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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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089
天道 發表於 2014-2-21 00:08
第四千五百四十一章 真是懶

陳太忠猜測,李強心里不愿意省直管,嘴上還要支持,十有八九就是因為陳正奎。

聽到康曉安如此說,他更確定了這一點,不過他還要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我跟陳正奎啥都不挨著啥,他倒是想法多。”

“李強還能干幾年?陳正奎是憋著勁兒升市委書冇記的,”康曉安嘴上沒啥把門的,事實上,他是覺得自己跟太忠挺投緣,所以說話也就很直接,“北崇被省里直管了,他當這個市委書冇記,還有個球毛的意思。”

我知道就是這樣,陳太忠心里暗哼,不過對于李強能算到這一步,他也是有點佩服——明明是自己舍不得,非要讓競爭對手跳出來幫忙。

老李你要是把這份算計用在正路上,陽州也不至于落后成這個樣子。

其實他這么想,也是有點想當然了,李強是市委書冇記不是神仙,又沒有黃家這種巨無霸支持,做官這么多年,經歷了太多的無奈,根本就跳不出官僚思維的窠臼。

想是這么想,他嘴上還挺硬氣,“市里代管就不要想了,不光是我,大家都憋著升一級呢,我得給大家一個交待。”

“整個北崇副廳待遇,可以吧?”得,康曉安開出了跟李強一樣的條件。

看來這個副廳待遇,還是挺好獲得的嘛,陳太忠冷冷一笑,“曉安大哥,我說了,是想升副廳,不想副廳待遇,而且陳正奎跟我勢不兩立……想靠著北崇刷政績,他做夢!”

“太忠你這么說,就有點太幼稚了,這世界上的事兒,哪里有那么多可以叫真的,陳正奎跟你有什么私怨嗎?沒有吧?”康曉安語重心長地發話,“努力進步才是王冇道,你好我好大家好……官場無私德的嘛。”

“我還真有點接受不了,”陳太忠干笑一聲,他確實有點接受不了,心里這口氣兒不順——陳正奎你憑啥沾我光?

“這樣吧,”康曉安沉吟一下建議,“你別申報省直管,我保證你一個黨委常委怎么樣?陽州的市委常委。”

“我勒個去的,你不是當真的吧?”陳太忠被這個條件嚇了一大跳,市委常委那是必然的副廳,而且上了這個臺階,下一步陽州副市長啥的,那都不叫事兒,正經是該奔著常務副市長或者陽州市黨委副書冇記去了。

“咱倆交往這么久了,我騙過你沒有?”康曉安很生氣地哼一聲。

“陳正奎的意思?”陳太忠想了想,輕聲問一句。

“他肯定也不想,但是……他不是沒轍嗎?”康曉安在電話那邊笑。

陳正奎要是做了黨委書冇記,對哥們兒這市委常委、區黨委書冇記有什么影響沒有?陳太忠細細地盤算了起來。

不管怎么說,陳市長舍不得北崇脫離陽州序列,是有客觀因素在里面。

北崇一旦被省里直管,李強在任期間,北崇經濟圈還能保持發展,李冇書冇記一走,北崇想怎么搞,就跟新上的陳正奎無關了,失去這個經濟發動機,他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了。

因為不想讓政績太難看,陳正奎心里再不情愿,也要把北崇牢牢地綁在陽州,為此丫不惜許自己的仇人一個市委常委——這就叫大局感。

可陳太忠考慮的是,待這貨成了市委書冇記,沒準就要沖北崇瞎指揮了——若是一肩挑的話,北崇還真是有點被動。

當然,一肩挑的可能性很小,北崇區委書冇記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所以他就琢磨:陳正奎這么搞,是不是將來有往北崇摻沙子的意思?

北崇的大局,陳太忠是必須要掌握的,他也有自信掌握住,哪怕不是市委常委,他也不怕陳正奎當書冇記,但是小事上惡心人,也挺沒意思的。

想到香噴噴的市委常委的位子,他浮想聯翩,康曉安知道他難以抉擇,也不催他。

好半天之后,陳太忠才笑一聲,“保我市委常委,他還沒這個能力吧?”

“嘿,你總算明白過來了,”康曉安在電話那邊輕笑,也不解釋。

“原來是魏省長,”陳太忠徹底明白了這里面的糾葛。

對省長魏天來說,北崇被省里直管好嗎?聽起來似乎是不需要問的,但是非常遺憾的是,杜毅支持北崇撤區改市,將來出成績,是杜書冇記的,省政冇府想掣肘,杜書冇記也不會答應。

這些思路匯總一下,表象如下:

北崇申請撤區改市,杜毅愿意支持,這就不好攔得住,魏天做為編委主冇席,希望北崇就老老實實地做個縣級市,這個想法,有李強和陳正奎支持——雖然李書冇記還擠兌了陳市長一下。

為了防止杜書冇記和陳某人聯手爭取省直管,魏天和陳正奎達成共識:可以給北崇的書冇記一個市委常委。

事情大致就是這樣,不過魏天和陳正奎都算錯了一件事:杜毅無意直管北崇。

要不老蒙說,老杜本質上比較懶呢?這一刻,陳太忠真的明白了這句話——可以直管,也可以不直管,結果杜書冇記大手一揮:我估計李強不高興,算啦。

“魏省長還有計劃,調你到省發改委,”康曉安鄭重其事地發話,對于太忠能猜出這番因果,他并不奇怪,猜不出來才是怪事——畢竟是全中冇國最年輕的正處,“老魏說了,你搞經濟是把好手,窩在北崇可惜了。”

李強說得果然沒錯,陳太忠心里有點感嘆:魏天對自己,也并不全是成見,起碼對北崇的成績,還是肯定的,只是往日里不好表現出來。

不過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再說那些也就沒意思了,時光不可能倒流,于是他干笑一聲,“那是魏省長謬贊,不能當真,我這人做不了那些提綱挈領的事,也就是在地方上做點實事兒……發改委講究大局感,同時也是重災區,我就敬謝不敏了。”

“唉,真是遺憾啊,”康曉安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還是禁不住要嘆口氣,頓一頓之后,才又說,“那你跟岳老說一說,別說省直管了。”

原來還有岳瘤子的因素?陳太忠這才明白,怪不得老康這么著急通信,他想一想之后,才輕嘆一口氣,“你覺得,我可能影響得了岳老這種人?”

“也是,”康曉安也承認這個說法,老一輩人跟現在就是不一樣,連他老爹都是,所以他退而求其次,“那你不要跟著順水推舟,這總可以吧?”

陳太忠默然,好半天之后才回答,“記住了,市委常委……給不了,我找你要。”

這句話說完,輪到康曉安沉默了,約莫等了五六秒鐘,他淡淡地吐出一個字,“行。”

聽他答應得勉強,陳太忠也不以為然,這個市委常委,怎么也要等升上去縣級市之后,才會下來,他不著急。

不過撤區改市這事兒,可是耽誤不得,他這個區委書冇記的任期,滿打滿算也就剩下三年了,得抓緊了辦。

所以十月份之后,陳太忠的日程表還是相當地忙碌,這時的北崇是收獲的季節,煙草、苧麻和娃娃魚都喜獲豐收,物流中心忙碌異常,而明孝市的農民工,在該市建委的指導下,一撥一撥地涌冇入北崇。

撤區改市的報告,已經遞交到市里,當然,杜毅那里,陳太忠也是要走冇一遭的,他又帶上了王媛媛。

不過這次,杜書冇記連他的面都沒見,就是讓賀永亮將申報材料收下了,陳書冇記也沒說什么,只是有意無意地掃了賀秘書兩眼:要是你小子搞的鬼,真的別怪我收拾你。

賀大秘耷拉著眼皮,就當沒看到對方的眼神,心說上一次你帶著你的小蜜計委主任,直接進了領導的房間,領導都沒說你啥,這次我犯得著捏造謊言來騙你?

雖然沒見著杜書冇記,陳太忠當晚還是住在了朝田,住的還是位于糶米渠的北崇辦事處,辦事處明天就掛牌了,他要參加這個儀式。

當天晚上,呂也趕了過來,辦事處掛牌可是大事,而北崇的黨政一把手還算和諧——最關鍵的是,陳書冇記說了,這個辦事處要交給政冇府來管理。

當天晚上,賀客就來了一些,組織部岳部長、歐省長、朝田市委書冇記馬強也都派人送來了花籃,科技廳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苑濤等人,更是親自來了現場。

馬穎實也來了,他絕口不提八一禮堂那片的拆遷問題,在他看來,這是自己的下面人,跟孫淑英下面人之間的小糾葛,不值得提。

最有意思的是人事廳服務公司的老總陳巴容,此人身高號稱八尺腰圍八尺,人稱陳八尺。

陳八尺這外號無所謂,但是這貨又叫“巴容。”八榮八恥,特別地冇主旋律,所以最近他又多了個外號——總書冇記。

由于是掛牌前夜,大家熱鬧了一陣,也就散去了,牛曉睿卻是不肯走,來到陳太忠所在的豪華套,說是要商量一下,這稿子該怎么寫。

豪華套里,除了王媛媛和呂,葉曉慧也在場,小葉子給陳書冇記看了劇本的大綱之后,最近修改了一下,而且前五集的劇本,都寫好了,要商量一下。

然而,這次的劇本,陳太忠還不是特別滿意,兩人坐在那里商量,呂區長和王主任也時不時地插兩句嘴。
天道 發表於 2014-2-21 23:49
第四千五百四十二章火星和金星

葉曉慧拿出的劇本里,能看到很多文學作品的影子,比如說《路山戀》,又比如說《牧馬人》,對話甚至還有玩嘴皮子的《乙方甲方》那種味兒。

陳太忠覺得有點不合適,至于哪里不合適,他也說不太明白——或者是,不合適的地方太多了?

比如說,女主角這堂堂海外富豪的獨生女,美艷無比,又在首都有公司,當著董事長,一個人孤身跑到北崇這山溝來,你說這得閑到怎樣的蛋疼?如果她有蛋的話。

小葉子就不滿意了,說你不懂啊,老百姓就愛看這個,路山戀里,可不也是這樣?

那是剛粉碎四人幫時候拍的好不好?陳太忠被她的邏輯弄得有點無語,那時候大家剛從封閉的年代走出來,正睜開眼睛,慢慢地打量這個世界,小瑕疵當然就無所謂了。

尤其這最坑爹的是——男主角最后是女主失散多年的哥哥,他知道,但是她不知道。

“這也很流行啊,”葉曉慧大言不慚地回答,“女主角最后不是白血病嗎?男主角捐獻骨髓給她,最后默默地返回北崇,投入對北崇的建設當中。”

好像這個情節也很熟悉,陳太忠看一眼那兩位,發現她倆看劇本看得津津有味。

審核劇本這件事,或者是我不擅長的,陳書記很悲哀地想到這種可能,不過他還是要強調,“太俗套,太降低智商了,早知道你就是這點創意,還不如去找陳……陳什么來的?”

“偶像劇啊,我的太忠哥,”葉曉慧拉長了聲音,“情節什么的,可以放到第二位,你強調過的……唯美!”

總覺得哪里有什么不對,陳太忠又看一眼那倆,“你倆也說一說。”

“我覺得這個劇本作者,還是不太用心,”王媛媛馬上緊跟領導,對劇本做批判,“男女主角相遇,一定要在山里?她一定要崴腳嗎?為什么不能是她的錢包被偷,男主角見義勇為?正好宣傳北崇的道德建設。”

“這個點子好,”葉曉慧笑吟吟地一拍手,摸出筆來在劇本上寫寫畫畫,然后訕訕地笑一笑,“我找的是熟手,有時候難免橋段套路化。”

“沒錯,她可以在北崇苧麻文化節上,被小偷偷了,”呂區長跟著點點頭,“順便就宣傳了苧麻文化節,多好啊。”

“區長,您這是植入式,應該賣錢的,”葉曉慧苦笑著回答。

“你當區里會白投資?”呂姍瞪她一眼,新區長來了時間不久,善財難舍的名聲已經在外。

“我倒不是說這個,太多,觀眾會煩,這年頭誰也不傻,”小葉子一攤手。

我明明看到你把觀眾像傻子一樣愚弄,陳書記嘴角抽動一下。

“還有,她是獨女有什么意思?她可以有一個跟她爭奪家產的姐姐,”呂區長又建議一句,“她姐姐還可以有個冇狠毒的奶媽,就像……容嬤嬤。”

陳太忠不著痕跡地攥一下拳頭,又咬一咬牙根,拿起煙來,走到窗邊點著。

“她還可以有個一直暗戀她的學長,儀表堂堂風度翩翩,嗯,后來她才發現,那是陽州市副市長的兒子,”這是王媛媛的聲音。

小王你怎么也能變得這么腦殘?某人恨得想一拳打爛紗窗。

“最好不要出現具體城市的字眼,”這時候,牛曉睿終于接話了,她也看完了大綱,“男主角太偉光正了,最好能稍微痞一點……喜歡犯點小錯誤的男人,這是流行元素,或者比較花心的男人,但本性善良。”

“這樣的男主角,”葉曉慧嘟囔一句,有意無意地瞟一眼陳太忠的背影。

“其實以陳書記為藍本,寫一個劇本也不錯啊,”牛曉睿眼珠一轉,故意逗她,“大學生畢業,扎根農村搞,篳路藍縷地走過來……太主旋律了,他還有個女友是中國首富。”

“那得等我死了,”陳太忠頭也不回,冷冷地發話,“還沒死就想著樹碑立傳?我說……你們還是討論劇本吧。”

“陳書記不來討論?”牛總編笑瞇瞇地發話,

“我來自火星,跟你們金星人沒有共同語言,”陳太忠嘆口氣,“還是你們商量吧。”

“這倒是,電視劇本來就是給中老年人和孩子看的,”牛曉睿點點頭,她對于劇本的了解,比呂區長和王主任深刻多了,“呂區長提的點子很好,宮斗……宮斗可是大熱的賣點。”

幾個女人說起劇本來,就沒止境了,兩個女干部雖然是外行,但是她們也很熱衷于設計一下劇情——這有點類似于馬路蹲委員們指點北崇的江山,享受的是這個過程。

然而,正因為她們是外行,有時候提的一些建議,還很令葉曉慧感到驚艷,

直到十一點半,陳書記一包煙抽完,輕咳兩聲,大家才發現時間不早了,小葉子笑著站起身,“感謝幾個姐姐提出寶貴意見,跟你們一聊,覺得各種靈感都來了。”

“很多劇本都是聊出來的,一人一句就補齊了,”牛曉睿不以為然地回答,看得出來,她有豐富的經驗,“其實寫劇本就是這么簡單,難的是……得讓制作方通過,要不然,一遍一遍地改劇本,得把人累吐血。”

說到這里,她瞟一眼陳太忠。

“除了制片,很多明星也很大牌,會讓改劇本,”葉曉慧一邊收拾手包,一邊嘆氣,很顯然,做為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她對此也很頭疼。

“有你太忠哥,再大牌的明星,敢跟他炸刺?”牛總編笑吟吟地回答……

第二天九點,掛牌儀式正式開始,呂區長出面致辭,又請嘉賓代表科技廳的穆廳長講話,然后扯掉牌匾上的紅布,噼里啪啦燃放爆竹。

今天來捧場的關系戶不少,還有很多在朝田做生意的北崇人,儀式結來,在場的除了嘉賓,只要是北崇人,就可以憑身份證去食堂用餐。

食堂是自助餐,菜式不算多,也有二十幾道,敞開肚皮隨便吃,頗有點農村擺流水席的架勢,只是不提供免費酒水。

下午的時候,陳書記驅車往回趕,倒是呂區長留下了,她還要熟悉一下辦事處,順便做出一些安排,雖然她絲毫不掩飾對孟志新的厭惡。

回到小院,就是晚上八點了,廖大寶已經安排好了飯菜,同時院里還有敬德的劉縣長和云中的方縣長。

劉新革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終于是認可了連曉的老大地位,并且積極地跟北崇改善關系,他此次來北崇,是兩件事,一個是做一批桌椅,一個是想把敬德的冰洞,納入北崇的風景區體系內。

桌椅是為學生們定制的,敬德近幾年的經濟狀況好轉了一些,鑒于學校的桌椅太破舊不堪,有的學校甚至用的是磚頭,區里決定換一批桌椅,不過價錢給不起來。

劉新革特意找到盧天祥,說你的板材廠產量這么大,我拿木頭換你的板材行不?加工費嘛……你就不要多掙了。

盧天祥其實不做家具,他就專做板材,不過他的設備齊全,很多做家具的租用小嶺的場地,自己投資點設備,再借用一些他的設備,做成成品之后,邊角料就地處理,成品直接拉走,到賣場再一安裝就完事,

所以小嶺的冇金屬制品和家具打造,也逐漸形成了產業鏈,雖然還不算完善,但是潛力巨大,一是盧天祥有錢,他投資得起,也不差周轉資金,二就是原材料和人工費低。

由此可見,一個有錢人想真正造福貧窮的家鄉,能帶來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其實北崇現在的人工,已經不算很低了,但是周邊涌過來打工的多,拉得北崇平均工資上不去,不過大部分北崇人,都還能找到收入相對高的工資——如果不是太懶的話。

劉新革想拿木材換板材,再支付少少的費用,做成桌椅拉回去,要不說地方窮了,官當得都沒啥意思——擱在北崇想定制學校的桌椅,譚勝利還不得高興得跳起來?

盧天祥覺得這個縣長挺可憐,也想結個善緣,為孩子為教育,這是積德,但是他知道陳書記對劉縣長不感冒,而且那些家具商不歸他管,只是合作伙伴——他憑啥不讓人家賺錢?

于是他就說,這個事兒你得跟陳書記商量,陳書記開口,我這兒就好說,家具商也好商量——他們也往北崇的學校賣桌椅呢,你說賣給敬德的,比賣給北崇的還便宜,合適嗎?

劉縣長知道陳書記今天回來,就特地來等。

不過桌椅還是小事,更重要的是,敬德有個冰洞,盛夏都結冰,是個難得的景觀,只是那地方是在山里,不好開發,就算開發出來了——外面去敬德的路也不好走。

劉新革努一努力的話,勉強能擠出一部分開發的錢,但是開發出來沒有渠道的話,從哪里賺錢?

因為陽州市政府的傾斜政策,敬德根本就成了被人遺忘的角落,劉縣長想要修一條從外界通往冰洞的路,都沒錢。

修路需要錢,想要把旅游景點推出去,還需要宣傳,不納入北崇的旅游體系,冰洞就開發不出來,景點太單薄了——只為了看一個夏天能結冰的山洞,游客就專程來一趟?
天道 發表於 2014-2-21 23:50
第四千五百四十三章 爭搭車

敬德冰洞和北崇的關系,跟天南的蒙嶺和永泰有些類似,都有不錯的景點,合則兩利。

事實上,自打永蒙公路通車,那里的游客暴漲,光是過路費都收得手軟。

天南省一度想提前收回永蒙公路的收費權,花錢直接買斷,不過田立平還當著省工會主席,而高勝利也是交通系統出來的,普雅公司在公路上有投入,那是跟陳太忠有關的。

這三者聯合起來,一般人真不敢惦記。

當然,敬德和北崇同屬陽州,跟蒙嶺和永泰不能比,市里做個指示就行。

但是這個指示,陳正奎不會做,李強不合適做——敬德窮成那樣,肯定是北崇出錢了,可陳太忠的錢,哪里是那么好要的?

還是你們自己商量吧,李書記只能袖手旁觀。

陳太忠早就知道敬德有這個想法,按說這是好事,搞一個大的旅游區,景點多一點,不是挺好嗎?這可是敬德主動要求納入北崇風景區。

至于說北崇要投資,真是“天空飄來五個字,那都不是事”,最差最差,可以算敬德的借款,冰洞那邊有收入了,慢慢來還嘛。

但是陳書記真的有很多的無奈,他先點點頭,“桌椅的話,除了實物交換,剩下的你按實際價格付費,差額部分,我跟易網公司化個緣……爭取給你補了,應該問題不大,荊總還是很重視教育的。”

以他跟荊紫菱的關系,化緣算什么?人都能化得走。

但是事兒還就得這么辦,人家盧天祥開廠子是要賺錢的,不是要做慈善的,家具商也一樣,最關鍵的是……賣給你敬德的價格,比賣給北崇還便宜,這算怎么回事?

而且廠家最忌諱的,就是利潤被眾多人知曉,這是要招來惦記的——陳書記必須保護自己轄下商家的合理利潤,這個沒有商量。

所以他把荊紫菱拽出來,當作擋箭牌,而他也確定,就算易網公司補差價,盧天祥和家具商心里也明白,總要通過各種方式把錢還回來部分。

小荊總不用花多少錢,就能落個熱衷于教育事業的名聲,盧總等人也不擔心壞了行情,敬德縣得了實惠,這不是挺好?

天底下的事兒,其實就是這么回事,把場面圓了,大家心知肚明即可。

“陳書記果然點子多,這么好的辦法,我就沒想到,”劉新革笑瞇瞇地伸出個大拇指來,“這樣,敬德一中打算投資五十萬,搞個閱覽室,荊總出上十萬,我們命名為易網文化樓或者紫菱文化樓,你看怎么樣?”

五十萬的建筑,投資十萬就能獲得永久的命名權,這個條件是再好不過了,文化人的事——雅事兒。

但是為啥還要讓荊紫菱出這十萬?劉縣長估計心里也清楚,荊紫菱補貼的那個差價,肯定有些虛高,所以他多少是要再摟點兒。

“叫黃漢文化樓吧,”陳太忠也不在意這點冇小錢,正經是有這么個命名,黃漢祥應該很開心,“就跟北崇一中的實驗樓一樣。”

“嗯,”劉新革點點頭,命名權都交給對方了,叫什么那真的無所謂,能給十萬,比什么都強,順便還討好了荊紫菱和陳太忠。

然而,其時一中的實驗樓還在建,陳太忠也沒想到,一中的校長,把實驗樓記成“皇漢”了,若干年后,陽州遍地都是以“皇漢”命名的教育設施……

桌椅好說,冰洞的事情就難辦了,陳書記真的無奈,他看一眼云中的方縣長,“劉縣長,云中的幾萬畝竹林,也是相當漂亮的。”

這是北崇不能支持敬德開發冰洞的最關鍵因素。

天底下的事情,大抵還是公平的,真要講景觀的話,北崇的風光固然好,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但是別的縣區也差不到哪里,掰開指頭細細數一數,起碼有一半的縣區,都有屬于自己的獨特風景,所欠缺的,就是開發力度。

敬德想開發冰洞,云中也想開發旅游資源,云中縣之所以叫云中,是因為有山,而且是兩個山系,一座山系出產油頁巖,另一座山系物產豐富。

在非油頁巖山系里,有幾個比較陡峭的山嶺,不合適耕作和種植,別說莊稼了,苧麻和煙葉統統不合適,收割就是個大難題,那里就自然形成了幾萬畝的竹海。

這個竹海是非常漂亮的,也是難得的自然景觀,里面還有各種小動物啥的,像山貓之類的也不少見,以前這地方還出老虎,直到現在,偶爾都能發現豹子的蹤跡。

云中也一直在努力,把自家竹海的景觀推出去,那當然少不了跟北崇聯系。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北郭,北郭有些小丘陵,種植茶葉有悠久的歷史,北郭因為污染少——直到現在也污染少,頂級的雀舌是特供省里的。

這個茶園也是可以做為風景區的,游客看漫山遍野的茶樹,再采摘一下,還可以自己試著炒一炒然后品嘗——農家樂能跟這個比嗎?

巨中華上任以來,就一直在推這個項目,必須指出的是,這個茶園比起云中的竹海和敬德的冰洞,少了幾分自然,多了些許雕砌,但是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個賣點。

所以說,大半的縣區,都不缺少旅游資源,缺少的是發現和推廣。

而令陳太忠哭笑不得的是,這些縣區,統統都想搭北崇的車。

以前北崇沒有開發旅游資源,大家都是各自為政,多是有開發想法,卻沒實力,也只能想一想而已。

但是隨著清陽河水庫的建成,北崇在旅游建設上猛然發力。

緊接著武水風景區成型,然后又是療養院,接著又是建城墻,整個城區大改造,再加上把娃娃魚養殖中心也算作了旅游景點,瞬間就將其他縣區遠遠地拋在了身后。

奚玉在被調走之前,都想拿下冰洞的合作,不過那時北崇經濟圈已現雛形,敬德已經不是北崇唯一的盟友了,所以未能如愿。

而這么多待合作的伙伴,陳太忠該答應誰,不該答應誰?

說來說去,還是北崇的錢太少啊,陳書記心里哀嘆。

“竹海開發的錢,云中自己找,”方縣長見點到自己了,緩緩出聲表態,他不愧是廖大寶都要出聲關說的主兒,搞經濟真的底氣十足——哪怕是被劉麗等人騙去了幾百萬。

而且他強調,“就是多個景點,北崇幫宣傳一下就行。”

方縣長是很能干的,不過獨立運作竹海旅游的話,也太不現實,北崇在這一點上,比云中強出太多,不服不行——武水風景區、清陽河水庫、娃娃魚、療養院、城墻和仿古建筑。

只說這景點,不管是天然的還是人造的,北崇有起碼五處,一日游那是緊趕緊,兩日游也不算浪費時間,云中只有一處,怎么比?憑什么不依靠人家?

“呵呵,”陳太忠干笑一聲,又看一眼劉新革,“劉縣長,我也為難。”

劉縣長還待說什么,陳書記根本不聽他說,而是看向了云中縣的縣長,“云中能獨立開發,北崇幫你宣傳是應該的,都是兄弟縣區……至于這個門票,該通票還是分成,具體的事情,你跟海芳區長協商。”

“新星化工的項目,沒談下來,”方縣長沒頭沒腦地說一句。

“這個……我就知道沒戲,”冇陳太忠想一想,還是實話實說,他當初就斷言,對方是來摸底的,沒誠意。

“我想在北崇一個月,看一看北崇的情況,學習一下,”方縣長皺著眉頭發話,這件事對他的刺激也很大。

好好地一個項目飛了不說,而招商引資剛開始談,陳太忠就敢斷言事情成不了,方縣長就打算靜下心來,做幾天學生,認真學一學。

反正他在云中也是積年的縣長了,政府事務理得比較清楚,沒太多的事情,在北崇待一個月沒問題——兩家離得也很近。

從這一點上來看,云中最近幾年發展得不錯,他是有功的,能放下架子虛心學習。

不過天天在北崇晃悠,這個事兒得提前說明一下,要是萬一被陳書記誤會,那就不好了。

陳太忠卻是不以為然,北崇現在,真就紅火到這個地步了,每天來學習的人絡繹不絕——就像其他縣區都想跟北崇合作,一起搞旅游一樣,北崇就有這么搶手。

當然,外面地市的來學習,陳書記就不一定待見了,接待也交給一般工作人員了。

前一陣章城市黨委的宣教部長來,陳太忠愣是沒露面,現在的北崇,就是這么牛叉。

不過這宣教部長的老師,是水木大學的,所以出面接待的是暢玉玲,倒也算合適。

“方縣長想待,我求之不得,待多久都行,”陳書記笑著回答,對兄弟縣區,能照顧的時候,他還是愿意照顧一下,至于外面地市的宣教部長——那算什么?

“療養院能給弄幾套房子嗎?”方縣長緊接著就問一句。

“啊?”陳太忠愣了一下,我說,你跟我嚼谷半天,不會就是因為這事吧?

他想一想,最終還是搖搖頭嘆口氣,“療養院現在住著兩位老將軍,人家想把療養院包下來,還說錢不是問題,我正頭疼呢……唉,來自軍方的壓力啊。
天道 發表於 2014-2-23 00:00
第四千五百四十四章 隱憂起

方縣長聞聽陳太忠的話,登時愕然,好半天才發問“岳老這么說過?”

“岳老……他不會這么說,”陳書記沉吟一下,心說真沒想到,你丫跟岳瘤子也有關系,他緩緩搖頭,“趙老也沒這么說,但是,真的有人這么說了。”

真這么說的,就是陳某人本人——療養院的資源,現在搶手到一塌糊涂,你云中縣居然想占幾套房子……憑啥呢?

一番談話下來,劉縣長和方縣長不能滿意,但也算各有所得。

沒辦法,現在的北崇真的是太俏了,前來學習取經的人不計其數,李強劃的北崇經濟圈,也就是讓這幾個縣區能享受一些便利,但是其他縣區也會紛紛伸手。

外省的明孝和利陽的慈清暫且不說,只說固城區,最近也在積極地向北崇靠攏。

一邊吃著,陳太忠就一邊問起廖大寶,“這兩天的事兒,你跟我說一下。”

陳書記現在對北崇,基本上是放手不管了,新來的區長呂姍都被他降伏了,大家能各司其職,他自是不會多事。

但是對區里的動向,他還是要了解的,而小廖也不過是他了解動向的渠道之一——不吹牛,有太多人主動向陳書記提供各種情報,體制內的,和體制外的。

像第二天下午,陳書記接待剛剛趕到的經濟導報主編,他原本打算帶她去一趟物流中心,看一看階段性的發展成果。

不成想就在此刻,一個電話打來,陳書記接起來之后,頓時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這年頭不怕死的還真多啊……牛總編跟我來。”

紅土崖小學出事了,那里一共有三個年級九十多個學生,今天上午牛奶送過去,有個學生反應牛奶有味兒,老師嘗了嘗,感覺不太要緊,就說喝吧,沒事。

鄉村里就是這樣,貴重食物在將壞沒壞之際,不會舍得有人扔了,瘟死的雞和豬,也絕對不可能埋了不吃——村里人哪里會像城里人那么嬌氣?

結果喝完之后壞了,到了中午的時候,有二十幾個學生鬧肚子,上吐下瀉還發燒,老師一看著急,馬上帶上人往衛生站送。

衛生站不大,但是在場的大夫還有些水平,了解一下情況,馬上做出判斷,這十有是病毒性痢疾,先吃點藥,帶上那倆最厲害的,往區醫院送吧——那里的治療水平更高,同時也能更好地確診。

紅土崖在陳村鎮,到區里得一個多小時車程,這還是路修得好了,去了區醫院,大夫們也是按病毒性痢疾來保守治療,然后化驗確診。

孩子往醫院送的時候,供應牛奶的商戶就聽說了此事,一邊派人直奔紅土崖,一邊就是來醫院,跟老師和家長道歉,并且商量賠償事宜。

商戶的態度很端正——事實上,由不得他不端正,區教育局扣著他保證金呢。

因為他們反應及時,態度也還算誠懇,學生家長就不想怎么追究了,北崇人傳統道德觀比較強,又多是吃軟不吃硬的,在他們看來,知道飯菜不太新鮮,還要吃下去,那是屬于自家也有責任,既然對方愿意道歉和賠償,那就此揭過好了。

他們商量好了,學校則是因為,老師也曾表示牛奶問題不大,所以也不敢上報。

可總有看不過眼的人,就將事情捅給了陳書記,。

陳太忠一聽就火了,一邊下樓,一邊打電話給區醫院,很快就確定,醫院里確實有兩個來自紅土崖的小學生,不過目前病情已經趨于穩定。

別克車的車頭一拐,直奔陳村鎮而去,等到了紅土崖小學,陳村的黨委書記和鎮長已經到場——陳書記打給區醫院那個電話,已經傳開了,誰敢小看陳書記的怒火?

鎮長和書記一個小時以前就來了,并且積極主動地去調查真相,現在連嫌疑人都抓到了。

此人是中標公司所雇傭的,原本就是陳村人,負責給整個鎮子的學校送奶送雞蛋。

警察去他家抓人的時候,他正要騎著摩托逃跑,結果被當場制伏。

經調查,他并沒有故意投毒,只是昨天下午接到奶之后,他一個沒注意,家里五歲的小兒子捉了一條黃鱔,丟進了一個奶桶里,不亦樂乎地玩著。

他走上前一腳踹開兒子,探手將黃鱔捉起來,然后蓋緊了奶桶蓋。

就是這么簡單的一件事,在他想來,自己所犯的錯誤,僅僅是沒有把牛奶再過濾一下滾一下——但是莊戶人家,平常哪里那么多講究?

尤其是供應公司的牛奶,都是塑料桶裝的,每個桶上都有學校的名字,份額也是卡死的,送奶員承認,自己嫌倒出來加熱太麻煩,而且牛奶是液體,熬了以后會變少的。

至于說他試圖逃跑,那純粹是嚇得,聽說紅土崖小學出事,他一顆心已經是七上八下了,心說還好,我只壞了一桶奶,別的學校沒受影響,我有狡辯的機會。

然而,待他聽說陳書記要過來,腦子里登時就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就想先逃跑——有啥事兒,等跑出去再說,要不然被陳書記捉住,一頓毒打免不了。

他們在這兒調查,不多時,譚勝利的桑塔納也趕到了,走下車來,譚區長問一問誰是送奶員,鐵青著臉走上前去就是一腳,“小子你活膩歪了?”

在陳書記身體力行的帶領下,很有幾個區干部作風比較粗暴,女干部里,葛寶玲和暢玉玲是典型,就連譚勝利這個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異端,惱火了都會罵娘,現在居然會動手了。

“老譚你干什么?”陳太忠不滿意了,“有話說話,為什么打人?”

“二十幾個孩子呢,被這家伙折騰得上吐下瀉,”譚勝利氣得臉色通紅,口不擇言地發話,“不光打他,我還想抓他呢。”

“你能耐大了,”陳太忠冷哼一聲,一點不給譚區長留面子。

按說這送奶員是元兇,以陳書記的脾氣,是不會在意別人蹂躪此人,但是這件事,其實并不這么簡單。

他相信譚勝利知道這個消息,不會比自己晚,且不說事情是發生在學校,只說生病的學生都被送進區醫院了,丫可能不知道嗎?譚區長管的可是科教文衛。

自打北崇開始補貼學生,已經招過三次標了,三家不同的公司中標,而這次中標的公司,此前還向北崇教育局銷售過大宗的年節福利。

要說這里面沒點利益輸送,陳書記是不信的。

陳太忠是對區里不少事務放手了,不怎么具體管,但是他的消息渠道是一等一的靈通,甚至可以說是北崇最靈通的,因為所有的北崇人都知道,沖誰歪嘴最有效果。

不管是看不過眼的事,還是要借機生事踩人上位,說小話,找書記大人才是王道。

那么,譚勝利一開始不過問,等他關注了,才急匆匆趕過來,而且一開口就要收拾送奶員,他當然不能讓其得逞——你如此嚴厲查處,這是轉移視線吧?

而且在他看來,若是送奶員說得不假,那這是個衛生習慣欠缺的問題,太多北崇人有這個毛病,地里摘下來的辣椒西紅柿,袖子象征性地擦一擦,咔嚓咔嚓就生吃了,直接就著機井喝水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他淡淡地表示,“他是直接責任人,但不是主要責任人。”

“嗯?”譚勝利納悶地皺一下眉,“主要責任人?”

“沒錯,誰投的標,誰才是主要責任人,”陳太忠耷拉下眼皮,摸出一根煙來,自顧自地點燃,“這個事兒,區長辦公會議一下。”

“他們是負有監管不嚴的連帶責任吧?”譚勝利的眼張得老大。

“送奶員是智健公司聘用的,自然是要找智健公司說話,”陳太忠吸一口煙,抬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譚區長,“老譚,我問你個問題,比如你去飯店吃飯,菜里發現根頭發……你是到廚房罵一頓大廚,還是找老板說事?”

“那當然是找老板了,他雇的人嘛,算管理不善,”陳村的鎮黨委書記笑著發話,如果能把責任推到智健公司身上,鎮子里就沒啥壓力了。

“可是他們反應很快,解決問題的態度也很積極,”譚勝利據理力爭。

陳村鎮的黨政一把手見狀,走到一邊抽煙,心里卻是齊齊地嘆一聲:這時候還犟,老譚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事實上陳太忠心里才清楚,譚勝利這么辯解,其實是為丫自己開脫,到最后哪怕是收拾了智健,譚某人堅持自己的看法,無非就是個“被蒙蔽”了。

陳書記冷冷地發話,“事后彌補,再積極也有限,關鍵是事先不夠認真,身為飯店老板,想要菜里不出現頭發,那就要強調規范衣帽著裝,都戴好帽子,哪里會出現頭發?”

說來這里,他又意味深長地看一眼譚勝利,“做老板的沒有管理好,就不要怪別人找他的麻煩。”

譚區長聽了這話,臉色頓時變得雪白,他聽出了話里的言外之意,這不僅僅是說智健公司的,還有針對他本人的警告:老譚你招標沒選好對象,是管理不善,小心我找你麻煩。
天道 發表於 2014-2-23 00:01
第四千五百五十五章整頓

聽出了陳太忠的話中之意,譚勝利哪還敢再嘰歪?于是馬上表示,說我也是心疼孩子們,一時氣憤,才會這么決定,沒想到因為生氣,沒有找到正主兒,還是陳書記高瞻遠矚。

“你跟家長們交待吧,”陳太忠也懶得再說,將手里的煙頭丟掉,轉身向自己的別克車走去。

牛曉睿是坐別克來的,但是此刻她不能走,于是走上前沉聲發問,“譚老板,這個事件,我們導報希望能全程報道,可以嗎?”

“我不是老板,北崇只有一個老板,”譚勝利不耐煩地一擺手,可是對上這個據說跟陳書記關系有點曖昧的女記者,他也沒什么好辦法,而且……人家還是海龜。

所以擺完手之后,他就后悔了,“你留在這里采訪,我跟陳書記走……喏,這是我的車鑰匙,我們的教育局長,開車開得不老練。”

陳太忠來紅土崖,帶了牛曉睿來,譚勝利來這里,自然也要將教育局長拎過來——這是解決問題的正確態度。

上了別克車,走了一程之后,譚區長見陳書記沒說話的意思,才戰戰兢兢地發話,“智健在管理上,存在一些問題,但也有改進的意愿……我能做些什么呢?”

“你說呢?”陳太忠嘴唇微微一撇,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我是真不明白,所以才請示您,”譚勝利一副虛心請教的樣子。

“不是有保證金嗎?扣了,”陳太忠淡淡地回答,我管你是不是裝瘋賣傻呢,保證金制度,那不是說著玩的,讓我北崇二十幾個孩子病毒性痢疾,這不算大事,啥算大事?

“扣多少呢?”譚勝利繼續虛心請教。

“你這不是廢話嗎?全扣,”陳太忠毫不客氣地回答,到這個時候,你還心存僥幸,這尼瑪什么玩意兒,“這么大的事故。”

“但是送奶員也要負擔部分責任,”譚勝利怯生生地發話,“這是偶然事件啊。”

“智健交了多少保證金?”陳太忠面無表情地發問。

“二十萬,”譚勝利咂巴一下嘴巴。

“我記得第一次招標的時候,中標的那家是一百萬的保證金,”陳太忠又點起一根煙來,瞇著眼睛發話,也不知道是煙熏的,還是有什么不滿。

第一次本來是臨云鄉能中標的,結果后來被人搶了,差就差在保證金不夠多,第二次招標,是臨云鄉中了,但是保證金降到了五十萬。

“一百萬真的利潤太低,”譚勝利嘆口氣,“咱們卡得嚴,一個月的流水都不到七十萬,再加上一百萬押金,大家都說壓力太大。”

“利潤真的很低嗎?”陳太忠不以為然地輕笑一聲,賬不是你那么算的。

按第一家的投標為例,交一百萬的押金,北崇一共四萬多學生,一天兩塊,就是八萬多的流水,但是這兩塊錢里,還要給學生五毛現金冇,再給學校補貼點柴火費,該公司的毛收入,也就是一塊二到一塊三。

這一塊二三里,除了包含一個雞蛋和一杯牛奶,還要包含其他費用,比如說各級領導的公關費,又比如說送奶員的工資。

所以公司的凈利潤,每天從每個學生身上,大約能賺到六七分錢左右的模樣。

四萬多學生,每天能賺到兩千五百元以上,一個月拋去節假日,起碼保證二十天,那就是五萬元的純利潤。

一個月,該公司能墊付多少?一天給一個學生墊付一塊二,四萬個學生墊付四萬八,二十天就是九十六萬,而北崇結算,就是按周結算,不過期限拖后一個月。

九十六萬的墊付,加一百萬的保證金,這就是兩百萬的投入。

兩百萬的投入,每周收入五萬,利潤是低了點,但這相當于是月利兩厘五,現在市場上,普通人拿錢去放利息,也就是兩厘,這還得有關系,沒關系的,人家都不要你的錢。

但是這個錢,賺得有點辛苦,這也是實話,要收貨,還要打點各路神仙,最后還要發放給學校,哪個環節出問題都不行。

這個問題反映上來,后兩期保證金就降下來了,像這一期的保證金,只有二十萬,這也是前兩期沒出事,大家就覺得,保證金也就是那么回事,是個樣子貨。

但是細算一下,九十六萬的墊資加上二十萬的保證金,滿打滿算不過一百二十萬,一個月的純利五萬,都超過四厘的利了,兩年就能把本錢賺回來,民間借貸就沒這行情。

要不說干部就要強調個接地氣,稍微不懂的人,就覺得智健挺虧的,這年頭有錢的人不愁項目,找對項目,別說四厘,哪怕每月八厘甚至一分的凈利潤,也不是夢想。

但是真懂的人就知道,很多人拎著錢四下找項目,北崇這個項目不但穩健,而且區里有錢也不拖欠,長期投資的話,真的不錯。

“那就扣吧,”譚勝利嘆口氣,除了跟智健公司有點關系之外,他打心眼里覺得,陳太忠這個錢扣得太狠了,二十萬說扣就全扣了。

其實智健已經在積極地協調了,又是下面人的失誤,扣個五萬意思一下就行了,大不了扣十萬,哪里有全扣的道理?

陳太忠默默地開車,過一陣才問一句,“譚區長是要走了?”

“什么?”譚勝利聽得先是一愣,然后汗就下來了,他勉力笑一笑,“哪兒有的事?我還打算扎根北崇干一輩子呢。”

“我還以為你要走了呢,”陳太忠面無表情地發話,他猜對方要走,是暗指你小子最近活躍得有點過分——是不是走之前要狠狠地撈點?

譚勝利也聽懂這話了,所以他冒汗,“我只是覺得,智健有點委屈,但是您這么一說,我才反應過來,壞的開頭,是必須扼殺的……處置得一點都沒錯。”

“是啊,壞的開頭必須扼殺,”陳太忠也嘆口氣,“事關中小學生的健康,他吊兒郎當地經營,我就是要狠狠地扣,殺一儆百,扣到所有人不敢不認真。”

說到這里,他扭頭看一眼譚勝利,“老譚,你上次洗桑拿暈倒,我沒跟你計較,這是日子久了,你忘記了?”

“我……”譚勝利頭上的汗,冒得更厲害了,好半天才輕喟一聲,“我知道了。”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注意點吃相,”陳太忠嘆口氣,左右是無人,他就說得明白一點,頓一頓之后,他又淡淡地補充一句,“這次你反應太慢,肯定有你的原因,我鄭重地警告你,沒有第三次,明白?”

“明白,”譚勝利艱澀地吐出兩個字,不再說話……

當天晚上,區電視臺播出了這條新聞,第二天,區里公告,扣掉智健公司的二十萬保證金,合同于兩日內中止,剩余供貨期的供貨,由這次招標第二位的臨云鄉養殖場執行。

呂姍對此事也相當重視,她特意臨時召開辦公會,強調了孩子們在發育期間,食品健康的重要性,并且借機指出了區里其他一些部門和行業,也存在一些不規范行為,最好盡快自查和整改,否則的話,發現一起,就嚴厲查處一起。

到最后,她說一句話,“規范行為,是對北崇人民群眾的負責,也是對在座干部們的負責,你們要覺得我太苛責,那冇就讓陳書記來評理。”

于是,一場自查和整改的活動,轟轟烈烈地在北崇展開。

陳太忠聞聽此事,第一時間出聲表示支持,北崇高速發展到現在,速度是快了,但是帶來的小問題也不少,他放權放得是很痛快,但是副區長們手里權力過大,有些不好的現象在冒頭。

這些苗頭,令他有些不滿,但因為只是苗頭,他也不能太過認真,要不然難免傷害副區長們的主觀能動性。

靳毓寧的紀檢委四處查小金庫等不正當行為,對這些苗頭,起到了一定的遏制作用,而呂姍強調的整改,才能起到真正的效果。

要不說呂區長這個人,優點和缺點同樣明顯,用得好了,能起到相當的作用。

至于說呂姍可能借此機會,提升個人形象和威望,陳太忠是半點不擔心,呂區長的執政形象不是親民,在北崇,她只壓得住干部,壓不住老百姓。

所以呂區長整改,陳書記是表示歡迎,有人替他操心政府事務,并且扼殺不好的苗頭,他歡迎還來不及,正好借此機會,好好地跑一跑撤區改市。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陳太忠在朝田呆的時間,都快趕上北崇了,除了跑撤區改市,還有幫孫淑英關照八一禮堂地塊,科委的房地產他也要重視,同時,他還在跟科委爭取生物處理油頁巖殘渣的課題。

這個課題,嚴格說是已經完成了的,這么搞有點對不住穆樺這實在人,但是陳太忠不這么看,科委手上的經費就擺在那里,不給北崇也要給了別人,很多時候穆樺都不能做主,那么——與其讓別人糟蹋了,還不如落進北崇的口袋。

而且課題既然已經完成,那這個成績就提前落袋了,這其實對科技廳是有好處的。

事實上,北崇不止在跟科技廳要經費,羅雅平也在跟農業廳要錢。
天道 發表於 2014-2-24 00:48
第四千五百五十六章 意外之人

京華房地產在恒北早就有地了,就是朝田的那塊林地,青禾區挪用京潮拆遷的費用,又還不回來錢,只能拿這地來頂賬。

這塊地相對偏僻一些,孫淑英對此不感興趣,而且她開發八一禮堂,也占用了一些資金和資源,所以這塊地就由京華買下。

丁小寧在天南,地塊其實也很多,素紡開發到一半的時候,朝田她就弄了好幾塊地,這兩年她的精力,就在后面幾塊地上。

素紡開發到現在,還有四成的土地沒有開發,但是這一塊小區規劃整齊,基礎設施完善,樓價很快就炒了上來。

丁小寧見是這樣,就放慢了對素紡的開發,將注意力放到其他地塊上,結果今年十一過后,朝田市建委的人通知京華公司:青禾的土地盡快拿出規劃,兩年不開發,我們就要收回了。

正好,此刻的丁總剛把手頭的事兒理順了,正琢磨著開發恒北,接到這個消息,就帶著自己的團隊來了。

青禾區這塊地的出讓,是在03年底交割的,丁小寧過來的時候,離到期也就一個來月了,不過這年頭的事兒都是這樣,到期不到期的不重要,關鍵是看有沒有人愿意當真。

丁總做這個也是熟手,她來了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一份規劃方案報上去,規劃得亂七八糟的——這叫態度端正。

規劃得不好,還叫態度端正?沒錯,這個就是態度端正,她需要市建委把這個規劃打回來,這一拖兩拖的,超期就很正常了——不是我不動工,是你們不同意我的規劃。

至于說怎么才叫規劃得好,下一步,她就要請市建委的人指導了——大家都懂的。

當然,市建委的人也可以直接同意她的規劃,但是這根本不可能,規劃得再花團錦簇都沒用,人家都直接通知京華了,肯定就是要憋著勁兒折騰一下——我若同意,你立馬就可以動工,這么一來,肯定是不能用兩年期來卡你了,太虧了。

所以京華就報上去一份錯漏百出的規劃,這算是給對方一個善意的信號:我規劃做得不好,敬請批評指導,不就是這點事?都好商量。

建委的人拿到規劃設計,好懸沒一口血噴出來:這尼瑪做得什么玩意兒啊,打回去!

然而,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建委不但把規劃設計打了回來,還表示說,你們還有一個月,一定要拿出合格的規劃設計來,否則到年底了,別怪我們沒有給你們機會。

京華的人賠著笑臉發問:我們已經開始設計了,年底的事兒……不要這么倉促吧?

兩年根兒上了,才想起來搞規劃,建委的人冷笑:前面這二十來個月,你們干啥去了?

這就是要撕下臉皮找碴兒了——最起碼,是建委的人不想讓京華過關過得太輕松。

我們前一陣,在搞一個大項目,京華的人還試圖笑著解冇釋,那個項目變故不斷,把人累慘了,我們也沒想到拖了那么久。

都知道你們丁總忙,旁邊有人陰陽怪氣地插嘴:兩年了,我們沒見到過一回真人,這次送規劃方案,她還是不露面,嘖嘖……這是真忙。

這個抱怨,徹底激怒了京華的人,他們表示:丁總確實事兒多,她目前在做北崇的項目,抽不開身,你們一定要她來嗎?

現在的朝田市建委里,北崇陳太忠也是鼎鼎大名了,公認的不好惹的人物,能幫省科委房地產公司的人打架,能讓京潮的促銷員穿三點式上街宣傳。

尤其是前一陣,市建委突然被通知,對科技廳的房地產公司松綁,后來大家才知道,省建委的人下地方,被陳太忠逼得幾乎站不住腳。

省建委領導也再次強調,兄弟單位之間,可以有分歧,但還是要強調求同存異——刁難一下可以,但是刁難得太狠,那是在給自己掘墓啊。

京華的人扯出來北崇,就是要看對方的笑話:別在我面前充好漢,有本事你去找陳太忠。

這話果然是大殺器,市建委的人聞言,登時就住嘴了。

然而,就在京華公司的人暗自呼爽的時候,插話的那貨嘆口氣:你不會以為,我們不知道陳太忠和你們丁總認識吧?

這話里有玄機,京華的人就問,你什么意思?結果那邊閉嘴不再言語。

丁小寧聽說此事之后,知道這里面有說道,地是陳太忠從青禾壓榨過來的,市建委的人肯定知道,但是……他們刻意指出,算什么意思?

她想了解一下,然而,以她現在的身份,自是不可能甘心地受市建委拿捏,廳級干部都不知道見過多少了,怎么可能把一個處級單位太放在眼里?

她不去市建委辦事,也是基于這個理由,想見我,你建委主任得開口,而且我不一定有空去——丁總其實不是個愛擺架子的,但是她知道,陳太忠跟朝田建委的人不合。

正是所謂的相見爭如不見,王不見王就把事辦了,是最好的。

建委既然這么表示,她就聯系一下太忠哥,說現在有這么一檔子事,你看我該怎么辦。

陳太忠也不知道,市建委這個怨氣是沖誰來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還是因為快元旦雙節了,想從小寧身上揩點油。

不過不管怎么說,朝田建委的敢再炸刺,他就不怕再碾壓過去。

鑒于劉新革最近的表現尚可,他就不找此人施壓兼居中聯系了,事實上,他還有點懷疑,這說不定是劉縣長為了冰洞風景點,托人設個卡子,然后賣個人情。

如此一來,敬德冰洞的事情就好辦了——反正建委這么做,也是履行自家的權力,能順便做個人情,又何樂而不為呢?

當官當得久了,就會不自覺地假設各種陰暗門道,而且陳書記也不想讓劉縣長認為,自己只會逮住下到地方的干部來欺負,不敢扛大事兒。

所以他一個電話打給苑濤,說我兩天以后去朝田,你跟市建委的老大賈茂林說一聲,大家一起坐一坐。

是為京華公司的事?苑總笑著問一句,房地產的市場太大了,但是圈子里頂尖的人物,就是那么一小撮,他能從建委得到消息,實在不算意外。

沒錯,陳太忠哼一聲,這市建委找我麻煩找上癮了?真不識趣的話,哥們兒就讓他知道,為什么戰旗美如畫。

呵呵,苑濤聽得在那邊笑,說市建委老大雖然也是正處,可是比我這個正處強太多了,我試一試吧,反正陳廳你面子還是夠大的。

什么陳廳啊,別擠兌人,陳太忠苦笑一聲壓了電話。

自打他開始活動撤區改市,很多人見了面之后,張嘴就是“陳廳”,他一個勁兒阻止,死活阻止不過來,不止是外面的干部,連區里不少干部都這樣叫了。

對自家干部,他可以嚴厲呵斥,要對方不許胡說——組織性紀律性要不要了?

但是林桓告訴他,你這么做不對,區里干部叫你陳廳,固然是奉承,但也是真心希望你能把縣級市拿下來,你不讓他們叫就行了,別上綱上線的。

萬一大家認為,這是你對拿下縣級市沒信心,這可就那啥……你不會真的沒信心吧?

陳太忠當然有信心,而且他心里其實挺享受的,才二十七歲,就被別人喚作陳廳冇了——要不說這個稱謂,真的有時候挺能滿足人的虛榮心。

呃……哥們兒已經二十七歲了?

兩天后,下午六點整,陳書記和丁小寧來到省科技廳的賓館,苑濤已經在大廳等著了,見他倆到來,走上前笑著打個招呼,“陳廳和丁總到得早啊。”

“六點嘛,準點到,”丁小寧笑著回答,“我這人一向守時,尊重別人就是尊重自己,再說了……苑總請客,我也不敢遲到。”

陳太忠卻是不理會這些虛應故事,他甚至不糾正對方稱呼陳廳,而是直接問一句,“賈茂林幾點到?”

“他下地市考察了,昨天走的,”苑濤很郁悶地撇一撇嘴,“今天是侯峰來。”

“那咱們進去等吧,”陳太忠招呼一聲,賈茂林是朝田建委主任,而侯峰只是副主任,還不配讓他在大廳等著。

“你們先進去吧,我做主人的,迎一下,”苑濤憨憨地笑一下。

“那隨便你,”陳太忠一轉身,帶著丁小寧跟著服務員走了,哥們兒都準副廳了,站在門口迎你個副處,你家墳頭受得起這柱香嗎?

進了包間之后,準副廳當仁不讓地坐到首席上,連旁邊的沙發都不坐,直接上席,賈茂林躲開了,那就是沒解決問題的誠意——哥們兒就坐這兒了,誰來都不讓!

這一等,就是半個多小時,六點四十左右,門被推開,苑濤帶著七八個人走了進來,“太忠書記,侯主任來了,馬總也來了。”

“坐,”陳太忠大喇喇地揚一下下巴,連起身的興趣都沒有,他的眼力相當好,第一眼就認出,苑總身后的人是馬穎實。

是……馬穎實?他還真沒想到是這么回事,于是耷拉下眼皮,伸手摸出一根煙來,慢吞吞地點燃,才又抬起頭來,這時他的心情已經平靜了下來。
天道 發表於 2014-2-24 00:49
第四千五百五十七章話不投機

再往后幾個人,陳太忠就不怎么關注了,馬穎實出現在這里,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

馬公子對陳書記竊據首席,也沒啥反應,這東西本來就是個虛應的玩意兒,有能力的人不會計較,沒能力的才會在意。

他很隨意地找一把椅子坐下,笑瞇瞇地發話,“去機場接個朋友,來得晚了。”

“是你?”陳太忠眼睛一瞇,看向一個異常肥碩的家伙。

那肥碩的家伙正要坐下,不過椅子和桌子中間的空檔有點小,他身后又有人拉一下椅子,他才喘著氣坐下來。

坐下之后,他看一眼陳太忠,然后眉頭一皺,緩緩發話,“我看你面熟。”

“我早就想收拾你了,”陳書記微微一笑,“一直沒找到機會。”

“嘖,知道了,因為肯尼迪家那個女孩兒,對吧?”肥碩男人哈地笑一聲,“我是隨便玩一玩的嘛,也沒當真,不過小陳啊,你算抓住金山了,你的眼光,哥挺佩服的。”

“我跟你有那么熟嗎?”陳太忠呲牙一笑,“給我當哥?別跟我裝逼,火了我今天就揍你……你以為你大哥少將了,就是你也少將了?”

合著這胖子不是別人,正是楊家老三,此人當年曾經騷擾凱瑟琳,凱瑟琳是借了陳太忠的掩護,才得以逃脫。

當初他騷擾肯尼迪小姐的時候,楊家老大還在兩毛四上苦苦煎熬,不過兩年之后,楊老大升華了,楊家在軍中的勢力,得以延續下去。

這個時候,凱瑟琳已經在中國站穩了腳跟,倒也不再怕他的騷擾——事實上,楊老三也就不敢再騷擾了,以前他真不知道,這女人是美國總統的侄女兒。

但是陳太忠跟楊老三的恩怨,可不止這么一點,想當年他在大臺走私汽車的時候,就撞到過此人,若不是他有仙人之軀,估計當場就被槍殺了。

所以他回答得很不客氣,尼瑪你欠我的,還多著呢。

“咦?”楊老三也愣了,他是真不記得大臺的恩怨了,心說我今天怎么碰上這么個生瓜蛋子?于是看一眼馬穎實,“你不是說,這是你朋友嗎?我看他欠削。”

“來,你試一試,”陳太忠的嘴角微微一翹,“我就欠削,你來啊。”

“行了三哥,”馬穎實一抬手,不讓楊老三再說,然后看一眼苑濤。

“你們談,”苑濤沖陳太忠笑一笑,又抬手一指,“太忠書記,外面還有幾個談團購的,你們聊吧……嗯,對了,這是侯主任,侯主任能當了建委半個家。”

那侯峰瘦瘦小小的,站在人群里,是要多不起眼就有多不起眼,又戴一副眼鏡,目光呆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的,反正無論如何,看不出能當市建委半個家。

說完之后,苑濤這東道主,就轉身走人了。

陳太忠不跟他一般見識,事實上,苑濤起的也就冇是個撮合作用,京華和建委的事情,要雙方坐下來談,苑總并不合適在場,更別說現在是跟馬穎實杠上了。

不過陳書記不著急挑釁馬總,而是眼睛一瞇,冷冷地看著侯峰,“侯主任,今天賈茂林沒來,那我就問你了……建委是一定要為難京華公司了,是吧?”

“我這個……”侯主任目光依舊呆滯。

“你知道不知道,京華跟我什么關系!”陳太忠一抬手,狠狠一拍桌子,“你是一定要跟我作對,所以賈茂林不來,你都敢來?”

“我……其實我是家里沒醬油了,翹班去打醬油的,”侯主任低聲嘟囔。

“太忠,息怒息怒,”馬穎實笑瞇瞇地發話,“有事兒慢慢說,只要想談,總能談得攏。”

“哦,”陳太忠點點頭不再說話,而是把選擇權交給對方——我倒要看你怎么開口。

“這就是丁總了吧?”馬穎實先沖丁小寧微笑著點點頭,也是先禮后兵的意思,“早聽說京華房地產在天南做得大,沒想到老板是這么年輕漂亮的女孩兒。”

丁總微微一笑,“仗著祖上的一點余蔭,其實不算什么本事。”

聽到這話,馬穎實的臉登時就黑了一下,這是指桑罵槐啊,不過他還沒辦法計較,因為京華出名之后,大家八卦過丁總的來歷——合著是鳳凰甯家人。

那么丁小寧說自己是仗著祖蔭,也是正常的,至于說是否影射了對方,那就要看是不是有人要主動撿罵了——她其實并不知道馬穎實是何許人,但是就眼下的做派來看,肯定是個二代,只是不知道是官二代還是富二代。

當然,馬穎實也確定,對方說這句話,還有一層意思,就是暗示說,撇開陳太忠,丁某人也不是沒有根腳的——鳳凰甯家來頭不算太大,但也不是隨便什么人就能欺負了的。

對擁有局委老爹的馬公子來說,甯家還真是有點不夠看,不過……也不宜隨便招惹。

“丁總客氣了,”馬總隨意回答一句,然后就直奔主題,“聽說京華跟建委配合得不是很好,我就來做個和事老。”

“哦,”丁小寧點點頭,沒有說話,幾年的商場生涯,讓她也成熟了不少,雖然草根性子還在那里擺著,但終究不像以前那么暴躁了。

陳太忠則是耷拉著眼皮,坐在那里抽煙,擺明了是打算后發制人了。

馬穎實見他倆都不說話,覺得挺沒意思,他本來也不是個認小伏低的性子,索性直接明說,“丁總,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

“不用說了,”丁小寧見他要引見那個胖子,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很干脆地表示,“跟陳書記呲牙咧嘴的人,我沒興趣認識他。”

“你就是欠艸,”楊老三登時就惱了,他會忌憚陳太忠,但是一個小女娃娃也敢這么逼逼,還真是扯淡——鳳凰甯家,那算什么玩意兒?

“你媽也欠艸,”陳太忠一抬手,抓起茶杯就扔了過去,啪地一聲,正正地在對方頭上炸開,“會說人話嗎?”

楊老三先是一怔,然后大怒,張牙舞爪地就要往上沖,不過其他人知道陳某人的戰斗力爆表,七手八腳地拽住了他。

到了這一步,實在就沒什么可談的了,馬穎實一幫人站起身走人。

不過馬公子還是表達完了他的意思,“我是聽說京華和建委不和,三哥又想在朝田做點小買賣,才介紹一下……丁總,朝田不比天南,你考慮一下吧。”

“考慮個球毛,”楊老三破口大罵,“臭子,老子跟你沒完,你現在想把這地送給我,都晚了。”

陳太忠又端起個盤子,可是那貨被一幫人擋在身后,這種場合,他也不合適使出仙術,于是冷冷地發話,“馬老三,你要是管不住他那張破嘴,就別擋道。”

“把三哥請出去先,”馬穎實不耐煩地發話,他也沒想到,事情居然就發展到了這一步,所以心情不是很好,待幾個人離開,他才發話,“你既然認識他,就知道他是什么尿性,咱不理他,繼續說正經事。”

“侯主任請留步,話沒說完,”此刻,丁小寧也出聲發話,不讓建委副主任離開。

侯峰皺一皺眉,無奈地嘆口氣,不過最終還是乖乖地站住了,哪一邊他也惹不起,

馬穎實不理會她的反應,而是對著陳冇太忠說,“這地不可能白要。”

“我不賣,”丁小寧冷冷地接話,她骨子里的草根氣息,比陳太忠的還要濃,一旦不爽了,絕對不會委屈自己。

“溢價百分之五十,”馬穎實側過頭,皺著眉頭看她,“丁總,我是有誠意的,拿上錢,你去天南想怎么買地不行?這兒是恒北。”

“你這人有毛病吧?”丁小寧不屑地看他一眼,“你老婆值多少錢,溢價百分之五十,我買了……算不算有誠意?”

“我沒老婆,你溢價多少也買不到,”馬穎實微笑著回答,面前的這個女孩兒,居然讓他生出了些許征服的欲望,于是他調笑一句,“不過,你有做我老婆的可能,我很欣賞你。”

“少扯這些有的沒的了,”陳太忠冷哼一聲,“這塊地可以溢價百分之五十賣給你。”

“嗯?”馬穎實先是一錯愕,然后不動聲色地點點頭,“還是太忠大氣,說吧,有什么條件?”

溢價百分之五十買這塊地,價格是相對公道的,這兩年,地就漲了這么多,但是接下來地價狂漲也是明擺著的,姓陳的是如此桀驁,馬公子并不認為,溢價百分之五十就能搞定。

所以他很干脆地表示:你提條件。

“八一禮堂你沒開發的地,賣給我,”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我也溢價百分之五十收,百分之六十都行……我可以先付款,。”

“我說,你別欺人太甚,”馬穎實眉頭一皺,冷冷地發話。

不難怪他生氣,青禾這種城鄉結合部,地價都漲到這個地步了,八一禮堂那里,只會漲得更狠——市中心就那么大一塊地方,土地資源又不可再生,基本上是有價無市。
天道 發表於 2014-2-24 22:05
第四千五百四十八章 現管

馬穎實和楊老三走了,但是侯峰不敢走,就被陳太忠和丁小寧留飯。

不多時,飯菜上來了,侯主任吃得這叫個心不在焉,也就不用提了。

陳太忠吃了兩口之后發問,“你們刁難京華,是馬老三的意思?”

聽起來似乎是廢話,但是想徹底搞清楚因果,還是問明白一點好。

“不知道,”侯峰搖頭,想一想之后又說,“其實這是我們的本職工作,不算刁難。”

既然無力抵抗,侯主任就規規矩矩地回答,有一說一——反正這些恩怨跟他無關的。

不算刁難?陳太忠心里冷哼一聲,也懶得計較,這個東西實在是說不清楚的,于是他又問,“馬穎實做通賈茂林的工作了?”

賈茂林可不是朝田市委書記馬強的人,市長楊俊吉抓建委這一塊,抓得很死。

“未必吧,賈主任躲出去了,”侯主任的語氣里,帶著濃濃的無奈,這回答還真是實誠。

不過緊接著,他就爆一個大料,“似乎是楊市長覺得,本地人來開發這個更好一點。”

“嗯?”陳太忠聽得就愣住了,馬穎實走通了楊俊吉的關系?

馬老三你這么肆無忌憚,你局委老爸知道嗎?

馬強和楊俊吉,那是真的不對付,而馬強又是馬飛鳴手下的第一馬。

然而再想一想,陳太忠又釋然了,這官場說什么派系勢力。關系到的無非是利益二字,不同陣營之間,達成利益交換也不是不可能。

再說了,馬強是馬強,馬飛鳴是馬飛鳴,這二者也不一樣,馬局委和楊市長之間級別相差懸殊,應該沒有什么本質上的利益沖突。

想明白了這一點,陳太忠苦笑著搖搖頭,接下來。他又問起另一件事。“看起來,馬穎實跟你們建委的關系很不錯?”

“談不上不錯,關鍵是沒人敢惹他,”侯峰很無奈地笑一笑。“他說啥就是啥。誰敢不聽?”

建委再牛。也沒膽子跟朝田出去的局委掰手腕,賈茂林要是敢跟馬穎實呲一下牙,馬強絕對能讓紀檢委去調查。這是旁人想攔都攔不住的——僅僅是調查,心虛什么?

但是建委這種重災區,只要肯用心調查,基本上是沒跑,同時必須指出的是,盯著賈茂林位子的人,真的不要太多。

陳太忠一開始沒細想馬穎實的處境,現在一琢磨,還真是這樣,想一想之后,他冷哼一聲,“這貨……真不是一般的不地道。”

如果馬穎實愿意幫忙的話,科技廳房地產也好,京潮房地產也罷,真的能省去太多的麻煩,當然,他沒有必須幫忙的義務,但是做人……又何必那么寡恩薄情?

這些問題問完,陳太忠又問,刁難京潮是否是馬總示意的,侯主任是說成啥都不敢說了,一個勁兒地說我不知道,并且強調,建委是在履行政府部門應該有的職責。

不過他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可憐巴巴,根本不像職能強橫的建委干部,倒像是沒完成任務的計生委干部。

這頓飯的氣氛,實在不怎么輕松,半個小時就結束了,侯主任逃也似地離開。

然而,丁小寧卻不肯罷休,知道賈茂林明天下午要在建委開會,她就要侯主任代為通知賈主任:明天下午開會之前,我會去拜會賈主任。

她真的沒興趣主動拜會,但是對方躲著不見,她反倒是要見面,把事情說清楚。

第二天下午兩點半,市建委的工作人員陸續到了單位,兩點半之后,還有人稀稀拉拉地進來,大家也不奇怪,三點要開一個大會——關于新建朝田體育館的構思和建議。

一個月前,第十屆全運會召開,承辦方會場的氣派,讓前去參加的領導大開眼界,回來之后就指示說,咱恒北也要搞這么個體育館。

市建委接到了指示,就開始討論和布置任務,今天的會是座談性質,有不少局機關之外的人來參加,賈主任也會在場。

賈茂林開這樣的會多了,他原本是可以不參加的,但是新朝田體育館的投資,不會少于一點五個億,他必須彰顯自己的存在,省得有些人生出不該有的想法。

所以他就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陪幾位客人聊著,客人里有朝田理工大土木系的教授,也有退了休的建筑專家,在辦公室的一角,還坐了兩個年輕人,小聲嘀咕著。

馬穎實就是其中的一個,他今天來,不是為體育館的項目——僅僅兩個億的活兒,得干兩年不說,還要跟別人競爭,真丟不起這人。

他是來敲定燈光音響設備,還有戶外高亮顯示屏,以及幫朋友拿到電氣施工,僅僅這兩項,金額就多達四千多萬——光顯示屏就要用掉兩千多萬,不過他能找到銀行貸款,用顯示屏的收入做擔保。

當然,他更主要的任務是,為賈茂林撐腰——丁小寧下午會找上門來,我倒要看一看,天南人憑什么在恒北得瑟。

兩點四十的時候,賈主任的秘書走進來,“主任,京潮的丁總來了。”

賈茂林端起茶杯輕啜一口,耷拉著眼皮發話,“請她進來,體育館的設計,行家越多越好。”

下一刻,一個美艷女孩兒就走了進來,在場的人紛紛為之側目:這誰啊?

丁小寧不理會旁人的眼神,走到賈茂林面前一伸手,笑瞇瞇地發話,“賈主任,久仰了……昨晚沒等到您,真是有點遺憾。”

昨晚……沒等到?辦公室里,一時間各種眼色亂飛,這漂亮女孩兒跟賈主任,是個怎么意思?

這是丁小寧有意誤導大家的思路,其實事實上,她的貞操觀極重。

但是同時,她并不是很在意名聲,倒是頗有點憤世嫉俗的癲狂。

要不然,當初她也不會以處女之身,去玩仙人跳了:我清我濁,自知即可,若有人真的識貨,那么她也不惜以鮮血自證清白,不負良心不負卿——就像當年她要求陳太忠殺了自己。

要不然,她也不會是陳太忠的女人里,罕見的不刮腋毛的主兒——她對自己的定義,就是不做狐媚的女人,仙人跳的狐媚,那只是一份糊口的工作。

“昨天我下地市了,”賈主任扶一扶眼鏡,波瀾不驚地回答,然后看一眼馬穎實,“丁總此來,有什么事?”

他這是暗示,小丁你跟我說不頂用啊,你得跟坐在旁邊的那個說。

“我在青禾的地,規劃被打回來了,兩年期限之內,開不了工,”丁小寧眼角掃一下馬穎實,根本不予理會,她笑吟吟地表示,“希望建委能順延一段時間,還請賈主任照顧一下。”

“這是政策規定的,我怎么好照顧?”賈茂林面無表情地反問,現場的人這么多,就算他有心照顧,都不敢直接說,“丁總你加一加班,爭取在期限內出個合適的規劃。”

“規劃不過而超期的,不止我一家吧?”丁小寧笑瞇瞇地反問,她有點明顯火了。

事實上她現在這個行為,屬于行業大忌——自己出了問題,卻要攀咬別家。

但是對于有能力的人來說,這就不是大忌了,而是裹脅:你一定要難為我的話,我就把事捅出去,要死大家一塊死。

毫無疑問,丁小寧有陳太忠的,具備拼個兩敗俱傷的資格,現在就是要看,朝田建委是否做好了心理準備,可以接受魚死網破的結果。

賈茂林哪里肯為他人火中取栗?于是他就又看一眼馬穎實,“馬總,你也是搞房地產的,對于這個問題,你怎么看?”

去尼瑪的,你們該怎么爭,那是你們的事,別連累我這池魚。

“兩年不開發,收歸國有,這是政策,”馬穎實摸出一根煙來點燃,笑瞇瞇地看著站在門口的陳太忠,“我不是專業的,建委有別的理解的話,我也想聽一聽。”

“馬老三,話不要說得太滿,”陳太忠笑嘻嘻地發話,“滿招損謙受益,知道不?”

“那你就讓我招一下損吧,我就說得這么滿,”馬穎實滿不在乎地回答。

但是下一刻,他的眼睛就微微一瞇,“賀大秘來了?”

合著在陳太忠身后,還有一位呢,不過陳書記身材太高,體型也寬,就擋了一個嚴嚴實實,而這位不是別人,正是杜毅的秘書賀永亮。

馬穎實雖然是局委公子,恐嚇朝田市建委啥的,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眼下的恒北,終究不是馬飛鳴的天下了——現在的老大姓杜。

杜毅的秘書,馬公子當然認識,此刻他的大腦溝回,在不斷地跌宕起伏:咦,賀永亮這會兒過來,是要干什么?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也不愿意過來啊,此刻的賀永亮,心里也是有點無奈:杜老大讓我過來,就是給丁小寧撐腰的。

所以面對馬總的招呼,他扯動一下嘴角,冷冷地刺一句,“嗯,下次我來,先跟馬總你匯報一下。”

尼瑪你這是什么話,馬穎實是要多郁悶有多郁悶了,他的局委老爸肯定要比杜毅強,但是真要計較的話,中央委員也差不到哪里去。

更別說杜毅現在就是恒北的一把手,真正的現管不如現管。
天道 發表於 2014-2-24 22:06
第四千五百四十九章 息事

馬穎實心里不高興,但還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笑著招呼一句,“賀主任這話說得……你今天怎么有空過來?”

“丁總說受到了不公平待遇,我就來看一看,”賀永亮面無表情地回答。風云網

“哎呀,賀主任,稀客啊,”賈茂林已經站了起來,笑著迎了上去,馬飛鳴固然可怕,但已經離開了恒北,現在的恒北,杜毅才是當仁不讓的老大。

他走上前一邊跟賀永亮握手,一邊扭頭看向丁小寧,笑瞇瞇地發話,“丁總有什么事兒,可以直接找我嘛,何必勞煩賀主任?”

“賈主任貴人事忙,”面對賈茂林的出爾反爾,丁小寧笑一笑,也不多說。

你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賈主任嘴角抽動一下:旁邊這么多人圍觀呢。

不過現在他著急的不是這個,而是揣測賀永亮的來意,對于杜毅這個秘書,他多少了解一點,知道這人骨子里比較傲氣,不太好打交道。

可是賈主任現在屋子里,有些教授和老專家,他也不能攆人離開,只能把賀永亮往外帶一下,低聲解釋,“屋里一幫老人,咱們找個地方說話。”

“不用了,”賀永亮跟著走兩步之后發話,聲音不高,但也算不太低,“杜書記對丁總來恒北投資,是持歡迎態度的,而且表示關注。”

“這是……杜書記的意思?”賈茂林愕然地發問,這不是他不相信對方。而是真的情不自禁地要確認一下,可見這個消息,對他的沖擊有多么大。

“難道我還騙你?”賀永亮瞪他一眼,老大不客氣地發話,他還一肚子不高興呢。

因為對陳太忠有點不滿,他對前兩天上門來的丁小寧也很冷淡,不過杜書記見了丁總之后,是異常地開心,坐著聊了十多分鐘后,還不讓她走。

丁總在門外等了一個來小時。杜書記忙完之后。還邀請她共進晚餐,酒桌上一邊問詢京華的發展,一邊了解一下天南的動向。

今天杜毅更是告訴自己的秘書,小寧那邊有點事。下午你過去看一下。

賀永亮真不知道。丁小寧是給老大灌了什么藥。不過這女孩如此年輕貌美,他也不敢多問,有的東西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

而丁總跟陳太忠的關系,也令他頗為疑惑,他實在搞不清楚,這女孩兒跟那倆男人到底是什么關系,心中甚至連猜測都不肯有。

見到賈主任張嘴,似乎還要問什么,他輕咳一聲,“杜書記和丁總在天南就認識……還需要我說得更多嗎?”

“我知道了,”賈茂林低聲回答,然后轉身就走,心里卻已經將馬穎實罵得半死,真是沒見過像你這么不靠譜的局委公子,口口聲聲說京華背后只有一個陳太忠,再沒有別人。

侯峰帶回來消息,說丁小寧是鳳凰甯家人,這倒問題還不大,不成想今天卻是杜老板的秘書親自上門了——都是什么事兒嘛。

馬飛鳴再是局委,賈主任也不敢跟賀永亮說一個不字,找死也不是這么個節奏。

進了辦公室之后,他也顧不得別人的眼光,直接走到馬穎實旁邊,低聲發話,“是杜老大的意思,馬總,抱歉了。”

“怎么可能?”馬老三聽得倒吸一口涼氣,說句實話,他真的沒想到,京華居然還有這樣的面子——丁小寧靠的是陳太忠,陳太忠就是被杜毅攆出天南的。

他之所以謀奪青禾那塊地,有他的道理和不得已,給的這個溢價不算太多,可也不算少——京華如果識趣的話,再多一點也無所謂,反正天南房地產商來恒北發展,總是要看地方上臉色,這又不是在你自家。

他真是一萬個沒想到,丁小寧居然能搬出這么大的一尊神,想到這里,他狐疑地看一眼賈茂林——不會是你小子在胡說八道吧?

賈主任當然明白這一眼的意思,他面無表情地發話,“賀主任說,杜老板在天南的時候,很丁總關系就很好,馬總,您高高手,放過我吧。”

“這樣啊,”馬穎實聽到這個解釋,登時恍然大悟,怪不得丁小寧年紀輕輕,就把偌大的房地產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合著人家背靠著杜毅。

大部分的房地產公司,發跡都是在兩千年之后,而陳太忠2001年底就到了北崇,他在天南可能還有點影響力,但是那點影響力,并不足以讓京華快速發展到眼下這種程度。

得到了杜毅的支持——這才應該是正解。

至于丁小寧跟杜毅是什么關系,馬公子也不想浪費腦細胞去猜測,反正這話的真假,他只需要花點時間,就能打聽得出來。

不過……既然是賀永亮親自過來,又是如此明說,想必不會假了——馬穎實有個局委老爹,大致知道,秘書就算狐假虎威,基本的底線在哪里。

尼瑪,這次丟人是丟大了,馬公子站起身來,沖陳太忠和賀永亮微微一頷首,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連一句話都沒有。

“嘿,看把他氣得,”丁小寧不屑地撇一撇嘴,“連基本禮節都不講了。”

賀永亮站在她身邊不說話,心里卻是冷哼:知足吧你,那是局委公子,能認栽算不錯了,還指望人家道歉不成?

“他要再叨叨,火了我就揍他,”陳太忠輕笑一聲,“不過這事兒不算完,咱鳳凰人,哪里是這么好欺負的?”

此時賈主任正快步走過來,聽到這低聲談話,一時間居然就怔在了那里,膽大妄為的人,他自問見過不少,卻是沒想到,居然有人膽大妄為到要毆打局委的公子。

不過今天他受到的驚嚇已經不少了,雖然是愕然,卻也沒覺得有多么意外,只是沖丁小寧笑一笑,“丁總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便飯?”

“吃飯來日方長,”丁總微笑著搖頭,她哪里有興趣跟這貨吃飯?而且對方前倨后恭,很令她不恥,“新的規劃方案,可能需要一段時間,賈主任……”

“慢慢來,不著急,”賈茂林笑瞇瞇地回答,事實上,他也不是真的想請對方吃飯,只不過是借這個主動邀請,表示出他改正錯誤的決心。

丁總要是真的答應了,賈主任反倒是要哭了……這么深的水,為啥一定要拉我進來呢?

這水真不是一般的深,除了局委公子、黃家新秀和杜書記故交之外,還有一股來自軍中的勢力——楊老三昨天被茶杯砸了的事情,也被傳了出來。

而賈茂林不屬于以上的所有勢力,他犯得著趟這趟渾水嗎?

聽到丁總拒絕,他心里輕吁一口氣,嘴上還要表示遺憾,“唉,那就改天吧,馬上有個會,關于新體育場建設的……丁總是資深業內人士,市建委盛情邀請你與會。”

說完這話,他才感覺到背上一陣陣的冰涼,合著冷汗已經打濕了他的背脊。

“抱歉,下午還有事,”丁小寧微微搖頭,然后轉身離去,她從來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事情是解決了,但是她才不會給刁難過自己的人好臉色。

三人于是就此離開,賀永亮回省黨委了,陳太忠這才笑著發問,“老杜還真給你面子。”

找杜毅求援,是兩人昨天商量好的,陳太忠認為,老杜十有不會坐視此事。

杜書記不能大張旗鼓地支援某個天南交流干部,但是卻能大力支持北崇,這就充分地表明了他心里的界限。

那么杜書記支持京華公司,也是正常的,丁小寧是他賞識的人,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長起來的,尤為關鍵的是,京華的崛起,沒有任何蒙藝或者黃家的因素——只是陳太忠一手扶起來的,跟那些大勢力絕緣。

既然如此,杜毅應該不排斥支持丁小寧——人活在世界上,還能沒點個人的喜好?

不過陳太忠是真沒想到,杜毅居然把賀永亮派出來了,這超出了他的想像。

“杜老大說了,素紡的活兒我干得漂亮,”丁小寧洋洋得意地回答,然后又輕喟一聲,“原來他也看不慣一元錢賣廠,真是沒想到……太忠哥,咱們這算好心有好報吧?”

京華啟動房地產業務的時候,資金嚴重不足,但就算是這樣,她還是先給素紡蓋廠房、辦公樓和宿舍,還受到了段衛華的嚴格審核。

饒是如此,丁小寧還是堅持了下去,后來她因此大賺特賺,也有不少人說閑話,但是真正完整經歷過此事的人才知道,京華房地產相較其他人,做事是相當講究的,而杜毅先省長后省委書記,對這件事是再明白不過。

“他也看不慣嗎?”陳太忠低聲嘀咕一句,思緒起伏,仿佛又回到了五六年前的青蔥歲月里,好一陣才笑一聲,“這貨……不止是懶啊。”

有杜毅出面,青禾區的土地,自然就沒問題了,而丁小寧的倔強,其實也是出了名的,她反倒是不著急通過規劃了,隔上一段時間,京華就出一份規劃方案,報到市建委。

不過京華的方案,通常都過不了,總會被打回去再做。
天道 發表於 2014-2-25 23:31
第四千五百五十章 孫姐踐諾

二零零五年十一月底的時候,市建委有職務調整,一些干部從基層調上來,充實機關力量。

這些干部里,真有熟悉業務的,有個三十出頭的主兒,看了京華第n次遞上來的規劃,禁不住一拍桌子,“這是什么玩意兒,他們干過建筑業沒有?”

旁邊人覺得稀奇,探頭看一看,然后就不說話了,城建系統也是老系統,子承父業的很多,很多消息就不可能封鎖得住。

不過這世道終究有厚道人,就有人婉轉地暗示:不合適,打回去就完了,怪話那么多干什么,想不想干了?

京華規劃屢屢被打回,原因只有一個:要借此捂地!

賈茂林不敢不配合,他甚至都跟丁小寧協商好了最終能通過的方案,不過賈主任在市建委一天,他就要駁回京華一天,待到真要離開的時候,他自然要放開。

而且每次駁回,他都給出下一次提交設計方案的期限,或者兩個月或者三個月,然而,有了這樣政府要求的期限,什么幾年不開發就要收回的政策,那就是虛應故事了。

丁小寧對這一塊地段的設計,還是比較成熟的,定位在高端人群,這里有點偏僻,但是地貌和風景絕對好,就是別墅區,再加六七棟景觀樓,以及兩個商務樓。

不過這地,是越捂越值錢,既然市建委不敢多事了,那么著急開發做什么?

當然,話是這么說,丁總也防著一手,先把外圍建起來,這就是開始動工了——如果不這么搞,萬一哪天杜毅突然被調走了,她就真的要抓瞎了。

至于馬穎實那邊的反應,基本沒怎么聽說,倒是十一月底的時候,孫淑英來朝田看自家的買賣,順便又去了一趟北崇,見到陳太忠之后,說姓馬的調皮搗蛋,你可以找我嘛。

找你不頂用啊,陳書記笑著回答,又將馬老三在市建委的影響說了一遍——那貨的處境,比咱們想像得要好,你在市建委有什么麻煩事,可以找他。

“求人不如求己,”孫淑英說起此事來,也是很有些不滿,她當初賣地給馬穎實,圖的就是能在地方上辦事順利點,而馬老三在后來的表現,真的令她很失望。

這固然是馬飛鳴離開了恒北,馬家人辦事不甚方便,但馬三公子也確實是那種很寡情薄意的性格,以孫淑英的驕傲,自不會去上桿子求人。

反正經過幾年運作,京潮在朝田的負責人,基本上搞定了相關部門,孫總不會為小小的建委頭疼,“不說他了,這次來北崇,是享受一下你這兒的療養院,能給安排一下吧?”

“你人都到了,我倒是想不安排呢,”陳太忠聽得就笑,“不過別墅太緊張,給你弄個豪華間怎么樣?”

“住當然要住別墅,”孫淑英大嘴一咧,很鄙視地看他一眼,“你好歹是北崇的書記,就不信沒一套機動的。”

“一共才九套別墅,”陳太忠苦笑著一攤手,“個頂個都是惹不起的主兒,現在只空著兩套,決定權還不在我手里。”

“還有兩套嘛,弄一套給我住,”孫淑英大喇喇地發話,“我又住不多久,順便去看一看趙爺爺……他們都說住別墅療養效果好,是不是這樣?”

“那是心理作用,”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他的仙力資源確實偏重一點別墅區,但也沒那么明顯,而且他就不相信,有人既住過別墅又住過一般套房。

沒有對比,哪里來的發言權?所以他確定,這真的是以訛傳訛。

他倒是很好奇,孫淑英跟趙老是什么關系,“你跟趙老認識?”

“小時候見過,既然在北崇碰上了,還不見一見?”孫姐笑著回答,“其實楊老三找你麻煩,你讓他出面說話,是最合適了。”

一個紈绔而已,我還沒放在心上,陳太忠笑著搖搖頭,“老人來北崇,就是圖個耳根清凈,何必為這點小事打擾他們?”

“楊家那老三,可不是個心胸寬廣的,”孫淑英搖搖頭,想一想之后,又笑一聲,“算了,你也不是好招惹的,你不在乎,我替你急什么?”

“孫姐的好意,我心里有數,”陳太忠笑著回答,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家是真心為他著想,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總有點蛋蛋的遺憾:為啥跟哥們兒處得來的,都是丑女人?

“少賣嘴,弄套別墅給我住,”孫淑英不吃這套。

“你給我一個讓你住別墅的理由,成不?”陳太忠苦笑著回答,“我是真想讓你住,但是不少人盯著呢,我得以身作則,起碼要給他們一個說法。”

“京潮的紅利,你要不要了?”孫淑英笑著問一句。

“嗐,早說啊,”陳太忠哈地笑一聲,狠狠點點頭,“別墅,必須的。”

孫淑英早就說過,會給他紅利,但是他還真的不在意,那塊地開發時間不短了,他也沒主動張過嘴,甚至連京潮會以什么方式給他錢,他都沒提過。

在他想來,京潮能把錢撥到北崇,這是最好的,不過這又是難度最大的,八一禮堂的地,跟陽州駐朝田辦事處有一定的因果,但是繞過陽州這一塊,就很需要些理由了,更何況這筆錢不少,得找個合適的說辭才行。

正是因為這筆錢不少,他也就不著急問孫淑英了——很多人在做事之前,答應得很好,真的見到白花花的銀子,難免要生出后悔之類的心態。

他很珍惜這個朋友,就不愿多想這個事兒——哥們兒本來就沒打算要錢的。

可是現在孫淑英居然主動提出來,他心里也要禁不住伸出個大拇指:講究人啊。

“你就是一見錢眼開的主兒,”孫淑英很鄙視地看他一眼,“真讓我失望。”

“這錢啥名義給北崇?”陳太忠也不在意,而是笑著發問。

“唉,”孫淑英聽到這問題,一改那嘲諷的面孔,重重地嘆口氣,“給你好說,給北崇的話,還真有點不好操作。”

她剛才的話是開玩笑,事實上,她也知道自己欠著對方的錢,陳太忠可以不要,她不能不給,小陳一直不開口,她反倒是覺得一定要給。

“孫姐一定已經想好辦法了,”陳太忠笑著回答。

“哼,”孫淑英氣得哼一聲,其實她早就知道,小陳想把錢用在北崇的發展上,“我說,真沒見過你這么當官的,別人都是往自家口袋里摟錢,你倒好,有錢都不要……確定不后悔?”

“北崇發展不起來,我才會后悔,”陳太忠點起一根煙來,淡淡地笑一笑,“至于我……我想找錢的話,哪里找不到?”

“二到這種程度了,還洋洋得意,真不知道該說你什么好,”孫淑英大嘴一咧,很不屑地指責他,“好了,我看你城市改造,贊助你一點,算是對老區建設的支持……不過,施工得讓我的人來。”

這個理由……聽起來也還算不錯,愿意做善事的人還是很多的,孫姐做為紅三代,想贊助老區,北崇落了實惠,孫家落了名聲——從恒北掙的錢,又還回一些來,地方上的心理,也能平衡不少。

這樣的工程,要被她的人接走,這也真是肥水一點兒都不流外人田,陳太忠笑一笑,不過此刻,他也不能苛求太多,“你的人施工沒問題,但是我要派監理。”

“我不會自砸招牌的,”孫淑英氣得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又點點頭,“那行吧,不過我的施工費比較高,你要有心理準備。”

又不是花我的錢,陳太忠哼一聲,才待回答,然后就又想到一個問題,于是狐疑地發問,“不會高到……影響北崇行情的地步吧?”

“很可能會,”孫淑英很隨意地回答,“不過,反正是我出錢,你說呢?”

我暈,這是要合理避稅吧?陳太忠猛地反應過來一種可能,孫淑英在朝田的項目,可是狠掙了一些,就算再怎么巧立名目花銷,利潤也不會太低。

若是往北崇支付一大筆善款,也能沖抵利潤,同時她的工程隊就又把錢掙回來了,而且,給陳某人分紅的承諾,她也兌現了。

要不說這些二代三代里,會算計的人太多——自己不會算計,也有幫閑出主意,以孫淑英的豪氣,居然也會鉆這種小空子。

不過,這跟哥們兒有什么關系呢?陳太忠并不介意這些,孫淑英避的又不是北崇的稅,他倒是希望對方能多投點錢過來,工程費再高也無所謂,北崇能得實惠就行。

至于說可能擾亂市場行情,引起相關的動蕩,這倒是要注意一下,不過這是用人家京潮的錢,招京潮的工程隊施工,沒必要一定公開,限制消息傳播就行了。

做為北崇的一把手,他正經是應該考慮:這個工程發包下來之后,北崇要多爭取二包和三包——這里的利潤想必也不會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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