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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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153
bear511 發表於 2013-9-27 01:07
第四千二百四十章 激盪(求月票)




我艹,做大伯的聽著嚇一跳,轉身就往外走,“你小子騙人吧?”

走到井口一看,還真是如此,那五條魚圍著食槽團團亂轉,還抬頭往井口看,明顯地就是不夠吃,還有一條大一點的,張嘴去咬旁邊小一點的,顯然是嫌它搶食,小魚趕緊躲開,頭卻是還向著上方。

“沒有毛雞蛋了啊,”養殖戶撓一撓頭,想一想之後,狠狠地一咬牙,“行,能吃我就餵,老子現在就去買。”

他這一咬牙可不得了,這天剩餘的時間裡,他足足往食槽投放了五六斤餌料,全是血食,有牛肺、小魚和河蚌,到最後娃娃魚還餓,他是死活不敢餵了。

這心裡有事,一晚上睡得就不踏實,第二天早晨起來一看,得五條娃娃魚每條都大了一圈,起碼長了三兩多肉,身上的潰瘍基本上看不到了,卻是還在食槽旁邊晃悠,還有大魚追逐小魚,一看就是餓得狠了的樣子。

“真的假的啊?”他愣了好一陣,才跳起身子去鎮子上買血食,家裡的餌料的他也不用了,倒是要看一看這魚到底能吃多少。

一上午時間,娃娃魚又吃了五六斤,這才安生下來,過了兩天,這魚身體上啥事都沒有了,他撈出兩條來一稱,好傢伙,每條魚漲了起碼半斤肉。

這可是太難得了,半斤肉就是兩千塊,五條魚就是一萬多塊,而且這魚以前從來沒有這麼瘋長過……以後也沒有。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點什麼呢?他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最終只能歸結到——陳區長來了一趟,所以這娃娃魚就瘋長了兩天。

要說起來,此人並不是沒有頭腦的,問的問題都難住了陳區長,但是區長大人目前在北崇,已經是被神化了,所以他也只能誠心地感激陳區長了。

而北崇這個地方相對落後,老百姓也挺相信神神鬼鬼的這一套,這家人就說這是區長庇佑的,後來活物就餵得格外地多。

  等到十月份。他們去交了五條兩斤多重的魚。這個重量在區裡是首屈一指,別的養殖戶問起來,你家的魚怎麼長到這麼大,餵啥呢?

  這家就很自豪地說。我的魚爛皮的時候。陳區長來了我家一趟。結果第二天魚就好了,而且還長成這麼大。

  這話有人不信,也有人信。反正後來這家索性打出個旗號,說我家的是“區長魚”,雖然不久之後,陳區長也被不少人邀請去家裡看魚,“區長魚”也層出不窮,但是他始終強調,我家才是最正宗的“區長魚”。

閒話少說,這家的娃娃魚度過了難關,陳區長又摸排了幾家,發現隨著養殖娃娃魚的深入,養殖戶也摸出了一些規律,有的人家甚至倒剩飯給娃娃魚吃。

剩飯菜是不怎麼能上膘的,但勝在成本低廉,而且自打北崇開始養娃娃魚,對血食的需求大增,泥鰍漲價也就算了,像牛肺、河蚌的價格也提高了,孩子們捉到的田螺和青蛙也能賣錢了,像那毛雞蛋,原本是一毛二三分一隻,現在價格都到兩毛了。

不過饒是如此,陳太忠也要通知養殖中心一聲,讓他們開個大會,妥善地引導好養殖戶的方向——餵剩飯的魚,兩年未必長得了兩斤,按養殖手冊上的來餵,兩年長三斤,你說哪個划算?

忙了幾天這事,六一就到了,陳太忠正感慨時間飛快,不知不覺就來到北崇兩年半了,市裡猛地傳來消息:縣區領導大調整了。

北郭的秦縣長在防治非典期間,嚴重地玩忽職守,被調整到市人大了,五山縣黨委書記彭頡也因同樣原因,調任市黨委任副秘書長,不過他只是負有部分領導責任,不是特別慘。

明信區黨委書記馬飛宇調到省政府,另有任用,離職的原因倒是沒說,市裡有傳言說,李書記本來是想拿下馬飛宇的,不成想有大人物出面,居中作保,所以只是將人攆走了。

做為回報,彭頡就到了副秘書長這個位置,要說這個副職的正處,遠不如縣委書記威風,但終究是沒被邊緣化,而且機緣巧合的話,直升秘書長也是有可能的— —做過了縣的黨委一把手,這個資歷已經夠了。

這一場調整,真搞得陽州天翻地覆,也就是目前非典疫情這頂大帽子壓著,要不然李強都得被上級叫去談話,別看陽州有五縣五區一市,但是被調整的這三位,個頂個都是黨政一把手。

一般出現這種情況,都是有重大原因的,此次陽州也是黨政一把手強烈對立導致的結果,不過有非典做幌子,大家都有台階下。

省裡不追究了,這是好事,但是空出的這三個實職正處的位子,又惹來了太多眼紅的主兒。若只是一個正處的位子,很多人認為爭取得太費力,也就算了,但是三個位子的話——我爭不到第一和第二個,爭第三第四總沒問題吧?

沒錯,雖然只有三個位子,但絕對有第四個正處的位子,要知道,這三人裡,有兩人可是縣區黨委一把手,正處裡頂尖的存在,理論上說,接替他們的也該是正處——就算有特殊情況,總不可能兩個都不是正處。

事實上也是如此,當天的會議上,宣布馬飛宇被調離的同時,市委就決定,明信區區長關方卓接任區黨委書記。

這一著,看起來是陳正奎得了先手,實則不然,沒有人接手這個位置的話,馬飛宇哪兒來的“另有任用”?根本是走都走不了。

事實上也是如此,對陳市長而言,這是他在這一場大調整中唯一的收穫——一個跟他關係尚可的區長,升任了區委書記,其他人事方面,他根本沾不了邊。

尤其可氣的是,他知道李強為什麼不爭這個位子,因為陳市長說了,要重點扶持花城和明信,李書記這就是表示了:你重點扶持的?來,你接著扶持,倒是要看你能尿幾股!

其他的人選,李強也敲定了幾個,彭頡去職之後,北郭的縣委書記調任五山縣黨委書記,不過這麼一來,北郭的黨政一把手都不在了。

李書記還有別的棋,市委任命副秘書長、辦公室主任巨中華出任北郭縣黨委書記,此舉顯出了他的老辣,根本不給北郭留下抵抗巨書記的力量。

這就避免了謝五德遭遇殷放的那種尷尬,不過這個手段稍嫌過分,杜毅是學不來的,若不是藉著非典元素,李強這麼做極可能遭致他人詬病。

這下,他算安置了自己的秘書,巨大秘打熬多年終成正果,尤其令巨中華感激的是,他不但沒去明信這敵營,都沒去五山跟縣長硬碰,而是來到了沒有對手的北郭縣——跟對老闆,真的很重要啊。

這兩個位子有著落了,第三個位子就是北郭縣縣長,這個時候,一隻巨大的妖蛾子飛了出來——北崇區黨委黨群書記趙根正,出任北郭縣縣​​委副書記、代縣長。

不止是陳太忠,北崇其他的區領導聽到這個消息,也驚呆了,怎麼會是趙根正呢?

要說趙書記的資格,是足夠接任這個位子了,黨群副書記,黨委的三把手,升到二把手很正常,但是這不吭不哈地,就跑到其他縣當政府一把手,也真是令人感到驚訝。

陳太忠都很想揪住老趙問一句,你丫這是怎麼活動的,不過再想一想,實在也沒啥必要——各人有各人的門道,吳言年紀輕輕,脫離開章堯東都能走到眼下這一步,可不也是因為有她的機緣?

吳市長最近在天南很紅,鳳凰做為省內非典最早蔓延的地區,居然能硬生生地剎住蔓延的勢頭,真的是難能可貴——組織上也沒幾個傻瓜,並不是轄區內沒有非典,就認為你做得好,也不是轄區內有非典,就一定認定你做得不好。

同樣的非典蔓延,南方某省就沒有掉幹部下來,首都就掉了,因為人家相對比較重視,積極地應對了,而不是一味地捂蓋子。

同樣的轄區內沒有非典,北崇就得到了高度讚揚,因為非典在北崇門口溜達了不止一次,終究是沒能闖進來,所以就值得嘉獎。

吳言的功勞被確定了,而殷放和謝五德都不可能隱瞞,也沒能力搶功,這個功勞就是紮紮實實的,在天南非典防治的系列大會上,吳市長多次做為“防非治非模範”,現場講述自己的防治經驗,甚至同外省的兄弟單位交流。

這是吳市長的政治生涯中,濃墨重彩的一筆政績,甚至可以這麼說,她前十年的官場生涯裡,這是最出彩、最廣為人知的政績,為她今後的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哪怕沒有陳太忠或者黃家的幫助,她下一步升正廳都多了幾分把握。

至於說在鳳凰防治非典的過程中,北崇區長起了什麼作用,在她差點被摘桃子的時候,她的情人又是如何拔刀相助,這些……就只是在民間傳說中了。

吳言能有這樣的際遇,就不許趙根正掉下山崖,吃個朱果撿個秘籍啥的?

不過陳太忠沒想到的是,開完會的當晚,夜裡十一點,趙根正悄悄地來到了他的小院。
bear511 發表於 2013-9-27 22:18
第四千二百四十一章 保持合作


陳太忠正在院子裡,一邊喝啤酒,一邊煲電話粥。

電話那邊是林瑩,昨天的時候,鄭文彬動了,去了一個西部省份任一把手,這個交接還需要一定的過程,不過她和父親林海潮閃電拜會繞雲鐵路局。

鐵路上的態度,沒什麼變化,還是那句話,撇開鄭書記留在海角的勢力不說,只說人家是局委,鐵路上也不敢出爾反爾地炸刺——鄭老大一個招呼,能打到鐵路總局去。

當然,林家父女的跟進,那也是必須的,有後台再加態度端正,這才是做生意的法門,只有一樣可不行。

兩人說著說著,就漸及於亂,陳區長身邊沒有佳人陪伴——湯麗萍這兩天在山上不下來,牛曉睿雖然今天下午到了北崇,卻是天癸纏身,不得方便。

他聽著小院的梧桐細雨,一腔的柔情和慾火無處可洩,就電話裡調情,煲得手機都燙手了,兀自捨不得放手,“……過兩天我還會回素波的,荊老百歲壽辰,最近身體也越來越虛弱,我這孫女婿,要多走動才行。”

“我也要去,倒要讓你看一看,我比荊紫菱差到哪裡了,”林瑩撒起嬌來。

你除了家裡錢比她多,其他的都差很遠吧?陳太忠微微一笑,“春花秋月,各有所長……你是願意做林瑩呢?還是願意做一個'不差於荊紫菱的林瑩'?”

“她肯定不是名器……對吧?”小林總笑一聲,聲音有點沙啞,卻是不無傲氣。

“這個那啥,咱們不要談這個問題好不好?”陳太忠咽一口唾沫,他現在也是摘花聖手了,自是不好說我還沒推倒荊紫菱,“長夜漫漫,我孤身一人枕冷衾寒,你跟我說這個,局部過分充血容易導致壞死……不跟你說了,有人敲門。”

“這都十一點了,誰敲門?”林瑩不依不​​饒,“又有新歡了吧?”

“是趙根正,黨群副書記,”陳太忠也覺得這敲門聲蹊蹺,少不得天眼去看一下,“好了,不開玩笑了,我這人其實挺潔身自好的。”

潔身自好……你稱得上嗎?林瑩看一眼掛斷的手機,無奈地笑著搖搖頭,你只是自私,不願意別人分享你的女人而已,當然,這份自私裡充滿了濃濃的責任感——給人的感覺不是很差而已……

陳區長不知道小林總的感慨,他也沒心思關心,將趙根正讓進來之後,他衝著屋簷下的躺椅一揚下巴,“坐吧。”

他不問對方為什麼來,也不說現在時間晚了,就那麼招呼對方坐下,然後來一句,“喝點啤酒嗎?”

“謝謝書記了,”趙根正笑一笑,稱呼上的變化,已經說明了一些問題,他雙手接過啤酒之後,才欠著身子坐下——只是坐了個椅子邊兒的那種,態度很謙恭,“家裡有人,出來得晚了,來得再早也怕您不方便。”

“唔,”陳太忠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就是抬起手來灌啤酒。

趙根正也陪著他喝,喝了半瓶之後,他才緩緩發話,“我這次調整,還是仰仗了書記您的幫助,真的是感激不盡。”

“我不知道你要進步,”陳太忠搖搖頭,他不說調整二字,而是說進步,“你謝錯人了,哪怕我很想冒領這個功勞,但是無功不受祿。”

姓趙的你進步走人,這很正常,可這個節骨眼上來謝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哥們儿不吃你這一套——若是你想藉此炫耀,那就是找虐了。

“我是真心謝您來的,”趙根正見他這副模樣,強壓下心頭的那份不快,說實話,他謀求轉正很久了,甚至前一段時間他還考慮過,陳太忠一旦放棄了一肩挑,只當區委書記的話,這個區長的位子,自己該如何爭取。

但是陰差陽錯,陽州大力嚴查非典,讓他發現了一個機會,努力活動之下,一個縣長終於得手了。

按說得手之後,他就可以不聲不響地離開,但是他心裡明白,還真不能就這麼走了,陳太忠剛對他委以重任,他就算走,也必須先打個招呼,否則結下仇怨就沒意思了。

而且事實上,他也不可能就這麼走了,他的進步,除了自己的努力,跟陳太忠有直接的因果,而將來北郭的發展,還要指靠北崇,他必須維繫好這一層關係。

眼見陳區長興致不高,他就點明一點,“陳書記,我出去的話,也是擴大咱北崇的影響力,李書記知道我一直很支持你,才肯把我放到北郭……沒有你的因素,我的調整不會這麼順利。”

影響力……北郭……李書記?陳太忠想一想,覺得這話有點莫名其妙,卻又不是毫無關聯,於是他扯動一下嘴角,看對方一眼,等待後續的解釋。

“對於我而言,這是一個機會,必須抓住,”趙根正看他不表態,索性說得更直白一點,“而且我希望您能諒解,去了北郭,我還需要您的支持。 ”

尼瑪,你能再無恥一點嗎?陳太忠有點惱了,“你去北郭,是組織決定,跟我無關。”

既然是組織決定,陳區長的支持,就不是很重要了,事實上,他並不在意趙根正去北郭區政府當一把手,但是他之前居然不知情,這就讓他很掛不住……李強你給我驚喜就是這個?

“北郭的新書記是巨中華,”趙根正低聲解釋一句,想一想,他又補充解釋一下,“李書記想充分利用北崇的資源,形成北崇——敬德——北郭經濟圈。”

嘖,原來是這樣,陳太忠聽到這裡,終於是徹底明白了,為什麼趙根正說,丫去北郭,主要是仰仗了他的幫助。

北崇強勁的發展,帶來了巨大影響,目前陽州地區,受益的除了北崇,就只有敬德這個盟友,若是再多兩個盟友,能享受北崇快速發展的紅利,對區裡是件好事,對盟友也是好事。

而北郭的新書記,是巨中華,是完全跟著李強的指揮棒轉的,巨書記做為李書記的貼心人,來到貧困縣區並不可怕,關鍵是要做出業績。

秦縣長下了,不存在攔路虎,但是業績這東西,並不是說沒有攔路虎就能做出來的,這個時候,拉個北崇人頂過來,把北崇的資金帶過來,縣委縣政府一配合,出成績很容易的。

然而非常遺憾的是,北崇區的領導裡,有資格去外縣區做政府一把手的,並不是很多,其中首當其衝的,就是黨群副書記趙根正——趙書記跟陳區長的關係,一直還可以。

所以說趙根正能出任這個縣長,固然是他活動到了,但也是情勢的必然選擇。

正是因為如此,趙書記一定要來陳區長家一趟,哪怕是夜裡十一點了,也要把相關的道理掰開了揉碎了細細地講一遍。

“這點小事,李強就不敢跟我直接說?”陳太忠想明白之後,不屑地撇一撇嘴,“還要你來跟我說,這個市委書記,真的是越當越回去了。”

這話也就您敢說,我們哪裡敢摻乎?趙根正尷尬地笑一笑,“書記,我去了北郭,還請您大力支持,巨書記那裡,我會大力協調。”

巨中華那個鳥蛋,我用得著你替我協調?你真是有點忘乎所以了,陳太忠不喜歡這話,不過也懶得多計較,“我目前只是主持區黨委工作,還不是書記。”

“這個書記就是您的了,”趙根正笑著回答,“我聽李書記的意思,也是如此。”

多少算是個好消息吧,陳太忠微微頷首,事實上,他已經將這個區委書記視作自己的囊中物了,不過趙書記能確認一下,倒也令他身心愉悅,“任命沒下,就不說了……早知道北崇要調整幹部,想不到是老趙你,我還說北崇的區長,非你莫屬了呢。”

“哈,”趙根正略帶些無奈地笑一聲,抬手灌兩口啤酒,然後才回答,“我當然也希望能在北崇幹區長,不過李書記的意思,現今的形勢下,最好還是您一肩挑,更利於北崇的發展……我會把區政府的精神和理念,帶到北郭去,還請書記你多多支持。”

“行了,一晚上你說了多少遍支持了,”陳太忠笑著搖搖頭,“又都不是外人,不用這麼客套。”

想明白之後,他覺得趙根正的離開,也不是什麼壞事,黨委在北崇的存在感不強,再來個新黨群書記,他也能架得對方雙腳離地。

正經是他所看重的區政府這幫人不走,北崇的發展就受不到多大的影響,哪怕從區政府調到區黨委,總還在北崇,用起來也順手。

待將趙區長送走,陳太忠才又意識到一個問題:區黨委書記的話,哥們儿一肩挑倒是無所謂,可是現在,黨群書記和紀檢書記都空出來了,也不知道市裡是怎麼安排的。

是從本地提拔呢,還是外面調過人來?

有三分奈何的話,他是願意提拔本地人的,但是現在看來看去,幾個副區長惦記這兩個位子,還真是有點勉強,唯一勉強夠資格的,就是葛寶玲這個常務副。

可是葛區長不是個特別聽話的,陳太忠也懶得為她多活動,想來想去,他禁不住扼腕長嘆:夾袋裡的人,還是太少啊。
bear511 發表於 2013-9-27 22:18
第四千二百四十二章 紛紜而至


抱怨完夾袋裡的人才少,陳太忠又考慮到一個問題:區委黨校校長的位子,哥們儿是不是得兼起來呢?

趙根正這黨群書記,就兼著北崇區委黨校校長一職,他一離任,這個校長的位子就空了,而區委黨校,就是幹部的搖籃,陳區長一旦被正式任命為陳書記,人事權是必須要抓的。

可是當了這個校長,手上的活兒就更多了,陳太忠有點為難,他一向喜歡抓大放小,現在北崇的發展,逐漸走上了正軌,他沒太大興趣攬事。

不過如此利器,不抓在自己手裡,也是有點不成體統,尤其是他並不知道,誰會來幹這個黨群副書記,如果真來一個不著調的,又兼了黨校校長,對他來說,也是個小小的麻煩。

那就先兼著吧,陳太忠想來想去,覺得暫時兼起來的好,如果新來的副書記他看不順眼,可以讓組織部長霍興旺來兼這個黨校校長,到時候他依舊可以放手。

老霍這個人,還是比較聽話的……慢著,讓老霍幹這個黨群書記,似乎也不錯?

他又想了一陣,覺得這個想法似乎不太著調,他跟黨委的交道一向不多,霍興旺對他雖然很恭敬,但是遠談不上貼心。

雖然他建議葛寶玲任常務副的時候,葛區長對他也不是很恭敬,但那時李強許了這個位子給他,要他自己提拔人,而徐瑞麟和白鳳鳴又拒絕了這個位子,他為了讓她更好地努力工作,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眼下這黨群書記的位子,並沒有人告訴他,你可以提拔北崇的幹部——他很確定,自己提建議的話,李強也會買賬,但是為了霍興旺……划得來嗎?

如果一定從黨委提拔人的話,他倒寧可提拔宣教部長陳文選,這個本家部長一向跟自己走得很近的……

總之,趙根正離開之後,陳太忠在屋簷下默默地喝啤酒想心事,等他意識到,手邊的一提啤酒全喝完了,抬手一看時間,才愕然發現,已經凌晨一點半了。

這琢磨起事情來。時間過得真是快啊,他由衷地感嘆一聲。然後站起身上樓,心中有些淡淡的自豪:哥們儿為公務,工作到一點半,這也太鞠躬盡瘁了吧?

不過話說……鍵盤市黨委真不是好乾的,隊伍的協調,利益的平衡,從來都是最難的——尤其是還要防著某些突發事件。

第二天,陳太忠起得晚了一點,天氣也不是很好,他在賓館吃了早飯,來到區政府慢跑,廖大寶的孩子,預產期就是今天,小廖忙著照顧孕婦。

他跑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細密的雨絲基本上將他的上半身全部打濕,才來到辦公室。換了一身衣服,出了小套間的時候,王媛媛已經來了。

王主任是匯報苧麻行情來的,最近一段日子,苧麻和煤炭的價格波動得很厲害,至於說煤炭,那就算了,區裡沒打算著倒賣,但是苧麻的存貨,有些偏多。

今年下半年,又將有苧麻收購任務,而苧麻高支紗的批量生產,大約到年底才能完成。

王媛媛知道,陳區長不是徹底排斥賣苧麻,只是有點猶豫,而她的計委,是最早建議囤積苧麻的,她也希望促成此事。

關鍵是如此一來,苧麻廠的運行成本,就會大大地降低。

陳太忠也確實關心這個行情,前一段時間,苧麻價格一改上行勢頭,開始下跌,他咬牙決定不出貨,因為那個時候,很多陸海人也在囤積苧麻,北崇若是一出貨,以政府的效率,估計競爭不過私人——而且北崇的存貨太多了。

那麼很可能,他還沒賣完手裡的苧麻,苧麻的價格就會瘋狂下跌,別人都出了貨,他只能握著貨,看著慘淡的市場欲哭無淚。

當然,北崇的苧麻收購價很合理,而且眼下確實是苧麻短缺,他再怎麼賣都不會賠,但是要強調的一點是——陳區長的底線是:賣兩萬噸苧麻出去,把剩下的一萬噸苧麻的成本賺回來。

沒有人規定,說他必須賺這麼多,但是陳太忠對小王是如此指示的,他就不想讓自己的指示化為笑談。

曾幾何時,北崇離這個目標是非常近了,平均一公斤六塊一的收購價格,苧麻賣到了九塊一,陳區長覺得,把損耗也要賺回來,九塊二咱就賣,不成想,這苧麻一路跌到了八塊八。

最近一段時間,苧麻的波動不大,有些微的反彈,但也僅僅是到了九塊,陳太忠一直在關注這件事,一公斤漲兩毛,一萬噸就是兩百萬。

所以他天天打聽苧麻的K線圖,就跟炒股的股民類似,不過他心裡不是很慌——新麻沒下來之前,全國就這麼多苧麻,那是賣一點少一點,哥們儿手裡握著這麼多,不怕。

王媛媛也很關心此事,今天又來匯報最新的行情,“昨天陸海苧麻的價格,再次突破九塊一,一公斤差不多九塊二了​​,拋去運費的話,咱們能九塊零五出貨。”

“再等一等,”陳太忠想一想之後,做出指示,然後問一句,“你不會覺得,我有點貪吧?”

“沒有,”王媛媛笑著搖搖頭,然後又補充一句,“林主席曾經說過,要說對大局的預判,整個恆北,您起碼名列前三。”

“我是第一好不好?”陳太忠哈地笑一聲,順手抓起一根煙來點上,“這一撥的測溫儀,咱們賺了多少?”

陳區長壓了兩萬多台紅外測溫儀,多少還是小賺了一點,因為貨物緊俏,不待北崇張口,就有人主動加價,當然,很多貨物也是平價出的。

“賬面上盈利,大概一百二十萬,”王媛媛的腦子裡,這下數據是張嘴就來,“這筆錢目前在林業局的賬上。”

“拿五十萬給譚勝利銷賬,”陳太忠吩咐一句,前一段時間北崇的預防工作,衛生系統是出了大力的,有工作人員的加班費用,也有搭建隔離屋的建設費用。

這個錢可以走區財政,不過財政上總共就那麼點錢,不如用測溫儀的盈利沖抵。

囤貨近億,才賺了百十來萬,陳太忠覺得面子上有點下不來,雖然他原本就沒想賺錢——能為全國非典防治工作做出貢獻,是利國利民的事情。

總之,他有點不小爽,就越發決定從苧麻上找回差價來,“剩下的七十萬,給林業局多少留點,其餘的做協防員的辦公經費。”

北崇近期經歷的大事,裡面或多或少都有協防員的影子,尤其是防治非典上,他們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若不是協防員的堅持,奧觀海就已經入住幹部培訓中心了。

這支隊伍經歷了考驗,表現得不錯,尤其是現在的北崇,也需要這麼一支機動應急力量,目前的管理權,是在王媛媛手上,陳區長如此吩咐,就體現了對該隊伍的重視。

“正好有幾個典型需要嘉獎,”王媛媛聞言點點頭,一點都不客氣,“給林業局留十萬夠嗎?”

“你自己斟酌吧,這種小事,”陳太忠隨意地擺一下手,“佔了人家場地和賬戶,又用了人家的人,多少意思一下。”

王媛媛匯報了一陣,還沒走人,就又有人敲門,陳區長哼一聲,“進來。”

來的這位不是別人,正是陳區長昨晚念叨的組織部長霍興旺,霍部長一推門,看到了王媛媛,就笑著打個招呼,“王主任在啊,書記,我沒看到小廖……以為您不忙。”

“什麼書記,只是臨時主持一下工作,”陳太忠笑著搖搖頭,“霍部長坐,小廖的老婆預產期了,估計要等一會兒才來……有什麼事?”

“培訓班的事,”霍興旺簡單地回答,又衝王媛媛一揚下巴,笑著發話,“王主任先說吧,我老實排隊。”

“我也就匯報完了,”王媛媛收起手上的筆記本,微笑著站起身,霍部長可是區委常委,她就算是陳老大的心腹,也不敢把人家的客氣當作是應得的, “頭兒還有什麼指示?”

“沒了,苧麻你多盯著點,”陳太忠答一句,轉頭看向霍興旺,“你講。”

霍部長來,為的就是區裡前一陣要搞的後備科級幹部培訓班,此建議是戚志聞提的,不過戚書記在北崇,已經是過去事了,前兩天,陳區長將此事託付給趙根正,不成想趙書記也走人了,霍部長只能來找主持區委事務的陳區長。

匯報的內容,其實就是甄選標準和課程安排,還有一些具體活動,趙根正雖然是黨校校長,但是具體的工作,多半還是組織部在負責。

所以霍部長匯報得很詳盡,陳區長聽了一陣之後,點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你搞個文字性的材料出來,可以的話,就直接執行……七一馬上就要到了,我在那一天,會對培訓學員講話的。”

這個話,既是鞭策又是宣示主權,主持區委工作的區長,不可能不關心幹部們的成長。

霍興旺聽得點點頭,然後就陷入了沉默裡,好半天之後,他才期期艾艾地問一句,“書記,根正書記要走了,他的工作……得有人來接替啊。”
bear511 發表於 2013-9-28 23:59
第四千二百四十三章 膽大包天



嗯?陳太忠一瞇眼睛,淡淡地看霍興旺一眼,“這個事情是市委考慮的,咱們縣區裡,服從上級指示就行了。”
  
老霍見到黨群書記的位子空缺,就想爭取一下,他能理解這種心情,但是…,你丫真的有點後知後覺了,早幹什麼去了?
  
就像聽到了他的心聲一樣,霍部長苦笑著發話,“我知道消息晚了,但是,…我要是能做了這個黨群書記,肯定無條件地配合您。”
  
“老霍你找我,純粹是找錯人了,”陳太忠無奈地一攤手,“這個事情,你得到市里活動,你能獲得市委的支持的話,我陳某人一句話撂在這裡,只會幫你說好話……,我這人天生護短,不幫本地人,還能幫外地人嗎?”
  
“可是我聽說……”霍興旺遲疑一下,又支支吾吾地發話,“我聽說李書記表態了,只要是北崇推薦的,他那兒都好過。”
  
“他給我拉仇恨呢,這個你也信?”陳太忠沒好氣地看他一眼,老李可能有這個意思,但是對不住了……,咱倆不熟,我沒可能主動推薦你一欠下人情都是債。
  
當然,他也不會一味拒絕,所以就提出一個折中的建議,“你在市裡想一想辦法,只要上面有考慮你的意思,我絕對幫你敲好邊鼓。”
  
“可是我在上面,沒什麼得力的人啊,”霍興旺愁眉苦臉地嘆口氣,他的靠山是他表舅,原本是陽州副市長,後來到點了,去朝田享清福了,現在陽州,他也就只能獨立打拼了,要不是逼得沒辦法,他怎麼可能要求陳太忠幫他?
  
“我在上面也沒得力的人,還不是走到這一步了?”陳太忠冷哼一聲,心說你要是能早些投靠我我倒不吝惜幫你一把。
  
但是現在嘛……我陳某人也不是爛好人,你臨時抱佛腳,態度不端正,那我就只能表示遺憾了。
  
事實上,霍興旺心裡也清楚,他跟陳太忠沒什麼交情,往常他的配合只是沒有搗亂而已,現在陳區長答應,他能跑通市裡,區裡就絕對配合已經算是給面子了。
  
但是市裡……他真的沒人啊,霍部長告辭之後,心中糾結萬分……
  
陳太忠其實也挺糾結的,自打霍部長來過之後,拜訪他的人,陡然多了起來其中就有陳文選
  
他也是看上了黨群副書記的位子。
  
  不過怎麼說呢?陳區長跟黨委的人打交道實在不多,雖然可以認定,陳部長是相當配合他的,但是這種配合,只是利益上的需求,並不是那種真正的親密無間,所以陳區長表示:你去活動吧,我看好你但這個事我是不能明確插手的。
  
這個承諾,比對霍興旺的承諾還強,但最終不是他出面強力支持一一至於說一女許兩家,那也是正常的,就看你們誰身板好了,他偏向陳文選一點,卻也不多。
  
不過有意思的是,市裡的這番變動在正處位置一一滿員之後,空出來的副處位置,又有一個明顯的停頓期,像北崇這裡,區委差了兩個副職居然沒有人安置過來。
  
這肯定是有說法的,但是陳太忠沒有興趣關心,李強說過,調整北崇區政府的干部,和派幹部到北崇來,都要跟他打招呼趙根正是區黨委的,倒是不用經過他。
  
週六晚上,陳區長抵達朝田,胡營鎮的土地收購已經談妥了,孫淑英要求是淨地,而現在一千多畝的土地上,還頑強地屹立著十幾個釘子戶,大部分是賠償條件談不攏的,而且還都是佔據了比較關鍵的地塊。
  
這就是陳太忠此來的原因,胡營鎮的土地一畝八萬元大包乾,附著物甚麼的,都是鎮子裡自己算,要求的是淨地,這樣的價格,給的只有多沒有少,一共是九千萬出頭,現在已經撥付了六千餘萬。
  
現在鎮子裡表示,拆遷困難,希望開發商再多給七八百萬,把這十幾個釘子戶挪掉一一有些人是胃口大了一​​點,但是這馬上都要成功了嘛。
  
這個事情……有點不對勁,陳太忠看重的不僅僅是這幾百萬,而是這樣扯皮下來,置換的土地,交付期可能延長。
  
天大地大,國防上的事情最大,而且現在能多支付幾百萬,將來就可能多支付上千萬一毛病都是慣出來的。
  
他不是一個人來胡營鎮的,而是帶了孫淑英的人,以及省軍區後勤部的干部,眾人來到的時候,青禾區的區委書記和區長也陪著來了。
  
陳太忠懶得理會那麼多,抓著胡營鎮的鎮長邸軍直接發問了,“這塊地,你什麼時候能給我騰出來?”
  
“這塊地是陽州授權京潮公司買的,請問你哪位啊?”邸軍是個矮胖的傢伙,厚實的眼鏡和肥胖的肚皮,讓他看起來,是個徹頭徹尾的官僚。
  
他看到區長和區委書記了,但是他也不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就能咋呼得住的,關鍵是,這六千萬已經花掉了,找不回來了,他就不信誰還能難住他
  
  除非你打算白扔六千萬。
  
“你少跟我呲牙咧嘴,小心我大耳光子抽你,”陳太忠也懶得跟他多說,很強勢地發問,“我就問你,知道不知道我們買的是國防用地?”
  
“這個我真不知道,”邸鎮長很堅決地搖搖頭,事實上,他知道這土地是買來跟省軍區置換用的這消息瞞不住人,但是他還真就不能承認,“我就知道,這是京潮公司買來要開發的。”
  
京潮公司,就是孫淑英註冊的房地產公司,投資這塊地,置換八一禮堂那塊地。
  
反正這年頭,不知死活的人真的不要太多,邸軍知道這是為省軍區買的地,但是既然是房地產公司出頭,那就說明一省軍區不便出頭。
  
省軍區不便出頭,他還怕個什麼?六千多萬花也都花了,有本事你撤資啊。
  
所以說這年頭,最牛的就是地方上自以為是的主兒,他已經把錢扔出去了,都不用害怕青禾的區長和區委書記一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了。
  
事實上,區裡多少人都吃了供奉,不會出太大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無能為力了,對吧?”陳太忠冷冷地問一句。
  
“談不攏,那就繼續談,”邸軍一看對方強勢,也就不好再多說,“我們會爭取盡快達成一致,建設可以開始搞了。
  
京潮公司是一個胡姓中年男人帶隊,後勤部來的則是一個張姓的副部長,兩人交換一下眼光,張部長點點頭,“那就開始搞吧,等院子圈起來,倒要看這十幾家走不走。”
  
這就是部隊的底氣了,釘子戶釘在國防用地上,那純粹是找虐,但是京潮的人不這麼看,那胡總直接表示,“我要的是淨地,不搞乾淨不開工。 ”
  
“這總需要個過程,”邸鎮長勉力笑一笑,他知道這是國防用地,但正因為如此,就是一錘子買賣,以後都不會有什麼機會了,既然對方已經入毅,他自然要盡量多要,這就叫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六千萬都花出去了,不差再多花一點吧?可是你們手中的一點,對我們胡營鎮的人來說,就太多了。
  
但是京潮的人,也是做老了事情的,預算做少點,施工的時候慢慢加,最終可能達到個天文數字拜託,這都是首都人民玩剩下的。
  
所以這個鎮長現在不怎麼配合,大家都知道,以後會發展成什麼樣,胡總看一眼陳太忠,“陳老大拍個板吧?”
  
陳太忠想一想,側頭看一眼張部長,“魯政委說了,好像擱在大排鎮也可以?”
  
“哪兒都行,“張部長笑著回答,他不介意表示,要用部隊解決釘子戶,不過能不用,還是不用的好,至於說這個前期的選址,他也參與了的,知道這兩塊地。
  
至於說魯政委同意什麼的,那就是上層沒阻礙,畢竟這京潮是趙司令的關係,司令政委都同意了,誰還可能作梗?
  
不過,他要替京潮的人考慮一個問題,“可是這兒已經投了六千萬,說撤就撤?”
  
“無非是個撤姿,”陳太忠微微一笑,轉頭看向邸軍,“現在我正式通知你,因為胡營鎮在限定期間內,給不了淨地,我們中止合同,除了退錢,胡營鎮需要向京潮公司支付違約金,合同總價的百分之十。”
  
“這怎麼可能?”邸軍聽得臉一沉,他聞到了一股不妙的味道,但是他依舊認為,對方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徵地款都發下去了,我怎麼收得回來? ”
  
“你發下去沒發下去,跟我們有一毛錢的關係嗎?”陳太忠微微一笑,“京潮是跟鎮政府籤的合同,現在合同終止,要求你鎮政府退賠。”
  
果然不愧是孫姐的朋友,京潮的胡總看得微微頜首,這才是該有的做事方式。
  
邸軍卻是被這通牒嚇了一大跳,他看一眼胡總,又看一眼張部長,發現這兩位居然沒什麼反應,心裡就慌了,於是扭頭看向青禾的區長,“這不可能啊……發下去的錢了。”
  
青禾的區長和區委書記都沉著臉,也不說話。
bear511 發表於 2013-9-29 00:05
第四千二百四十四章 是手段嗎?




“我不管你可能不可能,”陳太忠走上前,手一抬,重重地戳幾下邸軍的胸脯,笑瞇瞇地發話,“給你一周的時間,把錢和違約金打回來,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劉書記,林區長,”邸鎮長聽他這麼說,真的是慌了,趕緊向區裡的領導求助,“有些費用已經發生了,真的不可能退回去,而且……而且這違約金,我們也支付不起,鎮裡的財政狀況,您二位一清二楚啊。”

劉書記黑著臉不說話,林區長沉吟一下,面無表情地回答,“那你給個日子,什麼時候,能把釘子戶清退?”

“別替我們做主,”陳太忠側頭看他一眼,笑著發話,“林區長,別替我們做主,清退了,我們也不要了,這個合同,我們就是要追究違約了。”

“何必這樣呢?”林區長賠著笑臉發話,京潮公司收購的這塊地,集體土地並不多,大多還是要收到區財政上的,而且中間也有些費用,是已經用掉了,“陳區長,理解萬歲,給他們點時間……你給我個面子。”

“六千萬給你個面子,你好大的臉,”陳太忠笑瞇瞇地回答,“啥都不說了,退錢,要不然的話,你這個區長最多再乾兩天……還有,劉書記你也寫辭職報告吧。”

這尼瑪,你也太狂了吧?林區長聽得臉就綠了,事實上,他是知道,邸軍想通過這個事情,再從京潮壓榨點錢出來,他雖然不贊成,卻是能理解——本來的嘛,京城的公司不接地氣,你多給點小錢,把事情處理好了。這不是挺好的?

但是這京城的公司,還真是超出他想像的狂妄,不但中止合同,還要追回資金,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好不好?

而現在,更是要拿他的官帽子做威脅了,他扭頭看一眼自己的搭子——你也要寫辭職報告了,還坐得住嗎?

劉書記慢條斯理地摸出一根煙來點上,要說起來,這個事情他挺無辜的。邸軍算是比較偏政府的幹部,而且賣地的收入,大部分也是政府支配的。邸鎮長雖然為他買了一輛新款奧迪a6,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搭子那裡,收穫的好處更多。

同時他也知道,這撥人是真的不好惹。能拿這塊地置換下禮堂的地,那就是了不得的手筆了,而且他還聽說,禮堂那地,似乎有馬飛鳴的三兒子在摻乎。

誰都知道馬書記要走了,但是馬書記走了。馬強還在,朝田黨委一把手,是馬家軍裡實實在在的第二馬。人家一句話,撤個區長和區委書記,還不是跟玩似的?

他想到這個京潮不好打交道,但是邸軍的為難,他也沒在意——那些大老闆們每天多少事。會把這個小小的刁難看在眼裡嗎?不是怕這個刁難,而是根本就沒可能重視。

殊不料。人家還真就為此大動肝火了,劉書記想一想之後嘆口氣,“這個事情,青禾區黨委有監管不嚴的責任,我會向市委領導做出檢討的。”

神馬?聽到這話,林區長登時就驚呆了,他可是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這個難纏的搭子,居然退縮得這麼乾脆。

說到底,還是信息量決定眼界,他知道這塊地是國防用地,也知道這地是要跟禮堂置換的,但是非常遺憾的是,他並不知道——禮堂土地的開發,有馬三公子的一份兒,否則他絕對不會答應邸軍的做法。

這個信息盲點,其實真的可以理解,籌備階段,馬穎實不會四處宣揚,而陳太忠也不可能把馬老三帶過來看現場。

須知置換這一個環節,是由陽州和孫淑英操作的,跟馬穎實就不搭界,以孫淑英和陳太忠的驕傲,也不會在這個環節上求人。

林區長的在想什麼姑且不說,邸軍聽到劉書記的回答,登時就傻眼了——京潮公司這麼不講理,劉書記居然就這麼忍了?

這一定有什麼我搞不懂的地方,邸鎮長心驚膽戰地嚷嚷了起來,“胡總、陳區長,有話可以好好說……花出去的錢,我怎麼再找得回來呢?六千萬,要逼死人的。”

這話真不假,想他小小的胡營鎮,一年的財政收入也不到六千萬,他一個小小的鎮長,又能從哪裡找來這麼多錢,別說六千萬,就是六百萬,都能逼得他上吊。

胡總哼一聲不說話,陳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你的死活,跟我有一毛錢的關係嗎?敢跟我作對……不怕明白告訴你,撤職不是結束,只是開始,我倒要看看,誰敢保你!”

“我們也在積極地給釘子戶做工作啊,”邸軍帶著哭腔大聲嘶喊著,“在給我半個月……不,再給我十天,我做通他們的工作,不行就強拆。”

“看來你對做通釘子戶的工作,還是有點信心?”胡總眉毛一揚,若有所思地發問,明顯是話裡有話。

“了不得鎮子上墊付一部分費用了,”邸軍苦笑著回答,“總強過讓我把這六千萬收回來……這根本不可能完成。”

這話說得不盡不實,事實上,這些釘子戶,大半都是得了邸鎮長機宜的,知道來的是首都人,超級有錢,那麼,能多摳出點錢來,豈不是更好?

尤其是大家心裡有默契,知道鎮長會幫著協調,所以哪怕面對的是未來的國防用地,他們也不怎麼擔心——拿地的是京潮公司,不是省軍區。

當然,邸鎮長的幫忙,並不是無償的,這個也很正常,反正是外財,獨食不肥。

關於這一點,陳太忠看得很明白,京潮的胡總心裡也有類似猜測,部隊拿地都要被刁難,天底下哪裡有那麼牛的釘子戶?

事實上,胡總是房地產行業的資深人士,對徵地過程中的各種貓膩都清楚,也正是因此,他問出了那個問題。

他敢問,可邸軍哪裡敢實話回答?當著區裡的黨政一把手,他要敢露出半點口風,都不用對方下手,區裡領導就直接收拾了自己。

“不可能完成?”胡總輕聲嘀咕一句,又看一眼陳太忠。

“不可能完成也要完成,”陳區長淡淡地發話,與京潮公司不同的是,他比較能確定,此事就是胡營鎮在使壞,類似事情,擱給別的地方,沒準裡面有苦衷,但那是各地的官場生態和習氣不盡相同——比如說陽州就有抗命的傳統。

不過若是軍隊征地,陽州卻又不可能刁難,老區人在這一方面,覺悟高得很。

而青禾區就是有沒事找事的習氣。

所以陳太忠不打算體諒對方,“已經給了你向釘子戶做工作的時間,你沒珍惜。”

看他如此強勢,林區長終於反應過來,事情大條了,雖然他並不清楚,是什麼原因讓陳太忠如此的強勢,但是劉書記這老搭檔都認了,他就明白,邸軍這次怕是真的惹上大麻煩了。

所以他也顧不得計較陳太忠剛才的囂張——有些特權,是他沒資格計較的,“這樣吧陳區長,三天……三天之內,我清掉所有釘子戶,張部長您說呢?”

張部長微微揚一下眉毛,並不說話,心說我是打醬油的,你找我做什麼?

“咱們去大排鎮看一看?”胡總看一眼陳區長。

“走吧,”陳太忠點點頭,又衝張部長笑著一伸手,“請領導先走。”

“我是屁的個領導,”張部長笑著拍一下他的肩頭,他一個兩毛三,哪裡敢在陳區長面前擺架子?正經他是巴結還來不及呢,“那行,就一起去看一看。”

這幫人就這麼插科打諢笑著走了,只留下青禾區的一干領導,以及胡營鎮的一眾幹部們,在那裡目瞪口呆地站著。

“是想通過這個手段壓價?”一個女幹部冷笑一聲,“太幼稚了一點。”

“不過胡營鎮這次,做得也太差了,”另一個小年輕很不滿意地發話,他是劉書記的通訊員,“知道能強拆,你早幹什麼去了?”

“邸軍,你寫個書面材料吧,把你的錯誤認識清楚,反思要深刻,”林區長本來心裡忐忑,但是聽大家這麼說,也覺得首都人這麼搞,是討價還價的意思——把已經發下去的六千​​萬收回來,這怎麼可能?

然而,這一次邸軍的肆意妄為,給區裡帶來了太多的被動,這一點他也是要重視的,“不能獲得投資商的原諒,那你就不要幹了。”

“唉,關鍵是鎮子裡刁民太多,”邸軍苦惱地嘆口氣,卻是拿眼去看劉書記,“惹急了,就要請區裡找武警過來了……書記您看?”

“我怎麼看沒用,你準備賠錢吧,”劉書記冷冷地回答,你們懂不懂漢語啊?一邊說,他一邊轉頭離開,“人家說了,中止合同……你們就別一廂情願了。”

“不至於這樣吧?”林區長訝然地嘀咕一句,今天他不知道說了多少個“不至於”了,但是事實確實如此——發下來去的六千萬再收起來,哪個鎮政府能有這樣的執行力?

“不至於?那你就試一試,”劉書記扭頭看他一眼,又狠狠地瞪向邸軍,“我看你腦子裡裝的都是蛔蟲……馬老大的活兒,你都敢刁難,陳太忠放得過你,我都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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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ar511 發表於 2013-9-29 21:55
第四千二百四十五章 縣區相爭


馬老大的活兒?邸軍聽得倒吸一口涼氣,腳一軟,就直接坐到了地上,但是夠資格被人叫做馬老大的,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馬飛鳴。

“是飛鳴書記?”林區長一聽這話也傻了,按說他才是個區長,離馬飛鳴很遠,但是朝田市黨委的書記馬強,可是馬家軍的頭號大將,馬強書記收拾他,就是一句話。

“我本來懶得跟你倆說的,”劉書記冷哼一聲,也不看自己的搭子,“就是怕有人不知道死活,影響到我……邸軍我明白告訴你,不管怎麼說,你這個鎮長不要指望幹下去了,你現在要考慮的,是下半輩子怎麼度過。”

他這個話有點指桑罵槐的意思,也有點村俗,不過縣區的領導幹部,這樣的水準不足為奇,他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把自己撇清。

“可是我真的不知情啊,”邸軍上前一步,就拽住了書記大人的袖子,雙眼含淚地發話,“劉書記,您一定要救我一救……我也是在為區裡謀利益。”

“釘子戶的事情,你跟我匯報了嗎?”劉書記重重一甩胳膊,就要甩脫此人的糾纏,“你如果跟我匯報,我就不會同意的。”

可是邸軍抓得他非常緊,他一擺手,邸鎮長手上用力,反倒將劉書記拽了個踉蹌,又由於昨天剛下了小雨,地上濕滑得很,劉書記腳下連踩兩步,才避免了摔倒的尷尬,但是他一隻手撐了一下地,弄得滿手的泥水。

“你……”劉書記無語地指一指邸鎮長,好一陣才發話,“你先把那六千萬的使用去向列個清單出來,要不然別說陳太忠,我就放不過你!”

“書記。對不住啊,”邸軍先手忙腳亂地扶著書記,又摸出手帕幫對方擦手,同時語無倫次地解釋,“單子我可以列,但是真不好追回了……這不可能。”

列單子是多大點事兒?做假賬神馬的最簡單了,但是最要命的,是追回已經發下去的資金,“走遍天下,沒這個道理……”

“追回資金。多大點事兒?”與此同時,陳太忠坐在奧迪車上冷哼,“提留統籌款收得上來。追繳發放資金算什麼?”

京潮的胡總也坐在車上,兩人此次是第二次見面,不過見識陳區長的做事風格,這是第一次,胡總很欽佩對方的敢作敢當。

然而他也知道。今天的事兒說起來,痛快是絕對夠痛快了,但是有些東西,真的沒法叫真,“陳區長你話說得沒錯,但是花出去的錢。潑出去的水……想收回,確實比較難辦,判他個無期。怕是也吐不出來六千萬。”

“他賠不出來,還有青禾區的嘛,”陳太忠冷哼一聲,“都說眾怒難犯,我偏要試試看。誰敢卡著錢不給?”

這確實是犯眾怒的事情,投資商固然牛逼。但是想把投出來的錢收回去,還要不打折扣,甚至要求退賠違約金,這真的幾近於不可能,壞了官場的潛規則。

“能收回多少算多少吧,”胡總雖然冷艷高貴,卻不是不通情理的,他別有用意,“關鍵是通過這個事情讓別人看清楚……咱們不是好惹的。”

他是打了殺雞儆猴的主意,一兩千萬的差額,不要也就不要了,別看他只是一個高級打工仔,這點錢他還是做得了主的,關鍵是要達到效果。

“你說得輕巧,這六千萬全是我的錢,”陳太忠冷冷地掃他一眼,“九百萬的違約金也是我收……錢不多,但是我為啥不要?”

“那就當我沒說了,”胡總先是一怔,然後笑著回答,“我支持您。”

你也就是個打工仔,陳太忠摸出煙來,遞給他一根,自己又點上一根:很多事情的因果,你根本不可能知道——這六千萬是丁小寧的京華房地產墊過來的。

丁小寧的京華墊資,不是說孫淑英沒錢,而是說這是兩家友好合作的開端,而且京華的合作夥伴是北崇,也就帶上了北崇色彩。

更而且,丁小寧在天南的攤子越鋪越大,銀行上桿子貸款,她有個好的項目,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沒錯,這筆錢其實也是銀行貸款,丁總不貸款的話,銀行會很不高興。

“其實還是……有些人就欠收拾,”陳太忠身為仙人,最惱火的就是被各種不上檯面的雜魚算計,“得讓他們長一長記性。”

“那這個大排鎮,咱們好好談一談,”胡總知道自家老闆的底氣,也知道陳區長不是一般人,但是以退為進的手段,他見的真的不要太多,到現在為止,他都不知道,陳太忠是否真的要撤出胡營鎮——他只是陪著演戲罷了。

發出去的錢想要收回來,真的很難,陳太忠雖然很強勢,但是如此操作,終究還是麻煩了一點——倒是分分合合之類的策略,胡總在高級經理人的生涯中,見識到了太多。

所謂面子這些,不過是遮羞布而已,再大能大得過利益?而眼下真要追究胡營鎮的違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抓住這個鎮長的失職,謀取利益最大化,才是正確的選擇。

“胡營鎮就放棄了,”陳太忠不動聲色地發話——首都人就是這點不好,什麼事兒都想得特別複雜,殊不知這世道最大的是權勢,只要有足夠的力量,可以直接碾壓過去,“真不要了,這貨不地道。”

這是典型的陳氏做事風格,要擱給別人,會想著找那些拆遷戶的麻煩,畢竟錢都花了那麼多,想收回來就樹敵太多,倒不如拿捏一下那些零散的拆遷戶。

但是陳太忠不這麼看,京潮公司跟拆遷戶無關的,只針對鎮政府即可,至於說鎮上想把違約責任推卸到“刁民”身上,拜託——你們的無能,關我們什麼事?
bear511 發表於 2013-9-29 22:02
第四千二百四十六章 霹靂手段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魯政委接陳太忠的電話,是相當客氣的。

待他聽說,京潮公司覺得,胡營鎮的違約,體現出地方上態度不好,公司有意將地址改為大排鎮的時候,他就笑著表示,這兩塊地軍區都看過,都還算滿意。

省軍區比較中意胡營鎮這塊地,這個是沒錯的,但是他們態度不端正,這個是不好的,既然給京潮公司帶去了困惑,你們就看著辦,省軍區是無所謂的。

魯政委的表現真是滑不留手,他說了半天,跟沒說差不多,但是就這樣的態度,陳太忠已經很滿意了——省軍區能理解京潮的選擇,並且無意干涉此事。

當天晚上,陳區長還是在軍區吃的飯,也擺出了一副等待政委的架勢——這還是端正態度的意思,不過遺憾的是,司令和政委到了晚上九點,還沒有回來。

所以他就只能站起身走人了,倒是胡總沒離開,就住在軍區的賓館裡——自打扛過**檢測期之後,他就住進了這裡,而且省軍區也挺給面子,兩個豪華套兩個單間加三個標準間,雷打不動,不會因為開會什麼的就調整房間。

就在這個時候,馬穎實也接到了消息,說陳某人大鬧胡營鎮,並且要追究違約責任。

這個二貨,真的以為自己是在天南嗎?馬總很不滿意地哼一聲,他對上某人的時候,心態十分複雜,由於心裡的那點怨念,他很想親眼看著陳太忠倒霉。

但是涉及到八一禮堂土地的時候,他還不能任由自己性子來,生意就是生意。

說實話,他很清楚為什麼京潮的人處理此事的時候。不喊上自己——驕傲誰都有。

但是對於胡營鎮的不識趣,他也相當地憤怒,一個小小的鎮長,就敢惦記阻撓省委書記的公子,這根本就是貓舔虎鼻樑,找死嘛——對方知情與否,他是不會考慮的……那些貨早晚會知情的,到時候掀開真相,他的面子掉得更狠。

所以說,雖然陳太忠沒有跟他打招呼。這件事情他也是必須介入,他要加快此項目的發展,向合作夥伴證明自己的實力。就必須把這當回事。

其次就是,以犁庭掃穴的姿態,鎮壓這些不長眼的,好保證以後再沒有不開眼的人撞上來——馬公子不是個喜歡麻煩的人,而他老爹馬上也要走了。為保證自己的利益,適當地殺雞儆猴,是非常有必要的。

馬穎實是真不想幫陳太忠這個忙,但是為了自家的利益,他不得不幫。

想清楚這些因果之後,他來請示自己的老爹。說八一禮堂這塊地,出了這麼一個紕漏,我打算這麼做——您看合適不?

馬書記看著自己的兒子。沉吟了差不多半分鐘,才緩緩說一句,“既然選擇了,你就去做吧……多少是成熟了一點。”

馬飛鳴也希望自己百年之後,兒子能活得幸福舒心。他明白自家兒子對陳太忠的怨念,老三這樣處理事情。並不是最好的方式,但是……相對於這個年紀,已經是殊為不易了,起碼是懂得一些取捨了——至於最好的方式,再過二十年,兒子能想到,也算不錯。

陳太忠此來,是住在陽州辦事處的,第二天他又到八一禮堂周邊走一走,九點鐘左右,他等到了前來視察的李強。

李書記是昨天晚些時候到朝田的,不過胡營鎮的事情,他是一向不過問——那裡原本就是京潮要買下來,再由北崇出面,跟省軍區搞置換,這個事情不是他能插手的。

一群人在一片林地中轉悠著,這裡有近二十畝地,是給陽州做新辦事處的,再加上陳太忠許諾的一個億資金,這就是陽州能得到的全部東西。

要是算上這塊地,陽州實際獲得的好處接近一億五千萬,只是掛了一個虛名,就能得到這麼多東西,確實不錯。

不過同行的陽州辦事處主任不是很開心,這地段不是很好,雖然八一禮堂整體的地塊不錯,但是裡面也分著好壞,像這塊地,就不在規劃的路邊上,要經過一個長約七十米、寬約十米的小胡同,才能進入這裡。

而那小胡同所佔的一畝多地,也算是陽州辦事處的面積,也就是說,京潮給了一個“鬧中取靜”的地方——長長的一個走廊之後,才是豁然開朗的辦事處。

這就讓辦事處主任覺得,此地十分的雞肋,須知陽州辦事處不是完全吃財政的,還要自己創收,沿街的門面房租金,以及散客的餐飲和住宿,是非常重要的資金補充。

老的辦事處,臨街就有一大塊,可是這裡也設成辦事處的話,很可能自己都養活不起自己——前面的口子實在太小了,哪怕是搞成“工”字形也算,把走廊挪到中間,臨街的地方,多少多給一點嘛。

然而,這個要求注定是通不過的,僅僅是藉用陽州的名義,孫淑英就扔了一億五千萬出來,她不是出不起錢,可這個價錢已經非常厚道了,若是再給一塊臨街的大地皮,這不是做事的態度。

李強對此也是心知肚明,得意不可再往,其實這一億五千萬也不是很好拿的,萬一有人找這個項目的碴,陽州市還得適當地扛雷。

事實上,京潮對陽州建立辦事處,還有一些要求,諸如樓高原則上不能超過十二層,超過十二層的話,要緊靠南邊蓋,北邊用來當停車場——你可以犧牲自己的採光,但是不能影響北邊的房子。

所以說,這世道從來就沒有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李強對這些要求都不是很在意,事實上他在考慮,這塊地我摀幾年之後,再找個人共同開發,不用花錢平白就能落下一棟建築。

一行人走走看看,十點來鐘的時候,基本上就把這二十畝地看完了,由於是比較放鬆的時刻,李書記和陳區長的電話響個不停,搞得兩人反倒沒有時間多溝通幾句。

接近十一點的時候,李強尋個空子問一句,“小陳,你昨天去胡營鎮,談得不太好?”

一邊問,他一邊掃一眼周遭的人,那幾位見狀,主動走遠了幾步。

“決定中止合同,”陳太忠看一眼市委的老大,心說你不該在這種事情上插手吧?

李書記眉頭微微一皺,還真是有人找到他關說了,不過他自己心裡清楚,別看他是堂堂的市委書記,在這件事情上,發言權還真不如小陳。

耳聽得小陳如此回答,他就越發地不想摻乎了,當然,他也要表現出自己的為難來,“有人託人給我打招呼,說發下去的錢難收,希望咱能回心轉意… …這個環節,不會影響整個項目吧?”

“有本事他別收上來,”陳太忠冷笑一聲,“沒聽說過,違約一方還有道理。”

“你有信心就好,”李強微微一笑,也不見有什麼惱火的,接著他的手機就又響了,少不得走到一邊接電話,“小巨不在身邊,這電話鬧死人。”

也不知道巨中華和趙根正達成什麼共識了,陳太忠看著李書記接電話,心裡沒由來想起了這番因果,緊接著他又微微搖頭,調整走趙根正的事兒,老李可是一直都沒個交待……

李強接完電話回來,臉上的表情有點怪異,他摸出一盒煙來,派給陳太忠一根,自己又叼上一根,抽了兩口之後,才低聲問一句,“手段有點激烈了吧?”

嗯?陳太忠訝異地看他一眼,沉聲發問,“什麼手段?”

“朝田紀檢委去了胡營鎮,帶走了鎮長,”李強以極低的聲音回答,看到他怪異的表情,眉頭才又一皺,疑惑地問一句,“不是你幹的?”

“不是我,”陳太忠搖搖頭,“我還等著他這兩天還錢呢。”

“還錢……嘿,”李書記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一個小小的鎮長,就算你把他全身的零件都算上,拆開賣,也做不了六千萬的主,這根本是胡鬧,“你真這麼決定了?”

“他可以說錢不夠,”陳太忠笑著回答,不過那笑聲裡,帶著若有若無的殺氣,“我是一向不怕事大的。”

“唉,”李強聽得搖搖頭,“青禾區的區長都嚇得找我來了。”

此刻的林區長,那不是一般的不好過,自打昨天見了陳太忠的跋扈,以及劉書記的態度,他心裡有一種強烈的不安,當天晚上就沒命地打聽消息,

最後他才從八一禮堂附近的街道辦了解到,開發這塊地的不止是京潮公司,還有一家本省的公司,這個公司幕後的老闆——可能是馬老大的兒子。

這個消息是很隱晦的,劉書記能知道,是有人家的路子,而林區長能打聽到,卻是多虧了該街道辦裡的某人,認識馬公子身邊的一個幫閒。

聽說是這麼回事,林區長好懸嚇出尿來,當天晚上就託人跟李強打招呼——胡營鎮收的那六千萬,被他用掉一部分,而且是不可能找回來了。

不過李強好歹也是一方諸侯,自是不會輕易答應人,只回答說幫著問一問。

不成想,這還沒問出什麼眉目,今天上午九點多,市紀檢委派了人來,通知區委說邸軍可能涉嫌挪用公款,然後直接去胡營鎮帶走了人。
bear511 發表於 2013-9-29 22:11
第四千二百四十七章 徐書記



林區長聽到這個消息,好懸嚇掉魂,昨天發生口角,今天就把人帶走,啥也別說了,這絕對是省委馬老大的手筆。
  
而馬老大出手,可能只為一個小小的鎮長嗎?這才是天大的笑話,捎帶個區長甚至分管副市長,那都是輕輕鬆鬆的。
  
撞正大板了,林區長馬上再次聯繫人,找李強說情,到現在為止,他都不知道,此事跟陳太忠沒什麼關係,他只是猜到,京潮是鐵下心思要收回這六千萬了,而不是假巴意思地動怒,好討價還價。
  
而非常糟糕的是,京潮的這筆錢,給了很有一些時間了,別說胡營鎮這裡發出去的錢收不回來,他挪用的錢也收不回來,這真是要命的事情。
  
李強給的答案,自然還是那樣你刁難我陽州辦事處的設立,我還沒跟你計較呢,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我說情,這不是欺負人嗎?
  
“區裡心慌就對了,”陳太惡微微一笑,“鎮裡班子家裡我挨個拜訪,如果還不夠錢,那就只能找區裡的班子了。”
  
以李強這市委書記之尊,聽到這裡,眼皮都要抖一下,因為工作的關係找上家門,也只有你小子敢這麼肆無忌憚了,而且這明顯是殃及家人的態度。
  
想到這裡,他禁不住要勸說一句,“這麼搞,動靜太大了吧?”
  
“是他們先欺負咱們,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陳太忠淡淡地回答,雖然他對“激起眾怒”四個字比較敏感,但是現在看來,激起眾怒的應該是青禾區和胡營鎮。
  
也不看看我們這邊多少大佬和利益集團,不管比社會能量,還是比體制內的等級,差著不止兩三個數量級,純粹是自己找死的節奏。
  
而且他搞大此事,也有跟馬穎實相同的心態,“書記,這一次不狠狠地殺雞儆猴,以后土地開發還有麻煩,我就算整出他尿來,也要把六千萬一分不少地要回來。”
  
土地開發是你、孫淑英和馬穎實的事兒,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李強很無奈地想著,不過陽州坐收一億五千萬的紅利,倒也不是毫無關係。
  
於是下一刻,他就將話題轉移了開來,“對了,徐瑞麟的身體,最近恢復得怎麼樣?”
  
“腦瘤小了一多半,精神好多了,”陳太忠本來正想著快意恩仇呢,聞言警惕地看他一眼,“他的身體足以支持全部的工作,我是體諒他,才幫他照看幾個項目……,北崇現在的發展,離不了徐區長。
  
你小子鼻子倒是靈,李強笑一笑,他心裡也清楚,弄走趙根正不用商量,讓徐瑞麟這干將病休,還真是要考慮北崇的想法。
  
“去年他病重,我都沒換他,今年怎麼可能動?”李書記很乾脆地發話,“我想的是,徐瑞磷完全可以勝任黨群書記一職……,他終究是身體不太好,黨委的事務,相對輕鬆一點。
  
“黨群書記?”冇陳太忠低聲嘟囔一句,他真是沒想到,李強能想出這麼個任命,黨群書冇記的人選他也考慮過,只在霍興旺和陳文選兩個常委中來回選擇,卻是沒琢磨,其實幾個副區長也有這個資格口一步子是稍微大了一點,但並不是讓人無法接受。
  
而且李書冇記說得不錯,黨委的事情確實是要少一點,徐區長現在有病在身,卸掉副區長的擔子,來黨委任副書記,這個安排不能說不合理。
  
當然,以陳太忠看來,徐瑞麟放棄農林水的口子,是有點可惜了,從徐區長曾經婉拒常務副一職看,此人也未必捨得交出手上這一攤,但是不管怎麼說,從副區長到副書記,這是進步了,而且這是組織的決定,由得了你嗎?
  
陳某人算是很大能了,被組織從鳳凰送到素波,又從天南攆到恆北,他能反對嗎?
  
所以陳區長連反對的話都說不出口一這是組織對徐瑞磷的提拔,要是明昇暗降,他還可以幫自己的助手據理力爭,但是這個任命……他只能說:老李你狠。
  
想到前幾天,自己為這兩個位子,曾經折騰到夜裡一點半,那麼李書記能畫出這神來一筆,想必也得白掉好幾根頭髮吧?
  
老李你不容易啊,陳太忠摸出煙來,敬李書記一根,自己又點上一根,抽了兩口之後,才悶聲發問,“那徐瑞麟的位子,誰來接手呢?”
  
“這個……,你不能光佔便宜吧,”李強大有深意地笑一笑,“趙根正提了縣長,徐瑞麟提了副書記,好事兒不能都給了北崇。”
  
“徐區長管的那一塊兒,是非常重要的,”陳太忠淡淡地吐一口煙,將自己的表情隱藏在煙霧後
  
本來以為白鳳鳴這個位置會被人惦記,不成想,居然是徐瑞群。
  
事實上,北崇現在幾個副區長,每個人手裡的項目和資金都不少,個頂個是肥缺,白鳳鳴不用說了。劉海芳手握交通局和計委,葛寶玲更是常務副。
  
徐瑞鱗看起來弱一點,其實他手裡有農業扶持項目,移動大棚和大棚,以及娃娃魚、苧麻和捲菸,煙炕和剝麻機的貸款也是由他負責,更別說還有退耕還林和清陽河水庫。
  
唯一弱一點的,是譚勝利,但就是科教文衛這個口兒,資金的充裕也遠超陽州任何一個縣區,老教師返聘、星火計劃和火炬計劃,這都是錢,區裡甚至在建設圖書館。
  
李強將徐瑞麟調離這個位子,固然是高升了,但去……,黨群書記,一年才能花幾個錢?
  
最要緊的是,徐瑞麟負責的這個口兒,需要很強的接地氣功底,一般人玩不轉,要是給了外人,他還真是有點不放心。
  
“總是要給你派個合適的人過去的,有你坐鎮,還擔心什麼?”李強哼一聲。
  
其實他也清楚,北崇的幾個副書記位子,遠沒有副區長的位子吃香,有一個強勢到不能再強勢的區長坐鎮,副書記能幹什麼?無非就是書記會和常委會上舉一舉手。
  
但是副區長能做的就太多了,就算陳某人一手遮天,大事都要上會,甚至還有公示,但是那麼多大項目過手,油水也是沒多有少,而且北崇發展得這麼快,做好本職工作,政績就鐵鐵到手了到時候你想賴在北崇,都有人催著你往上進步。
  
更別說,陳太忠還有個喜歡放權的名聲,這個名聲的真假不好論,但既然有這個傳言,想必不是那種事必躬親的主兒。
  
因為以上種種,盯著北崇副區長位子的人更多,而且徐瑞磷要調去的,是什麼地方?是黨群副書記,管黨群工作的。
  
若陳太忠僅僅是區長的話,這個位子或者也還算不錯,但是陳區長要兼任陳書記了,有這麼強勢的一個書記壓在頭上,黨群書記……還能有多少存在感?也就是名義上的三把手,熬資歷的地方而已。
  
可是不讓陳太忠兼任書記的話,李強又不甘心,北崇近來發展得固然很好,但是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是層出不斷,若是非典不是這麼及時的來臨,戚志聞沒準就給北崇帶來大麻煩了。
  
而李書記相當看重北崇的發展,又跟陳太忠有了默契,他絕對不能容忍別人破壞自己的政績,想來想去,索性趁陳正奎疲軟的時候,直接讓陳太忠主持黨委事務。
  
出於這種考慮,他不介意將徐瑞麟推到黨群書記的位置,他的思路很簡單,陳太忠掌控局面的能力很強,現下又是準黨委書記了,那麼,黨委由陳係人馬把持,政府這邊,就可以夾帶點私活了。
  
政府這邊安置的人,肯定是衝著求財去的,當然,也有刷政績的需求,但是以小陳的掌控能力,政府這邊就算安插了新人,也只能規規矩矩辦事,求點小財一雖然這點小財,看在大多數陽州幹部的眼裡,已經十分令人眼紅了。
  
不過這些都是他的私心,就算陳太忠猜到了,他也不可能承認,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即可,說出來就沒意思了,於是他微微一笑,“等徐瑞磷身體好一點,也可以關注他原來的口子嘛,黨委可是管宏觀的……,什麼都能管。”
  
這就又是活話了,徐區長……哦不徐書記,他身體什麼時候能“好一點。”在於李書記和陳書記的認識了,不過這總是個態度一一萬一新副區長令陳太忠不滿了,副書記干涉一下自己原來的口子,也是可以的。
  
陳太忠愣了好一陣,才點頭笑一笑,“倒也是,老徐家裡那倆雙胞胎,也正需要人照顧,他做了黨群書記,就有點時間了。”
  
“對嘛,他真的需要靜養了。”李強笑著點點頭,“太忠我不怕跟你說句實話,對於北崇的發展,我的關心一點都不差於你。”
  
“包括把趙根正調到北郭?”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發問。
  
“北郭那邊,我跟小巨說了,要形成敬德和北崇的關係。”李強慢吞吞地回答,“花城有三角,北崇難道不能有三角或者四角嗎?”
  
這個倒也是,陳太忠能理解這個說辭,要是北郭只有巨中華的話,跟北崇的聯盟怕是不太保險,但是再加上趙根正這個北崇人,就比較容易溝通了一一哪怕趙區長跟陳區長的關係並沒有那麼好。
  
  不過……第四角?會是哪個地方呢?陳太忠想一想,覺得自己沒必要亂猜測,於是問一句,“書記,我這個區委書記,應該坐得穩了吧?,(未完待續)
bear511 發表於 2013-9-30 22:16
第四千二百四十八章 誇得不是時候



你的區委書記……李強想一想之後,方始點點頭,“只能說差不多,我也不敢說死,現在讓你主持工作,就是看一看反應,你怎麼也是外省來的干部,你明白的。”

李書記肯如此說,也算相當掏心窩子了,交流乾部是純粹的先天不足,也就是北崇出的成績太火爆了,擋都擋不住,尤其是非典,全國各省的露臉。

這個時候,副廳高配的區委書記掉下來,區長頂上去是大勢所趨,誰都攔不住,而且看一看戚志聞的慘相,目前雖然陳太忠只是主持工作,但是估計沒人再跳出來炸刺了。

但受限於交流乾部的身份,李書記實在不便將他一把推上位,有這個過渡,別人就不好說什麼了,要不然就是純粹不給本省幹部一點機會。

那這個位置,估計還是有點懸,陳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區委書記這個位子他不是很稀罕,但是他已經主持工作了,到時候讓他再退下來,那就是赤裸裸的打臉了。

陳某人的尊嚴,不容如此挑釁,於是他微微一笑,“我倒要看看誰敢來。”

“你也不用總被動地等待,”李強很無奈地看他一眼,“省委組織部你又不是沒人,多少打個招呼,可不也就順理成章了?”

老李你也知道,哥們儿跟岳黃河有聯繫?陳太忠訝異地看他一眼,不過想一想岳部長曾經關注過北崇的“邁開腳步動手動腦”活動,心中就有些明白了。

像岳黃河這種級別的干部,出身和陣營都是很一目了然的,李書記對這個級別的英雄譜,想必也背得很熟悉,而陳某人跟蒙藝的關係,也是瞞不了有心人。

“總覺得……為自己跑官。有點不好意思,”陳太忠訕訕地笑一笑,卻也不否認對方的話。

“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李強白他一眼,不過現在的年輕幹部,知道“不好意思”的人真的不多了,多少也算是個不錯的品性,“你不爭,就別怪別人手快。”

這倒是金玉良言,陳太忠微微頷首。然後又嘀咕一句,“老徐上了,接替這個位置的人……可是得懂行才行。”

“你有誠意讓他放手幹。我就保證懂行,”李強拋開了市委書記的架子,跟他討價還價——能不能放手幹,也涉及到新任副區長的政績和利益。

“我最喜歡放手了,恨不得啥都不管。”陳太忠聽得就笑,“我還年輕,也喜歡享受生活……不過如果來的人是外行,那就沒辦法了。”

這話裡就又存了試探,可是李強也知道,這個副區長真不是他手拿把掐的。萬一上面那個領導腦門子一熱,沒準就丟下一個不靠譜的來。

再想一想北崇分管農林水能掌握多少資金,這種情況實在太可能發生了。所以他只能一攤手,“真要是這樣,到時候就隨便你了。”

看起來老李的壓力也不小,陳太忠笑著點點頭,不管怎麼說。動徐瑞麟之前,老李是跟自己通氣了。而且還是進步,這個事情做得挺地道。

最關鍵的是,徐瑞麟沒有離開北崇,老徐的力,他是隨時藉得到的,就沒必要再計較了,至於說新的副區長很可能是看到了手上的資金,那倒也無所謂,千里做官只為吃穿。

貪一點不怕,有能力就行,要是沒能力還想貪,有徐書記在手,陳太忠想架空那個副區長,一個眼色就足夠了。

陳區長在琢磨,李強也在琢磨,近期的陽州縣區大調整,他已經落了一些實惠,但是他並沒有知足,陳正奎輸了這一陣,應該要安穩一陣了,但是李書記的目的,並不僅僅是這個,他要把陽州的發展也抓起來。

發展離不開資金,李強有跟市政府搶資金的打算,然而這還不夠,陳正奎把持政府事務,李書記想按自己的設計發展陽州,掣肘之處不少。

那麼想堅持走自己的路,資金就是大問題,而陽州地界找錢,除了市政府,就只有北崇這棵搖錢樹,這裡甚至比陽州市政府還有錢——如果不考慮還款的話。

從將巨中華放到北郭,又把趙根正調過去就可以看出,李強是鐵下心思打造一個經濟圈了,讓北崇除了帶動敬德,還要把北郭帶起來,而且坐鎮的是他的秘書,不但聽話,將來撈政績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至於說趙根正調動得不吭不哈,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那三個正處的位置,太惹人眼紅,李書記也不能保證,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反正就是見縫插針了。

事實上,李強對陽州的規劃,到此地圖都沒有全部展開,只不過限於種種原因,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前一陣那三個正處的位子手軟一點,現在自由度能再大一點。

可是有那麼好的打擊陳正奎的時機,不抓住也是不可能的,如若不然,陽州官場就只聽說陳市長,沒人知道李書記了。

天底下的事情,大致就是如此,有所得必有所失,令李強感到欣慰的是,陳太忠並沒有問及北崇幹部會如何調動,也沒提出什麼要求,這就讓他少了一些壓力。

像徐瑞麟的位置,都是他昨天才大致協調好的,今天就說出來了,保證跟陳太忠的充分溝通,同時也不怕表示出自己的壓力。

陳太忠的反應,也令他欣慰——希望助手能有相關的工作經驗,是再正常不過的要求,於是他就想:其實小陳這個人,真的一點都不難打交道,能放下架子保持合作的話,肯定能夠受益良多,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就容忍不了他。

想必是領導的架子,不那麼好放下來吧?李強心裡暗暗感慨。

兩人談了一陣之後,就差不多就十一點了,年輕的區長邀請自家領導共進午餐,李書記笑著拒絕了,“中午還有應酬,你正好也有要跑的事情,咱們各人顧各人。”

那就去找岳黃河吧,陳太忠原本沒有為自己跑官的打算,被李書記一陣忽悠,就覺得自己確實有點不合時宜。


再想到前兩天市林業局某個副局長,大晚上的來自己家裡拜訪,就越覺得是這麼回事了——所謂跑官,聽起來有點諷刺的味道,但是該跑的時候不跑,不但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也是對領導的不尊重,算是態度上有問題。

既然紅塵歷練一場,是要學習遵守規則和人情世故,仙人的尊嚴,還是裝進兜里吧,年輕的正處帶著這種心情,來到了省黨委。

省黨委是一幢二十一層的大廈,旁邊還有兩棟裙樓,以及一些零散的小樓。

組織部是在大樓里辦公,陳太忠登記了身份,才走進大樓,迎面就看到馬飛鳴帶著一幫人,前呼後擁地走了過來。

馬書記一眼就看到了高大的陳太忠,他先是一掃而過,走了兩步之後,才微微一頓停下腳步,“小陳怎麼來了,有事?”

換個縣區的一把手來,只馬書記這個招呼,就足以值得自豪了,能讓省委書記記住的正處不多,能讓馬書記主動打招呼的,就更少見了。

嚴格來說,陳太忠只有兩次近距離接觸馬飛鳴的時候,一次是小賈村的泥石流,一次是禮堂慶祝建軍節的獻禮,馬書記的記性還真是不錯。

陳太忠也是微微一怔,然後才笑著回答,“北崇在搞大學生返鄉創業,現在是第二期了,我來向組織上匯報一下。”

面對省委一把手,他自是不可能說我是來找岳黃河。

“嗯,那個活動不錯,”馬書記點點頭,果然不追問細節,想了一想之後,抬腿向外走去,“好好幹,我看好你。”

你要看好我,也不用這會兒說吧?陳太忠看到一幫人離開,無奈地抽動一下嘴角,都要離開的人了,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這會兒說,真不知道是要幫人還是想害人。

他這麼想,其實有點不厚道,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局委對他的肯定,而一個副國級領導,能對一個正處“我看好你”四個字,那真的是極其罕見。

就連大廳裡的其他工作人員,聽到這話,都要禁不住悄悄打量他兩眼,恆北唯一的副國級領導,至尊無上的馬老大,居然會對這個年輕人如此讚許?

陳太忠來到岳黃河辦公室門口,卻得知岳部長在開會,一直等到十二點二十分,岳部長才散會回來,看他一眼後發話,“下午三點來吧,現在有事,顧不上。”

這不是岳黃河有意怠慢,恰恰相反,他對陳區長是相當客氣了——還有其他幹部在等他,岳部長對於這些幹部,就是輕描淡寫一句話,“中午我有事,你們也回頭再來。 ”

那三個乾部相互看一看——這三位都是彼此認識的,兩個是副廳級幹部,還有一個是組織部的處長,關係不能說很好,但是大家確實是認識。

看到岳部長對一個年輕人如此客氣,約定了時間,自己三人才混了個回頭再來的回答,而且三個人,統一的就是一句話,“你們也”——這待遇的差別也太大了吧?
bear511 發表於 2013-9-30 22:21
第四千二百四十九章 部長的坦率



聽到岳黃河如此說,一個副廳也不多說,低眉順眼默默地走了,另一個副廳仗著跟處長有點關係,等到四處無人的時候,低聲問一句,“唐處,這年輕人誰啊?”

組織部的這位沉吟一下,才緩緩地回答,“整個恆北勢頭最猛的正處。”

勢頭正猛的正處……這位咀嚼一下,將腦子裡記得的幾個人一一過一遍,卻愕然地發現,他印像中最猛的幾個正處,都對不上號,於是乾笑一聲,“真是年輕有為,我都不知道咱恆北出了這麼個新秀。”

“人家不是恆北的,”唐處長看他一眼,組織部的干部,眼皮子自然駁雜,他也不介意誇耀一下,“是天南的。”

“是陳太忠?”那副廳一聽這樣的提示,登時就反應了過來,現在的恆北,陳太忠已經進入了不少廳級幹部的英雄譜,聽到特徵如此明顯的提示,他哪裡還想不到此人是誰?

“嗯,”唐處長默默地點點頭,心裡卻是暗暗地納悶,這傢伙的名聲,居然都傳到旅遊局了?

下午兩點半,陳太忠就來到了岳部長門口。

岳黃河是兩點五十五左右到的,他掃視一眼門口等待的眾人,“吳市長跟我進來。”

吳市長進去之後,十分鐘才出來,然後又是張書記,招呼了五個人之後,才輪到陳太忠,這時候就已經三點四十了。

見他進來,岳黃河端起手裡的杯子,喝一口水,乾脆利落地發話,“你說。”

“兩件事,一個是在部裡的關懷下,我區'邁開腳步。動手動腦'的活動,已經初見成效,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干部,已經掌握了最少一項體力工作的技能,”陳太忠緩緩回答。

這個數據不是開玩笑,而是確實有這麼多,隋彪對這個活動非常地重視,甚至搞出了末位淘汰制——隋書記一度是非常想配合好陳區長,把北崇搞上去的。

就算有些幹部認為,這可能是一陣風走形式。但是陳區長的不好說話,大家也是知道的,只能收起那些僥倖心理。

而且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北崇實在太落後了,很多幹部離基層工作很近的,好多東西平常就接觸,一學就會。

打個太不確切的比方,就連隋彪自己。因為出身於會計,打算盤做賬也是一等一的拿手。

所以北崇有百分之八十的通過率,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就要重新學過,再不合格的話……現在主持黨委事務的,可是陳區長。

這是一個成績,還有一個成績就是。 “大學生返鄉創業的第二期,已經全面啟動,第一期裡出了不少成績。這第二期怎麼搞才能更好,也希望您給予指示。”

“出了些什麼成績?”岳黃河淡淡地發問。

“一個小伙子的山核桃初加工產品,已經賣到了首都,”這是嚴酉生,孫淑英吃了他的山核桃。感覺不錯,臨走特地弄走了一百公斤。自己吃和送人,這就算……是賣到了京城。

還有就是雙寨的桑格,那小伙子也爭氣,“還有種植大棚收穫成果的,預計今年收入會超過十萬元,這個……科技狀元啊。”

當然,那吃不了苦離開的,暫時就沒必要說了,陳區長很認真地指出,“區裡只是給了一些政策性的扶持,小傢伙們就能做出這樣的成績,在這個普遍浮躁的年代……相當難得。”

“這個回頭我要做個主題活動,你先準備文字材料吧,”岳黃河非常清楚,北崇搞的這個大學生返鄉創業,在更上一層都引起了一些關注,並且開闢了一些新的思路。

這真不是誇大其詞,從改革開放以來,上面主要的思路就是允許一部分人富起來,集中精力做大事,優先照顧某些地區和省份,在稅收、資金、人才等方面,全面傾斜。

這些地方做好了之後,再以點帶面,帶動落後地區,因為這個思路,就導致了全國經濟發展的不平衡,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家底兒薄,只能如此。

但是這個經濟發展越來越不平衡,就產生了一些不好的效果,尤其是中西部的一些國有企業,因此遭重創,七成以上軍工企業不是軍轉民了,就是苟延殘喘。

正是因為如此,前兩年出現了“西部大開發”的說法,就是說咱國家不能光關注東部,西部也要考慮,然後中部就叫了起來——我們呢?

東部的發展,因為種種政策因素,一開始主要是勞動密集型產業,出口導向型為主,以此掘得第一桶金,然後再提高科技含量,開展高科技企業。

等東部發展得差不多了,這低利潤高強度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就該退出了,然後將這些產業遷到中西部地區繼續發展,而東部這個地方,就可以集中精力搞高科技和金融等暴利行業了。

東部的高度發展,是中西部輸血的結果,不光輸出了資金和人才,還有廉價的勞動力,這不是筆者杜撰,國家採用的就是這樣的大政策——各家守著自己的小攤子,誰也富不起來,必須有人做出犧牲,等資金抱團盈利之後,再談大發展。

就像東臨水,陳區長借過去的錢,也要由村委會統一支配,才有崛起的希望,攤到個人頭上,無非就是各家好吃好喝幾頓,再以家為單位,去鄉里買彩票,中了的話不用說,不中的話,各人安心回家,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這種大政策下,無所謂公平,天底下就沒有那麼多公平的事兒,關鍵是研究表明,未來的十年,是難​​得的和平時期,國際上沒有那麼多尖銳的矛盾,正是該埋頭髮展。

所謂發展良機,就是怎麼快怎麼來了,甚至有人說,這是中國百年難遇的追趕世界潮流的機會,必須牢牢抓住。

以史為鑑,強漢盛唐,漢朝是極其強大的,這其間漢武帝東征西討,拓展的版圖最大,但是不要忘了,他這麼能打,是因為前面有文景之治,漢文帝和漢景帝給他創造了充裕的財富——須知文帝和景帝之世,也是埋頭髮展,對外政策那叫個軟,也就不用說了。

大政策的意思,就是咱先圖個文景之治,以後的事情,交給後人吧……後人比我們聰明。

而東部發展起來之後,中西部就可以通過勞動密集型產業致富了,而東部地區攆走這些企業,更換其他高利潤行業,這叫騰籠換鳥。

騰籠換鳥時鳥的感覺,那就沒多少人關注了,個人總是要為國家利益讓路,沒啥好說的。

私貨夾帶完畢,書歸正傳,大學生返鄉創業一說,也早有人提起,但不是主流說法,其時主流的說法是,是人才,就去東部或者北、上、廣闖蕩吧,就是美國牛仔片裡演的那樣——騷年,你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西部有數不盡的黃金等著你。

這個時候,北崇有了大學生返鄉創業的實例,而且是批量的,不是個例,這個還是很有研究意義的,跟大政策不太吻合,但是卻又符合“西部大開發”的思路,很值得細細品味一番——反正任是誰也不敢說,只許東部發展,不許西部大學生回鄉。

所以岳黃河嘴上不表態,心裡卻是相當關注這個活動,當然,關注並不表示一定大力支持,但是毫無疑問的是,北崇在這一方面,趟出了自己的路子,哪怕做為一個試點來觀察,總結出一些經驗和教訓,也是極好的。

怎麼樣才能吸引大學生回答貧困的家鄉,怎麼樣才能讓他們發揮自己的特長,怎麼樣才能保證他們創業的資金,怎麼樣才能讓這一腔熱情堅持下去而不冷卻,他們自身又有什麼樣的需求,自身的價值又希望得到何種形式的承認……

這一切,都可以從北崇觀察到——起碼可以觀察到相當一部分。

所以岳部長就做出了這樣的指示,“不管怎麼說,你們為了改善落後的現狀,勇於探索的精神,我是高度肯定的。”

“這個資料我兩天之內就能準備好,”陳太忠笑一笑,覺得這一個多小時也沒白等,“不過您有點過獎了,我們只是太缺人才了,不得不這樣做。”

“缺人才就是根本性質,”岳黃河笑一笑,這時候的發展,人才和資金一樣,都是集中起來使用才好見效,而且普遍的觀點是,初出學校的學生不好用,去發達地區打拼十來八年,眼界和閱歷都有了,腰里再有點鈔票,這時候回鄉創業,也容易成功。

不過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再多說了,於是摸起一根煙來點著,很乾脆地發話,“這是公事,說一說你的私事吧。”

沒有一個省委常委是簡單的,誰眼裡能揉得了沙子?

“私事就是……我現在只是主持北崇的黨委事務,不太名正言順,”陳太忠表述得也很直接,“北崇這個書記,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不希望再有別人摻乎了,會影響北崇的發展。”

“唔,”岳黃河點點頭,抽一口煙才緩緩發話,“誰讓你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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