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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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088
天道 發表於 2014-2-25 23:32
第四千五百五十一章 善財難舍

有贊助北崇的理由,陳太忠安排孫淑英入住療養院別墅,那就正常得很了,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專門來武水送一趟人。

武水的療養院,就俏到這種程度了,陳書記可以破例安排人,但是他吩咐過馬媛媛——我寫條子的話,你別理,我給你打電話,你要看是誰陪著來的。

當然,陳書記事務繁忙,廖大寶陪著來也行,不過孫淑英是他的好友,派廖主任來的話,那就有點怠慢了。

療養院的人也不客氣,要陳書記說一下破例的原因,陳太忠也就真的解釋兩句——規矩是他定的,自然是要以身作則。

小服務員登記了原因之后,還要他簽字,孫淑英在一邊看得都有點傻眼,“我勒個去的,太忠你還真搞得這么嚴?”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陳太忠笑著回答,心里卻是在輕喟,也就是我在的時候,能多抓一抓,以后的事情,誰知道呢?

事實上他也清楚,小服務員們都是在象征性地走程序,他其實挺希望服務員問一句:這個孫總,打算給咱區里贊助多少啊?

這句話,他不方便問,但是服務員又沒膽子問,直接就走了特殊照顧的流程。

不過他倆不問,還是有人問,第二天上午,暢玉玲就跑到了療養院,她不但負責油頁巖項目,也負責城區改造,對類似消息是萬分地敏感。

暢區長趕到的時候,孫淑英正陪著兩位老將軍。一邊曬太陽一邊喝茶,冬天的北崇濕氣較重,難得有個晴天,曬太陽就是不錯的享受。

岳瘤子是九月底來的北崇,在療養院住了一段時間,感覺這里環境不錯,身體也好了不少,然后他就打算回京。

老中將神秘兮兮地告訴他,你想回可以,但是這個房間最好別退。

開國少將其實是個倔脾氣。他對北崇的感情也不算太深。沒興趣多呆,不過這點事情實在太小,所以他沒退房間,自個兒回去了。不過一周之后。他就又回來了。

人要是老了。各種毛病就出來了,岳瘤子也不例外,他在北崇療養了一段時間。覺得恢復得不錯,結果一回京,第二天起來就覺得胸悶身子重,第三天起來,便血的老毛病就又犯了,關節也開始疼痛,渾身上下的不舒服。

他只當自己在北崇休息半個月,待得有點久了,得適應一下京城的水土,不過撐了五六天,實在撐不住了,掉頭就回北崇了。

老將軍不怕死,用他的話來說,七十年前就該死了,活到現在怎么都賺。

可他不怕死,并不代表受得了身上各種傷痛的折磨,他最大的希望就是,一覺能舒舒服服睡到自然醒,醒來以后,不要全身都疼,只有一兩處地方不舒服就行——要是全身都沒傷痛的感覺,那肯定就是掛了,靈魂出竅了。

老將軍一回來,身體就又恢復了,他自是要沒口子地謝一謝老趙,同時就下定決心,這次起碼在北崇住半年,春節都讓孩子們來北崇過——這里本來就是老岳家的祖籍。

岳少將住的時間一長,肯定有人上桿子巴結,他也不怎么理會,但終究是有個人入了他的法眼——這個人就是暢玉玲。

還是以前那句話,暢區長結交人的水平很高,她想要刻意交好一個人,多半都會成功。

至于說相貌丑了點,對岳少將這把年紀的人來說,真是無所謂的事,荊紫菱固然能令他賞心悅目,但丑女并不代表一無是處。

再加上暢玉玲的父母都是水木大學畢業的,她對京城也不陌生,說點幾十年前帝都的事兒,岳瘤子聽得也親切。

暢區長來了之后,先跟眾人打了招呼,又聽他們聊了十多分鐘,才笑吟吟地沖孫淑英發問,“孫姐這次打算住多久?”

這話是你問的嗎?孫淑英看她一眼,心說你一個小小的副區長,居然打探我的行蹤——我很你很熟?

不過,對方是陳太忠手下的人,她也就容忍了這樣的冒犯,只是微微頷首,“住個七八天吧。”

“既然來了,就多住幾天,”暢玉玲笑吟吟地回答,“總共就剩兩套別墅了,你占了一套,這里面住著可舒服了,千萬別放手……你不信問岳老。”

“那當然了,北崇從來都是人杰地靈,”岳瘤子大喇喇地發話,“岳老我往療養院這兒一坐,人杰和地靈……那就都有了。”

“我是中將,”趙老笑瞇瞇地看他一眼,“比你人杰。”

“一邊兒呆著去,”岳瘤子瞪他一眼,“又不是開國中將,跟我裝什么?”

“不服氣你退房啊,”趙中將得意洋洋地回答,“還不是靠我提醒?”

“這兒是北崇,要走也是你走,”岳少將不甘示弱,然后眼珠一轉,笑瞇瞇地發話,“你是有這個經驗教訓了,所以才提醒我的……續房間的時候,你苦苦哀求了吧?”

他倆隨口胡說八道,警衛人員想笑不敢笑,憋得很辛苦,孫淑英卻是聽得有些不敢相信:北崇的療養院,還真就俏到這個地步了?

“先續一年,聽我的,沒錯,”暢玉玲轉著兩只小瞇瞇眼,低聲嘀咕,“絕對搶手,拿來孝敬老人啥的,再合適不過了。”

暢區長這人,一向長于送禮,禮品不貴重,但能表示出心意——像現在這行為,就是在慷他人之慨,她說得卻沒有一點壓力。

誰能沒有長輩?孫淑英這時候就有點糾結,也顧不得考慮副區長的身份差一點,想了一陣之后,她為難地表示,“我住這房間就沒花錢,該怎么續費?”

對她來說,錢真的不是問題,但是陳書記招待她住一陣,也不可能讓她出錢。

“那我去跟他說,去了區里的招待,”暢玉玲一拍胸脯,“你不要怪我就行。”

“你盡管去辦,我差這點錢嗎?”孫淑英聽說她愿意出頭,自是高興——要不說暢區長結交人的水平,真的很高。

“下午有會,我跟他見面說好一點,”暢玉玲點點頭,然后話鋒一轉,“孫姐,你打算給咱北崇贊助多少?”

嗯?孫淑英心里咯噔一下,原來你打的是這個念頭?果然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不過她也不戳破,只是淡淡地問一句,“太忠沒跟你說?”

“我哪兒敢問他?”暢玉玲苦笑一聲,“就是心里有點好奇,你不合適說就算了。”

其實我也沒跟小陳說,孫淑英心里清楚得很,她剛才的話,只是試探一下,這副區長是不是替陳太忠來打聽的。

暢區長的回答表明,這個行動十有是自發的,想到這個,孫總心里多少有點欣慰——我就知道,太忠不是這種人。

但是打算給北崇多少,孫淑英心里也沒個準數,她原本是想跟陳太忠商量一下的,可是太忠就一直沒給她這個機會。

以前她答應過,要給陳太忠半成或者一成的利潤,但是時間隔得太久,中間也沒有強調過,到現在她真的有點記不清了。

反正總是善財難舍,孫淑英其實也不例外,她想一想,心說我何不利用這個女區長,轉述一下我的想法?“最近公司業績一般,我打算兩年內,贊助北崇兩到四個億。”

“什么?”暢玉玲登時就震驚了,她知道孫淑英有錢,也知道京潮對北崇的捐款不會很少——否則陳書記不可能特批療養院的別墅。

但是入耳這個數額,由不得她不震驚,有沒有搞錯,你要捐助起碼兩個億?

“我跟你們陳書記的關系,比你想像得好,”孫淑英笑著發話,心說你最好把這句話也轉述。

京潮在八一禮堂的地塊開發上,前后會歷時六、七年甚至更久,也就是說零三年開工,結束的時候最早也是零九年了。

這個項目,前后能帶給孫淑英起碼六十億的利潤,遠超以前估計的三四十個億,她只拿出兩個億,雖然是前期的利潤,但就算是半成,也有點低。

“好的,沒有問題,我一定好好配合您的工作,”暢玉玲喜出望外。

陳太忠果然……沒有跟你說,孫淑英再次確定了這一點,然后她笑一笑,“暢區長,我的贊助,是要由我的施工隊來干的,北崇只有監理的權力。”

“呃,”暢玉玲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起來,“誰干不是一樣的干?北崇現在,真的是太缺錢了,城區改造,現在的進度都放慢了,沒辦法,錢到不了位,京潮能幫我們建設,這很好啊。”

暢區長這話,又有忽悠人的嫌疑,北崇現在的錢是緊張,這個不假,但是勉強還是能保障城區改造的進度——當然,多線程火力全開的齊進勢頭,就不能保證了。

現在北崇的資金來源,很大程度上是依靠自家的造血機能,其中大頭是電廠和煙廠,物流中心收入不少,但是同時要擴張自家,苧麻廠也存在擴大再生產的問題。

“你能這樣想,這咱們就合作愉快了,”孫淑英矜持地笑一笑,心說陳太忠手底下,聰明人也不少嘛。

其實孫總你吃不下所有的活兒!暢玉玲卻不是她想的那么無能,她憨憨地笑一笑,“有些你們覺得利潤薄的活兒,可以交給我們地方上。
天道 發表於 2014-2-26 23:50
第四千五百五十二章 又逢春節

暢玉玲雖然是空降下來的,但是她在地方上干了這么久,又肯虛心學習,自是知道京潮的人接手工程之后,愿意干什么,什么又必須外包——終究是外地來的企業。

孫淑英在最初的驚訝過后,也就認可了基層干部對業務的敏感姓,心說真的是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

當然,她更在意的是,陳太忠聽到兩億這個金額,會不會心里不爽——這個數兒確實少了點,而京華賺的,比想像的還要多,沒辦法,現在房地產市場的火爆,甚至超出了她當初的想像。

所以她還刻意地、不見外地暢區長聊了一陣,有意無意地拉近雙方的關系。

但是事實上,陳太忠真沒覺得兩個億少,對孫淑英的,他抱著一種“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態——哥們兒當初就是想幫朋友,沒想那么多。

其實他就忘了,以他害怕麻煩的心理,當初介入此事,還是因為孫淑英許下要給北崇好處,否則以那時他跟孫淑英的關系,未必愿意強力介入。

不過不管怎么說,有人愿意給北崇捐兩個億搞城區改造,這是個極大的好消息,不到兩天,就傳遍了整個城區。

呂姍在落實了消息之后,甚至向陳太忠提出:咱們是否該向孫總獎勵點什么?

榮譽稱號,我獎勵不起,也沒這資格,陳太忠很干脆地表示,榮譽教授什么的,就算陽州也沒像樣的大學——北崇只有自費烈士。

城區里給她劃幾畝地吧,呂區長其實有點死腦筋,她覺得這兩個億的實在太及時了,也怕這飛了,就要表示出北崇的誠意。

你當人家真的稀罕?陳太忠很是有點無語,北崇城里的地,確實緊張到不得了,但是……拜托,那是來自京城的主兒啊,什么樣的地沒見過?

于是他淡淡地表示:我問一問吧。

孫淑英對北崇城里的土地,還真沒多大興趣,她很直接地表示:你給我就要,但是我不會來住,還可能轉賣……你給不給?

這樣的問話,其實還是對那兩億元的試探,她想知道,陳太忠是否真的不在意——至于說土地,誰會稀罕?療養院旁邊的地還差不多。

你愛要不要,陳太忠的回答也很直接,想要就拿走,不想要就算。

事實上,最近陳書記在忙一件大事,就是全區干部的綜合考評,這考評原本是樣子貨,但是他希望能充實各種內容和指數。

制度建設,必須要緊趕緊地抓了,他來北崇的時間,馬上要進入第五個年頭,普通老百姓或許感覺不到,但是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二十三號晚上,多家賓館來陳書記的小院,邀請他明晚的平安夜去觀禮——時下的中國,圣誕節越來越流行,北崇也受到了影響。

陳太忠卻是沒有興趣宣傳這個洋節,他趁此機會去了一趟京城,跟葛瑞絲和馬小雅等人胡天胡帝幾天,再回來的時候,身邊還帶了伊麗莎白及普林斯公司的另外兩人。

這是普林斯公司的章法,隨著油頁巖項目的展開,設備之類的也開始預訂,公司就要出面邀請相關人等,赴歐美考察游玩。

對北崇的領導層來說,出國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了,沒去過時裝周的,大約就只有新來的區長呂姍。

不過下面行局的干部,還有不少是沒出過國的。

而且凱瑟琳的手筆極大,她不但邀請北崇的相關干部和技術人才,還給了陽州市五十個名額,黨委二十五個,政斧二十五個,普林斯公司是真不差這點小錢。

這就是打著油頁巖動工的幌子,堂而皇之的蠱惑人心,可其他人還不好拒絕,據說連陳正奎接到消息,都苦笑著搖搖頭——真要給,那也不能不去。

李強對凱瑟琳如此行事有點不滿,油頁巖項目跟市政斧有一毛錢的關系嗎?可這是人家普林斯的公司經營策略,他也不能說什么。

更有意思的是,普林斯公司對鄰省的明孝市,也發出了邀請,這倒不是錢多燒的,而是明孝的也有所加速,多晶硅項目已經報到發改委,而地方上還打算上小鐵廠。

這種潛在客戶,凱瑟琳順手就投資一點兒,而且明孝的市委書記祝濤,跟陳太忠關系也不錯,有這樣的雙重保險,單子顯然會更好做一點。

伊莎就是代表普林斯來,具體艸作此事的,凱瑟琳的級別太高,沒必要負責具體事務。

普林斯公司的大手筆,讓兩個城市不少干部都喜氣洋洋,再加上年節已近,人心就越發地浮動了。

北崇還好一點,畢竟出過國的人不少,而且這么多干部出去考察,是分批次、組不同的團,只有呂姍對伊麗莎白表示:北崇團還是希望能趕在時裝周期間去考察。

她的建議得到了其他副區長的,沒辦法,女姓副區長太多了,雖然大家都去過了,但是時裝這東西,一屆和一屆是不同的。

陳太忠也讓區政斧的一幫女區長弄得有點頭大,不過伊麗莎白因此在北崇耽擱了一段時間,倒也是意外之喜,晚上她就住在陳書記的小院里。

北崇高速到現在,賓館是嚴重不夠用了,前來談生意做買賣的,實在是太多了,還有不少地市縣區的領導前來學習參觀。

目前區里又有兩家豪華賓館動工,還有一些小賓館也在紛紛建設——當然,新的賓館必須要服從北崇城區的整體規劃,連外形都得是仿古的。

療養院那里也是人滿為患,孫淑英聽了暢玉玲的建議,將第八套別墅包了下來,整個療養院現在就只剩下了一套別墅,高端接待能力真的成了瓶頸。

所以伊麗莎白不得不住在陳書記的小院,區政斧也就這么一套小院她能住——另一套被呂姍占了去。

陳書記每晚在小院“工作”到十一點左右,才會離開小院,住到干部培訓中心去,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了。

對于孫淑英長租了一套別墅,區里干部也是有點不平衡,覺得擠占了區里的接待資源,但是誰也不能說什么:人家要給區里兩個億呢。

孫總的不但多,來得也快,一月十號,她的工程公司就到了,兩天內設立起了辦事處,十五號的時候,就開始打,招下一級包工隊。

京潮的活兒,也是被臨時劃拉出來的,要建一個園林,兩條的石板路和周邊的小院及仿古建筑,恢復被炮火和破四舊毀去的鐘樓和文廟——文廟里要建一棟博物館。

這些活在北崇的預算內,大約要用去一億兩千萬,京潮說我投一億五千萬,保證給你建設好,常委擴大會一致通過了——白吃棗,真的不要嫌核大。

陳太忠知道,這一億五千萬的預算,決算的時候,差不多就要兩個億,但是這關他什么事?他只有一點要求:預算決算,你都說了算,不跟北崇要錢就行。

至于說孫淑英招二包,他自然是的,你搞合理避稅,避的不是北崇的稅,北崇人能從里面掙點,這就挺好。

孫淑英的動作,還不是一般的快,就在二十號的時候,農歷臘月二十一,她的項目開工了,而且也是同時施工。

要是擱在五年前的這時候,京潮肯定連人都招不齊,但是現在的北崇不一樣,哪怕是年根兒了,也到處是人,北崇人不休息,其他縣區的同樣不休息,準備年貨啥的,就交給家里的老人小孩了——有錢掙比啥都強。

只有大年初一到初五的時候,北崇這個大工地停頓了幾天,初六一開始,就又有人上工了。

今年過年,陳太忠除夕回了鳳凰,初三就趕了回來,這里的活兒實在太多了,而北崇非本地干部越來越多,年節期間,他得多用心。

他這次回來,還真來對了,初三晚上,在建的廣播電視樓起火,陳書記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指揮消防官兵們救火,忙了足足三個小時。

接下來就是處置責任人,起火原因是工程隊胡亂堆放材料,外面崩進來的爆竹引燃了明火,此事譚勝利負有部分責任。

不過譚區長當時不在場,不是他坐班,而這個工程隊是北郭建委的,有巨中華的背景,平曰里做事也稍微有點隨意——可以說責任大部分是在工程隊身上,是他們忽視了安全。

這一場火,讓北崇損失不少,陳太忠當然不可能就這么算了,他電話里罵了譚勝利一頓,然后也不找工程隊,而是直接致電巨中華:這事兒怎么處理?

陳書記的官越當越大,基本上是不會找底層人的麻煩了,他直接找負責人。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巨書記半夜接到這個電話,也只能苦笑著表明心跡:要是遇上別人,他能幫自家的工程隊說一說情,但是對上陳太忠,他真是一點維護的心思都不敢有。

那你處理吧,有結果以后,通知我一聲,陳太忠掛了電話。

這就要看巨中華識趣不識趣了,真要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的話,別怪陳某人沒給你面子。
天道 發表於 2014-2-26 23:51
第四千五百五十三章 沖百強

巨中華做事還算靠譜,知道北崇發生火災之后,初四下午就帶著建委主任親臨現場。

巨書冇記痛罵一頓施工隊之后,對在場的陳太忠、譚勝利和暢玉玲表示,損失北郭賠了,并且給北崇一定的補償,工程隊我也換一家。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追究相關人等的刑事責任,你看可好?

陳書冇記覺得這態度就算不錯,每年春節的火災都不少,再怎么重視都不為過,但再怎么重視也會有意外,賠償損失是應該的,堅持送人坐牢,就有點小題大做了。

于是他回答,這個方案,我是愿意支持的,不過還得等春節過后,上一下會才行。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巨中華這么痛快,也是有原因的,初六中午,李強從朝田回到陽州,人還沒進陽州市,就打電話給陳太忠,說中午一起坐一坐。

酒桌上也沒別人,就是他倆小酌,言談間李書冇記就問起,撤區改市的事兒,有什么消息沒有?

“杜書冇記說了,看去年的百強縣區評選,”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04年北崇并沒有沖進去百強,但05年應該沒問題,不過排名出來,也是后半年的事兒了,“只要進了名單,事情就定了。”

“確定能進了百強?”李強斜睥他一眼。

“生產總值接近九十個億,這個低了點,不過人均高,按說能上榜的,”陳太忠皺一皺眉頭,“就是財政收入比較低,不到十個億的樣子。”

“嘿,人均快五萬了,”李強哈地笑一聲,然后搖搖頭嘆口氣,“人均什么的,那個意思不大,還是要看你的GDP。”

“但是我這個活力值和潛力值,應該很高的,”陳太忠對百強評比還是很清楚的,真要只比GDP的話,明年能保證上榜就是真的,北崇只有區區的二十萬人,跟那些人口近百萬的大區大縣怎么比?

關于這個評比,他請教過黃漢祥,老黃問了一下,說你這個人均是挺嚇人的,總額確實差了一點,反正評比是在后半年,到時候我幫你打個招呼。

除了人均,北崇還有一個概念,是老區脫貧,這也能獲得不少加分。

不沖百強縣不知道,沖了才會發現,前面的百強,都是牛氣沖天的主兒。

北崇近幾年的速度算是快的,無奈是底子太差,到沖關百強的時候,人口這個巨大的瓶頸,就充分體現出來了——沒人,拿什么沖GDP?

虧得是北崇有近三十萬的流動人口,要不然生產總值更不好看。

當然,憑著北崇巨大的發展慣性,陳太忠敢確定,06年北崇鐵進百強,而且有能力沖擊前五十,不過人口這個短板,也真的是很短。

“你這才叫一廂情愿,”李強聽他說完,不以為意地搖搖頭,“上不了百億,你要上百強,咱們國家豈不是要讓國際社會恥笑?”

說冇話客氣點行不?陳太忠嘴角抽冇動一下,再這么說……小心哥們兒翻臉啊。

李書冇記說這話,也不是為了恥笑北崇,自然不會喋喋不休地說,緊接著他又指出另一個問題,“好,就算你能上榜,百強縣……就只有一百個,北崇上了,誰愿意下去?”

這個問題,就比剛才的問題現實得多了,能上榜的縣區,那都是各省的佼佼者,掌權者的能力和背景都不用懷疑。

去年在榜上,今年下了——這個性質有多嚴重,那是根本不需要解釋的,哪怕是只掉了一位,從第一百掉到第一百零一了,那也是本質上的不同。

北崇想上,誰肯被擠下來,誰愿意背這個名聲?

當然,這也不是說,百強縣的指標,是被人牢牢占住的,每年掉榜的百強縣,也有一些,不過有意思的是,掉榜的縣區,大多還不是最后幾名,而是稍微靠前一點的。

真要有人有心,做個掉榜縣區的調查,就會發現里面有太多值得玩味的東西——幸福的縣區是相似的,不幸的縣區,各有各的不幸。

陳太忠聽到李強這個問題,也愣住了,百強縣這種榮譽,誰可能甘心讓出來?

想了一想之后,他才笑著發問,“還得請李書冇記指示……您肯定有對策。”

“對策……也沒太好的,”李書冇記沉吟一下,嘆口氣搖搖頭,“只能在統計上想一想辦法了,如果GDP能達到一百二十個億,就比較保險了。”

“沒有那么多,”陳太忠猶豫一下,還是搖搖頭,“區里大部分的情況,都要公示的。”

“你這人,”李強有點生氣,我就差明著表示,你虛報數據,我都不會管了,“你一句話,下面鄉鎮就能幫你做了。”

“這個話……真的說不出來,”陳太忠已經想明白了,很堅決地搖搖頭,“李書冇記,我知道您是為我好,但是我做不到。”

“那你很可能進不了百強,”李強淡淡地看著他,“撤區改市,就遙遙無期了,知道有多少人會怨你嗎?”

“北崇今年進不了百強,明年一定能進,”陳太忠輕喟一聲,直勾勾地看著對方,“撤區改市是北崇追求的,但是我不會因為這個而胡亂吹噓。”

“這關系到誠信,關系到北崇在搞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如果明年后半年之前我調走了,北崇的干部和老百姓要因此怨我,我認了。”

“嘖,你怎么就這樣呢?”李強對他的執拗,也是哭笑不得,“我說,你不會以為,百強縣里其他家,就都是實打實的數據吧?”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陳太忠毫不客氣地回答,并且反問一句,“官越當越大,反倒是越來越失去了自我,這是好事嗎?恪守本心和原則,就真的錯了?那這個干部,當不當吧。”

“嘿,你這家伙,”李強指一指他,“你這是連我都罵上了。”

“我知道自己不合時宜,只會真刀實槍,學不來別人的弄虛作假,”陳太忠面無表情地回答,想一想之后,又補充一句,“我也羨慕他們,但是真改不了。”

李強嘿然不語,然后放下筷子點起一根煙來,好半天才說一句,“杜毅還答應你什么別的了吧?”

“沒有,他就是說,進百強,讓北崇撤區改市,”陳太忠笑一下,心說你的聯想真豐富。

“明年你才能穩打穩扎進百強,今年北崇的經濟規模應該達到一百八十億左右,”李強吸一口煙,“你說得沒錯,明年又是換屆年,你可能年初就走,今年真不想撤區改市了?”

“反正我北崇報上來的GDP,就是這么多,”陳太忠貌似在固執己見,眼角卻帶著笑意。

“我就知道你不是好鳥,”李強也明白了,抬手指一指他,“你要官聲,我就不要了?”

小陳說的話,再明顯不過了,北崇報上來的數據,陽州可以潤色整理,實在不行,市里可以把數據打回去,要求他們重做——你必須得做到一百二十個億。

如此一來,就是市里逼迫北崇,北崇“不得不”改數據,北崇的財政分配不會受到什么影響,陳書冇記的官聲也無礙。

可市里的名聲就難聽了,知道真相的人肯定會罵,市里太不是玩意兒。

“您也可以要官聲嘛,”陳太忠聽得就笑,冇“這不是還有陳正奎嗎?您說了,明年換屆。”

明年換屆,這是大事,就算李強不走,陳正奎干了一任市長,也該謀取市委書冇記了。

陳市長想進步,首先要考慮把關系走到,但是同時,他手里也要有點政績才好,政績的含金量越高,他的腰板也就越硬。

在出名落后的陽州,搞出一個全國百強縣來——還有比這更硬的政績嗎?

陳正奎絕對不會等到北崇爭取2006年的全國百強縣的,他必然要在今年落實。

05年的百強縣,會在06年下半年選出結果,他不可能放棄這么好的一個宣傳機會。

“我還以為你真的大公無私,”李強搖搖頭嘆口氣,“原來也是沽名賣直,倒是陳正奎被你算死了。”

開始佩服哥們兒的情商了吧?陳太忠心里有點小得意,臉上卻是愁眉緊皺,“唉,其實我也不想,我03年的區委書冇記,可以干到08年,杜書冇記也是08年到期,今年進百強和明年進百強,對我來說區別不大。”

“行了,統計的事兒你別管了,”李強不耐煩地擺一擺手,他心里雖然不舒服,但是卻不得不承認,這貨雖然有點無恥,但選擇的時機真的不錯——陳正奎需要政績,他李某人何嘗不需要?

北崇頂住了,就是不弄虛作假,那么,只能是市里弄虛作假了,北崇今年這個百強縣,市委市政冇府是一定要催生出來的。

北崇并不是很在意百強縣,在意的是撤區改市,而市委市政冇府更在意百強縣,也就是說,不管心里愿意不愿意,有人在幫北崇爭取撤區改市。

這個問題,暫時就算揭過了,然后李強問下一個問題,“既然說起明年換屆,我打算今年把陽州旅游圈搞起來,太忠你要支持哦。”

陳太忠才待說點什么,李書冇記果斷地發話,“別跟我哭窮,孫淑英給你騰出一個多億來。
天道 發表於 2014-2-27 23:59
第四千五百五十四章 小圈子

第四千五百五十四章小圈子

我說你這惦記得,也太狠了一點吧?陳太忠完全沒有想到,李強居然又看上了一塊,他覺得自己必須強調一下,“那是京潮對北崇的贊助。”

“可是八一禮堂那塊地,當初是陽州搞辦事處的,”李書記皺著眉頭發話,“我覺得我有發言權……當初我很配合。”

你有個毛的發言權,要點臉行嗎?陳太忠心里這個火,就別提了,“可是京潮給了市委一個億,用在廣場上了。”

“一個億有點少,她現在賺多少了?”李書記果然不太有節操。

“她要是不講究,北崇的贊助,她給不給都行,”陳太忠毫不客氣地回答,“李書記,出爾反爾不好……做干部的更不應該。”

“好好,你說得對,”李強點點頭,然后抬手一拍桌子,“但是這個旅游圈搞起來,對北崇是有好處的,你不能否認。”

“這不是沒錢嗎?”陳太忠一攤雙手,他不打算否認。

“現在你有了,”李強看著他,伸出右手的食中二指,“來根大熊貓。”

陳太忠摸出一根大熊貓遞給對方,才細細解釋,“我現在的錢也不多,孫淑英接的這幾個項目,都是我暫時沒資金展開的……她是去干了,但是你不能認為,我就有閑錢了。”

“這個旅游圈的項目啟動起來,就很厲害了,”李強自顧自地點燃香煙,然后緩緩發話,“幾個縣區資源共享,你的人口瓶頸,能得到適當的緩解。”

“我善財難舍,他們可以跟市里貸款,”陳太忠不為所動,“資源共享沒問題,指望我投資,我就問三個字……憑啥呢?”

“就憑八一禮堂是陽州辦事處,”李強也打算不講理了,開始胡攪蠻纏,“你北崇得利了,把這個錢放到其他縣區,算借款……還不行嗎?”

“其實北崇目前真沒這筆錢,”陳太忠聽得就笑,想一想之后,他點點頭,“那行,既然是借款,這筆錢我上個會,盡量爭取支持陽州旅游事業。”

“說上會啥的沒意思,”李強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就說你支持不支持。”

“我……當然支持,”陳太忠沉吟一下,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孫淑英這筆贊助,對北崇來說,還是相當及時的,此刻的北崇,真的是一點都不嫌錢多,不過她的投資,確實讓區里的資金鏈,多出了一些選擇。

她投的是一億五千萬,區里準備的是一億兩千萬,但就算是一億二,拿來投資周邊的幾個景點,那是足夠了,還有很大的富裕。

關鍵是陳太忠就不是矯情的性格,他本來不想答應,但是李強說的也沒錯,京潮能給北崇錢,跟那個陽州辦事處還是有點關系。

更別說北崇爭2005年的百強縣,也要指望市里的支持——陳某人不弄虛作假,但是別人弄虛冇作假幫忙,他也樂見其成。

“這就對了,小巨聽說北崇著火了,親自跑過去看,”李強笑著點點頭,“他們沒你那折騰勁兒,對你也很尊重,這個旅游圈搞起來,對北崇的發展是有大好處的。”

“好不容易有些余錢,”陳太忠充了好漢之后,心里也難免一點悻悻,“你堂堂的市委老大,也要惦記這點……我先聲明,他們幾個縣區,自己也要籌些錢。”

“云中、北郭那好說,敬德你自己跟他們商量去,”李強一攤雙手,敬德跟北崇的關系好,而且那地方也窮,這幾年發展得算是不錯,可底子太差,目前比云中和北郭強一點,但是基礎設施這些投資,要花錢的地方太多。

“敬德……嗯,”陳太忠點點頭,下一刻他眉毛一揚,“要不這樣,李書記你組織大家,下午碰一碰?”

“下午碰?”李強眉頭一皺,想一想搖搖頭,“算了,不要在我這里碰了,太顯眼,我幫你通知一下他們,都去北崇吧……你讓呂姍也參與一下。”

“她是區長,當然要參與了,”陳太忠笑著站起身來,“那我在干部培訓中心等他們。”

“去你的小院吧,明天才上班,不要搞得這么正式,”李強笑著擺一下手。

陳太忠一邊開車,一邊撥通了呂姍的電話,不成想呂區長去朝田探親,目前正在回來的路上,說再有三個小時左右,才能到達北崇。

放了電話之后,陳書記想一想,此事關系到旅游,那分管旅游的劉海芳,最好也能與會。

陳太忠回了小院,坐了沒多久,趙根正最先趕了過來,接著就是白鳳鳴,他倆家都在北崇,分分鐘的事兒。

然后就是連曉,沒過多久,云中方縣長、劉海芳和巨中華也陸續來了,最后才是呂姍和劉新革——劉縣長跟呂區長一樣,也是在回來的路上接到的通知,一路猛趕,兩人下高速的時候,還居然趕了個前后車。

“都到齊了,就說一說正事吧,”陳太忠笑著發話,“我先表個態,借錢給大家發展旅游,這是市委的意思,不過光借錢不行,要強調自有資金的投入……其他細節,就要看呂區長和劉區長的意思了。”

2006年正月初六的下午,陳書記的房間里,坐滿了縣區一把手,其中北崇、敬德和北郭的黨政一把手都來了,云中和五山來的是政府一把手——發展旅游業,本來也就是政府事務。

在場的人里,最差的也是劉海芳這個副區長,然而北崇的副區長,去其他縣區當個區長都不換——北崇最有發展前景的物流中心,可就是歸劉區長管。

而這其中的兩個北崇本地人,已經成為了外縣區的一把手。

總之,五個縣區的頭頭腦腦齊聚一堂,真是難得一見的盛景,而其中隱隱做為老大的陳廳,其實還不是廳級干部,僅僅是一個區委書記而已。

因為不是正式的會議,大家談得也很隨意,不過巨中華多少有點自矜身份,北郭的事情,大多都是趙根正出面發言。

這五個縣區里,四個縣區的旅游資源都已經明確,五山縣卻沒有什么太像樣的資源,有個小湖,面積不大,跟北崇的清陽河水庫還重復,有座關帝廟,香火也不旺盛。

白鳳鳴就說,我們有個酒窖,四百多年歷史了,呂姍聽得就笑,說那酒窖早沒有了,你們現在弄出來,也就是仿制品。

仿制總比沒有強,白縣長不跟她計較,而是笑瞇瞇地解釋,北崇現在造城,也不是古城墻,所謂旅游景點,重在開發……這開發,可不就是人為的?

其他四個縣區都是來借錢的,無非是多少的問題,而這錢是要還的,債主又是陳太忠,沒人會獅子大張口地借。

所以聊了差不多倆小時,大致的份額就說得差不多了,敬德借的最多,三千五百萬,最少的是云中和五山,都是一千萬,北郭借了兩千萬。

總共是七千五百萬,大家就這么團團坐著商量妥當了,虧得是呂姍和劉海芳在,這倆一個是善財難舍,一個是看著自己的錢被借出去心疼,都是大砍特砍,要不然起碼得借出去一個億。

不過終究是跨縣區的合作,北崇做為牽頭者,心里是有點自豪感的,最后是方縣長提議,咱們搞個五縣區旅游聯冇合會,解決一票通的問題。

這是個好點子,眾人紛紛表示支持,并且說選日子不如撞日子,當下就推出了聯合會的主席——這當然非陳太忠莫屬。

巨中華并不因此而沮喪,面對陳太忠,他想嫉妒都嫉妒不起來,而且北崇也就是這么一個強勢領導,陳書記一旦離開,下一個主席,未必就是北崇的了。

現在就圈定五縣區的框框,其他的縣區再想介入,那就不容易了,事實上要說文化古跡,花城、文峰和固城都不少。

反正這種排他性的意向,是很容易通過的,當天晚上,為了慶祝初步達成合作意向,眾人在陳書記的小院里擺酒慶祝。

宴席不算太豐盛,素菜比較多,這一個春節里,眾人肚子里的油水都實在太多了,吃點清淡的挺好,五縣區九個領導,臨時又抓來廖大寶服侍大家,這就湊足了十個人。

酒席上,大家也不再說旅游這個口,而是談起了其他方面的合作,若是陳正奎看到這一幕,肯定會覺得這是下面人搞派系,有架空市里的嫌疑。

不過在場的人都無所謂,連曉劉新革不會在乎,巨中華白鳳鳴也不會在乎——大家都看到了,北崇人少錢多,這時候不爭取,什么時候爭取。

酒至半酣處,白鳳鳴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合作想法,“太忠書記,這娃娃魚養殖,也該放開了吧?咱幾個縣區都養一點,行嗎?”

“嗯?”陳太忠看他一眼,眨巴眨巴眼睛,笑了起來,“鳳鳴縣長……這是聽到什么風聲了?”

“不是聽到了,是有人已經在做了,”白鳳鳴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他敢這么建議,肯定有他的道理,“磐石有個縣,已經開始養了……許可證估計很快也會下來。”

“磐石哪個縣區?”陳太忠眼睛一瞇,他估計到會有人跟風,今年才出來,已經算晚的了,但是先斬后奏……這怎么可以?
天道 發表於 2014-2-28 00:00
第四千五百五十五章 順風車

第四千五百五十五章順風車

下面地方做項目,先斬后奏的主兒,真的不要太多,不過正是因為如此,陳太忠反倒不能接受。

娃娃魚養殖,是需要許可證的,若是別人辦了證下來,陳某人沒說的,而且他號稱是不怕別人追趕,可若是沒辦證,他少不得要想辦法阻撓一下了。

不怕人追趕是真的,但是能拉遠追趕者的腳步,他不介意順手做點什么。

“這個消息保密,我也不知道是哪個縣區,”白鳳鳴一攤雙手,“但是我能保證消息不假。”

“那我回頭了解一下,”陳太忠點點頭,對他來說,不知道這個消息也就算了,知道了,怎么也問得出來,“鳳鳴縣長,不是北崇不答應你們養殖娃娃魚,這玩意兒我做不了主,你得往總局打報告才行。”

“那個報告可是太難批了,”白鳳鳴笑著搖頭,“還得指望老區長幫忙。”

趙根正聽到這話,愕然地張大了嘴巴,心說白鳳鳴你這是傻掉了?撬北崇的業務,還指望陳書記幫忙?

就算你倆關系有這么好,也不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說啊,陳書記答應了你,好意思不答應別人嗎?

殊不知白鳳鳴這么做,也是有不得已的原因,自打他去了五山,跟陳書記走動得就少了,雖然他很注意維系這層關系,但總是在漸漸地疏離——他若刻意巴結的話,倒不是不行,可那又容易耽誤了五山的事,陳太忠也看不起只會鉆營和拍馬的人。

所以這個事兒,私下說和公開說,沒什么區別,私下說的話,沒準還會讓巨中華或者連曉截胡,成全了他人,正經是公開說,大家就都能知道,這是五山白縣長的點子。

陳太忠聽到這個要求,也有點愕然,不過他對白鳳鳴的認識極深,知道這貨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主兒,于是只是淡淡地一笑,“老白,你可是咱北崇人,不怕鄉親說你?”

白鳳鳴胸有成竹地笑一笑,“其實是個奢侈品市場和日用品市場的區別,北崇做高端,保證利潤,五山做低端……娃娃魚養殖技術,已經相當成熟了,不可能永遠保密。”

唉,老白你要還在北崇,那該有多好,陳太忠輕嘆一聲,事實上他知道,白鳳鳴說得一點都沒錯,北崇娃娃魚的養殖技術,已經相當成熟,而且擁有一大批掌握該技術的人。

與此同時,北崇娃娃魚的產量上來了,在各種特供的支持下,單價目前還沒下滑,但這也是早晚的事兒,奢侈品市場,終究是有限的。

而最糟糕的是,從去年夏天開始,有人上門找到養殖戶,推銷“助長靈”之類的添加劑,說往飼料里拌一點,娃娃魚噌噌地長,而且不得病。

北崇娃娃魚的餌料,去年起有了新突破,濁水鄉的趙印盒搞出了娃娃魚飼料,對于這個飼料公司,區里的態度是不支冇持、不取締,但是養殖中心為此開會正告養殖戶——娃娃魚為啥賣得這么貴?就是因為它純天然。

不過這年頭,總是有人圖便宜,有養殖戶買來飼料試一試,發現效果也不差,還省心,于是就長期購買,消息傳出去之后,陳太忠直接命令:這個飼料廠,要堅持天天檢查。

他不能阻攔趙印盒開廠子,也不能阻攔養殖戶去購買,那么就只能加強監管,防止飼料公司以次充好,強調動物蛋白的比例。

就算是這樣,去年底收魚的時候,常吃飼料的魚,尤其是有的養殖戶還自己配飼料,不舍得多喂肉食,這些魚的品質,明顯要差一點。

于是養殖中心表示,從06年2月起,娃娃魚的收購,要引入分級制度,不是隨便什么魚,都能按頂級魚來收的。

這引起了養殖戶的高度重視,大家了解之后,對餌料的選擇,可能導致收購價的差異,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這樣的時刻,有人上門推銷添加劑,北崇的養殖戶還是比較相信政府的,就有養殖戶拿著別人奉送的樣品,到養殖中心去鑒定。

鑒定結果自是不消說,添加劑以激素類藥物為主,含有少量抗生素,養殖中心特意拿適齡魚做了實驗,發現吃了摻加了添加劑的飼料,長得確實是快,但是成魚臃腫顢頇。

簡單一點形容,就是人工飼養的王八,和野生王八的區別——野生的王八,你把它掀得肚皮朝天,人家隨便一伸脖子一蹬腿就翻過身來,人工飼養的,就只能躺著。

北崇娃娃魚正是創牌子的時候,當然要嚴厲打擊此事,甚至還抓了幾個推銷員,狠狠罰了一筆,不過不管怎么說,陳太忠也不得不承認,娃娃魚有被做爛的趨勢。

而白鳳鳴也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想說的就是,既然娃娃魚早晚要走向市場,與其讓別人做爛,何若讓我們來操作?

我北崇就缺少這種高瞻遠矚的干部啊,陳書記心里輕喟,區政府那一干女人,各有各的長處,基本能勝任了本職工作,但是跟白鳳鳴相比,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可饒是如此,陳太忠也不會輕易答應他,只是微微一笑,“北崇肯定是做精品的,但是去總局活動,超出我的能力了,老白你還是讓市里出面吧。”

“除了做精品,區里也可以做魚苗,”白鳳鳴又提示一句——孵化出來魚苗就能賣錢,這也是一大筆收入啊。

“明年換屆,我去競選一下陽州市長好了,”陳太忠不滿意地白他一眼——這是沒完了?

眾人聽得哄堂大笑,接著就說起了別的,方縣長猛地想起一件事來,“陳老大,你在拍的那個電視劇,能不能選些竹海的場景?”

剛才這個旅游聯合會就宣傳的問題,已經達成了一定的共識,各家自己拍宣傳片,有宣傳渠道的話,同心協力去爭取,并且資源共享。

敬德的劉新革甚至敲定了宣傳片人選——他覺得上次給北崇拍宣傳的英國女人就不錯,陳太忠自然也樂得幫葛瑞絲再拉一筆買賣。

不過眼下方縣長這個要求,就有點高了,宣傳片和電視劇,那是不能比的,陳書記不好直接回絕,就笑瞇瞇地表示,“這是宣傳北崇的片子,我們出了兩千萬,你要想拍類似的片子,我可以給你介紹人。”

“云中哪里出得起這個錢?”方縣長只能苦笑了,“我還以為能收錢呢。”

“正常情況下,是咱們收錢,”趙根正笑瞇瞇地接話,“不過小葉子的劇本我看了,寫得真是不錯,演出陣容也很強大。”

“劇本定下來了?”呂姍愕然發話,她還沒審核過關呢,“不可能吧?”

“或許有小改動,但是流行元素真的不少,”趙縣長終是北崇人,而葉曉慧近期籌備拍電視劇,在北崇也是個不小的事兒,甚至有地北電影學院的人找過來,打聽可以出演的角色。

“趙縣長贊助上五十萬,我給你活動一下,讓你客串個市長,”陳太忠笑瞇瞇地發話,“你這儀表堂堂的,一看就是市長的派頭。”

“儀表堂堂,我哪里比得上徐書記?”趙根正笑著回答,緊接著,他就倒吸一口氣,猛地咳嗽了起來,還不住地拿眼偷看呂區長。

“徐書記也就合適演個書呆子,”呂姍不以為意冇地回答一句,然后就坐在那里,一聲不吭了。

這個小集團的會議結來之后,不約而同地,巨中華和連曉都對小葉子的劇本很感興趣。

有鑒于連書記那個糟糕的綽號,陳太忠懷疑,這貨更可能是想玩兩個女演員,不過巨書記卻是表示,如果劇本好的話,北郭也可以考慮贊助一部分。

事實上,在時下的陽州官場,有一個公認的共識:如果能和陳太忠搭伙做事,那一定不能放過——保證賺得盤滿缽滿。

如果不能搭伙,那么,跟隨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巨中華就是這么認為的,而李強更是強調過:陳太忠想要做的事,就沒有成不了的。

要是換個人拍電視劇,別說區委書記,哪怕是市委書記,也不會讓巨書記動心:電視劇花錢就能拍出來,但是不說審核之類的,只說能不能賣出去,能賣到多少有影響的媒體,這就不是一般人能玩得了的。

可他相信,陳太忠玩得了,而且還能玩得好——只沖人家在首都的那么多人脈,想玩不好都難。

不過這個話,他只能對陳太忠說,那個什么小葉子之類的,他興趣不大——陳書記你要是有信心,我就壓你的寶,別人我不認。

“過一陣吧,”陳太忠沉吟一下發話,劇情主要是發生在北崇,但是周邊風景好的地方,確實也可以拍一拍——這是電視劇,不是電影,三兩個小時結來不了。

北郭愿意出資,他就愿意讓他們搭車,至于那些不想出錢只想搭車的,這毛病不能慣。

“那先給我劇本看一看吧,”巨中華對此事很是認真。

“呂區長在審核,我暫時顧不上,”陳太忠說完之后,似乎覺得這話對呂區長有點不敬,于是又表示,“明天上班,要抓鄉鎮股份制企業收益和分紅。
天道 發表於 2014-3-1 00:13
第四千五百五十六章 滿地雞毛

2006年初的chūn節,北崇沒有全民分紅,因為05年的城區改造投資太大,又搞了中小學生午餐補助,區里的錢就不多了。

這個原因,在電視上說過,公示欄也公示了,廣大干部群眾表示理解,沒有投資,哪來的收益呢?

事實上,區里真要發錢,還是能發下去的,但是那樣的話,區財政就有點捉襟見肘了,不符合經濟規律。

而且別的縣區聽說了,影響也不好——北崇太有錢了吧?那么大張旗鼓地搞建設,還能有錢發補貼?

更關鍵的是,陳太忠不想讓每年發分紅成為必然現象——發有發的理由,不發有不發的原因,大家想要搞明白,就要學會觀察和思考,他培養的,是一種全民參政議政的意識。

但是就算不發錢,去年截留了款的鄉鎮,他也要關注一下情況,尤其是在年前的時候,他就要各鄉鎮做上來了報表,并且指示——年前分紅必須發到老百姓手里,大家都等錢過年呢。

十八個鄉鎮報上來的報表,無一例外地是盈利了,不過賺錢多的沒有幾個,對投資的農民來說,平均的投資回報率是百分之二十左右。

其中有高的,三輪鎮的回報率達到了百分之三十五,臨云的回報率也有百分之三十——奶牛場賺得不多,百分之十五左右,油頁巖統一批零賺得才多,超過百分之三十五的回報率。

要不說壟斷的業務,真的好賺錢。

賺的少的也有,東岔子鎮搞紅燈區沒搞成,就搞了個大型養雞場——反正他們就認準雞了,又搞一個養豬場。

悲催的是,去年全年,全國的禽流感此起彼伏,又有手口足病肆虐,前文說過,恒北一度是沒有疫情的,陳太忠還做了證,后來也有了感染案例。

東岔子鎮去年的GDP漲得也不錯,但是偏偏地,鎮子里集資的這倆廠,雞蛋賣不出去,豬肉價格低得令人發指——勉強有百分之五的回報率,總算是強過存定期。

一共十六個鄉鎮,有些情況陳太忠清楚,有些他不清楚,年前只是要了個報表,年后他自然要細細地了解一下情況。

事實證明,發展中的北崇,真的是遍地商機,很多鄉鎮在地方上找點活兒,就賺得盤滿缽滿了,像靠著物流中心發家的小趙派系,撇開折舊,利潤率也高達百分之五十。

不過鄭大龍這貨挺狡猾,年前突擊買了不少車,硬生生把回報率拉低到百分之二十五——槍打出頭鳥,大家悶聲發大財就行了。

當然,陳書記想了解細節,他就不敢再瞞著了。

“你擴大再生產,用的也是村民的利潤,”陳太忠也懶得跟這貨叫真,只是淡淡地指示,“增加你的借款額吧,借條重新打。”

“這不能全算增資吧?”鄭書記著急了,“實業的規模大了,存在風險,增加投資也是增強抵抗風險的能力……總得有點風險抵押金。”

“那超出的固定資產,算在誰的名下?”陳太忠看他一眼,冷冷地發問,“有膽子你就告訴我,算在小趙鄉的黨委名下。”

“我哪兒敢?”鄭大龍干笑一聲,事實上陳書記真沒冤枉人,他就是這么打算的。

但是現在陳書記都這么說了,他自然是不敢再惦記了,“抵御風險,那就要有專門的保險金賬戶,賬戶下面有部分固定資產……我是這么打算的,到底對不對,請陳書記指示。”

“對不對的,我不指示,你去跟你的股東談,”陳太忠一擺手,“我不是你的股東,只是你的領導,對這個事情我一向不干涉……反正你坑了村民,就別怪我坑你。”

托北崇大發展的福,大部分的鄉鎮,收益都還不錯,小嶺鄉也是如此,配套加工的利潤,也超過了百分之五十,皇甫一塵也選擇了擴大再生產,不過他是用拖欠原材料供應商的錢款,完成了機器的增容。

至于說拖欠村民的分紅,他堅決不說是用于擴大再生產的,而是變成了庫存——這個賬我認,但目前是庫存,周轉總是需要資金的,對吧?

要不說人老成精,皇甫書記的手段,比鄭大龍高出去不止一點半點,陳太忠都沒什么好招,就說行,我盯著你這個庫存。

不過逆市而行的主兒總是有的,像東岔子鎮,就是典型的例子,點兒背不能怨社會,還有更點兒背的,是三葫蘆鄉。

三葫蘆鄉是個小鄉,人口只有五千多,毗鄰雙寨,高地平原夾雜,平地的形狀像個葫蘆,不過這葫蘆是糖葫蘆,三個小平地串在一起,自古就交通不便。

三葫蘆人少,能收集到的錢也少,二百萬買了臺挖機,又買了五輛卡車。

這臺挖機,不但要接區里的活兒,還負責鄉里的土地平整,可悲催的是,自打買來之后,就命運多舛,最后在給鄉里挖地的時候,莫名其妙遇到地陷,直接掉進大坑里了。

挖機的命運不好,車隊的命運也不好,三葫蘆鄉做的是外活,鄉長在通達有親戚,鄉里的產品直接運往通達,有閑暇的時候,車隊也接一接物流中心配送的活兒。

車隊運行一年,不順的事兒也太多了,最慘的就是拉了一車價值五十萬的霓虹燈管,路上直接被橫沖出來的泥頭車撞翻了,所幸的是沒死人。

三葫蘆鄉報上來的資金回報率,是百分之十,比東岔子還要高一點,但是鄉長席坐標前腳匯報完工作,后腳就有人打電話進來,“席坐標撒謊,去年三葫蘆一分錢都沒掙到,那二十萬是他挪用的公款。”

挪用公款發分紅?陳太忠皺著眉頭琢磨一下,這是為了給老百姓一個交待,本意應該算是不錯,公款花在老百姓身上,也不算錯,但是,偷偷挪用,性質就比較惡劣了。

反正落實這個事情也不難,老葉的電器行里,有個技工就是三葫蘆的,技術很不錯不說,也是馬路蹲委員會的候補委員。

一般情況下,陳書記很少sāo擾普通老百姓,不過茲事體大,他就親自跑一趟電器行,找到那技工問情況。

那技工不愧是馬路蹲候補委員,直接回答說,三葫蘆沒有挪用公款,只是過年的時候,把準備用來發放福利和獎金的錢,彌補了經營上的虧空,鄉里干部過了一個窮年。

這件事是黨委書記和鄉長共同通過的,有人不滿意私下叨叨,結果兩位領導一致回答說,當初鄉里決定經營這個的時候,是全票通過的:你們現在嘮叨算什么?

而且三葫蘆鄉在經營上,也沒犯什么錯誤,實在是運氣太差,才導致了入不敷出。

鄉里湊來湊去,也不過湊了十萬的盈余出來,鄉長和書記商量一下,一人又出了五萬,湊夠二十萬,給老百姓分紅。

“自己出錢?”陳太忠愕然張大了嘴巴,這實在有點匪夷所思——千里做官只為吃穿,咱領導干部的覺悟,啥時候變得這么高了?

“他們不發福利,不少人有怨言,”技工還會分析形勢,“個人再墊上點的話,就不怕歪嘴了……總之他們這個弄虛作假不好,但是本意還是好的。”

還是舍不得屁股底下的位子,陳太忠聽明白了,臨走之前又問一句,“你個人評價一下此事。”

“項目沒選錯,運氣太背,”這是技工給出的評價。

陳書記問完話,剛回到辦公室,靳毓寧推門而入,說了幾句之后,也提起了三葫蘆鄉的事兒,合著情況都反應到了紀檢委,靳書記前來,一是了解詳情,二就是請示,要不要查人。

陳太忠將自己了解的情況說一遍,連靳書記都聽呆了,“自己出錢給老百姓分紅?”

“還算有點擔當吧,”陳書記笑一笑。

“那他這弄虛作假,也不應該啊,”靳毓寧知道查不成三葫蘆了,少不得評價一下,以便顯得自己也是出于公心。

“擱給別的鄉鎮,我肯定不能輕饒了他,但是毓寧,你估計沒有注意到一點,”陳太忠輕嘆一聲,拿起煙給對方散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三葫蘆走的是省外市場,這個沖勁兒……是很寶貴的。”

“做外地市和省外市場的企業和個人,多了去……”靳毓寧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鄉鎮那些全民股份制的,很少見,”陳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又吸一口煙,“看來你也意識到了,大家還是過于求穩了。”

靳毓寧默默地點頭,北崇區沖出恒北的企業極多,沖出全國的也不止一兩家,不過去年年初截留款項造就的一批企業,卻鮮有類似的勇氣,更多的是在區里找飯輒——因為這么做保險,人人都珍惜自己的官帽子,不敢隨便冒險。

這種情況下,三葫蘆鄉有勇氣沖擊外省市場,就彌足珍貴了,而陳書記看重的,就是這個勇氣。

“既然這樣,看他們今年的情況吧,”靳書記也不傻,陳書記有意保人,他自是不會再堅持自己的說法。

事實上他認為,陳老大給出的理由,其實是很令人信服的。
天道 發表於 2014-3-1 00:14
第四千五百五十七章 傳言

陳太忠用了兩天的時間,見十六個鄉鎮的借款梳理了一遍,雖然有三葫蘆之類不盡如人意的鄉鎮,但總體上還是令人滿意的。

接下來,他要了解磐石是哪個縣區,已經先斬后奏養上娃娃魚了,不過林業總局動保司的人不肯告訴他,著了急就說:申報娃娃魚養殖的上百家,我們怎么知道是哪一家?

不過陳太忠認為,這些人不知道的可能性小一點,更多還是不愿說,不想招惹人。

然后他又打電話給賣魚苗的那家,那邊也是嘻嘻哈哈打馬虎眼:沒有啊,我們沒賣魚苗出去沒有林業總局的許可證,我們哪里敢賣魚苗?

求人不如求己啊,陳太忠火了,索性心一橫,一個電話打給南宮毛毛:你幫我了解一下,磐石哪個縣區在偷偷地養娃娃魚。

南宮一聽這消息,也有點著惱,目前京冇城里的娃娃魚,配額掌握在他手上,隨著特供的增多,娃娃魚在京冇城已經不是特別稀罕的物件了,但是體制外的人想吃這玩意兒,或者體制內的人想大宴賓客,還是要找他。

南宮的手眼是極廣的,上可接觸部委,下又跟跑部的地方干部聯系多,很快就落實了縣區,那也是大山里的一個縣,地方經濟不發達。

他才待打電話給陳太忠,猛地一想:這事兒不對啊,黃和祥可是在磐石干過書冇記的,小陳不找黃家人了解情況,反而是來找我。會不會有什么因素?我還是先跟陰總說一下的好。

陰京華一聽這事兒,就知道陳太忠是憋了勁兒找碴,之所以不通過黃家,就是擔心有人擋著,于是他火速匯報黃漢祥您問問三叔,這個事兒跟他無關吧?

所以陳太忠沒等來南宮的回答,反倒是接到了陰京華的電話,“太忠,查磐石的娃娃魚,怎么不問我呢?”

“南宮是娃娃魚總代理。讓他打聽。是天經地義,”陳書冇記干笑一聲,“再說了,三叔在那里呆過。找你打聽。沒準還不如不打聽。”

“是太寧縣。也就三四百尾魚,手續快下來了,”陰京華并不瞞著小陳想了解的信息。他是屏蔽不住的,“這點小事,你別放在心上了。”

“搶我的飯碗,這仇不能忍,”陳太忠斷然回答,“要是合理合法,那我認了,大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他連手續都沒有,我要不敢吱聲,別人怎么看我?”

“這……那邊有人跟三叔有點小交情,”陰京華嘆口氣,悶悶地發話,“太忠,大局為重。”

“我沒說我要干什么,就是問一下,什么地方在養,”陳太忠淡淡地回答,“問明白就行了,京華老哥還有事嗎?”

“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說吧,”陰京華一聽,就知道這是沒完的意思。

“他們養殖水平有限,小心哪一天,魚就全死光了,”陳太忠嘆口氣,語重心長地發話,“這個可冇能性是客觀存在的,你記得提醒他們一下,北崇一開始養娃娃魚,也死了不少。”

陰京華一聽就明白了,陳太忠這是說,你不讓我明著來,那我就暗著來事實上,這種事兒在養殖行業里并不少見。

像陰總自己就見識過類似的例子,他老家有池塘,可以放養鴨子,但是外地人不許放,本地人放也有定數,不許多放,有那自覺不含糊的,硬是要多放,回頭鴨子就被毒死了。

同行是冤家,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假,尤其在養殖行業里。

于是他嘆口氣,“太忠你提條件吧。”

他打這個電話是說情的,激化矛盾就沒意思了。

“養不好,就不要養了,太寧縣的魚,我北崇收了,”陳太忠淡淡地發話,“給他一周時間,要么辦下證來,要么把魚送到北崇來。”

“那我問一下吧,”陰京華掛了電話之后,沖旁邊的黃漢祥一攤手,“太寧縣若是不把魚賣給他,他就要弄死那些魚。”

這就是內容梗概,至于陳太忠說的辦下證來,陰總根本提都不提一周之內,這壓根兒就是不可能的,光走程序也不止一周。

“這家伙,”黃漢祥郁悶地嘆口氣,“這家伙具備這種能力,是吧?”

“估計他還能制造自己不在場的證據,”陰京華愁眉苦臉地回答,他認為對陳太忠的能力,再高估也不為過。

“那你跟太寧那邊說吧,”黃漢祥意興索然地擺一下手,“建議那邊把魚賣給北崇,不賣的話,咱就不管了……可以搞的生意那么多,非要剽竊小陳的創意,有意思嗎?”

陳太忠給出一個星期的時間,也是有原因的,他要趕在三月之前,跟小紫菱把證件領了,然后五月初搞個訂婚儀式,至于說結婚……怎么也得等城區改造和油頁巖項目完成之后了。

到時候,他打算休個長長的婚假……好吧,說實話,他打算在離開官場之后,再舉辦婚禮,那樣就能騰出手來,慢慢整頓自己的后宮,而不虞給人看了笑話去。

不過千小心萬小心,他要結婚的消息,還是傳了出去。

正月十四十五兩天,北崇的煙花此起彼伏地盛開在夜空里,甚至不少商戶都買了煙花來放,遠超陽州市區。

然而,陳書冇記沒有坐在那里看,初三那場火災讓他繃緊了神經,并做出了元宵節應該注意防火防盜的重要指示,他自己也以身作則,帶著兩個協防員,騎著自行車四處轉悠。

一路上,有不少群眾認出了陳書冇記,就端出湯圓請他吃,這也是北崇的民俗,叫送團圓,元宵節家門口有外人的話,主家會送一碗湯圓,至不濟也要給一兩個湯圓元宵節流落在異地,真的是可憐,送你個團圓吧。

陳書冇記從來沒在元宵節四下走動過,從七點到九點半,區里煙花放完之后,他足足吃了一百多碗湯圓,到最后,他能吃下都不敢再吃了,只能說吃一勺子或者吃一個。

結果老百姓就抱怨陳書冇記脫離群眾,陳書冇記說我把以后三天的飯都提前吃完了真把我撐得爆炸了,那就徹底脫離群眾了。

不管怎么說,送團圓送到陳書冇記身上,還挺合適,他可不就是元宵佳節,獨自一人在外地打拼嗎?

當然,獨自打拼的,也不止他一個,九點半的時候,干部培訓中心頂樓的陽臺,黨委召開元宵茶話會,家不在本地的干部和企業家,都能來參加。

家不在本地的企業家很多,六個區長也來了五個,再加上陳書冇記和靳書冇記,場面上挺熱鬧,區里大部分領導,剛才都走街串巷防火防盜去了,食堂就把宵夜端到了樓頂上。

陳書冇記是半點都吃不下去了,端了啤酒跟人喝了一陣,然后走到欄桿邊賞月。

“北崇是一年比一年熱鬧了,”一個聲音在他身后響起,卻是葛寶玲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她感觸頗深地發話,“陳老大你做到了,北崇每個鄉鎮都放得起焰火。”

“我還想讓家家戶戶開得起小車,”陳太忠輕笑一聲,然后又嘆口氣,“不過我的任上可能是完不成了,葛區長你們還要努力啊。”

“撤區改市成功的話,你還能干五年,”葛寶玲壓低了聲音,笑著發話,“大家都相信,你做得到的。”

“嘿,五年,”陳太忠冇哈地笑一聲,心說我可真呆不了五年,否則北崇升地級市也不是夢想。

“老大你大喜的日子,一定要通知我一聲,否則就是對我有意見,”葛寶玲輕飄飄地丟下一句,然后就轉身走了。

我大喜的日子?陳太忠的眉頭微微一蹙……她怎么知道的?

“老大,”又是一個聲音,在他身后幽幽地響起,“你要……結婚了?”

“這年頭,領導還能不能有點隱私了?”陳太忠氣得哼一聲,“玉玲你聽誰說的?”

“你不是要開介紹信嗎?”暢玉玲在他身后嘆口氣,“過兩天,大概全區的人都知道你要結婚了。”

“這個劉海芳……”陳太忠氣得哼一聲。

結婚要開介紹信,這個他是知道的,但是介紹信怎么開,他還真不清楚,于是就找分管民政的劉海芳咨詢,劉區長告訴他,可以單位開,也可以街道上開能簡單說明身冇份和婚姻狀況即可。

陳太忠不想在鳳凰開介紹信,那樣老家人就全知道了,小白、小鐘之類的,難免尷尬,就問如果是我開,是不是區委出個證明就行?

如果是你要結婚,那得……省委組織部開吧?劉海芳思索著回答,你的關系,好像現在還掛在省委組織部。

哦,那我去了解一下,陳書冇記叮囑她一句:我隨便問一問,你知道就行了。

我當然知道你是隨便問一問,劉海芳笑著回答,我不會亂說的。

這就是你說的不會亂說?陳太忠眼望天際那一輪高懸的明月,一時竟無語凝噎:女干部扎堆的地方,想讓她們不八卦,真的很難吖。

“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樣的禮物,”暢玉玲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顫抖。

“嗯,婚禮的日子沒定,不著急,”陳太忠硬著心腸回答,可他實在說不出太絕情的話。
天道 發表於 2014-3-2 01:00
第四千五百五十九章刻意刁難

陳太忠的結婚證,用了十來分鐘就辦好了,他也不白打擾人,每人送一支金筆,女主任還要推辭,他將筆擱在桌子上,笑一笑轉身走人。

待他倆出去之后,郭建陽才伸手跟女人握一握,“打擾了啊,謝謝。”

“郭處客氣什么?”女主任笑著回答,又看一眼桌上的金筆,不無遺憾地嘆一口氣,“陳書記還真見外。”

如果可以的話,她寧可不要這支金筆,也要跟陳太忠結個善緣——陳書記雖然遠走恒北,但是對天南的干部來說,全國最年輕的正處,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傳奇。

“他就是這脾氣,”郭建陽笑著解釋一句,“從不讓人白幫忙。”

陳太忠和荊紫菱上車之后,翻看著手里的結婚證,輕嘆一聲,“這就是……結婚了?”

“再不結婚,我都要老了,”小荊總也嘆口氣,呆呆地看著手里的結婚證,“長跑這么多年,終于把你弄到手了。”

還可以離婚的啊,陳太忠好懸就說出這么一句來,不過最終,他還是一探手,輕輕地將她攬入懷中,“兩輩子的心愿……一朝完成,感覺有點不真實。”

“那我掐你一下?”荊紫菱吃吃地笑著。

白生生的脖頸,就在自己眼前,陳太忠很有一種親吻的沖動,可是周遭人比較多,郭建陽也在大步地走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笑著發問,“你說……咱們將來生幾個孩子?”

“只能生一個,你還想要幾個?”荊紫菱的臉有點微微的發紅,“不過你要戒煙……嗯,對了,連證件都領了,不需要訂婚了吧?”

“問題是,現在沒有度蜜月的時間啊,”陳太忠遺憾地咂巴一下嘴巴,看到郭建陽開門上車,他松開了摟著荊紫菱的手——總是要有個正處的樣子。

中午的時候,陳某人夫妻小小地擺了兩桌酒,為領證慶祝一下,他倒是很想借機劍及屨及,推倒自己法定的妻子,怎奈小紫菱不是很方便。

兩人在一起黏糊了一天,第二天陳太忠飛赴磐石。

太寧那邊已經做出了選擇,把四百余條娃娃魚賣給北崇,不過他們也不會太降自家銳氣,說要魚可以,自己來運,指望我們送過去,那不可能。

這時,陳太忠已經離開了北崇,聽說之后,他要羅雅平帶著養殖中心的人去太寧交涉,不成想昨天到了太寧之后,人家又說——陳書記沒來?讓他來一趟吧,我們是給他面子。

陳太忠知道對方不甘心,要在小事上作梗,不過這也正常,誰讓人家搭得上黃和祥的線兒呢?心說那就走一趟,你出什么幺蛾子,哥們兒都接著。

與此同時,羅雅平和于海河一行人,無所事事地在太寧的街道上閑逛,于主任嘴里悻悻地嘀咕著,“這太寧人也忒不是玩意兒了,根本是在晾人。”

他冇們是昨天下午到的,一來就聯系縣政府,結果那邊給出那么個回答不說,對羅區長試圖考察娃娃魚養殖基地,也斷然拒絕——沒你們北崇養得好,有什么可看的?

而且縣政府不安排房間不說,連接待的人都沒有,就差撕破臉皮攆人了。

羅雅平對此有心理準備,北崇人是來找碴兒的,人家不歡迎,再是正常不過了,不過她遺憾的是,不能看養殖基地,那就不能判定對方計劃的養殖規模。

沒人接待又無所事事,大家也就只能在街上轉悠,轉悠一陣,倒是打聽到養殖基地大致的位置了,但是他們也不能貿然前去——肯定是進不了大門的。

聽到于主任抱怨,羅區長不以為意地冷笑一聲,“陳書記馬上就到了,倒是要看一看,他們能不能繼續硬下去。”

對她來說,在北崇忙慣了正經事,來到這個滿是敵意的陌生地方,實在太不適應了。

可這也沒辦法,兩個縣區分處在不同的省份,沒有上一級行政領導的相互溝通,又是來找麻煩的,感覺身陷重圍也就正常了。

于海河點點頭,想一想之后,他又說一句,“陳書記當年初來北崇,沒準也是咱們現在這種感覺,不過好歹他是區長。”

“少說兩句吧,”羅雅平沉聲吩咐,昨天陳書記打電話咨詢情況的時候,曾經吩咐過,既然太寧是這種態度,你們一定要沉住氣,盡量少招惹是非——這年頭,惡心人的手段太多。

陳太忠這話非是無因,鳳凰科委的人在陸海調查假冒疾風車的時候,調查人員就被人割斷了腳筋,在一個滿是敵意的異鄉,保護好自己才是真的。

當然,太寧人不會做得這么絕,但是人家心里不舒服也是真的,找個由頭羞辱一下北崇人,倒也不是不可能。

正說著呢,就有幾個混混走過來,嬉皮笑臉地調戲羅雅平——羅區長的相貌,那是絕對拿得出手的,他們攔著她發問:小麗你去哪兒啊?

北崇人差點就要暴走了,結果羅區長一側身子,直接繞著走了,不做任何接觸和解釋。

對傳統的北崇人來說,這種反應是很恥辱的,而對于官場的干部來說,這也很沒面子——堂堂的副區長被調戲,亮出身份呵斥對方,這難道不應該嗎?

哪怕是外地的副區長,終究是實職副處來的。

可羅雅平就是這么做了,那幫混混倒也沒有繼續糾纏,走出很遠之后,羅區長才冷冷地哼一聲,“這太寧人做事,真讓人惡心。”

沒有證據表明,這幫混混是受人指使的,但是羅區長就這么認定了——這幫人來得太蹊蹺了。

正經是她要解釋自己不是小麗,或者呵斥對方,那沒準就樂子大了,一旦動起手來,吃眼前虧不說,堂堂的副區長被拽進派出所做筆錄,也很恥辱的。

所謂人離鄉賤物離鄉貴,就是指這樣的情況。

反正羅雅平心里是恨上太寧人了,一行五人逛了一會兒街,買了一些報紙和雜志,十一點多回了賓館,然后再沒出來。

陳太忠是下午五點趕到太寧的,來了先匯合羅區長一干人,他皺著眉頭聽羅雅平說完,抬手給太寧縣黨委書記俞化龍打個電話,“俞書記你好,我陳太忠,來太寧了,目前在交通賓館,你現在有空嗎?”

這話其實挺不客氣,他報出自己的位置來,就是問對方——是我去找你,還是你來找我?

但他就是有這個底氣,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可他這條過江龍,不是一般的強橫,就敢直接挑釁,俞書記要是讓他去拜會,他也會去。

不過在縣黨委見面,一旦說僵了,他不怕大打出手,就像他曾經堵著金烏縣委大門,痛打黨委副書記薛時風一般——到時候丟人的,肯定不是我。

事實上,他估計出現不了這種極端情況,俞化龍此人,雖然是本土干部背景,但其實是偏黃家的。

果不其然,俞書記接了這個電話,爽朗地大笑幾聲,“哈,陳書記來了?這可是難得的貴客……你在賓館等著,我馬上就過去。”

不多時,俞化龍就趕了過來,身邊還帶著林業局長,此刻正好也是飯點兒了,他笑瞇瞇地表示:先吃飯,有話慢慢說,不著急。

暢區長等人見狀,也不得不感慨:真的是虎走千里吃冇肉,陳書記就有這么牛。

陳書記沒來的時候,縣政府根本都不帶露頭的,人一到,一個電話就把縣委書記拎過來了。

飯局定在一家野味館,北崇這邊六個人,太寧就是三個人,俞書記、林業局長以及書記的秘書,兩個黨委一把手分了上首。

飯局一開始,大家也不聊正事,就聊一些風花雪月,尤其是,俞書記對陳書記的婚事比較感興趣,他一個勁兒地說:你們這是天作之合,太合適了。

事實上,這是他暗示,自己的消息渠道比較靈通,羅雅平原本想說點正事,不過涉及陳書記婚姻的話題,她也不好隨便岔開——倆黨委一把手說話,她一個副區長,真不好插嘴。

吃喝到一半的時候,俞書記主動提起了娃娃魚的事兒,不過這貨居然問:陳書記,北崇的許可證是你跑下來的,里面有啥竅門沒有,跟我們林業局長也說一說成不?

那林業局長自打坐上桌,就只是在敬酒的時候才說話,低眉順眼的,拘來得像剛第一次出來賣的失足婦女,聽到這話,連點頭都不敢。

我就正常遞交報告,然后就通過了,陳太忠笑瞇瞇地回答:我沒覺得有多難,俞書記你這話,我有點聽不懂,能詳細解釋一下嗎?

聽不懂才是怪事!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俞化龍笑一笑,不再說這個話題。

又過一陣,林業局長起身去上衛生間,屋里就除了北崇六個人,就只剩下俞書記和他的秘書了,這時候俞書記才輕嘆一聲,“太忠書記,這個項目是政府搞的,我本來是不支持他們這么胡來的。”

“那你還問林業總局怎么跑?”羅雅平心里怨氣十足,就忍不住嘀咕一句。
天道 發表於 2014-3-2 01:00
第四千五百六十章夜不靖

陳太忠知道俞化龍在想什么,于是笑著擺一下手,“俞書記有難言之隱,雅平區長不要問了。”

“太忠書記果然火眼金睛,”俞化龍笑著點點頭,也不再多說。

不過有這么一句,也就足夠了,羅雅平在瞬間也反應了過來,俞書記怕是不想引起太寧其他人的反感,所以才有意叫上林業局長,有意問林業總局怎么跑。

這是官場里常見的現象,不管哪里的官場,政府和黨委總是存在著爭斗,政府決定的事情,若是黨委有異議,就會通過這樣那樣的方式來放風。

這次太寧縣政府做的事,激怒了北崇,而太寧縣黨委書記,卻是明顯地跟陳書記有點淵源,那么俞書記在熱情招待陳書記的時候,由于擔心被人誤解為放風,就走一些形式。

這樣一來,不管是上面的領導,還是下面的老百姓,就都不能說黨委做得不合適,想得再深遠一點——沒準縣政府還打算拿黨委的反應,來推卸責任。

羅區長想明白了,但是她還要落實一句,“那我們買走魚苗,黨委是否愿意支持?”

“沒許可證,這本身就是不具備養殖條件,”俞化龍的回答,既清晰又含糊。

“好了,都已經說清楚的事兒了,”陳太忠出言阻止,不讓羅雅平再問下去,緊接著,林業局長推門而入,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吃喝到七點,陳太忠正琢磨著,這差不多該撤了,門外又涌進人來,卻是太寧的組織部長在隔壁吃飯,聽說俞書記在會客,過來敬酒。

組織部長敬過酒之后,不多時又是一個公司老板過來敬酒,看得出來,這個野味飯店,算是俞書記的一個據點。

陳太忠不怕別人敬酒,他在意的是,對方有沒有敬他的資格,不過身在客場,那就啥話也別說了,后面只要有人敢來敬酒,俞書記認可對方勉強有資格,他就是直接擺兩瓶白酒出來——既然敬我,一人一瓶,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客場作戰壓力太大,對方是可以使用車輪戰的,眼下房間里是六個北崇人和三個太寧人,但是房間之外……全是太寧人啊。

所以陳太忠就直接提高門檻,要喝就喝一瓶,就算這樣,都有不怕死的沖進來,從七點到八點,北崇區黨委書記干了七瓶白酒,一時間笑傲整個酒店。

敢喝不算本事,喝了以后沒事,那才叫能耐,陳太忠又叫了啤酒,大家嘻嘻哈哈喝到九點,才最終散攤,俞書記喝得已經有點二麻了,“太忠,找個地方放松一下?”

“明兒要早起,放松就算了,”陳太忠搖搖頭,他跟俞化龍談得不錯,但是身在敵意濃濃的異鄉,他要保持警惕,“已經喝了不少了。”

“你這酒量,再來五瓶也沒問題,”俞書記大著舌頭發話,“倒是我不行,真的不行了…冇…早聽說你海量,今天算是見識了。”

“俞書記,誰是海量啊?”就在這時候,一個女聲響起,非常清亮的聲音,但略略帶一點醉意,“太寧還有海量的男人?介紹認識一下吧。”

說著話,女人就走了過來,這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兒,眼下才是二月底,她卻是夏天的裝來,上身是露胸的敞口襯衣,下身則是豹紋短皮裙加黑絲長襪,臉上的妝畫得很濃,一看就是個小太妹,可偏偏地,后腦綰了一個高高的發髻——看起來又帶點華貴。

不管怎么說,就算不化妝,這是一個很好看的女人。

“莞兒,別胡說,”俞化龍干笑一聲,“這是北崇陳書記,你喝不過他。”

“我還就不信了,”那女孩兒冷笑一聲,抬眼看向陳太忠,“有種的,咱們拼個通宵?”

“跟我拼通宵,你算什么玩意兒?”陳太忠冷冷一笑,轉身向門外走去,“俞書記,明天一大早,我要買魚,你安排一下。”

“站住,你敢走?”女孩兒尖叫一聲,不過那一行人,已經去得遠了。

陳太忠來得匆忙,并沒有訂房間,等再回去的時候,交通賓館已經客滿了——接了一個大會,若不是羅雅平訂房間的時候,亮出了自己北崇副區長的身份,沒準現在早就被請出來了。

羅區長要讓出自己住的單人間——她此番因公而來,單人間就是最高了,住套間是超標。

陳太忠哪里會跟她搶房間?笑著擺一擺手,就轉身離開了,“我出去找個地方睡。”

不成想,這會兒的太寧,旅店都是人滿為患,事實上這個小縣城,像樣的酒店也就四家,那些私人旅店,他也不想去。

于是他索性溜進三公里之外的公園,找個地方放出帳篷和床鋪,又拎出一提啤酒,坐在石凳上,一邊喝著,一邊看著太寧的夜色。

喝了沒多久,一輛奔馳越野車吱地一聲在前面的公路上停下,過了約莫半分鐘,司機一摔車門下來,嘴里罵罵咧咧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跟陳太忠呲牙的小太妹。

緊接著,她就拉開副駕駛的門,把座位上的人往下拽。

兩人激烈地說著,陳太忠聽了一陣明白了,車是小太妹的,她要副駕駛上的男人下車滾蛋,那男人一開始是哀求,后來說這里太偏僻,你再開一段,我再下車行不?

吵吵了幾分鐘,小太妹關上副駕駛的車門,繞到另一邊似乎要上車,不成想她拔下鑰匙來,啪地一關車門,“嘀”地一聲就鎖上了。

“你愛坐就坐著吧,軟骨頭!”小太妹大聲罵一句,然后才四下打量周邊一眼,就待拔腳離開。

不成想這一眼,她就看到了公園里的陳太忠,陳太忠搭的帳篷,離街邊也就二十來米,路燈也算明亮,一眼就看得到。

小太妹先是一怔,顯然也沒想到,這里還坐著一位,然后她就扭頭邁步——這大半夜的,此地行人不多,敢在這里勾留的,估計不是什么好路數,她一個孤身女人,不宜久留。

她走了兩步之后,停下腳步,又扭頭過來,呆了有五秒鐘,邁開腳步沖著陳太忠就走過來,走了幾步之后,她打個招呼,“原來是你……專門坐在這兒看我笑話?”

“有病,”陳太忠懶得理她,不過這女娃娃整人很有意思,他一邊喝酒,一邊看熱鬧,心情也不錯,所以他就又說一句,“我比你來得早。”

“哈,還在喝?”小太妹走過來,看到陳太忠身邊擱著一提啤酒,走上前老大不客氣地拎起一瓶來,手一抬,啪地就打開了——合著她手上的車鑰匙上,就帶著開瓶器。

“德國黑啤,你倒有點好貨,”她身子一歪,就挨著陳太忠坐下,屁股還擠他一下,“讓一讓,這點地方怎么坐。”

“你的屁股還要大過水缸呢,”陳太忠嘟囔一句,同時挪一挪身子,“我啤酒帶得不多,喝完這瓶你走人。”

“看把你小氣的,”小太妹不滿意地看他一眼,抬手灌兩口啤酒,“我買還不行嗎?”

“你看看你自己,渾身上下有個裝錢的地方嗎?”陳太忠慢悠悠地回答,“別跟我說刷卡,我沒帶POS機。”

“哈,哥們兒你很有意思,”小太妹笑了起來,抬手拍一拍他的肩膀,一股酒氣迎面而來,“包在冇車上呢,要不,你幫我把那家伙拖下來揍一頓?”

“還是酒駕,”陳太忠皺一皺眉毛,“我出手價錢可是不低,你打算多少錢雇我?”

“談錢,這不是傷感情嗎?”小太妹愕然地看著他。

“談感情,傷錢吶,”陳太忠摸出一根煙來,慢悠悠地點燃,左右是閑得無聊,倒不如調戲一下小妹妹。

“你真能把他打一頓,那我給你一個數,”女孩兒滿不在乎地回答。

“一個數是多少啊,一個億?”陳太忠輕啜一口啤酒,“那我勉為其難地幫你打他一頓。”

“你渾身上下賣了,值一個億嗎?”女孩兒又拿起啤酒來,“也就是有那么多。”

“呀,我還真沒數過自己的有多少,”陳太忠轉過頭來,獰笑一聲,眼中放出yin蕩的光芒,“反正四下沒人,要不……你幫我數一數?”

“行了,你別嚇唬我,我知道你是誰,”小太妹從他手邊拿起煙來,抽出一根來點上,小舌頭靈活地吐著,昏暗的路燈下,一連串的煙圈從她嘴里吐出來。

“你要真知道我是誰,就明白我要的價錢不高,”陳太忠也懶得理她,端起啤酒繼續喝,別說一個億了,十個億你請仙人出手一次?

而且這小太妹明顯有點身份,結交的人怕是也不尋常,他不問對方身份就動人,那就要準備承擔后果——雖然這太寧縣,似乎也沒啥大人物。

“不就是個區委書記嗎?”小太妹看他一眼,又扭頭看帳篷,“居然支帳篷睡覺,你說你這是不是閑得蛋疼?”

“知道我蛋疼,那你給揉揉?”陳書記在北崇鍛煉多年,葷話張嘴就來。

“看把你美得,我能用膝蓋給你揉一揉,”小太妹白他一眼,“我也就是看你喝酒痛快,還像個男人……提醒你一聲,娃娃魚不是那么好帶走的。
天道 發表於 2014-3-2 22:58
第四千五百六十一章 翻臉

嗯?陳太忠本來是閑得沒事,跟這女娃娃隨便聊兩句,猛地聽到這話,禁不住緩緩側頭,“娃娃魚……怎么帶不走?”

“真當我們磐石沒人,由得你們恒北人來撒野?”女孩兒哼一聲,也不再說話,昏暗的街燈下,濃妝艷抹的女孩兒,慢吞吞地吐著煙圈,真給人一種異常頹廢的感覺。

她不說話,陳太忠也懶得再問,他連問對方身份的興趣都沒有,路人,萍水相逢而已,那小太妹喝完一瓶酒,又拿起一瓶打開來喝,他也懶得管。

當然,陳書記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的,他不著痕跡地將周遭溫度降低了兩三度。

“哎呀,有點冷了,”小太妹本來就穿得不多,喝著喝著就打個寒戰,摩挲一下裸露的胳膊——上面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過她以為這是夜里涼了,倒也沒有多想。

“你這帳篷里有衣服嗎?”她覺得有點受不了,她的衣物和手包什么的,都在車里,因為要懲罰那個軟蛋,她不想打開中控鎖。

可問題的關鍵也在這里了,她手邊除了車鑰匙,就只有一個手機——打電話倒是能解決問題,但是這種事傳出去……有意思嗎?

因為從俞化龍那里,得知了陳太忠的身份,她并不害怕跟他坐在一起喝酒,現在要件衣服披著,也很正常。

“你找個地方睡覺去吧,時間不早了。”陳太忠有點挫敗感,我降低溫度。是讓你走人的。

“我房卡都在手包里,”小太妹嘟囔一句,又看一眼不遠處的奔馳車,“我怎么也要凍這貨一晚上……要不,咱倆一起睡帳篷?”

“免了,床不大,我怕你拿膝蓋揉我的蛋,”陳太忠哼一聲。“除非你告訴我,他們打算怎么不讓我帶走娃娃魚。”

“我不知道,”小太妹的口氣,根本就是“我不告訴你”的意思。

“那你待著吧,酒送你了,”陳太忠隨手將手里的酒瓶放在石凳上,站起身就走了。

小太妹看著他愣了好一陣。直到他走出三四十米,才大喊一聲,“我說,你的帳篷。”

“也送你了,省得你沒地兒睡,”那人影頭也不回。眨眼就走得不見了去向。

“切,我稀罕嗎?”小太妹反應過來之后,才大喊一聲,不過對方就未必聽得到了。

她知道此人是聽自己說娃娃魚,沉不住氣了解情況去了。事實上,她也就是那么隨便一說。當然,此人說走就走的灑脫,還挺有男人味兒——連帳篷都送人了。

“帳篷里有啥東西呢?”她站起身,走過去看一看,發現有行軍床,還有兩床被子和一個枕頭,她抓起毛巾被來聞一聞,感覺沒什么氣味,就毫不客氣地披到了身上。

裹著毛巾被,她又走回石凳邊坐下,嘴里輕聲嘀咕,“這黑黢黢的,本美女怎么敢睡?唉,還是打個電話吧。”

路邊的奔馳車,時不時地發出“嗚哇嗚哇”的警報,不過不管是陳太忠,還是小太妹,都直接忽略了那里……

第二天吃完早飯,陳太忠帶著羅雅平一行人,來到了縣政府,縣長不在,分管的副縣長笑瞇瞇地表示,買魚好說,不過這個價錢……得談一下。

“一尾魚兩千,”羅雅平直接開價,“多一分都不行。”

“咦,”分管副縣長直接愣住了,“羅區長你不是說……價錢好商量嗎?”

“我來談的話,價錢自然好說,”羅區長面無表情地回答,然后沖門口的陳太忠努一努嘴,“但是現在我們老大來了,價錢就不能商量了。”

分管副縣長知道北崇的老大是什么背景,他也無意得罪人,于是就吞吞吐吐地說,這個那啥……我得向領導匯報一下。

“告訴你們領導,就是這個價,”陳書記一直沒怎么說話,但是他一說話,就是不容置疑的口氣,“他不想賣的話,我們轉身就走。”

太寧買娃娃魚苗,也是千把塊一條,現在魚苗剛過冬眠,絕對到不了一斤,到八兩的都算逆天了,北崇開出這個價碼,算是基本價,沒考慮對方的其他成本,就遑論利潤了。

事實上,羅雅平此來,是帶了張一百萬的匯票,還有五十萬的現金,太寧的態度若是好一點,價錢好商量——一百五十萬花完,欠點都無所謂。

可對方如此不給面子,激得陳書記都來了,這價錢就沒得商量了。

副縣長也是一頭汗水,他是真想多要點錢,這種買賣,多要十萬就是十萬。

而激怒陳太忠的,是太寧縣政府一把手,養殖的項目被阻,他真心想抽北崇的臉,可是昨天陳書記一來,縣長直接溜號,視察去了。

所以這個苦差事,就只能是副縣長接著了,他很想多要錢,但是這極可能導致談判的失敗——陳太忠可不是那么好相與的。

不過縣長不在,他就敢請北崇人共進午餐了,以示此事跟他無關——反正俞書記都請吃飯,我自然也能請。

但是羅雅平心里有火,哪里肯吃他的飯?就說飯錢我有,你盡快落實情況,你要是今天還給不了我肯定答復,我晚上就退房走人。

事實上,她并不知道,退房走人算什么樣的威脅,但是陳書記要她如此說,她就這么說。

可太寧人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他們或者想不到,陳太忠能使陰手弄死娃娃魚,但是他們知道——陳太忠只用明面上的力量,就可以讓太寧的娃娃魚項目胎死腹中,并且永遠扼殺這個可能。

太寧人先是讓北崇來人,又點名讓陳太忠來,這是有意為難,而陳書記親自過來還擊,若是此刻再在價格問題上糾結,待陳某人轉身離開,別人說起來,就是太寧的態度不端正了。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副縣長來找羅雅平交涉,說來說去,最后就定下來,一百萬的匯票,帶走所有的四百十三萬,太寧還是占了七萬的便宜。

當然,這點錢就無所謂了,兩人草簽了意向,然后副縣長又邀請羅區長共進晚餐。

這次,羅雅平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了,畢竟是事情談成了,不過陳太忠不會出席這種場合,他找個賓館登記了房間,優哉游哉地逛街去了。

第二天上午九點,北崇人出現在太寧的娃娃魚養殖基地、

一進大門,羅雅平就知道,為啥人家一開始不讓她來了——這基地動工不久,但是可以看出整個規劃的輪廓,根本就是北崇娃娃魚養殖中心的格局。

由此可見,太寧人惦記此事不是一天兩天了,直接偷師北崇,那就是連假想敵和趕超目標都樹立了,談成之前,若是讓北崇人看到這一塊,就沒可能再談下去。

養殖基地已經將四百余條娃娃魚匯集在兩個池子內,要北崇人點數。

點數完畢之后,于海河將匯票交給對方,然后表示——我們要給娃娃魚消毒,然后檢驗,最后才會裝車運走。

我們已經搞過消毒了,養殖基地的負責人低聲嘀咕一句,不過分管副縣長都沒來,太寧人里,現場最大的領導就是他,他一擺手——魚都賣給你們了,隨便你們怎么處理。

當下就有一個北崇人走出去,從車上拿下一個白色的塑料桶,沿著池子倒一圈,在另一個池子又倒一圈,太寧的養殖人員抽著鼻子嗅一嗅,“這個味道……是什么消毒液?”

他們不想問北崇人,但是這個味道實在有點古怪,最終還是基地的領導厚著臉皮發問,“羅區長,這是什么?”

“我是區長,又不是技術員,”羅雅平面無表情地回答,不知道為什么,太寧人居然從她臉上,看到了一絲……憐憫?

說著話,就有北崇人從池子撈出兩條娃娃魚,直接摜到地上摔死,大家正看得目瞪口呆,那兩位已經割開魚皮,開始取樣了。

“你們這是干什么?”一個工作人員實在忍不住了。

“檢查有沒有寄生蟲,”于主任冷冷地回答,“有寄生蟲的話,帶回北崇就很嚴重。”

“那你也沒必要殺死它,”這位看得真痛心,娃娃魚養到這么大,匯集了太寧人的心血,平日里大家在魚池邊,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現在看到娃娃魚被當面如此殘殺,真的痛啊。

“北崇已經買了,”于海河淡淡地看他一眼,“這點損失,我們承受得起。”

說著話,那倆北崇人又摔死四條魚,基地主任看不過去了,“行了,既然已經買了,你們帶回去自己化驗……別在我們這兒搞得血糊糊的。”

“這這這……”有人指著魚池,大聲喊了起來,“魚出問題了。”

合著就這么一陣功夫,兩個池子里的魚猛烈地折騰了起來,有肚皮朝天的,有相互撕扯的,一看就是出了狀況。

“你們倒進去的,到底是什么?”基地主任急眼了,一把抓住了于主任。

“消毒液,”于海河淡淡地回答,然后指一指自己胸前那只手,沉聲發話,“松手!”

這個變故,真的是出乎太寧人的預料,養殖基地的人看娃娃魚折騰成這樣,有心上前搶救,卻被北崇人所阻攔——我們的魚,不勞你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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