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說] 龍戰士傳說 作者:半只青蛙 (連載中)

bladelin 2008-10-8 01:12:2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7 399313
bladelin 發表於 2008-10-10 09:53
第二十六章 惡魔.天使

  經過兩個小時的商議,我們擬出了一個初步的突圍計劃。對傷兵使用赤血術,放棄重傷員這兩個問題再一次地被提了出來,雖然很無奈,大家都不願意這麼做,但最後還是通過了。



  為了防止有意外發生,莫裡斯老將會後被軟禁了起來,由拉茲派人看管著。把這位老將宰了以絕後患是個很誘人的想法,但此法絕行不通,且不說將來能否過皇帝這一關,就算是現在也會令剛剛投過來的第八軍團將領們產生異心。



  我們把三個軍系的部隊重新整合,黑龍騎士團的四個步兵團的殘兵敗將整成兩個兵團,與第八軍團和羅蘭德的部隊組成四個步兵團。原來的參軍白蘭度被我暫時調為軍務長,用來協調三個軍系之間的關係。而三個軍團的騎兵全部集中起來,歸虎特統一指揮調動。



  「嗚,總算結束了!原來打仗是這麼複雜的一件事!」會議完了之後,波爾多捂著有點發昏的腦袋感歎道。



  「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最幸福啊!」虎特歎道。



  「這次行動太倉促了,許多細節的地方我們都來不及考慮。」奧維馬斯說道,「比如說……」



  「還想啊?」波爾多苦著臉叫喚著。



  「沒辦法,誰叫我想得特別多!」奧維馬斯白了他一眼,「比如說突圍後我們的糧草補給問題;敵人第九軍團的援軍會在何時趕到戰場;幾萬人擁向被打開的缺口時部隊軍心渙散,無心戀戰,士氣下降,這時我們該如何處理;我們被敵人咬尾攻擊時該怎麼做?」



  「天……這麼複雜?」波爾多驚呼道。



  「當然了,你當打仗是在玩遊戲啊。」奧維馬斯不滿地訓道。



  「你說的這些都不是小事,會影響到大局。不過我們現在是在和時間賽跑,三軍合一,部隊的整合調度,對傷兵的處理,幾個兵團間的配合作戰,這些問題都要花費時間去處理,可是我們現在只有不到三個小時的準備時間!」羅蘭德同意道。



  「說得沒錯,我們不能再在開會上浪費更多的時間,突圍戰必須在天黑前開始,越早越好!大家先分頭回去把傷兵和部隊整合的事處理好。」我停了下來,看了正準備散會的諸人一眼,



  「當然,大家做事的時候,腦子裡也要多想想剛才奧維馬斯提出來的問題。一個半小時後我們在這兒會面。」



  「秀耐達伯爵!你要把我們一個人分成兩個人來用嗎!」羅蘭德苦笑說道。



  「沒辦法,補給,傷員,敵人的情況,我方的狀況,什麼都要考慮,我現在恨不得一個人能分成十幾個人來用!我的腦子根本就忙不過來!」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戰爭是整個國家的戰爭」這句話的含義了,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讓我非常的難受。



  「好了,快去幹活,別磨蹭了。」自始至終從未發表過意見的比利亞叔叔催促道。



  「我做得怎麼樣?」當所有的人都離開的時候,我問比利亞叔叔。



  「很不錯,已有點統帥的樣子了,不過你現在還要去做一件事,很重要的一件事。」



  「什麼事?」



  「去面對自己,戰勝自己!」



  「戰勝自己?」



  「對傷兵使用赤血術,拋棄重傷員這個命令馬上就要被頒下了,你說安達聽到這個命令後她會怎麼做呢?」比利亞叔叔認真地對我說道,他的眼中掠過一道讓人不寒而慄的閃光。



  我啞口無言。



  「人最難打敗的對手就是自己,你還不夠成熟,基斯的兒子,秀耐達伯爵!」看到我半天說不出話的樣子,比利亞叔叔悠悠地說道。達克,秀耐達伯爵,基斯的兒子,比利亞叔叔對我的稱呼在一天內換了三種。



  「你還需要更多的磨練,秀耐達將軍!」比利亞叔叔用上了第四種稱謂來叫我。



  ※※※※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知道用了赤血術的後果嗎。」當我來到擺放傷兵的營地的時候,首先聽到的就是安達與人激烈的爭吵聲。以安達為首的回復系的白魔法師們正和奧維馬斯帶來的黑魔法師們對峙著。四周圍著一大群觀看的士兵,大多是手腳纏著繃帶的傷員。



  我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我卻不敢擠入人群中去面對安達,只能悄悄地躲在一邊。我對安達心中有愧,我提出對傷兵使用赤血術,理由是為了突圍,其實更多地是為了安達。



  「這是上頭的命令!」奧維馬斯不冷不熱地說道,他現在的表情就像是一個刻板地按照上級命令行事的木偶人。



  「他們可以選擇不用赤血術的。」奧維馬斯平靜地說道。「我不會逼他們的,他們可以自己決定,或用赤血術走,或者留下來。」



  「你這不是在逼他們嗎?你禁止我們用回復魔法為傷兵療傷,同時卻又下令拋棄不能自由行動的傷員,這不是在逼他們是什麼?」安達毫不退縮地反問道,她的聲音有點啞,聲調卻很高,這麼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安達用這種口氣和人說話。希拉就站在她的身邊,她們與一大群以女性為主的白魔法師一起,和奧維馬斯帶來的要對重傷員施用赤血術的男性為主的黑魔法師對峙著。在安達的背後,是躺了一地,排得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傷兵。



  新人類的力量發展到現在,「男女有別」的差異也漸漸地顯示出來。男性出於自身好鬥的天性,他們在修煉魔法時,多半偏向於攻擊型的黑魔法,而女性則相反,所以軍隊的白魔法師幾乎都是女性,而黑魔法師差不多都是男性。



  對於安達的指責,奧維馬斯沉默了許久,他的兩眼死死地盯著安達,目光一變再變。



  這傢伙想幹什麼?看到奧維馬斯的樣子,我開始擔心安達的安危來,這只壁虎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的。



  就在我正準備插手這件事的時候,只聽「叭嗒!」一聲,奧維馬斯做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舉動──他抬起右手,以極其認真莊重的姿態,向安達行了一個軍禮。



  眾皆愕然。



  「路易斯小姐!我向你致敬!」奧維馬斯說道,「這幾個月來你一直不辭辛勞為這些傷兵療傷,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寶貴的生命力運用生命魔法,我為你的行為向你致敬!」



  他的話音剛落,身後的那幾百名黑魔法師也一起抬起了右手。原本帶著火藥味的對峙立刻變成了另外一種氣氛古怪的場面──那個場面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一群惡魔突然良心發現,哭泣著向一個天使表示懺悔要求接受洗禮。



  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這傢伙想做什麼事了。他想利用傷兵們對安達的尊敬,讓傷兵們主動提出要求使用赤血術!



  「你……」安達望著奧維馬斯,似乎想說些什麼,突然安達的身子搖了兩下,她一手捂著頭,兩眼一翻,身子一軟,竟昏了過去。



  「姐姐!」站在安達身邊的希拉急忙一把抱住安達,在外圍偷窺的我連忙推開眾人,擠了進去。



  「安達!」我從希拉懷中抱起安達,拚命地呼喊著他的名字。我發現安達面如白紙,面色比我中午看見她時還要差。我把龍氣注入安達體內探索她身體的情況,發現安達非常的虛弱。



  「我走了後她是不是又用了生命魔法了?」我抱著安達體向身後的傷兵狂吼道,我很憤怒,甚至有些失去了控制力,我大聲吼叫的樣子就像是一隻受傷的獅子。



  沒有人回答我,所有的傷員都低下了頭,他們都害怕我如刀的目光。



  「下午為了救一個快死的重傷員……」希拉小聲地說道。



  「你……」我正想怒斥希拉兩句,問她為什麼不阻止安達,卻發現希拉的面色也比中午時要差了許多。



  「你也用了生命魔法?」我一把抓住了希拉的手,目光掃過其它的治療法師,發現她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著過度使用魔法的痕跡。



  「這個該死的戰爭!」我又氣又怒,真想拔劍砍人,卻發現不知該找誰才好,唯有發洩似地一拳擊在身邊的土地上,砸出了一個深坑。



  「你們不覺得可恥嗎?」奧維馬斯走到我跟前,一手指著我懷裡的安達,大聲地對所有的傷兵說道,「堂堂的七尺男兒漢,竟要靠女人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救你們,你們不覺得可恥嗎?」



  他停了一下,狠狠地瞪了在場所有的傷兵一眼,跺了跺腳,大聲地罵了一句,「懦夫!」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轉身氣呼呼地離去。



  「對我用赤血術吧!」



  「不能讓路易斯小姐再為我們犧牲了。」



  「來吧!」



  四周響起了傷員們主動要求施用赤血術的呼聲。
bladelin 發表於 2008-10-10 09:54
第二十七章 別了,叔叔

 「啊──」



  「痛啊──」



  離傷兵營地不遠處的另外一片樹林裡,被施用赤血術的傷兵的慘叫不斷地傳來,赤血術是用痛苦激發出人體的潛力,同時消耗受術者未來生命的魔法。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讓傷者雲集的樹林有如人間煉獄般淒慘。



  如果不用赤血術就要被拋棄,被拋棄的代價就意味著等死──戰爭中的戰俘最幸運的結局就是淪為奴隸,而戰俘中傷員的下場最慘。



  「本著救死扶傷的精神,對敵人的傷兵療傷」,那只是學校課本裡為了美化本國軍隊的宣傳用的。無論是哪一方,對於浪費口糧的敵方戰俘,最常用的優待方式就是當場格殺。



  因而除去那些斷去手腳鐵定要被拋棄的人以外,幾乎所有的傷員都接受了這種飲鴆止渴的做法,很多人恢復了「健康」,但也有不少人因承受不了這種巨大的消耗而當場斃命。



  「等安達醒來,她要是知道了這種情況,一定會傷心地痛哭吧。」我坐在一塊背陰的草地上,安達靜靜地躺在我的懷中,望著隨著她呼吸起伏的胸脯,我又難過又擔心。如果剛才安達沒有突然暈倒的話,赤血術這個命令絕對無法實行的。



  「對不起。」希拉向我道歉道,「其實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為我,魯亞基公爵也不會……」



  「這不關你的事,傻姑娘。」我伸過另一隻手把希拉也摟到懷裡,「要怪就怪這場該死的戰爭吧!皇帝一個人就決定了我們所有人的不幸。」我邊說邊親吻著希拉的臉蛋安慰她。



  「姐姐她怎麼樣了?不會有事吧。」希拉關切地問道。



  「還好,她只是疲勞過度,但如果再像現在這樣運用生命魔法的話,那就我就不敢說了。」我不禁暗暗痛罵發明生命魔法的魔法師。安達的情況屬於過度使用魔法,身體極度疲勞,對於這種情況唯一治療的方法就是好好地靜養。



  但現在是軍隊最艱苦的時期,馬上就要進行大範圍的戰略轉移了,想想都讓人頭痛。我能做的事也就是在安達身上施一個安魂魔法準備讓她好好地睡上一整天。



  就在這時,胡安一路小跑地來到我們跟前,「大人,大家都到齊了,就等你了。」他畏畏縮縮地對我說道。



  我看了胡安一眼,我在這兒已呆了很久了,許多該做的事情因為安達都忘了做。我知道現在應當做什麼,可是安達的情況實在是讓我勞心牽懷。



  「我會好好照看安達姐姐的。」希拉看出了我的猶豫,對我說道。



  「你還說呢,你不也用了生命魔法。」我愛憐地摸著希拉束成一團隨便用一根紅線綁在腦後的秀髮,過去住在那個小山村的時候,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給希拉梳頭了,戰爭卻讓我們平靜的生活變得面目全非。



  「答應我,別再幹這種傻事了。」我說著在希拉的嘴上輕輕地吻了一記,又看了安達一眼,這才將安達交給希拉照顧。



  「大人……」胡安那還帶著童音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催促我快點離去。



  「你放心地去吧,達秀。」希拉接過安達對我說道,「別耽誤了正事。」



  我朝希拉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安達,站起身來隨胡安離去。



  在樹林的邊緣處我遇上了奧維馬斯,他早已在那兒恭候多時了。



  「你先走,胡安,我們有話要說。」



  胡安識趣地離開了,只餘下我們兩人面對面。



  「謝謝你!」



  「不必了,反正人家都叫我壁虎!我的名聲很臭,也不在乎更臭。」



  「不過你為她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了。」



  「我知道。」



  「但是你因為她而狠不下心其實反會害了她。我們現在的情況絕容不下半點感情用事。」



  「我知道。」



  「安達我也會特別照顧的,盡量讓她得到最好的照料,你就專心地處理突圍的事吧。」



  「謝謝!」我很感激奧維馬斯,這個人做事真的很細心。



  「現在部隊的糧草還夠吃幾天?」



  「如果只是黑龍騎士團,夠我們吃上七天,但要是加上其他部隊的嘴,只夠三天!」



  「還不算少嘛,我還以為什麼都丟光了。」



  「還算運氣,你走了之後比利亞將軍就命下面的人把重要的物資全都打了包,大潰逃的時候及時帶出一部分,總算沒有一貧如洗!」



  「我已命令下面的人把所有可吃的東西全都做成乾糧了,這三天會是我們最艱苦的日子,時間寶貴。不過三天後我們就要面臨斷糧的難題。」



  「補給問題,我們可以以戰養戰,命令先頭的騎兵四處搶掠村莊,就地解決口糧問題,再往南走就是魔族的人口密集區了,應該不是很困難的事。」



  「我也是這麼想的,突圍的事呢?」



  「突圍的事好辦,我想由你來負責指揮調動全軍,為了全局,你可以砍掉任何一條尾巴,犧牲多少人都沒有關係。」



  「又要我做壁虎?你不覺得這樣很殘忍?」



  「殘忍總比被敗家子敗掉幾萬條人命好!我和你一樣,只注重結果,不在乎手段。」



  「啊!」聽到我這麼說,奧維馬斯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謝謝!」他感動地對我說道。



  命運很有意思,有時候一句話、一件小事,就會改變一個人、甚至幾個人的命運。就因為我說的「我和你一樣」這句話,從此以後,我成為奧維馬斯最好的知交。



  「再說我畢竟是新手,很多東西都考慮不周全,而你不一樣,這方面你比我強得多。至於如何突圍,我想虎特應當已經想好了,他在這方面的才能是有目共睹的。」我並沒有注意奧維馬斯的表情,繼續說道。



  「你倒挺會偷懶的。」他笑著回答我。



  「父親說過,一個好的將軍不一定需要有很好的軍事才華,但一定要會用人。你和虎特,羅蘭德的能力都比我強,不用你們用誰?」我用一句土得不能再土的話回復他。



  「這句話聽起來怎麼這麼熟悉啊?」奧維馬斯促狹地說道。



  在去會場的路上,我們倆進行了一次短暫的交談。這次接觸讓我對這只壁虎有了全新的認識,亦是我們日後相互信任的夥伴關係的開始。其實奧維馬斯才是比利亞叔叔所說的那種理智型的人物,他做事心細如髮,什麼細節都能考慮到,而且最令人敬畏的是不受個人情感所左右,處事的手段冷靜得近乎冷酷。



  第二次的軍事會議只開了一小會兒就結束了。虎特一到場,就拿出了詳細而完整的突圍計劃。按他的要求,我們的部隊決定排成菱形的陣式突圍。重新整編後的近一萬二千騎的騎兵排在菱形陣式前半截,以三角攻擊陣形發動攻擊;娜依秀的部隊作為菱形的左翼,第八軍團為右翼,羅爾的部隊擔任斷後的任務。羅蘭德的部隊作為機動兵力,與三個軍系所有的魔法師一起集中在這個菱形的中間位置,這樣可以隨時對其它軍團提供支持。



  我把指揮全軍的重任委託給了奧維馬斯,自己則與波爾多一起加入虎特的騎兵團中。現在部隊士氣低落,我們只有用身先士卒的方法才能提升士兵的士氣。



  分配完所有人的任務之後,大家分頭辦事去了,比利亞叔叔又一次趕走了樹林裡所有的人,把奧維馬斯和我留了下來。



  「我們還有什麼不足之處嗎?」我問叔叔道。



  「你們都做得很好,非常的好。」比利亞叔叔點了點頭,欣慰地說道。



  「不過……」



  比利亞叔叔把目光從我身上移開,在奧維馬斯和佩斯叔叔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又回到了我的身上,他用一種令人擔憂的口氣說道:「有一件事我還要達克去做,奧維馬斯,還有老虎,你們倆給我做個見證。」



  「什麼事?」我感覺有些不妙,叔叔的語氣就是像是在交待後事一般。



  「你們都疏忽了一件事,現在三個軍團的士氣都太低落了,這個樣子的軍隊是沒法打仗的。」比利亞叔叔長歎了一口氣說道。



  「我會用我龍戰士的身份鼓舞起他們的士氣的。」我拍著胸脯說道。



  「光靠這個還不夠!」比利亞叔叔微笑著答道,他笑得很安詳。



  「那我該怎麼做?」



  比利亞叔叔又笑了笑,他把頭一扭,轉向北方,那是家鄉的方向。



  「我有個女兒,她叫雅格麗,二十三歲了,前年她的丈夫剛戰死在東方的所羅門要塞下。我還有一個兒子,他叫亞萊,今年十三歲。」



  「叔叔!我們一起突圍吧!」就算是傻瓜也能聽得出叔叔的意思,我緊緊握住比利亞叔叔的手喊道。



  「請你幫我照顧好她們!這是我給我女兒和兒子的信。」比利亞叔叔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了我。



  「叔叔!」我幾乎要哭出聲來。



  「別打斷,聽我說!」比利亞叔叔用他那只還能動的右手抓住我的左臂把我拉到他的跟前。



  「看著我的眼睛!基斯的兒子,不對,應是秀耐達將軍才是!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就是……」



  比利亞叔叔把眼神定格在我的眼睛上,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拖長語氣吐出了下面的話。



  「殺──了──我!」



  「什麼?」我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殺──了──我!」這一次我聽得很清楚。



  「為什麼?」



  「哀兵必勝!你需要的是一支哀兵!秀耐達將軍!」他特意把將軍這兩字加重了語氣。



  「我死了之後,把我的屍體在全體士兵面前火化!這樣你就會得到一支無敵的哀兵!」叔叔抓著我的衣領說道。



  「我做不到!」我搖著頭說道,「做不到也要做!」



  「不!」我膝蓋一軟,跪在了叔叔的面前,拚命著搖著頭。我哭了,母親死後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哭。在這幾個月的相處中,比利亞叔叔一直很照顧我,在我的潛意識裡,我已把他當成了自己的父親。



  啪!比利亞叔叔狠狠地打了我一個耳光,臉頰上清晰地留下了五個指印。



  「忘了我教給你的無情之道了嗎?無情之道,對敵人無情,對自己人也要無情!我受了不治之傷,你連對我這個快要死的人都狠不下心來下殺手,如何能做到真正的無情?咳,咳……」一時氣急,比利亞叔叔劇烈地咳嗽著,像哮喘病人般喘著氣。受了重傷的人是經不起情緒激烈的波動的,我急忙把手按在叔叔的背上輸入龍氣為他療傷,然而比利亞叔叔一把抓住我的手,狠狠地把我的手甩開。



  「你的力量應用在突圍上,而不是浪費在我這個沒用的廢人身上!」他厲聲說道。



  「為什麼要我這麼做?為什麼是我?」我哭著喊道。



  「因為你還不夠成熟!所以比利亞將軍才要你親自動手。」一直在邊上旁觀的佩斯叔叔終於開了口。



  「成長需要經歷磨難和痛苦的鍛煉,他想用自己的死讓你快點成熟。」佩斯叔叔說道,對於比利亞叔叔的舉動,他顯得非常的平靜。



  「我不希望你將來付出更大的代價後才成熟,才學會無情。來!達克!就用我的死作為你成熟的祭品吧!殺了我,秀耐達將軍!」比利亞叔叔單手托起跪在地上的我的下巴,讓我的臉能夠直接面對著他的臉。



  「殺了我!秀耐達將軍!我不想再重複!」叔叔的鼻尖幾乎和我的鼻尖貼在了一起,平靜的目光象標槍一樣地扎入了我眼中,深深地插入我的靈魂深處,我的靈魂和他的靈魂在那一刻被目光聯繫在了一起。我的眼神被鎖住了,我無法移動我的眼珠。



  我像被催眠似的,緩緩站起身來,藏有逆鱗的左手,慢慢地舉過了叔叔的頭頂。手臂上青筋暴起,微微顫抖著。



  叔叔的眼睛輕輕地合上。



  周圍象死一般的寂靜,我的眼前茫然失去了所有的景象,只聽見我和叔叔兩人粗重的呼吸聲還在空氣迴盪著。



  只要一擊,我就會把叔叔送進另一個世界。



  力量已凝聚到極點,手心的汗水蒸騰起發光的霧氣。我把頭扭向一邊,不敢再看叔叔一眼,淚水毫無控制地從我的眼角滴進腳下的塵土。



  我還是不能……



  我盡力阻止自己想起幾個月來和叔叔一起生活戰鬥的片斷,但是這一切衝破了所有的障礙,不停地浮現在我的腦海中。漸漸地,我的手開始不知不覺地下垂。



  「快點!」



  聲音彷彿是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的,刺進了我的神經,我感到有人用重錘砸進我的心口,我好像聽到心上的一道鎖鏈也應聲而斷。



  「啊!──」



  我緊閉著雙目,在自己的狂嘯聲中,左掌像是已經不屬於我自己了,印在叔叔乾癟的胸膛上。



  「你──終於──長大了!」



  叔叔倒下前,我聽到了叔叔與我訣別時最後的話。然後,一切都化為了虛無。



  我做了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的淚水竟然不再流動?我出手前發出的那一聲狂嘯使得四下的密林裡一片寂靜,就像我現在的心一樣。



  過了許久,我睜開眼,我還在樹林裡,前面是斷了條腿的佩斯叔叔,身後站著一隻壁虎,面前躺著的人是我的叔叔,他的胸口上有一個明顯的掌印,那是我的掌印。



  叔叔已經死了,他的臉上還掛著一絲安詳的微笑。



  我拭去叔叔嘴角的血跡,木然地抱起餘溫尚存的遺體,離開了這片樹林。



  坐在地上的佩斯叔叔始終默默地看著我,他沒有說一句話,就這麼兩眼一眨不眨地目送著我離去。至於奧維馬斯,我始終都看不清他的臉,因為他總是有意無意地背對著我,迴避著我的目光。



  ※????????????????※????????????????※????????????????※????????????????※



  比利亞叔叔的遺體平放在高高的木柴堆上,那是我部下的士兵從林子裡砍來的松枝,就堆放在準備就緒即將突圍的六萬名戰士的面前。



  六萬人現在已整裝待發,就等我一聲令下了。



  所有的高級將領都站在木柴堆前,波爾多、白蘭度、娜依秀、虎特、奧維馬斯、羅爾,連被我奪去兵權的老將莫裡斯也來了,大家全都不發一語,靜靜地望著木柴堆上一動不動的屍體。



  火燒了起來,熊熊燃起的焰火逐漸吞沒了比利亞叔叔的身體。



  生命真是一種脆弱的東西,只是一掌,剛剛還在教育我,指導我的叔叔就這麼去了。



  屍體在火焰中燃燒著,裊裊升起的煙霧將哀傷的氣息傳遍了軍營中的每一個角落。受著煙霧的感染,在場的每一個士兵的眼中都包含著悲憤。



  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天,因為我知道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我將體內的力量提升到極點,就在周圍六萬人的面前變身為龍戰士,當暗黑龍那巨大的肉翼從我的背後升起時,我猛地回過身去,運足了目力將目光一個接一個地掃向我面前的將領,然後是他們身後的六萬名戰士。



  我要把勇氣,鬥志和信心,盡我所能地通過目光傳播到他們的身上。無論是奧維馬斯、虎特、白蘭度、娜依秀、隼人、羅蘭德,或者是他們身後無數的我不認識的士兵,他們每一個人都毫不畏懼地迎上了我的目光。



  我將身體升到了半空,開始了我參軍以來的第一次演講。



  「大家離開家鄉已經很久了!我知道你們每個人都很懷念家鄉,懷念著家鄉那肥沃的土地上出產的香甜的水果,懷念那綠油油的蔬菜,甘甜的泉水,懷念著我們遠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妻子,兒女,還有情人!」



  我的目光又一次掃過整個軍營,營地裡現在一片寂靜,只有燃燒的火把發出爆裂的聲響以及戰馬原地踏步撞出的微弱蹄聲。



  「大家都很想回家,可是我們現在身陷重圍!獸人的四萬雄兵,魔族的七萬大軍,他們擋住了我們回家的路。如果我們不能突出重圍,那等待我們的只有棄屍荒野,成為敵人鐵蹄下的肉泥,連被火化的權力都沒有!」



  「我剛才說了這麼多的廢話,只是為了讓你們所有的人明白,我們今天的戰鬥,不是為了皇帝,更不是為了正義,而是為了我們自己,為了我們能夠活著回到家鄉去!」我放開嗓門,盡我之所能聲嘶力竭地喊叫著。



  「我們今天的這一戰,不是為了別人,只是為了能活著回家!──回家!──回家!」我一連吼出三次「回家」這個詞,聲音一次比一次響亮,但空曠的原野很快地就把我的聲音吞噬了,因為我一個人的力量太弱。



  「我說的是不是這樣,回答我!」



  「是!」人群中有人小聲地答道。



  「大聲點,是男人的就給我大聲地喊出來!」



  「是!」



  周圍平靜了一秒,然後六萬人整齊的大吼就如一聲炸雷,迴盪在整個帕爾斯平原上。



  「是為了什麼?」我又問了一句,



  「回家!」幾萬人舉起了手中的兵器,發出了最響亮的吶喊,火一樣的熱情已在他們身上燃燒了起來。



  一股熱流從我的心中湧起,在那一刻我已明白,這幾萬人已完全恢復了鬥志。



  我望向地上依舊燃燒著的火堆,火焰中的屍體已縮得很小。



  「看到了吧,叔叔,你的犧牲並沒有白廢!現在我們已擁有了一支充滿鬥志的哀兵,你放心,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把這六萬人都活著帶回家鄉去!」



  火焰中傳出「劈啪」的脆響,那是比利亞叔叔對我的回應。



  「咚──咚──咚」



  激昂的鼓聲就在這個時候響起,我從半空中望去,在厚厚的人牆後面,斷了一條腿的佩斯叔叔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一下接一下地擂著軍中僅餘的一面戰鼓。



  「你也不想走嗎,叔叔!」我飛過人群,來到叔叔的跟前,鼓聲停了下來。



  「走吧,別管我!達克,就讓我用鼓聲送年青的小鷹飛上藍天!」叔叔伸出右手,一掌拍在我的肩頭上。



  「叔叔……」



  「對傷兵用赤血術,把重傷員拋棄,這是我出的主意,我下的命令。我斷了一條腿,應算是重傷員,所以我應該留下來陪他們!」佩斯叔叔故意大聲地說道,在他的背後,躺滿了千餘名因無法自主行動而被我們拋棄的重傷員。



  「叔叔……」



  佩斯叔叔這麼做是有意地把這兩件事全都攬到自己一人身上,目的是為了消除因這件事而對我領兵打仗產生的負面影響。



  望著佩斯叔叔堅毅的雙眼,我知道我是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我強忍著眼眶中溢出的淚水,抬起右手,兩腳一蹬,認認真真地朝佩斯叔叔行了一個軍禮,



  身後,所有的人都莊重地舉起右手,向他表示敬意。



  「準備突圍!」我轉過身下令道,我邁開步伐,大步地向前走去,前方的士兵為我讓開了一條道路。而我身後的士兵們開始向被我們拋棄的傷兵們擁抱告別,哭泣的聲音充滿了充滿了整個軍營。



  「年青的小鷹,盡情的飛翔吧!未來,是屬於你們的!」佩斯叔叔在我的身後高聲喊著。



  聽著再度響起的鼓聲,淚水終於止不住地從我的眼中流了出來。



  我回到陣前,跨上馬背,卻發現虎特也和我一樣淚流滿面,



  「走吧,回家了!」我說。



  「是的,回家了!」虎特向我舉起了緊握長矛的手臂,用力地揮了一下。



  「出發!」虎特發出帶著哭腔的命令,矛尖指向了前方。在那一刻,我們倆的眼淚已經流乾。



  嗒嗒作響的馬蹄聲淹沒了咚咚的鼓聲,一萬一千匹戰馬聚集在一起,排成整齊的三角形攻擊的陣式,形成一道奔騰的鐵流向前滾動著。戰馬的鐵蹄震撼著天空,就連掛在西邊的殘陽也被這股鐵流衝擊得晃動個不停。



  塵土在飛馳著的人馬左右兩方飛揚著,厚重的鐵甲發出了單調的碰撞聲。



  我們在回家的路上奔馳著。



  大地就在腳下,命運就在掌中!



  決定我們六萬人命運的不是正義,也不是皇帝,而是我們手中的武器。
bladelin 發表於 2008-10-10 09:54
第二十八章 血色黃昏

  獸人的營地越來越近,藉著西邊的殘陽,可以清楚地看到嚴陣以待的獸人的隊伍,站在獸人陣營最前列的,是一排一手持大斧,一手持厚盾的熊人戰士。



  一千步,八百步,五百步,二百五十步……



  已進入了弓箭的射程了。



  「放箭!」隨著隊列中指揮官的一聲令下,一萬一千名鐵騎擎出大弓,搭上羽箭,弦聲響動,一萬一千支羽箭化成一萬一千隻蝗蟲飛向空中,射向獸人。



  儘管有堅實的盾牌抵擋漫天的箭雨,仍有大量的羽箭送入獸人的隊列中,引出一聲聲為人送終的慘嚎。



  前排的騎兵只來得及射出一支箭,就已了進入獸人遠程兵種的射程。獸人中精壯的擲斧戰士朝我們投出了短斧,擲矛兵擲出了短矛,不時有人從馬背上跌落,騎兵的慘喝和戰馬的悲鳴不斷響起。



  兩軍越來越接近,二百步,一百五步,一百步,前面幾排的騎兵已收起了弓箭,換上了長矛。他們壓低了身子緊貼在馬背上,長矛水平地指向前方,帕爾斯平原上立刻多了一道波濤起伏的海浪。



  後排的騎兵依舊在放箭,和獸人的遠程攻擊手對抗著。



  鐵流組成的狂濤呼嘯吶喊著衝向用鋼鐵和血肉鑄成的堤岸,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距離越來越近,我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清前排的獸人那因緊張興奮而劇烈起伏的胸膛。



  「殺!」



  幾千張嘴在同一時刻發出了同一聲的怒吼,沖在第一排的騎兵藉著強大的前衝力,用長矛輕易地刺穿前排的獸人護身的盾牌,扎入他們堅實的身體中。哧哧濺起的紅光比五月的鮮花還要艷麗,身體被洞穿的獸人的慘嚎與戰馬的嘶鳴聲連成一片,就像潮水拍打岸堤一般連綿不絕。



  同樣是用鋼鐵和血肉之軀鑄成的防波堤馬上對這股鐵流發起了反擊。排在第二排的獸人趁著第一排的騎兵的前衝勢頭受阻的一剎那猛地突向前來,笨拙粗重的狼牙棒準確無誤地將戰馬的前肢一一打折。在天上盤旋的雷鳥也趁著鐵流受阻的那一刻從空中俯衝而下,用他們那銳利的尖爪將馬背上騎士的腦殼活生生地抓碎。



  從馬背上跌落下來的騎兵們根本就感受不到跌落的疼痛,因為隨之而來的呼嘯聲已讓他們再也不知痛苦為何物。而剛剛敲碎了騎兵腦袋的獸人戰士們還來不及把沾滿血汁和白漿的兵刃舉起,第二波的鐵流已洶湧無比地當頭壓來,再次將他們淹沒在紅與黑的海洋中。



  我的戰馬在第一波的攻擊中就折斷了前蹄,雖然在衝鋒的時候我用手中的長矛挑飛了無數飛斧和短矛,可是我也無法抵擋住從四面八方攻來的專剁馬腳的兵器。



  從馬背上掉下來的我比其它情況相同的騎兵們要幸運得多,身後龍翼的幫助我及時地以戰鬥的姿態離開馬背,比一般人強得多的龍戰士的力量讓我在和獸人的近身格鬥中獲得了更多的生存機會。



  逆鱗很鋒利,但我還是覺得殺起人來太慢,太鈍。獸人強壯的身體比魔族具有更強的忍受痛苦的能力,在驍勇方面卻過之而無不及──明明被我一劍削去雙腿,可是這些傢伙卻還能趴在地上用力抱住我的大腿不放,用牙齒咬我的腳肉;肚皮都被破開了,卻一手捂著流出來的腸子,一手卻仍然持著大斧朝我猛砍。



  「如果不用魔法,在近身格鬥方面獸人天下無敵!」這句話一點也不假,就算只是把劍刺入他們的皮粗肉厚的身體,費的勁也要大許多。



  沖得太快,失去了魔法師的支持,激烈得沒有使用魔法空隙的近身肉搏戰,那些從馬背上摔下來沒死的騎兵在地上根本就不是這些獸人的對手,除了我以外,落馬的騎兵們幾乎都被獸人殺了個精光。



  但獸人的優勢只是相對於從馬背上跌下來的騎兵的──騎兵們胯下的戰馬在高度上抵消了獸人的一部分近身格鬥的優勢,而騎兵高速突擊時威不可擋的衝擊力,坐騎躍起時的「踐踏」攻擊,都給獸人帶來極大的殺傷。



  兩萬人就擠壓在長不足三百米,縱深不過百米的狹窄空間裡絞殺著,兵刃的寒光在陽光下奔竄閃爍,化作貫穿雲層的電光,所到之處都捲起了混濁的火焰,掀起了一片血色的腥臭。



  這種你殺我,他殺你,我又殺他的相互對殺的戰鬥並沒有持續很久,



  緊跟在鐵騎後面的步兵已趕了上來,在夾雜在步兵隊伍中間的魔法師們的支持下,戰局出現了一邊倒的傾向──由於獸人和魔族是分開來駐紮的,他們得不到來自魔族魔法師的支持,獸人不會魔法的弱點在這個時候暴露無疑。在聖光系的支援加強型魔法的幫助下,力量大增的騎兵劍士們更是殺得人數上本就處於劣勢的獸人潰不成軍。而原先在天空中逞威一時的獸人的空中王牌──雷鳥,面對著大地精靈弓箭手精準得嚇人的裂風弓,也失去了原先不可一世的銳氣,不是被射落就是嚇得遠遠地飛到高空躲起來了。



  當我手中的逆鱗砍倒第四十一個獸人的時候,先頭的騎兵已將獸人整條防線打通──和高度集中的人類部隊比起來,獸人的防線只是一扇並不太厚實的門板。



  在獸人防線幾十米寬的斷面上,已再也找不到半個敵人。



  「突破了!」身邊的騎兵們興奮地喊著,被堤岸堵住了的鐵流迅速地從這個破口處瘋狂地湧出。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但這一切只是剛剛開始。



  風之大陸上最偉大的軍事家漢尼拔曾經說過:對突圍的部隊來說,最危險,最困難的時刻並不是他們突破包圍的過程,而是他們突破敵人防線,生路就在眼前的時候。因為這個時候整支軍隊只想著逃走,已完全喪失了鬥志。



  右翼的號角聲響起,就在這一刻,魔族的第四,第五兩個軍團加入了戰場,對我們的右翼發動了攻擊。
bladelin 發表於 2008-10-10 09:57
第二十九章 破襲

  比武打鬥﹐最忌諱的事情就是腹背受敵。同樣﹐行軍打仗被敵人兩面夾擊也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被騎兵截成兩段的獸人部隊現在就一左一右地分布在我們軍隊的兩側﹐而魔族的部隊又從我們的右翼發動了攻擊。



  “兵分兩路﹐分而擊之﹗”面對這種情況﹐如果有將領下了一個這樣的命令﹐一定會被人罵作是不負責任的飯桶指揮官﹐但現在統率全軍指揮大局的奧維馬斯就下了這麼一個命令﹐而提出這種做法的人則是虎特。



  唯一不同的是他這麼做是我們事先計劃好的﹐因為這種情況也是我們早就預料到的。



  “在那些繞到我們背後的七萬敵人趕回戰場之前﹐我們的兵力比敵人要多﹐並不怕被敵人兩面夾擊﹗”虎特解釋道。



  “這樣做是很愚蠢的﹐兩線做戰是兵家大忌﹐何況情況隨時會變成三面受敵﹐因為那七萬人隨時會趕回來。”羅蘭德毫不客氣地指責道。



  “不一樣﹐第一﹐這是我們有意為之的﹐和倉促下這個命令不一樣﹐每個兵團分工到位﹐大家知道自己該乾什麼﹐不會亂成一團﹔第二﹐當時獸人的部隊已被我們打得七零八落﹐對我們的左翼的威脅不會很大﹔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對於羅蘭德的指責﹐虎特毫不在意﹐嘴脣飛快地動著﹐一條一條地列出了他的理由。



  “我們擁有騎兵﹐這是我們最大的優勢﹗”



  “騎兵﹖我知道你對騎兵運用得很好﹐但我想你打算怎麼做﹖”羅蘭德問道。



  “獸人的防線很長﹐也很薄﹐我們的騎兵集結在一起﹐一次衝鋒就可以突破了。”



  “突破敵人的防線並不難﹐關鍵是我們這幾萬大軍如何平安地穿過這個缺口﹐我想你也應該知道‘圍城必闕’的戰術﹐敵人只要不斷地在我們的側翼和尾翼發動攻擊﹐就可以把我們的部隊消滅在逃跑過程中。”虎特和羅蘭德的爭執是那次短會中唯一的一次爭執﹐我們就是通過這次爭執定下了整個突圍的方案。



  “通過缺口的只有我手下的騎兵﹐也只能是騎兵﹗騎兵不怕被人咬尾攻擊﹐因為兩條腿是跑不過四條腿的。”虎特自信地答道﹐那次會議的焦點人物不是我也不是奧維馬斯﹐而是這個新任的騎兵團長。



  “只有你的騎兵﹖”眾人一起發出了疑問。



  “是的﹐當我們突破獸人的防線後﹐這個時候魔族的增援部隊應該已向我們的右翼發動攻擊了。我就帶領全部的騎兵突到外圍﹐繞到他們的背後﹐從後面襲擊他們﹗”



  “背後給他們一刀﹖”羅蘭德說道。



  “不錯﹗”虎特微微一笑答道。



  “好主意﹗我同意你的意見﹗”羅蘭德稱讚道﹐他的身份地位都要比虎特高出許多﹐但他從不以此壓人﹐更不會為了所謂的面子而不顧一切地死硬堅持自己錯誤的意見﹐這亦是我們後來能合作得很好的原因之一。



  ※????????????????※????????????????※????????????????※????????????????※



  “衝啊﹗”一萬騎的騎兵就在我們的右翼受到攻擊時瘋狂地從獸人防線的缺口處湧了出去﹐那個情景就像河堤決口時﹐洪水傾洩而下時一般壯觀。



  決堤的洪水是任何力量都阻擋不住的。同樣﹐當一萬鐵甲騎兵集結在一起發動衝鋒時﹐想靠側面的狙擊就把他們攔住那只是癡人說夢。只是一頓飯的功夫﹐虎特的鐵騎就已消失在缺口處﹐唯一留下來的﹐就是愈來愈遠的蹄聲。



  當虎特的騎兵消失在視野裏的時候﹐魔族第五軍團和第四軍團的部隊已衝入了第八軍團的陣地﹐展開了慘烈的白刃戰。在長達一裏的戰線上﹐幾萬把白晃晃的刀刃在陽光下閃爍著銀色的鱗光﹐而抵擋來自左翼獸人部隊攻勢的任務則由娜依秀的第一兵團擔任。



  就在這一裏長的戰線的頭頂上﹐空氣劇烈地放電著。在帕爾斯平原的西面﹐陽光明媚﹐晚霞如錦﹔而在我們的上方﹐風起雲湧﹐烏雲密布﹐雷電交加﹐天空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黑紗﹐光線在短短數息的時間裏一下子暗淡了許多。



  這是因為交戰雙方的魔法師不斷地運用魔法﹐從大自然中提取力量﹐破壞了四大元素的平衡﹐從而產生了異變。



  魔法就是運用自己的力量和大自然的力量產生共鳴﹐當數千名魔法師同時詠唱同一種元素魔法咒文﹐同時向大自然提取力量﹐同時施展同一種魔法時﹐對自然環境的影響更加的恐怖。



  這裏是平原﹐地勢開闊﹐既沒有可燃的樹木也沒有水﹐土系的魔法適合用在沙漠且不擅長攻擊﹐黑暗系的反噬力太強了﹐所以空氣系的攻擊魔法成為雙方魔法師的不二選擇。兩邊的魔法師現在使用的都是殺傷力極強的連環閃電魔法。當千餘名黑魔法師同時使出一招連環閃電的時候﹐其威力可以在瞬間消滅數千人的軍隊。



  儘管這招魔法的威力非常可怕﹐卻幾乎沒有對交戰雙方的士兵造成多少殺傷。因為有矛就有盾﹐空氣護盾這種抵禦連環閃電的防禦結界可以輕易地禦開閃電的攻擊。



  因為交戰雙方頭頂上都有著一堵無形的牆﹐這堵牆就是雙方魔法師布下的防禦結界﹐抵消了魔法攻擊的效果。



  但平衡只是暫時的﹐兩邊的魔法師都在拼命地積蓄能量﹐彼此間的攻擊都被對方的結界擋住了﹐但能量卻依然存在著﹐並且在不斷地增值﹐只是被結界壓制在一個無形的空間裏。魔族和人類軍隊之間的陣地上﹐就像是放上了兩顆能量在不斷提昇的炸彈﹐當某一邊的力量減弱﹐破壞了平衡﹐炸彈就會被引爆。



  我並沒有跟隨著虎特的騎兵一起突圍﹐而是穿過半個戰場來到部隊的右翼參加戰鬥。我並不擔心部隊的左翼﹐獸人的軍隊現在被我們一分為二﹐人數上處於劣勢﹐加上缺乏魔法師的支持﹐防守左翼的第一兵團就足以抵擋他們的攻擊了。



  第八軍團的情況現在只能用亂字來形容﹐到處都亂糟糟的﹐魔族﹑獸人﹑新人類﹐三大種族的戰士們夾雜在一起﹐扭成一團胡亂砍殺著。



  這兒的情況並不是很妙﹐殘餘的獸人部隊已和魔族軍隊會合在一起﹐再次聯起手來﹐又成魔獸聯合之勢。最糟的是由於雙方的魔法師都在同一時刻施展同一種魔法﹐高度集中的魔法凝聚力就像是一塊巨大的磁石﹐將戰場上的所有魔法力量全都吸走﹐從而造成了一種奇異的環境──除非你放棄個人單獨使用魔法﹐加入雙方正在拼命施放魔法對抗的魔法師行列中去﹐陪他們一起施展同一種魔法﹐否則你絕對無法使用別的魔法。



  這種被魔法師們稱作“磁石效應”的環境﹐幾乎把整個戰場變成了另一個死亡大三角。失去了騎兵﹐近身格鬥又無法施展魔法﹐獸人的優勢再次顯現出來﹐而人類中力量最強的魔法劍士的威力卻大打折扣。在魔獸聯軍的擠壓下﹐第八軍團的防線不斷地收縮變形著。



  幸好這次突圍時我們採用的是密集排列的布陣方式﹐嚴格規定相鄰兩個步兵的間距不得超過一隻手臂的長度。雙方軍隊的戰線的接觸面雖然很廣闊﹐可是縱深斷面卻不足五米。魔獸聯軍和人類部隊的戰事其實只發生在雙方軍隊接觸面的表層﹐大量的軍隊都集中在戰線的背後插不了手。更重要的是﹐獸人軍隊陸戰的超級王牌──比蒙巨獸兵團並沒有出現在戰場上﹐否則在這種因“磁石效應”而難以自由使用魔法的環境下﹐帝國軍隊這邊的情況會變得更糟。



  所以魔獸聯軍雖然在近身格鬥上佔了優勢﹐卻不能很快地攻入帝國軍隊的陣地﹐只能是一點一點地往裏滲透。



  密集排列的陣式很利於防守﹐但弱點也很明顯﹐一旦部隊崩潰了﹐士兵向後潰逃的時候就會擠成一團﹐互相踐踏。但只要我們能支撐到騎兵從敵後發動突襲的那一刻﹐那勝利就屬於我們的了。



  我在縱貫戰場的戰線邊緣由南向北一邊砍殺一邊尋找有價值的大目標。殺死敵人的主將可以令對方的士氣崩潰﹐我在尋找著敵方的高級將領﹐希望能夠想和他們單挑。但人海茫茫﹐又一片混亂﹐想要找到象阿爾法這樣的大魚又談何容易。



  我不知道這是我今天殺死的第幾個敵人了﹐我只知道逆鱗刺入他的身體裏時﹐透過逆鱗劍身傳來的肩胛骨咯滋咯滋破碎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親切﹐而對方的慘喝由於和周圍戰死者的慘叫聲太接近﹐反而聽得不太清楚。



  我把逆鱗從一個剛被我刺穿身體的魔族體內拔出﹐身體迅速地貼上前去﹐不等對方倒地﹐右手已一把抓在對方剛被我刺了一個大洞的傷口上﹐將他整個人舉了起來。



  “哺﹐哺﹗”這是刀槍砍入肌肉的聲音﹐我把手上的這人做為盾牌﹐擋住了其它地方向我攻來的四件兵器。



  臉上一熱﹐手上的這個人臨死前吐出的一口熱血噴到了我的臉上﹐我這時才注意到﹐手上的這個人是一個身體較矮小的藍魔。我抓在他傷口處的右手也成了一隻染滿人血的血手。



  我把手中的屍體當做暗器丟出去﹐將兩個向我襲擊的敵人壓倒﹐然後殺死另外兩個人﹐最後再乾掉剛剛從地上爬地的另外兩個。



  為了鼓舞士氣﹐打擊敵人﹐我衝在最前頭﹐用最殘忍的手段將擋在我面前的魔族獸人殺死。或砍掉他們的腦袋﹐或扭斷他們的脖子﹐每個死在我手上的敵人幾乎都是肢體不全。我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剛從血池裏撈出來一樣﹐身體不停滴著血──大部分都是敵人濺到我身上的﹐我每前進一步﹐地上都會留下一個帶血的腳印。



  背後的龍翼和身上的暗黑龍之鎧都早已被鮮血染成了亮麗的紅色﹐我全身上下都是血﹐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敵人的。天快要黑了﹐在昏黃的光線下﹐我一閃一閃的金色的眼珠令我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從地獄裏出來的惡魔。



  逆鱗在我的手上興奮地顫抖著﹐每一次的橫掠豎砍都會激起成排的血浪。在奪去了兩百多條生命之後﹐這把邪劍在我的手中釋放著紫色的光芒﹐每吞噬一條生命它都興奮異常。



  “這把劍好邪﹐爸爸你一定用他殺過很多人吧﹖”



  “是的。”



  “多少人﹖”



  “很多﹗”



  “很多又是多少﹖”



  “很多的意思就是數不清。”



  “爸爸﹐你第一次殺人時有何感覺﹖”



  “說不清楚﹐很痛苦﹐也很興奮。”



  “什麼意思﹖”



  “很痛苦是因為我殺了人了﹐很興奮則是因為我終於殺過人了。”



  “那你最近一次殺人時有什麼感覺﹖”



  “我當時的想法就是﹐”說到這﹐父親突然露出了疲憊的神態﹐“我總算把今天要殺的人都殺光了。”父親低聲說道﹐這是過去在我面前總是以強人形象出現的父親難得地表露出軟弱的神態。



  “今天要殺的人實在是多得殺不光﹗”我現在很煩﹐雖然我象趕家庭作業似地砍下一個又一個敵人的腦袋﹐但身邊的敵人卻越來越多﹐帝國軍隊這方的情況也越來越糟糕。



  明月漸漸地掛上梢頭﹐在不知不覺之中﹐夕陽已被大地吞沒。魔族和獸人的七萬援軍隨時都會加入戰場﹐虎特的突襲部隊此時依然不見人影。少了一萬鐵騎﹐帝國軍隊在兵力上已不佔多大的優勢。魔獸聯軍漸漸地突入第八軍團的陣地﹐離我們的魔法師隊列的距離已不到三百步遠了﹐現在就連羅蘭德的預備部隊也加入了戰鬥。一旦敵人突入我們魔法師的行列中﹐失去了魔法師的保護﹐那帝國軍隊就會變成被魔族魔法師任意屠宰的羔羊。



  虎特你這混蛋﹐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但現在的我已無暇去考慮虎特了﹐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盡早完成殺人的任務。



  “阿爾法﹐你這懦夫﹐給我滾出來﹐敢不敢和我單挑﹗”我在戰場上大聲喊叫著﹐剁了這麼多人的腦袋﹐我的手臂也感到非常的酸痛。



  似乎是對我挑戰的回應﹐我的話音剛落﹐立刻就感到有一個物體正高速地從左前方向我飛來。我看也不看一眼﹐左臂憑著本能驅動逆鱗一劍劈去。



  “啊﹗”



  我直到一劍砍出時才注意到逆鱗砍中的物體竟是一名人類的士兵﹐鋒利的刃身順著來勢一劍將他攔腰砍成兩截。



  “不妙﹗”我心中暗叫不好﹐逆鱗一翻﹐向上反挑﹐險而又險地架住了隱藏在屍體後面要命的一刀。



  “好﹐錯手殺了自己人﹐居然還能做到波瀾不驚﹗”來人贊道﹐在刀劍凝滯的那一瞬間﹐我看清了對手的臉。



  “你是誰﹖”我右手一拳轟出﹐接住了他擊過來的一拳﹐我們倆一起同時後退一步。我苦戰至今﹐早已元氣大損﹐這一擊只能勉強和他戰成平手。



  “斯羅陛下座下的第八魔將曼羅‧巴洛茲。”來人停下身來﹐並沒有再向我發動攻擊。



  “第八魔將﹖我怎麼沒有在斯羅特要塞的攻防戰中見過你﹖”我問道。



  “原來的第八魔將辦事不力﹐已被斯羅陛下免職了﹗”曼羅回答道﹐說這話的時候﹐曼羅的臉上露出幾分得色。



  “原來是替代品﹐難怪武藝比老辣的阿爾法差了好大一截。”我心中暗喜。我們倆交談的時候﹐不時有不識相的傢伙趁著我們倆停下不動的時候朝我們下黑刀子﹐弄得我們倆不能暢快地交談。



  “兄弟們們給我閃一邊去﹐我要和第八魔將好好地親近親近﹗”我大聲地喊道﹐我向曼羅下了戰書。



  “給我滾到一邊去﹗”曼羅也向他的部下下令道﹐在混亂的戰場上﹐我們倆之間讓出了一片無人的空地。



  “這刀不錯﹐叫什麼名字﹗”望著曼羅那張帶著幾分傲氣的俊臉﹐我已暗暗地定下了擊殺這位新近替補的第八魔將的戰術。



  “此刀名為半月﹐刀柄龍牙所鑄﹐重二十五斤﹐長三尺四寸﹐寬……”曼羅望了我一眼﹐左手摸著如雪的刀身向我介紹道。



  “老子不是收購破銅爛鐵的﹐對這把爛刀不感興趣﹗”我一改先前有禮的姿態﹐打斷他的話奚落道﹐然後我擺出和他相同的架勢﹐右手指尖摸著逆鱗上的血槽﹐從頭劃到尾﹐學著曼羅的語氣介紹道﹐



  “此劍名曰逆鱗﹐我爺爺傳給我爸爸﹐我爸爸再傳給我﹐有多長﹐重幾斤幾兩我也不清楚﹐你要是想知道的話到就到地下去問我老爸好了。”



  “什麼﹖”原本想象騎士的決鬥一樣﹐先向我介紹一番再要和我打的曼羅被我一陣無禮外加莫明其妙的搶白弄得目瞪口呆。他一定沒有想到和他同樣是貴族身份的我的言語怎麼突然間變得象個無賴。



  “這劍不是用來殺人的﹐而是用來屠狗殺豬的﹗”我邊說邊把沾滿鮮血的右手在身上擦了擦﹐手上都是敵人的血﹐濕乎乎的﹐握劍的手感不好﹐對單挑很是不利。殺人殺到現在﹐我身上只有背部還算乾淨一點。



  “我爸爸用他殺了一千一百一十一頭豬﹐我爺爺用他宰了二千二百二十二頭豬﹐加上我爺爺的爸爸﹐爺爺的爺爺﹐最後再補上我殺過的數量﹐正好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頭。”說到這時﹐我已把右掌上的血擦淨﹐逆鱗交給右手﹐然後把左手也放到了後腰上擦了擦。



  “你想說什麼﹖”這個笨蛋居然聽不出我在胡扯﹐還傻乎乎地問道。



  “如果加上你﹐正好是一萬人﹐湊成萬豬斬之數﹗明白了嗎﹐大白豬﹗”我用手拍拍逆鱗的刃身說道。殺了這麼多人﹐逆鱗上半點血漬都沒有。



  “混蛋﹗”被我用言語一再侮辱﹐曼羅終於也動怒了。



  “接我這招亂蝶斬﹗”半月刀在他的手中化為一道迅若閃電的銀光﹐斜斜地穿過我們之間十步遠的距離﹐朝我當頭猛劈過來。



  “這樣就動怒了﹐真是一個輕浮的小子。”看到曼羅來勢洶洶的殺勢﹐我不驚反喜。人的性格就決定了他武藝的特點﹐這種輕浮的小子是最好對付的。我過去所遭遇的對手中﹐繆斯一心向武﹐十幾年如一日﹐專心致志於武道之中﹐所以他的刀法風格也就是樸實無華﹐平淡中見新奇﹔如月公主出身高貴﹐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都是如何做一個皇者﹐加上有一個已經被人們神化了的先祖雷茲‧法比爾為榜樣﹐她的劍法自然而然地也就流露出一股皇者之氣。這兩個人都是最令我頭痛的對手﹐和他們交手﹐想要速戰速決根本是不可能的。



  曼羅是個出身高貴的貴族﹐這一點從他身上披著的那條非常不合時宜的白色披風就可以看出來。這種白色華貴的絲織披風在帝國很流行﹐那些年青的貴族子弟騎馬在風都城內的大街上橫衝直撞的時候﹐背上高高揚起的東西就是這玩意。他應該是剛剛才加入戰場的﹐因為披風一點血跡都沒沾上。若不是這條白色的披風太招眼﹐剛才在那種情況下我也不一定能及時架住曼羅的偷襲。



  先前曼羅偷襲我的這一刀雖然夠毒夠狠﹐但我卻感到一種很虛的感覺。這是養尊處優的貴族子弟常有的毛病──經驗不足﹐磨練不夠﹐火候不夠老到。



  半月刀鳴叫了起來﹐銀色的刀光﹐刺耳的鳴叫霎時將直立不動的我包裹在其中。



  “沒有用的招式太多了。”面對著漫天的光雨﹐我堅如磬石般地站立著﹐連眉毛也不動一下﹐冷冷地看著不斷逼近的曼羅。望著我不動的眼神﹐曼羅的眼中閃過一絲懼意。



  這招亂蝶斬的前半段根本就是沒有用的多此一舉的花拳繡腿﹐後半招才象點樣子。



  真正有用的殺招終於臨頭了﹐彗星般的一刀﹐從上到下﹐從左往右﹐砍向我的腦袋。



  我從來沒現在這麼冷靜過﹐萬籟俱靜﹐喧鬧的戰場在我的眼中成了平靜的湖水﹐呼嘯的刀聲﹐似乎是遙遠地方的事情。



  這一刀的力道﹐走向﹐角度﹐在我的眼中看得清清楚楚。



  “你長大了﹗”一個聲音從遠方飄來﹐似乎是比利亞叔叔的聲音。



  在刀臨頭的一刻﹐我的腳向前踏進一步﹐身子隨之搖了搖﹐變成是以肩膀去硬受這一刀。



  “哢嚓”一聲響﹐那是刀刃砍在骨頭上的聲音﹐神龍不死身也擋不住銳利的刀氣﹐半月刀的刀身有一半已沒入我的身體。苦戰至今﹐我的身上有輕有重地挨了十多刀﹐但直到這一刀﹐才讓我感到了疼痛的感覺。



  “啊﹗”就在這時﹐曼羅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因為我的右手就在他的刀砍中我右肩的那一刻送入了他的胸膛中﹐捏住了他的心臟。我的五根手指很輕鬆地就將他脆弱的心臟捏成了肉漿﹐那種感覺就像是捏碎一顆葡萄似的﹐



  “你的招式太花哨了﹗”當曼羅凝固的臉與我貼身而過時﹐我在他的耳邊輕輕地念道﹐右手一運勁﹐嘴中噴血的曼羅帶著一臉死亡的恐懼飛了出去﹐屍體重重地砸在了還在冒著熱氣的大地上。



  如果剛才曼羅那一刀是老老實實一刀猛劈過來﹐沒有這麼多的花哨﹐那一定會把我劈成兩截﹔如果他的刀砍中我身體的部位是刀力道最強的中前端而不是力道最弱的靠近刀柄的底端﹐死的人也一定是我而不是他。可惜世間沒有這麼多如果﹐在戰場上﹐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永不超生。



  “謝謝你﹐叔叔﹗”我暗念著比利亞叔叔的名字﹐用還在滴著鮮血的右手把嵌在左肩上的半月刀拔了下來﹐受傷的左肩登時血如泉湧。剛才這凶險無比的一招代表了先祖卡魯茲所創的“間不容發”的最高境界。



  間不容發的真諦──置之死地而後生﹐生死全在一念之間。



  若不是我受了比利亞叔叔之死的刺激﹐變得更成熟﹐更冷靜了﹐我就是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也使不出這種根本就是在和死神擁抱的招式來。



  “看什麼看﹐給我殺﹗”我朝那些因這場搏殺而忘記了自己正在做什麼﹐停下手來的敵我雙方的士兵吼道。我的左肩傷得很重﹐整條手臂都動彈不得﹐這只左手現在已喪失了戰鬥力了。



  “曼羅死了﹐第八魔將曼羅死了﹗”我一邊用曼羅那條漂亮的白色披風擦盡右手的鮮血﹐一邊吶喊著把這個新得的戰績傳到第八軍團陣地上的每一個角落﹐讓這個消息鼓舞部隊的士氣。



  “這種絲織的東西真是好看不好用﹐不吸水﹐還是綿布更好擦。”擦盡手上的污血之後﹐我砍下曼羅的腦袋﹐用僅餘一點力氣的左手提著滴血的頭顱繼續在戰場上游蕩。我當然不會蠢得再去找阿爾法單挑﹐但用這傢伙的腦袋打擊敵人的士氣﹐殺殺那些武藝遠不如我的蝦兵蟹將﹐這樣的事還是可以辦到的。



  但我的舉動很快變成了毫無意義的無聊的行為﹐就在我擊殺了曼羅不足一刻的時間之後﹐和第八軍團糾纏在一起的魔族軍隊的後方突然亂了起來﹐虎特的騎兵終於殺到了。



  就像是那天在斯羅特要塞下發生的事情的重演﹐所有精銳部隊都壓在前方﹐後方的魔法師缺少保護﹐正全力和人類魔法師對抗的魔族的魔法師們又一次地成了騎兵鐵蹄下的犧牲品。



  第七魔將阿爾法現在一定在那兒大罵自己愚蠢﹐兩天之內竟犯了兩次相同的錯誤──讓同一個毛頭小子﹐率領著同一支軍隊﹐用同樣的方法摸了他同一個地方兩次。



  失去了魔法師的掩護﹐保護魔族的防禦結界立刻減弱消失。積蓄了多時的閃電魔法終於爆發出來。隨著一聲“劈啪劈啪”的暴響﹐一條巨大的白色電龍揮舞著巨爪從天上雲層中直撲而下﹐衝入了魔族的陣地之中﹐耀眼的電矛化出無數遊走的分身在人叢中竄動著﹐頃刻間數千條人命化為烏有﹐在那一刻的魔獸聯軍的傷亡總數超過了雙方先前苦戰的總和。



  “援軍到了﹗”原本陷入不利境地的帝國軍隊這邊登時士氣大振﹐而少了魔法師支援的魔獸聯軍的陣腳則動搖了起來。隨著第二波連環閃電的發出﹐魔獸聯軍終於開始潰逃了。



  首先撤走的是獸人。畢竟是在別的國家的土地上﹐為了別的國家作戰﹐他們不可能拼死作戰。由於他們的部隊是主要集中部署在南面﹐所以獸人也是往南面撤退。



  殘餘的魔族部隊也沒有多支持多久﹐主將被殺﹐獸人離去﹐後方被襲﹐這些因素都足以讓他們軍心渙散﹐在第三波的魔法攻擊發出之後﹐魔族軍隊也加入了潰逃的行列。



  “衝啊﹐回家啦﹗”我把曼羅的腦袋扔到空中﹐站在陣地的最前沿﹐一手高舉著逆鱗呼喊著。身後的部隊順著魔族的敗軍掩殺過去﹐很快地就和虎特的騎兵會合在一起。



  “乾得不錯啊﹐虎特﹗”兩軍會合在一起的時候﹐我找到了虎特。



  “哪裏哪裏﹗”騎在馬背上的虎特摘下頭盔﹐搖了搖一頭的亂發回答道。



  “你上輩子一定是偷雞摸狗出身﹐不然的話怎麼對這種在別人背後捅刀子的事情這麼精通﹐兩天之內摸人別人的屁股兩次。”我開玩笑地說道。



  “嘿嘿﹗去死﹗”虎特罵道﹐“你剛才在殺豬嗎﹐不然的話現在怎麼渾身上下都是血。”



  我這時才注意到自己現在早已是“血染征袍透甲紅”﹐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紅”人了。幾個回復魔法師就趁著我們倆瞎扯的功夫走到我的身邊﹐用聖光術為我治療左肩上深得嚇人的傷口。



  “別高興得太早﹐魔族的第九兵團﹐祖寇的精銳部隊﹐現在已經趕到了。”就在這時﹐和我同樣渾身是血的波爾多跑到我們的身前報告了這個最壞的消息。



  “現在他們離我們已不到一裏了﹗”波爾多的語氣透著驚慌。



  “該幹活了﹐兄弟們﹗”虎特舉起手中的長矛下令道﹐在他的命令下﹐一萬鐵騎卷起漫天的塵埃﹐向奧維馬斯率領的後軍馳去﹐阻擋從背後向我們攻來的魔獸聯軍的任務就靠他了。



  “真是命苦啊﹐為什麼這些最髒亂的臟活都是我來做﹖”策馬遠去的時候﹐虎特回過頭向我抱怨道。



  “所有的部隊跟我向東追擊敵人﹗”我的左肩的傷勢經過治療已經好轉﹐為了不影響士氣﹐我又一次地把向東撤退說成向東追擊﹐反正是有一部分魔族的敗軍也往那兒逃的﹐向東追擊這句話倒也沒有說錯。



  “波爾多﹐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很有趣的問題。”我對波爾多說道。



  “什麼事啊﹐老大﹖”



  “你說是苦戰了半天的我們跑得快﹐還是兩天兩夜沒睡覺﹐又來來回回來地趕了幾十裏地的魔獸聯軍跑得快呢。”



  “你問我我去問誰啊﹖這個問題就像是在問黑馬和白馬誰跑得更快一樣無聊﹐大家比比看不就清楚了﹖”



  說話的時候﹐我回頭向黑龍騎士團原先的營地望去﹐那兒現在已被魔獸聯軍的鐵蹄踏平了。
bladelin 發表於 2008-10-10 09:58
第三十章 推骨牌

  原想繞到背後夾擊我們這支斷後部隊的魔獸七萬聯軍因為黑龍騎士團的搶先行動而貽誤了戰機。當他們匆匆忙忙地趕回戰場時,重新整編後的黑龍騎士團已擊潰了阻攔在面前的敵人,緊咬著被擊敗的第四第五軍團的部隊向東南方向撤退。



  雖然第九軍團的援軍已經趕到,可是對於剛剛被我們殺得大敗的第四第五軍團的魔族士兵們來說,這只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何況人心已渙散,他們只顧埋頭著拚命向跑,潰逃的隊伍中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援軍已經到來,更不要說留下來阻擊敵人為自己的友軍爭取追擊的時間了。



  於是,在寬闊的帕爾斯平原上出來了這麼一個奇異的景象:一隻逃跑的兔子的背後跟著一隻同樣在逃跑的狼,而在這隻狼的背後,又一隻獅子在追擊著它。兔子只要敢回過頭來竄狼一腳,就足以讓狼因行動受阻礙而被身後的獅子追上吃掉。可惜兔子太膽小了,他們已被狼嚇破了膽,只想著自己能逃出生天。這場集「追擊」和撤退於一身的大逃亡後來成為帝國軍事教材上的經典。



  三種生物彼此間的追擊戰中唯一不和諧的音調就是虎特的那一萬名不長眼的斷後騎兵。這支鐵騎趁著新來的援軍加入戰場前那短暫的間隙,先是衝入原先與娜依秀的第一兵團糾纏在一起的獸人部隊中,在大肆踐踏痛打了本已筋疲力盡的落水狗一頓之後,方才掉轉槍頭對準了趕到戰場的援軍。



  一萬騎兵對七萬餘人的魔獸大軍,想要阻止他們聽起來就像是在說天方夜譚。但魔獸聯軍的部隊卻在這個時候犯了一個不能不犯的錯誤──七萬人經過幾十里路的奔跑,隊形早已散亂不堪,整個隊列被拉成了一條前後長達五里的長蛇。



  魔族和獸人部隊中不同兵種間的實力差異已在這幾十里地的長途跋涉中表露無遺。這條長蛇的最前列是由清一色的獸人部隊組成的,擁有世上最強壯身體的獸人在耐力和體力方面都要遠勝過魔族;而中軍則是魔族中地位低下,戰鬥力最弱的藍魔兵團,這種手持長矛的步兵身上裝甲較薄,沒有過多的負擔,反而跑在了魔族隊伍的最前列;至於殿後的則是魔族的魔法師和身披重鎧的重步兵團,鎧甲的重量讓魔族最精銳的部隊落在了最後面。



  面對這種情況,虎特毫不猶豫地命令手下的騎兵對敵人的援軍展開了衝鋒攻擊。對付騎兵的衝鋒攻擊最好的戰術就是靠持矛步兵掩護,然後集中所有的魔法師向高速運動,缺乏魔法師保護的敵方騎兵發動大規模的魔法攻擊。



  然而遺憾的是,魔法師們都是些頭腦發達,四體不勤的傢伙,長達幾十里的馬拉松式奔跑早就將體力極差的他們遠遠地拋在了這五里長的隊列的尾巴後面。面對瘋狂攻擊著自己前軍的人類騎兵,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他們只能乾瞪眼。



  縱使在這種情況下,沖在這條長蛇最前頭的身強體壯的獸人部隊和魔族中力量強大的牛頭怪,以他們的實力仍然足以對抗苦戰了半天,體力損耗極大的人類騎兵。但虎特卻指揮騎兵繞過了他們,無恥下流地專挑軟柿子捏──一萬鐵騎從魔獸聯軍隊伍的中段插入,直接攻擊戰鬥力最弱的藍魔兵團。



  由藍魔組成的長矛兵陣列本來是對付騎兵很好的防禦部隊,可是長途的跋涉已令藍魔的隊伍散亂不堪,而長矛兵只有排成整齊的密集的方陣才能阻擋住鐵甲騎兵的衝鋒攻擊,但現在的他們只是一條排得鬆鬆垮垮的爛蛇。



  當騎兵踏著死亡的節拍從側翼殺到時,這些持矛的長槍兵才匆忙地掉轉身子與騎兵對抗。就在馬蹄轟隆聲中,黑壓壓的人類騎兵已像一座移動的巍峨大山般,急速地壓到了他們的頭上。



  彼此間的間距高達五步之遙的持矛槍兵在間距只有半個馬身的人類騎兵面前,連抵擋片刻都做不到,頃刻間就化成了踩在騎兵蹄下的爛泥。



  「殺!」人類騎兵震天的吼聲化成了一把鋒利的匕首,一下子扎入了魔獸聯軍的軟肋中,魔獸聯軍長達五里的追擊部隊幾乎被他們的這次衝鋒截成兩段。



  魔獸聯軍中加起來人數不過二千人的格魯巴騎兵和狼騎兵雖然也零零散散地從側翼對人類騎兵展開攻擊,但由於人數上相差太大且指揮混亂,根本就起不了多大作用。



  在人類騎兵的衝擊下,藍魔兵團的陣營就像是被大風襲過的稻浪,成排成排地倒下。雖然敵我雙方的人數比是七比一,虎特卻巧妙地利用敵人遠道而來,隊形散亂且缺少騎兵的弱點,在有限的空間和時間裡製造出了人類軍隊數量上和軍力上壓倒性的優勢──單打獨鬥本就不是人類騎兵對手的藍魔們甚至要同時對付二到三個人類騎兵。在這種不是一個級別的戰鬥環境下,成片成片的持矛步兵就這麼殞命倒地。



  「那傢伙可真有本事啊,這樣的事情我是絕對做不來的。」望著一里外發生的戰鬥,和奧維馬斯並肩站在撤退的大軍最後一排的我感歎道。



  「是啊,他對騎兵的運用簡直可以和漢尼拔相媲美!不過你注意到了沒有,那個白蘭度他也不差啊!」



  「哦,你是說他的協調能力嗎?」剛剛突出重圍的部隊現在正整齊而又有序地「追擊」著面前的敗軍。這四萬多人的部隊來自三個軍系,在這種又要「追擊」又要逃走的情況下,幾萬人居然沒有亂成一團,還能保持著較整齊而又有序的隊列前進,就讓人不得不佩服負責協調三個軍系間關係的白蘭度的能力了。



  「在協調軍務方面這傢伙挺有一手的,叫他當參軍真是誤了他,軍務長這個位置就讓他長期幹下去吧。」我對奧維馬斯說道。



  「是啊。」奧維馬斯點頭答道,「看,推骨牌,那小子要來這一招了!」奧維馬斯突然興奮地舉起右手喊了起來。



  ※????????????????※????????????????※????????????????※????????????????※



  戰場上的形勢千變萬化,就在我和奧維馬斯說話的當兒,虎特建立起來的優勢很快地就變成了最危險的劣勢。沖在追擊隊伍最前端的獸人大軍已調過頭來,與被人類騎兵截成兩段的魔族軍隊配合,成半月形的陣式向虎特的騎兵包抄過來。



  在這種情況下,一般的戰場指揮官常用的手段就是在敵人的包圍圈合攏前,利用騎兵的高速機動性殺出重圍,但虎特並沒有這麼做。



  他置已受到攻擊的後軍於不顧,依然命令所有的騎兵向前攻擊,咬著已被擊垮的藍魔兵團的尾巴向前突擊。在人類騎兵的有意地「引導」下,精神和鬥志在剛才的衝擊中早已被摧毀的藍魔們已完全喪失了理智,他們在一片歇斯底里的恐慌中拚命地向南逃竄著,正好與掉過頭來要對付虎特的獸人軍隊撞在了一塊。



  如果這些逃跑的藍魔們面對的是自己的部隊,那掉過頭來要對虎特騎兵的魔族將領會命令手下射出一排箭雨禁止這些向後潰逃的部隊衝入己方的營地,強逼這些敗兵穩下陣腳來。由於這是自己人對自己幹的,所以在思想上他們可以接受這種懲罰逃兵的舉動。



  但他們面對的偏偏是和自己有隙的「盟友」們,獸人們朝藍魔們投擲長矛阻止他們潰逃的行為立刻遭到了藍魔的反擊報復。



  「你媽的該死的獸人,竟然落井下石!」只想逃出人類騎兵噩夢的藍魔們一邊用手中的長矛回敬獸人,一邊繼續向前潰逃著。



  「我們是來支援魔族的啊!」



  「我們的敵人是人類!」



  「好像我們不該這麼對付自己的盟友啊!」



  被藍魔們回敬了一下,受到教訓的獸人猶豫地停下了手。幾千名敗兵就趁著這個時機如潮水般地湧進來,撞入了他們的隊列中,緊跟在他們背後的,是揮舞著大刀長矛的人類騎兵。



  原來準備用來對抗人類騎兵的獸人的陣伍立刻被這股濁流沖了個落花流水。被魔族帶來的混亂傳染了的獸人隊伍現在就算不想陣腳大亂也不行了,在魔族和人類騎兵的「聯手」沖壓下,很快獸人的部隊也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人類的騎兵就夾在這片混亂之中,從獸人的陣營裡硬生生地「擠」了出來。



  雖然有藍魔「助威」,可是凶悍無比的熊人,皮粗肉厚的科摩多龍人在混亂中的反擊仍然給缺少其他兵種支援的人類騎兵造成了極大的殺傷。由於虎特採用的是只管向前衝,對背部和側翼受到的攻擊視而不見的戰術,後部的騎兵更是被殺得血肉橫飛。但這些損失是絕對值得的,因為魔獸聯軍的隊伍在這次衝鋒下已被殺得陣腳大亂。當他們重新整理好隊伍想繼續追擊的時候,黑龍騎士團已和他們拉下了好幾里的距離。
bladelin 發表於 2008-10-10 09:58
第三十一章 遇伏

  夜深了,三種「生物」相互間怪異的追擊戰也漸漸進入了尾聲。背後追擊我們的魔獸聯軍在人類騎兵的不斷干擾突襲下,離帝國軍隊的距離也是越來越遠。衝垮了藍魔兵團,打亂了獸人的陣腳之後,人類騎兵採用了一擊即逝的騷擾戰術,虎特把殘餘的騎兵分成十幾個小隊,每隊數百人,他們仗著自己的速度比敵人快的特點,或從側翼,或從正面,或繞到背後,運動到魔獸聯軍的部隊面前百餘步遠的地方,朝他們射出一排箭雨,然後在魔獸聯軍衝上來之前迅速地後撤,繞到其它地方繼續進行同樣的事情。



  兵力已減少到八千人的人類騎兵變成了八千隻嗡嗡鳴叫的蒼蠅,圍繞著魔獸聯軍七萬人的部隊不停地打著轉,時不時地叮上一口,摸上一把,這種近似於無賴的游擊作戰方式牢牢地束縛住了追兵的步伐。面對這種情況,率領魔獸大軍追擊我們的第三魔將羅西和獸人的首領祖寇現在一定是恨得咬碎了滿口的鋼牙了吧,誰叫他們的皇帝胃口太大,把所有的騎兵都調走了呢。



  從地面的植被情況來看,帕爾斯平原其實是一片森林退化後形成的大草原,在並不是很肥沃的土地上,東一塊,西一塊,稀稀拉拉分佈著幾十片大小不一的樹林。幾萬人的大軍現在就在樹林間寬敞的開闊地上靜靜地行走著。明月高掛在半空中,在每個人的左方拖出黯淡的身影,遠方一片迷茫。原先「擋」在我們面前的魔族部隊早已在幾十里的長途奔跑中四散開去,潰散在帕爾斯平原的野地裡。他們要想再集中起來重新對帝國軍隊發動攻擊至少也是一兩天以後的事了。



  虎特的騎兵現在就跟在突圍隊伍的後方,突圍時一萬一千人的騎兵現在只餘下不到七千人,由此可見這幾十里地的阻擊戰的激烈。由於行軍方向的改變,原為左翼的第八軍團變成了前軍,而原來負責保護右翼的娜依秀的第一兵團變成了後軍。



  「為什麼你不再拖一拖,這樣的話我們可以把敵人甩得更遠。」波爾多問大汗淋漓的戰馬上馱著的昏昏欲睡的虎特道。



  「還拖啊,再拖連我也要被拖進去了。馬都跑不動了,現在就算是一隻蝸牛也要比我的馬跑得快!」幾乎要癱在馬背上的虎特強撐著眼皮有氣無力地說道,他胯下的戰馬直噴白氣,簡直就要趴在地上了。這種大範圍的游擊作戰非常消耗體力,用人困馬乏這四個字來形容騎兵現在的狀況實在是最貼切不過了。



  「現在就看我們雙方誰的腳力更好了!」奧維馬斯望著隊伍左邊茂密的樹林困乏地對我說道,突圍戰到現在,整條神經都一直繃得緊緊的,現在才稍微鬆懈下來,所有的人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不過我突然想到了一件我們疏忽了的事情。」奧維馬斯突然正容對我說道。



  「什麼事?」一看到他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我就知道奧維馬斯又從我的計劃中找出了一個破綻。



  「如果魔族的第九軍團還像現在這樣一直跟在我們背後的話,我們根本就沒法實施突襲尼爾斯城的作戰計劃!」奧維馬斯回過頭,望著隊列後方蹣跚行進的騎兵說道。



  「在我們奇襲尼爾斯之前,必須擊敗緊咬在我們屁股後面的追兵,至少不能讓他們再像現在這樣跟在我們的背後!」奧維馬斯嚴肅地說道,「而且這一仗我們不但要獲勝,還要大勝!如果是慘勝的話,我們將來就沒有足夠的兵力攻下天之裂痕瓦倫要塞!」



  「我的媽呀!」我捂著腦袋叫道,原先想出這個計劃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麼多東西,現在經奧維馬斯一說,我立刻就注意自己天才的計劃原來破綻處處,初生牛犢不怕虎,想得越多,考慮得越多就越下不了決定。只有我這種經驗不足,考慮不周全的人才會想出這麼一個瘋狂的計劃。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做?改道向北走嗎?」我信心不足地問道。



  「向北?那是找死!」奧維馬斯搖頭歎道,「現在這種情況,我們也只有向南走了。好在還有十幾天的緩衝時間,這段時間內還不知會有多少我們估計之外的異數發生呢。我也是剛剛才想起這一點的,現在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隨機應變了。」



  就在我們說話的當兒,黑龍騎士團右翼不遠處的一片樹林發出一陣嘈雜聲,隨著幾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一隊獸人從樹林裡衝了出來,猛地殺入了正沿著樹林邊緣行進的第二兵團的陣營中。



  「這是哪裡來的軍隊!」



  「是科摩多龍人!」



  就在一片驚呼和慘叫聲中,獸人的部隊就與近在咫尺的帝國軍隊展開了短兵相接。現在的情況幾乎是剛才虎特突襲魔獸聯軍的翻版,甚至連被攻擊的部位都一樣,黑龍騎士團遇伏的位置正是部隊的中部。



  起初突圍時部隊排得很緊密,可是經過半天苦戰和幾十里的奔跑,隊列早已拉得老長,筋疲力盡的人類士兵根本就不是以逸待勞的獸人戰士的對手。頃刻間,守護右翼的第二兵團就被從樹林裡衝出來的獸人砍倒了一大片。這次偷襲我們的獸人部隊以科摩多龍人(一種直立行走的蜥蜴人)和豹人為主,他們應該在樹林裡埋伏了有一小會兒了。科摩多龍人身上綠色的鱗甲堅硬無比,臂力不夠的人就算是拿把刀往他們身上猛砍也傷害不了他們;而獸人中的豹人的力量雖然比熊人稍弱一些,但靈活得多的身手卻使其成為比動作笨拙的熊人更可怕的敵人。



  只是一個照面,羅爾的第二兵團就崩潰了。他們的士氣早就在前面的突圍戰中耗盡,現在又中了埋伏,右翼的部隊幾乎是一觸即垮。更要命的是,恐慌與驚懼是會傳染的,受了他們的影響,位置已由右軍變為前軍的第八軍團也開始亂了起來,混亂甚至蔓延到了位於中軍位置的羅蘭德的部隊。



  「穩住,穩住,不准後退!」雖然羅爾站在陣地的最前列大聲叫喊著,可是也阻止不了士兵們向後潰逃。第二兵團的敗軍被獸人的部隊推擠著向羅蘭德的中軍壓過來,一排排的人類士兵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般紛紛倒下,手腳早已累得發軟的人類士兵根本就跑不過行動迅捷的豹人,幾乎所有被殺的人類士兵都是面朝下,背向上地躺在地上。這已不是在打仗,而是一場獅子老虎對羔羊進行的屠殺。



  指揮第二兵團的萬夫長羅爾是一個擁有火烈鳥變身力量的新人類,作為一個打了十幾年仗的老將,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自己該怎麼做。他站在陣地的最前頭,一邊高聲吶喊著要部下頂住,一邊奮力地與越來越多的獸人孤身奮戰。但沒有一個士兵把他的話聽到耳朵裡去,大家都只想逃命。



  「跑不過獸人沒有關係,只要跑得過自己人就行了!」每一個逃跑的士兵心中都是這麼想的,幾乎沒有人想到要停下來抵抗,大家都只想著逃跑。



  「跟著部下一起向後逃走,那是懦夫的舉動!」可憐的老將就像堂吉訶德一般,獨自一人面對著成千上萬猛撲過來的獸人。



  劍折斷了,盾牌也早就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身上的盔甲更是被砍得千瘡百孔,當羅爾用手中的半截劍砍倒一個獸人的時候,他猛地感到背部一痛,似乎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擊了一下。在那一瞬間,羅爾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到了。他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飛了起來,在空中升起,然後重重地砸在地上。當他的左肩與大地再次接觸的時候,疼痛的感覺讓他本已迷糊了的意識猛地迴光返照般地清醒了過來。



  他勉強睜開眼楮,卻發現自己的臉邊上正貼著一隻毛茸茸的大腳,那條腿有柱子般粗細,上面生著黑乎乎的長毛,腳趾上更是生著鷹爪般銳利的指甲。



  「比蒙巨獸!」



  當他意識到這是什麼生物的腳掌時,那隻腳動了,一個黑影隨之朝他的臉壓了下來,頭蓋骨的破碎聲成為這位老將最後聽到的聲響。



  ※????????????????※????????????????※????????????????※????????????????※



  「那些傢伙是哪兒來的!」當獸人的伏兵從邊上的樹林裡冒出來的時候,我的心彷彿一下子墜入了冰窯之中。



  「應當是斯羅特要塞那邊過來的援軍,那些貴族真是太不中用了,連兩天的時間都撐不住!」奧維馬斯恨恨地叫道。



  「該死的!娜依秀,你的部隊去攻擊獸人的側翼!」



  「虎特,繞到背後去,打他們的屁股!」



  「奧維馬斯,這裡由你全權指揮!我去支援羅蘭德!」我飛快地下了三個命令,我不等奧維馬斯回答我就變身飛走了,波爾多緊跟在我們的背後。



  三個軍系團所有的魔法師都集中在中央的位置,安達希拉她們也在那兒。受到襲擊的第二兵團在獸人面前幾乎是一觸即垮,只不過是說了幾句話的功夫,整個兵團已全面潰散。當第二兵團的部隊受到襲擊時,羅蘭德就命令全軍收縮,圍成一個鐵桶陣,將所有的魔法師都保護起來,這是一個聰明的舉動,避免了他的部隊受到友軍混亂的感染。現在他的部隊組成了一個傳統的密集防禦方陣,他的步兵排成四排厚實的隊列,第一排的步兵持厚盾護住身體,單膝跪在地上,第二排步兵則將手中的長矛向前突出,架在前排的肩膀上,第三排的步兵又把長矛從前排兩人的縫隙中伸出,從而在這個隊列的正面形成了真正的叢槍如林。



  這種陣式保證了他的隊列不會受到面前潰逃的敗軍的衝擊,那些四散而逃的第二兵團的敗軍衝到皇龍騎士團的陣地前十幾步遠的地方就知趣地往兩邊散去。當然也有一些跑昏了頭,慌不擇路的,這些人衝得過了頭的人立刻成了掛在矛尖上的肉串。



  前方兩百步遠的地方就是屠宰場,最近的獸人離他不到一百五十步,但羅蘭德的表現卻鎮定得讓人欽佩。他騎在馬背上,堅如磐石地立在長矛森林的最前沿。面對著前面血肉飛濺的場面,他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右手緊握著長矛,尾端柱地,腰板挺得筆直。那堅定不移的面龐,炯炯有神的雙眼,乍一看之下還讓人誤以為是雷茲.法比爾復活。



  「意外冒出來攪局的人太多了!」看到我匆匆地趕來,羅蘭德說道。



  就在我們說話的當兒,第二兵團的敗兵已大量地湧入我們的陣地前沿,不時地有人撞上了長矛的釘牆上,有的人是因為跑得太急收不住腳,有的人本已在矛尖前收住了腳,但卻被後面的人推著撞上死牆。皇龍騎士團的陣營出現了動盪,長矛做的樹林被染成了紅色,淌著鮮血。如果再這樣下去,就連皇龍騎士團的陣營也會被敗兵衝垮的。



  我和羅蘭德迅速交換了眼色,我們倆同時點了點頭。



  「魔法師準備,前方兩百步,連環閃電!」羅蘭德把手中的長矛水平地指向前方。



  「無差別攻擊!」我在後面追加了一句。



  所謂的無差別攻擊,就是不分敵我,全力地施放閃電,既殺敵,也殺我。



  「老大,我們的人也在那兒,」波爾多驚呼道。



  「不能為了幾百人而犧牲了幾萬人!」我拿比利亞叔叔對我說的話訓道。波爾多猛地閉上了嘴,一臉的無奈。



  「放!」



  隨著一聲刺耳的霹靂啪啦的脆響,躲在隊列後面的魔法師發動了魔法攻擊,一條電龍從天而降,橫掃了前方的陣地,耀眼的藍光就像是過節時在風都城內施放的煙火般美麗。



  獸人和人類士兵之間猛地出現了一塊縱深達數十步的無人區,無人區裡堆滿了死屍,有獸人的,也有人類士兵的,足足有千餘具之多,都是這一擊的戰果。剛才還殺聲震天的戰場猛的靜了下來,逃得撞了釘牆也不知回頭的帝國士兵與正殺得興高采烈的獸人都被這一波的閃電攻擊給鎮住了。



  「你們無路可退了,只有停下來死戰!」趁著這稍縱即逝的平靜期,我對那些被釘牆阻擋了去路的人類士兵喊道。



  「所有的士兵聽令,後退者殺無赦!」



  聽了我的命令之後,「釘牆」立刻自動地向前移進了一尺。



  面對著還滴著自己人鮮血的成排的矛尖,以及釘牆前面百餘具被洞穿了的死屍,第二兵團的敗兵們終於明白後退只有死路一條了,他們停下步子,轉過身去。



  這時,獸人已從剛才的魔法攻擊中回過神來,他們再次怪叫著撲了上來,幾十步寬的無人區再次被填滿。他們很清楚,我們是支疲憊之師,近身格鬥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只要能貼上來,人類就完了。



  第二波的連環閃電再次發出,又有幾百個獸人命喪黃泉,接著是第三波。在極短的時間裡,獸人衝擊了三次,但每次都被魔法師們用連環閃電擊退,但人類魔法攻擊的威力也越來越弱,千餘名黑魔法師發動的第四波的魔法攻擊只製造了一個範圍很小的連環閃電。



  「不好!」羅蘭德終於注意到了其中的不妥之處了,剛才死在連環閃電魔法下的獸人全都是豹人和科摩多龍人或者狼人這些力量較弱的兵種,而獸人中最強的近身格鬥部隊──比蒙巨獸卻遠遠地落在後面,絲毫無損。



  「停止攻擊!」我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急忙下令阻止,但已經太遲了,連續四波的魔法攻擊幾乎將所有魔法師的魔法力量都耗盡了。



  「比蒙巨獸!」



  就在這時,彷彿是從地下鑽出來似的,剛才殺出獸人伏兵的那片樹林猛地冒出了數十個高大的身影。



  「六十,七十,八十隻,這麼多的巨獸!」懸浮在我身邊的波爾多驚呼道。



  「你說錯了,最少在一百隻以上!」我糾正他的錯誤道。



  這些像小山一樣高大的巨獸迅速地移動到了獸人隊伍的最前排,排成一條直線,然後嚎叫著再次向我們的陣地撲來。這種巨型生物雖然看上去很笨拙,但如果要和我手下的士兵賽跑的話,絕對跑得過我們這群幾乎累連路都走不了的疲兵。



  「一百頭比蒙巨獸抵得上半個帝國軍團」,這種說法未免有些誇張,但如果在前面加上「不用魔法」這個前提條件,那這句話就絕對的名副其實。身上那層厚得像城牆般的獸皮讓比蒙巨獸根本就不怕尋常的物理攻擊;它有著蠻橫無比的巨力,勝過獅虎的利爪輕輕地一揚,就可以把連人帶馬加起來體型不到其三分之一的人類騎兵活生生地拍成肉漿。



  這種力量僅次於龍的恐怖生物的弱點就是怕魔法,怕火怕閃電,另外就是智商低下。對付他們最最有效的方式是發動強大的魔法攻擊,不幸的是我們的魔法師在剛才的戰鬥中已耗盡了力量。



  「怎麼辦?」一直都鎮定自若的羅蘭德望著正不斷逼近的比蒙巨獸,他的臉上也出現了懼色。我把目光投向左右兩方,隼人的第八軍團雖然沒怎麼受到攻擊,現在卻是一片混亂,根本就幫不了我們的忙;娜依秀的第一兵團是步兵,最少還要過一會兒才能趕到;虎特的騎兵本想趕過來支援我們,卻另外一支獸人的部隊擋住了,他的騎兵團是黑龍騎士團中最累的部隊,苦戰之後戰鬥力大減,現在已是強弩之末,雖然人數上佔了優勢,卻無法突破兵力不足其四分之一的獸人的攔截。



  他們都幫不了我們,就算是來了又如何?所有的魔法師都集中在這兒,這些缺少魔法師的部隊來了也只是作為比蒙巨獸的點心而已。



  望著比蒙巨獸漸漸逼近的高大身影,包括我在內,每個人的臉上都表現出恐慌的表情,整個兵團全面的崩潰就在眼前。



  「神龍保佑我們!」



  「先祖雷茲保佑我們!」羅蘭德閉著雙眼,雙手放在嘴邊默默地祈禱著。



  「難道我們真的要命喪於此嗎?」我用力地捏緊了左拳,左肩傳來一陣劇痛。剛才與曼羅一戰那兒受了重創,雖然經過聖光術的治療,但這條左臂在兩天之內是無法戰鬥的。以我的力量,就算是在沒有受傷的巔峰狀態,最多也只能同時應付三四頭比蒙巨獸。



  我回過頭望向身後,那些排在步兵後面的魔法師們正拚命地聚集著力量,想要再次發出強有力的魔法攻擊,可是他們現在只能在戰場上製造出微不足道的小閃電,連比蒙巨獸的皮毛都傷不了。



  難道除了用魔法外,就沒辦法對付這些噁心的生物了嗎?望著不斷接近的比蒙巨獸那醜陋不堪的嘴臉,我恨恨地想到。



  「要是我現在就擁有第七次褪變後的力量,要是我能使出那招神龍變,要是我是雷茲.法比爾,要是……對了,還有那一招啊!」



  我一連想了好幾個沒有用的要是,突然,我的腦中靈光一閃,我猛地想到了對付比蒙巨獸的好辦法了。



  「還沒有到這個地步呢,羅蘭德!」我說著扇動翅膀,升到了空中。



  「把你們所有的精神力量都集中到我身上!」我對身後的魔法師下命令道。



  「你想做什麼?」羅蘭德仰起頭望著我問道。



  「我要把所有人的精神力量集中起來,使出我的特色魔法!」我對羅蘭德大聲地說道,為了安達,為了希拉,就算是精神崩潰,變成一個瘋子我也在所不惜!



  「波爾多,準備好封龍印!羅蘭德,準備好封魔印,等我發出那招心靈風暴之後,你們馬上就將我的力量封住!」我對他們倆說道。



  「老大,對付這麼多比蒙巨獸?你受得了嗎?」波爾多驚呼道。



  「沒時間廢話了!把你們的精神力量都集中到我的身上來!」我飛到陣地的最前方,拔出逆鱗指向前方,將全部的意識力量都集中到逆鱗劍柄上嵌著的黑暗紋章上去。



  魔法師們的魔法力量已經耗盡,但他們的精神力量還在,我要聚集所有人的精神力量,發出我最擅長的攻擊魔法。



  每個龍戰士都有和自己的身體特性相符的特色魔法,這是他們獨有的絕招,暗的屬性的我的特色魔法就是這招可以對敵人的精神發動攻擊的精神攻擊魔法──心靈風暴。
bladelin 發表於 2008-10-10 09:59
第三十二章 心靈風暴

  比蒙巨獸現在離我們已不到百步的距離了,在月光下,比蒙巨獸鋒利的爪子,血盆的大口清晰可見。



  我的感到身體猛地一沉,身後千餘名黑魔法師正全力地將他們的精神力量傳到我的身上來。



  我的頭一陣劇痛,接著眼睛也痛了起來,接著是脊椎骨,腳心,我覺得彷彿有成千上萬根針在我的身體的每一處猛扎似的,全身上下每一處有感覺的地方都痛得要死。



  沒等我發出慘叫,全身上下的痛感彷彿遇見了黑洞一般,流水般地匯聚到了腦部!



  「哇!」



  我的腦袋如受電殛,大腦像是被來自四面八方的力量擠壓似的,痛苦不堪,視聽亦同時模糊起來。本來排成一條直線的比蒙巨獸在我的面前卻化成了一條不斷扭動著的五彩斑瀾的大蟒蛇。蟒蛇在我的面前扭動著腰肢,身上散發著七彩的霞光,扭動的身軀與霞光連在一起,盤成一圈,接著象節日的煙花一般炸裂開來,化成無數的彩蝶飛舞著。



  一隻隻的彩蝶在我的面前舞蹈著,聚合,分開,聚合,分開,一次次重複著這個過程,五顏六色的羽翼,在我的面前組合出無數怪異的圖案。有馬,有龍,有飛禽,圖案不斷地變化著。我就像處在一個巨大的萬花筒裡,漸漸地迷失在變幻的色彩中。這些有如白駒過隙般閃過的圖案在我的面前變幻著,慢慢地停了下來,最終變成了一張臉,那是父親鐵青的臉。



  父親大馬金刀地坐在家中客廳的正中央的長椅子上,他正強壓著心中的怒火等著我回來,因為我今天又逃到外面玩耍鬼混了。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這沒出息的小子,又溜到哪兒去了?」玩到半夜,筋疲力盡方知回家的我脫了鞋子,光著腳,正準備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回房間時,當場就被守在客廳的父親逮了個正著。



  「我和幾個朋友一起到外面玩。」我不想騙父親,老老實實地回答他,因為我知道騙是騙不了他的。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父親打了我一個耳光,怒氣沖沖地喝道。



  「誰家的孩子像你這樣,整天就知道玩!」



  「為什麼不能玩?誰家的孩子像我這樣,連玩都要偷偷摸摸的!」我捂著火辣辣的臉蛋回斥著父親。



  「一天二十四小時,八個小時的時間用來吃飯睡覺,八個小時讀書學習,剩下八個小時還要接受你那變態的訓練,我是人,不是機器!就算是機器也要休息的!」我衝著父親把積蓄在心中多年的不滿一口氣吼了出來。



  「你……」父親瞪著我,揚起的右手要打下來,卻又強行止住了,就那麼懸在了空中。



  許久,右手無力地垂了下來,搭在了我的肩膀。



  「誰叫你是龍戰士的傳人,這是秀耐達家族肩負的責任啊!我們家族的宿命啊!」父親低聲歎氣道。



  「我才不相信什麼宿命,我也不想做龍戰士,更不會蠢得為別人承擔什麼責任,去他媽的龍戰士!我只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孩,我只想玩,只想像一個十一歲小孩一樣自在地玩耍!」我哭著向父親喊道。



  父親沒有打我,也沒有再說我,只是悲哀地望著我,目光中充滿了無奈。



  「爸爸……」



  我喊著爸爸的名字,想撲到父親的懷裡去尋求安慰,父親的臉卻轉變成了另外一張面孔,那是義父的臉。



  義父摸著我的腦袋,搖頭說道,



  「這孩子天性叛逆,雙眼中蘊含著野性,體內埋藏著魔性,做事不拘常理,可惜性格偏激,易走極端!他若為惡,則必成為滅世之魔君,給大地帶來無盡的災難。」



  「若為正呢?」父親問道。



  「為正?我為什麼要做好人,為什麼要像你們一樣重複你們的命運?我只想做個大壞蛋,做個無惡不作,逍遙自在的惡魔!」我插口說道。



  「基斯,對你的兒子,我實在是無話可說!」義父苦笑的臉在我的面前漸漸地隱去,又換成另外一個窈窕的倩影。那是一片飄滿楓葉的楓樹林,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抬著頭,正癡癡地望著站在他面前的一位白衣白裙的少女。



  「姐姐好美,姐姐好香。」



  「姐姐叫什麼名字,姐姐的家住在哪?」



  「我叫安達,安達.路易斯,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少女紅著臉,微笑地回答道,她的聲音有如天籟般動聽。



  安達?安達!



  我在做什麼?



  聽到安達的名字,我的腦海一震,猛地清醒了過來,我在做什麼啊?



  我睜眼望去,發現自己正懸在空中,面前是一整列的比蒙巨獸,腳下是成堆的死屍,鼻子呼吸的是帶著血腥味的空氣。我的大腦就像是一個不斷膨脹的氣球,已到了爆炸的極限,可是仍然有人在向裡面不停地充氣。



  為了將這種不斷地增強的脹痛宣洩掉,我把這股即將爆炸的能量轉移到了逆鱗上的黑暗紋章之上,一點耀眼的寒星隨之在逆鱗黑色的刃身上亮起,蔓延,擴散,耀眼的光芒包裹了這把黑暗之劍。我以逆鱗為介質,以自己大腦為牽引,全力向不遠處的比蒙巨獸發出我最擅長的特色魔法──心靈風暴。



  集中了千餘人精神力量的心靈風暴化作一道紫虹,幾乎將所有的比蒙巨獸全都捲了進去,並波及到了跟在他們身後的一部分獸人。



  受到心靈風暴攻擊的比蒙巨獸和獸人猛地剎住了腳步,像中了定身咒般地停下來。在沉默了一秒鐘之後,比蒙巨獸發出一片驚天動地的怒吼,然後就對自己的同伴展開了瘋狂的攻擊。他們嘶咬著身邊的同伴身體,擊碎他們的頭顱,抓爛他們的臉,挖開他們的胸膛,掏出裡面的內臟。緊跟在比蒙巨獸背後的豹人和科摩多龍人成為比蒙巨獸利爪下最大的犧牲品,短短的數秒間,數百個獸人血肉飛濺,慘死在自己人的利爪之下,人類陣地前百步遠的地方成為了獸人們自相殘殺的屠宰場。



  心靈風暴作用就是讓敵人失去理智,發瘋發狂,自相殘殺。



  「快封住我!」



  一打出那招心靈風暴後,我就快速地向後退回已方陣地,因為我知道我馬上就會變得和眼前的獸人一樣,變成不折不扣的瘋子。



  羅蘭德和波爾多出手很快,我剛退回來,兩個封印就施加到了我的身上,把我全身的力量都封住。



  就在我的龍力被封龍印封住的那一刻,我只覺得後腦像是被人猛擊了一掌,喉嚨一甜,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我的身子一軟,癱倒在背後撲上來的波爾多的懷裡,心靈風暴的反噬終於開始了。



  因為魔法是利用身體共鳴的原理發出的,所以世上任何魔法的運用,其實都會對施法者自身產生一定的傷害。你用炎系的魔法攻擊敵人,就必須在自己的體內製造一個屬於「炎」的小環境,讓自己的身體先承受受到「炎」的傷害,這樣才能引發大自然的共鳴產生強大的攻擊力。若是運用冰系的魔法,自己的身體就先要遭受冰凍的傷害。



  「要滅別人,先滅自己」,這種說法對魔法師來講一點也不過份。魔法師製造出的魔法殺傷力越強,自己所受的傷害也越大。當然了,由於人的身體有一定的承受傷害的能力,在一般的情況下,這種傷害微乎其微,幾乎感覺不到。但當人使出超越自己承受力極限的魔法時,這種傷害力就非常的恐怖了。



  心靈風暴是種讓敵人產生幻覺並發狂的魔法,想要用它讓敵人發瘋發狂,那自己首先就要承受精神分裂的痛苦,先要「發瘋」一次。過去我雖也用過這一招,但那只是在很小的範圍內施展,威力不是很強,受到傷害幾乎為零。



  但這一次就不同了,精神魔法與其他的物理攻擊魔法不一樣。一般的魔法,集中的魔法師越多,其攻擊效果也越強。而心靈風暴是用意志力展開攻擊的精神魔法,「人多腦雜」,人越多,效果反而越差。為了製造出威力更大的心靈風暴,我把千餘人的意志力全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強行融合在一起,其威力遠遠地超過了自身的承受能力。



  當我強行打出這招心靈風暴魔法時,大腦立刻遭到了反噬力量的衝擊。在思維一片混亂之中,我看到一隻巨大的拳頭從天而降,狠狠地將我貫入地下。



  「哇!」



  我還沒有從疼痛中回過神來,立刻又被另一隻拳頭擊到了空中,緊接著一道強烈的閃電劈了下來,像繩索一樣地把我纏住。這一切只是我惡夢的開始,就在我動彈不得的時候,從天而降的流星火球,地下噴出的熔焰,北風帶來的寒冰,海底捲起的怒濤,像轉動的車輪般一波接一波地向我發動攻擊。



  我的眼前全是閃電烈焰,寒冰怒濤,耳朵裡聽到的都是鬼哭雷鳴,四肢百骸彷彿被無數只手扭住似的,往不同的方向拉扯著,擠壓著,彷彿要把我的每一個骨頭都擰碎。我的身體受到雷電擊打,烈焰焚燒,洪水灌頂,隕石直擊,



  我一邊用盡全力對抗著來自大自然力量的衝擊,一邊絕望地問自己,這就是龍戰士第七次變身後所要遭受的天劫嗎?



  就在這時,眼前代表風火水土四大元素力量的攻擊猛地消失了,大地化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一下子把我整個人吞噬了。黑洞那巨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湧過來,把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頭都壓得粉碎。



  我的肉體崩潰了,精神也快崩潰了,隱隱約約的,我感到自己現在所經歷一切都是幻覺,一切都是虛無,但我偏偏就分辨不出真實與虛幻的差別。



  我無助、我茫然,在一片無盡的虛空中,我有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不知自己將飛向何方、落向何處,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禱,祈求上天開眼,祈求有人能伸出手來拉我一把。



  我在黑洞中越墜越深,我無法呼吸,也聽不到半點聲音,眼前更是一片漆黑,地獄之門已朝我打開。



  光明!



  有如被打穿了一個洞一般,就在連我自己都想放棄的那一刻,一道淡黃色的聖光從高空射下,撕破了黑暗,照在了我的頭上。



  這道光柱並不很亮,卻很柔和、很清晰,如北斗的星光、海中的燈塔,讓我幾近絕望的心重新獲得了希望。



  達克,達克……一聲聲焦急溫柔的呼喚,穿透了無盡的虛空,傳入我的耳中。



  「是安達嗎?安達是你嗎?」



  我大聲地喊道,就在這時,我看見在那個聖光射入的洞口,有一雙手正在努力的撐開洞的邊沿,讓更多的光從洞口照進來。我發現我其實不是在黑洞中,我只是被關在一間黑屋子裡。



  屋頂上伸出一隻手向我發出召喚,我認得這隻手,這是安達的手。



  「安達,是你嗎!」



  我興奮地伸出左手,想握住這隻手,可是,一次、兩次……我發現我的手似乎依然在虛空中舞動,每次離那只溫暖白細的手掌都只差分毫,但彷彿就是遙不可及,可是,我並沒有放棄,因為,我看見那隻手也在努力的舞動。不知多少次後,我終於抓住了這只給我希望的手,那種彼此觸碰的溫暖立刻給了雙方力量,安達一下子就把我拉出了那讓人窒息的黑屋……



  外面是一片光明,光線很亮,很柔和,卻讓我這個在黑暗中呆得太久的人睜不開眼。我躺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雖然眼睛睜不開,可是我卻知道抱著我的人是誰,那淡淡的體香,那指尖輕撫我臉龐的溫柔,都是我非常熟悉的。



  在溫柔的愛撫中,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安然。在那片柔柔的暖意中,我舒服得連眼皮也懶得睜開,慢慢地遁入了夢鄉。
bladelin 發表於 2008-10-10 10:00
第三十三章 死局

  我做了一個夢,很亂的一個夢。在夢中我聽見了無數的聲音,父親的訓斥,希拉的哭泣,安達的呼喚,魯亞基公爵的陰笑,在我的耳邊嘈雜地響個不停。



  這個夢並不是一個好夢,夢裡的景色變化得太快,夢裡人的臉也切換得太頻繁,把我的眼都看花了;這個夢也太吵了,無數的聲音在我的耳邊轟鳴著,讓我不得安息;夢裡的環境有如日月星辰般轉變著,一會兒是白雪鎧鎧的冬季,一會兒又是炎炎的夏日,剛才還是綠樹蔥蔥的森林,忽地又成了噴吐著熔岩的火山,冰與火,黑暗與光明輪迴交替,一點一點地消磨著我的意識。



  這個夢我做了很久,那種感覺就像是在追著太陽跑,又像是迷失在沙漠之中,漂浮在大海上,我的這個夢永遠沒有邊際,永遠沒有盡頭。



  我很累,但我絕不會放棄,因為我有希望。在這個夢裡,一直有人在身邊鼓勵著我,呼喚著我。雖然我看不見她的身影,可是我卻能感覺到她的存在,因洛uo的聲音就一直守護在我的身旁,伴隨著我走完這段最艱苦的歷程。



  路走完了,太陽就在頭頂,綠洲就在眼前,當一切都慢下來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啊!」



  一聲歡呼在耳邊響起,那是希拉的聲音。



  我迷迷糊糊地張開幾乎粘在一起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希拉的臉蛋。我想直起上半身,身子卻被顛了一下,身上似乎壓著什麼東西,我這才注意到,原來我懷裡還抱著另外一個人,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把我從精神分裂的邊緣拉回來的安達。



  車廂裡沒有座位,只是在地板上鋪了張蓆子,我躺在地席上,頭上枕著個鬆軟的枕頭。我和安達肢體交纏,以一種極香艷的姿勢抱在一起,安達和我摟成一團,秀臉緊貼在我的胸口酣然沉睡著,而希拉則盤腿坐在我的身邊。我慢慢地鬆開手腳,小心地把糾纏在安達身上的四肢鬆開。我感自己的身體非常的虛弱,大腦仍然有些暈乎乎的,全靠希拉在一邊塤uㄐA才沒有把安達給弄醒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費力地從輕微搖晃的車廂裡支起身子,我似乎睡了很久,四肢有些僵硬。



  「這三天真是擔心死我了,我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呢!」希拉撲到我的懷裡哭道。



  三天,我竟昏迷了整整三天。



  我用力地搖了搖腦袋,努力地想把腦子裡殘餘的混亂搖掉,又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讓自己又清醒了一點。



  「你瘦了!」



  我摸著希拉梨花帶雨的臉龐,輕輕地用手指抹去掛在她眼角的一滴淚珠。



  「沒……」希拉還想說些什麼,我的頭一低,我用我的嘴封住了她下面的話。



  在一陣發洩似地唇舌間的抵死纏綿之後,我們才喘著粗氣分離開了。



  「你知道嗎,那天你用了那招精神攻擊魔法之後就昏過去了。可是就算在昏迷中,你也是又哭又叫的,身子不停地發抖,我們用盡了所有的辦法都沒法讓你平靜下來。最後是波爾多提議叫安達姐姐過來,很奇怪,當她抱住你的時候,你馬上就平靜了下來。」希拉在我的懷中輕聲說道。



  「結果你就這麼一直緊緊地抱著安達姐姐過了三天,可把姐姐累壞了。」



  聽了希拉的話,我愧疚地把目光移向身邊的安達,安達側著身蜷成一團,躺在柔軟的墊子上沉沉地睡著,長長的秀髮拖下來,遮住了她有點蒼白的半個面龐。



  摸著安達有些失去光澤的頭髮,感動、悔恨、愧疚、愛憐,各種各樣的情感順著指尖湧上了我的心頭,安達為我犧牲了這麼多,為我做了這麼多,可是我卻沒有洛uo做過多少事,我欠安達的,恐怕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伏在我懷中的希拉發出細微的鼾聲,她竟趴在我的懷裡睡著了,看來在我失去意識的這兩天,她們兩人一直都沒日沒夜地照顧著我。我輕輕地放下希拉,移過枕頭,讓兩女肩並肩地睡在一起。



  我昏迷了三天了,也不知道這三天來軍隊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我不忍心吵醒她們,決定自己親自下車去看看。



  「嗚,好刺眼!」當我打開車廂門,只覺得眼前金光直閃,一時間竟無法適應外面強烈的陽光。



  「大人,你醒了?」胡安的聲音那嫩生生的聲音傳來。



  「胡安,奧維馬斯在哪,部隊現在的情況怎麼樣?」我用手掌遮住過多的強光,瞇起眼。胡安和另外一個駕車的御者肩並肩地坐在御手的位置。御者揮舞著皮鞭,驅趕著拉車的格魯巴前進著。拉車的牲口是魔族的「馬」──格魯巴,這種體型和馬差不多的生物,在耐力方面比馬稍強,但奔跑速度方面稍弱於馬,不過它們性子暴躁,並不好駕御。格魯巴在魔族中的作用就和馬在人類中的用途一樣,是魔族最常用的代步工具,魔族的騎兵胯下就是騎著這種生物。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輛馬車應當是從魔族手中搶過來的。



  我過了一小會兒才適應了強光。在我的身邊,部隊拉成一條長長的隊列,正在空曠的草原上行進著。烈日當空,陽光耀眼,現在已臨近中午。



  「奧維馬斯大人剛才還來過,看到你昏迷不醒,他又走了,後來……」



  「老大,你沒有死啊!」胡安才說了一半就被波爾多的聲音打斷了,老友從邊上跳上馬車,一把摟住了我,「老大,擔心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波爾多高興地摟著我說。



  「呸,我沒有那麼容易死的,波爾多,快告訴我,部隊的情況怎麼樣了。」我沒空和波爾多閒扯,部隊現在的情況才是我最關心的。



  「還不算很糟,胡安,你去告訴大家老大醒過來了。」波爾多一邊打發胡安去叫其他人過來,一邊和我一起背靠著車廂坐下。



  「部隊的情況怎麼樣了?我們還剩多少兵力,其他人如何了?」一坐下我就急急忙忙地問道。



  「還不算太壞。」波爾多答道,「你使出那招心靈風暴之後,伏擊我們的獸人立刻陣腳大亂了,自相殘殺。真恐怖啊,那些瘋了的比蒙巨獸瘋狂地攻擊著自己身邊的同伴,把什麼東西都活生地撕碎,那血淋淋的場面……唔……」波爾多說著閉上眼,露出噁心的表情。



  「後來呢?」



  「羅蘭德就趁這個時候帶著我們撤退了。不過娜依秀大姐可就慘了。」



  「怎麼回事,她出事了?」我焦急地問道。



  「不是啊。」波爾多像在吊我胃口似地慢慢吞吞地歎了一口氣,「她的部隊是後軍,等她的部隊移動到我們原先的位置時,正好和那些亂成一團的獸人撞上了,結果……」



  「結果怎麼了?」我追問道。



  「結果就是那只壁虎又把第一兵團當成尾巴扔掉了。」波爾多說道。



  「他做了什麼?」



  「他命令虎特的騎兵立刻撤出戰鬥,不准他去支援,還強令本來要回過頭救援的第八軍團也撤出戰鬥,只留下第一兵團的部隊在那兒苦戰!」波爾多用嘲弄的口氣說道。



  「那第一兵團現在怎麼樣了?」



  「很慘,損失了近一半的部隊。」



  「娜依秀呢?」



  「她倒沒事,活著回來了,只是受了點傷。不過她一回來就拔劍砍向那只壁虎,兩人差點大打出手。」



  「怎麼會這樣,那奧維馬斯怎麼說?」我關切地問道。



  「還能怎麼樣,那傢伙什麼話也不說,鐵青著臉,最後被娜依秀大姐逼得沒有辦法了,他才開口說了一句。」波爾多不滿地說道。



  「他說什麼?」



  「他說在你醒過來之前,他是最高指揮官,我們無權干涉他的決定。操他媽的,這只該死的壁虎。」波爾多邊說邊啐了一口。



  「咦,老大啊,沒必要為這種人生氣啊。」看到我的臉色有些變了,波爾多好言相勸道。



  「誰說我為他生氣了?」我說著站起身來,



  「我是生你們的氣!」我冷冷地對波爾多說道。



  「什麼意思?」



  「奧維馬斯做得一點也沒有錯!他做得很好,如果我是他,我也會這麼做的!」



  波爾多目瞪口呆,張開的大嘴久久沒有合上。



  「幸好你們當時沒有回去支援第一兵團,否則現在我們就是全軍覆沒的局面!別忘記了魔獸聯軍當時就跟在我們的背後!」



  「可是也不能見死不救啊!」波爾多被我的話震得發呆,訥訥地說道。



  「笨蛋,什麼叫見死不救?那是自尋死路!一旦部隊陷入僵持戰的泥潭,大家統統完蛋!」我朝波爾多猛轟了一炮,我們相交多年,用這種口氣和老友說話還是第一次。



  無情之道,對敵人無情,對自己人也無情!



  這個時候,我開始明白叔叔教給我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了。



  ※????????????????※????????????????※????????????????※????????????????※



  知道我醒來之後,奧維馬斯在第一時間就趕過來看我了,從他匆匆忙忙的舉動我看得出,在我昏迷的這幾天時間裡,他的日子過得很不好。



  「這兩天受了不少白眼吧。」



  「習慣了,這樣的白眼我看多了。」



  我與奧維馬斯肩度肩地在長長的隊列中行走著,醒來的時候我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衣,這個樣子走在路上,未免有損形象。不過現在是夏季,毒箭般的陽光幾乎讓每一個在路上行走的男人都不自覺地撩起上衣,露出赤裸的肚皮,有人甚至光著膀子赤著上身。男人倒也罷了,那些女兵們可就慘了,偏偏又不能羅裳輕解,個個是熱得濕汗淋淋,因汗濕而緊貼在身上的衣服清晰地將她們窈窕的身材表露無遺,倒是讓像我一樣的同類們趁機大飽眼福,看得鼻血都差點流出來了。



  在這種炎熱的天氣下行軍是很不明智的一件事,但背後追擊我們的魔獸大軍從突圍戰起就一直綴在我們的背後,逼著我們不得不頭頂著火爐,腳踩在可以把人烤焦的鐵板上行進。



  「你做得很對,婦人之仁只會壞事,你做得一點也沒有錯!」



  「謝謝,真的謝謝你。」奧維馬斯誠懇地說道,聲音中充滿了感激。恐怕我是世上第一個贊同他這種作法的人吧,過去奧維馬斯就是因為太理智,得不到別人的理解,最終由於一個萬夫長被降為參軍。



  「這種話就別說了,現在追兵的情況怎麼樣?魔獸聯合還沒有打破嗎?」我問道。



  「他們還跟在我們後面,不過你放心,我相信只要再向南走幾天,隨著我們進入魔族人口密集區,魔族和獸人之間的矛盾就會爆發了,到時候你看著吧。」



  「糧草補給情況怎麼樣了?」



  「這三天的口糧暫時不用擔心,我們已逐漸進入魔族的人口密集區,虎特專門派了二千騎兵衝在前頭四處收集食物,籌糧不成問題。昨天我們攻下一座小城鎮時,獲得了不少的補給,就連你坐的那輛馬車也是從那兒弄來的。」奧給馬斯微笑地答道。



  「那就好,不過有一點你要注意,一定要嚴令手下遵守軍紀,不得殺人縱火!除了收集食物和獲取軍隊必需品外,不得對城鎮居民造成任何的傷害。要知道,如果我們逼得太急,做得太過份的話,就會讓魔族和獸人聯盟更加的緊密,魔族就不會趕獸人走了。」我對奧維馬斯說道。



  「嗨,你怎麼不早說啊!太遲了!」奧維馬斯作恍然大悟狀道。



  「怎麼了?」我驚問道,該不會這些傢伙真的四處燒殺搶劫了吧?



  「你這個命令下得太遲了。」奧維馬斯搖頭歎道。



  「難道你們已經……」



  「因為我早就這麼做了!」奧維馬斯淡淡地說道。



  「你這傢伙!哈哈哈……」我被奧維馬斯嚇了一大跳,當我明白過來時,我們倆一起開懷地放聲大笑起來。



  「我喜歡你,奧維馬斯。」我把右手拾在奧維馬斯的肩膀上笑得喘不過氣來。



  「我也喜歡你,秀耐達伯爵。」奧維馬斯斜著眼楮望著我說道。



  附近的人聽到我們的「恐怖」的對話,一起轉過頭望著我們兩人,眼楮裡充滿驚訝,因為我們倆的話實在是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看什麼看!我們只是朋友間的喜歡,不是男人間的,轉過頭去!」我朝那些傢伙吼道,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嚇得眾人連忙把頭轉了回去。不過我的凶樣維持了不到半秒,我和奧維馬斯對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和聰明的人合作實在是很快樂的一件事。



  臨近中午的時候,我們這支突圍的部隊進入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城鎮,這是一個數千人規模的中等城鎮。由於鎮子不是很大,所以連保護城鎮的城牆都沒有。由於魔族的主力軍隊都集中在斯羅特要塞一帶,後方空虛,這種中小城鎮的防禦更是差得近似於無。加上為了應付帝國的侵略,城鎮所有的壯丁幾乎都被抽去前線當兵打仗了,負責前方開路搜刮糧食的騎兵沒有花費多少力氣就佔領了這座城鎮。



  當我們進入這座城鎮時,一陣飯香迎面撲來,在空曠無人的大街上支著近百口大鍋,燒著熱騰騰的飯菜,等著我們這支四處流竄的部隊去吃。



  燒飯的人除了人類的士兵外,更多的是居住在當地的老弱婦孺。他們這麼做當然不是象帝國宣傳的那樣,「燒好飯菜,熱情地歡迎帝國的解放軍進入他們的領地,解放所有受壓迫的人民」,這一切只是都是人類的士兵把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逼他們這麼做的。



  人類的軍隊進入這座城鎮之後,立刻以三人為一個小組,挨家挨戶地搜刮食物。



  「我們只要你們給我們準備吃的就行了。」



  按照奧維馬斯的命令,我們用極「友好」的手段「請」來當地的居民為我們準備了一頓並不是十分豐盛,卻足夠讓幾萬大軍吃飽的中飯。由於這兒缺少年青氣盛的愛打架的青年人,原住民基本上都很合作。當然了,遇上一些特別愛國的,人類士兵們也會友好地利用他們的家人去「開導」他們,讓他們「心甘情願」地為我們服務。



  強姦敵國的婦女是軍隊常幹的事情,也是造成兩國間仇恨的主要因素。為了防止軍隊中那些管不住自己褲腰帶的傢伙亂來,奧維馬斯專門組織了一支執法隊,用嚴厲的軍法懲罰這些大門沒關好的士兵。兩天前就有兩個士兵因為大門沒關好被抓,執行軍法的執法隊當著全軍和受害家屬的面,將他們活生生地閹割掉了。



  這樣做的目的,只是為了安撫指揮魔族第九軍團的路西十三世的弟弟羅西.路西法,讓他認為我們是一支「仁義之師」,雖然在魔族境內四處流竄作案,但不會對當地的老百姓造成太大的傷害,免得他們惱羞成怒之下不顧一切地聯合「盟友」來追殺我們。



  軍隊中的大鍋飯味道自然比不上家中可口的飯菜,更何況大部分飯菜都是當地的原住民為我們「準備」的,其味道可想而知。酷熱的天氣下,人的胃口也變得極差,但為了保持充沛的體力,將官都用軍令逼著士兵們填下缺鹽少油的食物。



  安達和希拉仍然熟睡著,她們睡得很香,很沉,這兩天為了照顧我,她們都沒有好好地睡過覺。這麼炎熱的天氣,在悶熱的車內睡覺簡直是受罪,為了讓兩女睡好,我不惜消耗力量,在車內施加了一個結界,隔開了外面的熱氣。



  但是在施法的時候,我發現一件可怕的事情──我竟失去了變身為龍戰士的能力。



  我心知肚明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全是三天前過度使用精神攻擊魔法的後遺症。和一般人不同,龍戰士的力量來源於腦部的龍之魄。由於那天我使出那招超越極限的心靈風暴,以至精神崩潰,連帶著腦部的龍之魄也受到了傷害。現在只要我一運用龍的力量,腦袋就像針刺般的劇痛無比。



  這樣的情況過去也曾在我的曾祖身上發生過,他的情況也和我差不多。這不是無法治癒的傷,只要休息幾天,多曬幾次月光浴,也就可以慢慢復原了。好在我擁有兩種變身力量,自魔族血統遺傳的墮落天使的力量並不受影響,我還是可以不受限制地變成墮落天使。在完成第五次褪變之前,墮落天使變身的力量和龍戰士變身相差無幾,這對我的影響並不是很大。



  「嗚,這是什麼玩意啊,這是人吃的嗎?」我皺著眉頭,痛苦萬分地往肚裡灌下一碗用亂七八糟的東西煮出來的雜燴粥,幾乎沒有嘔吐出來。我吃的東西和所有的士兵一樣,並沒有搞特殊化,在這種艱苦的情況下,也只有這樣才能做到將士齊心。



  「沒有美人餵你,當然覺得難吃啦。」波爾多做出嘔吐狀說道,他也和我一樣痛苦地吞嚥著一碗難吃的飯粥。



  「怎麼了?」聽到波爾多話裡有話,我不禁問道。



  「嘿嘿,在你昏迷的三天時間裡,你的美女們可是用自己的櫻桃小口,一口一口把食物渡到你的嘴裡去的,好香艷啊!」羅蘭德端著碗,促狹地朝我眨了眨眼楮。



  「什麼?」聽到他這麼一說,我的臉登時紅到了耳根。



  「其實老大也不必這麼吃得這麼辛苦的,你的兩個美女,天天都衝在最前頭,為你四處搜羅好吃滋補的食物,真是羨慕死我了,要是卡瑪有她們的一半好我就很滿足了。」波爾多羨慕地說道。



  吃過午飯,部隊並沒有馬上開拔,而是在這兒逗留了兩個小時。除了必須的警戒部隊外,所有人都被勒令去睡午覺。這段時間是夏日的陽光最毒辣的時光,這時候行軍體力消耗極大,得不償失,倒不如躺下來好好地睡上一覺恢復體力。身後的追兵現在離我們約有二十多里遠,這段距離正好夠我們好好地睡上一覺。



  下達這個命令的人是負責協調軍務的白蘭度,按照他的計劃,當身後的追兵與我們間的距離達到二里時,部隊才會繼續開拔,據說最危險的時候,部隊的前腳才剛剛邁開,背後的追兵就追到了。儘管這樣,但黑龍騎士團和身後追兵的「平均距離」卻在不知不覺中拉開了,因為白蘭度合理的調配讓部隊最好地分配了體力,當黑龍騎士團的部隊邁開兩條腿跑的時候,身後的追兵根本就跑不過我們。



  趁著部隊睡午覺的時機,我又把所有的高級將領聚在一起,在一棵遮天的大樹下開了個短會。突圍戰開始到現在,我們已損失了三分之一的部隊,所有的人馬加起來僅餘四萬人。在我們的身後則跟著近十萬如狼似虎的追兵,在這種情況下,要想大勝他們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不管你們過去有什麼恩怨,但我不想有人把個人的私怨帶到軍隊裡來!」開會的時候,我盯著娜依秀嚴肅地說道。波爾多偷偷地告訴我,過去當她和奧維馬斯一起在碧姬手下任職的時候,奧維馬斯就曾像這次一樣把她的部隊當作尾巴給割掉了。



  「我事先對奧維馬斯說過,為了全局,就算是犧牲掉一整個兵團也在所不惜,他只是按照我的命令行事而已。」一開會的時候,我就板著一張惡狠狠的臉,一付擇人而噬的模樣。波爾多、羅蘭德、娜依秀,所有來開會的人都被我一臉殺氣的樣子給鎮住了,在我如刀的目光下他們個個噤若寒蟬,不敢正眼看我。



  「如果你要怪的話那就怪我好了,是我叫他這麼做的!」我走到娜依秀跟前,放鬆臉上的表情,用柔和的語氣說道。



  「我知道了。」這位比我矮了一個頭的精靈弓箭手低下頭,像犯錯的小女孩般低聲答道。



  「真是夠頭大的。」我暗暗苦笑,最高指揮官真不是那麼好當的,不但要領兵打仗,還要絞盡腦汁地處理好部下間的關係,真是煩死人了。



  「我不希望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把口氣再次一轉,提高嗓音對所有人喝道。娜依秀的頭幾乎低到地下去了,就連最高傲的羅蘭德也垂下了雙眼。



  「好了,現在不談這個了,先討論如何擊退身後的追兵吧。」我看到已把這些人鎮得差不多了,連忙降低嗓音,收緩了語氣。



  「羅蘭德爵士,你對我們現在的情況有什麼建議?」這次能成功地從莫裡斯手中奪得兵權,羅蘭德功不可沒,而且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影響非同一般,所以我第一個就詢問他的意見。



  「要想實行奇襲尼爾斯的計劃,首先就要擺脫身後的追兵,但我們現在的情況……」羅蘭德搖了搖頭說道,「相當的麻煩,除非魔獸聯軍分開,否則我們根本就沒有半點機會。」我聽得出,羅蘭德有點悲觀,事實上在場的人中,除了奧維馬斯以外每個人都缺少鬥志。



  「好,那我們現在就討論魔獸聯軍分開後如何擊敗魔族的追兵!」我的這句話剛出口,周圍所有的人全都露出愕然的神色來。



  「怎麼了?難道要等到追兵只剩下魔族的時候我們才考慮如何對付他們嗎,戰機一縱即逝,到時候就來不及了!我知道你們現在對擊敗魔獸聯軍沒有自信,沒有自信的將領是打不了勝仗的!除非你們不想活了,否則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們誰都不能放棄!」炎熱的天氣讓人昏昏欲睡,也在不知不覺中消磨著所有人的鬥志,看著死氣沉沉的眾人,我狠狠地大聲吼道。



  「我們現在只有等了,只有等到魔獸聯軍分開才有機會,不知道魔族還能忍受獸人踐踏他們的土地多久。」在死氣沉沉的氣氛中,奧維馬斯算是與會諸人中唯一的一個亮點。



  「問題不僅這些。」羅蘭德沉聲說道,「魔族也不是笨蛋,如果他們把獸人趕走,單獨過來追擊我們,說明他們這時已有了全殲我們的實力。也就是說,這個時候魔族的兵力絕不是現在追擊我們的五萬多人那麼簡單!畢竟他們是本土作戰,隨時可以從其它地方調兵過來。」



  「是啊,你說得沒錯。」奧維馬斯感歎道,「大勝,談何容易!」



  他們倆的話讓氣氛本就有些壓抑的會議陷入了令人難以忍受的沉悶之中,所有的人都露出了愁眉苦臉的表情。



  戰局如棋,從魔獸聯軍大敗帝國軍隊於斯羅特要塞那一刻起,這盤棋就已成了必敗的死局。我們現在所能做的,只是在這場死棋中多救出幾隻棋子而已。突圍戰的那一步下得雖然近乎完美(如果不是遇上伏兵的話),但如果我不能想出擺脫眼前困境的妙招的話,這一步也只是讓我們這幾顆被放棄的棋子多活幾步的毫無意義的妙招而已。



  「真是一個破綻百出的天才計劃。」我自嘲地想著。



  那天他們能那麼快地接受我的意見只是因為時間緊迫,沒有來得及細想。我的這個計劃其實破綻很多,問題不少,根本就經不起細細地推敲。在我昏迷的這三天時間裡,他們有了足夠的時間思考,想得多怕得也多,什麼都不想反而膽大妄為,長長的思考幾乎讓到會的大多數人都對前途失去了信心。



  這場會議最終在冷場中結束,什麼計劃也沒有被提出來。



  「戰場上不可預料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大家別放棄,我們還有十天的時間,大家好好地想想。」



  會議結束的時候,我裝出充滿希望的神態對在場所有的人說,在那一刻,我突然間發覺我的肩膀好沉重。



  「叔叔,你看到了嗎?你不在,現在這一切都壓在我一個人的肩膀上,幾萬條人命,領軍打仗,處理部下的矛盾,這些都是我過去從未經歷過的,我好累!剛才開會的人,他們幾乎每個人年齡都比我大,可是我卻要裝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去指揮他們,這未免超過我的承受能力了吧?叔叔,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會後,我坐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裡,背靠著冰涼的牆壁頹喪地想著剛才的事。



  「這麼快就沒有信心了?」我覺得眼前一暗,面前多了一個人,正是安達。安達剛剛睡醒,她的頭髮有點亂,零零散散地披在肩膀上,面色雖然沒有三天前那麼可怕,但仍然可以看得出精力損耗過度的痕跡。



  「情況很糟,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我無力地說道。



  「吃吧,我想你一定吃不慣軍隊裡的食物,吃飽了才能好好地思考啊。」安達低聲說道,她蹲下身子,把那罐肉湯放在我的身邊。



  我沒有動手,依然坐在地上,靠在牆邊,靜靜地看著安達彎下腰,又直起身來。



  「我不想吃。」我說。



  「你已是個大人了,可有時還像個孩子。」安達嫣然一笑,她笑起來的樣子依然是那麼的美麗。



  「這是我剛才趁你開會時特地為你做的,我和希拉都吃過了。」安達再次蹲下來,拾起瓦罐,掀掉蓋子送到我的嘴邊,一股肉香撲鼻而來,罐子裡燉的是隻雞,只不過被吃掉了一半。



  「不好意思,只剩下半隻了,另外半隻希拉硬逼著我吃掉了。」安達端著瓦罐的手就停在我的面前,臉上依然掛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微笑。



  「安達!」我猛地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來的感動與溫暖,我緊緊地抓住了安達的手,我發現安達微笑的眼中其實藏著一絲悲哀。



  我知道這些悲哀是從何而來的,是對那些被我拋棄了的傷兵,是對那些用了赤血術的傷員,是對在戰場上不斷消失的生命的無聲的哭泣。



  「安達,我答應你!」我抓過瓦罐放在一旁,一把將安達摟到了懷中。



  「為了你,安達!為了你的微笑,為了你不再傷心,我答應你,我一定不會放棄的!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把所有人都從這個死局中解救出來。」我把安達摟在懷裡,真誠地發誓道。
bladelin 發表於 2008-10-10 10:00
第三十四章 暴風前夕

  部隊繼續向南行進著,在突圍戰後的第十天,我們已向阿沙尼亞的南方行走了快六百里路,屬於我們的空間和時間也越來越少,這盤棋就快要下完了。



  隨著離紐因斯港越來越近,部隊的士氣也漸漸地高漲起來,為了迷惑敵人,我們故意對士兵們說是要奪取紐因斯港乘海船回家,那些在十天六百里的艱苦行軍中掉隊的士兵將把這個計劃及時地傳給我們背後的追兵,讓他們產生錯覺。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魔族現在一定已調動了內陸所有的部隊,在紐因斯港那兒擺下大口袋等著我們往裡鑽。如果是這樣的話,離紐因斯港有三百里的尼爾斯城那兒的防禦將更加的空虛。只要我們能擺脫身後追兵的糾纏,快速殺到尼爾斯城下,就可以輕易地攻下那裡,但擺脫身後近十萬的追兵又談何容易。



  腳下的土地在草原和荒漠間變換著,頭上的陽光依然毒辣,經過十天日光的暴曬後,所有的人都黑了一圈,也瘦了一圈。不過在第十天,老天爺似乎也開始憐憫起我們這支逃亡的軍隊,帕爾斯平原上刮起了令人感動的大風。



  大風帶來了厚厚的雲團,也吹走了夏日的暑氣。這陣大風是從昨晚開始刮起的,越刮越大,到今天早上的時候,風的威力已相當的驚人,風捲起地上的黃土,形成一堵堵黃色的沙牆,從右面向我們打來,擊在臉上,刺刺地生痛。



  大風帶來了涼爽與沙塵,也送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就是一直滯在後面擔任警戒的騎兵今早沒有發現獸人的蹤跡,也就是說他們沒有跟上來,現在追擊我們的只有魔族的軍隊了,這個消息實在是令人振奮。



  壞消息就是追兵中多了七千騎著格魯巴的騎兵,當路西法十三世知道我們這支突圍的部隊孤注一擲地殺向他的老家時,立刻調動七千騎兵過來追擊我們,現在已和以第九軍團為主的追兵匯聚在一起。而在追擊我們的過程中,魔族的兵力也在不斷地增加,其中既有逐漸歸隊的第四第五軍團的敗兵,也有從其他地方七拼八湊得來的援軍,現在他們的總兵力已達七萬四千人,幾乎是我們的兩倍。



  這個消息是從兩個被俘的魔族騎兵口中得到的,昨晚我們負責後防的騎兵與魔數的追上來的少量先頭部隊發生了一次接觸戰,在戰鬥中俘虜了這兩人。



  經過嚴刑拷打以及用催眠術誘供等手段逼問之後,直至把兩個俘虜變成了白癡,我們方才得到了這個寶貴而又殘酷的消息。



  「我的手上只有五千多人的騎兵!」虎特歎道,我們的最後一點優勢也沒了。



  「決戰要開始了。」羅蘭德苦笑著說道,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三個軍系所有的將領全都聚在一起商計如何面對這已掛在鼻尖上的嚴峻問題。大家全都愁眉不展,因為在這種情況下,要想擊敗身後的追兵幾乎是不可能的。



  風又一次地刮起,越刮越大,呼呼作響,像是死神的催命鼓一般敲打在我們的心頭。



  「風越來越大了。」娜依秀望著遠方湧來的塵浪說道。



  「風?」說到風,我的腦中不禁靈光一閃,似乎捕捉到了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現在是大夏天,怎麼會刮這麼大的風。」我問道。



  「是颶風,從西面大海那邊刮來的颶風,這只是前奏。」奧維馬斯回答道。



  「颶風?」



  「每年到了夏季這個時候,阿沙尼亞大陸的西海岸都會發生幾次颶風災難,這是今年的第一次。啊……」說到這,奧維馬斯突然兩眼發光,他也想到了什麼。



  「難道你想……」我舉手擋在嘴前,用來阻擋砂塵進入口中。



  「上天並沒有拋棄我們啊,哈哈……咳,咳!」奧維馬斯得意地仰起頭大笑著,卻一不小心被砂塵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們想在暴風雨的天氣發動突襲?」羅蘭德問道,他也聽出了我們的言外之意。



  「不是突襲,是夜襲!」我說道。



  「在風雨交加,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發動突襲。」
bladelin 發表於 2008-10-10 10:01
第三十五章 血戰


  中午的時候,我們這支流浪軍隊在一個靠山背風的小村莊裡紮下營來,一方面要藉此躲避即將到來的暴風,另一方面,我們將在這兒挑選出參與今晚夜襲的精兵。



  到了下午,還沒有近黃昏,天就暗了起來,一朵朵厚厚的烏雲像是衝鋒的戰車一般,排得密密麻麻地從西邊壓過來。在大自然這只魔手的策劃下,風化是他的凶器,毫不留情地衝擊破壞著阻擋在它面前的任何生靈;烏雲是它得力的助手,遮住了朗朗的晴空,將大地變成黑暗的溫床;砂塵是它的小嘍囉,洗滌著大地上的一草一木。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所有的生物都只能痛苦地扭曲著身子,今晚的風暴將會很猛烈。



  根據夜襲的特點,我們從部隊中精心挑選出了一千人。今晚的夜戰將發生在一個睜眼如盲的環境下,所以這次準備夜襲魔族的部隊都是極擅長夜戰的新人類戰士,比如說擁有大地精靈變身力量的半精靈,貓人變身力量的半獸人,或者就是極擅長潛蹤之術的擁有獸人中「地鼠精」之魄的新人類戰士。



  這一千人現在就集中在村子裡的空地上,每個人端著碗牛肉,吃著他們「最後的晚餐」。牛當然是從當地的居民那兒「借」來的,雖然條件惡劣,但按照過去給敢死隊的待遇要求,負責打理後勤的白蘭度還是努力地為今晚即將奔赴險境的勇士們做了頓味道最好的餞行宴。



  羅蘭德和虎特各有各的任務,暫時不在這裡,娜依秀這次將和我一起參加這次夜襲戰,他們倆現在正在下面為部隊分配任務。我只能找到奧維馬斯和已升為龍騎兵團團長的拉茲,一起商議今晚行動的事項。事實上在我手下的這幾個將領之中,我最信任的人就是奧維馬斯。不知從何時起,在做出任何決定之前,我都習慣性地想要聽聽他的意見。



  「魔族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我問奧維馬斯道。



  「據偵察兵報告,他們在離我們約有四里遠的地方紮下了營,由於風太大,現在已停止了行軍。」拉茲向我報告說,這十天來他的任務就是負責臨視身後的追兵。



  「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暴風雨會在午夜來臨,或者更早。」奧維馬斯望著烏雲密佈的天空說道。



  「你對今晚的行動有什麼建議?」我問奧維馬斯道。



  「一個字,亂!」奧維馬斯沉聲說道。



  「對,我們今晚這一戰,將在亂中取勝。」我說。



  轟!就在這時,天上落下一個驚雷,炸在村莊附近,放出耀眼的閃光。震耳的雷聲登時將引起戰馬的一片嘶鳴,有幾匹受驚的馬掙脫了韁繩在大風中沒有目標地亂闖著,給本就被大風吹得東倒西歪的部隊添加了更多的混亂。



  「現在才是開始,今晚的風暴會更猛烈的。」奧維馬斯盯著前方說道。



  不遠處有兩個士兵捉住了一匹跑失了的戰馬,正抓著韁繩向回拖,受了驚的馬象發脾氣的倔牛一般死命地想要向前跑,而人則拚命地向後扯著不讓馬逃走,兩人一馬,形成一個相互較勁的奇異情景。



  「你的亂字讓我有個想法,拉茲,今晚的行動,以傷人為主。」我望著人馬對峙的場面,轉頭對站在我們身邊的拉茲說道。



  「傷人?」拉茲不解地問道。



  「試想一下,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一個被砍掉腿的士兵不斷發出痛苦的慘叫聲和一個被一劍洞穿要害的死人發出來的厲嚎,哪一樣對人的心理影響來得更大?」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又有幾個人跑上前去拖住了那匹馬,幾個人合力之下,受驚的戰馬終於被乖乖地制服了。



  「死人只會叫一聲,傷者會叫很久,我們今晚的目的就是要讓魔族在黑暗中自相殘殺。」奧維馬斯幽幽地解釋道,壁虎的腦袋轉得比誰都快,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明白了,我馬上把這個命令傳達下去。」經奧維馬斯一解釋,拉茲馬上明白過來。



  「告訴下面的人,今晚夜襲的時候,盡量砍敵人的腿。看不見東西沒關係,只要閉著眼睛把刀在地上亂抹就行了。」奧維馬斯補充道,遠處那匹受驚的馬現在已被戴上了眼罩,堵住了耳朵,由人牽著進到風較小的林子裡去了。



  ※????????????????※????????????????※????????????????※????????????????※



  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會有那麼一段令人窒息的平靜。臨近傍晚的時候,風象被截斷的流水般突然停止了,樹木不再搖晃,塵土不再飛揚,一切又歸於安寧。



  該是我們出發的時候了。



  風雖然暫時不刮了,但我們駐紮的這片營地現在卻人聲湧動,在軍隊中偷偷戀愛的少男少女,曾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就在這時一一揮淚告別。因為誰都知道今晚這一戰是孤注一擲的亡命攻擊,能否活著回來還是未知之數。



  身為最高指揮官的我,情況也和他們一樣。我呆在屬於我的那間小屋內,靜靜地享受著風暴前最後的溫馨。



  安達和希拉一前一後地站在我身旁,細心地為我整理身上的行裝,今晚的行動是奇襲,輕快靈巧最重要,所以我們這支夜襲的部隊身上只穿了輕便的皮甲。本來我有神龍不死身護體,並不需要穿戴盔甲,可是我現在只能使用墮落天使變身的力量,無法用上這一招。



  「保重,我們在這兒等你回來。」安達在我的耳邊輕輕地說道。



  「你放心好了。」我摸著安達滑嫩的臉蛋說道,



  「因為家裡有我最愛的女人在等我,為了她們,我一定會回來的。」



  「色狼,整天就想著做這種事。」希拉醋勁大發,正在為我整理衣領的雙手向上一抬,抓住我的耳朵使勁地向下一扯。



  「嗚……」我在呼痛中把希拉摟進懷裡,一雙賊手立刻亂摸起來。



  「嘿嘿,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好像我們也快三個月沒有行房了。你要知道,男人要是在某些地方得不到發洩,到時候谷精上腦,會落得個半身不遂的……」我的手一隻摸著她的小屁股,另一隻卻隔著衣服揉著她胸前的雙峰,



  「你這個壞蛋!這個時候了,還想……」整個身體和我貼在一起的希拉感覺到了我下身的男性反應,觸電般地用力推開了我,臉漲得通紅。



  「安達……」我轉過身子,用甜得令人發毛的聲音向安達發出暗示。



  「別把你的壞東西對著我!」安達板著臉,硬是裝出一副惡狠狠的面目對著我。也難怪她會這樣,我下身突起的那一大塊實在是有損形象。



  「老大,部隊要出發了!」就在我們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該死的波爾多在外面猛敲著門壞我的好事。



  「我知道了,別叫了!」我不滿地朝屋外吼了一起,外面立刻鴉雀無聲。



  「安達,希拉,我要走了,你們等我回來。」我收起剛才玩世不恭的姿態,正容對三女說道。



  「這個你帶上吧。」安達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遞給我,那是一個三角形狀的小荷包,上面繫著一根紅頭繩。



  「是護身符嗎?」我用手捏了捏荷包,有種沙沙的感覺。



  「是的,裡面裝的是姐姐的頭髮。」希拉解釋道。



  「安達……」我的心中湧起一股熱流,感激的說道。



  「別說了。」安達伸出右手按在我的嘴唇上,



  「要回來,我們等你。」



  安達溫和的微笑讓我不禁想起了那個小村莊,那個春意綿綿的雨夜。



  「為了你們,我會回來的。」我發誓道。



  ※????????????????※????????????????※????????????????※????????????????※



  風變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怪風代替了原先狂吹不止的大風。有一陣,沒一陣的暴雨也夾在風中當頭澆向我們,豆大的水滴打在臉上,落入脖子裡,涼颼颼的。烏雲遮住了陽光,百步之外已看不清人臉。



  前路一片黑暗,但並非沒有光明。在西邊盡頭,天空白茫茫的一片,時不時地可以看見從天上擊下的雷電,白色的閃光撕破了黑暗,將天與地連接在一起。



  突襲部隊在風雨默默地行走著,每個人都身著黑衣,用布包住了口鼻,只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頭。風雨用泥水在我們的身體上抹上了一層黑色的偽裝,濕漉漉,粘乎乎的。當西邊的天空也被黑暗吞噬的時候,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近八萬人的追兵現在就擠在一個緊挨著高山的小盆地裡,在平坦得沒有多少起伏的帕爾斯平原上,這裡是這方圓幾十里地內最適合大兵團避風的地方。正因為如此,所以當我們定下夜襲這個計劃的時候,這裡也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魔族將會駐紮的假想地,而情況也正是如此,他們的合作讓我們省去了許多煩心的事。



  趕了一天路的魔族部隊正忙著鋪設營帳,生火做飯,安頓好坐騎,為即將到來的暴風做好準備,絲毫沒有發覺到殺星已經接近。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連行走都變成了極為困難和痛苦的事情,更不要說騎著馬四處亂逛了。一路過來我們都非常地順利,居然沒有遇上過半個敵人的警戒部隊。



  風暴將在深夜從西面登陸,自然而然的,我們也就選擇了魔族營地的西面作為突破口。一千人的突擊部隊拉成一條長長的單列縱隊,趴在潮濕的草原上,與地上的泥水融為一體。浸在泥水裡的滋味很不好受,但大家都默默地忍受著,等待著,等待著風暴為我們吹響行動的號角。



  等待是煩人的,時間在等待中總是過得特別的慢。風暴就是怕了什麼似的,遲遲不肯到來。趴在我身邊的波爾多開始不耐煩起來,一根一根地拔著地上的青草。



  「這樣要等多久啊?老大?」波爾多抱怨道。



  「慢慢熬吧!」我心不在焉對波爾多說道,對付這種煩人的等待最好的方法就是胡思亂想,我的思緒早已飛到了安達她們的身邊,飛到了那個平靜祥和的小山村裡。



  「安達她們現在一定是正在為我祈禱吧,等這場戰爭結束,我們回到風都之後,我就向皇帝要求辭去一切官職爵位,帶上她們回到那個小村莊裡,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我開始構築起未來山村生活的美景:我為安達畫眉,為希拉梳頭,看羅莎為我一人表演的艷舞,與雪芝一起賞月觀花,順便再教她一些床上格鬥的技巧,和幾女一起在床上胡鬧,把安達她們的肚子全都搞大,生下一打的孩子……



  時間就在我編織美夢的時候飛快從身邊流過,不知過了多久,格魯巴的叫聲和耳膜的刺痛驚醒了我的美夢,來自西海岸的颶風終於到達了。



  「轟!轟!轟」



  狂風帶來的聲響就像是攻城錘撞擊著城門般震耳,壓得我的耳膜都欲碎裂,風擠壓著我後頸上的肉,將它們堆成一層疊一層的皺紋。在風中人根本就直不起身子來,因為只要一直起身子,背後傳來的巨大壓力就將我們的身體向前猛推。



  在狂怒的大自然面前,人的力量顯得那麼的脆弱。



  「該行動了!」我從泥水爬起來,半跪著身子,發出總攻擊的命令。在大風中順著風向前跑,有種飛起來的感覺,一千人貓著腰,藉著風力,滑翔般地潛入了魔族的營地中。



  對於防範夜襲,魔族並不是沒有絲毫準備的。他們在營地附近布下了好幾個結界,可是在惡劣的環境下,結界早已被大自然的力量破壞無遺,起不了半點的作用。



  我們順風而來,黑暗是我們的掩護,遮住了我們的身影;風沙是我們的盟友,掩蓋了我們的腳步聲。營地裡亂槽槽的,風把所有較輕的物品全都捲上了天,軍營裡的魔族雖然沒有睡著,卻都在忙著保護帳篷行李不被大風吹走,根本就沒有發現敵人已經潛入了他們的營地中。



  趴下,拔刀,揮刀,砍!



  單調的風鳴聲中添加了新的音節,在短短的數息的時間裡,這個世界一下子多了成百上千個殘疾青年。



  刀再揮,再砍,熱血飛濺,殘疾青年的數量又翻了一番。



  我們這一千人成為跑到別人家裡四處作怪的壞小孩,到處破壞,製造混亂。為了最大限度地將混亂擴散到整個軍營,幾乎所有人用的都是「地趟刀」法:趴在地上,見到腳就砍。壞孩子們的手腳動個不停,嘴巴也沒有閒著,一千張大嘴一邊砍殺一邊怪叫著製造謠言惑亂軍心。



  「我們中埋伏了!」



  「我們被包圍了!



  「周圍全是敵人啊,快逃啊!」



  在帝國建立之前,人類和魔族雜居在一起,雙方共用同一語言,所以人類和魔族之間的語言溝通不成問題。



  斷了腳掌,少了大腿的魔族痛得在地上嚎叫著,打滾著,整個軍營立刻成了炸開的馬蜂窩,人們互相碰撞著,踐踏著,到處都是驚呼與慘叫。



  在這種大風的天氣裡,對著風頭人根本就睜不開眼睛,更何況是在一片黑漆漆的深夜。暴風造成的小混亂在人類的催化下很快就變成了大混亂,面對著時不時地從地下冒出來的黑刀子,魔族根本就無從抵抗也無法抵抗,因為他們現在全成了瞎子。敵我雙方其實都看不見東西,但人數不過一千人的人類部隊在這個時候反而佔了人少的便宜,只要閉上眼,趴在地上,握著刀子的右臂反覆地做鐘擺運動,總能砍到幾個「木樁」。偶爾遇到敵人的抵抗招架時,早有準備的人類士兵立刻就聰明地大叫起來:「不要打!是自己人!」然後趁著對方發呆的一剎那就是一刀。



  這次追擊我們的敵人中也不乏會閃光球,光明術之類照明魔法的魔法師。不過當他們的手上凝聚起一個照明閃光球的時候,這些「黑暗中最醒目的人」立刻就成了大地精靈弓箭手裂風弓下最好的獵物。縱使在大風的環境,大地精靈弓箭手的準星仍然是高得嚇人。



  在這種敵我難辨的情況下,一些聰明的魔族認識到只有先下手為強才是讓自己活命的硬道理,他們開始不分敵我地攻擊著身邊的人。可惜這種沒有目標的攻擊準星實在太差了,誤傷率幾乎達到了百分之一百──因為我們這一千人的夜襲部隊全都是象蛇一樣地貼在地上專攻下三路,只是必要時才抬起半個身子。站著的人亂舞大刀所能砍中的也只有自己人而已,當晚魔族近三萬陣亡人員中,超過一半的人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下。



  在黑暗中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殺到哪兒,反正見人就砍準沒錯,趴在地上作戰樣子雖然難看了點,卻基本上沒有什麼危險。那晚我也不知道砍了多少條人腿,我只知道我的身邊慘叫聲一直持續不斷。砍人雖然過癮,但是也要付出一點代價的:因為趴在地上,在黑燈瞎火中我也不知讓敵人踩在腳下多少次了,藍魔和美杜莎也就罷了,最慘的就是遇上那些蠢笨的牛頭怪。在混亂中被幾百斤重的牛頭怪一腳踏在背上,骨頭都會碎掉的,恐怕我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讓別人「踩」在腳下的龍戰士了吧!幸好不是惟一的,和我一起參戰的波爾多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有他做伴,就算是被老爸罵沒出息也有一個陪罵的。



  颶風來得快,去得也快,只刮了半夜風就過去了。風吹走了所有可以吹走的東西,留給魔族的卻是無盡的噩夢。而且在天亮之前,這個噩夢還將持續不斷地做下去。



  久違的太陽在無數魔族的千呼萬喚中終於慢慢吞吞地從東邊探出了一點頭皮,微弱的光線總算讓人可以勉強看見自己的手指。但對於魔族來說,光明並沒有帶給他們希望,而是更多的陰影,更多的恐怖──暴風過後就做好突擊準備的人類騎兵,在天明前的那一刻朝魔族軍營發動了衝鋒。



  面對著洶湧撲來的鐵流,被夜戰折磨了一整個晚上的魔族士兵立刻就作鳥獸散,朝各個不同的方向逃亡。但這正中人類騎兵的下懷,兩條腿怎麼跑得過四條腿,戰馬的鐵蹄毫不留情地將他們再次踐踏在逃跑與追擊的過程中。



  虎特的騎兵是從北面發動攻擊的,這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陰謀。他像趕鴨子似地將殘餘的魔族部隊向南趕,將他們送入另一個陷阱中:趁著風停的契機,羅蘭德率領著精銳步兵早就在魔族營地南面二里的地方設下了一個大大的口袋陣。南北夾擊,以逸待勞,一下子就將往南逃竄的魔族吞了下去,只有向東西方向逃竄的部隊才算幸運地躲了這一劫。



  這一戰黑龍騎士團大獲全勝,斃敵四萬餘人,俘虜四千人,徹底解決了後顧之憂,我們回家的路已經走完了一半。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ladelin

LV:3 士兵

追蹤
  • 36

    主題

  • 2676

    回文

  • 1

    粉絲

有四年沒看到他了   想想他也有七十幾歲了吧<br /> 那位走在柴山   默默的掃掉木板道上落葉的老伯<br /> 你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