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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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154
zzr 發表於 2013-9-7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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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千二百零一章 狼多肉少

  陳太忠聽完這番因果,第一個感覺就是,要不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太多的地廳級幹部都沒注意到事兒,被一個普通商家聞到了味兒。

  沉默良久,他才問一句,「違約金是怎麼支付的?」

  「百分之五十,」王媛媛面無表情地回答。

  「還沒開始執行,不算違約吧?」精鴻的這位發話了,公司前期還賣到這裡四千台貨,他就算不想交違約金,這四千台貨還有百分之十的質保金呢。

  「你是一定不想講道理了?」陳太忠臉一沉。

  「我是想通融一下,咱們交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男人苦著臉回答,卻又綿裡藏針,「將來的設備售後服務,我們還是要搞的。」

  「行了,不要你的售後了,質保金你也別等了,」陳太忠笑一笑,「我現在正式通知你,這車貨物,涉嫌假冒偽劣,北崇工商查扣了。」

  「我們證件齊全,怎麼可能是假冒偽劣?」男人一聽就急了,「打官司我們也未必輸的。」

  「那你打唄,光說執行,我也不怕拖你個十年八年,」陳太忠冷冷一笑,站起身來,「你拖得起,我更拖得起……小王送客,他敢再在門口擾亂辦公秩序,你就通知朱奮起。」

  男人走出區政府門口,心裡一片茫然,北崇區區長都做出如此蠻橫的表示,他也就沒辦法再拿喇叭喊話了——事實上,這種告狀方式是北崇人的專利,外地人來的話……除非你佔了天大的理。

  還是再請示周總吧,他輕嘆一聲……

  王媛媛把人攆出去,來到了區長辦公室,低著頭檢查。「老板,對不起,我辜負了您的信任,活兒幹得有點糙。」

  「傻丫頭,」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不是讓你降五百就行了?」

  「區裡要花錢的地方很多,」王媛媛還是低著頭,「而且幸虧我……沒向他暗示,要不然就更讓區裡被動了。」

  倒也是,這個受賄也是有點危險,陳太忠一直想的是,先把貨簽下來,甚至不惜做點貪腐的姿態出來,卻是沒意識到。那樣同時就授人以柄——一台降五百,王媛媛每台收一百的回扣的話,人家強行終止合同,損失的也不過十五萬,小王敢不答應嗎?

  念及此處,他輕喟一聲,「身正,才不怕影子斜啊。」

  「其實我現在的錢,完全夠花,」王媛媛壯著膽子回答,「在非典這種大事上。我願意幫您更多……祝傑華還要我買車拉土方,我都沒答應他。」

  「祝傑華……」陳太忠伸手摸起一根煙來點上,良久才說一句,「你跟他說。專心工作,敢再糾纏你。我整死他。」

  王媛媛聞言,嘴角翹起一個小小的彎弧,那是遮掩不住的笑意,「我跟他沒什麼,他連襟還算我遠房親戚呢。」

  「你不懂,」陳太忠搖搖頭,「你跟別的男人接觸我不管,這家伙,嘿……對了,精鴻再有人找你,就再降一千,一台兩千七,百分之五十的質保金。」

  「降這麼多?」王媛媛有點驚訝。

  「鳳凰科委估算過,它的成本不會超過兩千,」陳區長心裡什麼都清楚,只是目前沒有辦法,所以說活得太明白的人,活得真苦,「非典再推遲爆發二十天,鳳凰科委那裡的便宜貨就出來了……差就差這二十天。」

  「一定會在這幾天內爆發嗎?」王媛媛眨巴一下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今天下午你就知道了,還有其他人提貨呢,」陳太忠面無表情地回答,「你記一下,碧空三千台,天涯一千台,磐石五千台,天南最少也得兩千台……記得保密。」

  王媛媛趕忙記下來,算一算之後,她怯生生地發話,「那市裡和省裡要貨,咱就沒了。」

  「要不說鬧心呢,就差二十天,」陳太忠嘆口氣,然後他就想起個遺忘的事情來,「對了,我忘了問磐石的非典病例了……你去吧。」

  他給黃漢祥打個電話,結果黃老二做事還真不靠譜,他根本不知道磐石有沒有非典病例,「你等一等,我問一下老三。」

  這一等,就是幾個小時,下午上班的時候,黃漢祥才打過來電話,「有一個確診了,還有七八個疑似,你三叔最近心思不在這個上面。」

  「不是很嚴重的話,我能不能少給他點?」陳太忠苦笑著回答,「兩三千台意思一下,我這邊催的人太多,揭不開鍋了。」

  「你不是兩萬來台呢?」黃漢祥聽得有點奇怪,「都給誰了?」

  陳太忠哇啦哇啦一報數,黃老二聽到碧空倆字,忍不住哼一聲,「蒙藝那兒幾個病例?」

  他有此一問,並不奇怪,這個時候,全國各地的非典病例都不是特別透明,也普遍存在低估的現象,從黃和祥的表現就能知道——堂堂的局候補,一省的大員,事先還知道非典可能很嚴重,都用了好幾個小時去落實數據。

  陳太忠卻是知道老黃心裡不平衡了,於是乾笑一聲,「他允許涂陽和北崇的紅彤彤香煙進碧空銷售……唉,欠下人情總是債。」

  「你紅彤彤在磐石也賣得很好吧?」黃漢祥又是不滿意地一哼,「還有些誰?」

  聽到天涯要了一千台,他輕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聽完之後,他才問一句,「馬飛鳴沒找你要貨?」

  「他要我都沒了,」陳太忠苦笑一聲,「蔣省長那兒也是越多越好,所以我這不是四處找貨嗎?」

  要說全國能小批量生產紅外測溫儀的廠家,還是有五六家,有些廠家也被北崇催生出了生產能力,但是知道北崇囤貨的幹部,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北崇。

  首先,這些廠家的生產能力都不怎麼樣,關鍵時刻,你說你生產能力能上去,別人也得信不是?這個時候著急買貨的主兒,都是可靠第一,價錢什麼的,都不重要。

  其次,北崇囤的貨足夠多,與其找多家,不如找一家了。

  第三點也很重要,就是產品的質量問題,與其在外面選購一些不明產品,還不如直接找北崇——這裡的產品,是已經經過檢驗的,區政府的檢驗,算是體制裡的,有信賴的理由。

  最後就是動靜小,省得四處詢價,直接點對點接觸。

  這也就是為什麼各方大員一旦下定決心,第一個就聯系北崇的緣故。

  「馬飛鳴居然沒找你,」黃漢祥聽得就沉吟了起來,好半天才輕喟一聲,「那先給磐石准備兩千台吧,省下的三千台,必須給馬飛鳴。」

  「他要是不要呢,我不是砸手裡了嗎?」陳太忠很隨意地問一句。

  「他不要的話,磐石再要,你盡管放心,」黃老二還真不把這點錢看在眼裡。

  然而下一刻,他又說一句,「他不可能不要,是什麼時候要的問題,你還不能給他留得太少,得留夠數。」

  我艹,陳太忠放下電話之後,倒吸一口涼氣,這時候他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麼黃漢祥和蔣世方都要打聽,有些什麼人買了測溫儀。

  買測溫儀是為防治非典,但這時候著急買的,除了非典病例嚴重的省份,也可以看出站隊的趨勢。

  正是因為如此,黃漢祥聽說馬飛鳴沒開口,馬上就留了三千台給馬書記,還強調不能給別人——可見馬書記現在沒開口要貨,也是有說法的。

  不管大事小事,站隊無處不在吖,陳區長嘆口氣,然後卻禁不住生出點自得之心,哥們兒就算來到北崇這小地方,主角光環依舊閃亮——居然能掌握那麼多大佬的站隊信息。

  「不遭人妒是庸才啊,」他很文青地感慨一句。

  然而下一刻,王媛媛的電話又打了進來,「陳區長,天涯的人到了,有個科委的成主任說跟您關系好,想從北崇買兩千台。」

  「成克己這家伙,怎麼能出爾反爾呢?」陳太忠剛慶幸手頭寬松一點,聽到成主任又加碼了,他有點忍受不了,「算了,我去小院了,你派個人領他過來。」

  這個時候,他不能不躲了,來要貨的人實在太瘋狂了——要知道,這僅僅是省部級幹部要貨,地市級的幹部還不知情呢,他手裡已經是精光了。

  不過成克己的面子,他還是要賣的,成主任幫過他不少,為人也四海。

  不多時,計委的辦公室主任齊瑩將成克己領了過來,今天的林業局那裡,簡直是炸鍋了,齊主任也不得不出面幫忙。

  「太忠這地方好啊,」成克己一進小院,就大聲地感嘆,「素雅幽靜,真是懂得生活。」

  「你給我小聲點吧,」陳太忠走出門來,笑著說一句,「生怕別人不知道我住在這裡?」

  「你這是躲誰呢?」成主任一聽,訝然發問。

  「躲你們這些債主,」陳太忠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我根本就沒那麼多貨,兩萬台的庫存,眨眼就連毛都剩不下一根了。」

  「你再怎麼哭窮,我是本人到了,」成克己笑眯眯地發話,「咱哥倆的交情,我也不為難你,兩千五百台你得保證吧?」

  「我說,你就從林業局到區政府走了少少的幾步,又多加五百台?」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你開始定的是一千台,現在我做主了,一千五百台……再多沒有了。」

  第四千二百零二章 還有狠的

  「太忠你這就太讓我傷心了,」成克己很誇張地叫了起來,「你庫房裡還有好七八千台呢,才多給我加五百台?」

  「你是中央委員嗎?」陳太忠摸出煙來,遞給他一根,順便自己也叼上一根。

  「你這不是廢話嗎?」成克己摸出打火機來,才待給對方點上,看他自己點著了,才縮手回來點煙。

  「那你是政治、局委員啦?」陳太忠笑眯眯地看他一眼。

  「少扯那些有的沒的,」成克己心裡有點惱火了,太忠這心態,好像出了問題,不過他此來是領了任務的,眼見對方有得志便張狂的樣子,卻也不能多計較。

  只是他心裡,就將其納入「不便深交」的范疇了,「我就是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

  「看,你什麼都不是,」陳太忠繼續張狂,然後卻長嘆一聲,「我被這些人都纏得頭大。」

  「但我是你朋友,」成克己理直氣壯地回答,可心裡也有點理解對方的心情了。

  「正是因為朋友,我才多給你五百台,」說到這裡,陳太忠看齊瑩一眼,齊主任見狀,知道自己礙眼了,於是走進屋裡,「我給成主任倒茶。」

  「知道不?我們省的馬老大,局委,還沒跟我要貨呢,」陳區長壓低聲音,「而且我還壓了黃和祥三千台貨……你看我愁的是什麼!」

  「我艹,你真不容易啊,」成克己聽得倒吸一口涼氣,此刻他真能理解對方的心情了,他能想到要貨的人不會少,卻是沒想到。都是這樣的來頭。

  可是……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太忠,那我退一步,就剛才那數兒,兩千台,我也不多要了。」

  「不是不給你面子,我是真為難,」陳太忠苦惱地搖搖頭,沉吟一下。他索性心一橫,「這樣吧……你們省幾例非典?」

  「這個……」成克己很誇張地左右看一看,又壓低了聲音,「太忠,有些話我不便多說。這麼說吧,天涯可能就是下一個疫區,你明白啦?」

  「吹,你接著吹,」陳太忠笑眯眯地抬手指一指對方。

  「我要是胡說八道,讓我明天就被雙規,」成克己是真急了。居然發出了如此的毒誓,「要不你以為,這種事情,輪得到我一個科技廳的辦公室主任張羅?」

  「嘖。」陳太忠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好半天才嘆口氣,「先給你一千五百台。到今天晚上,我看情況……如果再能省出五百台來。第一個給你。」

  「那你一定盡量湊啊,」成克己很認真地叮囑,想一想又用極低的聲音補充一句,「這個事兒辦漂亮了,我副廳就有指望了。」

  「我勒個去的,你們省到底多少病例啊?」陳太忠聽得很是無語,就在此時,齊瑩拎著手機走了出來,「區長,王主任電話。」

  王媛媛打電話來,為的還是精鴻的那一千五百台測溫儀,周總已經打來電話,表示說合同可以繼續執行——要不說老板就是老板,一聽說北崇態度強硬,一百多萬說不要就不要了:關鍵是現在市場漸趨明朗,他不想陷入這灘泥淖中,從而影響了賺錢大計。

  聽說北崇要再降一千,兩千七一台,還要扣百分之五十的質保金,就算是周總都不能淡定了,他當即表示:有話好商量,我可以再讓兩百塊,你要一定不講理的話,那就別怪我不講理了。

  此人說話有點強硬,王媛媛就打電話過來請示一下,看領導是個什麼意思。

  「讓他先搞一搞清楚是誰先不講理的,」陳太忠最不怕這種威脅了,「他要不想談,咱就不談了……就說是我說的,我等著他找我來。」

  他把手機還給齊瑩,跟成克己聊了沒有幾句,有人拿鑰匙開大門,接著廖大寶就走了進來,「區長,戚書記給您打電話了,要您回個電話,有重要事情。」

  陳太忠為了躲人,不但進了小院,手機也關機,現在別人想找他,都得通過其他人。

  不過陳區長終究不是鄭濤那種土棍村長,會純粹為了躲人而躲人,他躲避的只是一些乖張的指示和莫名其妙的人情,所以他拿起廖大寶的手機,就撥了回去,「班長有什麼指示?」

  「我接到省委辦公廳通知,要咱們就地封存紅外測溫儀庫房,」戚志聞淡淡地回答,「等待省委指示。」

  「黨委的測溫儀庫房,你隨便封,」陳太忠聽得登時就惱了,於是冷笑一聲,「我政府的庫房,他得給我打電話。」

  「這不是給你打不通電話嗎?」戚志聞的聲音很和藹,「所以就聯系我了。」

  「問題是聯系你沒用,錢是我借來的,」陳太忠不為所動,「貨也出得七七八八了,我給省裡留了點……不多!」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心說怪不得馬飛鳴一直不見動靜,合著人家惦記一鍋端呢,不過,就算你現在過來,庫房裡也沒多少了。

  十來分鐘之後,廖大寶又拎著手機走了過來,「頭兒,馬穎實打過來電話,要您回個電話。」

  這馬飛鳴倒是會找人,陳太忠接過手機撥號,「馬總有什麼指示?」

  「你那兒還有多少台紅外測溫儀?」馬老三說話,那是真直接。

  「六七千台吧,不過不少都有主了,」陳太忠淡淡地回答,「我給省裡留了兩千台……不過你們得出錢買。」

  「別人差錢,你還能差錢?」馬穎實不以為然地哼一聲,「都扣下吧,我全買了。」

  「那我扣下蒙藝的,還是扣下黃和祥或者鄭文彬的?」陳太忠冷冷地發問,「省裡的兩千台,都是我擠出來的。」

  「他們消息怎麼這麼靈啊?」馬穎實輕聲嘀咕一句,然後清一清嗓子,「我也想早點給你打電話,但是你關機啊。」

  我也就關了一下午的機,陳太忠聽得有點無語,想一想之後,索性歪一歪嘴,成不成的,他倒也無所謂,「省紀檢委一個叫王景堂的主任正調查我呢,把我折騰到朝田好幾天,這個節骨眼上,我不想被他打擾。」

  「哦,王景堂……」馬穎實沉吟一下,「我幫你收拾他,能給我多少台?」

  「我說馬總,人家是監察二室的副主任,」陳太忠特意點明,我不是有意陰你,這個人你老爸動起來沒問題,你想動人家,未必就方便。

  「一個副主任,交給我了,」馬穎實不屑地哼一聲,「你就說多少台吧。」

  「三千台吧,」陳太忠聽得有點奇怪,馬老三啥時候變得這麼樂於助人了?

  「不行,」馬穎實斷然反對,「三千太少,最少一萬台,錢不是問題。」

  「沒有那麼多,」陳太忠也很堅決地回答,「只要來提貨的,錢都不是問題,我說……這事兒怎麼輪到你來辦了?」

  「嗐,別提了,本來昨天中午就給你打電話的,你不在服務區,後來我就忘了這事兒了,」馬穎實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苦惱,「今天一打,誰知道就這樣了?」

  昨天中午,那是回北崇的時候,陳太忠想一想,確實存在手機沒信號的可能,「其實三千台就夠了,頂過前期這一陣,再有二十天,鳳凰科委的貨就上了,那還便宜。」

  「就是頂不過這二十天嘛,」馬穎實的聲音,聽起來越發地煩惱了,「陳區長你多留一點,沒有一萬台,也得有七千台。」

  「我就奇怪,你要這麼多幹什麼?」陳太忠有點受不了他的口氣,不過看在對方打算收拾王景堂的面子上,他也懶得計較,「你要打算倒賣的話,我一台都不給。」

  「我差這點錢嗎?」馬穎實聽得就叫了起來,直接點明了緣故,「我是昨天飯桌上,跟我老爸接了這個差事。」

  「不能吧?」陳太忠的聲音,提起來充滿了懷疑,「馬總,你現在是商人,不是國家幹部,馬書記怎麼可能讓你插手這事?」

  這你就別管了,馬穎實好懸就來這麼一句,不過下一刻他就意識到,自己真敢這麼說的話,陳太忠就敢一台貨都不給——他跟別人可以擺局委公子的身份,對上這位,那真不好用。

  於是他吸一口氣,緩緩地解釋,「我是幫我老爸定一下貨,他不方便出面,到時候是我找人買了捐給省裡,還是省裡出錢買,都不是問題……差不了你錢。」

  「嘿,」陳太忠聽到這裡,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看你這鏈子掉的。」

  他是真相信這個說法了,還是那句話,馬局委的消息靈敏度,不可能比別人差了,起碼不會比蔣世方差,也不會比天涯省差,但正因為他的招牌太明顯,反倒不便輕易動。

  這個時候,有人居中打招呼,是很正常的現象,馬老三雖然不是政府工作人員,卻是馬書記的公子,不虞消息洩露出去,而且,他跟北崇有合作,這個招呼也不算冒失。

  馬穎實卻是被他笑得臉紅脖子粗,「有那麼可笑嗎?我也沒想到,一天之內就是這麼大的變化……陳區長,你要是能幫我這個忙,就算我欠你個人情。」
longwang 發表於 2013-9-9 01:58
第四千二百零三章 左支右絀

馬老三的人情,陳太忠是真不稀罕,大人情對方給不了,小人情他看不上——沒有馬飛鳴的人情,北崇還不是照樣發展起來了?

不過他倒是挺好奇,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多測溫儀,須知他也是人在恆北,朝田有非典病例,他是知道的,但他相信絕對不多,要不然,怎麼有那麼多人敢跟北崇呲牙咧嘴?

所以他很乾脆地回答,「我認為,恆北有兩千台就差不多夠了,最多三千台,實在差一些,馬書記還不能從外面調些貨做補充?」

「嘖,」馬穎實遺憾地咂巴一句嘴巴,沉默片刻,才艱澀地問一句,「北崇才是恆北的一個區,買那麼多紅外測溫儀幹什麼?」

「我推不過的人情很多的,儲備一些做人情,」陳太忠下意識地回答。

「是啊,做人情……不止你需要做人情。」馬穎實嘆口氣,語氣是要多沉重有多沉重。

「哈,」陳太忠趕忙伸手摀住嘴巴,又將手機拿到一邊,他全身上下劇烈地抖動著,這笑意是止也止不住——原來你凍結我北崇的倉庫,也是為了做人情?

結果你晚了一天打電話,倉庫裡啥都沒了,別說做人情,自家都不夠用了,你說你得有多麼點背,才會遇到這樣的麻煩?

考慮到馬老三是從他老爹手裡接的活兒,這後果不是一般地悲催——馬書記不會雙規自己的兒子,但是這種大事上出現如此重大的錯誤,排頭是少不了的。

此刻,他是真的明白,為什麼馬穎實會毫不猶豫地表示,幫他收拾王景堂了,只要能拿到貨,獲得他老爹的原諒,收拾個小幹部還不是手拿把掐?

然而下一刻,想到另一樁因果,他就有點笑不出來了,於是冷冷發話,「如果這些貨沒被別人定走,兩萬台就都被你做人情了吧?」

馬穎實登時語塞,當初他確實是有這個想法,這是防治非典緊缺的戰略性物資,北崇有貨,省委直接接手,便於統一安排和調度——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事實上,馬飛鳴當時都沒這個想法,昨天中午馬書記難得地回家吃飯,馬老三興奮地跟老爹說八一禮堂地塊的進展情況。

不成想他說了沒幾句,馬書記直接將話題岔開,他輕嘆一聲,「這個陳太忠,還真不得了,防治非典這步棋,又讓他走對了,還存了那麼多測溫計……唉,可惜我不好動,浩強下午跟衛生廳說一聲,統計一下非典病例。」

浩強便是馬書記的司機,他出面做事,是非正式的,但是一般人也要買賬。

馬老三聽到這裡,就覺得自己也能幫老爹出點力,於是出聲發問,「這個測溫儀要多少台?我跟陳太忠去說。」

「你還是算了吧,」馬飛鳴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兒子,他是有別的忌諱,「這個事情前兩天就能看出苗頭,只不過有人指望硬撐能過關,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但我還是不能動……你也不要亂動。」

「我跟陳太忠有合作的嘛,」馬穎實壯著膽子回答,望子成龍是每個父親的夢想,向父母展示自己的能力,也是每個兒子的夙願,尤其是他有這麼一個優秀的老子,他也不指望追趕或者超越,但是能小小地證明一下自己,也是好事,「算我私人打招呼。」

「那行,定個幾千台,」馬飛鳴點點頭,「一定注意低調,你說是你私人的意思……實在不行,你先找人買下,然後捐給省裡,陳太忠那傢伙不好說話,一分錢看得鬥來大。」

「我覺得還是多買點,」馬穎實跟自家老爹建議,「您到時候也能做人情。」

「可以,」馬飛鳴點點頭,「你把他的存貨端過來吧,別虧了他就行。」

這就是父子倆的對話,午飯之後,馬穎實本想給孫淑英打電話,托她關說的——在他看來,直接找陳太忠有點跌份兒。

但是再想一想,老爸要求保密,他就直接給陳太忠打電話,不成想是打不通,他一來覺得跌份兒,二來又覺得既然保密,就不能隨便打,然後就放到一邊。

這放到一邊就糟糕了,他居然就忘了,今天下午,他老爸的秘書打過來電話,問一句,陳太忠那兒你弄了多少台測溫儀?

「不是吧,這麼快?」馬穎實登時就抓狂了,他還沒打電話呢。

「一號拍板了,晚上看新聞吧,」做秘書的一聽,就知道三公子這裡出了小紕漏,可也不好多說什麼,「穎實你要抓緊了啊。」

我勒個去的,馬穎實二話不說,掛了電話就撥陳太忠的號碼,不成想那邊居然關機,他想也不想,就拎了輛警車開道,帶著人往北崇跑。

但是眼下聽到陳太忠這麼說,他就知道,自己不但是忘了打電話,事先的想法也有問題,是啊,陳太忠憑什麼答應自己徵用那些測溫儀呢?

要是他老爹出馬,可能還有那麼幾分說道,但是他僅僅是個衙內,以個人名義行事,又憑啥剝奪了陳太忠做人情的權力?

這個事情,我做得有點急躁了,於是他訕訕地回答,「我也只想拿一萬台,價錢肯定沒問題……我這人做事一向痛快,你知道的。」

陳太忠反應過來,這貨想拿自己的遠見做人情的時候,心裡真的火了,「一張嘴就一萬台,我北崇囤積這批貨,有多大資金風險你知道嗎?我經受了多少壓力你知道嗎?王景堂為啥找我麻煩你知道嗎?我就問你一句……你替我分擔過一點壓力沒有?」

「我這不是打算幫你收拾他了嗎?」馬穎實頓了一頓,挺不好意思地回答——他跋扈歸跋扈,本質上還是願意講理,起碼對上陳區長,他不能蠻不講理。

「反正你來得晚了,就是這麼多,」陳太忠笑一笑,「你想查扣誰家的貨?我給你留電話號碼……你直接通知。」

我能查扣誰家的貨?馬穎實聽得暗暗苦笑,陳太忠報出的那些人名,別說是他了,他老爹也不想招惹,不過同時他也知道,自古縣官不如現管。

那麼,想破局還得著落在現管身上——只要是現管,誰手裡沒點機動名額呢? 「太忠,這樣吧……你保底給我保證五千台,只要給我這個面子,萬事好商量。」

「五千太難,三千五倒是能爭取一下,」陳太忠壓了電話。

目前來說,磐石讓出三千台給恆北,他答應這個沒壓力,同時他還扣了海角兩千台,但是這兩千台,成克己要拿走最少五百台。

而剩下的一千五百台,給了蔣世方,天南也才堪堪湊到四千台——起碼還得有一千台,才能得到一百萬噸平價煤。

天南加上恆北,缺口最少有三千台,加上成克己的副廳指標,那就是三千五百台,這個缺口看起來不算大,但真的是難以逾越的。

陳太忠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手裡雖然有塊破布,但是遮了這裡,就擋不住那裡——三千五百台不算多,但是真要命。

當初收購力度再大一點就好了,由不得他不這麼想,但是再想一想,當初他收購的阻力,也是相當大的——再加大力度,也是相當地不容易。

很多事情,說起來其中的分寸,就是只差那麼一點點,陳太忠正皺著眉頭感慨,耳邊又響起個聲音,「太忠……我那五百台?」

「給你了,反正也就是個不夠了,」陳太忠果斷拍板,「再多也沒有了。」

「我是說我那五百台不要了,」成克己呲牙一笑,「反正已經多了五百台,超額完成任務了,你難成這樣,我還再逼你,那還是兄弟嗎?」

「嘖,」陳太忠咂巴一下嘴巴,這一刻,他是真的感覺到一種真誠,於是左右看一看,壓低了聲音,「我再給你五百台,質量沒問題,但是三無產品……你敢要不?」

「費用怎麼算?」成克己也壓低了聲音。

「你隨便給點,」陳太忠心一橫,他是打算用仙力複製了,但是這話不能隨便說,「質量我保證,跟正規廠家的一樣,但是沒票,你也別問來路。」

「那就這麼說定了,一千台行貨,一千台水貨,」成克己嘴唇輕啟,果斷地做出了決定,「太忠,質量要保證啊。」

「保證廠家都分不出來,但萬一需要售後了,你得咬定,就進了一千台,」陳太忠不動聲色地發話。

「這個沒問題,你放心好了,」成克己微微一笑,「這種事兒我明白……都是科委的,誰還不清楚這點兒東西?」

陳太忠笑著點點頭,不管你怎麼胡亂想的,反正你明白就好,想到成克己這裡不但沒佔五百台名額,反倒退了五百台出來,那麼現在……就只有兩千五百台的缺口了。

而精鴻公司那裡,還有一千五百台現貨擺著的,他就覺得壓力減輕不少,再想一想,他又給蔣君蓉撥個電話,「美女……寂寞嗎?」

「我不認識你,你敢再打一個電話,信不信我查你祖宗三代出來?」蔣君蓉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

哎呀,我為啥拿小廖的手機撥這個電話呢?陳太忠的嘴角抽動一下。
longwang 發表於 2013-9-9 01:59
第四千二百零四章 都不簡單

算了,這個事情往後排一排吧,陳太忠悻悻地掛了電話,撿個沒人的時候,打開自己的手機,給劉望男撥個電話,「回頭可能有人捎一千台紅外測溫儀過去,你接收一下。」

一直以來,他對用仙力複製紅外測溫儀,心裡很是矛盾,這是小眾產品,廠家一查,就能查出問題,可是看著非典肆虐,他也是有點不順眼。

直到成克己表示,山寨貨我們照樣接收,只要能保證質量,其他的都不是問題,他這才想到自己的作弊利器——蔣世方那裡差著的一千台,完全也可以山寨。

有些事情,是做得說不得的,大家心裡有數即可,當然,最關鍵的是——天南現在就缺貨,急需貨物,山寨不山寨的,就不重要了,哪怕是政府採購。

不過,提供這個貨物的,還需要一個公司,陳太忠決定讓劉望男出面,賣給天南省一千台,就湊夠五千台了。

可劉大堂一聽是這種事兒,很堅決地表示不想參與,「我是真不想跟政府打交道,還是我賣給北崇好了,這一千台也能紮紮實實地算到你頭上。」

陳太忠要劉望男出面,本來是要避嫌的,聽她這麼說,也只能作罷,「那行,今天你派小董往北崇趕吧……」

當天晚上的中視一套的新聞播報裡,主要首長做出指示,對非典一定要高度重視,積極認真地去對待,任何地區、部門和機構都不得虛報瞞報……

這樣定下的調子,就是無可更改了。

陳太忠不得不再次關掉手機,這個消息能引起什麼樣的轟動,他實在是不想去猜測,還是規規矩矩待在小院裡吧——專程上門來找的人,他不會拒絕見面,但是隔著老遠,通過電話就要辦事的,就不要怪他敬謝不敏了。

當天晚上,他的小院裡,就來了第一個貴客,馬穎實帶著兩輛車上門了,馬三公子花了不到五個小時,就從朝田趕到了北崇,這平均車速起碼得一百七。

此時陳太忠剛吃完晚飯,正跟劉海芳探討「自費烈士」的問題,劉驊的死雖然是因公,但最終沒有通過民政廳的審核。

劉區長就建議,像這種有確鑿誘因、確定因公犧牲的同志,如不能通過審核,區裡應該給予其家屬以烈屬待遇,相關的費用和崗位,就是由區政府承擔了。

這只是一個大的方向,將認定過程細化,還需要有具體的環節,劉區長跟區長今天討論的,就是兩個原則性問題。

馬穎實就是這個時候,來到了小院,馬公子雖然傲氣,但也沒怎麼放肆,站了一會兒,找個椅子坐下,聽著他倆說話,也不插嘴。

直到兩人說話告一段落,他才問一句,「陳區長,到我了嗎?」

「三千五百台,最多了。」陳太忠遞給他一根煙,直截了當地發話,「馬總,我已經盡力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罵我。」

「你看,擠一擠就又出來點,」馬穎實很生硬地笑一笑,「陳區長,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這點數量……我實在不好交差。」

「我實在沒轍了,」陳太忠嘆口氣,然後眼珠一轉,「除非……」

你這個轉折實在太圓潤了,馬穎實一看,就知道這傢伙又要玩什麼么蛾子,心說我且看你怎麼說,「除非什麼?」

「我們這兒暫扣了一千五百台的測溫儀,有假冒偽劣的嫌疑,」陳太忠微微一笑,「其實就是簽訂合同之後,對方看到有行情,就想毀約,被我們強行扣下了……貨還是正經貨。」

馬穎實怔怔地看了他半天,才問一句,「對方什麼來頭?」

他原本以為陳太忠要提什麼條件,心裡真是有點不爽,誰都不喜歡被人藉機拿一把,不過此事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所以聽一聽也無妨。

眼下聽說是這番因果,他心裡的氣兒就小了不少,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要這麼問一句。

「沒什麼來頭,」陳太忠笑著回答,「就是我們暫扣,也扣不了多長時間,咱人民政府,不能蠻不講理不是?再說了……來頭再大,大得過馬老大?」

「咦?」劉海芳聽得就是一聲輕咦,她從做派上,能看得出這個英俊的馬總來頭大,但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此人竟然是省委書記馬飛鳴的兒子,而且看起來,陳區長還是有點不買帳,這個發現,讓她驚訝莫名。

「你暫扣不了幾天……這是什麼意思?」馬穎實的智商不算低,但是他對官場裡這套彎彎繞,並不是很熟——大多時候,他就直接碾壓過去了。

「這看馬總想做什麼文章了,」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比如說省工商認為這個案例很典型,要過問一下,省裡出個什麼文字性的東西,就可以從我這兒把貨拿走……再怎麼處理我就不關心了。」

「拿走之後又怎麼處理呢?」馬穎實接著發問——他基本上是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對基層的一些蠅營狗苟不是很熟。

陳太忠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倒是劉海芳知道此人是馬書記的公子,就有意結個善緣,於是笑著接話,「查上兩年,沒啥結果了,就還回去……扣的時候是新的,還的時候是舊的和壞的。」

劉區長這麼說,也不是她就有這方面的經驗,實在是北崇警察分局對四海車行的車,就是這麼處理的,北崇人都知道的——張一元倒了,北崇警察人人有車開了。

這成什麼樣兒了?馬穎實心裡,真的牴觸這麼做,他是不會把這幾百萬放在眼裡的,要這麼做了,那還不夠丟人的——關鍵是那個廠家沒招惹到他。

可是他也不想讓自己顯得太迂腐,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貨是你們扣的,省裡拿走檢驗一下,也是對你們負責……可能檢驗的時間比較長。」

要不說這家學淵源,沒有哪個公子哥是白給的,馬老三雖然很不接地氣,經驗也不是很豐富,可他略略改動一下細節,首當其衝跟廠家對上的,就是北崇而不是省裡了。

「你這麼做就太不地道了,」陳太忠哪裡肯吃這種悶虧?他最討厭的就是為別人作嫁衣裳了,「那我明天一大早放貨走……你攔得住就攔,攔不住就不關我的事兒了。」

「你可以推到省裡嘛,省裡認賬的,」馬穎實理直氣壯地回答。

這個承諾不能說沒用,所謂踢皮球,對等單位或者差不多對等的單位才能相互踢——北崇雖然有陳太忠,但是級別實在太低,省裡想不認,也很簡單。

而且必須指出,馬老三不是那種斤斤計較之輩,他很乾脆地表示,「我就判斷出他是真貨了,那又怎麼樣?非常時期,省裡徵用了,給他一個我們認為合適的價格。」

要不說這富貴逼人,馬穎實的想法,那就是仗著權勢結結實實地碾壓,他都敢這麼對付陳太忠,自然更敢如此對付廠家。

「這我完全支持,」陳太忠笑著點點頭,「但你既然是從我們北崇拿走的查扣貨,你們定的價格和還款計劃,也要徵求我們的意見,否則區裡的同志們有情緒……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你倒是半點不吃虧,」馬穎實看他一眼,北崇這個要求說高不高,但是能在定價和還款上發話,這也是很要命的話語權。

還是那句話,擱給個別的縣區,馬老三根本不會考慮這要求,但是北崇有陳太忠,這個話語權……多少要給一點。

「其實這涉及了誠信問題,」陳太忠的理由很充足,「以前幾單做得不錯,我給錢也痛快,現在他敢不誠信,跟我毀約,那這一千五百台,我就不能讓他賣起高價去,要不然違約的成本太低了。」

「我覺得還是面子問題,」馬穎實笑著發話,真不愧是官二代,說話一針見血,都不帶考慮別人情緒的。

「你這才是……」陳太忠才待駁斥他,就聽到有人重重地拍門,側耳一聽,還有輕微的嗚咽聲,走上前開門一看,卻發現廖大寶和扈雲娟站在門口,扈雲娟挺著個大肚子,眼淚嘩嘩地流著,兩個眼睛腫得跟桃子一樣大。

「怎麼回事?」陳區長眉頭微微一皺,不怒而威地發話。

「廖大寶他……」扈雲娟才一張嘴,廖大寶黑著臉發話了,「陳區長有客人,咱們等等再說。」

「你敢做,還怕我說?」扈雲娟又哽咽了起來。

「我什麼都沒做,真是有毛病!」廖大寶氣得罵一句。

「有個女人打電話給他,說懷孕了,」扈雲娟大聲地嚷嚷著,狀若瘋狂,「我問她是誰,她就壓了電話,廖大寶說……這女人是給陳區長打電話的。」

這個信息量……有點大啊,陳太忠嘴巴微張,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有人懷了我的孩子?這不可能啊……大寶你這咋回事?」

「可憐我已經八個月了,孩子將來咋辦啊,」扈雲娟聞言,放聲大哭了起來。

廖大寶看一看馬穎實,又看一看劉海芳,伸一伸脖子嚥口唾沫,「那個啥……您二位迴避一下?」

「不用,」陳太忠和馬穎實齊齊地發話,馬三公子眼裡,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

廖大寶又嚥一口唾沫,艱澀地發話,「頭兒……下午您用我的手機,打了幾個電話。」
zzr 發表於 2013-9-9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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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千二百零五章 防治會議

  「嗯,沒錯,我是打了幾個電話,」陳太忠點點頭,下一刻,他的身子猛地就是一僵。

  「剛才有個女人打電話過來,」廖大寶苦笑著回答,「當時我在洗澡,雲娟幫我接的電話,那邊胡說八道了一通就掛了。」

  「她再打,那邊死活不接了,然後她就要對著桌子撞肚子……我找您來證明。」

  「是這個號?」陳太忠一聽,用屁股都想得出來,是誰幹的缺德事,於是他把蔣君蓉的號碼報一遍。

  「雲娟你看,是吧……她懷孕跟我無關的,」廖大寶一攤雙手,很關懷地看著自己的老婆。

  「她懷孕跟我也無關,」陳太忠快氣死了,伸手就拿過了廖大寶的手機,抬手就去撥這個號碼,「我跟她啥事都沒有,怎麼可能懷孕?」

  電話撥通了,但是那邊……不接電話。

  「這個女流氓,」陳太忠氣得嘟囔一聲,伸手又去摸自己的手機,一邊開機一邊嘟囔,「我這人一向潔身自好,懷孕這種事,就不可能跟我沾邊。」

  「不是自身能力的問題吧?」馬穎實略帶一點思索地發話。

  「我能讓你的能力出現問題,」陳太忠白他一眼,「不信的話……打個賭?」

  「哈,」馬穎實開心地笑一聲,也不做理會,事實上,對於他這種橡皮臉的人來說,能開心一笑,真的是很難得了。

  陳太忠被他這個表情撩撥火了,可是這火氣還沒地方發,只能一撥通電話就按下免提,鈴聲響了五六下,那邊才接起電話,淡淡地發話。「陳區長有事?」

  「是這個聲音?」陳太忠看扈雲娟一眼,發現她點頭,才無可奈何地咂巴一下嘴巴,「蔣主任,咱不開玩笑了,下午那個手機號,不是我的。」

  「那我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蔣君蓉的聲音沒有什麼情緒,聽起來是十足的怨婦腔。

  蔣主任做事,一向是天馬行空。下午她接了那個騷擾電話之後,隱約覺得對方的聲音有點耳熟,不過她手頭有事,就沒往心裡去——身為天南官場第一美女,接到一些騷擾電話是很正常的。

  剛才她回到家裡。聽說老爹在張羅應對非典的事情,現在聯系不上陳太忠,猛地就想起——那個聲音好像是陳太忠的。

  然後她打個電話了解一下,那手機的號段果然是恆北省陽州市,說不得就將電話撥了回去,不成想那邊是個女人接的,還說「他在洗澡。你有事嗎」?

  居然有女人替他接電話,還說他在洗澡?蔣主任毫不客氣地就煽一把陰風——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孩子。

  待聽到女人尖聲問自己是誰的時候,她馬上就意識到了事情的真相。壞了,估計這是機主的老婆——陳太忠的女人裡,沒人敢這麼吃醋的。

  於是她果斷地掛了電話,對方再打。她都不接,一來是她覺得自己調戲錯人很沒面子。二來也不無惡意地想:你們先雞飛狗跳一陣吧。

  眼見逼得陳太忠不得不開機打過來電話,她就更要沒命地調戲——相信此刻,在電話旁邊的,不止你一個人吧?

  「好了蔣主任,不開玩笑了,」陳太忠嘆口氣,此刻他隱隱覺得,從林桓那兒學來的調戲小女孩兒的手法,自己大概不合適用——老林都是半截入土的主兒了,可以這麼搞,哥們兒可還是年輕有為,鑽石王老五來的。

  像調戲一下牛曉睿,就多了個炮友出來,以後是真得注意控制言行。

  可是在基層工作,整天繃著臉說話,似乎……又有點高高在上了,不能深入群眾。

  想到「深入群眾」四個字,陳區長莫名地又想到了去年此刻,跟傻大姐的那一夜激情,各種亂七八糟的滋味湧上心頭。

  不過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要處理好這個電話,他很真誠地道歉,「下午打電話,忘了是在用別人的手機,對不住啊……我的手機沒開機。」

  「咱倆的私事,回頭再說,」蔣君蓉含含糊糊地回答,堅決不撇清,然後話題一轉,「五千台紅外測溫儀,湊夠了嗎?」

  「咱倆就沒什麼私事,」陳太忠嚴正聲明,然後干咳一聲,「正在串貨,盡量完成任務。」

  說完他就壓了電話,將手機還給廖大寶,「好了,那邊就是個人來瘋,不要理她。」

  扈雲娟聽到半截的時候,就已經挺著大肚子,乖乖地摟住了廖主任的左臂,鬧出這麼一番笑話來,她覺得很對不住自己的愛人。

  廖大寶是氣得想甩胳膊,可是手微微一動,就碰著她肚子了,只能咬牙忍著,心裡也禁不住暗嘆: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待這小兩口離開之後,馬穎實輕咳一聲,「有人拿懷孕威脅你?我幫你解決她……不過她那五千台,我要分三千台。」

  「她懷不懷孕,都不關我事,」陳太忠也懶得跟這貨多解釋,「這是天南蔣省長的女兒,貨是給天南的。」

  「天南那邊,你不是已經拿過去兩千台了嗎?」馬穎實皺一皺眉頭——他還不知道海潮也拿走兩千台,不過就算這樣,他也覺得有點不合適,那邊七千台你都能盡量保證,恆北只有五千台,還有一千五百台是需要強取豪奪。

  「天南十五例非典,還有幾十例疑似,」陳太忠白他一眼,「恆北要是有這麼慘,我也照顧……你是要送人情,天南那邊是真的需要。」

  「他們早幹什麼去了,」馬穎實被頂得有點訕訕。

  「是啊,除了北崇,大家都早幹什麼去了?」陳太忠毫不客氣地回答。

  「好了,我要去吃飯了,趕了一路,」馬穎實見這貨影射自己的老爹,可偏偏又沒法叫真,所以一扭頭走了。

  「區長你對他還真不客氣,一般幹部見了他,十有八九就直接腳軟了,」待他離開之後,劉海芳嘆口氣,這話半是恭維,也有一小半是感慨,「偏偏他還不敢發作。」

  「人要不想被別人小看,先要自重,面子是別人給的,卻是自己丟的,」陳太忠淡淡地一笑,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誇耀的,「我不把他那層皮看在眼裡,他也就知道狐假虎威沒用,正兒八經就事論事就完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知易行難啊,」劉海芳訕笑著搖搖頭,心說敢不把局委公子放在眼裡的正處級幹部,數遍整個恆北,怕是也只有你一個。

  「那是因為,現在的幹部患軟骨病的太多了,」陳太忠面無表情地回答。

  第二天一大早,離得最遠的磐石也來人了,林業局那裡依舊人聲鼎沸,當天晚些時候,陽州市委臨時召開市委常委擴大會議,陳太忠被市委點名列席——是通過廖大寶通知的。

  這個會議,就是非典防治工作會議,雖然陽州市一例非典都沒有,但是既然領導表示了,下面重視是應該的。

  這並不僅僅是未雨綢繆,事實上,就是劉曉莉寫的那篇報道,非典在北崇拐了一個彎,若是任由美國人奧觀海進入陽州,現在陽州慘成啥樣,那都不好說了。

  陳太忠被叫過來,那就是介紹北崇先進的防治經驗的,出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戚志聞是沒資格參加這個會議的,哪怕他是高配的區黨委書記。

  不過最尷尬的不是戚書記,他根本沒來,陽州市長陳正奎的心情才叫個糟糕,與會的不少人都知道,陳市長前一陣在不同場合多次表示:北崇有點成績就自高自大,居然把大筆錢花在非典防治這種小事上,真是莫名其妙,大家不要學它。

  而眼下這個會議,就是對他的言論赤裸裸地打臉,陳市長心裡的惱怒可想而知,但他還不能不來,否則就是政治錯誤了——跟他的遭遇相比,戚志聞似乎都沒那麼慘了。

  而陳正奎陣營的人,也不敢跳出來唱反調,大氣候就是這樣,誰反對誰死。

  會議從中午十一點開到下午三點,其間有十五分鐘午餐時間,午餐不但簡單,而且都是直接用托盤端到會議室,現場解決。

  各項討論和分工完畢,李強又看向列席的陳太忠,「太忠區長,你要多配合谷市長的工作,不要把眼光只放在北崇,要爭取整個陽州的非典零病例……實在有病例,咱承認,但是市委不能容忍有傳染,這取決於我們的工作態度。」

  跟鳳凰市一樣,陽州主抓非典防治的,也是常務副市長谷珍,而不是分管衛生工作的副市長,首先谷市長是市委常委,份量要重一點,其次,谷市長也是女性副市長,女性做這種工作,具有天然的親和力。

  「我保證全力配合,」陳區長做個保證還是沒問題的,可他並不想影響北崇的發展,於是他強調,「不過我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組織的力量才是決定性的,想要做好全民性的防治工作,重在市委和市政府的領導,重在執行力。」

  你說破大天來,沒有執行能力,那不是白搭嗎?搞防治工作,是要見真章的。

  「這個你放心好了,市委市政府會全力支持,」李強點點頭,徑自就代陳正奎做主了——那丫肯定不敢反對,「北崇的紅外測溫儀,市政府打算調撥一千台。」

  第四千二百零六章 輪番轟炸



  「測溫儀已經沒了,」面對李書記的指示,陳太忠苦笑一聲,「倉庫空了。」

  「給你錢,」李強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又看一眼陳正奎,「你不信,可以問正奎市長。」

  「嗯,」陳市長微微頷首,並不多說一個字。

  「真的沒了,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陳太忠苦笑著一攤雙手,「被全國各地買走了……各位領導可以去北崇的倉庫看一看,確實是沒了。」

  我艹,這算什麼事兒?沒有紅外測溫儀,還談何防治?市委的領導們相互交換一下眼神,最後市委秘書長張近江發問,「為什麼會全部賣掉?不給省裡和市裡留點?」

  「我為什麼全部賣,古書記最清楚了,」陳太忠沖斜前方的古伯凱努一努嘴,微微一笑。

  「太忠區長你這就開玩笑了,」古書記見自己被點名,忙不迭地搖頭。

  今天他就沒覺得這個會議,跟自己有多大關係,所以坐在那裡悶著頭一言不發,當然,些許的心虛還是有一些的--最近紀檢委可是沒少找北崇麻煩。

  但是,北崇也沒少找紀檢委的麻煩,這真是一筆糊涂賬。

  不過聽到陳區長的話,他是不得不解釋了,「最近市紀檢委,就是陪著中央紀檢和省紀檢委下去兩趟,我們沒有經辦任何工作。」

  「但是古書記總是見證了,」陳太忠一攤雙手,面無表情地發話,「收購紅外測溫儀,給北崇帶來了太多的壓力,能賣出去防治非典,那我們就果斷地清倉。」

  「那你也該給市裡省裡留點吧?」谷珍難得地發話了,防治非典,測溫儀不是唯一的手段,但卻是極其重要的環節少了這一環,難度就大了很多。

  「賣不出去積壓下來。省裡市裡會幫北崇補窟窿嗎?」陳太忠聞言苦笑一聲。「到時候估計古書記又要去找我。」

  「不關我事兒,」古伯凱擺一擺手,也不肯多說,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想跟陳太忠打交道,哪怕是拌嘴。

  「一點都沒了嗎?」李強沉著臉看著年輕的區長,看起來很是惱火。

  「市裡對北崇的防治工作很不滿,市政府一些領導,一直持批評意見,」陳太忠有意無意地看一眼本家,慢條斯理地回答,「也沒少抽北崇的後腿,我怎麼敢留下?」

  陳正奎是打定主意不多說話了,一直是面沉似水坐在那裡。但是入耳這話,饒是他心機深沉,控制表情的能力極強,眼角也禁不住微微抽搐兩下。

  恥辱啊,一個堂堂的大市長,居然在常委會上,被一個小小的區長公然地指桑罵槐,更恥辱的是。他還不能做出什麼還擊。

  「市委市政府的領導,都很關心你的成長,」李強聽得臉一繃。繼續訓斥陳太忠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李書記對於陳區長挑釁同為正廳的陳市長,他必須表示出維護之意,這是對整個體制的維護,跟個人恩怨無關。

  不過下一刻,李書記就來了一個神轉折,「就算領導關心的方式有誤,判斷也有誤,但是身為你的上級領導,初衷應該是好的。」

  李強你個混賬王八蛋!陳正奎的嘴角又抽動兩下,這次就激烈得多了,此刻他對某人的怒氣值,遠遠超過對陳太忠的怒氣值。

  要說陳太忠的所作所為,是挑釁加打臉的話,那李強的說辭,基本上就等同於鞭屍了,打著維護的幌子,一再地指出,某人不但關心的方式不對,對事務的判斷能力太差,而且……初衷就是要為難人只是反話正說了。

  這個說法,簡直太侮辱人了,不但公然將兩人的不和展示給下面的幹部,更是陰陽怪氣地嘲諷,嚴重打擊了陳市長在幹部中的威信,後果是極其的惡劣。

  陳正奎死死地咬著自己的牙關,若不是……若不是昨天新聞播報裡的重要指示,我今天就豁出去跟你大鬧一場了。

  李強卻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自打陳正奎一年前來了陽州,一直就是異常的高調,他想到此人背景,也無意跟其相爭,但是他的忍讓,反倒是被對方視為怯懦,一步步地得寸進尺最近居然連宣傳口都想拿下來。

  宣傳從來都是黨委負責的口子,地級市委的宣傳口,其實是很扯淡的比起組工口差多了,定調子和吹風,起碼也得是省級宣傳口,才能起到點效果。

  但是對李強來說,連「跟著宣教部,總是犯錯誤」的口子你都想拿下來,那就欺人太甚了,黨委的輿論宣傳陣地,都要受政府領導了?

  想一想北崇就知道了,以陳太忠的強勢,陳文選又有意投靠,他都沒有干涉宣傳口的意思,了不得就是政府有些事情,需要宣教部配合的時候,你得配合。

  李強懷恨已久,現在有如此天賜良機,他要不知道順便狠踩兩腳,奪回一些失去的陣地,那也枉為地級市黨委一把手了。

  李書記說完之後,會場裡一片寂靜,久久沒有人說話,大約過了兩分鐘,谷珍才出聲說話,「沒有紅外測溫儀,防治的效果要大打折扣。」

  她這話只是單純表述,沒有針對任何人的意思,甚至旁人聽起來,還有點為陳正奎解脫尷尬的嫌疑,但是陳市長並不這麼認為,他已經有點魔怔了,所以就下意識地認為這還是在說我的錯嘛,這筆賬……我記下了。

  「想把事做好,決定因素是人,不是機器,小米加步槍,照樣推翻了三座大山……這是考驗我們執行能力的時候,」李強笑眯眯地接話,又看一眼陳太忠,「小陳你手裡還有多少台,有一台算一台,這是個態度問題。」

  「省裡要的五千台,我還沒有湊齊,」年輕的區長嘆口氣,接著眼珠一轉,「對了,咱們可以要求省裡劃撥嘛。」

  「陽州就管著北崇,你覺得省裡會劃撥嗎?」李強白他一眼,又看向陳正奎,「要不,正奎同志幫著了解一下?」

  陳市長沉著臉搖搖頭,連話都懶得說,面對這麼多的屈辱,他怎麼可能開口?

  「我有個建議,」張近江突然發言,他垂著眼皮看著面前的茶缸,「北崇有五百台自用的測溫儀,可以交給市裡統一調配……咳咳,我的意思是說,市裡可以購買來統一調配。」

  他本就是寧滬書記的余孽,一直得不到李書記的認可,但是他還不敢跟陳正奎勾搭,那樣不但會讓王寧滬惱火,更會激怒李強,結果就會是被邊緣化,甚至位子不保。

  所以,有能幫市委解決問題的折中方案,他是不怕提出來的,當然……也不能得罪陳太忠,陳區長這個人,實在太不好惹了。

  而且,陽州官場的人都知道,李書記和陳區長雖然不是一系的,但是在大局方面,通常都能優先達成共識,也正是因為如此,面對陳市長咄咄逼人的攻勢,李書記能不落下風。

  北崇的發展實在太迅猛了,整個敬德都投向了北崇,雲中也不遠了,由於有強大的財力支持,這三個縣區,對明信、花城和關南構成了包鉗之勢。

  等到北崇的電廠建成,還不知道有多少縣區要看北崇的臉色--起碼只要陳太忠在,電廠往哪裡送電,區政府能起決定性因素,省地電都要給陳區長面子的。

  「唔,」李強點點頭,看一眼陳太忠,發現他很無所謂的樣子,就又看向陳正奎,「正奎市長,市政府今天能籌出這筆錢嗎?」

  陳市長默默地點頭,還是一句話不說,李書記於是又發話,「太忠區長表個態。」

  「我支持市委的決定,」陳太忠笑眯眯地回答,如此一來,北崇連這五百台的費用,都不用出了,省了就是掙了,他自是會全力支持。

  「全市能嚴密把關的話,我們也用不到五百台那麼多,市裡給我們劃撥百十台就行了……主要還是,當初有些市領導,一直不是很支持,唉,搞得我們成本劇增。」

  饒是陳正奎涵養再深,聞言也禁不住看他一眼--你丫有完沒完了?

  陳太忠不躲不讓,狠狠地直視著對方,抽哥們兒後腿,你還委屈了?知道你給我帶來多大被動嗎?

  陳正奎很快耷拉下眼皮,不再叫真,政治斗爭就是這樣,成王敗寇,沒那麼多道理可講。

  既然主要涉事人中無人反對,那這個臨時動議表個態,很快就全票通過--會議紀要上記錄:陽州市收購北崇區所有自用測溫儀,按照需求,統一分配。

  看到陳正奎那吃了蒼蠅一般的難受勁兒,李強心裡是說不出的舒服:讓你丫再得瑟,要不是時機不成熟,這次我直接就把你送走了。

  不過他的舒服沒持續了多久,就在剛剛散會的時候,他才走出門口,巨中華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聲嘀咕一句,他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難看了起來,「太忠區長,你過來一下……還有谷市長。」

  陳太忠和谷珍都要離開了,聞言對視一眼,扭頭走了過來,其他人卻是不動聲色地離開,只拿眼角的餘光關注一下。

  李強也顧不得擺市委書記的架子,直接出言發問,「北崇要收回部分已經發放的測溫儀,這是怎麼回事?」
zzr 發表於 2013-9-10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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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二百零七章 爭搶

  由不得李強不生氣,市裡剛決定,要收購北崇自用的五百台紅外測溫儀,大家還沒走出會議室,消息就傳到了北崇?

  事實上,這個消息是不可能傳那麼快的,從舉手到現在,也不過才十分鐘,而北崇那裡,已經有不少傳言了。

  「我是完全不知情,」陳太忠一攤雙手,很無辜地看著李書記,「我現在的手機都不敢開機,一開機就是要測溫儀的。」

  「那你打電話回去問一下,」李強沖巨中華一努嘴,「中華,手機給他。」

  陳太忠拎著手機,走到一邊打電話,不多時沉著臉走了回來,「是有人要收購測溫儀……是馬穎實,目前王媛媛並沒有答應。」

  「馬穎實?」李強聽得倒吸一口涼氣,禮堂那塊土地的盛宴,他也是得利者之一,實在太清楚這個名字了,「這有點過分吧?」

  「真是過分,」陳太忠點點頭,「沒經我的同意,就敢這麼亂搞。」

  谷珍見他倆說得熱鬧,自己死活聽不懂,禁不住問一句,「馬穎實是誰啊?」

  不成想,那倆根本不理會她的問題,李強皺著眉頭表示,「你不是已經給省裡准備了嗎?這家伙要幹啥?」

  「馬老大要的是一萬台,我只許了五千台,」陳太忠將手機遞還巨中華,嘆一口氣就向外走去,「這個混蛋……居然敢在我北崇興風作浪?」

  「喂,太忠,」李強緊追兩步,見他走得果決,只能停下腳步,大聲說一句。「好好說話,別意氣用事。」

  陳太忠卻是頭也不回,就那麼走了。

  谷珍看著他倆對話,死活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既然市委讓她來負責非典防治,她也就不怕開口發問,「李書記,這馬什麼實是什麼人?」

  「馬老大的兒子,」李強重重地嘆口氣。眼角眉梢滿是無奈,然後又輕聲嘀咕一句,「這馬書記也真是的,有了五千台了,還不夠?」

  谷珍登時就無語了。這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北崇那邊有著怎樣的漩渦,好半天之後她長出一口氣,艱澀地發話,「省裡這還真夠重視的。」

  「誰讓北崇搞得太好呢?」李強搖搖頭,轉身離開了,「要不是奧觀海那事。市裡也沒必要這麼大張旗鼓。」

  奧觀海的事情,一開始沒多少人關注,而中央紀檢下來,是調查北崇的資金和動機之間的關聯。不會在意北崇防治非典的手段和效果——那是別人要關心的事。

  這件事情,還是《天南商報》劉曉莉公開報道了之後,才引起大家關注的,這篇報道轉載的不多。但是北崇這裡是事發地,不少老百姓就聽說了。

  北崇人能知道,陽州不少人也就知道了。有些幹部認為,這是陳區長搞的軟文,但是李書記清楚,此事是真的,所以對他來說,陽州的非典防控,還有另一個顧忌——北崇做得實在太好了,市裡若是敷衍了事,一旦出現多個非典病例,給上面看,這就是態度問題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谷珍感觸頗深地微微點頭,太優秀的下屬,給領導的壓力也大啊。

  陳太忠趕回北崇,就是下午三點多了,來到小院,發現馬穎實正在跟劉海芳和譚勝利喝茶,不過每個人的臉都是繃得緊緊的,看不出來什麼悠閒。

  見他回來,馬總點點頭,「陳區長,據我了解,你北崇自用的測溫儀都是雙配,還有備品……能賣給我三百台嗎?」

  「剛開完會,市裡統一收購了,」陳太忠搖搖頭,淡淡地回答,然後又好奇地問一句,「三百台你也看在眼裡?」

  「有一點是一點嘛,」馬穎實面無表情地回答,要擱給別的縣區,他就直接找人強拿了,但是北崇這裡,他還真是沒能力——市裡領導不願意出面,區委書記是壓不住區政府。

  至於政府這邊,沒人聽他指派,他報出身份都沒用,大家就是一個答案:去找陳區長吧,區長同意了,我們這裡就沒問題。

  「真不可能,」陳太忠搖搖頭,「還是早點回去跑禮堂的事兒吧。」

  「再等一天,沒准還有人往北崇送貨呢,」馬穎實搖搖頭,擱給平常,他是沒這麼多耐心,在這種小縣城多呆,但是他接收了那一千五百台暫扣貨物,也才勉強湊夠五千台,這離他初期想像的數字,差得太多了。

  所以他才會考慮,連北崇目前在使用的測溫儀都收回去,蚊子再小也是肉嘛——想一想陽州市委擴大會議上某些人的建議,可知英雄所見略同。

  但是北崇人根本不買他的賬,眼裡只有區政府,他若是想走,此刻倒是能走了,可萬一再有廠家送貨呢?

  擱給別的縣區,他可以說一句,再有新貨我包圓了,肯定沒人敢說個不字,可在北崇這裡,沒人在意他這個局委公子。

  他非常確定,如果自己不在這裡盯著,再有新貨,也未必輪得到恆北,等貨被別人拿走,他都不好追回來——陳太忠各種亂七八糟的關系太多了。

  所以求人不如求己,他索性就多待一天了,有他在,北崇人多少要顧忌一點,當然,多等幾天也沒意義,測溫儀廠家肯定反應過來了。

  那你就等著吧,陳太忠也懶得跟他多計較,就在院子裡辦起公來,這兩天是非常時期,他沒有辦法去區政府,不過政府裡的人也都知道,區長是在家呢。

  大約下午四點半的時候,廖大寶又走了進來,「區長,落寧來了一個曹市長,據說是跟您認識。」

  「這還沒完了,」陳太忠嘀咕一句,想一想又點點頭,「請他進來吧。」

  落寧是天涯省會,曹進喜是政府一把手,當初鳳凰科委收購落自的時候,曹市長是大力支持的,跟陳區長也見過面,算是有點淵源。

  下一刻,曹市長就走進了小院,陳區長在院門口相迎,「曹市長大駕光臨,真是怠慢了。」

  「太忠可是會享受的人,」曹進喜笑著點點頭,打量一眼院裡的風景,「這地方挺好,風景不錯,將來老了,得在北崇弄塊地,也搞這麼個院子。」

  「曹市長您得是在京城弄個四合院,才符合您的身份,」陳太忠笑眯眯地拍領導馬屁,「北崇這落後小縣城,太俗氣了。」

  「謙虛了不是?太忠你這越來越虛偽了,」曹進喜笑一笑,走到屋簷下坐下,又掃視兩眼,再次感慨一聲,「真的是好地方。」

  馬穎實有點看不慣此人,輕哼一聲,點起一根香煙來,也沒敬對方,「太忠,我跟省紀檢委說了,王景堂這兩天就過來找你道歉。」

  「道歉有用,要警察幹什麼?」陳太忠不滿意地哼一聲,「不是這幫王八蛋使壞,我測溫儀還能多進幾千台。」

  「現在測溫儀還有多少台?」曹市長本來想先聊一陣,再說正題的,不過眼下有機會,他也就借機問一句,「太忠……你得支持我的工作。」

  「有多少台,跟你無關,」馬穎實看對方一眼,淡淡地發話,「恆北統一收了。」

  他已經知道,對方是落寧的市長,堂堂的正廳級幹部,按說他是無意招惹的——能做了落寧的市長,身後怎麼也要有個強副省,正省部級的可能性更大,甚至不排除副國級領導。

  但是說到測溫儀,他絕對寸步不讓,再說了,你天涯的人來我恆北,官再大也是白扯,這就是我家的地盤。

  「這位是?」曹市長有點莫名其妙,看一眼陳太忠,心說這年輕的人口氣,不是一般的狂啊,不但能拿住省紀檢委的人,還敢代表恆北說話。

  不過,別人越是如此說話,他就越要小心從事,陳太忠接觸的人,應該沒什麼不靠譜的——那麼就是說,此人可能背景深厚。

  「馬總,這是我的客人,你現在是在我的院子裡,」陳太忠冷冷地看一眼馬穎實,然後對著曹市長笑一笑,「這是我們省委馬書記的兒子。」

  「哦,」曹進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若是馬飛鳴的兒子,那這個態度,倒也是正常了。

  「我已經讓成克己帶回去兩千台了啊,」陳太忠轉入正題,他眉頭一皺,「你們省裡再想一想辦法,應該差不多了吧?」

  「省裡能想什麼辦法?」曹市長無奈地笑一笑,「買都買不到……能生產測溫儀的廠家,現在銷售都要聽從地方政府指導。」

  囤積居奇可以發財,但是在非常時期,擁有某些重要物資,並不一定自己就能做主,陳太忠都要被省裡和市裡調撥物資,那些生產廠家更是身不由己。

  所以那些廠家的囤貨,也有點過於一廂情願,曹進喜就知道,有兩個廠家直接被政府端了倉庫,產品的生產也是在政府監督之下,所幸的是,政府給的收購價並不低,只是要將產品全部拿走,不許企業自行銷售。

  這是地方政府保證優先供應本地需求,原本是無可厚非,但是對於那些外地政府來說,就過於殘忍了,他們找到廠家都買不到貨——高價都買不到。

  跟地方政府商量,那更是對牛彈琴,本地都不敷使用的情況下,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將產品支援給外地?

  第四千二百零八章 強勢

  陳太忠聽完曹進喜的話,愣了好一陣,才抬手狠狠一拍大腿,「虧了,我虧大發了,早知道就翻倍賣出去了。」

  「沒錯,只要你有貨,貴點都好商量,」曹市長笑著點點頭,他現在最頭疼的,就是有錢都買不到貨。

  要知道,天涯采購紅外測溫儀,在全國都算下手早的,但是除了成克己買到了兩千台,其他人總共也才買到一千余台,其中有五百台,都要出省界了,被當地強行追了回去。

  馬穎實聽得哼一聲,臉色也非常不好看,不過曹市長是外省的,而陳區長也不賣他的賬,他也只能坐聽二人高談闊論。

  事實上,曹進喜此來,目標並不在北崇的測溫儀上,他不認為自己跟陳太忠的關系,能強過成克己,閒聊兩句之後,他道出來意,「聽說鳳凰科委的生產線,快投產了?」

  「最快也得半個月,」陳太忠不無遺憾地搖搖頭,要是純良一開始就高度重視的話,沒准這兩天就能生產了,那貨的憊懶性子,真是要命啊。

  「半個月已經很快了,抗擊非典,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曹市長笑眯眯地回答,「我們也做好了打持久戰的准備,太忠……到時候鳳凰出產品了,你幫我爭取一點,問題不大吧?」

  「不是這樣吧?」陳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這個事情,找疾風落寧分廠的李天鋒就可以,你也認識許純良,怎麼想起找我來了?」

  「李天鋒就不管別人的事,人特別倔,」曹進喜無奈地揚一下眉毛,「至於許純良。我是要見面談,路過北崇,就先跟你說一聲……我估摸著等科委批量生產的時候,怎麼賣也由不得許主任。」

  「這個倒是,」陳太忠點點頭,若是他還在科委,測溫儀怎麼賣,那就是科委說了算,但是純良那人。實在太沒主見,等閒也很少使性子。

  「那時候,希望陳區長能幫忙說句話,」曹市長微笑著發話,又有意無意地看馬穎實一眼。「現在紅外測溫儀的價錢比較高,落寧就算想買,也買不起多少。」

  合著你認為,現在買的人是傻瓜嗎?馬總被他這一眼看得有點惱怒,頓時就生出「我何不也等一等」的念頭。

  可是轉念一想,他心裡就禁不住暗罵,心說這曹市長也真不是好人。分明是想借我心動之機,渾水摸魚地收購一些測溫儀。

  若是他經不住這番忽悠,人家就可以得逞,他不吃這一套的話。人家半個月後買便宜貨——這個事實也不會讓他好受。

  總之,曹進喜一句話,就搞得馬穎實心態失衡,實在是夠惡心人的——不管他是否繼續收購。心情都不會很舒暢。

  然而,馬總終究不是易與之輩。他略略調整一下心態,就淡淡地發話,「能早一天買到,還是早一天買的好,非典防治工作的時間寶貴,人命大於天。」

  我什麼都沒說呢,你小子就沒命地腦補,曹進喜心裡不屑地哼一聲,以他的老辣,自是聽出了對方的辯解之意,於是微微一笑,「馬書記還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你!馬穎實氣得看他一眼,對方嘴裡說的是誇獎的話,但是看那表情,怎麼看怎麼像嘲諷,他實在是不習慣如此的說話方式——陰陽怪氣不著邊際,這也正是他不喜歡官場中人的緣故。

  就在此時,他的手機響起,馬公子接起電話嗯嗯兩聲,猛地眉頭一皺,側頭看向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發話,「北崇又到了一千台測溫儀?」

  「嗯?」曹進喜聽得眉頭一皺,然後低頭去喝茶,兩個耳朵卻是支愣著。

  「到沒到,都是我北崇自己花錢,」陳太忠點起一根煙來,「馬總就不要操那麼多閒心了。」

  「要是我跟廠家高價購買呢?」馬穎實祭起了曹進喜剛剛說的招數。

  「這是違背市場規律的,」陳太忠漫不經心地回答,「也是不給我面子。」

  「跟我一起來的,有個省委辦公廳的副主任,」馬穎實才不會被他一句話嚇到,「他若是代表省委征用,只要價格高過你北崇,這就不存在面子問題。」

  「那也得看貨主願意不願意賣,」陳太忠淡淡地回答一句,然後站起身來,「小廖,電話給我用一下。」

  廖大寶的嘴角抽動一下,還是默默地將電話遞了過來。

  陳區長走進屋裡撥個號碼,果不其然,小董今天凌晨就駕車趕到了陽州,今天早晨在指定的停車場,找到了一輛廂式貨車,並從貨車的輪胎內側找到了停車牌和鑰匙,

  今天上午十點,他就來到了北崇,並且將車駛進農業局的大院,門衛想攔他,他給王媛媛打個電話,王主任表示放此人進去。

  不過王媛媛一直也在忙,直到中午的時候,她才派齊瑩過來招待,下午上班的時候,齊主任向王主任匯報,說那一家鳳凰的公司,拉來了一千台紅外測溫儀。

  王主任是知道這個事兒的,她有點奇怪,陳區長怎麼還能指使人購買一千台測溫儀,不過人家賣的價錢,比北崇的收購價還要略低一點,她也就懶得多想——人家起碼不靠這個掙錢。

  至於說質量,她還是要檢測的,下午她在林業局幫著發貨,卻指派了人去農業局驗貨——林業局這裡實在太熱鬧了,新到的一千台,只能放到農業局。

  大約用了兩個小時,貨物點完了,檢測人員抽查了三十台,沒有任何問題——本來嘛,陳區長介紹的,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

  於是王媛媛過來,跟送貨的人簽了合同,又開了匯票給對方,不成想她倉促離開林業局,引起了有心人的關注,而且農業局的人挺多,人多嘴雜。

  此刻,馬穎實的人支愣著耳朵,四處打探消息,在一些人眼裡,省委書記的公子,還是很值得巴結的——於是他們就得到了消息,農業局那裡又到了一千台。

  這事兒辦得可不漂亮,馬公子的人立刻就殺到了農業局,要征用這一千台,王媛媛當場表示,說這個事情你跟我們區長說去,沒有區政府的指示,你想征用?對不起,門兒都沒有!

  那先封存,你們等待區政府的指示就行了,省裡來的人也不傻——就算馬公子的話不頂用,馬書記的話總頂用的吧?

  此刻,測溫儀已經卸了一小半進農業局的倉庫,小董見王媛媛難做決定,馬上就表示——得,我不賣了,我等著坐地起價,王主任,咱們解約吧。

  行!眾目睽睽之下,王主任鎮定地點點頭,收回了銀行匯票,下巴一揚:把貨都給人家裝回去。

  虧的是精鴻的人不在,要不然一定會跳腳大罵,同樣的解約要求,不同的待遇:這尼瑪是赤果果的黑幕啊。

  裝完車之後,小董打著車,就要往外開,結果前面就有人攔路,不讓他走,小董從駕駛室裡探出頭來,笑眯眯地說一句,「你這太不給我面子了,報個字號吧……我馬上下車走人,連車帶貨都給你了。」

  這話說得就太狠了,馬穎實帶來的人都愣住了,倒是王媛媛聞言,心裡踏實不少——這個解約還真做對了,不愧是陳區長聯系的人,連行事風格都類似。

  「那行,你下車吧,」就在此刻,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大家扭頭一看,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走下車來,抬手指一指小董,又指一指自己,「記住了,我叫馬穎實,你的貨涉嫌假冒偽劣……我連車帶貨扣下了。」

  「那行,」小董一開車門就下車了,他是幹慣了髒活的,一看就知道這年輕人有來頭,反正他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至於臉面什麼的,更是無所謂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晃晃悠悠地走出了農業局大門,甚至連罰沒手續什麼的都沒提,就那麼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中。

  連馬穎實見狀,都愣了一愣,他是局委公子,並不怕人威脅,但是這個人的反應,給他感覺十分不好,於是就琢磨——要不要把這貨送進大牢啊?

  他一猶豫,旁邊有人就看懂了,馬書記的公子不開心了,大家要為馬書記排憂解難,幾個人交換一下眼色,兩個人一扭頭就跑了出去,眨眼之間,就把小董銬了回來。

  兩人將他押到馬穎實面前,一個年輕人冷冷地發問,「姓名?」

  「你得先亮明身份吧?」小董微微一笑,他的左臉有點紅腫,顯然是吃了一記耳光或者一拳,不過他不以身手著稱,在暴力面前,他也就是保護自己的同時,不能太示弱。

  「怎麼嘴這麼賤呢?」抓著他的一個壯漢抬手,狠狠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小董登時就抱著肚子蹲到了地上,不住地干嘔著。

  那年輕人等了一等,才又發問,「現在想起來自己叫什麼了嗎?」

  就在此時,一輛奧迪車由遠而近地駛來,緊接著,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車門一開,陳太忠從車裡走了下來,他掃視一眼現場,看到蹲在地上、戴著手銬干嘔的小董,他有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停頓,然後就笑了起來,「嘿,挺熱鬧的啊……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兒?」
zzr 發表於 2013-9-11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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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二百零九章 又見豬隊友

  現場的北崇人不少,雖然這個大車司機出爾反爾,很是讓大家不順眼,但是那幫朝田人不但查扣了別人的車和貨,還將人捉回來痛打,這就太囂張了——這裡是北崇,不是朝田。

  更有人注意到,大車的車牌號說明,這是來自鳳凰的車——陳區長是鳳凰人。

  總之就是一幫人,你一言我一語,就將事情經過說了個差不離,不過大多數人都是用北崇話說的,也不怕被這幫朝田人惦記上,反正區長也會北崇話。

  陳太忠聽完之後,走到打人的壯漢面前,笑眯眯地問一句,「你剛才打人了?」

  「我是省廳的,」壯漢冷冷地回答。

  「我問你打人沒有,」陳太忠繼續笑著發問,「還有,為什麼打人?」

  「告訴你了,我省廳的,」壯漢待理不待理地回答。

  陳太忠抬腿就是一腳,直接將此人踢得飛了起來,重重地撞到了門房的牆上,整個門房都重重地顫了一顫,那壯漢跌在地上,登時就暈了過去。

  「你敢打人?」問話的年輕人登時就惱了,合身撲了上來,他沒有注意到,現場的北崇人登時就瞪大了眼睛——我艹,又是一個不知死活的,精彩……不容錯過!

  陳太忠頭也不回,抬手一拳重重擊過去,直接將此人打得倒飛出去五六米,摔倒在地之後,腿一蹬,就那麼暈了過去。

  「這些人都不許走,」陳太忠抬手劃拉一下,然後指一指門房,又一指地上的壯漢,「打盆水,弄醒這貨。」

  「陳區長你這是幹什麼?」馬穎實見狀,硬著頭皮走了上來。「這都是跟我一起來的,你打暈的這個是……」

  「你閉嘴,」陳太忠笑眯眯地看他一眼,抬手一指大車車牌,「我最恨別人欺負北崇人,然後就是欺負我鳳凰的老鄉……是你指使的嗎?」

  「陳區長這話在理」,「必須的,咱不能隨便欺負人」,在場的北崇人群情激奮地回應——陳區長上任一年多,不知道為北崇人打了多少架了。他回護自家老鄉,那也是應該的。

  「不是我,」馬穎實搖搖頭。他心裡對自己說,我不是怕了你陳太忠,而是……這些人的行為,確實不是我指使的,「都是跟我一起來的人,你給個面子。」

  「你扣鳳凰車的時候,想過我的面子嗎?」陳太忠冷冷地看他一眼,也懶得多說。

  地上的壯漢,口鼻已經開始冒血,門房打來一盆水,澆在他身上。此人身子扭了兩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陳太忠走到他面前,一抬腳。就踩到了對方臉上,「最後問你一句,為什麼打人?」

  壯漢迷瞪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我問他姓名,他不回答。」

  「那你亮明身份了嗎?」陳太忠腳上發力,在對方臉上狠狠地碾壓幾下。才笑著發問,「你用哪只手打人的?」

  「什麼?」壯漢只覺得頭骨像是被大象踩住一般,疼痛欲裂,至於說面子問題,那都是在其次了,根本來不及想。

  「感覺你像左撇子,」陳太忠一抬腳,狠狠一腳踩向對方的左手,只聽得喀喇喇一陣亂響,壯漢登時就蹦的老高,「啊,我的手。」

  十指連心,這話不是白說的。

  「是右手,」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北崇人,高叫了起來。

  「那就右手好了,」陳太忠一抬手,又擊暈了壯漢,抬腳重重地踩向對方右手,喀喇一陣亂響之後,壯漢的左手,此刻才汩汩地冒出了鮮血。

  那壯漢疼得清醒了過來,又暈了過去。

  馬穎實見到如此殘酷的場面,也不敢上前阻止,只能拿著手機,在一邊打電話。

  陳太忠走到小董面前,蹲了下來,看到他左臉紅腫,於是輕聲發話,「老鄉,我也是鳳凰的……你臉上這一下,是誰打的?」

  小董抬起頭,四下看一看,指一指一個中年人,「他打的。」

  「我那個啥……」中年人擺一擺手,轉頭就跑,不成想旁邊一圈北崇人抬手就把他推了回來,他嘴裡高叫著,「我是省廳的正處!」

  「你是警察部的也扯淡,」陳太忠走上前,一把薅住了他的後脖領子,微笑著發問,「為什麼打人?」

  「因為他可能危及到馬總的安全,」這處長的反應倒是不慢。

  「僅僅是可能?」陳太忠冷笑一聲,其實問了幾個人之後,他已經知道,這些人為什麼打小董了,因為小董表現得太不含糊了,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

  事實上,幹髒活的主兒,都需要具備這樣的素質,輸人不輸陣,嘴上認輸沒事,被人打了也沒事,但是氣勢上不能輸——要不那就是給背後的老板丟人了。

  但是僅僅因為可能危險,就被人銬了回來,還拳打腳踢,馬老三的跟班,也太過分了,馬穎實終究不是馬飛鳴,還沒資格這麼猖狂。

  於是陳太忠冷冷一笑,「那只手打的?」

  「肯定是右手啦,」一邊有人嘀咕,「那小伙子左臉紅了。」

  「就不許人家左手打個反手耳光啊?」旁邊有人跟他叫真,「還是兩只手都搞斷算了。」

  「陳區長,你看我面子,」馬穎實又走了過來,「你已經打了一個人……」

  「不是你指使的,你就閉嘴,」陳太忠冷冷地發話。

  那中年警察見勢不妙,還想掙扎著逃脫,結果被幾個北崇人按倒在地,馬穎實的跟班雖然也有五六個人,卻是不敢上前營救。

  「老鄉,你來搞他?」陳太忠笑眯眯地看一眼小董。

  「算了,他們很凶的,」小董蹲在地上,不住地搖頭,「不過,是右手。」

  陳太忠想也不想,一腳踩過去,就將此人的右手也踩了個稀爛,然後才看向馬穎實,笑眯眯地發問,「你認為車上是假冒偽劣商品?」

  車上還真是假冒偽劣商品——起碼是復制出來的,經不住查,但是他問得理直氣壯,而馬老三見到這家伙出手狠辣,就擔心自己遭了池魚之禍。

  「你不就是這麼定義假冒偽劣商品的嗎?」馬穎實面無表情地回答,此刻他的心裡真是要多惱火有多惱火了,尤其是陳太忠肆無忌憚地打他的人。

  那些被打人的警察身份暫且不說,關鍵是,這是赤裸裸地打馬某人的臉,他冷哼一聲,「鳳凰就一定不會生產假冒偽劣產品?」

  「你的意思是說……」陳太忠背著雙手,慢慢地踱到他的面前,眼中有寒芒一掠而過,「本來我北崇要買的是假冒偽劣產品,被你的人發現了,這麼說我得謝謝你?」

  「這個,」馬穎實聽得倒吸一口涼氣,他只顧考慮,自己面子受損,姓陳的偏幫老鄉,所以心裡的火氣大得狠,打定主意早晚要找回這個場面。

  耳聽得陳太忠如此說話,他才猛然反應過來,合著這個假冒偽劣產品,是不能隨便定義的,北崇對違約客戶可以如此扣帽子,馬某人對違約客戶也可以這麼做。

  但是這個客戶才剛剛迫於壓力,不得不跟北崇解約,他馬老三的人就指責對方賣的是假冒偽劣產品,這就不僅僅是針對客戶的行為,對北崇也是赤裸裸的打臉。

  所以真要說起來,不是陳太忠要主動挑釁於他,而是他的人先就做錯了。

  當然,因果是這麼個因果,馬穎實心裡的這份氣兒,還是不平,正是所謂的羞刀難入鞘,他是佔慣上風的,陳太忠的反問,僅僅是讓他不那麼憤怒了。

  於是他面無表情地回答,「你明白我是怎麼想的。」

  無非是爭奪測溫儀罷了,你捆綁上北崇區政府的名聲,有意思嗎?

  「我明白你是怎麼想的,」陳太忠背著雙手湊近他,低聲笑著發話,那笑容裡帶著說不出的冷厲,「但是北崇老百姓不明白,你在我的地盤上打我的臉,這個性質很惡劣……馬總,這次是我給你面子,再有下一次,別怪我不客氣。」

  「合著你這還算客氣的?」馬穎實沉著臉,低聲反問一句,姓陳的這話說得不無道理,但他就是不服氣。

  「那你就再來一次,我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真的不客氣,」陳太忠看他一眼,轉身背著雙手,施施然離開了。

  馬穎實站在那裡,臉上陰晴不定好一陣,才扭頭走向自己人,「趕緊送醫院。」

  「先治好傷,然後等著鳳凰的傳票吧,」小董戴著銬子蹲在那裡,面無表情地發話,「這個事情不算完。」

  「你……」馬穎實扭頭看他一眼,真的是要多惱怒有多惱怒了,不過看到對方有恃無恐的樣子,他終於反應過來,己方今天最大的敗筆在哪裡了。

  攔車不算錯,扣貨也不算錯,錯就錯在,人家都已經要走了,自己這邊的人將人捉了回來,還很強勢地揍了對方兩下。

  這種蠻不講理,遭致了陳太忠的強烈反彈,然後人家就當眾打臉——不動手的話,陳太忠在北崇也就不好混了,於是事情終於發展到不可收拾。

  如果事情沒有發展到這一步,雙方再有什麼誤會,也可以通過內部協商來解決,不用暴露在公眾的眼皮子底下。

  真是豬一般的隊友啊,馬穎實第一次覺得:自己身邊的人有點多事。

  第四千二百一十章 有人搶貨

  陳太忠是愛面子的人,馬穎實也是愛面子的。

  大多時候,所謂的面子,指的就是公眾形象,至於真相如何,其實並不重要,被某些很小的圈子知道即可——大多數人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像今天的事便是如此,若是沒有打了貨主兩拳,陳太忠再怎麼惱火,只要馬穎實把相關的人情走到,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老百姓根本就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是他的人出手了,這個矛盾就遮掩不住了,他就算肯背地裡認個輸,陳太忠也是掉了面子,而那廝後來又打了他的人,他也不肯接受幕後相關的交易。

  老百姓不看幕後發生了什麼,他們只看誰比誰厲害,而馬公子這一跤,是摔得結結實實——就算從幕後找回來,人前也是沒面子,大家一說就是馬穎實鬥不過陳太忠。

  所以今天發生的事兒,歸根結底還是他的人行事太張揚,,當然,他也知道幾個警察是為他好,扼殺危險苗頭,但終究……是過了一點。

  面對他的睚眥欲裂,小董倒是風輕雲淡,他一伸雙手,「這個銬子我不摘了,就帶著回鳳凰……天底下總是有地方講理的。」

  陳太忠無意看他倆鬥嘴,他走到王媛媛面前,「這車貨給天南,一會兒你跟貨主執行了合同,走省道,保證把貨送出恆北。」

  馬穎實在一旁,將這話聽得明明白白,他有心發作,但是身邊三個人被打得暈了過去,知道這貨是犯渾了,實在不好多說,又沒臉待著,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他老爸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是今天吃了這麼大的癟,他也不想再繼續留下,惹人恥笑了。

  不過這種事,他也沒辦法跟自家老爸說,一個是事情太小,堂堂的局委不可能為這點小事出頭,一個是他自身做得也有問題——扣下貨無所謂,再打人就過了。

  這個場子,早晚是要找回來的。馬穎實心裡暗暗發狠,但是如何才能找回來……他目前還沒有成熟的方案——陳太忠的碴兒,可不是那麼好找的。

  至於說在禮堂的土地上做文章?別逗了。撇開孫淑英等人的因素不提,這事兒一碼歸一碼,一個是賺錢的問題,一個是意氣之爭,不能混為一談。

  馬老三很小就懂得,小事上可以有意氣之爭,辦大事,就要把個人情緒放在一邊,別說只是有三個人被打,就算那三個人殘廢了,那也是各說各的。

  七八個億的項目,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受到影響——拎不清輕重,還不夠丟人的。

  正經是他懷疑,陳太忠會不會把這兩件事關聯起來。雖然他也不怕姓陳的這麼做。

  不過去醫院之後,那三位的檢查結果不容樂觀,離殘疾也不遠了。

  三只被踩過的手粉碎性骨折,有兩人肋骨骨折,尤其那個只吃了陳太忠一拳的年輕人。兩根肋骨骨折,三根骨裂。檢查的醫生直接問一句——這是被汽車撞了吧?

  這樣的傷,別說在北崇,就算陽州的醫院,也不敢保證能處理得毫無後患,所以在對傷口做了簡單的清創之後,馬穎實調了一輛依維柯,盡快將三人送往朝田。

  三個警察是非常地不服氣,信誓旦旦地表示,回了朝田之後,一定要找人過來報復——省廳的警察,不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打的。

  但是馬總表示,這件事用官場手段解決的話,怕是不太合適——他還真是實話實說的性子:你們跟陳太忠的沖突,只能算個人恩怨,襲警的罪名是用不上,不過要是想追究他故意傷害,那倒是可以。

  但是事實上,如果不算襲警的話,單單一個故意傷害罪,還很難奈何得了陳太忠——跟陳區長抓捕其他幹部時面臨的問題一樣,那個幹部身份就很讓人頭疼,是一層保護傘。

  更別說陳某人還不是一般的雜牌幹部,行政編的實職正處,正兒八經的北崇區政府一把手,想搞下這樣的幹部,一個故意傷害罪是不夠的。

  更別說北崇在他的領導下,經濟發展的成績斐然,最近抗擊非典的成效,也是眾口稱贊,這樣的當紅炸子雞,哪怕用作風問題都很難扳倒的。

  不過馬總也不是要息事寧人,他隱隱地暗示,你們有什麼非常規手段,只管上,出了事我給你們兜著。

  依維柯車疾馳而去,馬穎實卻還不能走,紅外測溫儀他只運走三千五百台,還有一千五百台,暫時放在北崇的倉庫裡。

  馬總來的時候,只帶了一張一百萬的匯票,還有二三十萬現金,他拿這麼點錢,就想把貨全提走——定金嘛,不需要太多。

  但是陳太忠表示,這不合適,貨我可以給你留著,什麼時候你有錢了,什麼時候過來提貨——就這,都是別人沒有的待遇,換了其他省,誰跟你說什麼留貨?

  後來經雙方協商,馬總又從別人那裡借了兩百萬,三百萬提了兩千台的貨,再加上一千五百台暫扣的,湊齊三千五百台先運回去。

  剩下的一千五百台,北崇是說成什麼都不讓拿走了,一定要結清剩下的一千一百多萬元,才讓拿貨,要知道,提貨的是省裡的,而北崇只是下面一個縣區,真把貨全提走之後,想跟省裡要錢,那就不容易了。

  馬穎實知道,自己這次跟陳太忠弄得很僵,生怕那一千五百台出個什麼意外,所以他不能跟著回朝田,左右是明天上午錢就能到,他就再等一晚上了。

  不過他是不想呆在北崇了,就在陽州找一家賓館住下,陽州想巴結馬書記的人更多,他稍微一露行跡,就有不少人上門拜訪。

  這些人裡,就很有幾個不含糊的主兒,說起陽州地面上的事兒,都是一副大包大攬的樣子,說馬總你有什麼指示,只管吩咐。

  馬穎實也不跟他們說北崇的事,就那麼待理不待理地聽著,眼瞅著馬上要到飯點兒了,大家才說去哪裡吃飯,他的跟班匆匆地走過來,低聲在他耳邊嘀咕兩句。

  這也太過分了!馬總聽完之後,火苗子騰地就升了起來,原來留守在北崇的省委辦公室副主任發現,北崇要動留給省裡的那一千五百台測溫儀。

  所幸的是,這個副主任比較敬業,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在現場守著,但是找幾個人幫忙盯著還是沒問題的,於是北崇這邊一動,他就知道了。

  他原本是在隔離點,看北崇怎麼隔離觀察病人的,聽到這消息之後,就趕到庫房阻止,結果北崇人表示:要貨的人太多,你們今天晚上拿不出來錢,我們就不能給省裡留了。

  副主任當即大怒,他指出:這不是你們留不留的問題,是省裡要征用,按說不給你錢,我都可以先拿走的,不要把我們的通情達理,當作軟弱可欺。

  事實上,這是預留給海角的貨,北崇人不怕這一套,當初答應給省裡,我們就受了不小的抱怨,現在既然省裡沒有誠意買,那我們就賣給海角了。

  其實這副主任也知道,北崇人此舉,是對下午事情的報復,不過馬穎實遲遲不肯把剩下的錢打過來,卻是引發此事的導火索。

  於是他就打電話通知馬穎實——你得快點拿錢過來了,要不北崇就把那一千五百台測溫儀給海角了。

  怎麼會這樣?馬總覺得這個事情,發展得實在是太奇怪了,陳太忠你得了便宜還不肯罷休?

  打電話了解一下,他確認這一千多萬今天晚上到不了,於是抬手就給孫淑英打個電話,你跟陳太忠說一聲,這是搞什麼名堂?

  「陳太忠手上有紅外測溫儀?」孫姐聽完之後,在那邊驚喜地問一句。

  「得,你就當我沒說,」馬穎實想也不想就掛了電話,想到又多了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他看一看在座的眾人,「我現在差點錢,馬上就要,一千二百萬……誰能拿出來?」

  一千二百萬!在座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座的都是陽州很不含糊的主兒,但是一千二百萬,這開什麼的玩笑?銀行都下班了!

  別說是陽州這貧困落後的地方,沒有什麼真正的大款,這種事兒就算擱在那些億萬富翁身上,也是天大的難題,哪個公司會閒得蛋疼,放一千多萬現金在身邊?

  倒是有個做貿易的老板挺不含糊,「我幾張卡上,一共有六百來萬的訂貨款,大家湊一湊……能刷卡嗎?」

  「北崇那破地方,怎麼可能刷這麼大的現金?」馬穎實心裡真是要多煩有多煩了,然後他眉頭一皺,「誰能跟陳太忠擔保一下這一千二百萬?」

  滿座登時寂靜無聲,這幫人在陽州都是很不含糊的,但是聽到「陳太忠」三個字,沒誰願意接話,哪怕問話的是馬書記的公子。

  正經是連馬書記的公子都被逼成這樣,不得不借錢了,誰還敢去再輕捋那陳某人的虎須?

  「吹得挺厲害,其實也就是這樣啊,」馬穎實很失望地嘆口氣,抬手給陳太忠撥個電話,下一刻,手機裡傳來提示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ps: 有人說這次大沖突後完本,很有創意的建議,可惜有些線還沒有收完……更新到,召喚月票。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9-11 21:35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9-12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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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二百一十一章 針鋒相對

  我倒忘了,陳太忠是關機的!馬穎實悻悻地掛了電話,有心再找一個人的電話撥過去,然後才反應過來——他就沒有北崇其他人的電話。

  這原本也是正常的,以馬公子的驕傲,能記下陳太忠的電話,就算給面子了,要知道,他一開始采購測溫儀的時候,就打算直接聯系孫淑英的,只不過為了保密,沒有這麼做。

  事實證明,他沒有這麼做是對了,孫總對測溫儀也很感興趣。

  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再在陽州坐等——發生在陽州的事情雖然屈辱,但是他並不想讓老爹知道,更不想破壞老爹的大計。

  就在趕向北崇的路上,馬總通過關系,搞到了廖大寶的電話號碼,五個九,很猖狂的號碼啊,他撥通了電話,不成想那邊是個女人接的,「他在洗澡,你有什麼事?」

  「這貨怎麼天天洗澡?」馬穎實氣得嘟囔一句,掛了電話。

  「這個人也知道蔣君蓉?」扈雲娟放下手機,看一眼正在嗑瓜子看電視的廖大寶。

  「反正你信不過我,下班以後,電話就隨便你接了,」廖主任有氣無力地回答,「我跟你說啊,這就看在你馬上要生的面子上……生了孩子你還這樣,別怪我不客氣。」

  「你不客氣要怎麼樣呢?」扈雲娟手撫大肚子,冷冷地看著他,「跟我離婚……把王媛媛娶回家?」

  「我在單位已經很忙了,」廖大寶氣得沒命地撓頭。「你再這樣,我可真生氣了……」

  馬穎實又找到了王媛媛的電話,打了過去,王主任說自己在外面陪客人吃飯,馬總氣得嘟囔一句,「我還餓著肚子呢,你就不能幫忙聯系一下陳太忠?」

  就在堪堪趕到北崇的時候,陳太忠的電話打了過來,「馬總有什麼指示?」

  「那一千五百台,不是留給我的嗎?」馬穎實淡淡地發問。「現在怎麼要讓別人拿走?」

  「你還說要讓王景堂來道歉呢。到現在為止,我人毛都沒見到一個,」陳太忠的聲音,也是波瀾不驚。「你有你的難處。我有我的難處……今晚能准備好錢吧?」

  我要是准備不好呢?馬穎實真的很想這麼問一句。不過他非常確定,自己真敢這麼說的話,陳太忠就真敢把測溫儀給了別人。所謂的省委征用什麼的,能哄住其他人,卻嚇不住陳太忠。

  「今晚……我努力吧,大不了我把這一百多斤押在你那兒,」馬總終於要面對現實了,下午的事情很傷感情,但是在大局面前,私人恩怨就不算什麼了。

  「你押我這兒,我也不敢收,」陳太忠淡淡地回一句,然後掛了電話。

  今天晚上動那一千五百台,也不是他有意報復,而是海角衛生廳的又來了,北崇和繞雲離得實在是太近了,開車就是三個來小時。

  上次海角人來,帶的錢不夠,只拿走了三千台,這次他們來,不但把余款付清,還要再拿走兩千台,海角衛生廳的何廳長表示——鄭書記說了,跟你們訂了五千台。

  少來啊,就是三到四千台,陳太忠記得很清楚,這個招呼是黃漢祥幫忙打的,當初說的就是這個數,只不過後來加到了五千台,他懶得計較,而上一次衛生廳帶的錢不足,買三千台都不夠,他還是看鄭文彬的面子,發了三千台出去。

  剩下的那兩千台,就是扣下了,他都沒打算再給。

  不成想,時隔兩日,海角人再次殺了回來,並且帶足了錢,不但要結清欠款,還要再買兩千台,陳太忠一開始比較撓頭,後來轉念一想:得了,我把馬穎實那一千五百台賣了算了。

  必須指出的是,陳某人從來都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主兒,想到既能應付了海角,又能惡心了馬穎實,他何樂而不為?

  馬總想了一陣之後,覺得陳太忠也不像是在說假話,於是驅車直奔某個小院,敲開門之後,看到院子裡只有陳區長一人,就直截了當地發話,「能讓我見一下海角來的人嗎?」

  「我發現你這人,要求特別多,」陳太忠惱火地哼一聲,「你的事就是事,我的事就無所謂……王景堂呢,什麼時候我能見到?」

  要不是我已經下手,現在都懶得替你為難人了,馬穎實心裡真是有點生氣,不過他也沒辦法計較,「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肯定能到。」

  「我答應你做的事情,都做到了,你呢?」陳太忠沒好氣地看他一眼,站起身來,「跟我走。」

  海角這次帶隊的,是衛生廳分管疾控的副廳長何瑾,他來了之後,聽說剩下的兩千台沒了,心裡也是惱怒不已,就怪上一次廳裡來人太吊兒郎當,好好的事情辦成了這個樣子。

  所以他想邀請陳區長坐一坐,不成想聯系不上,後來是譚勝利出面招待他——不管怎麼說,海角人是送錢來的,區裡應該客氣一些。

  何廳長有心發火,可是還沒那膽子,他非常明白,海角為什麼會來北崇買測溫儀,北崇有存貨只是其一,關鍵是,北崇的區長跟鄭文彬一樣,都是黃家的人——沒有這份交情的話,這個測溫儀還真不好買。

  所以他對譚勝利也很客氣,待到聽說北崇還有點存貨,他馬上表示:都給我吧。

  那點貨是給省裡留的,譚區長苦笑著回答,這個事情我做不了主,不管怎麼說,何廳長遠來是客,咱們先吃飯吧。

  何瑾就算心裡再著急,也得暫時忍著,就說我請客好了,酒桌上說起上次沒多帶點錢,他咬牙切齒地痛罵經辦人愚蠢,然後拐彎抹角地打聽——怎麼才能見上陳區長一面呢?

  「你最好讓海角地電的人出面,聯系恆北地電,」譚區長給出中肯的建議——這個建議不算洩密,其中因果有太多人知道,「恆北地電願意幫你聯系陳區長,那就好說多了。」

  話音未落,門被推開了,外面進來四五個人,打頭的是兩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一個異常英俊,另一個……就長得粗放了很多,不過倒也不算難看,男人味兒十足。

  譚勝利一見就站了起來,笑著打招呼,「區長,我們正說你呢。」

  「海角來貴客了,我來敬一杯,」粗放男人笑一笑,很燦爛的那種笑容,非常能感染人,「何廳長大駕光臨,沒能及時招呼,實在是怠慢啊。」

  「都不是外人,客氣什麼,」何瑾笑眯眯地站起身,對上陳太忠,他實在端不起半點架子,「你要真覺得怠慢了,就坐下一起吃點。」

  「我是真覺得怠慢了,可是……還有其他客人要招呼,」陳區長苦笑著回答,「這樣吧,我連干三杯表示歉意。」

  「那就算了,喝快酒對身體不好,」何瑾笑著搖搖頭,語氣也是非常關心的那種,不過陳區長既然不願意多待,他就要直奔主題了,「陳區長,就算收了那一千五百台,還差五百台……能不能幫忙想一想辦法?」

  「何廳長,那一千五百台是恆北的,不能給你們,」關鍵時刻,馬穎實發話了,他這直來直去的性子,最合適沖鋒陷陣了,不過他這是為自己的事情出面,並不是被人當槍使。

  「你是……」何瑾有點奇怪地發問,又看一眼陳太忠。

  「我是一個小商人,」馬穎實頓一頓,等著陳太忠解釋自己的身份,等了一等之後,卻是沒等到陳區長的解釋,他只能主動自我介紹,「馬穎實,我父親是馬飛鳴。」

  「哦,」何廳長也是沉得住的氣的主兒,這時候才微微點頭,「原來是馬書記的公子……你說你是商人?」

  「位卑未敢忘憂國,」馬穎實知道對方置疑自己的正統性,但是他還真沒把一個外地的副廳放在眼裡,於是他面無表情地發話,「這一千五百台,對恆北的意義重大,是防範非典的關鍵一環。」

  「對海角的意義……同樣重大,」何瑾繃著面皮回答,對方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他又何嘗把一個小商人放在眼裡了,有個局委老爹就很大嗎?

  正經是陳太忠把此人帶來,就是要他倆叫真,誰佔了上風,這一千五百台就好說了,涉及到爭搶資源,他絕對不會自甘人後。

  「我老爸對此事很關注,」馬穎實陰森森地發話,「希望何廳長能體諒一下……這原本就是北崇留給恆北省的。」

  「這本來是我海角的貨,上次我們錢沒帶夠,」何廳長反唇相譏,比局委我就怕你嗎?「三月份我在首都開兩會的時候,省委鄭書記就親口指示我,要把非典防範當作一件大事來抓。」

  馬穎實登時就無語了,對方把鄭文彬拽出來了,而且看起來也不是陳太忠事先安排的,他雖然是局委公子,人家卻也是堂堂的副廳幹部——體制內還有一層身份呢。

  想來想去,他也沒什麼可以壓制住對方的好辦法,於是側頭看一眼陳太忠,「那我們客隨主便了,陳區長你看著辦吧。」

  說來說去,還是姓陳的首鼠兩端,要不哪裡來的這麼多事情?

  「看著辦?看著辦那就是海角的了,」陳太忠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我等你幾天了,你沒錢,海角是帶了錢來的。」

  第四千二百一十二章 三方見面

  「陳區長你不至於這樣吧?」馬穎實想到了,陳太忠不會很買賬,但是也沒想到,這貨是如此地不給面子,「我都說了,明天錢就到了。」

  「明天是周六,銀行不辦公的,」何瑾笑著回答,廳級幹部說小話,那真是信手拈來,「我們的銀行匯票,今天都是檢驗過的……可惜北崇不肯收。」

  「對啊,」陳太忠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馬穎實,「明天你的錢能到?」

  「肯定……」馬穎實才待說硬話,猛地想起,今天好像沒開匯票,說不得走出門去打電話,幾分鐘後走回來,臉上一片鐵青。

  朝田那邊的回答,很令他無奈:今天去得晚了,忘了明天是周六——沒錯,忘了!

  馬總恨不得把會計抓過來毒打一頓:你怎麼就敢忘了?

  但是事實上,他還真沒資格指責別人,北崇這邊搞得這麼一波三折,起因就是他自己也忘了,於是他沉著臉向陳太忠表示,「明天帶現金來。」

  「少跟我扯現金,」陳太忠一擺手,斷然拒絕,「這是要我違反財政紀律,你好找我的碴兒……是吧?」

  「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馬穎實也惱了,「銀行不開門,我有什麼辦法?」

  「早幹什麼去了?」陳太忠皺著眉頭發問。

  「銀行不開門,何廳長的匯票也兌不了現,」馬穎實指一指何瑾,很有點氣急敗壞的樣子。

  「我都說了。我們的匯票,下午驗過的,」何廳長雍容地笑一笑,跟馬總的表現截然不同。

  「就算驗過,也是周一才能轉賬,」馬穎實看一眼陳太忠,面無表情地發話,「何廳長的匯票是真的,我的匯票也不會是假的。」

  「但是你周一才開始開匯票,」何瑾頂他一句。然後才看向陳太忠。「抗擊非典是大事,耽誤不得,給我這一千五百台,剩下五百台我不要了。」

  「這一千五百台本來就不是你的。」馬穎實急眼了。「要不讓省裡評一評理?」

  「你要一定把事情弄大。那我奉陪,」何瑾也是有擔當的主兒,不會關鍵時候掉鏈子——其實他幹了多年的赤腳醫生。比普通的廳級幹部說話要直接一些。

  「你二位歇一歇,」眼見兩人要嗆起來了,省委辦公室那位副主任站出來了,「陳區長你也別那麼為難,天南都已經七八千台了,我建議啊……下午的那一千台給了海角算了,不要給天南了。」

  「咦,這話誰說的?」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大家扭頭一看,門口站了一個女人,身後還跟了一男一女,三人男的英俊女的漂亮。

  打頭的女人下巴微揚,冷豔無比地發話了,「天南的東西夠不夠用,輪不到別人來惦記。」

  辦公室副主任聞言也惱了,他大小也是個副廳幹部,不敢惹陳太忠和馬飛鳴也就算了,怎麼現在隨便來個小娃娃,也敢對我指手畫腳?「你誰啊?」

  「太忠你告訴他,」冷豔女人沖陳區長微微一揚下巴。

  「好像你鼻子底下沒長嘴,」陳太忠惱怒地瞪她一眼,不肯買她的賬。

  「你個沒良心的……對了我跟你說,中央黨校的培訓班暫停了,」冷豔女人略帶幽怨地看他一眼,然後才看向發問的那位,「我天南蔣君蓉。」

  我艹,這女人好猛的,副主任登時就閉嘴了,天南下面直接報名字,就是意味著在天南大名鼎鼎,而且還說陳太忠沒良心,更說什麼中央黨校之類的。

  這樣的過江猛龍,他真的不想隨便招惹,當然,馬穎實若有意硬扛,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出手相幫。

  陳太忠聽得卻是啼笑皆非,蔣主任所說的沒良心,聽起來像是男女之間的打情罵俏,實則不然,她說的是:吳言的進步,蔣省長是幫了忙的,你不念我蔣家的好,真是沒良心。

  至於別人怎麼理解,那就不是她要操心的了,要不說這蔣君蓉煽陰風點鬼火的能力,真不是一般的高——能把各色男人玩弄在手心,肯定是要有兩把刷子的。

  不過陳區長見識過她夾帶私貨的能力,倒也沒有多在意,他關注的是:中央黨校的培訓班停了……小白豈不是會很傷心?

  「我當是誰,原來是素波蔣主任,」馬穎實撇一撇嘴,按說他是不該知道蔣君蓉的,不過昨天他適逢其會,正好見識了扈雲娟在陳區長的小院唱一出「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他聽說陳區長讓某人未婚先孕,更是要細細了解一番——倒不是他存了一定要如何的想法,實在是官場裡多積攢一些信息,並不是壞事。

  所以他一聽說這女人叫蔣君蓉,跟陳太忠說話又是如此曖昧,馬上就猜出了對方的來頭,「蔣省長最近好嗎?」

  「嗯?」蔣君蓉聽此人這麼問,又細細看他一眼。

  事實上,馬三公子屬於那種走到哪裡都耀眼奪目的男人,高大英俊,而且他的英俊,不像許純良那種精致到可以說漂亮的地步,就是徹底的很男性化的英俊,濃眉大眼高鼻梁。

  擱在解放初拍電影,這形象不用化妝就能演男主角,若是演反方,觀眾一看相貌就能確定——這一定是地下黨。

  不過蔣主任見過的帥哥,不知道有多少了,想憑臉蛋人財兩得的,也是不計其數,大多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所以她倒沒在意對方長相,只是淡淡地問一句,「你是誰?」

  「我叫馬穎實,」馬總的傲氣,並不比她弱,說實話,他也聽說蔣省長的女兒很漂亮,但是真沒想到,能漂亮到這個程度,尤其是她表現出的傲氣,更能激發男人的征服欲望。

  這個傲氣,跟何雨朦的傲氣不同,蔣主任的傲氣,彰顯在肢體語言和氣勢上,別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天之驕女,而小雨朦非常低調,傲氣是深藏在骨子裡的,人家根本都懶得顯擺——馬局委的兒子亮明身份要電話,她只是雲淡風清地「呵呵」一笑。

  馬總有征服面前這個女人的沖動,不過想一想,這女人跟陳太忠可能不清不白,他又覺得有點沒勁——怎麼好白菜都讓豬拱了?

  這次,辦公室副主任及時補充他的身份簡介,「這是我們省委馬飛鳴書記的兒子。」

  「原來是馬老板的公子,」蔣君蓉微微一笑,眼中掠過一絲詫異,顯然,她也沒想到,自己在北崇還能碰到這樣來頭的主兒。

  不過,那又如何呢?蔣主任最不怕的就是年輕的雄性了,「以你這樣的身份,也要打劫我這個小小的弱女子?」

  「只是一個思路,」馬穎實淡淡地回答,他並不是那種下半身動物,不會見到美女就節操喪盡,哪怕這個女人確實讓他有點動心,甚至,他都不屑往海角的何廳長身上推,「你們天南已經買了不少紅外測溫儀了……要那麼多有用嗎?」

  「天南非典的疫情,很嚴重的,」蔣君蓉沉著臉回答,神情也有點肅穆,「你們這樣背後商量打劫疫區的物資,很不道德的。」

  「這根本不是我們打劫的事兒,是陳區長一女兩嫁,」馬穎實故意用一個容易引發歧義的詞,「讓我們兩家爭,他坐山觀虎斗。」

  「本來就是我們海角的貨好不好?」何瑾一聽不答應了,論陣營的話,海角是跟陳太忠和蔣君蓉一體的,他自然要據理力爭,「是你恆北不講道理,硬要扣下。」

  「太忠,真的讓你為難了?」蔣君蓉不聽他倆的話,而是轉頭看向陳太忠,輕聲發問,冷豔的臉上,一對無限柔情的目光,讓在場的其他年輕男性,看得抓狂不已。

  這是又要出幺蛾子了!陳太忠的心登時就是一揪,他實在太清楚蔣君蓉是什麼人了,「溫柔」二字跟她就無關的,於是他摸出一盒煙來,散一圈之後,自顧自點上一根,「我又沒有省長、省委書記的老爹,自然為難。」

  陳區長這臭嘴,真不是蓋的,一句話就得罪了倆衙內,不過他的本意,是不想跟著蔣君蓉的節奏走,這麼說倒也正常了。

  「既然讓你為難了,那天南這次要提的兩千台不要了,」蔣君蓉含情脈脈地看著他,「你看是給海角好,還是給恆北好呢?」

  我勒個去的,陳太忠做夢也沒想到,蔣主任唱出這麼一出來,他有點後悔,今天沒開機了——這到底是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不過越是這樣,他越要遠離這個危險的女人,於是他含含糊糊地回答,「你肯定已經想好要給誰,別問我。」

  「我海角包了,」何廳長當仁不讓地發話,都是自家陣營的人,他不怕說,「那一千五百台我不要了,讓給恆北了。」

  「嗯?」馬穎實聽得眉頭一皺,我怎麼聞出了點陰謀的味道?他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沖著蔣君蓉微微一笑,「蔣主任這麼決定,是有原因的吧?」

  馬公子是很少笑的,而這一笑,也略略僵硬了一點——有使用美男計的嫌疑。

  笑起來蠻好看的,可惜你不適合我,蔣君蓉心裡輕嘆一聲。
zzr 發表於 2013-9-13 21:46
4213-4214

第四千二百一十三章 算幫忙?

  蔣君蓉最喜歡征服的,就是各種公子哥,尤其像這種局委公子,簡直是她嫁人的首選目標,而且馬穎實不但家世顯赫,還生得一副好皮囊。

  但是非常遺憾的是,她不合適跟此人交往,起碼眼下不合適,蔣主任非常清楚,她老爹在謀求天南的省委書記一職,近幾個月就要見分曉了。

  在這個層面上的上進,可不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除了靠自身的能力,就要看身後的團體了,蔣世方可以跟馬飛鳴保持適當的聯系,化解一些阻力,獲得一些有限的支持。

  但是兩人的交往一旦超過某個界限,不說別人,黃家就不能忍——你這麼能折騰,那你自己折騰去吧,我們不管了行不行?

  蔣世方的根基在黃家,一旦叛門而出,別人對他這個叛將能有多大的信任和支持,實在不好說,就算臨時支持一把,長遠也不看好——你叛得了黃家,叛不了別人?

  叛出的成本太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且馬飛鳴是前天子門生,必將不容於後面上來的老大,馬書記大約能保自身無礙,再保蔣世方,顯然就超出能力了。

  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前天子門生招牌顯赫,但是對手也多,那些人為難不了馬飛鳴,還為難不了一個脫離了黃家的蔣世方?

  所以蔣君蓉心裡很明白,自己不可能跟馬穎實有更多的交集,於是她淡淡一笑,「我這麼決定,就是不希望為了一點物資,影響了大家防治非典的行動……說起來都不是外人,何必為這點東西爭搶?」

  「蔣主任這肚量。我是佩服,」馬穎實點點頭,他知道對方沒有說實話,但是能保住自家的一千五百台,他已經很高興了,至於後面隱藏著什麼陰謀,他並不在意——先前那麼問,只是有點好奇罷了。

  了不得就是這幾千台設備買錯了,堆庫房裡就完了……對一個局委來說。算多大點事?

  「那就這麼說定了,兩千台我要了,謝謝蔣主任關照,」何瑾也不是個沒擔當的,跟馬穎實一樣。他也不怕事兒鬧大——鄭文彬都發話了,他擔心個什麼?

  買回去之後,能用上多少,這不是他要考慮的,他要考慮的是:能買多少回去,是否能完成省委交待的任務。

  馬穎實原本都想著,五千台就算完成任務了。蔣君蓉這個態度比較詭異,我就不多事了,可是聽何廳長這麼說,他又不能淡定了。「何廳長,這兩千台該怎麼分配,咱們還得議一議啊,這可是蔣主任支持陳區長的。不是支持你海角的。」

  「總之是多了兩千台,萬事好商量了。」何廳長哈地笑一聲,其實他也覺出來蔣君蓉的問題了,只不過懶得計較而已——他奉命行事,根本不怕犯錯誤。

  現在馬總這麼說了,他就順水推舟,「一千五百台是底線,剩下五百台可以議一議。」

  馬穎實也有點無所適從,這個貨不搶的話,似乎有點態度不夠端正,但是真要搶,看蔣君蓉的樣子,似乎是又有什麼說法。

  「那我得向省委匯報一下,」關鍵時刻,省委辦公廳的副主任站出來,替他擋下了這一記,「可以確定的是,目前庫存的一千五百台,何廳長不會再堅持了,是吧?」

  「那你們也得盡快跟陳區長結算清,」何瑾似笑非笑地回答,雖然是赤腳醫生出身,好歹是走到副廳了,待人接物的能力不會太差。

  「明天我先讓人帶現金來,現金押在你這兒,等匯票入賬,你再還我,」馬穎實看陳太忠一眼,他一向好強慣了,這次會計上掉鏈子,讓他很是惱火。

  「其實我是願意相信馬總的,關鍵是下面很多風言風語,」陳區長干笑一聲,順手拖過群眾做擋箭牌,「你能體諒,我非常感激。」

  馬穎實覺得跟他沒什麼可談的了,於是就站起身來,嘴裡兀自要說一句,「以你的能力,壓制這點風言風語,應該沒有問題的。」

  看著他們一干人悻悻地離去,陳太忠指一指門口,無奈地笑一笑,「真是年輕氣盛。」

  何瑾笑著點點頭,也不去評價馬三公子,而是側頭看一眼蔣君蓉,「原來是世方省長的女公子……大家都不是外人,這兩千台你為啥不要了?」

  「讓太忠為難了嘛,」蔣君蓉含情脈脈地看著陳太忠,心說……你其實也是外人。

  你演戲還真演上癮了?陳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一句話不說,轉身向門外走去。

  「太忠你等一等我,」蔣君蓉拔腳就追了出去。

  何瑾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直到屋裡的人都走光了,他側頭看一眼譚勝利,發現譚區長的嘴角露出會心的微笑,禁不住問一句,「勝利區長……這怎麼回事?」

  「能怎麼回事呢?」譚勝利笑一笑,想到自己下午才收了何廳長一萬塊的紅包,他清一清嗓子,低聲發話,「好像蔣主任,懷了陳區長的孩子……你別跟外人說啊。」

  「原來是這樣,」何廳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他眉頭一皺,「陳區長的對象,不是荊以遠的孫女嗎?」

  「那你得問陳區長,我怎麼知道?」譚勝利笑著一攤手,模棱兩可地回答。

  事實上,昨天發生在區長小院內的一幕,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當時在場的人不多,但是有太多的人聽到了廖大寶夫妻的爭吵——廖主任的新房,可就是在區政府宿舍。

  扈雲娟當時折騰得非常厲害,尋死覓活地要毀掉肚子裡的孩子——痴情女子負心漢嘛,周圍鄰居就過來幫忙勸說,順便豎著耳根聽緣由。

  廖主任還是想維護領導的,但是他必須強調,這個手機是被人借著用過的,這個人是誰呢?我不能告訴你。

  然後扈雲娟就鬧著跟廖大寶找陳區長去了,小扈哭哭啼啼地進去,出來的時候,小鳥依人一般抱著廖大寶的胳膊,廖主任卻是一臉鐵青,恨不得把小扈甩到一邊的樣子。





  這個現象,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今天白天的時候,區裡就傳言四起,說陳區長搞得一個女人懷孕了,廖大寶不幸躺槍。

  更有甚者,說廖主任帶著陳區長的女人去打胎,不幸在醫院裡,被扈雲娟抓了現行——傳言的想象力,真的很豐富。

  譚勝利的級別高一點,倒是不為這種低級的流言所困惑,但是同樣因為級別高,他甚至知道,緋聞的女主角是天南省省長蔣世方的女兒。

  「怪不得,」何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再說什麼。

  陳太忠出來之後,等到蔣君蓉,淡淡地說一句「跟我來」,就轉身向外走。

  蔣君蓉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其他兩個跟班想跟上來,她擺一擺手,示意他們止步。

  走了一段之後,到了一條人跡罕見的小巷子,她才快步追上來,「我說陳太忠,我幫你這麼大的忙,你連句謝謝都沒有?」

  「是嗎?」陳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也懶得多說,緊走幾步來到自家的小院門口,抬手拿鑰匙開了門,「進來吧。」

  招呼蔣君蓉坐下之後,他抬手去摸手機,開機之後看一眼蔣主任,「我還沒吃晚飯呢,你要來點不?」

  「我也是才動筷子,就知道你過來了,」蔣君蓉坐在躺椅上,優哉游哉地看著院子的景色,「隨便點兩個菜吧……我說你真會享受。」

  「讓你來,你願意嗎?」陳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一句,打完電話之後,又倒一杯白水給她,自己坐在另一張躺椅上,點起一根煙,才慢吞吞地發話,「你覺得剛才是幫我忙了?」

  「難道不是?」蔣主任不以為意地反問,「那倆爭得你也難辦吧?」

  「我肯定有自己的辦法,」陳太忠一點都不領情,反而是沉著臉問一句,「這兩千台不要,是你的意思,還是蔣省長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蔣君蓉含含糊糊地回答,然後又側頭看他一眼,「他要我便宜行事,兩千台測溫儀,連一千萬都不到,我做不了這個主?」

  你腦子進水了吧?陳太忠狐疑地看她一眼,一千萬確實不算什麼,對陳區長來說,一個億都不算什麼,問題現在是有價無市,你讓出去這些,想再買回來,可就難了。

  不過,以蔣君蓉的智商,不會連這點都想不到的,年輕的區長沉吟片刻,方始問一句,「你是否知道,蔣省長曾經許我一百萬噸平價煤?」

  合著他高興不起來,是因為這個緣故,蔣世方親口承諾,你給我五千台測溫儀,我給你一百萬噸平價煤,現在只有三千台測溫儀,這個賬該怎麼算?

  「哎呀,這個我還真不知道,」蔣君蓉很明顯地一怔,然後笑眯眯地回答,「原來還有這麼一說?那我現在已經說不要了,該怎麼辦呢?」

  「原來你知道啊,」陳太忠點點頭,並不為她的表情所動,這貨是騙死人不償命的,「那這一百萬噸平價煤,我就著落在你身上了,不過你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提。」

  第四千二百一十四章 進退自如

  「你這人忒沒勁兒了,」蔣君蓉哼一聲,端起水杯喝一口,然後才發話,「這兩千台該給誰不該給誰,人情我來賣。」

  「這個沒問題,」陳太忠點點頭,該給的人情,他已經送出去七七八八了,蔣主任想借此送些人情,倒也能理解,「這是蔣省長的意思吧?」

  「嗯,我替他考慮了,」蔣君蓉點點頭,最近幾個月,是她老爹的關鍵時候,人情真的不嫌多,「一百萬噸煤……好說,你有錢買就行。」

  「唔,」陳太忠點點頭,心說我早該猜到,蔣世方要這麼多測溫儀,就是要送人情的,可笑的是,哥們兒還以為他很在意天南的非典疫情呢。

  「你在想什麼?」蔣君蓉放下手裡的水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我在想,天南的非典疫情該怎麼控制,」陳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又抽一口煙,「十幾個病例,真的很可怕的。」

  「是嫌我把這兩千台讓出來了?」蔣君蓉輕嘆一聲,很不高興地發話,「本來是想幫你忙呢,這才是做好事做到淚流滿面……寒心吶。」

  你是為你老爹著想好不好?陳太忠哪裡會相信這套說辭,他想了一想,側頭看向她,「你一向不打無把握之仗……到底是為什麼讓出這兩千台?」

  「想不到你對我評價倒挺高,」蔣君蓉哈地笑一聲,「你猜呢?」

  就在此時,院門被敲響了,是北崇賓館送餐車到了,同來的還有李世路和陳文選,他倆才一進門,緊跟著康曉安和王媛媛、白鳳鳴也走了進來。

  「菜不夠了,小王再叫幾個菜。」陳太忠吩咐一句之後,給大家介紹來自天南的蔣主任。

  他介紹得問心無愧,但別人就未必這麼想了——陳區長這是會老情人呢?

  更有那消息靈通的,知道這女人正是傳聞中的孕婦,比如說陳文選,就不著痕跡地看了兩眼蔣主任的腹部。

  蔣君蓉是習慣了眾星拱月,倒也不覺得難受,等著上菜的時候,她就看一眼陳太忠,「說啊。你怎麼猜的?」

  就這麼一折騰,陳太忠已經捋順了思路,他看她一眼。「無非就是純良那邊,差不多可以生產了……有什麼難猜的?」

  「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蔣君蓉先是愕然,然後才笑著搖搖頭,「下周科委試生產。先期產品供天南內部測試,定型之後,再批量生產。」

  這才是她真正不在乎測溫儀的原因,鳳凰科委馬上就能生產了,雖然產品沒有定型,但是內部廣泛測試。那是非天南莫屬——擱給別的省,也不可能買些測試產品,當作正規產品來用。更沒有提供測試數據的義務。

  而鳳凰科委的測溫儀,是有針對性開發的,成本也低,一旦測試合格,就可以大批量上市。這個產品一上來,前期的高價測溫儀。就很難有大市場了。

  而天南上次拿走的三千台,回去之後要培訓和發放,也要有個過程,這個過程完畢之後,科委的測試產品就頂上來了,那麼——這兩千台高價測溫儀,有沒有都無所謂了。

  當然,她真想買的話,也無所謂,測試產品到正式生產還有個過渡期,不過她對科委的產品信心很足,又不想花高價買那些測溫儀,而測試期間那些試用品都是免費的,還能促進科委的產品盡快上市,何樂而不為?

  這些話她沒有解釋到位,但是陳太忠一聽就明白了,心說怪不得蔣世方都要委托她來做,這種事,要蔣省長來判斷,還真是力有不逮——堂堂的省長,每天操心的事兒不知道有多少,哪裡會關注到這種枝節末梢?

  也就是蔣君蓉,不但業務熟練,可以做出一些明智的判斷,而且還是省長的女兒,做決定的時候,也不需要瞻前顧後。

  同是高官子弟,跟蔣主任的臨機決斷相比,馬穎實就差得太多了,陳太忠也不得不嘆服,這女人真當得起一句話:巾幗不讓須眉。

  當然,他是不會去誇她的,於是微微頷首,「這次純良還真給了大家一個驚喜,進度超過了計劃,我還以為怎麼也還得十天呢。」

  「你誇錯人了,」蔣君蓉看他一眼,得意洋洋地回答,「告訴你,這是我幫他找了幾個人,極大地縮短了他的產業化過程,要不然只憑你那兄弟……你也知道他那溫吞水的性格。」

  「知道是我兄弟,你還敢說小話?」陳太忠最是見不慣她這副模樣,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起碼前期,他干得還是很漂亮的。」

  「要是擱給我是他,有你的提示,起碼我比他提前一周出產品,」蔣君蓉不滿意地哼一聲,然後又沖他嫣然一笑,「我可是對你信心足得很,你說有市場,那就肯定有市場。」

  「這馬屁拍得,」陳區長笑眯眯一指她,低頭吃兩口菜,才又發話,「其實你和純良搭檔,真的是無敵組合,他的性子慢,但是搞研發的話,你的性子就有點急了。」

  他倆談得熱鬧,其他人卻只有坐著聽的份兒,甚至連康曉安這個正廳,都插不上嘴,好不容易他撿個空子,才出聲問一句,「鳳凰科委的產品,能降低多少成本?」

  「一半的成本總是有的,」陳太忠倒也不怕洩露這個數字,因為這瞞不過有心人,事實上他很清楚,鳳凰科委的測溫儀年產過十萬台的話,成本還會大幅下降。

  「怪不得兩千台測溫儀,蔣主任說不要就不要了,」康總舉起酒杯,沖蔣君蓉示意一下,「蔣主任,我敬你一杯,女中豪傑啊,有魄力有擔當。」

  「這不需要什麼魄力,」蔣主任笑著舉起面前的高腳杯,她知道這是一個正廳干部,但她還就這麼說了,「兩千台儀器,總共也沒一千萬,這點小主,我還是做得了的。」

  「君蓉姐,」待她輕啜一口之後,李世路搶著發話了,兩家是世交,他這麼做倒也正常,「鳳凰要生產出便宜貨的風聲,不合適放出去吧?」

  說是不合適放出去,但是桌上還有陳文選、王媛媛和白鳳鳴,尤其是地電的康總眼皮子極雜,這麼多人,很難封鎖住風聲。

  「這個無所謂的,」蔣君蓉不以為意地笑一笑,她剛才在北崇賓館不說原因,只是不想讓某些消息顯得過於廉價,而並不是不敢說。

  眼下在陳區長的私宅,她就不怕細說一下,「能等得住的人,那就慢慢等便宜貨,鳳凰科委的生產想上規模,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非典面前,誰敢等?這兩千台大家都不要的話,我再買回來……不過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出現,不信你著看。」

  「那我就寫進報道裡了?」李世路小心地看她一眼,小李同學因為最近對北崇的非典防治報道有力,被報社明確委托,負責近期北崇的報道。

  「等個一兩天吧,總得給別人留點面子,」君蓉姐笑著回答,「這個消息不怕人知道,但是登上報紙的話,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倒是,」康曉安聞言點點頭,「蔣主任這原本就是陽謀,不怕人不服,但是吵吵得到處都知道,也沒什麼意思……」

  「還真是陽謀,」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時候,馬穎實知道了蔣君蓉為什麼要放棄那兩千台——事實上,他也必須搞清楚這個問題,聽到答案之後,他扼腕長嘆。

  所謂陽謀,絕就絕在這裡,你明明知道對方的意圖,但是還不得不跟著對方的節奏走,蔣君蓉不怕別人知道,她之所以放棄現貨,是因為鳳凰科委即將有便宜貨出來了。

  但是馬穎實敢說不要現在的高價貨嗎?他還真沒那個膽子,只要他有意放棄,要上前搶購的人海了去啦,而鳳凰科委就算定型生產了,等著要貨的人也少不了,輪到他張嘴的時候,還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

  而蔣君蓉就沒這樣的忌諱,鳳凰科委是鳳凰的,也是天南的,她可以優先得到便宜貨,就算只是測試品,但是不合適的話,隨便可以改動的。

  要不說這年頭,有實力才有底氣,蔣主任手握這樣的底牌,真是進退自如,而其他人想效仿都效仿不來,只能捏著鼻子搶這高價貨,哪怕他們已經知道,便宜貨不久之後就要出來了——沒辦法,形勢比人強。

  馬公子很不喜歡這種無力感,但是他也無可奈何,就在他琢磨,自己要不要再跟海角衛生廳爭那兩千台的時候,一抬頭,正好看到了何瑾。

  「何廳,那兩千台,你不是要勻給我五百台嗎?干脆勻我一千吧。」

  「昨天你又沒說要,這兩千台的指標,我已經匯報給省裡了,省裡高度贊揚了我的工作,」何廳長笑眯眯地回答,「你現在說,有點晚了。」

  看他那志得意滿的樣子,馬穎實實在有點氣不過,少不得冷哼一聲,「可能你還不知道,鳳凰科委的低端測溫儀,馬上就要生產出來了。」

  「我知道,但是那又怎麼樣?」何廳長眉頭一皺,冷著臉回答,「我在農村待了整整十年,疫病前期防治的重要性,我非常地清楚。」
zzr 發表於 2013-9-14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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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二百一十五章 欲加之罪

  「你知道?」馬穎實愕然地望著何瑾,他說這話,只是想給對方添堵,卻沒想到,人家還真是知道這個消息,一時間他覺得臉有點熱。

  惡心人不成,反倒是枉做小人,真的是太跌份兒了。

  「我的消息沒有馬總想像的那麼落伍,」何廳長淡淡地回答,「鳳凰人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你怎麼就以為我會不知道呢?」

  這話沒有半個髒字,但是馬穎實卻聽得臉紅脖子粗,人家何瑾是罵他坐井觀天妄自尊大——大家都知道的消息,也就你當個寶。

  所以他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何廳長看著他的背影,輕喟一聲,微微搖一下頭,「怪不得馬飛鳴不讓你進官場。」

  其實何瑾這個消息,打聽來也沒那麼輕松,昨天他回了房間之後,就打聽怎麼才能找人跟陳太忠說上話,後來他找到了謝思仁,謝書記嘀咕一句,「姜麗質是在你們婦社處吧?」

  姜麗質?何廳長對那個小女娃娃有印象,家在省裡有點辦法,上班也不是很規矩,不過這樣的主兒,在單位能不惹是生非,就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謝書記的話,總不可能是無的放矢,於是他了解一下才知道,前一陣海角衛生廳的防非典建議,就是小姜寫的,而周美琴來北崇考察,也是帶了小姜來。

  這足以說明,小姜是個很關鍵的人物,於是他問到小姜的電話之後,直接撥了過去——何廳長做事,還是比較直接的,而小姜也不是普通人,當得起他直接打電話。

  姜麗質的神經。是一如既往地粗大,聽說何廳長想知道天南退貨的內幕,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不多時又將電話打回來,將她了解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一遍。

  這才對嘛,何瑾聽明白了詳情,反倒是放下心來,正如他說的那樣,對於防止疫情擴散這個環節。他是高度重視的——簡而言之,只要不是測溫儀不合格,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至於說采購成本,那不是他要考慮的事情,鳳凰就算能開發出新產品。多久才能惠及海角,這個也很難講。

  何廳長心裡很淡定,但是馬穎實那就是完全不能淡定了,他離開之後,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決定給老爸打個電話,問要不要再搶奪這兩千台——沒辦法。到了決策的時候了。

  馬書記聽了之後,沉吟一下發問,「現在收了多少台?」

  「已經運回去三千五百台了,還有一千五百台周一起運。總共五千台,」馬公子恭恭敬敬地向老爸匯報,「現在的問題是,鳳凰馬上要出便宜的新貨了。這兩千台咱要不要?」

  「要不要都行,」馬書記淡淡地回答。「你看著辦。」

  「我不能看著辦啊,老爸,」馬穎實一聽老爹是這態度,登時就著急了,「不要的話倒好說,要的話,我還得跟陳太忠動腦筋呢,那家伙又臭又硬。」

  「要再多,人情也做不過來,」馬飛鳴慢條斯理地為兒子釋疑,「就這一兩天,要有重量級幹部為非典買單,現在上面正拍桌子瞪眼地談呢……到時候人心惶惶,你買再多也不夠用。」

  「重量級幹部?」馬穎實輕聲嘀咕一句。

  「反正對我來說是這樣了,你要想對地市級領導賣人情,自己就買點,」馬書記對孩子的教育,有時候還是放得很開的,「至於鳳凰的便宜貨,一個月之內你不要指望,就算他們生產順利,也得你老爸出面,才能買到一個月之後的貨……你說我犯得著出面嗎?」

  「那這到底搶還是不搶呢?」馬穎實掛了電話之後,依舊是很迷惘,搶的話,要面臨海角的爭奪和陳太忠那張笑裡藏刀的臉,不搶的話,又有點不甘心……馬公子其實還是想做點人情的,別的不說,別人沒有測溫儀他有,也是很拔份兒的事。

  可是看到陳太忠這挖了東牆補西牆的窘迫樣兒,似乎手裡沒貨,能更安生一點。

  想來想去,他又將注意力轉移到老爸剛才說的話上——要掉重量級幹部下來了,這麼大的事情面前,副省部級應該還算不上重量級,難道是……要掉省部級的正職了?

  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眉目來,心中不由得暗暗羨慕起某人來:這貨提前把局都布好了,事先搞了非典防治,攆走了美國非典病人,貯存了不少測溫儀賣人情,甚至連紅外測溫儀的生產線都提前研制了,真是一步領先,步步領先,真不知道走了什麼樣的狗屎運。

  陳太忠要是在他面前,知道他是這樣的想法,估計得一口唾沫吐到他臉上:你光見賊吃肉了,不見賊挨打,哥們兒當時那個壓力,哪裡是你想像得到的?

  就連省紀檢委一個小小的檢查時副主任,都要把我呼來喝去。

  不過那王景堂,現在就站在陳區長的小院外,他敲了區長的院門,陳太忠探頭一看是他,輕描淡寫地發話,「談事兒去辦公室,來我家幹啥?」

  「今天是周末,我想著您可能不上班,」王主任賠著笑臉發話,此時的他,早沒了前兩天的意氣風發。

  中央定了調子,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為難北崇了,不過更糟糕的是,周四的晚上,紀檢委秘書長找他談話了,說你對北崇的為難很過分,自己想辦法彌補吧。

  他還沒想到怎麼彌補,又有消息傳來,說是馬書記的三公子要收拾他,為陳太忠出氣。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王景堂聽到這個消息,真是嚇得不輕,馬三公子不是體制中人,但是想要為難他,只要張一張嘴,會有無數人撲上來。

  然後又有消息說,他要被調到省委黨史辦了,他正手腳冰涼積極自救呢,猛地又接到消息,馬公子要他最遲周六早上趕到北崇,親自向陳太忠道歉——道歉之後該怎麼處理,那就是另一說了。

  王主任二話不說,抓了輛車就往北崇趕,好死不死的是,車又壞在半路上了,其時天上下著點小雨,攔車也攔不住,等了好半天,才遇到一輛高速公路的拖車,要把車拖回朝田。

  我艹,這兒離朝田一百多公裡呢,王主任說不得又擺出身份,恐嚇對方一番,那拖車才悻悻離去,卻不肯將他往陽州方向拖。

  一直折騰到半夜三點半,才聯系上了一家關系單位,把車拖下了高速,這時找去陽州的車也不好找,等到五點了,才找到一輛私家車,送他去北崇,到了地方就十點出頭了。

  到了北崇,他就找到了陳區長的門上,不成想陳區長看他一眼,「周六不上班……我上不上班,你說了算嗎?」

  說完之後,陳太忠砰地就把門關上了,「眼瞎了還是怎麼著,以為這兒是紀檢委?」

  王景堂站在門外,臉上紅了又白,白了又紫——幹紀檢監察這麼多年,他哪裡聽過這麼難聽的話?

  但就算這樣,他還只能忍氣吞聲地站在那裡,誰讓人家陳太忠勢大呢?

  不多時,天上又下起了蒙蒙小雨,王主任淋了一會兒雨,覺得扛不住了,快步走到街頭,尋個小店買一把雨傘,正撐著傘往回走,就看到陳太忠打開院門走出來,上了路邊的奧迪車。

  「陳區長,前兩天的事情是我不對,我的工作方式太粗暴了,」王景堂緊跑兩步走過去,也不說什麼客套話,直接做檢討,「現在我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讓開,」陳太忠眉頭一皺,從車裡探出頭來,不怒而威地發話,「有話去辦公室說。」

  「我這不是看您要出去嗎?」王景堂陪著笑臉回答。

  「我出去也是辦正經事,」陳太忠眼睛一眯,「你覺得你的事會比我的事重要?」

  「那是比不上,」王主任笑著點點頭,身子往後退一退,「您辦事順利,早去早回。」

  「我回來得晚就不行了嗎?」陳太忠抬手指一指他,「別總用這種領導的口氣跟我說話,惹急了,小心我揍你。」

  真尼瑪的……我這啥話都不能說了,王景堂目視著奧迪車消失在小巷口,才狠狠地吐一口唾沫,「我呸,什麼玩意兒!」

  陳太忠這次出門,是尋個地方,跟吳言煲電話粥去了。

  自打知道小白去不了中央黨校,他心裡就非常地不舒服,因為他知道,白市長很看重這個機會。

  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就給吳言打電話,不成想一直打到今天上午,都沒有打通,而他的手機撥一次就要開機關機一次,真是很不方便。

  直到剛才,他才撥通了吳言的電話,於是知道這中央黨校的暫停,正是因為非典肆虐,若是混了一例病患進去,很可能倒下一大批幹部——對黨和國家來說,這個代價太過高昂。

  而白市長既然不用去上學了,那就是另一個問題擺在了面前:鳳凰市的非典防治工作,是由她抓下去,還是讓喬小樹來接手?

  昨天下午開始,鳳凰市召開臨時常委擴大會議,商討非典防治工作——中央的調子已經定下了,而鳳凰有七例病患,不管怎麼重視都不為過。

  第四千二百一十六章 如何懷柔

  非典防治工作,原本是該喬小樹主抓的,但是吳言走不成了,她就不肯讓喬小樹得逞——吳市長上手這個工作之後,其實是成績斐然,大家不能光盯著七個病患來看。

  要知道,她上手之前,鳳凰就五個病例了,而她負責幾近一個月,也才多了兩個病例,還都是跟那五個病例有關聯的人。

  這是了不得的成績,吳市長若去深造,就不能在意別人摘桃子,但她走不成,絕對不能容忍別人摘桃子。

  殷放很堅決地支持吳言,一個是當初這件事是他授權的,其次就是——他知道謝五德對吳言的非典防治工作,頗有微詞,覺得是勞民傷財之舉。

  但是謝書記硬是要得——或者是省委機關幹部的通病吧,他認為,中央既然高度重視這件事,那麼讓吳言主抓此事,有點對中央的精神領會不夠。

  是的,鳳凰做為重災區,市委只派出一個常務副市長掛帥,就是不夠重視,他倒也不堅持讓喬小樹接手,他只是表示,非典防治工作小組的組長,一定要市委主要領導來擔任。

  說得明白一點,就是他當組長,吳言當副組長——這表示市委很重視。

  這桃子摘得真是沒話說了,殷放極力反對,但架不住謝五德才是黨委一把手,這個會開到夜裡十一點,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反對的人很多,謝書記沒法發起表決,否則那是自取其辱了。

  而今天一上午,吳言都在布置非典防治工作,又有外地的領導來取經,所以陳太忠死活打不通電話,好不容易。吳市長根據「來電等待」的號碼回撥一下,陳區長這裡又關機。

  現在好不容易聯系上了,陳太忠也不想在小院待著,省得別人進來,影響到自己煲電話粥,索性出去找個僻靜場所——反正是周末,別人找不到他也無所謂。

  這個電話粥,一煲就是四個來小時,陳太忠換了兩塊電池。吳言的手機直接插上了充電器,她對不能去中央黨校進修,表示出了相當的遺憾,不過能把鳳凰的防治非典工作抓下去,也很有成就感。

  但是說起這個工作。就不得不提起謝五德,對謝書記昨天在會上的行為,吳言強烈地表示不恥,「見過沒皮沒臉的,像他這麼沒皮沒臉的,還真是少見。」

  「這貨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陳太忠一聽也火了。「當初怎麼就沒進了市委打他一頓?他把小話都說到我們陽州市政府了……得了,我現在就往鳳凰趕。」

  「算了,他回素波了,」吳言勸住了他。「你要來鳳凰,還是周一吧……也不用打人,只要你一露頭,就能打消他所有的念頭。」

  「不打他。他不長記性,」陳太忠對謝五德的怨念也不小。前文說過,謝五德、陳正奎和戚志聞構成一個三角,共同對他施壓,他連找碴都不知道該先找誰。

  昨天上午那個會,他是狠狠地涮了陳正奎的面子,李強又落井下石,嚴重地打擊了陳市長在幹部中的威信,相信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丫都要夾著尾巴做人——起碼在防治非典期間,這廝必須低調。

  接下來,就該找謝五德算賬了,老話說死了,「別看現在跳得歡,小心秋後拉清單」——陳區長開始一筆一筆地拉清單。

  而且對於揍姓謝的,他是一點壓力都沒有,中央定了調子,他就佔了天大的理,而北崇的非典防治工作,也是有口皆碑,獲得了高度的肯定。

  不過陳太忠也不指望恆北能把他宣傳成什麼樣,倒不如借著這次風頭,狠揍謝五德一頓,相信誰都不可能為這點小事跟自己計較。

  光是揍人一頓,他都不解氣,煲完電話粥之後,他又給謝五德撥電話。

  接電話的是謝書記的秘書,陳太忠直接發話,「我陳太忠,電話給謝五德,小秘書你別跟我多說,不該問的不要問。」

  這秘書是鳳凰市黨委的老人,非常清楚陳太忠有多麼不講理,想一想之後,走上前將電話遞給謝書記。

  謝五德皺一皺眉頭,很不滿意地看他一眼,「誰的電話?」

  「陳太忠的,」秘書低聲地回答。

  「你沒跟他說,我在向杜書記匯報嗎?」謝書記的眉頭擰做一團。

  「他說不該問的不要問,」秘書含含糊糊地回答,也不說自己有沒有告訴對方,其實這也是他的一點怨念——反正那貨的態度是如此不好,他說和不說也沒啥區別。

  「你接吧,」杜毅不以為然地擺一下手,順便摸出一根煙來點上。

  「嗯,什麼事?」謝五德拿過電話來,淡淡地發話,當著杜書記,他有什麼可怯場的?

  「下周我會去鳳凰,有些賬,要跟謝書記算一算,」陳太忠淡淡地發話,他哪裡知道,對面電話的旁邊,還坐著天南省的老大?

  正經是他要先威脅對方一番,讓姓謝的惶惶不可終日,然後他再出手,才是比較解氣的做法,所以他輕笑著,「北崇的非典防治工作,已經告一段落了,謝書記你通過各個渠道幫助我,對我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這次不可能只堵在門口了。」

  謝五德哪裡受到過這樣的威脅?一時間就愣在了那裡,好半天才輕喟一聲,「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太忠同志你怎麼這麼想?」

  「我沒法不這麼想,你告狀電話都打到陽州了,欺負人欺負到家了,」陳太忠笑一聲,壓了電話。

  杜毅看到謝五德一臉悻悻地掛掉電話,就隨意問一句,「怎麼回事?」

  「他打電話威脅我,要揍我,」謝書記很無奈地一攤雙手,將前一陣的事情解說一遍……

  「無法無天,」杜毅淡淡地吐出四個字來,他還真沒想到,陳太忠離開天南這麼久了,在鳳凰還是如此地橫行無忌,不但公然上門堵市委書記,現在更是敢在打人之前,先行通知,真是囂張跋扈到了極致。

  「我到省散打隊,找上些散打隊員,狠狠地揍他一頓,」謝五德悻悻地表示,他這固然是憤懣,也算是請示,「總不合適動用武警。」

  「打架還是算了,你找不到比他能打的,那家伙連槍都打不住,」杜毅搖搖頭,他對陳太忠的戰斗力,有極為深刻的印象,有殺手拿槍打他,卻打到了同行的省委秘書長何宗良肩頭——不是殺手槍法不好,而是陳太忠躲開了。

  當然,武警也是不能動用的,兩人本是私人恩怨,動用了武警,事情就鬧大了——陳太忠可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幾個武警就能嚇住,一旦沖突加劇,京城都可能有反應。

  反正這家伙,一直是很令人頭疼的,虧得是我把他送到外省了,杜書記想一想之後,做出了指示,「懷柔為上,你跟他斗,劃不來的。」

  「明白了,」謝五德算是看出來了,連杜書記都對陳太忠有深深的忌憚,「那這個非典防治工作,我還是不要插手了?」

  杜毅默默地點點頭,良久才說一句,「其實你有很多別的工作可以抓。」

  在他看來,謝五德先是反對非典防治,然後現在又著急抓起來,真的是愚不可及,一個地級市,有太多的工作可以抓,何必死死盯著這一點?

  只不過,謝五德的工作開展得不是很順利,就想抓住這個焦點,說起來是分管領導吳言的影響力比較差,實則是迎合上面的意圖——總之是個很取巧、又能博眼球的想法。

  杜書記對謝五德掌控全局的能力,真是有點失望,不過這些事,他心裡明白就行了,沒必要說出來——他都是要走的人了。

  而且不得不說,鳳凰那個地方,真的是太復雜了,黃老的存在,給這個地級市帶去了太多的變數,而這幾年陳太忠強勢崛起,黑白通殺,連章堯東這強勢書記,都不得不將此人禮送出境。

  就算陳太忠去了外地,照樣能影響鳳凰,這個電話就是個明顯的例子,這是何等的囂張?

  陳區長掛了電話之後關機,驅車在北崇晃悠了大半個下午,初夏雨中的北崇,真的是美不勝收,加上那些在勞作的群眾,構成一幅生動的畫卷。

  他直轉悠到六點多,才施施然回到小院,小院門口,王景堂兀自待在那裡,他尋了塊磚頭,打著雨傘坐在磚頭上。

  看到奧迪車停下,王主任趕忙站起身,笑著打招呼,「陳區長回來了?」

  「過了下班時間了,不辦公,」陳太忠一擺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進了小院。

  這真是欺人太甚,王景堂咬咬牙之後,轉身離開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又來等陳太忠,不成想有人攆他,「今天周日,你不知道嗎?」

  去尼瑪的,那我回家了,王主任知道陳太忠在效仿自己當初的怠慢,不過他實在羞刀難入鞘,找個長途車坐上就走了——回家待兩天,周三我再過來。

  細碎的小雨一直下著,路上也不是很好走,王景堂直到晚上七點,才回到朝田家中。

  不成想,他坐下來還沒抽完一根煙,就看到中視一台的新聞播報裡播出一則新聞:兩個正省部級幹部,因為非典事件下馬了。

  他蹭地一下就跳了起來,「我艹,這還得去北崇。」
zzr 發表於 2013-9-15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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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二百一十七章 驚起一灘鷗鷺

  周日晚上這則新聞,震撼了太多的人。

  衛生系統的老大下馬,倒不是很令人驚訝,畢竟他可算是責任人,不但捂蓋子,還編造數據忽悠外國記者,致非典疫情在全球多地爆發,極大地損害了國家形象,不處理不行。

  但是首都政府一把手也受到處理,就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這絕對是非典事件爆發以來,中央發出的最強音,也表明了國家抗擊非典的決心。

  王景堂是嚇壞了,北崇始終站在抗擊非典的第一線,他居然無事生非地去找人家的麻煩,還想把北崇區政府的測溫儀,強行和陳鐵人的違紀行為掛上勾,這真是活膩歪了。

  這個新聞告訴他,測溫儀和體溫表,根本就是兩回事,一個是個人的投機倒把行為,必須打擊,一個卻是政府的管控預防措施,值得贊許。

  陳正奎看到這個新聞,也是嗡地一下頭就大了,首都掉下來的那位,原本是他費心結交的,人家對他也有點印象。

  在陳市長的心目中,以這位的勢頭,早晚是要入局的,不成想居然會為這麼點小事就掉了下來,他先是為自己哀傷片刻,然後就不得不鄭重其事地考慮另一個問題:掉了兩個大的,會不會帶出一溜小的?

  他心知肚明,在北崇抗擊非典一事上,他可沒起什麼好作用,而陳太忠對他的怨氣,也是眾所周知丫在大會上都公然地指桑罵槐了。

  算,我還是寫個東西吧。陳市長拿定了主意,雖然前天太忠同志對我有所誤解,但是本質上,我還是願意幫助年輕幹部的……

  李強晚上從朝田趕了回來,陪馬穎實吃飯,算是對局委公子的招待。

  事實上兩人也有共同的目標八一禮堂那塊地,兩方都是受益者,聽說馬總在北崇遇到點小事,不是很開心,李書記趕來。也算是個小小的安慰。

  沒辦法,陳太忠那貨惹禍是把好手,李強就算不情願,也不得不替他擦屁股。

  不過李書記做事有章法,一開始吃喝的時候,絕口不談八一禮堂。也不談北崇。就是歡迎馬總來陽州發展,需要我們做什麼,你盡管開口。

  酒至半酣,說話才輕松了起來,馬公子感觸頗深地表示一句:沒想到李書記身為陽州的一把手,這麼平易近人。

  這就是話裡有話了,市委書記都這麼客氣,有些小幹部卻是張牙舞爪得很。

  不過李書記就當沒聽明白了,他笑眯眯地表示:馬書記就很平易近人,他以身作則,我們下面的幹部,當然向首長學習。

  正說著呢,包間裡的電視就開始新聞播報了,兩人一開始沒怎麼注意聽,不過聽到簡要報道時,巨中華的臉登時就綠了,「書記,您看新聞。」

  李強定下心來一聽,臉色也是大變,愣了好一陣之後,才瞥一眼馬穎實,「看來這次……上面是要動真格的了。」

  馬總已經聽老爹說了,要有大塊頭掉下來,但是他也沒有想到,這一掉就是倆正部,其中一個還是很有希望的政治新星發展順利的話,別說入局,入常也不是沒可能。

  這位實在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也愕然了好一陣,才咂巴一下嘴巴,「這還……真是嚇人。」

  「還好陽州有個北崇,能大力宣傳一下,」李強輕聲嘟囔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暗示什麼。

  縱是馬穎實再不情願,面對這樣的消息,他也禁不住點點頭,「陳太忠這眼光……厲害!」

  謝五德沒看到電視,他正在素波趕往鳳凰的路上,不過沒用了多久,就有人打電話過來通知,得知這一消息之後,他愣了好一陣,才給杜毅撥個電話,「杜書記,晚上的新聞您看了嗎?」

  「嗯,」杜書記在電話那邊哼一聲,頓了一頓之後又說,「你姿態放低一點,陳太忠沒那麼可怕。」

  你說句話當然容易了,謝五德憂心忡忡地掛了電話,有了今天這則新聞,陳太忠打他都白打--一旦傳揚出去,打人的或者沒事,但他這個市委書記,則很有可能幹不下去了。

  姿態放低,怎麼樣才能把姿態放低啊,謝書記苦惱地長嘆一聲……

  同一時刻,陳太忠卻是待在東岔子鎮的氣象站,沉著臉看著氣象站的工作人員,「我不要大概,你們給我精確到百分比,市氣象局不行,就找省氣象局,清陽河水庫的工程耽誤不得。」

  北崇又連著下了兩天雨,雨不大卻也不小,糟糕的是,未來半個月,可能都是這種天氣,區裡的小河暴漲,而清陽河的流量也大增,很可能在三天之後達到峰值。

  清陽河的北崇段地勢險峻,基本上不存在潰堤的危險,但是水量大了真的不好施工,而北崇的防汛形勢,也是比較嚴峻。

  氣象局的職工知道北崇區長是個混世魔王--去年這個氣象站都被砸過,所以大家表示,一定盡可能多地了解情況,同北崇積極地保持溝通,將預警機制堅決徹底地執行下去。

  緊接著,旁邊高炮團團部的領導過來,盛情邀請陳區長共進晚宴。

  這是孫淑英來北崇的後遺症,高炮旅就是孫大將的老底子,高炮團的領導雖然不好主動兜搭地方,但是陳區長送上門來了,大家也不可能放過。

  「咱部隊的心意我領了,」陳太忠不接受這樣的邀請,且不說他已經接受了黃二伯的勸告,盡量不要跟部隊接觸,只說這些人來邀請他,是沖著孫家去的,他就不能坦然赴約。

  於是他笑著表示,「現在的防汛工作任務很重,實在抽不出時間來,你們也好好地養精蓄銳,我們隨時可能需要子弟兵的支持……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再來陪大家好好喝。」

  「喝酒都不痛快,還指望我們用心支持?」一個粗放的聲音響起,卻是一個兩毛三走了過來,「陳區長,今天這個酒喝好了,我的兵隨你用,要不然……兵們會覺得你小看人。」

  「本家團長,你好,」陳太忠笑眯眯地跟對方打個招呼,然後苦笑著一攤手,「我是真沒時間,汛情如敵情,實在不好耽誤,你要覺得我小看你,那借給我兩輛軍用吉普。」

  「我還想讓你幫我買車呢,」陳團長哈地笑了起來,「哪裡有政府打部隊秋風的道理?」

  「區裡有餘錢的時候,支援部隊幾輛車也沒問題,」陳太忠笑一笑,「關鍵現在形勢緊張,我還得去濁水和西王莊看一看。」

  「那行,我借你兩輛切諾基,」陳團長還真是痛快人,「記著欠我一頓酒。」

  就在這時,旁邊廖大寶走了過來,「頭兒,剛才新聞播了,倆正部被擼了,是oo和xx……因為非典。」

  「我勒個去的,這倆掉下來了?」陳太忠聽得都嚇一跳,「有點誇張吧?」

  「是李書記的秘書打來的電話,應該不會錯,」廖大寶笑著回答,「巨處長還說,李書記有意推廣咱區的先進經驗。」

  「有什麼先進經驗可推廣的?接著幾天都有雨呢,顧不上考慮這些,」陳太忠搖搖頭,又看一眼陳團長,「那個啥,本家,我得先走了。」

  「把我的沙漠王開走吧,」陳團長熱情地表示他雖然是部隊上的,聽到那倆人的名字,也是心驚膽戰。

  「暫時不需要,」陳太忠笑著搖搖頭,「有需要的話,希望本家大力支持。」

  「本來今天你不喝酒,我啥都不會答應的,」陳團長很黯然地搖搖頭,做作之意溢於言表,「不過……我還等著你給團裡買車,啥話也不說了。」

  「痛快,」陳太忠一抬手,狠狠擊一下對方的手心,「我喜歡痛快人。」

  說完之後,他轉身上車走了,陳團長看著奧迪車疾馳而去,笑著搖搖頭,「這家伙……其實該來當兵的。」

  車到區政府,陳太忠放下廖大寶,扈雲娟的預產期只有一個月左右了,小廖每天還搞胎教什麼的,他也懶得拉著他亂走,「你待著吧,我再四處走一走。」

  「濁水那邊問題不大,」廖大寶也不推辭,撐起一把雨傘下車,「頭兒,您回去歇一歇吧,這段時間,您壓力太大了。」

  「我哪裡敢回去?」陳太忠苦笑一聲,「門不被擠破才叫奇怪。」

  他的手機到現在都不敢開機,尤其是今天晚上這個新聞播了,他更不敢開機了,不過陳區長有個毛病虛榮心特別強。

  他想著有很多人會圍在自己的小院門口,就忍不住想去看一看--如果是人潮湧動的話,他的心理會得到極大的滿足,當然,陳某人是不會露面的。

  於是他關了大燈,開著奧迪車在巷子口轉一圈,其間還好懸撞到一輛趕路的自行車,穿著雨衣的騎車人剛要瞪著眼罵人,看到放下窗戶的是陳區長,就笑著點一下頭,騎著車子繼續走了。

  人也不是很多嘛,陳太忠看到門口有幾把雨傘,或站或蹲,將小院周遭包圍,粗粗看一下,也就七八把雨傘。

  不過這七八把雨傘,起碼是五六撥人,那麼,還是不回去了,他打一把方向,坐進路邊一個小豁口,正打算再輪一把,驅車離開,不成想後座左右的車門同時被拽開,兩個人坐了進來。……)

  第四千二百一十八章 拉清單

  「你倆剛才在哪兒呢?」陳太忠從後視鏡一看,訝然發問。

  上來這倆都不是外人,王媛媛和牛曉睿,王主任手裡撐著把傘,牛主編就是手裡拎著個包,右膀子還濕漉漉的,顯然是遭雨淋了。

  「我被王主任抓了壯丁,見兩個麻企,」牛曉睿笑著回答。

  「現在麻價漲到八塊了,」王媛媛抬手掠一下頭發,「半夜都有人敲我的門,真受不了,區長……咱們去哪兒?」

  「八塊了啊,」陳太忠恍惚一下,六塊出頭進的麻,現在漲到八塊了,而且新麻下來,起碼還得四個月,這可是賺不少。

  下一刻,他才反應過來王媛媛的問話,「什麼叫咱們去哪兒,我……去查防汛,你倆去哪兒?我送你們。」

  「我沒地兒去,」王媛媛苦笑著回答,測溫儀就算了,那是她做不了主的,但是這個麻價,真是纏得她受不了,「本來想去您那兒借住,沒想到您那兒比我門口的人還多。」

  「我把你倆送地電招待所吧,」陳區長猶豫一下發話,他今天晚上有節目。

  目前受到連陰雨影響的,主要是三處,一個是祝傑華負責的公路改造工程,一個是區裡的小水系,包括濁水這些,流量上漲至於說清陽河,那是陳區長未雨綢繆關注到的。

  第三處,則是西王莊鄉了,這裡山溪眾多,往日是都不礙事的。但是西王莊鄉遍布石場,雖然陳區長規范了采石行為,不允許有帽簷出現,可這個時候還是有點危險。

  尤其是湯麗萍的水泥廠,建在一個半山腰上,路都是她出錢開的,而這條路六米多寬,錯兩輛大車是沒問題,但是……有些地方,過於險峻。

  下午有人匯報。這條路有個別路段。有塌方的可能,湯麗萍安排人一一排查,陳區長就跟湯總約定,今天或者明天晚上。我去你那裡……檢查工作。你不得有絲毫遮掩。

  這個時候搭載上這二位。那真是有夠掃興。

  「我還有其他情況要向陳區長匯報,」牛總編哏兒地笑一聲,「都不是外人。你晚上住地電招待所嗎?」

  「我要上西王莊鄉看一下汛情,」陳太忠思索一下,淡淡地回答,「可能就住在水泥廠了,湯總有些不錯的想法,也想跟我交流一下。」

  「那就一起去吧,正好我沒吃飯呢,」牛曉睿笑著回答,陳太忠和湯麗萍能交流什麼,她實在太清楚了,上次她聽牆根兒都聽得腿軟,「要不先把王主任送到地電吧。」

  「我手機也關機,自然跟著老板走,」王媛媛淡淡地回答。

  於是奧迪車就向西王莊鄉駛去,一個小時左右,上了山路,正開著,發現前面有故障指示,下去一看才知道,這裡的土石松動了。

  狄健打著一把傘,在這裡指揮工人臨時填土方,見到他們三個,笑著打招呼,「陳區長、王主任、牛總編,您三位來了?」

  「你抓這種小事,有點糟蹋了,」陳太忠淡淡地說一句,這貨好歹也是陽州知名的炮頭,用武之處很多的。

  「跟陳區長學習,大事小事都要抓,一條路,也關系著多少人的生命呢,」狄健笑嘻嘻地回答,「而且這是我自己的買賣……湯總也在上面查路。」

  果不其然,奧迪車又上行一段,就看到湯麗萍親自在路邊看情況,不過小湯同學背著雙手,身後有人打傘,短裙下是一雙圓潤細直的長腿,性感多過威嚴。

  再走了不多遠,就到了水泥廠的廠部,湯麗萍把三人讓進一個小院,笑著發話,「我還沒吃飯呢,一直忙到現在,有些事必須得盯著,要不下面幹活就不用心。」

  這是湯總的獨家小院,大約有一畝半大小,一棟單面的小二樓,上下各七八個房間,院子裡有花有草,還有一個六分大的魚池,魚池中央有假山,池子邊有個小亭子。

  「湯總真會享受,」牛曉睿第一次來這小院,由衷地贊嘆一句。

  「這是山上,地不值錢,在鬧市還真弄不起,」湯麗萍淡淡地回答,卻也難掩心中的喜悅。

  「你一個人敢住在這裡?」王媛媛想的卻是另一個問題。

  「一般這兒是中午休息,有同學來的話,晚上也能住這兒,」湯總笑眯眯地回答,「旁邊就是廠部和變電站,其實也不要緊……這兒全是廠裡的人,沒外人。」

  說話間,就有一個中年大媽把飯菜送了進來,四個人就坐在小亭子裡開動,亭子角掛著一盞一百瓦的燈泡,照得明晃晃的。

  山中小院、孤燈夜雨,又有美酒佳人,聽著雨滴打在樹葉和浮萍上的聲音,直似人間仙境一般。

  不過湯總的手機很忙,時不時有電話進來,這就是比較掃興了,吃喝一陣之後,她猛地想起一件事,於是憂心忡忡地發問,「非典再往嚴重發展,我的銷售會不會受到影響?」

  「水泥的銷售倒是無所謂,」牛曉睿正好掛了一個電話,聞言笑著回答,「不過餐飲和旅游業肯定會受到嚴重影響,京城現在已經有這個兆頭了。」

  「對了,阻礙你報道北崇的那倆混球,現在是個什麼態度?」陳太忠猛地想起,牛總編這裡,還有一番因果沒有追究。

  「能是什麼態度?」牛曉睿聞言,悻悻地撇一撇嘴巴,夾起一個田螺,拿牙簽慢條斯理地挑著,「指示錯誤,也是對我的關心。」

  「這還真是無法無天了,」陳太忠聽得哼一聲,沉著臉發話,「你告訴他們,要他們來北崇向我解釋清楚……要是不來,後果自負。」

  「人家是朝田宣教口兒的幹部,不來你能怎麼樣?」牛曉睿笑著白他一眼,順便把牙簽上的田螺肉送入口中,「這種事,他們不管是對的,管錯也是對的。」

  「那就等我上門揍人吧,」陳太忠想一想,又看湯麗萍一眼,「其實讓狄健做這件事,就挺合適的。」

  「悄悄地揍他們一頓?」湯麗萍不是很清楚非典事件的發展。

  「大大方方地揍他們一頓,就說是我指使的,」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他們挨了打都不敢聲張。」

  「那我現在就給他們打電話,」牛曉睿卻是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了,眼睛一亮,就去抓手機。

  下一刻,她撥通號碼,笑著打個招呼,「雷處您好,我是小牛,您現在忙不忙?」

  這雷處是朝田市委宣教部企宣處的處長,其實就是個科長,他聽到這話,冷哼一聲,很威嚴地回答,「公事的話免談,去單位說。」

  「我在北崇走不開啊,剛才碰上陳太忠區長了,」牛曉睿一邊笑著回答,一邊沖陳太忠擠一擠眼睛,按下了免提,「他對我的宣傳工作,很不滿意……」

  「我再重復一遍,沒有在電話裡談工作的,」雷處長打斷了她的話,略帶一點不耐煩地發話,「想談工作,你來當面匯報。」

  說完之後,他就壓了電話,牛曉睿沖陳太忠苦笑著一攤手,「你也聽到了。」

  雷處長的聲音不小,大家甚至能從揚聲器裡,聽出他明顯的情緒變化。

  「手機給我,」陳太忠一伸手,見過狂的,沒見過這麼狂的你丫就不看新聞播報的嗎?

  雷處長見到牛曉睿的電話又進來了,真是有點不耐煩,他想一想,還是接了起來,這個小牛是市黨委郭副書記比較垂涎的,郭書記分管意識形態,雷處長有心上進,自然要討好領導,等郭書記玩膩了,他也想嘗一嘗這美女留學生的滋味美國人都是比較亂的嘛。

  「還有什麼事?」這次,他的語氣更不客氣了,不成想,電話那邊傳來個男聲,比他還氣粗,「我陳太忠!」

  陳太忠也相當惱火,牛總編都報出他的字號了,那邊居然是這樣的態度,於是他隔著電話就罵了起來,「你他媽的一個小屁科長,算個什麼雞巴玩意兒,不想活了?」

  雷處長登時就懵了,這麼村俗的話,他多久沒有聽到了?好半天之後,他才反應過來,「陳區長,你怎麼也是領導,這麼說話有失身份。」

  「去尼瑪的身份,牛總編好好跟你說話,都告訴你是我陳某人的意思了,你個孫子不聽,」陳太忠隔著電話大罵,「明天中午十二點以前,給我滾到北崇來,要不然後果自負!」

  我是真沒見過這麼村俗的實職正處,雷處長的大腦現在還發麻著呢,這是混混還是幹部?過了四五秒鐘,他才冷笑一聲,「陳區長你自重,我不是陽州的幹部,更不是北崇的幹部……我有我的主管領導。」

  「傻逼,」陳太忠罵他一句,又側頭問牛曉睿,「還有個家伙是誰?」

  「也是一個科長,姓齊,他倆關系很好,」牛總編輕聲回答,眼中滿是欣喜和敬仰的神情,若不是有王媛媛在場,她肯定要抱住他說一句太忠你真的好棒。

  「除了你,還有那個姓齊的,一起過來,」陳太忠說完之後,也不待對方回話,直接就壓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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