾對於成航經常性的發呆也不意外。他五十多歲，高個子，大骨架，卻是有些瘦，擁有深棕色的頭髮和微微發藍的眼睛。看起來比正常老一些，眼神也顯得很無神。

　　格爾身體一直不好，經營這個鐵匠鋪已經很少自己動手，更多的時候是交給學徒來做。不過鐵匠是個比較苦的差事，即使是窮人家也很少送孩子來當學徒的，這讓格爾在許多時候很傷腦筋，可是不這樣，他實在附不起請工人的薪金。

　　三年前他在鎮外的山路上救回一個昏迷的年輕人，一個非常怪的人，短短的黑髮，與鎮裡人有些區別的皮膚，還有黑色的眼睛。這個人是成航。

　　成航來到陌生的世界中，糊里糊塗的做了格爾的學徒，當然，他也沒有地方可以去，如果不是格爾收留，他知道，興許自己就不會再醒過來。

　　「我問你話，不回答是很不禮貌的。」格爾再次提醒他。

　　「對不起，格爾大叔。。。你說什麼我沒有聽見？」悶頭收拾的成航回過神來。

　　「想起什麼了？」格爾又問一遍。

　　「我沒有想起來，一點也沒有，我想我是失去了記憶。」成航搖頭。

　　格爾點點頭，什麼也沒有說，不過神情上似乎挺滿意的？

　　一起把零零散散的東西收拾妥當，關上了木板打造的門面，兩人走在石板鋪就的小街道上。

　　鎮子不大，惟一兩條白石板街道交叉而成。主街上是經營門面，區間錯落的小巷內多為住區。格爾家在相隔不到半里的一條巷子裡。

　　雨後的石板路面不但滑，還有許多的積水，腳踩下去帶起「噼啪」的水聲，格爾小心的走著每一步，卻還是被滑了一下。

　　「格爾大叔，你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成航急忙攙扶住。

　　「是啊，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格爾聲音很低，「店裡的生意也不是很好，如果我死了，我的女兒絕對支撐不了這個店舖，我很擔心。」

　　成航最終沒有出聲，心想我只是個學徒，什麼也不懂，學了三年，惟一就是手腕有了點力氣，基本聽懂了你們的語言。

　　轉入了側面小巷，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空中隱隱散發著酸酸的腐味。這裡是泥土路，更顯得難走了。

　　格爾的腳下放慢了些速度，「你來自異國，不屬於亞齊王國，具體來自哪裡我不知道。好像聽路過的旅行者說，遙遠的北方，海的對面，有個瑪奇王國，哪裡許多人是黑眼睛黃皮膚。可是你老也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成航側頭看了看，感覺格爾似乎有什麼要對自己說的？

　　「格爾大叔，你是不是有話要交代我？」他說。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從見到你那天我就知道了，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格爾狡猾的笑著。

　　「我自己倒是不覺得。」成航說，「學了三年我只會揮舞鐵錘，還力氣不夠。」

　　「你個子小，力氣小，這個不假。」格爾說，「不過這樣的情況並不是你不聰明，而是我只教你揮鐵錘，沒有教你其他。」

　　成航楞了一下，沒有接口，等著老格爾繼續說。果然，不一會兒格爾又說：「你想學我的真本領嗎？」

　　成航心想，難道他不僅僅是鐵匠，還有其他的本領？他有些激動：「格爾大叔要教我什麼？」

　　「打鐵！」格爾自豪的說。

　　哎呀——

　　成航滑了一下，跌的屁股發疼，滿身泥巴。

　　確切的說，他不是一個有大志向的人，不過從現時文明過渡到這裡，讓他總是不習慣，也隱隱有不甘心的想法。他想學本事，想出人頭地。落後的人文總能激發上進心，現代的花天酒地會使人忘記生存的殘酷，在這裡，縱使是有老格爾的庇護，成航還是沒有安全感。

　　「你不想學打鐵？」格爾臉色很不好，猛烈的咳嗽了幾聲。

　　「哦，沒有，我喜歡。」

　　「瑪麗很喜歡你，你知道嗎，她很受鎮子裡男孩的喜愛？」格爾這才氣平了些。

　　「你是要把瑪麗嫁給我？」成航問。

　　格爾當即說道：「你想的美，瑪麗年紀還小。不過只要你答應並且發誓，一直好好的照顧她，即便我不在了，也幫助她把店支撐下去，我就教給你真正的本領。」

　　「打鐵？」

　　「打鐵。」格爾再次自豪的點頭。

　　「我答應了，瑪麗是個美麗善良的女孩，我會照顧好她的。」成航想學本領，卻不排斥打鐵，來自現代，他只是把打鐵看做是一門技能，在他的眼睛裡劍士也僅僅只是個職業。

　　「這樣我就放心了。」格爾滿意點頭。

　　「你憑什麼相信我呢？」成航問。

　　「你是一個踏實的孩子，三年來，我沒有教，你從來不主動問，也不偷學，當然，偷學也學不到。」格爾想了想又說：「最主要的，我叫你打一百鐵錘，你不會少打一下，也從來不發牢騷。」

　　成航心想，那鐵錘重死了，你以為我愛打呢？只是禮貌問題而已。

[ 本帖最後由 bobo0702 於 2008-9-8 13:08 編輯 ]

二、嚮往

        說話間來到巷子深處，兩邊不高的土石打造的小樓將不寬的巷子遮掩得較為黑暗。

　　「十五，十六，十七。。。」門內傳來一個女孩清脆的數數聲。

　　院子裡，一個十七八歲的紅頭髮女孩正臨空提著一個小球。她平衡掌握得很好，始終不讓皮球落地。

　　「瑪麗，我交代你的事情怎麼樣了？」格爾問。

　　「爸爸，我早餓了，我們吃飯了，然後我再告訴你。」女孩收了皮球，抖抖身上沾染的污水。

　　她有微微上翹的秀氣鼻子，朱紅色的嘴唇，眼睫毛非常的多而卷，很漂亮，就是惡劣的生活條件讓她的皮膚看起來有兩分粗糙。

　　「今天你又偷懶了吧，你看起來一點也不累。」她看著成航。

　　「這個。。。」成航有點無言了。

　　「他即便偷懶也會偷得別人沒有話說，不像你。」格爾說著，走進了很矮的房子裡。

　　「我沒有偷懶。」瑪麗抬出三人晚上的全部食物，一個烤得很干的大麵包，還有半罐子肉醬，是她自己弄的。

　　一邊吃著，格爾對瑪麗說：「鎮子西邊的鐵匠鋪你去看了？」

　　「看過了。」瑪麗說的很快，「餘威武的鋪子裡有四個學徒，那個餘威武總是注視著他們，他看起來很精明的樣子，我覺得他有點本事。不過那些學徒看起來不怎麼的，似乎是喜歡偷懶的樣子，我覺得他們打造不出比我們好的兵器，我們一點也不用擔心了，他們肯定不是我們的對手的。」

　　「爸爸，你怎麼看？」聽不到格爾回答，她有些期待。

　　「你覺得呢？」老格爾劇烈的咳嗽了幾聲，看著成航。

　　「我不知道，我沒有見過。」成航直接搖頭，大口吃著他的麵包。

　　格爾意味深長的看了瑪麗一眼，瑪麗趕忙偏開頭，不敢正視他。

　　「我覺得你的話並不可信，餘威武既然很精明，他的學徒又怎麼會不行呢？一定是你偷懶了，沒有看，或者沒有仔細看。」格爾說。

　　「哦，我知道錯了，爸爸。」瑪麗偷偷看了成航一眼，似懂非懂，為什麼這個傢伙明明知道卻什麼也不說，爸爸還不責備他呢？

　　格爾又說：「你別看他，他很實在，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沒有強加他自己的觀點推斷在裡面，作為鐵匠鋪的主人，我只需要真實的信息，並不需要分析。」

　　吃過飯，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格爾說累了，早早的回到樓上休息。

　　不寬的小院子裡，成航拿了一把小椅子坐著，看著雨後明爽的夜空發呆，想著過去，也想著未來。瑪麗如往常一樣，也拿了一把小椅子坐在他旁邊，陪著他看，不明白看個什麼？

　　「將來你要回到自己家鄉去嗎？」她問。

　　「我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成航搖了搖頭。

　　「你有什麼理想？」瑪麗不由的露出些喜歡的神色來。

　　成航想了想說：「我想成為一個魔法師。」

　　瑪麗當即露出了十分崇拜的神色，很久才說：「那真一個令人嚮往的職業，據說魔法師是距離神最近的人，很高貴的。」她沉吟著，「成航，你覺得我會成為一個魔法師嗎？」

　　「你想不想呢？」成航問。

　　「不敢想。」瑪麗快速的搖著頭。

　　「那你想的什麼？」成航問。

　　「我是鐵匠的女兒，我想幫助父親打鐵，可惜我身子弱，是女孩，其他的我沒怎麼想過。」她說。

　　「就是這樣嗎？」成航覺得很奇怪。

　　瑪麗想了想又補充道：「等我以後有個兒子，也讓他成為鐵匠。」

　　「你會成為魔法師的。」成航笑著說。

　　「啊？真的嗎？」瑪麗非常高興，「可我好怕辜負了父親，過幾天我就要到城裡參加初級的魔法培訓班了。父親存了很久的錢才湊夠學費，我害怕讓他失望。」

　　成航呆了呆，一時沒有什麼話說。

　　相處三年，他看著瑪麗從十五歲的女孩變成懵懂的姑娘，惟一不變的是一直幫自己洗衣服，成航不想她離開。

　　「你不用難過的。」瑪麗以為他擔心，「等我學會了魔法，成為魔法師後，我教你，你也會成為魔法師的。」

　　瑪麗的天真讓他有些好笑，隨意的搖著頭，他說，「魔法師是那麼容易的嗎？麼好到處都是魔法師了？」隨即他反應過來，不想讓瑪麗擔心，只得又說：「不過瑪麗很聰明，一定會成功的，我不要做魔法師了，我好好打鐵，幫助老格爾供給你足夠的學費和生活費。」

　　矮矮的小樓窗口，一個模糊的人影縮回頭去，老格爾捂著嘴巴，強壓住咳嗽的慾望，欣慰的笑了笑。他覺得沒有看錯，成航是個非常踏實的年輕人，一定會有所成就的。

　　「我沒有你聰明，父親這麼說的。」瑪麗側頭看著他。

　　「我覺得，鐵匠更需要的是力氣。」成航淡淡的說。

　　瑪麗拉過成航的右手，將他的手袖拉起仔細看了看。

　　說也奇怪，成航三年來一絲不苟的用這隻手敲打著沉重的鐵錘，力氣增加了不少，卻是不見鐵扎的肌肉和暴露的青筋，看起來，那是一隻細膩潔白的手，很像女人的手。

　　她左看右看，依然不明白，以前一直以為成航偷懶，可是父親卻說他沒有偷懶，這又是為什麼呢？

　　其實成航也不明白，他雖然有很多的東西不能想起來了，可是，一些基本的道理知識彷彿是與生俱來的，從來沒有忘記。他明白只要是肌肉，經過鍛煉就會強壯，如同鐵，經過鍛造就能變成鋒利的鋼劍。為什麼自己的肌肉彷彿永遠不會變化，他百想不明？

　　「看起來，你是天生的魔法師。」瑪麗沉吟著說：「聽說神賦予了魔法師特殊的天賦，卻剝奪了她們強壯的身體，你應該就是。我好想讓父親把你送去學習魔法，你比我聰明。」

　　「你這麼想？」成航放下了一直仰著的頭，靜靜的看著她。

　　「你比我聰明，你不會浪費父親的錢。」瑪麗十分肯定自己的觀點，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他。

　　「你一定會成功的。」成航說，「我不知道成為一個魔法師必須具備的條件是什麼，不過我卻可以肯定，要成大器，專一踏實的心態，和胸懷是必須的，你具備了。」

　　瑪麗不怎麼明白，也不去多問。

　　成航又說：「瑪麗，你有沒有想過，讓你父親拿錢給我去，我學成了會飛黃騰達，然後忘記你們，而你們依然會在這個邊陲小鎮過著辛苦日子？」

　　「這裡的日子其實也不是很苦，聽說在北方的大城市裡，小店舖很難經營下去，許多人只能去坐苦力，在碼頭上辛苦一整天，僅僅只能賺到一個銀幣。」瑪麗有著自己的見解，「你也不會那樣的，父親說你是個踏實的人，和小鎮其他人一樣，都很好，很善良。」

　　成航為瑪麗的天真笑了。他覺得，要是自己的童年向瑪麗一樣，一定會很好的。童年。。。成航甩了甩頭，記不起童年，卻覺得，自己童年一定非常的不開心。

　　「瑪麗，人性不是你想的那樣子，你不能那麼容易的相信別人。」他說，「如果人性那麼單純，格爾就不會今天才決定教我打鐵，也不會要你去觀察西邊的鐵匠鋪了。最近鎮指揮所裡的修理兵器的生意被搶去了不少，格爾很憂心，他害怕供不起你的學費。他必須找到機會，把失去的生意搶回來。這個，就是人的爭鬥。」

三、鐵

         瑪麗不是很懂，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靜靜的坐了一會兒，身子一斜，直接倒在了成航的手臂上。

　　成航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了，把瑪麗仿如個小肉蹲的身體抱起來，緩緩朝著樓上去。他覺得這個女孩實在是很重呀，比自己也不輕。

　　轉過狹窄的樓梯，走道上僅僅兩間房子，一間是格爾的，一間是瑪麗的。而成航是沒有房間的，他總是最後到樓下搭起簡單的床，第二天又很早起來收拾。

　　把瑪麗送到床上，出來的時候老格爾在走道裡等著他。下樓來，老格爾交給他一塊鐵，成航有些疑惑。

　　「今晚一直把它拿在手裡，把它當作瑪麗。」格爾說，「明天一早，告訴我你的感受。」

　　輕微的腳步聲離開，伴隨著幾聲咳嗽，留下的是成航滿腦袋的問號。他真想把自己短短的頭髮全部給扯下來。

　　靜靜的躺著，輕輕撫摸著普通的鐵塊，確切的說，這還不是一塊很純的鐵，僅僅是由礦石中初步提煉出來的。如果要用做兵器材料，還需要很多工序。

　　他不禁想，老格爾讓把鐵當作是瑪麗，為什麼呢？難道。。。呃，他拿鐵塊在自己的腦袋上敲了一下。隨即他換個念頭，格爾知道自己喜歡瑪麗，那麼，他的意思是讓自己也把鐵塊當作是朋友？

　　「朋友啊朋友，其實我覺得你也不怎麼樣，很醜的，怎麼能和瑪麗相比。」喃喃說著，成航有些困了，又想，不就是那麼一個簡單的結構嗎。。。

　　清早。

　　天沒有完全亮，成航醒過來嚇了一跳，完了完了，老格爾讓體會鐵，自己卻是睡著那麼香，完蛋了。他跳起來，收拾完一切，到院子裡取些井水洗過臉，把鐵塊拿到自己的眼前，仔細的看來看去，除了發現它丑，依然有什麼感覺。

　　「看到了什麼？」老格爾的聲音由後面傳來。

　　成航急忙轉身，抓抓腦袋說道：「我除了發現他醜外，什麼感覺也沒有。」

　　「哦？」格爾走了幾步，問：「怎麼個丑法？」

　　「這是一塊雜質很多的半成品，雖然他偽裝得像是成品。」成航說。

　　「你知道它是半成品？」格爾楞了楞。

　　成航當即肯定的點頭。

　　格爾轉身進了房子，久久沒有說一句話。

　　吃過早飯，格爾依然由成航攙扶著走向店舖。

　　「成航，你很有天賦。」他最終開口了。

　　「為什麼呢？」成航問。

　　格爾回憶著說：「三年來你只接觸鐵，我也觀察過，你每一錘用力恰好，不多也不少。」他想了想，低聲問：「和我說說，你敲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成航在打鐵的時候，格爾交代敲到什麼樣的狀態，要用幾錘，他能夠清晰的把握住，這源於他能夠看透材料的本質。也就是說，他理解鐵，然後才能分配格爾的交代，使之不多也不少，可是他從來沒有說過。成航認為，天天對著鐵，天天打鐵，如果連這樣也做不到，格爾憑什麼收留並且養活自己？

　　不過在看來順理成章的事情，告訴格爾之後，格爾再次沉默了。他現在的神色失去了一個生病的鐵匠應該有的樣子，似乎很沉重，正考慮著一項比較艱難的決定。

　　「這有什麼不對嗎？」成航問。

　　格爾回神，搖搖頭，「很好，非常好。」他說，「你知道你擁有什麼嗎？」

　　「不知道。」

　　「你擁有成為一個合格鑄造師的實力。」說到這個話題，格爾眼睛裡有種透自骨髓的驕傲。

　　「你是說鐵匠嗎？」成航翻著白眼，「我知道了，我都做了三年了。」

　　「你並不知道。」格爾鄭重的搖頭，「鐵匠僅僅是普通人，然而鑄造師是一項神聖的職業，他們對材料和兵器有著特殊於常人的理解，越是高級的鑄造師，能夠打造的兵器物品也就越高級。並不像我們打造的農具一樣簡單。」然後，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你知道一把出自達文大師手裡的劍要多少錢嗎？」

　　在成航不明白的眼神中，格爾淡淡的說：「一把三級段的兵器，市價是一百個金幣，如果出自達文之手，起碼可以翻五倍。前提是，他是我們王國頂級的鑄造師之一。」

　　「啊！」成航嚇到了。

　　在他印象中，格爾賣給鎮指揮所的劍不過是五個銀幣一把。格爾時而也會有一些得意的作品，打造出來之後，他會坐著馬車，走幾天的路去到城裡，請專門的鑒定師鑒定，貼上兩級段的標籤後，就可以送到兵器行，以五個金幣的價格托賣，等到賣掉之後，格爾僅僅付給兵器行五個銀幣作為報酬。這些，成航是時有聽到的。

　　當時他也不是很在意，作為兵器分級別到是不奇怪。他原來生活的世界裡商品也分好壞，也分名牌，一件便宜的襯衫只要二十元就可以搞定，可是一件出自頂級設計師之手的名牌，要價數千美元，這是正常的。

　　目前讓他驚訝的是，他打了三年的鐵，竟然第一次聽說，兵器還有三級段？

　　格爾打出來的二級兵器，在成航的眼睛裡是可遇不可求的，是藝術品，所以儘管格爾技術老道，三年來，也只出過四把劍而已。

　　如果是一級兵器，格爾倒是可以規規矩矩的用超過一周的時間打造出來，可是產量不高，而且只是價值兩個金幣，反而不如那些級別也沒有的兵器來得輕鬆，因為那些沒有級別的兵器格爾可以在指揮著學徒的情況下量產，然後供給指揮所。

　　不過在失去了指揮所的生意之後，成航更多的時候是幫助格爾打造農具，以賺取微薄的收入。

　　「兵器還有三級？」成航半餉才問。

　　格爾點點頭，「不但有三級，連四級都有。」他說，「二級和三級的區別在於，兵器擁有靈魂，雖然很弱，卻可以幫助適宜的人，更好的駕馭兵器。」

　　「靈魂，那，那是什麼？」成航問。

　　「那需要鑄造師對各種材料的理解，在不破壞兵器堅韌結構的情況下，結合各種元素的特點，打造出擁有特殊能力的劍。」格爾說，「而那不一般的能力，就是劍的靈魂。這一切，來源於鑄造師的感知能力。」

　　「感知能力？」

　　「對，感知能力。」格爾鄭重的說：「也就是對材料的理解能力，就像你理解鐵那樣。」隨即他又說：「對於感知能力，需要一定的天賦，不過也有一些鍛煉的方法。在這裡，鑄造師扮演著與魔法師類似的角色。」

　　「對於級段越高的兵器，需要的感知能力越高。」他說，「到底這個行業的頂級人物的感知高到了一個什麼樣子的程度，我也沒法想像。不過傳說我們王國曾經出現過一個禁級鍛造大師，他用一身的心血打造了一件鎧甲，賦予了鎧甲近乎神的能力，而他也因此遭受到了懲罰，於打造完成之後死去了，他耗盡了神賦予他的能力。而他留下的鎧甲被稱之為神器，由第二十八任教皇封印後，從此沒有了蹤影。」

　　「神器？」記憶中有那麼一個詞的成航倒是對這個有興趣，「那應該是什麼級別呢？」

　　「神器就是神器，沒有級別，怎麼能給神器定級別呢？」格爾激烈的搖頭。

　　「為什麼不可以，神也分級別，神器為什麼不可以分級別？」成航隱隱覺得是這樣。

　　「這個。。。」老格爾咳嗽幾聲，轉而說：「幾百年來沒有人鍛造過神器，即便擁有那樣的能力，也不會，因為會遭到神的懲罰，賦予兵器神的能力，那是神的專利，凡人怎麼能？不過我倒是聽說，百年來出現過一些五級兵器，至於流傳在哪裡，就沒有人知道了。」

　　成航認真的聽著老格爾的每一句話，到現在才覺得，原來這個世界是如此的陌生？

四、新的開始

         成航雖然來了已經有三年，卻一直待在鐵匠鋪內，很少和人有過接觸，這主要是三年來他一直處於回憶，還有學習語言當中。即便見到，也只是小鎮上那些臉熟而人不熟的傢伙，一些見識不怎麼高明的傢伙。少量的知識，他是由瑪麗的口裡知道的，比如魔法師等類。

　　「走，走快點。」格爾比較反常，佝僂著身軀，反倒是牽著成航的手加快了腳步。

　　穿過石板街中段，遇到許多店舖的人來開門，格爾也是有句沒句的打著招呼。開門後又關起了門，直接帶著成航來到後面的院子裡。

　　「這。。。今天怎麼不開門？」成航問。

　　「不開了。」格爾不在意的說著，指揮著成航幫手，一切準備就緒後，青色微微發紅的火焰自爐中被吹出，擁有尖刺一般的鋒芒，彷彿能熱進人的心裡。

　　成型的鐵條片刻發紅，老格爾用鐵鉗夾起來放在板上，「打，兩邊鋒口各打五十錘，我需要二級的鋒口。」

　　所謂二級鋒口，不算鋒利，為的是保持劍刃上的強度，這是用於激烈戰鬥的兵器，或劈，或砍，如果太過鋒利，必然導致了劍刃的強度不夠，那麼幾乎每時每刻都要修理兵器，費用實在太高。這和刺客專門用於殺人的刀刃是有很大區別的。

　　明白了老格爾的意圖，成航用心的砸下每一錘。他盡量注視著這塊燒紅的鐵，隱隱能察覺它所特有屬性和強度。他本著對鐵的理解，按照格爾的吩咐，分平均了每一錘。

　　叮噹，叮噹——

　　火星四濺，一百下之後成航累得滿頭大汗，不但是身體累，連心也累，原來他不知道，不過現在他明白了，這或許是格爾口裡的感知能力消耗過渡。

　　格爾將冷卻的劍刃拿在手裡仔細的觀看，他從未那麼認真的注意過成航的勞動成果，然而現在，他不得不注意了。

　　中規中距的劍刃，一錘不多，一錘不少，力道均勻，劍刃在火與力量的鍛造下除去了大量的雜質，一次成型，流暢而完美。

　　「這是一把標準的一級段劍刃，經過加工，可以賣兩個金幣。」格爾久久之後這麼說了一句。

　　成航心想，我每天都這麼打，難道你今天才發現？

　　說來也巧，格爾每天吩咐成航做的不過是些農具，少量的兵器打造，因為他沒有能幹的學徒，基本是自己動手的。來自指揮所的要求很高，他不敢放手讓成航來做。

　　農具打造標準是非常低的，成航也是按照他的吩咐，一步一個腳印，從來不多打一錘，也不多出一分力氣。不會因為格爾的吩咐一級，他用二級的標準來打。所以在格爾的眼中，成航僅僅是踏實，沒有過人的才能。

　　格爾暗自懊惱了一番，後悔沒有及時發現成航的天賦，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自己打造一把一級段劍刃的代價，雖然也是這麼一百下，不過，他卻沒有能力在一天之內完成，那是不可能的。年輕時為了存錢，他拚命的打造，卻因為感知能力過渡虧損，導致了病根，之後每每打造二級段兵器的時候，他總是力不從心。好在不管如何，自己活著的時候，找到了依靠，也存夠了瑪麗的學費，三百個金幣。

　　好好的打量了成航一番，他問：「你有什麼感覺？」

　　「我很累了。」成航說。

　　格爾點點頭，眼睛裡閃爍著狡猾的神色，「成航，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想把瑪麗托付給你，你接受嗎？」

　　「瑪麗還小，我。。。」成航楞了一下。

　　「我看得出，她很喜歡你。」格爾擔心的問：「你是嫌棄她不夠漂亮嗎？他可是我們鎮子裡最美麗的女孩。」

　　「我知道。」成航肯定的點頭。

　　「而且，你知道的，我準備送她去參加魔法試煉班，瑪麗是個聰明的女孩，她會有所成就的。」他肯定的點著頭，「她絕對配得上你。」

　　成航腦袋裡當即出現了一個美麗的畫面：瑪麗長而卷的睫毛的眼睛裡充滿著自信，穿著純白色的絲緞長袍，領口佩戴著魔法學會頒發的領章，依偎在自己身邊，彷彿女神的轉世，她是最好的妻子。。。

　　「我說，你張著嘴為什麼不說話，你想什麼呢？」格爾憂心的看著這個傢伙，又怎麼想得到他打什麼主意？

　　「哦。。。很好啊，我喜歡瑪麗，她是善良的女孩。」成航大點其頭。

　　「你知道就好。」格爾滿意的拍拍成航瘦弱的肩膀，「有一天我會把我的東西留給你，答應我，如果瑪麗能夠適應，你把這間店舖支撐下去，供她學習，如果她不能學成，你也要好好的經營，養活她，照顧她。」

　　看成航也很累了，格爾不再做更多的要求，只是詳細的給他再次講解了一些基本的知識，成航早就明白在心，卻還是沒有打岔，仔細聽著。

　　格爾則是一邊說，一邊觀賞著成航打造的劍刃，時間看長了，他精神更差了。

　　雖然不到時間，兩人早早的關門，回到了家裡。

　　瑪麗的生活單調而乏味，依然沒有出門，在院子裡玩著橡皮球，一次又一次。

　　格爾一到便回到小樓上的屋子裡悶著，也不知道弄些什麼。成航陪著瑪麗在院子裡玩耍。

　　一直到日落時分，格爾才從樓上下來了，手裡拿著一分圖紙。他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基本功紮實的成航或許除了經驗問題，許多都已經超過了自己，如果再對他指手畫腳，反而限制了他的發展也說不定。所以他決定給成航自由發揮的機會。

　　他把製作好的圖紙遞給成航：「這是二級段的雙手長劍的尺寸規格要求，刃口強度都是統一制定的標準，你明白的，就是自己去研究，最終打造合格。」

　　吃飯的時候他再次給成航講了許多打鐵之外的東西，瑪麗饒有興趣的聽著，不時的還會打岔幾句，問的問題非常搞笑，緩和了不少氣氛。

　　按照格爾的說明，一級和二級兵器是比較普遍的，因為應用廣泛，所以許多的學會工會都給出了一個統一的標準，也就是說，對材質，刃口，強度，尺寸，性能，都是有了規範，達到就達到，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沒有任何藝術方面的體現。它們僅僅是物品，是兵器。這裡和三級段以上的劍刃有著非常明顯的區別。

　　只要經過努力，加上豐富的經驗，幾乎個個鐵匠都能打造出二級段兵器來，差別不過是付出代價的大小，這並不需要很高的天賦，而一但跨越二級，那幾乎就是藝術的領域，好的兵器可遇不可求。而達到的人，就是真正的鑄造師。

　　「你怎麼不給我三級段兵器的圖紙，我好試試呢？」成航問。

　　格爾當即搖頭，「自大並不是你的風格，記住，成航。三級段兵器是沒有標準的，也沒有圖紙。需要你對兵器對材料的理解，這是鐵匠與鑄造師的區別。」

　　成航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心想，或許這是畫師與畫家的區別。他當即點頭表示，知道錯了。老格爾不禁呵呵大笑，這一招也不是成航的風格，他是和瑪麗學的。

　　在他印象當中，瑪麗犯了再大的錯，只要這樣一說，格爾就不責備她了。隱隱之中，成航享受到了一種人性的淳樸，這是他的欣慰所在。雖然他也知道格爾有時挺狡猾的，卻依然遮掩不了他的淳樸。

五、鍛造

         這一晚，瑪麗自己在院子裡玩耍，因為成航沒有在看著星空發呆，他有了追求。

　　他的追求很簡單，明天憑借自己的本領，打造出合格的二級段劍刃。僅此而已。所以他沒有搭建簡易的床，一手捏著圖紙，一手捏著那塊他認為很醜的毛鐵，入夢了。

　　瑪麗說來滑稽到了極點，亦或許，她是習慣了有成航在身邊的日子，困了當即就睡倒，醒來的時候自然會美美的躺在溫暖的大杯子裡。這不，提著球，數數到了一千九百幾的時候，她不接球了，蹲下，靠在井口邊就打起了瞌睡。

　　老格爾自窗戶裡伸頭看看，咳嗽了幾聲，緩步走下樓來，拿毯子給成航蓋上，然後抱著瑪麗上樓。不熟悉女兒的他發現瑪麗很實在，肉呼呼的。

　　瑪麗迷糊著說：「挪動一下手啊，抱得我很不舒服，又不是抱鐵，真是的。。。」

　　格爾：「。。。」

　　因為昨晚格爾吩咐過，今天不去店舖，由成航打理。成航早早就起來了，沒有如同往常一樣等待著瑪麗弄來早飯，他臉也不洗的出門了。到達店舖時天色才微微發亮，沒有任何的一家店開門，他就已經躲到了狹小且放滿了雜亂物品的後院，開始了一天的準備工作。

　　忙活了整整一個早晨，按照圖紙的要求，他做出了這把雙手長劍的初步模型，這把劍的劍身大約是三指寬左右，劍身卻異常的長，有一米四左右，其中劍柄佔據了幾乎五分之一。成航雖然不懂，卻也知道這是為了手掌很大的劍士兩手握住，做最勇猛的劈砍，為了適應這樣的要求，二級雙手劍的刃口要求是一級鋒口，可以說一點也不鋒利，如果力量不夠，切肉都困難。

　　再加上，本身為了不失去靈活，劍身很狹窄，這樣一來，對於鍛造性能的掌握，就非常之高，一個把握不好，僅僅是一把次品，很容易折斷，還賣不到一級劍的價碼。

　　成航一直注意著爐火的純度，和劍身的色澤。格爾可以憑經驗來做到這一切，然而成航不能，他僅僅能感覺。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覺得鐵元素達到了最適合鍛造的程度後，一刻也沒有停的提起，細弱的手臂輪動鐵錘，一下一下的敲打而下。

　　叮噹，叮噹——

　　火星四濺，超高的爐溫讓空氣裡迷茫著令人窒息的氣味，成航的汗水不停的滴下。

　　砸下最後的一錘，比預計時間慢了不少，因為溫度的關係，鐵的結構已經發生了變化。這把二級段雙手劍有一半的劍刃並不合格，而且劍身強度也不合格，並非一氣呵成。

　　簡單的說，成航第一次嘗試失敗了。現在他才明白格爾那句話的重要性：自大並不是你的風格。

　　帶著第一次獨立完成的作品，趕著日落，成航回到了格爾的跟前。這一整天，竟然沒有喝也沒有吃，累得夠嗆。

　　格爾把雙手劍拿在手裡端詳了很久，一句話也沒有。

　　成航忐忑不安，瑪麗不在意，轉身去煮咖啡去了。

　　半餉之後，成航試著問：「格爾大叔，我今天失敗了，你失望了？」

　　「沒有。」格爾回過神來，輕輕的放下劍，「你失敗在我的意料中。成功就怪事了。」

　　看他說的鄭重，成航失落的心又重新燃起。他激動的說了好些原因，最後又說：「可惜我身體力量不夠，動作太慢，要是有個人幫助，我成功的可能性會很大的。」

　　格爾搖了搖頭，「並不是那麼簡單的，真正的鐵匠。。。或許說，真正的大師不需要別人幫忙，他們把兵器鍛造看做是一個藝術過程，這是非常自我的一件事，他們看不起別人插手，那會破壞應有的靈感。」他頓了頓又說，「你見過我打造兵器的時候叫你幫忙了嗎？」

　　「沒有。」成航搖頭。

　　格爾眼睛裡狡猾的神色一閃而過，板著臉說：「今天你雖然非常糟糕，浪費了不少材料，不過我就不責備你了，明天你要加倍的努力。」

　　「我知道了。」成航轉頭溜了，去幫助瑪麗。

　　格爾一摸額頭，看著劍心想，這太可怕了，我跟隨著父親苦學二十年，自認為很有天賦，三十多歲的時候才能到達這個地步，這簡直太可怕了。。。

　　勞累的人生總是很充實，成航在晚飯之後再次靠著就睡著了。瑪麗撇了撇嘴巴，還是只能孤獨的在院子肚子玩耍，格爾不怎麼准她出門的。

　　最終，老格爾還是咳嗽著下來，給成航蓋上毯子，然後把瑪麗抱著上樓，瑪麗依然迷迷糊糊的責備格爾一番，弄得格爾蠻不是滋味的。。。

　　第二天一早，成航還是天不亮醒來了。惟一不同的是，瑪麗已經在準備早飯。這倒是蠻稀奇的，成航想著，打來井水洗臉，然後吃麵包。

　　「今天你起的早啊？」他說。

　　「昨天你就沒有吃早飯了，我害怕你又跑了。」瑪麗說。

　　成航腦袋馬上又出現了一個畫面：瑪麗去參加魔法試煉一定會失敗的，她天生是個主婦，會心疼男人的女人，她不是高貴的魔法師，她是一個貼心的妻子。

　　「成航，你想什麼呢？」瑪麗問。

　　成航看著她手裡那不停移動著切麵包的刀，飛快的搖頭，心想，我說了你一定會殺死我的。。。

　　成航依然在天亮前已進入了店舖，與昨天不同的是，今天肚子不餓，精神要好點，完成了一系列的準備工作。他重新製造出了雙手劍模型，完成的時候已到了中午時分。他累得躺在熱烘烘的地上，喘著粗氣。

　　砰砰砰——

　　外面傳來了敲門的聲音，出去看，瑪麗送來的中午飯，神色卻不怎麼高興。成航再三追問下，她才憂心的說：「爸爸今天的精神很不好，咳嗽很厲害，卡出了很多血。」

　　成航嚇了一跳，格爾歷來不好他知道，卻從來不卡血的。他當即放下手裡的東西，要隨著瑪麗回去。

　　「爸爸說不准你回去，繼續打劍。」瑪麗拒絕了。她很想和成航待一會兒，卻為難父親的身體，只得匆匆的走了。

　　成航卻一直在發呆，想著老格爾最近的異常表現？他覺得，格爾似乎是預感到了什麼。讓自己一個人來，或許並非表面說的那樣，僅僅是讓自己放開手腳。。。或許，他已經來不動了，已不能再忍受爐子的溫度。

　　想到托付瑪麗的種種問題，成航有點坐不住了，好想回去看看，卻又沒有忘記交代，恐怕只有等自己成功後，格爾才會輕鬆一點。

　　爐火一直燒著，新製作的雙手劍似乎微微的發出顫抖，成航如昨天一樣的清晰把握到了，這是鐵結構最適合鍛造的一刻。他飛快的提出，一錘一錘狠狠的砸下去。

六、敗

         叮噹，叮噹——

　　每一錘落下，火星閃耀的時刻，劍身的那一部分就發生一次變化，這些一絲不落的被成航特有的感知捕捉到了，然而，身體的差異使得他有點力不從心。每砸一錘，他便覺得手軟了一分，動作慢了一點，而劍的溫度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內中的結構也隨著溫度在變化，絲毫沒有等待成航的意思。

　　他急得滿頭大汗，拚命的砸錘，一面劍刃完成，另外一面敲打到一半的時候，鐵元素結構徹底發生了變化，已經不適合鍛造，可是成航的錘還是砸在了劍身上。

　　當——

　　依然有一部分沒有完成，真正壞事的是最後的一錘，它破壞了整把劍的協調，並不符合二級段的兵器的標準。

　　成航懊惱的蹲在地上，雖然熱得有些難以喘息，卻還是不肯離開，一天的心血，不少的材料，又這樣浪費了。

　　打造二級段兵器的材料必須一次成型，一但回火鍛造，雖然也可以憑借豐富的經驗做到不影響性能，可是，畢竟違反了二級段的鑄造標準，這是不合格的。也就是說，一但打造不成，這些材料只能用來打造農具，或者打造一級段兵器，這對於兵器鋪是一種不小的浪費。

　　這也是格爾雖然有能力打造，卻只是年輕幾歲的時候偶爾出現過幾把，更多的時候，格爾是分幾次打造完成一級段兵器。這也是性能差別不大，但是價格相差近五倍的原因了。

　　再次的失敗讓成航很失落，隱隱有種感覺，並非是自己的能力不夠，而是動作太慢，身體無法支撐自己在有限時間內，完成這個簡單又複雜的過程。

　　不過想到由一開始連錘也拿不動，經過三年的練習，可以做到現在這樣，他還是蠻感慨的。隨便收拾一番，帶著失敗的成果，回到了家裡。

　　格爾沒有在樓下，一直趟在床上等著。

　　見到他很差的臉色，成航十分擔心。格爾作為一個鐵匠被烘烤得黑又發亮的那層皮膚隱隱蒙著一層灰色，已經沒有了活力。

　　瑪麗的眼睛紅紅的，話很少。

　　格爾惟一關心的東西就是成航手裡的劍，拿過久久端詳。

　　成航試著問：「格爾大叔，你是不是很失望？」

　　格爾回神，搖搖頭，「沒有，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很明顯，今天和昨天的結果完全一樣，我沒有一絲的進步。」成航實話實說。

　　「我需要的正是這樣。」格爾滿意的點著頭，「你今天依然不可能成功，這在我的意料之中，甚至我可以斷言，你在往後的一年裡，也不會成功。」

　　「啊？」成航嚇到了，這真是太嚇人了。

　　格爾無力的搖搖頭，「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我今天要你去，是為了驗證你昨天是不是碰巧。」他頓了頓又說：「沒有錯，這是你的實力，和昨天一樣，你有這個實力。我從來不指望你一步成功，成為大陸上頂尖的鍛造師，但是，你有這個潛力，所需要的，是足夠的時間，經驗的累積，還有必要的學習。」他望著成航：「你記住了，沒有人會隨便成功，那僅僅是無聊的文人編故事給大家娛樂，勤奮可以讓人們達到八十分，但是天賦加上勤奮，就可以達到頂峰。反過來說，有天賦沒有勤奮，連及格都不算。」

　　「我知道了。」成航點頭。

　　「瑪麗，我親愛的女兒。」格爾強行打著精神，「明天我就送你去城裡，魔法試煉班就快開始了。」

　　「啊？」瑪麗很驚訝，「不是到九月嗎？還有一個月，我想留在這裡照看你。」

　　「我不要你照看。」格爾說，「你先住到米連姨媽家裡，適應一下城裡的生活，這裡需要清靜，我不需要你。懂了嗎？」等到瑪麗極其不願意的點頭後，他才又說：「你去準備晚飯，我有些話要和成航交代。」

　　瑪麗出去後，格爾注視著成航很久，就是不說話，把成航看得心虛了起來。

　　「成航，實話和你說，我不行了，你會照顧瑪麗的，是嗎？」他直接問。

　　「我會的，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

　　「別擔心。」格爾打斷了他，「你一定行的，要你打造二級段兵器，我是想考驗你，不是希望你用這個去養活瑪麗，連我也不行。但是，難道一級段也不行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成航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不由得思索一下，對，如今打造一級段兵器絕對沒有問題，別說那可以分開時間打造，即便要求一次成型，按照一級段的標準，自己是可以做到了。這樣，如果每天打造一把一級段的兵器，除去材料上的耗費，還有不少的賺頭，供給瑪麗的生活費，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你可以發誓嗎？」格爾小心的看著他。

　　「這個。。。」成航抓了抓腦袋，「沒有這個必要吧，我會守承諾的。」

　　「如果我堅持要呢？」格爾又說，「我並不是不信任你，可是，我真的很愛瑪麗，我不想留下哪怕一絲的擔心。」

　　成航也不願意和臉色不好且固執的傢伙抬槓，當即發誓。老格爾這才滿意的點著頭，從枕頭下面拿出了一本書，遞到了他的手裡。

　　成航心裡「咕咚」了一下，心想，原來這個傢伙藏著秘籍呢，一直不肯拿出來，果然不愧是狡猾的格爾呀。。。想著，他隨意的翻了翻，不怎麼明白，上面竟然沒有一絲的打鐵方面的知識，現在可以說，成航的腦袋裡完全的塞滿了怎樣打造一把合格的二級段雙手長劍，他現在非常失望。

　　「這是我的父親給我的。他說，是他的父親交給他的。」格爾回憶著，「至於要追述要什麼時候，現在已經無法考證。但是。。。」他無比鄭重的說：「我堅信，這裡講述的鍛煉感知的方法不是兒戲，關鍵要能領悟他。」

　　「很遺憾。」他又說，「我和我的父親都沒能看懂裡面講解的知識。可是，我卻可以斷言，這是非常高深的。」

　　「何以見得呢？」成航比較的嘴癢。

　　老格爾卻是一點也不生氣，「你問得好。因為我看不懂，如果我都能看懂了，那麼還有深奧可言嗎？」隨即他非常自豪的說，「由此我可以斷言，我的家族曾經出現過優秀的鑄造師，雖然沒有資料來肯定，可我還是這麼認為的。我們好幾輩人，都珍藏著族裡傳下來的書籍，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貴重，沒有人會那麼重視的。」

　　「那你就這樣子交給我了？一點也不擔心？」成航問。

　　老格爾無所謂的聳聳肩，「我有什麼好擔心的，你都發過誓了，如果你違背自己的誓言，你會被神拋棄的，神再也不會護佑你。」

　　成航不禁感到混身一陣惡寒。

　　事實上作為一個來自現代，受過文明教育的人，成航是從來不相信什麼鬼神之說的，可是他現在活生生的站在老格爾的床前，身處亞齊一個邊陲小鎮，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奇跡，或者說是神跡。他把格爾的話牢牢的記住了。

　　格爾的精神很差，再也不想開口，揮手讓成航離開，卻還是把那把劍死死的拿在手裡撫摸。成航離開前也不禁想，格爾真的不行了，一個人在死前，總是會對生前喜愛的東西戀戀不捨。他一生打鐵，此時拿著劍。。。

七、感知力

        第二天一大早，成航起來後沒有到店舖去，而是陪著瑪麗守在了家裡。

　　格爾身體不好，何況今天是瑪麗離開的日子，他覺得會懷念這一天的。在這三年多的時間裡，從來沒有哪一天，成航沒有見到瑪麗的，他親眼看著單純的瑪麗不斷成長。

　　格爾起來的很早，看起來似乎精神不錯。他見到成航依在，表現出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你怎麼還在這裡，店舖已經好幾天沒有開，你也不能有一天放鬆。」

　　「我知道，我想送送你們。」成航很奇怪格爾今天的氣色，卻沒有直接問。

　　格爾身體糟糕的程度並沒有讓瑪麗知道。成航和格爾一致認為，那會影響到瑪麗的初級試煉。

　　「是啊，爸爸。讓成航送我們吧。」瑪麗平時還是比較頑皮的，不過今天要離開，也還是有些捨不得的感覺。

　　「不行，成航馬上出去。」格爾固執的搖著頭。

　　匆匆吃過了早飯，成航非常不願意的離開了。格爾要帶著瑪麗到鎮口坐馬車，由早晨要到晚上才能到達城市，這是一個辛苦的過程，往常格爾打造出好劍，跑一趟就要花兩天時間。

　　今天鐵匠鋪開門晚了些，周圍兩個婦女問成航打聽這些天怎麼了。成航推說格爾身體不好，沒有營業，就不在多言。

　　這一整天，他沒有再嘗試打造二級段劍刃，多數的時間裡是在思考，思考如何才能成功？

　　剩下的材料已經不是很多，他不願意在浪費了。

　　格爾為了省下瑪麗的學費，一周有三天要到鎮外山上揀礦石，那些不花錢，是運輸過程中掉落的礦石，雖然不能揀到很多，不過如此一來，每週可以省下來至少兩個銀幣的材料花銷，長期來說，這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一天下來，成航只是為兩人修理了破損的農具，賺到八個銅幣。

　　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生意的確很不好，看來格爾的擔心沒有錯，不但是來自指揮所的兵器生意被餘威武的店舖搶走了，連普通的農具活也不再好做。

　　他早早的關門回家，瑪麗不在，只能自己做飯，吃的時候他動起了一個念頭，通過兩天的摸索，要成功的打造二級段劍刃，必須從身體著手，已經無關技術的問題。那麼，為什麼不暫時放開打鐵，鍛煉身體呢？

　　這麼簡單的一個道理，現在才相到，成航實在很想敲自己的腦袋。想到他立馬就做，站在院子裡，練習來自記憶當中的一些模糊的方法，那些來自現代的東西，如此一直堅持到了晚上。

　　他跑到樓上瑪麗的房間裡，美美的躺了下來，點亮燈，翻開老格爾的那本書觀看。

　　很薄的幾頁紙，總共也就是六頁，每頁講述一些練習所謂的感知能力的方法。其實，格爾的話並不是太準確，這本書不是看不懂那麼簡單。至少在成航看來很簡單，字不多，講的也很清楚，只不過方法上面古怪了點。

　　成航仔細的從第一頁讀起，聊聊幾行發黃的古老字跡，表述的只有一個中心，靜！

　　他原本以為，會像一些心法或者是別的什麼的，可是僅僅是一個「靜」字，沒有任何的動作要求。輔助的解釋是：只有靜下來，才能去專心一意的去瞭解元素的內在。這不禁又讓他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上來，不知道傳說中的魔法修煉，是否與這有共通的地方呢？

　　成航不及多想，繼續往下翻去。後面的也不是太複雜，不過都是建立在靜的基礎上，也就是說，上面雖然沒有寫明了是第幾層心法或者是功法什麼的，但是必須依照順序來。

　　再反覆的讀了幾次第一頁，成航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斷，就是靜。不過是要的媒介非常怪異，需要全身處於水中，身體不外露。這或許是難住了格爾家族幾代人的一個原因。

　　身在水中，按照生理上來解釋，人體不能缺氧超過兩分鐘，那時候，急都急死了，還怎麼去靜，怎麼修煉？

　　不過，這又讓成航想到了與記憶相符的一環，這個靜字的修煉，似乎與他記憶中那個世界的瑜伽比較相合。瑜伽柔術注重的也是靜，所不同的是自己和自己的身體溝通，以便達到更好的控制身體，甚至調配機能。而格爾的這本書，強調的是靜下來後和元素溝通，是對物體的感知，並非修煉者自身。

　　思索出個頭緒，他放下心來，現在需要的僅僅是休息。瑪麗的床非常乾淨，散發著一股不是清香的女人味，使得他很快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依然是平常的時間醒來，基本上，三年來他都是這個時候醒，彷彿是身體內有個時間調節器一般的準確。

　　天沒有亮的時候出了門，適當的活動了下，他向鎮外跑去。現在吸引他的東西太多，必須一樣一樣來，已經很多都顧忌不上了，別說店舖不想去，就連昨天策劃好了的身體鍛煉他也想放棄了。

　　鎮外有個很清澈的水塘，不是很深，成航需要的是體驗一下感知能力的修煉。

　　當他脫光衣服慢慢進入水裡的時候，一股清涼透骨的感覺襲上心來，果然，和水接觸與靜字非常接近。不過當他悶下頭去的時候就不那麼想了，僅僅是前十多秒輕鬆了一下，什麼靜不靜的，後面的時間基本上是數著數字苦熬，沒那麼兩三下，他腦袋裡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再不起來就掛了，世界恐怕就徹底的清靜了。

　　出來，成航依然一直泡在水裡，養足後又試驗了幾次，倒是一次比一次適應了些，可是他默默的數著，最長的一次也僅僅是七十秒不到，這還必須刨除掉後面因為心急，數的過快的因素，簡單點說，滿打滿算他能堅持一分鐘左右的時間，而且這其中，與「靜」字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完全是一個煩字。

　　耗費不少的時間，沒有什麼頭緒，他乾脆在水裡游泳，心想，這倒是個不錯的身體鍛煉方法。一直到陽光照耀在水面上，彷彿細細的鑽石在波動，這才提醒他時候已經不早了。

　　成航匆匆起身，趕到了店舖已是接近中午。由水塘到鎮裡需要走上不少的路。

　　獨自一人坐在店裡，成航守株待兔似的等著上門的生意，同時，他把那把重達十幾公斤的大錘拿在了手裡，不停的揮動，利用閒時的功夫揮動鐵錘，增加手臂力量也是他制定下來的修煉方法之一。

　　與此同時，他的腦袋裡一直轉動著的目前最重要的事，那就是感知提升。按照格爾的解釋來說，感知能力是鑄造師，特別是頂級鑄造師的生命。成航不甘心只做個鐵匠。

　　絕不！

　　他並非脫離了以往踏實的性格，也不想一步登天。成航僅僅是需要領悟，然後入門，再就是踏踏實實的，一步一個腳印的提高感知。然而，如今是領悟了，可是依然站在門外，就是等待著跨進第一步，這是非常急人的。

　　他覺得，跨出這一步之後會是一馬平川。

　　「請問。。。」門口傳來一個聲音，打斷了成航的思緒。

八、柔術

         成航側頭看去，是一個有著近乎咖啡色皮膚的年輕人，甚至比自己還年輕些。他站在門口朝著店裡觀望，衣服很舊，甚至有點破，生得濃眉大眼，看起來精神不錯。

　　「你有什麼事嗎？」成航問。

　　同時，他發現了一個直觀信息，這個人的身上有股鐵元素的味道，他應該是個學徒。

　　「媽媽叫我來找格爾大叔？我叫拉姆拉。」他看起來很直。

　　「他不在，你看來不像是要修理農具？」成航說。

　　「不在就算了，那麼我走了。」拉姆拉轉身走去。

　　成航不禁楞了，急忙叫住他：「格爾的事情就是我的，你可是和我說啊？」

　　拉姆拉停了下來，猶豫片刻，「那麼我就說了，媽媽叫我告訴格爾大叔，想個辦法，最近餘威武到處散播謠言，說格爾大叔的材料是偷來的，這樣，人們就不來這裡照顧生意了。」

　　成航倒是覺得奇怪了，心想，餘威武的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他要說是格爾偷工減料或許會更好點，偷來的怎麼了呢？想著，他不禁詢問這個叫拉姆拉的傢伙。

　　面對非常菜鳥的問題，拉姆拉也不覺得奇怪，這次他沒有在吞吞吐吐的，說的很快：「媽媽告訴我，神不允許偷盜，如果照顧了格爾的生意，視為同盜，這樣神不會在保佑我們。」

　　成航打了個冷戰，小心的四處觀望，也不知怎麼的，自從發過那個該死的誓言之後，他特別害怕「神」這個傢伙。

　　成航輕咳一聲，「呃。。。這個嘛，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拉姆拉搖頭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媽媽叫我悄悄的來，我就來了。」

　　「哦？」成航楞了楞，如此倒是引起了他的興趣，「為什麼你媽媽要這樣做呢？他信任格爾嗎？」

　　「我不知道，媽媽告訴我格爾是個好人，他幫助過媽媽，所以媽媽叫我來，我就來了。」拉姆拉跑了，高大的身影在午後的日光裡顯得更高大。

　　這麼實在的性格倒是讓成航感慨了好一陣子，回過神來，他肯定了一點，那就是拉姆拉是個學徒，在餘威武的店舖裡工作。不然，沒有道理他的媽媽會知道，並且要他悄悄的來。

　　成航歪著腦袋開始想對策，片刻他一甩頭，老余喜歡生意，那麼就讓給他好了，不要了。往後只打造一級段劍刃，有種老余到城裡去買通全部的兵器行，別要我的劍，哼，目光短淺。。。

　　雖說是生意越來越差，不過也不是沒有，臨近關門的那會兒，依然有個老頭送來了破損的柴刀，讓叫修理。

　　老頭的第一句話是：「我聽說格爾出事了，我可是看著他的面子來的，平日裡他四個銅幣給我修理，現在你要便宜一點。」

　　成航擺了擺手說：「四個銅幣就格爾定的價，一文不能少。」

　　「那我不修了。」老頭轉身欲走。

　　「走好，以後也不要再來。」成航依然很禮貌。

　　別人似乎察覺到了些狀況，走出自己的店舖，走近一些觀聽著，聽到如此，全都愕然了，老頭也氣呼呼的走了。

　　兩天很快過去，成航依然每天下午才去店舖。早晨的時間他一直泡在水裡，除了游泳鍛煉身體外，想辦法找到悶在水裡靜下來的方法是首要。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依舊沒有任何進展。

　　第三天，他想到了一個自認為很好的辦法。找了一根長長的管子含在嘴巴裡，將另外一頭透出水面，自以為是的待在水裡，雖然解決了呼吸問題，可是他依然不能很快的平靜下來，想的東西很多。

　　一隻小蟲子順著管子進入，衝到他的喉嚨裡面，成航激烈咳嗽，當即嗆了不止一口水，只得無奈的探出水面。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這樣就能夠解釋，那麼真是把格爾家族的幾代人當作白癡了。

　　感知的修理方法，水是輔助，所圍繞的只有一個中心，靜！

　　而盲目的亂闖，完全是反其道而行，只會越來越亂，所以成航決定將感知的修煉暫時放一放，他堅信，一定會找到一個辦法的，需要的不過是時間問題。

　　於第四天，後格爾回來了。他看起來臉色更差，連眼裡也蒙上了一層灰色，每一咳嗽，都帶出血跡，血也失去了那本來該有的鮮艷。成航知道，格爾真的走到了盡頭，前些天他強打起精神，不過是不想要瑪麗擔心。這是迴光返照的跡象。

　　迴光返照？成航呆了呆，這是一個前世記憶在腦袋中的詞語，他仔細的再想去回憶點什麼，卻又茫五無頭緒。。。

　　「這幾天店裡是否還好？」格爾躺著問。

　　「還。。。好。」成航含糊其辭，害怕說了拉姆拉的話後把他立即氣死。

　　「那就好。」格爾無力的又說：「我給你的感知修煉方法，你看的怎麼樣了？」

　　成航猶豫了一番，最終說：「我已找到了方法，花點時間，會有突破的。」

　　「好，好。。。」他劇烈的咳嗽了一會兒，鄭重的說：「不要強來，成功路上沒有取巧，即便你不能領悟，以你現有的本領，是可以養活瑪麗的。」

　　成航點頭，對於老格爾的話他深以為然。想到自己用管子取巧，更覺得汗顏。

　　格爾精神不好，成航也不想和他多說話，離開去休息了。

　　躺在床鋪上，他一直想著一個問題，許多在現實中沒有的東西，他用前世帶來的一些記憶來套，很貼切。這不禁讓他看到了另外的一條路：從回憶中找到解決現有難題的方法。

　　而他，找到了。成航決定從柔術開始。

　　清早給格爾送去早點，成航依舊來到了水邊。空氣中散發著濕潤的清新，讓他通體舒泰，瑜伽柔術正是需要這樣的環境。

　　柔術突出的是一個靜字，他按照記憶中母親所做的一些動作，一步一步的練習，起初也是很困難的。因為他的身體不夠柔軟。

　　柔術需要的是全身心投入，體會自己身體的每一部分。起初，成航是完全做不到的，逐漸的，隨著動作幅度的不斷加大，環境的影響，他靜了下來，心中沒有的雜念也越來越少。

　　當進入這個狀態的時候，他似乎感覺到了一些奇特的東西。比如，持續弓腰的時候，他能把握到腰部的狀態，肌肉的伸展情況。又比如，當進行緩慢的深呼吸時，他隱隱感應到了肺部的收縮情況。

　　按道理絕對不會有那麼快，可是，成航已經不想去深究其中原因，至少有一樣是他永遠也想不明白的，那就是自己一個死囚，但是現在生活在亞齊王國。

　　一早上的時間過去，成航有了很大的進展，心裡很平靜，而身體似乎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特別柔軟，走起路來覺得省了些力道。

　　回到店舖依然是下午了，今天再沒有任何的一筆生意。成航也落得清閒，關起門，躲到後院準備妥當後，硬著頭皮的開始了他的第三次試驗，打造二級段雙手劍。

　　手臂疲憊的揮動著鐵錘，汗水一滴一滴的順著額頭滴下，結果是——失敗！

九、提高

        成航無力的坐在地上，掩飾不住來自內心的失望，看著那把次品長劍發起呆來。

　　「咦？」他忽然發現了些問題。

　　成航把劍拿在手裡仔細觀看，其他地方依然如平常，但是，靠近劍柄的位置多了一錘，並且質量沒有下降。也就是說，這把劍雖然沒有完成，但是，比起前兩把已經有了進步，刃口多了一小段。

　　這樣倒是讓他撿回了失望的心。這麼看來，自己的鍛煉找到了路徑？

　　日落的黃輝斜落下來，店外一片關門收拾的聲響。成航帶著劍回去了。

　　格爾的床前，他久久看著劍身，不停的撫摸。成航也始終不說話。

　　「你很好，有了進步，不到一周的時間就有了進步。」格爾感歎一會兒轉變了語調：「可是，我還是不得不說，以後，你不能再這麼弄了。」

　　不等成航接話，他接著說道：「你需要做的，是放棄一切生意，專心打造一級段兵器，這樣，你可以憑借你優秀的感知能力，找到最低成本的打造方式。」

　　成航點頭答應，也明白他的話，專心於一項，的確是可以比別人領悟的更多，他又在記憶當中找到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話：練武在精不在多！

　　格爾喘息了幾口，接著說：「以你現在的實力，獨自一人的情況下可以一天完成兩把一級段劍刃，價值四個金幣，我製作兩把一級劍需要三個金幣不到的成本，希望你突破這個關口，那樣一來。。。」

　　「那樣一來，我每天可以賺到至少一個金幣。」成航不想格爾費神，接著話說，「當然，還要刨除掉到城裡賣劍的花銷，可是不管如何，每月下來，我可以賺到二十個金幣。」

　　格爾心想，那樣太損耗身體，到老後你會像我一樣的。不過他沒有明說，眼睛雖然無神，還是閃動著狡猾的目光：「這其中，只有你慢慢的去體會，或許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從各方面壓低成本，材料是一個，另外是賣出的成本，如果你製作出色，穩定供貨，還是可以和兵器行協商的，這些只有你慢慢的去體會了。」他頓了頓又說：「這樣一來，一年下來你就擁有了近三百個金幣的收入。。。」到這裡，他忽然停了下來。

　　「瑪麗明年的學費是多少呢？」成航沒有多想，直接問。

　　「三百金幣。」格爾難看的老臉上湧起了皺紋，他笑的很開心。對這個踏實的傢伙可以說滿意到了極點。他不再擔心了，即便不夠，他相信成航一定會找到辦法的。。。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成航的時間被壓縮得很緊，幾乎連睡覺時間都不夠。

　　他依舊在天空沒有一絲光明的時候走很遠的路去水邊，游泳是必修的課程，之後，他花大量的精力在瑜伽的訓練上，或多或少的，他每天都有一點進步，身體越來越柔軟，軟到他不敢去想的程度。

　　一個意外的發現是，儘管沒有休息夠，他的身體從不覺得疲勞。在往常，如果從早到晚的游泳，打鐵，還休息不夠的話，身體會不堪重負，會越來越沒有精力。

　　由此推斷，成航可以肯定，柔術雖然不能迅猛的增加身體的力量，但是在身體結構上的改變，是非常明顯的。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瞭解身體，什麼時候最適合休息，什麼樣子的形態能夠最快的回復體力，回復受損的肌肉。。。所有的這些，逐漸在他的腦海裡勾畫出了一個圖，經歷著時間推移，這幅圖越來越完整。

　　所以幾天來，成航從不間斷，咬著牙的堅持下來了利用上午和下午的時間各打一把一級劍刃。雖然累，可是並沒有跨，他扛得住。

　　叮噹，叮噹——

　　揮動著鐵錘不停砸下，日落之前，成航又完成了一把一級單手劍刃，一次成型，完美的結構，沒有經過第二道工序的斑斕劍身，一切讓他覺得如此真實。

　　十四把劍一字排開，仔細看去，幾乎如同一個模子裡刻畫出來的，沒有分別。

　　成航沒有打一把加工一把，他有著自己的統籌方式。第二道工序說來簡單，要的只是時間。他決定批量處理，雖然沒有仔細的算過，可是他隱隱覺得，統一處理的話，或許會節省出一定的時間。

　　時間，對於現在的成航來說就是一切，格爾已經徹底不行了，瑪麗明年的學費彷彿一座山壓在他背脊上。成航沒有想過要逃避，他理所當然的認為，不論是從格爾的收留之恩，還是瑪麗的一言一笑，都已經讓自己有足夠的理由去拚命。

　　愛拼，才會贏。他適時的想起了一句話來。

　　他站在病床前，格爾很久才有力氣說一句話：「這一周。。。你都幹什麼了？」

　　「我沒有任何一筆生意。」成航說，「不過，我打造了十四把一級段單手劍，劍刃全部是三級鋒口。」

　　「嗯。。。好啊。」格爾無力的點著頭，「我倒是有個主意，或許，你可以請一個工人，學徒也行，第二到工序和最後的工序可以交給別人完成，這樣。。。咳。。。你會有更多的時間。」

　　「我不需要工人。」成航淡淡的搖頭。

　　老格爾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好半餉才說：「我的孩子。。。或許你不明白相互幫助的意義，她，她。。。她會讓你的人生充滿了陽光，你不明白天堂的真意，不明白神的主旨。。。」

　　成航心裡微微一動，回憶起前世來，自己對獄警講的話，仿如昨日的語言，徘徊耳旁。

　　他也適時的想起了那個前不久來過的拉姆拉，一個實在木訥的小火子。成航清晰的記得那個年輕人的媽媽的交代，那不正是格爾所說的幫助意義嗎？他不願意格爾擔心，當即點頭：「我知道了，格爾放心。」

　　格爾無力的閉上眼睛，不願意再說話。

　　成航回房，儘管疲憊到極點，還是在房子做完了例行的功課，柔術。

　　開始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想到瑜伽並非必須在水邊，只不過那時不借助水邊特有的環境，他沒有辦法靜下心來，去體會身體的奧秘。經過八九天來的練習，他已經能更好的管理身體，也包括情緒。

　　所以，他臉晚上的時間也不願意放棄。

　　同時他也發現了另外一個問題，柔術的修煉並非是如同金幣一樣的越多越好，是有極限的，當突破極限的時候整個人會很累，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或許，那是對身體感知力的過渡損耗。

　　柔術不能過渡，但是奇跡般的，她能夠讓身體進行魔鬼似的物理摧殘，而不至於受傷。

　　肌肉過度鍛煉會勞損，這個道理成航在二十年前就沒有懷疑過，然而柔術最大限度的緩衝了肌肉筋脈和骨骼的承受極點。所以成航依然每天去水邊，全精力投入在了游泳上。

　　他沒有太好的身體鍛煉方法，不過正好，游泳雖然不能讓他成為頂級戰士，不會立即大幅增加他的力量，卻在不知不覺中配合著柔術，全面改造著身體。那是全方位的素質提高。

十、學徒

         叮噹，叮噹——

　　很快，第二周過去了。成航每天不多不少，打造兩把劍刃。近三十把沒有加工的一級段單手劍成堆的放在哪裡。他不知道，如果偶然叫餘威武看見的話，恐怕會嚇得把眼睛也掉出來吧。

　　格爾儲備的材料基本耗盡，這才讓成航開始苦惱。他不是一個偷懶的傢伙，卻也知道，自己的時間那麼寶貴，如果把打量的精力耗費在諸如採購材料，提煉毛鐵等類婦女做的事情上，會倒塌的。

　　所以，他適時的想起了一個傢伙來，拉姆拉。

　　「嗨，我又來了，格爾大叔不是回來了嗎？」他想著，拉姆拉那高壯的黑身軀站立在店門口，幾乎遮住了所有的陽光。

　　「他是早回來了，不過他快死了，躺在床上呢。」成航點頭。

　　「啊——」拉姆拉跳了起來，「碰」的一下，他那接近兩米的身軀把矮小的屋頂撞的搖晃起來。

　　成航擔心的仰著頭看，可別掉下幾塊磚瓦來，把腦袋砸起無數個大包就不划算了。

　　「我說，你激動什麼？」成航說。

　　「我覺得我母親一定會嚇到的，也會難過的。」拉姆拉抓抓幾乎有成航兩個大的腦袋。

　　「這倒是個不錯的解釋。」成航笑了起來。

　　「呵呵。。。」拉姆拉跟著憨笑了幾聲，又說：「格爾是讓餘威武老闆氣壞的嗎？那麼，我不幹了，我今天就去找他辭職。」他說著轉身就走了。

　　「#￥#…%￥&*」成航愕然的張著嘴巴，望著他的身影消失，不禁感慨，這的確是個高大的傢伙呀，靈魂貌似也很高大。。。

　　傍晚的時候，成航給格爾做過晚飯後，家裡來了兩個訪客，一個是拉姆拉，一個是和他一樣黑的四十多歲的婦女。

　　婦女肥肥的樣子和拉姆拉有幾分相似，挺著大油肚，身高也比拉姆拉矮不了多少，和成航幾乎一樣。在他的印象中，這是一個典型的電視劇裡面的惡婦形象，非常火爆的那種。

　　而且她的聲音也很粗，她望著成航說：「我聽說老格爾病重，來看望他。。。我們家裡也沒有什麼，東西都叫這個傢伙吃光了。」她指指拉姆拉，然後又說：「所以我們沒有禮物。」

　　成航楞了好一陣子，才帶著她們母女失去看過格爾，可是格爾一直昏睡，茫然不知道有人來看了。

　　下來之後黑婦女說：「你要頂住，把老格爾的鋪子支撐下去，有困難我們很多人都會幫助你的。」

　　成航有些感動，不過不及說什麼，只見黑婦女的大手狠狠揪著拉姆拉的耳朵，粗聲粗氣的說：「你這個笨蛋，好好的把工作辭退了，你想幹什麼？你簡直是一個白癡，笨蛋！」

　　拉姆拉大聲說：「我可以養活你的。」

　　「去你的！」黑婦女一腳把拉姆拉笨重的身體踢得翻了兩個觔斗，落到院子外面了。她叉腰大罵：「你還可以去做總督呢，笨蛋。」

　　「貝奇阿姨，你別罵他了。」成航笑著說，「如果拉姆拉願意，到我鋪子裡來幫忙。」

　　「好啊。」拉姆拉趕緊點頭，「我力氣很大。。。」

　　「你飯量還大呢！」貝奇更是大聲吼著，「你不是不知道格爾的難處，要是可以，他早就請你坐學徒了。」她轉過來對成航說：「謝謝成航，我們不需要你在困難的時候來施捨，我們走了。」

　　看著這一對活寶走到門口，成航趕緊說：「我真的需要請個人，我忙不過來，就讓拉姆拉跟著我吧，我可以付給他豐厚的薪酬的。」

　　貝奇想了想，轉身，鄭重的問成航：「你是認真的嗎？」

　　「我是認真的。」成航點頭。

　　「好吧。」她爽快的答應了，「拉姆拉不要你的工錢，管飯就行了。他要是找你要零花錢，我打斷他的腿。」她想了想，還補充道：「等你情況好些，我們再來商量工錢。」

　　「哎呀媽媽。。。」拉姆拉來不及高興，就被大黑手揪著耳朵拉走了。

　　成航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也不在意那不要工錢的事情了。不過對於這對恩怨分明的母子的風格倒是很高興。

　　第二天，成航由水邊回到店舖的時候，日頭已經高高的升起，拉姆拉獨自做在店面前的台階上。看成航來到，他高興的站起來憨笑，也不知道笑個什麼？

　　打開門，進到後院的時候，「噗通」，拉姆拉沉重的身軀倒在地上，引起一片震動，他望著那一堆的劍發呆，話也不說。

　　成航也不理他，自顧收拾著。半餉拉姆拉才問：「這。。。這是你打造的？」他明白格爾不會有這樣的本領，餘威武也沒有。

　　「嗯，我決定等著你來處理她們。」成航說。

　　「好啊好啊。」拉姆拉起身拿著一把，愛不釋手的看來看去，大嘴巴微微張著，時而落下兩滴口水來，「好啊好啊。。。」

　　成航心裡一動，不禁問：「你喜歡這些劍？」

　　「嗯！」拉姆拉大力的點頭，很不捨得的放下了，卻還是用眼睛斜瞟著，「我也不是太喜歡，這些劍是你的，不是我的。」

　　「拉姆拉，相信我，好好的幫助我，我能夠打造二級段的劍。」成航認真的說，「我發誓我會專門為你設計一把二級段的劍，送給你。」

　　「那可是價值五個金幣呀？」拉姆拉說。

　　「我知道，不過我答應了。」成航笑著說，「你想成為一個劍士。怎麼能沒有劍？」

　　「好啊！」拉姆拉點頭，「你是個好人，可不能忘記自己的誓言。」

　　「￥@%%。」成航不禁想，怎麼我又發誓了嗎？

　　早晨的時間，成航吩咐了些工作給拉姆拉，也仔細的看了些時候，拉姆拉的基本功很不錯，很踏實，甚至比成航自己還要出色。

　　拉姆拉在餘威武的店裡做了十年的學徒，其實已經可以獨立，可是他蠻憨的性格並沒有讓他那麼做，他只知道，餘威武說自己是學徒就是學徒，讓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然會被媽媽罵。

　　這樣一來，成航放心的把其他的工序全部交給他了，並沒有強制他要處理多少，只見拉姆拉飛快的揮舞的大錘銼刀，以及各種工具，就彷彿成航拿一個雞蛋那麼輕鬆，真是太強了！

　　成航專心一致的打劍，時而叫拉姆拉幫助一下，到日落的時候奇跡般的完成了三把一級段劍刃，他隱隱感覺這是一個發財的機會，但是卻想著，存夠了瑪麗的學費以後，一定不能虧待拉姆拉這個大傢伙，這真是一個實在的傢伙，當然，飯量也挺大的。

　　成航說關門了，拉姆拉「哐啷」的一下把大錘扔了，「那麼成航老闆，拉姆拉就走了。」他轉身就走。

　　成航差點沒有摔倒，急忙叫住，「拉姆拉等等，我有些話和你談談。」

　　「哦。」拉姆拉轉過身來，「你是說，你要教我些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