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清朝的太監 作者:流淚的毛驢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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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to544 2008-10-12 10: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7 236255
rusie 發表於 2009-1-8 11:55
第七十一章 瑞林的詭計(下)
       

    上一回北山獵場狩獵,對於他來說,蕭然可是救了二百多兄弟的命。這個莫大的恩情一直讓他耿耿於懷,無巧不巧的是今天蕭然的隊伍剛好就在他的阻擊區域,當然不能看著他眼睜睜的等死。

    而這一次出手相救,除了報恩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虎槍營平日專管伺候皇帝扈從圍獵,按月拿餉,又沒什麼危險,一般是很少參與到政治鬥爭中來的。這一回明貞不知怎麼就吃錯了藥,好好的佐領不當,非要跟著驍騎營造反,盛左跟手下的一幫兄弟心裡都是不情願的。畢竟這是掉腦袋的差事,就算成功,憑虎槍營這統共的幾百號人,估計也分不到多大的功勞;而一旦失敗,那輸的可就是全部身家性命。

    在這裡能夠碰見蕭然,這讓盛左很是意外,但同時也不免動了心思。這位蕭公公雖然年紀不大,可著實是不簡單呢,大行皇帝在的時候,那就是萬歲爺身邊的紅人,連九公主那麼刁蠻的丫頭,見了他都是服服帖帖的,可見著實是有些手段。這麼一個位高權重又深得主子寵愛的太監,興許到了關鍵時刻還真能保一保自己。現在救他,那就是替自己、替弟兄們留了條後路。

    蕭然雖然不能猜的這麼透,但他善會察言觀色,一瞧盛左的神情,便明白七八分了。當下拉著他道:「盛大哥恩怨分明,是條光明磊落好漢。兄弟我有件事想不通,不知當問不當問?」

    盛左道:「懇請賜教。」

    蕭然望山下一指,道:「瑞林此番興兵,且不說是不是背反謀逆,單說他出師無名,久後必難成大事。盛大哥跟他可不同。原本領著一份閒差,祿豐餉足,何其逍遙,為何卻甘願從賊,與這等人為伍?」

    盛左沉默半晌,喟然嘆道:「唉!兄弟所言,老哥何嘗不是這樣想。可惜有些事情身不由己,隨波逐流。那也是無可奈何地事。」

    蕭然沉吟了一下,道:「大哥你手下還有這二三百弟兄,若是有心,何不早些另謀出路?等到大難臨頭再做打算,那可一切都太遲了!」

    盛左搖了搖頭,苦笑著道:「虎槍營的兵,歷來只是擺設而已,誰稀罕?況且現在已經背了謀逆的罪名,老哥我真真正正的成了燙手的山芋。便是想找條出路,也是投效無門呢!算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好歹今兒算是幫了老弟一把,我盛左也算是了了樁心事。瑞林的大部隊轉眼就到,此地不可久留,你們還是趕快動身要緊。從這座山梁翻過去,見路往左。便可以繞過隘口,老哥不能親自相送,就只能在這裡替你們送行了。」

    程通帶著炮手、狙擊手也陸續攀了上來,盛左叫手下弟兄吶起喊來,羽箭朝山下亂射,火銃火炮放得震天響。蕭然也不敢多待,朝盛左抱拳道:「大恩不言謝,盛大哥地情誼。兄弟記在心裡,咱們來日方長。」

    匆匆道別,順著盛左指的路途一路翻過山去,一直趕出三四里。果然瞧見一條羊腸小道。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好在是個晴天,藉著天邊殘月,勉強的可以辨出方向。眾人怕瑞林的部隊連夜追來,一刻也不敢稍停,沿著崎嶇的小路一直走了一個多時辰。轉過一處山嘴,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一條大路橫在腳下,山勢也變的平緩下來,原來隊伍已經走出了隘口。

    絕處逢生,眾人欣喜之餘,緊繃著的一口氣鬆了,頓時覺得兩腿發軟,再也走不動了。蕭然此時更是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無奈只好讓弟兄們到山坡上樹林裡休息宿營。段興年帶著幾個人,自去安排崗哨去了。

    直到這時,蕭然才有機會跟雪瑤說話。把她攬在懷裡,只覺得胸中似有千言萬語,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雪瑤更是連番遭受驚嚇,這時總算是脫險,再看蕭然,竟恍如隔世,蜷在蕭然地懷裡,所有的委屈、欣喜都化作淚水,恣意流淌。

    蕭然撫著她的秀髮,輕聲道:「不怕了,丫頭不怕。從現在開始,有老公在,誰也別想再碰你們娘兒倆一根指頭。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去大興山,讓你的兩位姐姐在那邊好好照顧你,好不好?」

    雪瑤一怔,道:「你不去麼?」

    「這邊的事情,恐怕一時半會兒的還不會完。不過應該用不了多久吧,等皇后跟小皇帝他們一迴鑾,事情也就算消停了。」輕輕嘆了口氣,摸著雪瑤的肚子道:「這段日子,真的讓你們娘兒倆受苦了。丫頭,瑞林那個狗雜碎,可有為難你們麼?」

    雪瑤神情頓時一黯,眼淚嘩嘩的就淌了下來,泣不成聲。蕭然心裡猛的就是一跳,聲兒都變了,急道:「怎麼,瑞林那個王八蛋,把你怎樣了?」

    雪瑤只是搖頭一個勁兒地哭,蕭然渾身的熱血剎那間湧上頭頂,大吼一聲,推開雪瑤,在地上來來回回的走著,不停的呵呵嘶叫,忽然大叫道:「**你媽的瑞林,老子要殺了你全家!殺你全家!!!」瘋了般一拳接一拳狠狠的搗在樹幹上。那老榆樹幹枯硬結地樹皮,竟被他一雙拳頭打的簌簌而落。

    弟兄們聽了這聲音,都覺得納悶,要過來瞧。程通心裡就隱隱明白了什麼,連忙把大家喝了回去。雪瑤看著蕭然的樣子,越發哭的凶了,抽泣著道:「不、不是他!」

    「啊?!」蕭然豁然轉身,黑暗中兩個眼珠子通紅,噴射著灼人的怒火,「是誰?告訴我,是誰?」

    「我不、不知道。那個人,已經、已經死了!」雪瑤拚命抽泣著道。

    蕭然倒是聽糊塗了。道:「別急,慢慢說怎麼回事?」

    雪瑤哽嚥了半天,好容易平靜了一點,才斷斷續續地講出了經過。原來前些日子急著趕路,倒還無事。只是前兒晚上紮了營,半夜的時候有個看守的士兵摸進營帳。要對她動手動腳。巧巧地是正在這個時候,外頭不知為什麼忽然打起來了,才算是救了她一劫。而那個倒霉的看守混亂中脖子挨了一槍,天不亮就死了。

    蕭然

    明白了,原來那天晚上,剛剛好趕上花和尚偷偷的去花和尚,每次總能歪打正著,還真不是一般地運氣!

    「那個混蛋到底……有沒有對你……」

    「他……他……摸了我地手臂。還有,還有這裡!」雪瑤捂著胸脯,哭的一塌糊塗。蕭然急急的道:「還有麼?」

    「沒……你,你,這還不夠麼?嗚嗚,我是沒臉見人的,要不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我早一頭撞死了!你,你也不必這樣子。只要孩子生下來,我。我一死來保全我的清白名節,也就是了!」

    「啊?就,就這些?」

    「你不信我!雪瑤但有半句假話,天誅地滅,永世不得為人!我,我反正是要以死明志的。你還逼我做什麼……罷了,要是你不念孩子,我現在便死在你面前,也就乾淨了!」

    雪瑤大哭不已,爬起身來,朝著大樹一頭便撞了過去。蕭然也料不到她說尋短就尋短,一時竟阻攔不及,嚇地失聲大叫。眼看著她一頭就要撞上。忽然樹後閃出一個人來,攔腰將她抱住,兩人一起摔倒。

    —

    蕭然這才醒過神兒來,連忙上前。死死的將雪瑤抱在懷裡,再也不肯鬆開。雪瑤哭道:「我這身子已經不潔了,你又來管我做什麼!」

    「靠!」蕭然哭笑不得。要是摸了一把也算是失貞,那想想前世哥們擠公汽的時候,也記不清曾經奪走多少女人的貞操了。不過這話大概一時跟她也解釋不清,只能軟語相勸。

    卻看救下雪瑤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林清兒。自打中午救出雪瑤,林清兒就躲得蕭然很遠,一路無話。這時看雪瑤哭個不住,拉著她手推開蕭然,道:「我跟她說會子話,女人的事你就甭管了。」

    蕭然嘆了口氣,心說雪瑤這丫頭看來是真的誤會我的意思了。這樣也好,女人之間畢竟好溝通,林清兒又是冰雪聰明,有她來勸倒也放心些。

    這時才覺出兩個拳頭鑽心的疼痛,摸了一把,鮮血淋漓。一時大嘆倒霉,捧著兩個爪子唉聲嘆氣的去找程通。程通一見他這模樣,忙低聲勸道:「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大人一定要想開些!」

    「什麼?」蕭然楞了一會,啼笑皆非:「放你娘的狗屁!老婆孩子都好好地,我有什麼想不開?我是讓你來給我包手的!你他媽想什麼呢?我#@%:

    好歹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天還沒有大亮,蕭然率領弟兄們急急上路。林清兒不知用了什麼花招,竟真的把雪瑤勸好了,只是不知是不是連日來的奔波,再加上懷孕的緣故,這丫頭看上去氣色差極了,臉色也更灰暗了,而且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順著大路趕出二三十里,天光大亮,前面山坳裡遠遠現出一個小村落。眾人大喜過望,腳下也來了力氣,正加急往前趕,忽聽身後隱隱傳來一陣馬蹄聲。蕭然一驚,左右一時也沒有樹林可以隱蔽,忙命令林清兒護送雪瑤進村,其餘地弟兄散開臥倒,準備阻擊。遙遙望去,卻又一怔。只見身後追來的,只有兩匹快馬。

    狙擊手嘩啦拉開槍栓,準星緊緊咬住來人。蕭然低聲道:「別開槍,看看他們要做什麼!」

    快馬奔近,看那騎士的打扮,也正是驍騎營的裝束。只聽一人高叫道:「別開槍!我們德將軍有話說,求見你們蕭公公!」

    「德徽?」蕭然有些納悶,這傢伙整天稀里糊塗的,不知有什麼要緊的事情竟這麼拚命的追來了?略一沉吟,還是迎了上去。

    兩名騎士見了蕭然,連忙跳下馬來。這才看清原來馬背上還各橫放著一個人,扶下其中一人,腳一沾地,立刻撲通翻到,不住的抽搐。仔細一瞧,正是德徽無疑。

    「老弟,救命!給、給我一口……」德徽這時臉色蒼白,辮子都散開了大半,被冷汗打濕了,一綹一綹地貼在臉上、脖子上,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的。靠,原來是毒癮犯了!蕭然本來還揣著一小包海洛因,可惜那一場大雨早打的透濕,已經扔了。

    「老哥,對不住,這一回看來你只能挺一挺了!兄弟我手頭沒有存糧啊!」蕭然兩手一攤,愛莫能助。

    「別,別!」德徽嘴唇直哆嗦,眼睛裡露出祈求的神色,「老弟,可憐可憐!哥哥我……挺不住了!你,你給我白粉,我告訴你個大秘密!」

    「什麼秘密?」

    「先……先給我……」

    「靠,不說就沒有!」

    「我說,我說!」德徽費力地嚥了口唾沫,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本來就比較別緻另類的五官此刻都擠在一處,更是慘不忍睹。「弟妹她,她現在在你身邊,對不對?」

    「嗯?什麼意思?」蕭然一怔,情不自禁的回頭看了一眼,臉色立刻就變了。

    「她被,被瑞林下了毒!」

    「你說什麼?!」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震得蕭然腦子嗡嗡直響,一把揪過德徽的衣領,怒吼道:「怎麼回事,媽的你給老子說清楚!」

    德徽嘿嘿乾笑道:「藥,藥,先、先給我藥!」

    蕭然目眥盡裂,眼睛裡射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寒光,刀鋒一般刺進德徽的瞳孔,一字一頓的道:「你給我聽清楚:痛快說出來,我讓你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癮;要是隱瞞半個字,從今以後你甭想再沾那東西一點一滴,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德徽猛的一哆嗦,驚恐的道:「不干我事!瑞林,他在交換人質之前,給弟妹下了毒,是,是大慈大悲散,無藥可救,五日之內,必死無疑!」

    「啊!」蕭然陡然鬆開德徽手臂,踉蹌著退了兩步。兩手下意識的在懷裡胡亂掏來掏去,連衣襟也扯散了。但紫蟾回春貼早已用完,哪裡還能找得到解藥?

    雪瑤,還有我的孩子……蕭然晃了兩晃,眼前一黑,驟然翻到!
rusie 發表於 2009-1-8 11:55
第七十二章 一線生機
       

    我佛弘法,普度眾生。大慈大悲,往生極樂。

    大慈大悲散,藥如其名,的確是慈悲為懷。中毒者心悸嗜睡,繼而昏迷,基本上沒什麼太大的痛苦。五天之內,便可以奔赴西天極樂世界。歷史上慈禧謀害慈安太后,包括她的兒媳孝哲皇后,據說用的就是這種大慈大悲散。(也有一種說法是孝哲皇后被慈禧所逼,絕食而死。)

    但是對死去的人慈悲,留給活著的人,又是怎樣刻骨銘心的傷痛?……

    眾人七手八腳的救醒蕭然,段興年久在刑慎司,對這種毒藥再熟悉不過,急忙道:「大人,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昨天不算,還有四天的時間,好歹拿個主意啊!」

    紫蟾回春貼用光了,還能拿什麼主意?蕭然長嘆一聲,萬念俱灰。從前跟雪瑤在一起的一幕幕片段在眼前浮現出來,那俏生生的模樣,那撒嬌的神情,那溫存時的羞澀,那一顰一笑都化做萬千鋼針,一齊刺進他的心頭!

    況且在她肚子裡面,還有一個沒來得及降生的小生命!這可是一屍兩命,一屍兩命啊!難道千辛萬苦救回來的老婆孩子,竟然又要離自己而去?難道出生入死換來的,竟是這樣一個結局?!……

    不!等一等!!!

    忽然之間,彷彿有一道閃電劈過一樣,令他眼前陡然一亮。紫蟾回春貼!當時李景疇一共煎了六貼。自己留下了一貼作為震號之寶!也就是說,回春堂裡面應該還有最後一貼!

    如果拿到這一貼,雪瑤娘兒倆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狂喜之下地蕭然連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連喊帶比劃的總算把情況說清楚了。段興年等人先是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心又懸了起來。從這裡到京城,最快的話也需要三天時間。雪瑤現在懷有身孕,肯定禁不住這長途奔波,必須有人到京城去取藥回來,那麼這一來一回,至少要六天以上!

    「能不能再快些?」蕭然一把抓住段興年的手,幾乎是在衝他喊道。指甲不知不覺掐進了段興年的手掌,弄得他一陣呲牙咧嘴。「段大哥,如果是晝夜兼程呢?」

    「晝夜?!」段興年倒吸了一口涼氣。上次回承德抓八公主。他也是晝夜兼程,但是路途比這要短得多,不過三百里,可是這一次卻是將近一千里的路程!最關鍵地是人不休息沒關係,馬總要休息,這麼晝夜兼程的跑下去,即便是千里良駒,累也要累死了。

    程通在一旁接口道:「從這裡到京城,一共不到五百里,沿途驛站大約有十餘處。如果可以在驛站換得馬匹。最快的話,我想四天應該可以跑個來回!」

    「驛站?是個辦法!」段興年神情一喜,但隨即又猶豫道:「可是咱們沒有官行文碟,那裡的馬匹……」

    「用我的腰牌!」蕭然接下大內副總管的腰牌,連著脫下貼身穿著的皇后所賜的寧綢小褂,「有這兩件。所有驛站應該可以暢通無阻。這小褂是皇太后所賜,但有人阻攔,可以先斬後奏!」想了想又不放心,把身上地銀票、金錁子、金殼懷錶一股腦的交給他,「多給驛丞些人事,一定要揀好馬!四天之內,務必趕回。至於回春堂,李景疇只要肯把解藥出售。花多少錢都沒問題,你可以直接去紅門子胡同的暗香會館或同然堂公司,賬面上的錢隨便支取。要是他死活不肯賣……」

    「娘的,老子就給他來硬的!」段興年眉毛一擰。彪悍的臉上頓時添了股子戾氣。「大人放心!四天之內,只要我老段還留著一口氣,一定帶解藥回來見你!」

    「段大哥,兄弟的老婆孩子,這兩條性命可都交到你手上了!」

    段興年猛一抱拳,緊了緊腰帶,回身把那兩匹馬一齊牽到手裡。這是要留下一騎作為換乘。另一匹馬上還橫放著一個人,一般驍騎營士兵的裝束。段興年一手提了下來,隨手丟在路旁,躍上馬背「呵呀」一聲大吼,雙腿用力一夾,八蹄翻飛絕塵而去。

    目送他走遠,蕭然一顆心卻越發懸的緊了。能不能保住老婆孩子地性命,可就看段興年是不是能飛馬千里了!不眠不休奔馳四晝夜,這個鐵打的漢子究竟能不能受得住,連蕭然自己心裡也沒有底。但事已至此,一切也只能聽天由命,就看雪瑤娘兒倆的造化吧!

    而另外一點,雪瑤的身子十分虛弱,又懷有身孕,是不是真的能堅持到四天,這恐怕也是未知數。

    心裡正七上八下,忽然身後傳來一個女孩的尖叫。回頭一瞧,蕭然頓時怔住了。那個被段興年丟在地上地士兵,居然是個女子,手腳被綁,看樣子剛剛是被打暈了,此。而這女孩正披頭散髮,一臉的驚恐,卻仍掩飾不赫然竟是——八公主寧薇!

    「我抓的,我抓的!」德徽哆嗦著身子,眼睛裡卻射出興奮而討好的光,「瑞林這王八蛋,害你老婆,我就、就抓他老婆,來、來給你出氣!……好兄弟,給我一口,給我一口!」

    —

    蕭然眼珠子頓時就紅了,抓著寧薇的衣襟一下就提了起來,咬牙切齒的道:「好,好!老天爺真是開眼,又讓你落到我的手裡!媽地,瑞林這個狗雜碎,我本想放他一馬,他卻對我趕盡殺絕,還要禍及我妻兒!好!他怎樣害我老婆,我就怎麼樣在你的身上十倍百倍的還回來!」

    寧薇從未見過蕭然如此猙獰的模樣,臉上地肌肉每一寸都扭曲著,彷彿一頭發了瘋的野獸,那眼神讓人不寒而慄。她一個公主,哪經歷過這種場面?嚇的身子一軟,竟又暈了過去。

    「把她給我看好!」蕭然憤憤的把寧薇推到一旁,沉吟了一下,從偵察班抽出兩名弟兄,讓他們帶著德徽跟他的隨從去大興山。德徽一聽說真的沒有白粉,頓時不住聲的哀嚎起來,花和尚揮起一掌劈在他腦後,登時將他打暈了。對於德徽來說,這也算解決了他一時的痛苦。

    德徽一走,眾人迅速趕到村莊。如果估計的不錯,瑞林發現寧薇不見了,一定還會拚命的追上來。蕭然選了兩名騎術較好的弟兄,從村裡搶了兩匹快馬,飛報大興山,讓寶祿準備充足的彈藥,五天之內,必須運到村子裡來。

    剩下的兄弟,除了留下花和尚帶著一個班,其餘的全部由程通率領,儘量利用狙擊手跟炮手的距離優勢阻擊和拖延敵人,一旦吸引了敵人的火力,就鑽到山裡打游擊,五天之後再到村子裡會合。

    程通帶人在村子裡一通掃蕩,帶足了幾天的糧食,領命去了。花和尚則挑了一輛還算結實的馬車,把各家各戶的棉被全部收集起來,拆出棉花,一股腦的塞在車廂裡,軟軟的就跟一個大棉花包一樣。蕭然親自把雪瑤抱到車上,讓她躺在棉花堆裡,然後花和尚親自駕車,用最快的速度沿段興年的路線向前趕。畢竟能多爭取一分時間,娘兒倆活下去的希望就多一分。寧薇由其他幾名兄弟看著乘另一輛車,緊隨其後。

    有程通的阻擊,瑞林的部隊一時還不至於追來,蕭然也覺得稍稍放心點。花和尚駕車的技術也還算不錯,但是這黃泥土路總歸坑坑窪窪的,儘管躺在鬆軟的棉花上,奔馳起來也還是十分顛簸。雪瑤這時雖然並不知道自己身中劇毒,但也隱隱覺出有什麼不對勁,追問了幾回,蕭然都敷衍過去。雪瑤中毒之後,身子倦得很,說會話就累的睡著了,但是過不一會又會醒來。蕭然只能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不時的說些笑話來替她解悶兒。

    林清兒也在一旁陪著,看著蕭然一副失魂落魄卻又強顏歡笑的樣子,心裡一陣陣的發酸。連日來的奔波,讓這個原本丰神俊秀的少年憔悴了許多,臉頰刀削一般陷了下去,眼睛裡滿佈著血絲。此刻他的眼睛裡就只有雪瑤,對周圍的一切都渾不在意,並且不知疲倦,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嗓子啞了,甚至也不記得喝口水。看著他這般模樣,林清兒忍不住黯然惆悵,如果此時躺在車上的這個人是我,即便是立時死了,這輩子也不會有一絲遺憾了!……

    馬車始終不敢走得太快,一天頂多只能趕到七八十里路,雪瑤就已經累的不行。這麼走走停停,到第三天下午的時候,雪瑤漸漸開始昏迷,臉色灰白泛青,嘴唇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玫瑰紅色。蕭然心如刀絞,不斷的拍打著她的臉頰,在耳邊低聲呼喚著她的名字。昏迷中的雪瑤似乎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吃力的睜開眼睛,眼神裡忽然多了一抹神采,抓著蕭然的手微弱的道:「孩子,你看,我們的孩子……」

    「雪瑤!」蕭然大吃一驚,眼淚頓時湧了出來,一顆顆的滴落到她消瘦的臉頰上。雪瑤吃力的一笑,道:「好美啊!好多……好多的花……小三子,你說,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不會!你不記得麼?我說過,我要永遠陪著你,咱們這一家子,誰都不要死,我們要好好的活著!為了我們的孩子,你也要好好的活著!」

    「嗯,活著……可是,我好累,累極了……小三子,我要睡了……你,抱著我……」

    雪瑤的眼睛忽然暗了下去。這一刻,蕭然的心彷彿被驟然撕裂。
rusie 發表於 2009-1-8 11:56
第七十二章 一線生機(下)
       

    雪瑤再一次昏睡過去。儘管還有微弱的一絲游氣,但對於瞭解些醫術的蕭然跟林清兒來說,心裡面都很清楚,也許這一覺睡過去,從此就天人永隔,再也不會醒來。

    「停車!」蕭然忽然一拳砸在車棚上,大吼道,臉上的肌肉不住的抽搐,模樣看上去讓人不寒而慄。

    花和尚正趕得急,猛一勒韁繩,馬連連甩著脖子,嘶叫著守住了腳步。

    「你,你沒事吧?蕭然,你要做什麼?」林清兒伸手去抓他手臂,蕭然隨手甩開,跳下馬車,大步流星的走到後面車上,一把揪住寧薇的衣領,奮力拖下車來。弟兄們全都看傻了眼,也不知該幫他還是該勸他,一時都楞在了那裡。

    寧薇更是嚇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任由他拖著踉蹌來到前車,看見雪瑤人事不省,更是不知所措。蕭然一手將她按在車廂板上,一手噌的抽出獵刀,壓在她脖子上,一字一頓的道:「你看清楚,車上躺著的就是我老婆!瑞林這狗娘養的,害她成了這幅模樣,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我發誓,一定殺光瑞林所有的親人,來給我老婆陪葬!」

    「這不是瑞林干的,不是……」寧薇眼淚頓時大顆大顆的滾了出來,用力咬著嘴唇,忽然大聲道:「你殺了我吧!反正落在你的手裡,我也不想活了!快一刀殺了我!」

    「會地。我一定會!」蕭然忽然爆發出一長串的笑聲,接著惡狠狠的道:「如果雪瑤死了,我不單會殺了你,還要把你砍成十八截,每天送一截給瑞林。我要讓他嘗盡這痛不欲生的滋味兒!」

    寧薇自來體弱多病,吃了這連番的驚嚇。臉色蒼白如紙,額角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手撫胸口,嘴巴大張著卻喘不上氣來。林清兒連忙跳下車,抓住蕭然手臂道:「這事又不是她做地,你……你不覺得她也一樣可憐麼?」

    「那我老婆呢?我孩子呢?他們就不可憐?!」

    林清兒無言以對,眾弟兄也只能圍在周圍,卻不知該如何勸慰。半晌。蕭然狠狠的把寧薇望地上一推,然後從車上輕輕抱下雪瑤,沖花和尚道:「不走了。雪瑤累了,我要陪她在這裡歇一會。」

    眾人面面相覷,花和尚急道:「可是大人,段隊長他……」

    「來不及了。」話還沒說完,眼淚便一連串的湧了出來,滴在雪瑤的臉上、衣襟上。蕭然用盡全身的力氣,猛的轉過身去,「都不要跟來。讓我跟我妻子單獨呆一會兒。」

    馬車正停在一片曠野上,路兩邊是綠油油的草地。蕭然抱著雪瑤,踏著青草走上一片低矮的山坡。坡下是一大片整齊地禾田,陌縱橫相連,一直伸向遠方地平線上。晚歸的農夫正牽著耕牛在地頭悠閒的吃草,間或有孩子的嬉笑聲遠遠傳來。夕陽西下。晚霞猶如一匹紅豔豔的錦緞,從天邊橫鋪而過,給天地間披上一層燦燦的金色。偶爾有三兩乳燕嘰喳鳴叫著掠過頭頂,張開羽翼,飛入那如血殘霞中。

    蕭然拭去淚水,找了塊平坦的草地把雪瑤放下,自己也坐下來,把她摟在懷裡。讓她頭枕著自己的肩膀。晚風吹來野花的芬芳,還夾雜著泥土的氣息。隨手摘下一朵嫩黃地蒲公英花,替她插在鬢邊。許是晚霞把她蒼白的臉映出了幾分血色,讓已經憔悴不堪的她看來平添了幾分嬌媚。

    小心的替她拂開額前的碎髮。淚水就再一次模糊了雙眼。三個老婆中,這丫頭跟自己呆在一起的時間最長,可是自從她懷孕,自己就去了大興山,幾乎沒在她娘倆身邊好好地陪。一想到這些,蕭然的心就像被鋼針一寸寸扎過一

    「丫頭,還有我的孩子,我在這裡陪著你們,好不好?我知道你們能一定聽得見。看,那邊有山,有樹,還有老牛。晚霞多美啊,我一件一件的指給你們看,說給你們聽,好麼?……」

    ……

    晚霞越來越濃,瘋狂的燒紅了半邊天空。在那濃重的血色中,夕陽終於還是一點一點的墜了下去。

    「大人!大人!」山坡下傳來花和尚一連串的叫聲。

    —

    「滾!」

    「段隊長,是段大哥!」

    「……?」

    蕭然楞楞地甚至忘了說話,一直到花和尚氣喘吁吁的跑到跟前還沒有反應過來。

    「段大哥回來了……」

    段興年果然回來了。弟兄們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在把自己綁在馬背上睡覺。馬屁股上掛著一串鈴鐺跟一串鐵蒺藜,可憐的馬兒屁股上已經被刺得殷紅一片。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攔住那匹已經發了狂地馬。這時的段興年仍然沒有醒來。實際上,他已經不是在睡,根本就是深度昏迷。很難想像一個人可以連續三天三夜在馬背上奔馳八百里,如果不是他這幅鐵打的筋骨,恐怕常人早已經死了一個來回了。

    他的手始終死死的攥著胸口,大夥幾乎把他手指掰斷了,好容易才取出一個用油紙密密包裹的小包。解藥,救命的解藥!

    弟兄們早都在馬車上預備好了柴火藥罐一應家什,幾乎是飛一般的煎好瞭解藥。紫回春貼的藥效果然神奇,雪瑤服下後不到一個時辰,已經睜開了眼睛,而且覺得肚子餓了。看著娘兒倆終於能夠活下來,蕭然的歡喜的簡直要發狂。這種大起大落的的心情是用任何語言也無法表達的。

    包括林清兒在內,所有人都興奮的大叫大跳,揚起槍口朝天上一排排的放槍,陣陣轟鳴在曠野上回想,驚得枝頭宿鳥亂飛,彷彿不這樣就不足以宣洩心中的喜悅。蕭然知道,這種喜悅不單單是因為救回了雪瑤娘倆的命,他們同時也是在告慰那些犧牲的戰友,告慰那二十一長眠在荒野上的兄弟!

    弟兄們一致推舉老段居首功,這是當之無愧的。讓蕭然有些擔心的是他仍然昏睡不醒。還好林清兒已經替他細細的診了回脈,說他只是累得緊了,身體應該還撐得住。

    閹人中,原來也一樣有真正的漢子!

    在車裡休息了一夜,第二天的時候,段興年仍然沒有醒過來,但一直繃緊的身體已經放鬆下來了,偶爾能發出兩聲呻吟,估計已無大礙。蕭然挑出兩名弟兄,跟林清兒一起把段興年跟雪瑤送回大興山修養。儘管他這時很希望能寸步不離的陪在雪瑤的身邊,但是對瑞林刻骨的仇恨,已經讓他一刻也不能忍耐了。另外,雪瑤身上的毒雖然解了,但她畢竟懷有身孕,會不會對胎兒造成什麼影響,現在誰都無法預料。每每想起,蕭然就恨不得立時親手把瑞林撕做粉碎。

    是不可忍,叔不可忍,他三大爺二舅母都他媽不能忍!

    提起報仇,花和尚等人都興奮的摩拳擦掌。這時最可憐的,當然就是寧薇公主了,倒不是因為她被蕭然強迫留下,而是這位金枝玉葉本來就體弱,經過了這連番的驚嚇,終於病倒了。
rusie 發表於 2009-1-8 11:56
第七十三章 蕭然的報復(一)
       

    其實在心裡面,蕭然對寧薇多少是有一些歉意的。她的確是無辜的,在整件事情裡面,她跟雪瑤一樣,都只不過是一個犧牲品。

    但是一想到她是瑞林的老婆,強烈的報復慾望便像烈火一樣在胸膛裡瘋狂的燃燒起來,哪裡還顧得上憐香惜玉。這世上還有什麼仇恨比這更深的呢?瑞林,準備接受我帶給你的懲罰吧!這將是你噩夢的開始!……

    返回小村的時候,剛好是第五天。程通早已帶著弟兄們趕到,甚至還美美的睡了一小覺。聽說夫人安然無恙,頓時歡聲雷動。而這個時候瑞林的部隊還在大山裡打轉呢。

    晚上的時候,寶祿也終於帶著四輛大車趕到了。走車不必騎馬,速度上要慢許多。這麼短的時間從大興山趕到這裡,寶祿也累的夠嗆。這傢伙生怕帶的東西不夠多,看樣子幾乎將家底都搬空了,子彈,手雷,地雷,炸藥包,開花彈……有了這些傢伙,別說是瑞林,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絕對夠他喝一壺的。

    寶祿還要返回大興山去,蕭然命弟兄們整頓裝備,連夜順著棧道潛入大山,直撲瑞林。程通這兩天的游擊打得相當不錯,除了彈藥實在有限、不能有效的在運動中殲滅敵人,其它方面絲毫不比八路軍游擊隊遜色。隊伍人數少、目標小,方便隱蔽,並且弟兄們慣會穿山越嶺,個個都是草上飛。整整五天,牽著瑞林三四千地兵力在大山裡到處亂轉。瑞林一直認為寧薇就在隊伍裡,所以死活不肯放棄,折騰了好幾天,一個人沒抓到,糧草卻已經消耗殆盡。士兵們更是疲憊不堪。士氣全無。

    按照瑞林現在的處境來分析,糧草告罄,肯定要轉道建昌,或是奔武田道回山海關去。程通對這一帶地理還算熟悉一些,知道無論去建昌或山海關,都要從大青溝通過。大青溝扼守棧道,原是從盛京到北京這條路上最大的一個驛站,從乾隆年間這裡建立了市集。漸漸演變成了一個小鎮。蕭然率領部隊連夜急行軍,終於趕在後半夜到達了大青溝。

    不一會,派出的偵察班便已經探聽到了瑞林的消息。原本蕭然的估計,瑞林現在應該還在路途上。沒想到這廝十分狡猾,失去程通隊伍地蹤跡後,並沒有展開搜索,卻立即命令部隊向山海關方向開拔,昨天晚上就已經趕到了大青溝。看來最佳的伏擊時機錯過了,程通有些沮喪的拍著腦門,道:「怪我!要是昨天再堅持那麼一時半會兒的。現在准揍的這王八蛋找不著北!」

    「沒什麼好上火的。到嘴邊的肉,怎麼也不會跑掉!」蕭然習慣性的一摸懷錶,才想起原來那天已經給段興年了。看看天色,估計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左右,當即令程通帶隊伍插到東向地棧道,選擇有利位置準備伏擊敵人。只留下花和尚,讓他跟自己進大青溝鎮。

    「那裡可都是叛軍!」程通嚇了一跳,「大人,你,你去那裡做什麼?」

    「一個時辰,能做的事情多著呢,等好吧你!」蕭然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我不費一槍一彈。先去斬下一員大將!」

    蕭然帶著花和尚匆匆去了,程通帶著隊伍順棧道一路向東而來。大青溝之所以叫溝,就是因為這裡地處山谷,棧道兩側山勢嶙峋。彷彿是給巨斧劈開來一般。走出十里不到,選擇了一處有利地形,埋下了地雷跟炸藥包。這是一個絕好的伏擊地點,程通十分自信,在這樣的位置上,基本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進入陣地,弟兄們一個個摩拳擦掌,興奮的不得了。連日來被人追著屁股攆,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這時總該發發利市了。

    轉眼天大亮了,蕭然還不見人影。程通不禁有些著急,派人去偵查,半晌也沒有消息。好容易等到日上三竿,這兩個傢伙總算趕了回來。一問才知道,原來瑞林正在鎮子裡縱兵劫掠,補充給養,所以耽擱了半晌還沒有出發。

    至於到鎮子裡做了什麼,蕭然故意賣了個關子,笑而不答。檢查了弟兄們的準備情況,蕭然很是滿意,額外又下了道命令:見到瑞林,誰也不准開槍。誰要是敢一槍把他打死了,軍法從事!

    「這也太難了吧?」程通苦著臉道,「這幫傢伙都穿著士兵的衣服,咱們根本分辨不出來。再說炮彈這玩意也沒長眼睛……」

    「靠,我就是要讓你們的子彈炮彈長眼睛!戰鬥一打響,瑞林肯定第一個要掉頭逃跑。凡是看見有望回跑的士兵,誰也不准開槍,寧可放過一千,也不許錯殺一個。這廝害得我幾乎家破人亡,一顆子彈結果他,哪兒那麼便宜!這一回我要親自來伺候伺候他,讓他後悔從他娘肚子裡爬出來!」

    蕭然說這話地時候,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原本英俊的模樣竟變得說不出的猙獰,兄弟們看了,都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戰。

    午時前後,瑞林地部隊終於開拔。先後兩隊哨探的游擊小隊經過,過不多久,就看數千人的大部隊排著一長串,趾高氣昂的迤邐走來,瞧這模樣應該是在鎮子裡沒少發財。蕭然抬起塗滿油彩的手,示意程通準備。

    「放!」

    轟!

    程通十分自信的的放出了第一炮。開花彈呼嘯著穿過峽谷,精準無誤的落在行進隊伍地正中間,轟然炸響。預先埋好的炸藥包當即被引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一連串的火光騰起,揚起漫天地塵土,頓時瀰漫的整個山谷。

    轟!轟!

    其餘的短管曲射炮也相繼噴出怒火,開花彈接二連三的飛入人叢。叛軍士兵一個接一個的被高高拋起,炮彈跟炸藥包夾雜在一起,驚人的爆炸力把山谷都震的搖晃起來。

    數千人的隊伍整個被炸成了兩截,前面的哭爹喊娘的向前瘋跑,根本顧不得隊形,只見黑壓壓的一片,你推我撞連滾帶爬的朝前湧去。凡是跑的慢的,一律推倒,無數雙大腳亂糟糟的踩了過去。剛跑出不遠便進入雷區,又是一連串的爆炸聲響了起來,整個山谷頓時化作一片火海。

    跟炸藥包相比,地雷的爆炸力稍弱,但爆炸產生的碎片卻大大加強了殺傷力。響聲過處,成片成片的叛軍被撂倒在地,偶爾有僥倖逃脫的,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進退無路,只能朝著兩邊山梁手腳並用的向上爬。對於狙擊手來說,在這個距離上射擊,簡直比打靶還要容易,甚至可以說是一種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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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蕭然的報復(二)
       

    槍聲、炮聲、哭喊聲,聲聲悅耳。對於現在的蕭然來說,似乎沒有什麼聲音比這更動聽的了。儘管看著成片成片的叛軍飛起來又倒下去實在是有些殘忍,但是蕭然的心裡卻油然而生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這是復仇的快感!

    留在後面的那半截叛軍人數較多,一時擁擠在狹窄的棧道上,像沒頭蒼蠅一樣的到處亂撞。好容易組織了一隊鳥槍兵,乒乒乓乓的朝兩邊山梁胡亂射擊了一陣,但是一百來米的射程在新式步槍的面前顯得如此可憐。看著那足有兩米長的燒火棍噴出一團一團白色的煙霧,弟兄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劉濤帶著人一輪齊射,鳥槍兵頓時有大半啞了火。至於火炮更是來不及裝填,炮手早一窩蜂的竄了,只把那一尊尊笨重的大傢伙丟棄在路中間,竟成了絕好的路障,給本就擁擠的道路阻得更加水洩不通。

    一邊倒的屠殺持續了足有盞茶時分。原本四千人左右的叛軍只剩下一千多人,連滾帶爬的像大青溝鎮方向撤退,亂哄哄的跑出去還不到一里地,就聽霹靂也似一聲大吼:「哪裡走!」

    只見棧道正中,一員身材魁梧的大將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左手張弓右手持箭,馬背上橫擔一桿大槍,隻身攔住去路,端的是威風凜凜。

    叛軍一看,頓時齊叫一聲苦。那員大將正是虎槍營包衣參領盛左。躍馬橫槍,眼見是已經反了。一人高聲叫道:「休管他,只一個人而已,大夥拚命地衝啊!」

    見他身邊再沒有旁人,叛軍膽子也大了起來,哇哇怪叫著湧上前。盛左冷笑一聲。扣箭在弦,那手臂粗細的一張弓竟拉的嘎吱吱直響。「去!」隨著一聲斷喝,一枝寶雕箭勢如流星般激射而出,撲哧一聲洞穿了衝在前邊一名士兵的身體,帶著一蓬血霧,去勢不歇,徑直插如另一名士兵的胸膛。

    這一箭射出,只聽兩邊山樑上一陣弓弦疾響。密密麻麻如飛蝗一般的箭雨鋪天蓋地地射到。一片鬼哭狼嚎聲中,衝在前面的士兵紛紛倒地,身上幾乎被射成了刺蝟。盛左挺槍喝道:「虎槍營的弟兄,何必為叛軍賣命,跟著盛左,保大夥個出身!」

    虎槍營士兵這一次造反,除了明貞一個,其餘都是老大的不情願。又連番的吃了幾場敗仗,早已是人心渙散。聽了盛左這一聲喊,倒有一大半登時猶豫起來。那虎槍營佐領明貞本來正穿了小兵的裝束。也不敢騎馬,步行混在隊伍裡面,這時見自己的這點家底怕是要操蛋,情急也顧不得了,從親兵手中奪過韁繩,翻身上馬提刀喝道:「休聽盛左那廝煽惑!衝出山谷就能活命。哪個敢臨陣叛逃,定斬不饒!」

    盛左哈哈大笑道:「臨陣叛逃,盛左就是第一個!明將軍,你又能奈我何?」彎弓便是一箭射去,明貞慌忙伏在馬背上,大氣也不敢出。幾個領頭的弟兄大叫:「信他鳥!弟兄們反了吧!」這一下一呼百應,虎槍營弟兄紛紛倒轉了刀槍,震天價鼓噪起來:「跟盛將軍干啊!」早有二三百人一窩蜂地湧了過來。

    明貞見不是頭。撥轉馬頭便跑,但亂軍之中那馬亂踢亂踏,哪裡跑得出去?盛左抬手又是一箭,將他射落馬下。登時被踏做肉泥。週遭的兵士見了,更是潮水一般紛紛跑過陣,連驍騎營跟瑞林部也有不少撇了刀槍,站到盛左那邊去了。

    虎槍營因為多為弓箭手,行軍中作為合後部隊。這一嘩變,消息傳到前邊去,瑞林氣得幾乎吐血,立刻調集了殘餘的鳥槍兵,向後猛撲。盛左抵擋不住,率人撤到兩邊山樑上,只是不斷的放箭。鳥槍的裝填時間太長,遠沒有弓箭靈活機動,幾輪箭雨過去,橫七豎八的留下了一地的屍體。瑞林的一千多人最後竟只剩下數百人死命衝了過去,倉皇逃往大青溝方向去了。

    戰鬥過後,整個山谷徹底便成了一個巨大的停屍場,層層疊疊的鋪滿了無數屍體,硝煙中也帶著一股濃濃地血腥味兒,令人聞之慾嘔。蕭然率領隊伍跟盛左會合,盛左撇了弓箭,叫聲慚愧,納頭便拜,嘩變過來的士兵總數有五六百人之多,也紛紛跪了一地。程通等人這時才知道,原來蕭然早上潛入大青溝去,做的卻是這一件大事!

    蕭然連忙扶起盛左,將這些兵士仍舊交給他來率領,打掃了戰場,把瑞林劫掠來的糧草裝上大車,緣路殺向大青溝。

    大青溝鎮依山而建,進出全靠呈東西走向的一條棧道。因為這裡曾經是重要驛站,所以周圍築有青石的圍牆。蕭然並不急於攻城,命令部隊就鎮外紮住,派出一個小隊地兵力封鎖了西面山谷,並密密麻麻的埋下了地雷。剩下的人手在東門外一字排開,槍炮弓箭包圍的密不透風,蒼蠅也飛不過來。

    卻說瑞林倉皇撤到鎮子裡,本以為敵人要趁勢攻城的,調集所有的兵士在城牆上佈防,但一直等到晚上也沒見對方有什麼動靜。心里納悶,思來想去只能望山海關求老爹派兵救兵來,親手寫了書信,連夜派人從北面翻上山梁去。一共派出八個人去,不成想天沒亮就都回來了,一半是走回來的,一半卻是被背回來的。一問才知道夜裡剛爬上山梁就碰見了埋伏地偵查小隊,殺了四個,讓另外四人把屍體背回來給瑞林過目。

    瑞林又氣又爬,龜縮在鎮子裡不敢露頭。第二天一早,東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鑼鼓喧天,還不時有陣陣哄笑,跑到城頭一瞧,只見五六名大漢脫得赤條條的,正抓著一名女子追逐調戲。那女子劈頭散髮,拚命的掙扎反抗,但終究勢孤力單,隨著衣裙一片片被扯碎,不斷的發出尖叫。週遭圍了上百兵士,齊聲叫道:「強姦公主!強姦公主!」

    瑞林大叫一聲,一口血哇地噴了出來,五內倶焚。也顧不得細想,火急的集合隊伍,大開城門驅兵殺出。對面的士兵見了,擄過公主掉頭就跑,追了不到一里多地,看看就要追上,發一聲,丟下公主四下跑散了。瑞林大喜,匹馬單槍來救公主,不料公主卻忽然噌的跳了起來,一溜煙兒的竄上山梁去了。瑞林騎著馬上不去,急得大叫道:「公主!快下來!是我,我是瑞林!」

    那公主猛回過頭來,尖著嗓子嘎嘎大笑道:「我的兒,我不是什麼公主,是你老祖宗是也!」

    瑞林眼前一黑,氣的渾身發抖,差點一頭撞下馬來。只見那人身材幹瘦,神情猥瑣,分明的是個男人,哪是什麼公主?暗叫一聲:中計了!撥轉馬頭沒命的望回跑,大叫道:「有埋伏,快撤!」

    一聲炮響,伏兵四起,子彈、炮彈冰雹一般丟了過來。數百人頓時成了活靶子,鬼哭狼嚎,抱頭鼠竄。
rusie 發表於 2009-1-8 11:57
第七十三章 蕭然的報復(三)
       

    蕭然似乎鐵了心要慢慢的把瑞林折磨死,並不趕盡殺絕。幾百號人剩了大約有三分之二連滾帶爬的逃了回去,瑞林這一次可就沒這麼運氣了,雖然逃得性命,但肩膀挨了一彈片,鮮血幾乎浸透了半邊身子。

    大青溝鎮只剩下不足六百士兵,給蕭然連番的折磨,弄的好生心驚肉跳,做夢都怕。想打打不起,想逃逃不掉,一時間人心惶惶。蕭然不知從哪裡弄來個大喇叭,離城一箭之地,叫手下的弟兄喊話,只要放下武器出來投降的一律免死。到了晚上果然有不少士兵偷摸逃了出來,還有一些在逃跑時被汶罕發現了,就地處死。這樣一來,人數又去了百十號。

    瑞林這廝倒也詭計多端,情急之下,倒真急出個點子。派親信士兵假扮成百姓,混在逃難的人群中,趁夜驅趕出城去,分別向建昌跟山海關去求援。如果快的話,六七天之後就會有救兵到了。打定主意只要閉門不出,估計堅持一陣子應該問題不大。

    第二天早上,蕭然估計重施,又派了一堆士兵在城門外調戲「公主」。汶罕不敢定奪,派人把受傷的瑞林抬上城樓,向下看去,百十號兵正在那敲鑼打鼓的好不熱鬧。瑞林心說我他媽再上當,我就是頭豬!索性叫士兵整頓了酒菜,也在城樓上篩起鑼來,一邊遠遠的看熱鬧,還下令士兵一起叫好加油。只見人叢中一個穿著花裡胡哨地傢伙施施然走上前來。搖頭嘆道:「瑞額附果然夠牛逼,眼看老婆遭調戲,竟能談笑自若,巋然不動,佩服佩服!更難得竟有興致一同欣賞,此誠雅人高量也。我蕭然自愧不如啊!古往今來的駙馬爺中,瑞額附堪稱個中翹楚,首屈一指!」

    瑞林一怔,只見公主掙脫了眾軍士,跑上前來,直指城頭大聲哭叫道:「瑞林,你,你好!……」

    一聽這聲音。瑞林險些昏了過去。這卻是如假包換的寧薇公主!一時氣的五臟六腑片片碎裂,恨不能一口水吞了蕭然。急取弓箭要射時,奈何肩膀著傷拉不開弓,便交給汶罕,顫聲道:「射,給我射死那王八蛋!」

    汶罕戰戰兢兢的在箭垛剛拉開弓,只聽砰的一聲脆響,撒纓涼帽忽然飛了起來,腦袋上爆出一大蓬血花,一頭載到城下去了。蕭然哈哈大笑。一把拉過寧薇,摟在懷裡道:「瑞額附既然有這種特殊地嗜好,我便索性吃一點虧,成全了你吧!來,公主,咱們親個嘴來讓瑞額附瞧瞧!」

    寧薇本就病的厲害。折騰的一番之後,身子更是虛弱極了。聽了蕭然這話,頓時急得暈了過去,軟軟的倒在蕭然的懷裡。瑞林在城頭望下去,一時頭髮盡豎,眼睛裡幾乎滴出血來,連聲嚎叫,操起鳥槍就要開槍。親兵慌忙抱住:「小將軍。小心公主!」

    瑞林狂吼一聲,氣急敗壞的抽出腰刀衝下城樓,出城徑去找蕭然死磕。周圍的親兵也有二三十個一擁跟了出來,剛出城門。迎頭就是一陣狙擊子彈飛了過來,頓時臥倒一片,只剩七八個僥倖逃了回去。蕭然早哈哈大笑,抱起公主去得遠了,剩下瑞林一個人站在城下,喊天不應喊地不靈,茫然呆立良久,忽然晃了一晃,口裡連噴鮮血,栽倒在地。

    卻說蕭然這一番大大的刺激了瑞林,按說心情應該十分舒暢才對。但是看到寧薇臉色蒼白如紙,呼吸若有若無,卻怎樣也高興不起來。這丫頭這一回可病得著實不輕,看著她昏睡不醒,蕭然很有些愧疚。弟兄們把叛軍丟棄地營帳揀了回來,在山谷中紮了營,過來請他歇息。蕭然讓手下把公主抬了進去,自己信步閒走。

    轉過一座營帳,只聽裡面隱隱有人在說話。湊過去一聽,卻是程通跟花和尚的聲音。

    「大人這一招,可真是夠絕的。你才沒瞧見,瑞林那廝當場就吐了血,倒在地上都爬不起來了。也是,老婆給別人這麼羞辱,自己卻在一邊看戲,要是換上是我,非他娘的找棵樹吊死不行。」

    「活該,那廝罪有應得。要說禍及妻兒,那也是瑞林先開的頭。哼,怎麼辦他都不嫌過分!」

    「那倒是!只是換上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這麼餿的主意。頂多也就是把他老婆給上了,然後一刀殺掉!」

    「切,你說那是禽獸,把咱大人當什麼了?不過話說回來,大人對寧薇公主,好像……」

    「好像什麼?」

    「大人一看見公主就有些愣神呢。公主這一病,他連著幾天都愁眉不展的,你說他會不會是心裡喜歡上她了?」

    「喜歡?你別說,還真是保不齊。那小妞兒可真是個大美人兒呢,生的水靈,但凡是個爺們瞧見她,有幾個不動心的?」

    「和尚,要不咱們去給大人說媒怎樣?反正公主還沒有下嫁,直接跟了咱大人,那才叫郎才女貌,天生地設的一對兒呢!只怕那公主性烈不從啊。」

    「為什麼不從?咱們大人英雄蓋世,況且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可是寧薇公主,好像對那瑞林很是死心塌地地,可別到頭來讓咱們大人白惦記一回。」

    「那有什麼!我看也用不著說什麼媒,簡直就是脫了褲子放屁麼!要我說,衣服一脫,把事一辦,生米著成熟飯,管她是什麼貞潔烈女,還怕不從麼?哈哈,男女之間不就那麼回事麼!」

    「去你娘的!你說那還是禽獸!」

    蕭然忍無可忍,撩開營帳衝了進去。

    「啊,那個,我去巡視。」

    「我,我去陪他。」

    ……

    下午,忽然有瑞林的親信來到大營,抓住一問,原來是替瑞林下戰書的。蕭然有些納悶,不知這傢伙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能耍些什麼花招出來?拆開書信一瞧,寫的倒也簡單,寥寥數句,大意是說:男人的恩仇,就要在刀槍上一較高下。是條漢子,來日一對一武將單挑,一決勝負!
rusie 發表於 2009-1-8 11:57
第七十三章 蕭然的報復(四)
       

    武將單挑,這在冷兵器時代是一種比較流行的戰法,從某種程度上說,也確實比較男人。兩軍對壘,立馬橫刀,舉手之間斬對手於馬下,然後揮兵掩殺……這樣的場景想想都叫人熱血沸騰。不過對於已經擁有了新式步槍的蕭然來說,這個提議就顯得過於白痴了。

    花和尚第一個跳了起來:「去你媽的!回去問問瑞林那王八蛋,是不是腦袋讓母豬啃了耗子嗑了,***,小命隨時捏在老子們的手上,武將單挑?***白日做夢!」

    一邊說著,叉開巴掌就要把那信使煽了出去。蕭然皺眉道:「素質!注意素質!有道是成人之美,君子所為。既然瑞額附有這樣白痴的要求,我們怎麼好拒絕呢?回去告訴他,明日一早,戰場上見!」

    其實那信使也根本沒料到蕭然會答應,而且答應的這麼痛快,一時竟有些發蒙,追問了好幾遍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歡天喜地的回去覆命了。程通擔心的道:「大人,儘管瑞林那廝受了傷,但畢竟是侍衛出身,單挑的話,只怕你……」

    盛左也哭笑不得的道:「是啊,有道是諸葛亮三氣周瑜,哪有拎著鵝毛扇跟周瑜單挑的道理!」

    「靠,小樣兒!」蕭然輕蔑一笑,「還怕他會翻天不成!弟兄們,明兒看我怎麼折騰他!」

    第二天,辰時二刻,人馬飽餐。城下列陣。三通鼓響,旗開處,兩邊各捧出一員大將。但見西首那將軍,正是原六品藍翎侍衛、山海關統兵熙拉布之子、准額附瑞林,頭頂爛銀精鐵盔,身披連環鑌鐵鎧。前後銅鏡護心,披一領猩紅團繡戰袍。坐下點花胭脂馬,迎風長嘶;手橫走水綠沉槍,寒光迸射。

    東首出戰,正是原坤寧宮重生小太監、官至大內副總管、自封特種軍校校長蕭然。破布纏頭,身穿花裡胡哨一件半長不短地布袍,坐下長耳瘦脊小毛驢兒,蔫頭耷腦;手擎老大一隻雞腿。張口便嚼。

    這一身打扮,堪稱單挑武將第一人。古往今來,無出其右。兩邊助威軍校見了,撲通通暈倒一片。

    瑞林一瞧見蕭然,兩眼冒出火來,霹靂般大喝一聲,挺槍驟馬,飛也似趕來。蕭然呵呵一笑,順手從懷裡摸出一件物事,當頭擲出。瑞林這幾天吃了手雷的大虧。以為這廝耍詐,竟然用手擲開花彈,不禁吃了一驚。急躲時,那東西撲通掉在地上,定睛一瞧,還是個雞腿。

    盛怒之下。瑞林打馬搶來,蕭然見一雞腿沒有砸中,撥轉驢頭便跑。奈何這毛驢又瘦又瘸跑不快,看看轉過山嘴,就要被追上。瑞林恨不能一槍戳他個透明窟窿,沒命的踢那馬腹。眼看就要夠著了,忽然坐下一輕,轟隆一聲連人帶馬掉在老大一個陷坑裡。頭盔也跌沒了,額角磕了老大個青包。

    蕭然撥轉驢頭,靠近陷坑笑嘻嘻的道:「瑞額附何必心急,單挑而已。幹嘛這麼拚命?有道是刀槍無眼,何必打打殺殺的跟耍猴一樣。我看這樣吧,咱們來划拳定輸贏,石頭剪刀布,你說好不好?」

    「你,你這卑鄙小人,竟敢使詐!」瑞林氣的渾身發抖,也不知哪裡來地力氣,連蹬帶爬的竟然從陷坑裡跳了出來。蕭然搖頭嘆道:「可惜了我一番好意!來人吶,姑娘們伺候著!」

    話音未落,只聽哇呀呀一陣怪叫,兩邊不知從哪裡鑽出一群十來個粗壯村婦,哪裡是什麼姑娘,一個個腰似水桶,贅肉橫生,容貌粗蠢,眼露凶光,張開兩臂惡狠狠的朝瑞林撲了過來。瑞林哪見過這場面,嚇得腿都軟了,剛要縱身跳回陷坑,早被一名悍婦攔腰抱住。眾婦人齊齊湧上,將其按到在地,卸了甲冑,就開始七手八腳的撕衣服剝褲子。可憐瑞林一聲自詡文韜武略、風流倜儻,此時縱有通天徹底的本事也掙扎不得,連聲慘叫中,眼睜睜瞧著一幫悍婦肆意凌虐,不一時便被剝的赤條條的。

    這裡被山嘴擋住了,手下的兵也看不見,瑞林又氣又怕,險些暈了過去。偏著些個村婦根本不鳥什麼婦道,全無羞臊,兀自身手在他身上亂捏亂摸,七嘴八舌地嚷著:

    「好白!」

    「好嫩!」

    「好小喔!」

    ……

    瑞林再也忍不住,眼淚登時滾了出來,連叫救命。便在這時,只聽山嘴那邊忽然響起一連串的槍炮聲,爆豆一般,震耳欲聾。瑞林兩眼一黑,心裡拔涼拔涼的,情知手下士兵也遭了算計,大哭道:「你這卑鄙小人,說好單挑的,嗚嗚,你不守信用!」

    「哈哈,你真是太可愛了!」蕭然跳下驢來,拍拍他臉蛋兒道,「這位小朋友,叔叔告訴你:第一,跟你這種人,根本就用不著講什麼信用;第二,你跟我單挑,無非就是緩兵之計,對不對?我在去建昌跟山海關的路上,連設十二道哨卡,所有經過的百姓一律搜查。如果我沒說錯,你一共派出四個送信的,對不對?」

    瑞林聽了,眼前一黑,只覺萬念俱灰。卻聽蕭然接著笑道:「第三,我承認我很卑鄙,但我不是小人。因為,我哪裡都比你大。」

    瑞林的殘部一共五百人不到,不過盞茶時分,戰鬥便結束了。這次一個活口也沒留,全部殺死掩埋。赤身裸體的瑞林被一幫村婦押著回到營帳,一路跟展覽一樣,這時真的巴望著天上掉下塊石頭砸死,可惜卻不能夠。

    把瑞林綁在木樁上,大夥就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商量著怎麼摧殘這個可憐的傢伙。蕭然笑道:「瑞額附當日意氣風發,對我是窮追猛打,還下毒來害我妻兒,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瑞林這時已是披頭散髮,面無人色,嘶聲叫道:「你若有種,快快一刀殺了我!」眼見沒有了生路,索性把心一橫,破口大罵。蕭然道:「好樣的,看來你身上還真是有兩塊硬骨頭。什麼時候把你這硬骨頭磨沒了,咱們在殺你不遲。」

    花和尚嚷道:「大人何必費這腦筋?瞅這廝細皮嫩肉的像個兔爺,讓弟兄們輪流操他一回,操得他屁股開花,看他還敢嘴硬!」

    瑞林聽了,駭的差點昏過去。蕭然也遲疑著道:「這樣做不好吧?」

    呼~!還好這假太監還不算太禽獸!瑞然又道:「我是說,咱們現在也有六七百號兄弟,一人輪一遍,肯定是輪不過來的。那麼沒撈到地不就吃虧了麼?這樣有欠公平。怎麼能想個辦法讓每個人都輪上一遍,這是關鍵問題。」

    瑞林狂叫一聲,口噴鮮血,登時暈了過去。
rusie 發表於 2009-1-8 11:58
第七十三章 蕭然的報復(五)
       

    不用吩咐,劉濤早拎了桶冷水,兜頭澆了下去,瑞林猛的打了個激靈,醒了過來。想想自己堂堂的准額附,舉止風度文采武功哪一樣不是出類拔萃,一生自命不凡,到頭來卻要淪為這一幫蠢漢的孌童,端的是痛不欲生。

    花和尚卻偏不肯放過他,叫道:「來啊,弟兄們把他給我架起來!」沒等弟兄們動手,那幫村婦先嘻嘻哈哈的把瑞林按倒在一方大石上,腦袋死死按住,兩腿劈的老高,怕他嚼舌自盡,還在嘴裡塞了老大一團穢布。瑞林這時已經半瘋了,案板上的魚肉,掙扎不得,只能聽憑肆虐。

    正在這時,有弟兄叫道:「大人!公……公主來了!」

    原來蕭然特意吩咐過手下,只准好生看守公主,不准用粗,所以弟兄們都不敢動手阻攔。寧薇聽到營裡鬧起來,硬撐著病怏怏的身子,徑來找蕭然,劈頭怒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既然擒住了他,殺便殺了,幹麼這麼糟踐人?」

    蕭然哼了一聲,沉著臉不言語。程通道:「公主,凡事都講個因果報應。這廝前兒是怎麼害大人的,您也不是沒瞧見,差一點就是一屍兩命!今兒大人這麼著對他,還算是客氣的呢!」

    寧薇扶著營帳,喘息著朝程通招了招手道:「你過來扶我。」程通心說這婆娘要發飆。但是瞅瞅蕭然,又不敢拒絕。只好走上前去扶她。不料她突然伸出手去,噌地一下把他腰上的獵刀拔了出來,手腕一翻,抵在自己脖子上,沖蕭然道:「既然瑞林害你老婆在先,我用這條命替他還你。夠不夠?」

    其實按照程通的身手,當時奪下她的刀倒也不難,只是事出突然,一愣神兒的功夫刀尖兒已經抵到喉嚨了,哪裡還敢亂動?眼看著雪亮的刀尖兒刺破肌膚,鮮血一絲絲地滲了出來,急道:「這,這怎麼話兒說的呢?有話好說。你先把刀子放下。」

    寧薇也不理他,臉色慘白,淒然一笑道:「蕭然,你原不就說過要殺我的麼?我給你這般羞辱,也不想再活了。只希望你能放過瑞林一馬,但凡有什麼仇恨,由我來還你便了。我知道你是個假太監,我妹妹馨兒跟你之間,怕不只是奴才主子的關係吧?我今天便叫你一聲妹夫,咱們也算是親戚了。即便不念皇兄在世的時候對你不錯,也希望能看在馨兒的份兒上,成全一二。」

    蕭然看著她美麗而憔悴的臉上滿是堅決,心裡便像給大錘狠狠的敲了一計。心說她這份心思要是對我,寧可立時死了,便也值了!隨即又暗自罵道:賤骨頭。見了女人可什麼都忘了,連似海深仇也不顧了麼?再說打蛇須打死,真地為了一個女人把瑞林放了,那可是放虎歸山,以後指不定會給自己招來什麼禍端呢。

    但是眼前這個美人兒,無論如何都是不能眼看她自盡的。單是瞧在寧馨的面子上,也不能置她性命與不顧。蕭然眼珠一轉,笑道:「聽說愛新覺羅氏從來都是一諾千金的。說過的話從來不會出爾反爾,寧薇公主,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提起家族,寧薇臉上頓時閃過一絲驕傲的神色。道:「當然。我愛新覺羅寧薇說的話,從不反悔!」

    蕭然哈哈大笑,道:「也未可知。記得當日公主曾經對我許下諾言,到現在也還沒有兌現,叫我如何相信你?」

    這話可說的有些孟浪了,尤其旁邊還有個瑞林,寧薇不覺有些臉紅,慍聲道:「胡說,我堂堂的公主,幾時會對你一個奴才許過諾言

    蕭然搖頭嘆道:「你瞧麼,女孩子大抵如此,說過地話,轉頭就忘的。大年初一夜,聞香閣賞燈,公主真的就不記得了麼?」

    寧薇稍一回憶,頓時低低的啊了一聲,想起那日賽燈謎,瑞林輸了,自己曾求他放過瑞林,的確是說過要答應他一個條件的。當時也是一時情急,竟口不擇言,心裡甭提有多後悔了。她自來冰雪聰明,怎能瞧不出蕭然心懷鬼胎?想想每次這廝瞧著自己那色迷迷地眼神,都像恨不能把衣服扒光了一樣。以前一直以為他不過是個閹人,也還罷了,現在知道了他是個假太監的身份,心裡更是慌了起來。若是這廝說要自己做他老婆,那可如何是好?

    遲疑了半晌,低聲卻堅決的道:「話雖如此,但是違背良心道義的事,我是寧死也不會答應你的。若是要我眼看瑞林送死,那也決計不能。」

    蕭然笑嘻嘻的道:「公主這話說的,把我當成什麼人了?真是的。這樣吧,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便立刻放了瑞林,你看如何?」

    「真地?」寧薇先是一喜,轉念想起這傢伙一向是詭計多端的,不由得狐疑的道:「你先說是什麼事情。」

    「不難。不過卻不能在這裡說,公主請隨我來。」

    蕭然轉身走入營帳,寧薇猶豫了一會,也跟著進去了,手裡的刀子兀自不肯鬆開。瑞林在那邊把這一番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心說這個色鬼投胎地假太監,哪裡會有什麼好事?一時急得眼珠子都突了出來,嗚嗚的亂叫。花和尚劈頭就是一巴掌煽了過去:「叫你娘的叫!***,再叫小心老子騸了你!」

    程通心裡也跟著著急,心說放了瑞林這傢伙,回頭要是不報復才怪。連忙把花和尚、劉濤、盛左幾個人叫到一邊,低聲道:「你們說,大人真的會放了瑞林那小子麼?」

    —

    「不會吧?」花和尚撓了撓頭,「這一回把這廝收拾的夠嗆,斬草不除根,那咱們豈不操蛋?大人多高的智謀,會想不到麼?」

    劉濤沉吟著道:「我看懸。英雄難過美人關麼,我看大人這回是十有八九招架不住公主了。」

    「媽的!真要是這樣,和尚拼著腦袋不要,也要偷摸的把這廝弄死!左右我這顆腦袋也是寄存在脖子上的。」花和尚惡狠狠的道。

    幾個人一番計議,不一時,蕭然跟寧薇從帳子裡走了出來。蕭然道:「來人吶,給瑞將軍更衣,送出大營!」

    幾個身強力壯的悍婦這才松開手臂。瑞林一骨碌爬起來,扯掉嘴裡的破布,大叫道:「公主,薇兒,你答應這王八蛋什麼了?啊?你答應他什麼了?」

    這廝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自己光著屁股,徑來拉扯公主。寧薇本是抱了必死的心硬著頭皮來的,這時瞧見他當著眾人的面,一絲不掛的就撲了上來,又羞又急,一跺腳扭身便走。蕭然丟了個眼色過去,花和尚一把住他辮子按翻在地,喝道:「媽的,大人放了你,還不快謝恩?不知好歹的東西!」

    瑞林兩眼幾乎噴出火來,死死的盯著蕭然,瘋了一般大吼:「我不走!我不走!王八蛋,有種你就殺了我!說,你到底讓她答應什麼了?你對她做了什麼?」

    「哈哈!告訴你你又能把我怎樣?」蕭然極為猥褻的一笑,「瑞額附,這種事情可就由不得你了!」
rusie 發表於 2009-1-8 11:58
第七十三章 蕭然的報復(六)
       

    人為刀俎,根本就沒有瑞林說話的權利。蕭然這一次簡直不是一般的大度。不單給瑞林拿了衣服,還留了一匹馬,然後一堆弟兄拳打腳踢「熱情」的送出大營。

    馬是好馬,膘肥體壯,鞍綹鮮明。可惜的是衣服實在是小的可憐,事實上,那不過是一個女人的大紅肚兜。瑞林氣得幾乎吐血,出身貴冑的他活了二十來年,幾曾受過這等待遇?想起老婆如今又落在那個色眯眯的假太監手裡,簡直是奇恥大辱,一時恨不能用韁繩把自己勒死了乾淨。就山坡上大哭了一場,暗道留得青山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老子回到山海關,搬來大軍,非把這假太監碎屍萬段不可。

    瑞林騎上馬去了,花和尚幾個連忙來找蕭然,都道:「這樣放他走了,豈不是縱虎歸山麼?他日必然領兵來報復,奈何?」

    蕭然沒有回答,卻笑了笑,道:「你們說,要是想徹底征服一個女人,需要怎麼做?」

    「引誘她。」

    「威脅她。」

    「佔有她。」

    「滾!」蕭然把花和尚一腳踹飛,接著道:「要想征服一個女人,首先要征服她的心。瑞林我所欲也,公主亦我所欲也。嘿嘿,就算瑞林這雜碎是孫猴子,那老子就是如來佛。我倒要看看他怎麼飛出我這五指山去!」

    且不說蕭然等人如何計議。單說瑞林離了大青溝,赤身露體地又不敢走大路,只奔那小路走了小半天。日已西斜,還沒有見到有人家,又渴又累不說,大腿更是鑽心的疼了起來。您想啊。這麼光著屁股騎在硬革縫製的馬鞍上,一路顛簸下來,兩個大腿根兒磨出一大片的血泡,紅的發亮,不疼才怪。

    咬牙切齒的罵了蕭然一通,小心翼翼地翻下馬背,找了片草地歇腳。又不敢坐,只能爬著。那馬自己正悠閒的吃草。突然不知從哪裡遠遠的傳來一聲呼哨,那馬聽了,頓時來了精神,揚起脖子嘶叫著要跑。瑞林嚇得大叫著爬了起來,也顧不得屁股疼痛,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馬尾巴奮力拉扯。不提防那馬抬起後蹄就是一記無影腳,踹得他身子騰雲駕霧一般直飛了出去。

    這一跤跌的七葷八素,半晌才掙紮起來,那馬早跑的無影無蹤了。瑞林情知又被蕭然算計了,看看身上除了件女人的肚兜。再無長物,不禁慾哭無淚。一瘸一拐,咬著牙硬挺著望前走了一程,餓的頭暈眼花。正是春季,雖然遇到了幾片農田,但地裡頭都是青青的秧苗。野果子也還未結,到哪裡去找吃地?

    看看天色將晚,巧巧兒的前邊山坳裡竟飄出一陣炊煙。瑞林歡喜的幾乎跳了起來,這可正是天無絕人之路!當下連蹦帶跳的翻過山頭一瞧,果然是一座小小村莊,大約二三十戶人家。瞅瞅自己這模樣,又不敢徑直進村去,只能在樹叢裡藏起。左等右等,好容易盼到天黑了,悄悄摸進村子去找吃的。

    小山村的夜晚格外寧靜,雞鴨歇架。偶爾有兩聲犬吠。瑞林在村子裡躡手躡腳的尋摸了一通,大部分人家都有男人在家,也不敢進去,尋了半天,總算看到村西頭一戶人家靜悄悄的。翻籬笆摸了進去,一路嗅著味道摸到灶房,還沒等下手,只聽得嗚嗚兩聲,一前一後竟竄出兩條黑影。就燈影看去,嚇得媽呀一聲,魂飛魄散。原來竟是兩條壯的小牛犢一樣的土狗!

    山裡地狗天性與狼鬥狠,不大愛叫,只知道下死口。這兩條畜生著實的不客氣,一通狂嘶亂咬,瑞林哪裡招架的住?開始還亂踢亂打、大叫救命,後來就滾倒在地,只來得及護住頭臉,不住聲的慘叫。正在這時,一個婦人一手端著油燈,一手拎著根棍子推門出來,喝退了那兩條土狗。瑞林哼哼唧唧的半晌才爬起來,婦人舉起油燈一照,頓時大叫道:「有賊!」劈頭就是一記悶棍,又將其砸倒在地。

    瑞林被砸的眼冒金星,好半天才緩過來,連聲哭叫道:「大嫂饒命!我不是賊,我是過路地,遭賊劫了去。好容易脫身,現在快要餓死了。大嫂行行好,好歹的給口吃的,就我一命!」

    這時也顧不得身份體面,撲通跪倒,連連磕頭。那婦人又舉油燈瞧了一回,忍不住笑道:「誰見過一個大男人赤條條的穿個大紅肚兜出門兒的?莫說什麼遭賊,我看八成是你偷了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婦,被人給打出來的吧?」

    瑞林連忙指天劃地,沒口子的賭咒發誓。婦人怒道:「你不說實話,我就放狗!」瑞林急地沒法,只好咬牙道:「是,是!大嫂怎麼說都成,只要給我一口吃的,做牛做馬都使得!」

    婦人抿嘴兒一樂,道:「好俊的一個人兒,花花腸子倒不少!罷了,看你還算老實,便可憐你一回吧。你去村頭的土地廟等著,少時我給你送吃地去。」

    這婦人生的又高又胖,整個兒就跟一個金剛相似。油燈下這一笑,忸怩作態,更賽無鹽。瑞林強忍著想吐的衝動,怕她誆自己,哪裡肯走?婦人道:「我家男

    來了,你若不怕,就待在這裡好了。」瑞林無奈,「大嫂早來!好人做到底,若是能再施捨一兩件衣服,來日定當重謝!」

    離了婦人家,按她所指,去了村頭的土地廟。赤身裸體的怕被人撞見,一路上淨揀樹叢亂草間走過來,身上被枝條劃的一道一道的,加上剛才被那兩條惡狗咬的遍體鱗傷,鑽心的疼。胳膊、手腕跟小腿更是有幾處被咬的鮮血淋漓,只能含著眼淚,用肚兜撕成布條來胡亂包紮了。好在那肚兜早已經被扯成一條條地。撕起來比較省力。

    春天的夜裡也還比較涼,瑞林被凍得直哆嗦,找了些亂草蓋在身上。有生以都是錦衣玉食,頭一回遭這份兒罪,忍不住咬牙切齒的狠狠咒罵蕭然一回,恨不能立刻肋生雙翅到老爹哪裡搬來大軍。第一個就要抓住蕭然。到時候絕對不殺他,先給他閹成真太監,然後剝光了丟到山裡去喂狼。

    不知挨了多久,一直覺得身子都快凍僵了,那婦人才姍姍而來。一進廟門便壓著嗓子道:「俊後生,我給你送吃的來啦!嘻嘻,你該怎麼報答我才好?」

    瑞林急三火四的從亂草裡鑽出來,口裡說者:「來日必報。來日必報!」伸手去她手裡搶吃的。婦人雖胖,身子卻靈巧,閃開一邊笑道:「吃地也有,穿的也有,可是這世上哪有白白與人的道理?你先說,怎麼個報答法兒呢?」

    瑞林赧然道:「在下現在的處境,大嫂也看見了,委實有心無力。但得脫了這一難,金銀財帛,必當雙手奉上!」

    婦人嘻嘻笑道:「好一張油嘴兒。沒的倒來賺老娘,畫得好一張大餅!吃飽喝足你拍屁股走了,卻叫我找誰去?若要報答,不要淨揀那好聽的說,來點實在的卻不是誠心?否則的話,我這東西還不如拿去喂狗。還能沖老娘搖搖尾巴。」

    —

    瑞林氣得眼珠子都藍了,心說人要是倒了黴,碰上個村婦都這般刁鑽,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也不過如此。回頭老子時來運轉,一定把你賣到窯子裡,只怕太醜攬不到生意。但人在屋簷下,也只得忍氣吞聲地道:「大嫂莫怪,你看在下。現在實在是身無長物……」

    婦人笑道:「喛,怎麼能說沒有長物?才我還瞧見明明有的!」

    瑞林一愣,接著就勃然大怒:好婆娘,連老子也敢調戲!有心上去一頓拳腳。但帶著渾身的傷,加上又累又餓,那婦人又膀大腰圓,擔心弄不過她。婦人見他躊躇不覺,冷笑著道:「一個偷腥兒的人,還知道挑嘴!老娘肯倒貼你,是你八輩子的福氣,呸,不識好歹!」

    說罷轉身就走,瑞林立時慌了,一迭聲的道:「別走,別走!有商量!」

    婦人道:「這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商量個屁?你當憑老娘的姿色,當真找不到男人了麼?」

    瑞林鼻子都快被氣歪了,強忍著琢磨了半天,心說好歹也先把吃穿騙到手。有了力氣,我一個將門之子、大內侍衛害怕擺不平你一個蠢婦麼?當下道:「莫怪,是我一時歡喜的糊塗了。大嫂想怎樣,也都依得。只是餓得緊,怎麼著也得先吃口東西不是!」

    婦人回嗔作喜,道:「不急不急,吃穿一會都少不了你的。你若有心,倒先叫我一聲來聽聽?」

    「啊?」瑞林一愣,「那個,大嫂……」

    「誰讓你叫這個?」婦人伸出粗壯地手臂把瑞林兜頭望懷裡一攬,笑嘻嘻的道:「叫聲心肝兒,也使不得麼!」

    一股濃濃的蒜臭隨著聲音一起傳來,瑞林肚子裡好一陣翻江倒海,差點把苦膽都吐出來。急待掙扎,卻被那婦人箍的死死的。憋了足足有盞茶時分,好容易從嗓子眼兒裡憋出比蚊子聲還小的一句:「心肝兒……」

    婦人伸手在他臉上一扭,咯咯「嬌笑」著道:「好寶貝兒,這一聲叫地老娘身子都軟了呢!再叫,你連著叫我二十遍,我就給你個老大肉包子。」

    沒奈何,瑞林只好一句一句的叫下去,每叫一句那婦人就得意的答應一聲,還甜甜的叫他一聲「寶貝兒」。想想自己風度翩翩佳公子,居然淪落到為了一個肉包子任由蠢婦作弄凌辱,鼻子好一陣發酸,眼淚都差點下來。叫道後來聲音也哽嚥了,婦人一五一十正查的起勁兒,頗為不快的道:「怎麼,你還覺得委屈了不成?」

    瑞林抓狂的大喊:「不委屈,心肝兒……我心甘情願的,心肝兒!」

    話音未落,就聽廟外面傳來低低地「啊」的一聲,接著踉蹌著跑進一個人來,顫聲叫道:「瑞林!你怎麼在這裡……你,你在做什麼?!」

    藉著淡淡的月光瞧過去,瑞林眼前一黑,幾乎當場昏了過去。

    寧薇公主!……
rusie 發表於 2009-1-8 11:59
七十三章 蕭然的報復(七)
       

    你,你怎麼到這來了?我,不是,那個……」瑞林一次。想從那胖大婦人的懷裡掙開,卻又被他抱死了,急切掙扎不得。婦人怒道:「哪裡來的臭丫頭,來跟老娘搶情人麼?」

    廟裡光線很暗,黑黑的本來瞧不清楚。偏這時有人在身後燃著個火摺子,藉著光亮一看,這才發現瑞林光不出溜兒的在另一個女人懷裡。她哪裡瞧見過這種場面,一時氣得手腳冰涼,連聲咳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瑞林急道:「別聽她胡說八道,我不是,我……」急急的又住了嘴。這種事情委實不好解釋,若說是堂堂的額附為了個包子出賣色相,不是一樣的丟人?

    寧薇身後,正是蕭然施施然走了進來,驚訝的道:「呀,原來真的是瑞額附,真是太巧了!我陪公主趁這月亮地兒出來散散步,這麼一會的工夫都能碰見你,哈哈,看來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嗯,閣下怎麼竟背著公主幹這種勾當,還把衣服都脫了,這個,只怕是有失體面啊!」

    瑞林怒吼道:「蕭然,你,你這王八蛋陰我!你幾時給我衣服穿了?」

    蕭然臉一板,道:「紅口白牙,話可要說明白。送你出大營,我沒伺候你更衣麼?那這是什麼?」說著望地下一指。那婦人帶來的衣服正散亂扔在那兒,瑞林急的大叫:「薇兒,別聽他的,這衣服是這個女人帶來地……」

    婦人笑道:「寶貝兒。我寡婦人家哪有男人衣服,這不是你才脫的麼?」

    寧薇渾身亂顫,指著瑞林道:「你,你好……」瑞林幾乎吐血,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蕭然在一旁笑道:「男人大丈夫,娶個三妻四妾的也很平常。只是不知瑞額附怎麼偏喜歡這調調兒。寡婦也不放過,實在是讓人佩服佩服。」

    瑞林渾身是嘴這時也說不清了,只一迭聲的叫道:「公主,他們一夥的!我被他們騙了,你別信啊!」

    要說瑞林會跟這樣的一個蠢女人行什麼芶且之事,寧薇是打死也不信地,憑她的聰明也能猜得出肯定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了人家手上。但不管怎麼說,赤身裸體的被摟在別人懷裡。又一句一個心肝兒的叫著,一個大男人,又是自己未來的駙馬,怎麼能一點骨氣也沒有,竟自甘墮落?想到這裡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下來了,頓足道:「你叫我信什麼?瑞林,沒想到你竟會這樣,我,我真是瞎了眼了!」

    瑞林不知她心中所想,還以為她真的相信自己跟這一悍婦偷情。聽了這話,只覺得心頓時涼了半截兒。回想這幾天來遭受的非人折磨,莫不是為了公主,到頭來卻落了這麼一句話,一時也來了公子地脾氣,口不擇言的吼道:「你也不信我是麼?好。好!你跟這假太監也是不清不楚的,我,我又說你什麼了?」

    「什麼?!」寧薇身子猛的一顫,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再說一遍!」

    瑞林話一出口,登時後悔不迭。正想收回去,蕭然在一旁心裡幾乎樂開了花。哪容他解釋,連忙搶過話頭道:「瑞額附,這我可不能不說你,是你心胸忒窄!我對公主可是從沒有半點非分之想。我們清清白白,很純潔的!也不過是談談天,散散步而已,豈有你想的那些不堪之事?你要說我,我也就忍了,可公主仙子一般的人兒,也你能隨便糟踐的麼?你再敢說,我非跟你拼了不可!」

    寧薇給他這一挑唆,公主的脾氣哪裡還按捺得住?指著瑞林顫聲道:「我做這一切,全是為了你,想不到你心裡竟如此骯髒!你,你還算是個男人麼?」

    瑞林跟寧薇兩人相識已久,從來都是相敬如賓,說話地時候語氣都不肯稍重一點。現在破天荒的第一遭,話題居然都上升到性別問題上了,瑞林滿肚子火起,心說我受這份兒洋罪,不是為了你,又是為了誰?又是委屈,又是灰心,冷笑道:「是,我骯髒!我怎麼比得上這個假太監乾淨?你也大可不必後悔,誰逼你來?」

    那胖大婦人嬉笑道:「寶貝兒,你才說戴了綠帽子,哈哈,原來她就是你老婆!別洩氣,要想人生過得去,頭上就得染點綠!我疼你哈!」說著湊過肥嘟嘟、肉乎乎的一張嘴巴,在瑞林臉上波的親了一大口。蕭然強忍著笑,裝腔作勢的道:「哎呀,怎可如此!不知廉恥,傷風敗俗!」

    火摺子燃盡,一晃便熄滅了。那婦人驚天動地的一吻,恰在寧薇眼中形成了永久地定格。一時傷心欲絕,猛一跺腳,掩面轉身狂奔而去。瑞林大叫公主,蕭然忙道:「別傷心,你們繼續,你老婆交給我來替你安慰好了。」淫笑著追出廟門去。

    瑞林這時都恨不能將那婦人一口咬死,但是這婆娘一雙手臂就跟鐵箍似的,動彈不得。過了足有一炷香時間,婦人才放脫了手臂,猶不滿足,在他下身重重摸了一把,笑道:「好心肝兒,細皮嫩肉兒的,老娘倒真想好好疼你一回呢!別說我誆你,看你叫得我這麼舒服,這吃的穿的都留給你吧!」大笑著逕自去了。瑞林火急的穿了衣服,追出廟門,蕭然跟寧薇早已去得遠了,哪裡尋得見人影兒?

    一時萬千滋味湧上心頭,眼淚簌簌而下。哭了半晌,發狠的道:「蕭然,此生不親手殺了你,我瑞林誓不為人!」強忍悲痛,把丟在地上的包子揀起來吃了。——也不知擱了幾天了,硬邦邦地的跟石頭一樣,餡子都臭了。

    只怕再遭算計,不敢在廟裡待著,鑽到山坡上尋了棵大樹,爬上去將就著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只覺得腰酸腿痛,昨天被惡狗咬傷的地方都火燎燎的疼了起來。強捱著溜下樹來,間密林伸出望東南方向整整兒地走了一天。渴了喝溪水,餓卻只有咬牙挺著了。第二天早上,天幸尋到了棧道上,來往的客商寥寥無幾,好不容易才搭了輛驢車,丑時左右,到得一座縣城。城門上寫了凌源二字,原來是摸錯了方向,竟到了與建昌比鄰的凌源縣。瑞林心說這樣也好,蕭然這個王八蛋,這回總算是逃出他手掌去了吧?

    他可不知道,蕭然的一幫子特種兵,翻山越嶺追蹤起來,那可個個都是專家。而這個時候,蕭然正躲在城樓子上瞧著他偷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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