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死道友 作者:飛殤 (連載中)

ban 2008-10-27 19:11: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 18742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54
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32章 黃明周紀



聲音是黃天祥的。

我轉過頭,看著他,小孩子並不知道將要發生何事,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我,卻問:“清流,爲什麽哪吒哥哥沒跟你一起來?”

我張了張嘴,又說不出什麽,看一眼旁邊的楊戩。後者皺了皺眉,居然說:“沒事的,清流。”

他是想安撫我,我的心卻更不安。

桌邊上六人見我們如此表情,都有點躁動,互相對視,偶爾私語,卻不曾高聲,想必是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只有黃飛虎尚不曾察覺,很氣憤說:“兩位該走了,本王並不信那些江湖術士之說。”

我知道自己的臉色不大好,楊戩看我臉色不好,他的臉色便就更差,冷笑一聲便要說話,我知道他開口就一定不是好話,除了火上澆油之外再無其他作用,當下及時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輕輕地晃了晃,他一愣,卻也乖乖站住,不再動來動去,只是側面仍對我說:“清流,沒事的,別擔心,你的臉色很不好。”

我搖了搖頭。

他又放低聲說:“你留心自己身體就可,若你倒下,我就把這些人都殺了也補不過。”

我一愣,這話明明很是不對,可被他低聲緩和說出,倒也不覺得如何刺耳。

而那邊,黃天祥見我不說話,也愣住。

天祿目光轉動,想問卻不敢開口。

黃飛虎正想要再講話。

我忽然覺得心頭煩躁,身子一晃,頭暈目眩。

楊戩在旁,一見有異狀,立刻伸手,將我牢牢抱住。

我靠在他身上。伸手揉太陽穴。

黃飛虎的面色更加難看。

心頭那股煩惡之氣不退,反而滾滾躁動,我埋首在楊戩懷裏,身子輕顫,低低說一句話。

楊戩愣了愣,看看我,又看看室內衆人。

“這位小哥說什麽?”桌邊上一個人忽然問。

我伸手抓了抓楊戩的手臂,楊戩歎一口氣,忽然低頭對我悶悶說:“不來這裏就好了。你總是愛多管閒事。”

我又是用力抓了抓他,身子在微微做疼,那股煩惡氣團驀地四散開來,肌膚上如冷針刺入。

“罷了罷了,”楊戩跺跺腳,擡起頭大聲說,“他說……爲時已晚,人已經到了!”

這話一出,我的身子更是抖。肌膚上的刺痛一點一點地擴大散開,楊戩歎一口氣,收回雙臂將我牢牢抱住。

我正閉著眼睛抵禦怨氣入體的痛苦,忽然覺得身邊微微一暖,無限痛楚頓時減輕大半,我心中驚愕,睜開眼睛看,卻望見楊戩身邊浮起淡淡一層白光,竟是他默運玄功,替我抵禦。

“你……”我剛出聲感謝。他便微如春風般笑。又說,“噓,別說話。”說話間便又將我向懷中緊了緊。

正在黃飛虎大怒,桌邊人忐忑,黃家三子不知發生何事,而我苦苦扛著那股越來越近地怨氣侵蝕之時。有腳步聲淩亂,從不遠處傳來。

這室內除了黃家三子,其他的倒都是武將,聽覺靈敏,幾個人面面相覷,均有點不安,只有黃飛虎尚絲絲冷笑,面帶不信。

可也不由得他不信。

楊戩抱著我走到門邊,冷眼旁觀。

院落外,幾個黃家僕人打扮的連滾帶爬闖了進來。哆哆嗦嗦,話不成聲,黃飛虎大怒:“一個一個說!”

終於有個理智尚存的,跪倒在地說道:“王爺,大事不好了,夫人去宮中跟娘娘會面,不知怎麽觸怒了大王,跳下摘星樓身亡了!娘娘不忿去找大王理論,竟然也被不明不白摔下樓來。王爺啊……”

幾個人哇哇大哭。

我緊緊閉起眼睛,不敢出聲。

室內一片死寂。最終桌邊上有人大叫起來:“你這奴才說什麽胡話!”

聲音卻是微微顫抖的。

“千真萬確,小人絕無虛言。”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繼續說,“小人等本來等候夫人,是摘星樓的宮女姐姐好心對小人等說的,王爺,夫人跟娘娘死的好冤枉啊……”

黃家三子此刻才聽出是何意思,黃天爵性子剛直,第一個忍不住大哭起來,黃天祿卻跑到那家丁旁邊,揪著他問:“怎麽回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爲什麽我娘親跟姨娘……”聲音顫抖再也說不下去,淚落如雨。

黃飛虎木木然向後退了兩步,臉上神情,不信跟震驚交織。

天祥張張嘴,兩行眼淚從眼睛裏滾落出來,我一眼看到,伸出手去摸他的頭。

觸手卻一陣針刺般地疼痛,我一愣,隨即心大痛起來。

楊戩伸手握住,將我的手收回來,縮入懷中。

“我們離開這裏,清流。”他低低一聲。我還沒來及的回答,他已經微微彎腰,雙手一抱,將我抱入懷中,邁大步走了出去。

我微微睜眼,看到自己的手指兀自在輕輕顫動,心中默然,只好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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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戩抱著我,大步向著武成王府之外走去。

快要到了門口,身後有人叫:“兩位請留步,請留步

楊戩居然理也不理,仍舊虎步向前,我伸手扯住他胸前衣襟,睜開看他。

他一愣,隨即搖了搖頭:“你又想怎樣?這個地方怨氣十足殺氣也十足,你多呆一會就會多痛苦一會,清流……”

“來人必定有事,你放我下來。”我不等他說完,便低聲說。

他咬了咬牙:“不放。”

“楊戩!”我怒叫一聲。看他略帶委屈卻仍舊不妥協的面色,心中一軟,低聲又說:“沒事的,你在我身邊,我覺得好多了。”

他面色一怔,然後露出無限喜色出來:“清流,你說什麽?”

我眨眨眼,又說:“不過後悔將流光留在府外,不然的話……”

“……哼!”滿面喜色如風捲殘雲般不見。楊戩又惱。

我看他變臉似的變來變去,心中抑鬱稍微消退,覺得有絲好笑,只好又耐著性子說:“好了,你在也是一樣的,現在你放我下來,好麽?”

他兀自低頭看著我發愣,目光中夾雜著迷茫跟探究之光。

此時此刻那身後追兵已經急速走了過來,腳步聲音甚急。聽聲音似乎還不是一個人。

“兩位請留步。”

當前一個瓜子臉地,正是在客廳內阻止黃飛彪發飆的那人,我一見之下,便覺得很是順眼,此人並不像是黃家之人那般蠻橫無理,倒是個乖覺之人,不知他現在找我,卻是爲了何事。

而他身後,有個身形略微高大的,貌似忠厚之人站著。見他開口,也對我們微微行禮。只是看楊戩仍舊抱著我不放,目光閃爍之間,帶上了一絲驚愕。

我皺眉,微微咳嗽一聲,楊戩這才說:“好了好了。不要咳了,我會疑心你又生病。”

說著,將我輕輕放在地上,動作如此輕柔,好似擱置一件易碎陶器一般。

我微微覺得愕然,擡頭時候,對面那兩個人一直看著我,此刻更是目不轉睛。

我後悔地想自己剛才是否有失態舉止出現,因此臉孔發熱,而楊戩卻不耐煩地對他們說:“看什麽看。有話趕緊說,再多看她一眼,眼睛也挖出來!”

那兩人聞言面面相覷。我卻瞪了楊戩一眼,他頭一揚,只當沒看見。

“兩位有何事麽?”我正色,轉頭問。

“我叫黃明,”那瓜子臉的回過神來,便自我介紹說,又指指身後那寬厚臉龐之人說。“這是我的兄弟周紀。”

“嗯。”我點了點頭,“黃將軍周將軍。喚我清流即可。”

楊戩在一旁又是一聲冷哼:“有什麽事趕緊說,要寒暄就不必了。”

黃明一聲笑,周紀卻面無表情。果然是兩個人物,被楊戩如此堵都毫不動怒。

黃明說道:“不瞞清流公子說,在下對公子的來歷十分好奇。”

楊戩抱著雙臂,在一旁冷冷地說:“想死就繼續好奇下去。”

我實在忍不住,跺跺腳說:“楊戩!”

楊戩沖著我笑嘻嘻地,一點都不受教,我無奈又轉頭。

周紀說:“我黃哥哥的意思,是想請教公子,爲何便知道我王府之人入宮,必定有禍事發生?”

我垂下眼皮,說道:“萬般有果便有因,前些日子比幹丞相身死,便已經是前車之鑒,其他的……請恕我無法多言。”

黃明面上露出驚訝之色,隨即又說:“清流公子特意來報訊,黃明待大哥多謝……”

“不必,仍是晚了一步……”我心中難過,將那句“天命不可違”給咽了下去。

周紀卻說:“清流公子好心好意,我家大哥卻冷心冷面,實在過意不去,不過也是大哥性情太過爽直緣故,周紀在此替大哥向公子道歉。”

我看著這兩人,他們兩個倒是很識做,一個唱高調一個唱低調,搭配適當合作無間,但既然如此勞心勞力,必定是有所圖,於是我問:“兩位,客套話暫停住,兩位追清流而出,想必不是爲區區小事吧,有話但請直說。”

黃明輕歎一聲:“公子明察秋毫,實話說,方才兩位離開,我兄弟們均都認爲此事是奇恥大辱,是男兒都無法忍受,所以力勸大哥爲嫂嫂報仇……”

周紀說:“可是大哥恁地迂腐,冥頑不靈,說什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又說‘何必爲了一個婦人而跟大王反目’,讓人聽了實在心寒!”

黃明又說:“不錯,清流公子,難道嫂嫂就白死了,我家娘娘也白死了麽?這口氣當大哥的咽下了,我兄弟咽不下。”

周紀說:“可是我兄弟剛說了爲嫂嫂娘娘報仇地話,大哥便變了面色,說我兄弟若再出此言論,必定將我們拿下,做反賊論處!”

黃明大歎:“哥哥真是忠君忠地太可以了,試想紂王今日能殺了嫂嫂跟娘娘,他日必定會殺天祿天爵天祥,最後殺了我兄弟同大哥,也說不定,他卻仍舊死心不改!”

周紀說:“所以……我們兄弟想向清流公子討個辦法……”

他兩個搭口相聲一樣一氣呵成,聲情並茂地說著,搭配到最後,卻終於將這最關鍵的一句引了出來。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54
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33章 輕輕的一個吻



了武成王府,臥在旁邊的流光起身,竄到我的身邊。

我急忙靠過去,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感覺又安穩又清聖,將體內的邪獰之氣驅除不少,大喜之下,剛要撲上去深深呼吸,後面領子一緊,好像是被人向上一提,勒的我有點窒息,只好被迫鬆手,艱難地轉頭看。

楊戩鬆開手,斜挑著眉,不悅地正盯著我看。

“楊戩!你幹什麽?”我有點氣急敗壞。

“哼!你很餓嗎?”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嘴角一撇。

“什麽亂七八糟!你……有病早點醫!”我甩甩袖子,冷冷地說。

他面色古怪,看了我一會,臉上卻又露出一點笑來,討好般說:“其實……清流,方才你領子上有點灰,我替你撣了撣。”

這是什麽破理由,我瞪圓眼睛看他,看他臉上可否會露出一點撒謊過後的愧疚,而他厚臉皮功力端的深厚,絲毫的面不改色,眼睛眨了一會又轉過頭去,摸了摸鼻尖,若無其事地問道:“清流,我有點累了,跟你一起坐黑麒麟回去好不好啊?”

流光雖然是獸態,聽這句話,卻忍不住前腿一軟。

楊戩還在看我,我瞧見他裝柔弱的眼神,立刻一步邁過去,擋在流光面前,一邊說:“不行!你想也別想。”

楊戩歎一口氣:“我真的是累了嘛……”

“誰讓你跟著來的。”我才不信他的這些話,何況這人演戲的本領向來是一流的。所以不由分說,打斷他的話,“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不要四處亂跑。”

楊戩兀自在一邊唉聲歎氣,我翻身坐上流光地背。伸手輕輕地撫摸他的頸,流光頭微微低下,馴順的模樣。

“我們回去吧。”我輕輕在流光耳畔一聲,他邁動四蹄,向著太師府方向奔去。

身後卻並沒有楊戩的聲息,過了一段時間,我不放心地回頭看,卻隱約看到,在不遠處的武成王府門口。楊戩並沒有追過來,而是站在原地,一手掐在腰間,一手撐著武成王府的外牆,低著頭,姿勢有點,一動不動,不知在做什麽。

心砰地一跳,只是稍微猶豫了片刻。流光身形急閃,已經拐了過去,楊戩的身形便不復得見。

***

回府很久,我一直都沒有看到楊戩出現。

倒是哮天犬,自從上次同我接觸,便熟門熟路地溜達了過來。

我坐在窗前的桌子旁邊,伸手撫摸臥在膝蓋旁的嘯天,長長地毛很是柔軟,情不自禁地想著,那個人到底是回來了沒有。若是沒回來,他去了哪里。

窗外柳葉凋零,泛出枯黃的色,眼看就是一秋漸漸過,蟬也是銷聲匿迹,周圍毫無動靜。

嘯天嗚地叫了一聲。

我一笑。

“嘯天。你那主人要是跟你一樣老實,那該多好。”不由地喃喃出聲。

手下的哮天犬抖了抖。

我笑笑,難道他能聽懂我的話?於是低頭看他,故意逗弄說:“嘯天,以楊戩的臭脾氣,會不會在心情不好的時候經常打你出氣?”

哮天犬又是一抖。

我哈哈一笑,伸手撥弄了一下他的脖子,他這才擡起頭來,非常愜意地閉上眼睛,任我撓過去。

看著哮天犬憨態可掬的樣子。再想到那個人,不知爲什麽心情忽然有些差,忍不住便歎了一聲。

而就在這時候,聽得一個懶懶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喂,清流,你別非禮我地狗狗啊。”

我一驚,急忙轉頭去看,卻對上那雙銀光流溢的眼睛,那人英姿颯爽。一如平常,站在門口邊上。

差點便站起身來。幸好控制住。

“哼。”冷冷一哼,我重新轉過頭來不看他。

白白讓我擔心一

.

門口邊他低聲一笑。

哮天犬見主人來了,擡起頭來向著門的方向看,卻不動身。

楊戩說:“你看……連向來惟我命是從的哮天也被你降服,明明我是主人,卻貪戀你身邊,這真是……”

我皺了皺眉,手下停住撫摸哮天犬,心念轉動之時,手也不由自主地收回來,縮回袖子中。

楊戩卻不再說話。

我雖然不看他,卻側耳傾聽,耳畔腳步聲響,想必是他一步步走過來,我忽而有點緊張,情不自禁地想向內挪動一下,卻又覺得如果有這種動作的話是否顯得我很膽怯——我幹嘛要怕他呢,於是索性坐著不動,而那腳步聲淺淺地越來越近,最後果然是停在我身邊,嘯天嗚了一聲,趴的很舒服,而我感覺身邊衣物摩擦,發出細碎聲響,那個人,居然靠著我就坐了下來。

“你……”我又羞又惱,轉過頭,想要呵斥他離我遠點。

不妨他坐定之後,慢慢地伸出手來,一直到我面前,探到我的衣袖裏,準確地握住我縮在袖子裏的雙手,輕輕地攏在手心。

我身子一顫。

“清流。”他低聲喚。

“你……離我遠……”我臉上緋紅,不知怎麽居然語不成聲,說出來的聲音亦如同蚊子般小聲。若在以往,早就一掌拍飛他,現在卻動彈不得,任由他將我的手攏在手心,他地手心滾燙,燙的我自手心到全身,渾身的不自在,連脖子都在僵硬。

“你方才歎息,是在擔心我,對嗎?”他靠在我身邊,低聲地問。

另一隻手從我背後伸過去,輕輕攬在我肩頭上,將我的身子向著他的方向慢慢地扳了過去。

我喉頭發幹,不知說什麽好做什麽好,感覺自己的臉龐蹭到他肩頭,而他低下頭,一邊絮絮地問,一邊靠近過來,暖暖地,略帶潮濕的呼吸直直噴到我的臉上來,眼前一黑,卻是他貼上來……

“不要!”我終於鼓足勇氣,大叫出聲,一邊努力抽出手,身子也向後挪了出去,離開他的掌握範圍。

他呆在原地,一臉怔忪。

“別這樣……”我渾身燥熱,感覺連鼻尖唇角都滲出汗來,擡眼看他一眼,又飛快地目光躲開,手撐著地面,身子也不停地向後縮,一直到挨在了牆邊上,背心貼在冷冷牆面上,無處可退。

“你還是這麽怕我?”他呆呆地,張口問,眉宇間掠過一絲痛楚。

我低下頭不看他,也不回答。

衣物貼著地面的聲音,我正六神無主,沒有主意,再擡頭時候,卻看到他已經再度靠了過來。

“你……你幹什麽!退後!”我低聲,身子貼在牆上,緊張的簌簌發抖。

“你不喜歡我,甚至怕我,一掌打死我或者打飛我就行啊……”他的聲音壓低,甚至有些誘惑之意。

我知道若是正常的我該如此做,不用他多說,但是……

心中忽然,下不了手……爲什麽?

我咬了咬唇,神思恍惚,不知自己竟是怎麽了,爲什麽一瞬間居然會感覺對他……“下不了手”。

楊戩眼睛一眨,嘴角露出一抹模糊跟了然的笑:“清流,清流……你……是不是……”做夢一樣的虛幻口吻。

我受這語氣蠱惑,不由地擡頭看他。

而他靠得我好近,彼此地鼻尖都幾乎碰在一起。

他的眼睛很黑,牢牢地看著我。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他頭微微地歪了歪,向前湊過來。

唇上冰涼一點,然後溫暖起來,竟是他,吻上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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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34章 借一點力


清流,你是不是……”楊戩靠過來,在我耳畔低聲說我。”

身體僵硬成石塊。

銀色的眼眸在眼前一道光閃過,他的臉龐側開,雙唇刹那相交。

我眼睛一眨,然後睜大。

而他閉著雙眼,很安逸的樣子,就在眼前,無限放大開來,這一幕,很不真實。

門口人影一晃,有個聲音叫:“清……”見此情形,嘎然停住。

流光站在門邊上,看的呆呆的,一隻手伸出,牢牢地抓住門扇。

我聽得聲音,眼皮一擡,越過楊戩,望向那邊。

在對上流光驚詫震驚雙眼之時,就在刹那間我醒悟過來,雙手一掙,抵在楊戩胸前,微微發力,他的身子被真氣罩住,頓時急速倒飛出去,撞出門口,跌在屋外地上。

“咳咳……”楊戩倒地,伸手捂住嘴,低低咳嗽一陣。

“走!”我站起,拂袖轉過身,不再看他。

“你還真的……狠心……咳……”他仍舊在咳。

心頭微微地刺痛,我閉了閉眼睛,咬了咬唇:“你早該知道。我再說一次——走!”

身後聲音淩亂。

“別逼我再出手,別再踩過我的底線。”我垂下雙眸,心中恨恨地想。

“楊戩……”是流光的叫聲。

我眉頭一皺,轉身去看。

楊戩從地上歪歪扭扭站起身來,一手牢牢捂住胸口,嘴角一抹觸目驚心的朱紅。

我怔住,他怎麽竟傷成這樣。

流光上前,將他的手臂扶住。

楊戩笑著,擦著嘴角的血。雙眼卻仍舊望著我:“清流,咳。”喚一聲,咳嗽一聲。

我看著他。

他盯著我。

“清流……”他笑著叫著,本來高大的身子現在半彎,眼眸中光芒閃爍。

我出手已經儘量控制,你做什麽一副重傷的模樣。

我哼一聲。

流光扶著他地手臂,忽然低聲說:“楊、楊戩,你就……別再堅持了。”

一邊垂下頭。

楊戩卻只是笑:“哈……哈哈……”放低了聲音又講:“我只是……想要多一點,看你多一點。守著你……多……咳咳……”

一陣猛烈咳嗽,他忽然轉過臉去,原先捂住胸口的手捂住了嘴。

流光驚叫一聲,楊戩伸手抓住他肩頭,忽而說:“流、光,來……借一點力。”

流光任憑他抓著自己的肩,回頭看我。

我掃了他一眼,定定看了楊戩一會。

心頭空虛異常,他的樣子也變得虛幻起來。

我看著他。心中忽然想:這個人,是所有麻煩的來源。

是我心不安寧的來源。

自從他出現,便攪亂所有,攪亂我一相情願的心無旁騖,打碎我守著多年的虛幻夢境,給我傷,給我痛,挑起我埋藏的夢魘,叫我於心不忍,於心不安。看到他地時候,心會很亂,很亂。

全是因爲他。

我眨眼,忽然笑。

楊戩重新轉頭,望著我。

雙眼若兩點寒星。

我微笑著,輕輕地一拂袖。兩扇房門在我面前慢慢地關上。

他的臉也隨之消失不見。

只要不見他,一切或者可以回到最初。

只要不看他,我的心或者會回到最初的清明吧。

回過身,剛邁出一步,忽地扯動心痛,我站住腳,伸手捂住胸口,忽然發現,這個動作,跟方才楊戩的動作。竟是一模一樣。

“混賬……”喃喃地在嘴角念道,“真是個……混賬。”

****

當天之後,我沒有再見過楊戩。

流光來見我,也只說:“楊爺走了。”

至於走到哪里,誰管他。

只要不在我面前就可以。

我看著桌上的黑白棋子。

想著武成王府那邊的事,此時此刻,黃明周紀應該已經開始行動了吧。

我另流光派人出去打聽消息。

結果消息很快回轉。

先是說:武成王府內亂成一片,嚎哭連天,不知爲何。又有人說是因爲武成王的夫人賈氏不知爲何死在宮中。連累宮內黃娘娘也身墜摘星樓。

後來:武成王命下人打點細軟,又點起軍馬。嘈雜之間,仿佛要開拔出征一般。

然後:武成王居然同一幹將官兵發

點名要同大王交手,與此同時,武成王府起火。

最後:雙方一場鏖戰,最後大王戰敗,武成王同衆將領以及家人出了朝歌,看方向,應該是向著西岐而去。

將一枚黑子按落棋盤。

我微微一笑。

這就是我爲黃明周紀出的主意。

黃飛虎此人迂腐非常,不下猛藥,他絕對不會動搖。

而對他這種寧折不彎脾氣暴烈之人來說,激將法自然最是有用。

原配夫人同親生妹子都是不明不白地慘死宮中,他的心中怎麽會好過,只不過爲了大局所以按捺而已,就好像是一個裝滿了火藥的乾燥空間,所缺少的,只是一把火。

而這把火,就要黃明周紀還有那一干熱血的兄弟來點。

按照這個進展,看樣子黃明他們辦事還真是雷厲風行,火也點的很成功。

黃飛虎不肯出頭,怕得是日後的局面無法收拾,他畢竟是堂堂極品大臣,若是爲了這件事同紂王撕破顔面,危及世襲爵位不說,說出去恐怕衆人嗤笑。

我便要黃明周紀他們說明若是忍下這口氣將是何種後果,就算是無事生非也要編造出些理由來,以黃明的聰明,應該很明白該怎麽說。

:.+氣,若是能忍了這個,下次見面,我便只能恭喜他神功大成,“忍者神龜”修行有望。

叮囑過後,我最後又說:“就算是策反了黃飛虎,最重要地是,要徹底斬斷他的後路。”

黃明問:“此話從何說起?”

我說:“武成王雖然性烈,卻不是個糊塗的人,雖然可能被你們一時言語說動,保不准回頭就反悔,所以……要斬斷他那回頭的心思。”

周紀問:“清流公子說該怎麽辦?”

我想到黃飛虎防備我的眼神,不由地苦笑,果然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跟恨,黃飛虎見到我之所以眼睛瞪得烏雞眼似地,大概就是潛意識裏覺察到我日後會對他的人生作出某些不可忽略的影響吧。

哈,有趣的宿命。

想了想,既然已經做了,索性我就做到底。

於是笑著說:“比如……武成王此生最眷戀的是什麽……或者,他最怕而不敢做,卻偏偏可以師出有名的……”

黃明笑道:“大哥最眷戀的莫過於武成王的宅子吧,難道……”他的眼珠子骨碌一轉。

周紀問:“可是,最怕而不敢做的……”

我咳嗽一聲,皺著眉頭自言自語:“哎,殺妻殺妹地兇手還逍遙法外,若是換了是普通人做得,每個男人都應該……咳,時間不早了。”

我望瞭望天色。

黃明跟周紀面面相覷,雙雙在眼睛裏閃過一道光。

“多謝公子指點!”他們兩個抱拳,沖著我行禮。

“沒什麽可指點的,我不過跟你們哥倆在交流點家常而已。”我和藹地說。

“是是。”黃明笑。

“那我告辭了。”我點點頭。孺子可教,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啊。

“公子請慢走……”兩人一起說。

所以後來……武成王造反,而武成王府,必定是黃明周紀找人經手燒毀的,是想要黃飛虎歸無歸處,至於午門同紂王一戰,天下聞名,臣同君交手,就算是天崩石裂,黃飛虎他也回不了頭了。

我想到黃飛虎昔日瞪著我的大眼,苦笑:黃飛虎啊黃飛虎,真的沒枉費你瞪了我那麽許久。

不過現在,也只能逼你離開。

賈夫人只是一個開端,你若誓死留下,也鬥不過妲己。

比幹是何人?還能被挖心,你區區一個武成王……

其實,若不是想到天祥天祿,我也很有興趣想看看你到底下場如何。

但是做了就是做了,假如一日你得知今日我在幕後點播這真相,眼睛不知會瞪得幾何。

哈。

我轉過身,拂袖出門。

旁邊……

“清流……沒想到你居然這麽壞心。”那個人說。

手指一顫,棋盤上那枚黑子蹭了蹭旁邊的白子。我皺著眉,慢慢伸出單只手掌,將那盤棋撥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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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35章 看不見的心頭傷


清流大人,還是早點休息吧。”流光垂手,站在門

我搖搖頭:“不困。”

“可是,你傷體痊愈不久……”他又說。

我轉頭看看自己肩頭,傷的基本上都已經完好,究竟是什麽藥,居然會如此奇異,想到流光同楊戩的奇怪相處,不由地問:“流光,你可知……楊戩曾給我吃過的藥是什麽?”

流光肩頭微微顫動,卻說:“這……流光不知。”

“哦,”我瞥他一眼,應一聲,“沒什麽,流光,你自回去睡吧。”

“清流大人……”他似乎還要說什麽。

“對了,以後就直喚我的名字就可以。”我又說。

“這……”

“流光。”

“是。”他答應一聲,不再抗聲,“流光遵命。”

“唉……”我歎。

手托著腮,看著窗外淡淡月色。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順口念了這一句,剛念出,忽然警醒過來,狠狠咬了咬嘴唇,才問道,“流光,你方才要對我說什麽來?”

身後的人不語。

我又問:“流光?”

“清流。”低低的喚聲,就在耳旁。

寬厚低沈,這卻不是流光的聲音。

強烈的異樣氣息撲面而來,我還來不及反應,身後伸過一雙手臂,將我牢牢抱住,“清流!”

下巴從後面蹭在我的頸間,又是刺痛又是微微地癢。

“我回來啦!”他歡快地叫了一聲,“我回來啦!你莫不是正在等我?”

“聞仲?!”我脫口而出。

的確是他。太師聞仲在這個月光明亮的秋夜從戰場返回,隨之凱旋而歸的大軍兀自駐紮在朝歌城外,等待平明宣召方能入城,可是聞仲居然未曾受詔而入。

我疑心夢中。頗爲震驚,待掙脫他的懷抱轉頭看,才發現他是瘦了很多,滿面風塵,只是兩隻眼睛卻越發明亮起來,爍爍光華,就像是今夜地月色。

“聞仲,你瘦了好多。”我皺著眉,說道。

他看著我。笑的好開心:“清流,你這是在關心我啊。”雙臂一張,又要撲過來。

我伸拳頭輕輕打在他胸口,又嚴肅說:“不得放肆。”

他望著我,兀自笑嘻嘻的一點不改:“好啊,那你告訴我,你這麽晚不睡,同流光說些什麽,又或者。你這小傢夥……跟本太師是心有靈犀?特意等我回來麽?”

我微微地窘,心想又不能告訴他我正在胡思亂想,看他手舞足蹈,似乎隨時都能再撲過來,於是接連後退兩步,同他拉開距離,才說:“誰知道你今晚回來,我不過偶爾晚睡而已。”

“罷了罷了,”他一擺手,“我就知你沒那麽容易妥協。就算是爛藉口也會找些來,可是,我連夜偷偷入城,等一刻還要再返回去,只是爲了儘早看你一面,你就不准我多抱一會嗎?”

我望著他面上露出的又急又委屈的神色。明明是他無禮要求,卻說的仿佛是我的大錯。

我不由地失笑,說:“誰叫你做這等事,你自己樂意,我可沒有求你如何。”

“清流,你真的如此狠心?”聞仲恨恨地盯著我。

“不然又怎樣,我可沒心情陪你玩。”我揮揮衣袖,轉身向著床邊走,一邊說,“你最好還是快點回去。免得被人發現了……”

還沒有說完,一雙手生硬地將我抱住,不由分說地緊緊攬入懷中。

“聞仲!”我有幾分吃驚幾分惱,不由提高聲音。

“清流,我很累,真的好累,”他忽然放低了聲音,傾訴一般,“而且受了傷。軍醫叫我好好養傷,我心裏卻放不下你。只想要早早看你一面,因此一路急行軍趕回來,不惜違抗聖意,也要早一點見到你,別對我這麽冷,好麽?”

我聽他在我耳畔喃喃低語,明明是堂堂地七尺男兒,戰場上指揮若定,朝歌城萬民敬仰,現在卻放低聲音,怕嚇到我怒到我似的,聲音裏帶著哀求,帶著柔弱,讓我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麽好。

“清流,只一會,一會就好。”他仍舊在說,聲音微微地放低。

我咬住唇,將湧到嘴邊的話

,無語地擡頭,眼前一片銀月光輝,光景如水,我閉

可身後這個人卻是真實的,慢慢升起的體溫是真實的,那股鐵銹同血腥交織的味道也是真實的,他慢慢地將頭低下,靠在我肩頭。是他重重的呼吸聲,一聲聲地濕潤噴到我的耳旁,而他雙手扣在我腰間,絲毫不放。

“你……”半晌,我睜開眼睛,才問,“哪里受傷了?”

“你想知道?”聞仲問。

“嗯,我來給你治。”我答應。

“你能治嗎?”他又問。

“除非你一直抱著我不放。”我無奈地低頭,望著他扣在我腰間的雙手。

“哈……”他一聲笑,終於鬆開。

我這才轉身,看著這個總是出人意料的傢夥,正色說道:“聞仲,日後不可對我如此。”

“爲什麽?”聞仲皺起眉頭。

“我……不喜歡。”我眼光一瞥,看向窗臺。

“清流……慢慢地會喜歡的。”他莞爾一笑,走過來,手按上我的肩。

我只當什麽都沒聽到,眼光看在自己的肩頭,想了想,覺得這個動作可以容忍,於是專心問:“到底是哪里傷到?給我看看。”

聞仲見我問,臉上又露出那種孩子般的笑,卻伸手,輕輕地在自己心口點了點。

“是這裏?”我望著他的動作,吃了一驚,若是這裏受了傷的話……

咬咬唇,顧不上計較其他,伸出手去,將他系在頸間地大氅帶子解開,又去解他的鎧甲,並戰袍領子,一層層好不容易全部弄好,而他自始至終牢牢地站定原地不動,任由我擺佈。

而我在忙碌之中擡頭看他一眼,卻總能看到他嘴角帶著絲莫名的滿足笑意,眼睛卻幽深莫名。

扯開他的衣領,我急得額頭微微見汗意,一心想看他傷勢如何,扯開領子之後便湊過去看,豈料卻只看到宛如蜜色的肌膚,燈光並月光閃耀裏,閃爍著健康的光芒,我愣了會,伸手揉揉眼睛再看,仍舊完好無損。

我驚愕擡頭,卻對上他調笑似地臉,一愣之下想通,忍不住怒道:“聞仲!”

“做什麽?”他眨眨眼睛,看我。忽然伸出手,在我額頭上輕輕擦拭。

大手粗糙,就算他動作儘量輕柔,亦磨得我的額角有點疼痛。

“你哪里受傷了,你騙我!”我伸手,推開他的手,憤憤地說。

“我沒騙你。”他的聲音出奇溫柔,“清流,有種傷,是看不到的。就在這裏。”說罷,又伸手指著自己的心頭地方,神情如此認真。

這話我不懂,只當他是無理取鬧。

我懶得再理他,繞過他身邊走到床邊,坐下說道:“既然無事,你快點回去吧,我要休息。”

“清流,”他轉過身,看著我叫。

“別吵我。”我合攏雙手在腰間,側身倒下,閉上眼睛,冷冷地說,“記得把門關上。”

頃刻之間,聽到腳步聲響,是他向著門口走去,然後“吱呀”一聲,房門已經被關上,我以爲聞仲已經出門,心中還奇怪他怎麽竟這麽的馴順,不料耳畔卻傳來沈穩腳步聲,我閉著眼睛,心底正疑惑,身子忽然被騰空抱起,我吃了一驚睜開眼睛看,對上近在咫尺的聞仲爍爍的眼睛,——卻是他將我抱住在懷中,此刻,他長腿一邁上了床,就勢倒下,順便將我便也牢牢地攬在了懷中。

“聞——仲!”我氣惱之極,伸手推他肩,“不要太過分!”

他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純真笑意:“還是睡家裏的床舒服,我多少個日日夜夜都是打地鋪睡得,渾身地筋骨都酸了,清流,你不知,我多怕不能活著回來見你。”

我被他禁錮在身側,他的手抱著我的肩頭,另一隻手摟在我的腰間,正如同貼身製作的枷鎖。

我皺著眉去推他的手,他卻跟我較勁一樣絲毫不放。

我無法,只好使出暗力,輕輕拍在他胸口,想卸去他的一身力道,正好脫身。不料只是輕輕一掌,聞仲忽然悶哼一聲,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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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36章 隨你抱多久



仲嘴唇微抖,明亮的眼睛片刻失神。

繞是如此,他卻仍不放手。

我暗暗驚詫,他的耐心竟能如此?手心按在他胸口,忽然覺得有什麽不對,汗從他的額頭滲出,清晰地滑入鬢角,我手掌一翻,從他胸前擦過。

“你幹什麽……”他咬著牙問,臉上竟能露出一絲笑。

“你再不放手,我就把你的胳膊折斷。”我冷冷一哼。

“折就折吧,寧折不彎。”他哈哈大笑,仿佛自己說了什麽好笑的笑話。額頭上的汗卻越見多,手臂亦微微發抖。

“聞仲,你再不放手我就惱了。”我挑挑眉,世界上還有這麽固執的人嗎?

他轉過頭來靜靜地看我。

我只好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控制怒氣,淡淡說:“起身,我要看你的胸口。”

“有什麽好看的。”他怔住,笑容已經有些勉強。

演戲太差了,簡直跟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正想著隱藏。

“看過之後,你愛抱多久隨你。”我嘴角一挑。

這個建議果然很有誘惑性,這男人立刻鬆開雙臂:“你說的哦!”

“嗯,我說的。”我內心暗笑,嘴上卻一本正經答應。

他鬆手,起身。

伸手放在胸前,看了我一眼,又笑:“真的要看嗎?我可不想要嚇到我的小清流。”

“少廢話。”我瞥他一眼。

他搖了搖頭:“真凶。”看我一會又笑:“不過我很喜歡。”

我握著拳頭:“別磨蹭好嗎,太師大人?”

“遵命,清流大人。”他哈哈一笑,雙手在胸前一扯,便將內裏的袍子拉開。

我望著他胸口的那道傷。

我默然,隨即問:“沒有人告訴你。受傷了的人不能四處走動嗎?”

他不以爲然地笑:“有人告訴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想守著的人身邊。”

“是嗎?”我擡眼看著他,“太師,你今天真是出奇的讓我驚訝。”

“是驚喜不是驚訝。”

“那麽我也想給你一個驚喜。”我挑眉一笑。

“是什麽,清流。”他喜出望外,雙眼閃光,霍霍看我,忽然又有點擔憂地說,“你笑得這樣。我怎麽有種奇怪地感覺……”

“那就對了。”我冷冷一聲。

伸手在他腰間,輕輕一點,聞仲頓時僵住不動。

“清流,你……你幹什麽?”

“我封你穴道,一會你便不會動來動去。”我望著他胸口傷處,一邊說。

“哦……爲什麽要封我穴道啊,我要動,動來動去……”他望著我,眼神很奇怪。聲音喃喃地。

我對上他的眼神,忽然覺得有點不爽,哼一聲又說:“我忽然想到,爲了避免讓你叫出聲音,我還要……”

“怎麽樣?”聞仲的目光終於如願以償的換上了一點恐懼。

我伸手。

“不要啊清流,清流,不要不要……讓我……”他抗議地皺起了眉頭。若能動作,現在怕早就手舞足蹈。

我在他喉頭一點。

他頓時張大了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於是在臉上露出一個悲憤交加的表情,雙眼又哀求又憤怒地瞪著我。

“哈……”我這才覺得快意了。

伸手。將他的身子扳倒在床上,讓他躺平,自己盤膝坐在他的旁邊,運氣提神,掌心貼在他的胸口。

紫氣流溢的瞬間,聞仲眉頭微曲。卻仍舊瞪眼看著我。

我不理他,聚氣凝神,專心致志對付那道潰爛地傷口。

幸虧身子已經康復,否則的話,還真是棘手。

眼睛看著那道傷慢慢地變了顔色,又逐漸地癒合開來,我才放心,眨眨眼睛,一滴汗從額頭落下,滴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我一愣。收手擦擦額頭的汗滴。

聞仲本已經閉上眼睛,此時卻又睜開。

我一笑,解開他的言語咒。

他嘴巴張了張:“啊……”然後一喜,“我能說話了。”

“嗯,要說什麽趕緊說。”我淡淡地,替他將胸前衣裳拉了拉。

“是你說的!”他立刻說,迫不及待地。

“什麽?”我問。

“我若放手,隨便我抱多久抱多久。”他超大聲宣佈。

“那是當然。”我不動聲色,甚至一笑。

“那麽……”他眼皮下垂。似乎看自己肩膀。

“放心,”我伸手拍拍他的肩:“我話出必踐。你大可不必擔心。”

“清流……”此人一臉感激。

我邁步,跨過他身邊下床。

“你幹嘛?”他驚問。

“哦,對了。”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轉過身,將一邊的棉被抱過來,扭成一團,放在聞仲懷中。

“抱好了。”微笑地看著他,將他地手臂放在棉被上,固定好,我說。

“這……這是什麽?”聞仲失聲驚叫。

“又保暖手感還好,絕對是必抱精品。”我和藹推銷。

“不是!你騙我,我不是要抱這個!”他大驚失色。

“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又拍他的額頭,“要珍惜哦。”

將簾子放下,我背著手向門口走去。

“清流!清流!你回來!”聞仲在身後叫,又憤怒又不滿地。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再封他的聲,想了想,決定還是仁慈一點,於是扭頭說:“太師,晚安,祝做個好夢哦!”

淡淡一笑,出門,將門帶上。

********

信步月下,一直走到流光門前。

推門進入,卻正撞見流光站起身來。

原來他還未睡。

“清流……”他張口,柔和的眼波有一瞬錯愕。

“驚訝嗎?”我望著他,笑。

“這……”他低頭不再說話。

“聞仲今晚回來,你也知道吧?”走到他的床邊,坐定。

他站在遙遙一側:“是。”

“很好。”我答應一聲。

他似乎不安:“清流大人……”

“又叫錯了。”我望著他。

“清流……”細細的長眉皺著,他低聲叫。

“嗯……”我答應一聲,“流光,你居然串通聞仲來害我,我很不滿意,你知道麽?”

“流光……知道。”他說。

“那好,”我收腿,上了他的床,倒身躺下,“今晚我睡這裏,你——就睡地上。”“……”沈默,然後他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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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37章 有客來訪


室一片幽靜。

“流光,你沒睡。”

“是。”地上流光果然回答。

剛才扔了一床被子給他,免得著涼,卻聽他呼吸紊亂,在寧靜夜裏聽來分外清晰,不知爲何。

“你在擔心聞仲?”我想了想,問。

“嗯……太師他……”

“他很好。”我打斷他的話。

他再度不語。

“他胸口的傷我已經治好,一會天明之前,你去解開他的禁制讓他出城便可。”

“是,流光知道。”

“另外,——告訴他我不想要什麽驚喜。”我淡淡地,再吩咐。

“是……”他默然。

我歎一口氣,將心底另一個疑問按下去,輕聲說:“睡吧。”

“是。”他仍舊不變地回。

我朦朦朧朧之中,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卻不見流光,我信步出了院落,見一輪紅日自東牆冉冉升起,光芒微溫,照在肌膚上十分暖和。走到我的房間去看,床上被子疊的整齊,聞仲人果然是不見。

看看天色,不出一個時辰大概就會進朝歌了吧。

在院子裏站了一會,正在出神,太師府門人來報,門口有個白髮老者前來求見。

我的心一跳,首先想到的便是雲中子,然後卻啞然自省:短期之內,恐怕他是不會再見我了。

於是叫請進來。心頭卻在思量,到底是何人,一大早便找上門來。

結果不一會人便出現在面前,我心頭失笑:竟然是姜子牙姜師叔。

*******************

“清流!”多日不見,薑子牙仍舊是那般風采脫俗,見我。笑融融便走過來。

“師叔好久不見!”我亦欣然。

“是啊……自來到朝歌,只跟清流你相見一面,今日前來,卻又是爲了道別。”他眯著眼睛看著我。

“師叔要去哪里?”我慌忙問,一邊引著他進了房間,在窗邊桌前坐定。

“此地已經非能容我之地,”薑子牙歎道,“我欲望西岐一行。”

“師叔要去西岐?”我悵然,就如同期待已久的一幕場景忽然熟悉地在眼前重現。有幾分踏實,也有幾分瞭解之後的空空感。

“是啊,西伯侯已經歸國,正勵精圖治之際,而紂王日益殘暴,清流你也必定知道,比幹被挖心之事。”薑子牙說道。

“是。”我黯然,“姜師叔你曾出手救過他。”

“是啊,只可惜……”薑子牙一歎。又停住,“昨日我聽人說,武成王黃飛虎跟紂王大戰,然後率領家丁武將出朝歌直奔西岐而去,可事發之前,清流你曾去過武成王府?莫非跟此事脫不了關係?”

我微微一笑:“清流也只是順天命而已。”

“果然如此!”薑子牙歎,又望著我:“天命……既然清流你明白這個道理,爲何還遲遲留在朝歌不離開?”

我一驚,皺眉問道:“師叔此言何意?”

薑子牙說道:“清流,你乃是皇命麒麟。你所在之處,若有人傑帝王,則必定會有相應的福蔭籠罩,無論他如何的殘暴無道,麒麟若在,他的國運便會昌隆。這個,想必你也清楚吧。”

我默默地點頭。

薑子牙又說:“你下終南之後,便一直住在朝歌,而今局勢變化,清流你也該決定何去何從了。若是長久留在此地,恐怕……”

“師叔地意思是,清流該去西岐麽?”我淡淡問。

“麒麟的心志如何,將決定天下大運何去何從,我也無法左右,”他肅然說。“可是清流,麒麟雖可以從自己心願而擇主,但若有逆天命,照樣會承擔逆命所得的厄運,清流,我問一句:你最近,可還平安麽?”

我的心一沈,不由地咬了咬唇。

“我今晨來之時,聽得百姓們說。聞太師班師回朝,可大軍駐紮在城外。今晨卻仿佛是有急事要做,聞太師率軍,滾滾向著孟津而去,清流你看……”

我沈吟,忽而一驚:“過了孟津,便是臨潼關、佳夢關、青龍等關,聞仲不入朝而返回,莫非是……”

薑子牙點頭:“十有八九,是去追黃飛虎了。”

我伸手拍上桌子:“我既然縱黃飛虎等離開,便不能眼睜睜看他們被聞仲追回來,再遭逢不測。”

薑子牙說道:“清流,你要插手麽?”

我想了想:“這個倒也不急,他們必定是相隔有一段距離……師叔你是立刻要前往西岐麽?”

薑子牙說:“是,立刻便要動身了。”

我忽然想起一事:“師叔要走,那麽那位……師……”想到他已經娶妻,可是卻一時說不出口。

薑子牙哈哈一笑:“那個不必再提,緣聚緣散,無緣自然會散開。”

我聽他這麽說,便知道他必定是同馬氏斷了姻緣。心底嗟然,當下沈默,答了一個“是”。

薑子牙定了定,壓低聲音,又講:“清流,我這次前來,一是爲了提醒你不可久居朝歌,第二便是聞仲追武成王之事,另外呢……”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苦惱憂鬱之色,說道,“我有一個師弟,名喚申公豹,此人有些氣量狹窄,且詭計多端,同我多有嫌隙,我既然已經要去往西,恐怕他會在朝歌出現,同我兩兩相對,他若是不知你還好,若被他知道你是麒麟之身,事關王朝運數的話,我怕他會對你不利。”

我點了點頭:“多謝師叔提點。清流一一銘記在心。”

薑子牙微笑:“清流你玲瓏聰明,無需我多言。萬事小心。若你想通之時,便是我們重聚之日。”

他站起身來,拱手。

我微笑還禮。

陪著薑子牙出了太師府,站在門口兩兩告別,他卻忽然站住,面色複雜猶豫不定,看了我一會才說:“清流,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對你說。”

我微微驚愕,便說:“師叔有話但講無妨。”

“清流……我看你眉心微紅,雙目泛赤,是情感糾結之兆,且隱隱帶無名殺氣,你務必要多多留心因果,凡是能不惹上身的,則儘量乾淨利落斷掉,否則的話,情欲糾結五內……我怕你……”

他看我一眼,沈吟不說。

我怔了一會,才微笑說:“清流知道,會掌握分寸。師叔請放心吧。”

“好。”薑子牙笑道,“清流,但願是我多慮。”

我微笑拱手。他轉過身,袖子一擺,白髮飄搖,瀟瀟灑灑地,不多一會便消失在長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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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38章 破碎虛空




別了薑子牙,我背著手徐徐回府,一路想他的話。

想到奇怪的地方,忍不住自己也會笑。一直回到我的房間,盤膝坐上床邊,閉上雙眼,冥思一轉,透過虛空看出去。

紛紛擾擾,人馬嘶鳴,隱約看武成王黃飛虎在前,嗟歎一聲:“既然是聞太師追來,夫複何言,可惜我黃飛虎會葬身此地。”

這般頹喪,不似我認識的武成王,聞仲威名,果然並非虛傳。

我心中凜然,轉頭向後一看,那邊大道之上風塵滾滾,大旗飄揚,軍馬雖然追的急,卻仍舊整齊不亂,果然是聞仲帶兵追來。

黃飛虎兀自在嗟歎,黃明周紀他們卻嚷道:“怕什麽,同他們拼了,誰勝誰敗,還不一定。”

我微笑,心底對這幾個人的好感倍增。

心中想了片刻,此事需要如此這般。於是收了元神,喚一個黃巾力士出來,吩咐他前去青峰山紫陽洞清虛道德真君那裏,告知真君借混元幡一用,撥濟一番黃家父子。黃巾力士領命而去。

我閉眼靜靜等候,不過一時,黃巾力士回轉,答曰:“真君已經前去相救。”

我點了點頭,定神再從虛空裏看去,果然見真君出手,混元幡當空落下,頓時將黃家父子一干人等盡數遮住,真君又用一個異地決,輕飄飄地將黃飛虎等人移出了聞仲正追著的大道,這一番動作,除了我跟道德真君之外,神不知鬼不覺。

隱約聽清虛道德真君在空中隱隱說:“尊命已經完成,希望早日同清流道友相見。”

我微微一笑,回道:“有勞真君。望早日相見。”

清虛道德真君便徑自回青峰山。我再探頭看過去,卻看到黃飛虎一行人迷迷怔怔,臉上露出不信表情,不知自己怎麽會突然離開大道,躲過聞仲的致命追擊。

黃明想了一會,眼珠亂轉,仿佛有幾分明白,卻故意大聲同周紀說道:“真是上天保佑我等歸西岐,看樣子天命不可違啊。”一邊去看黃飛虎,武成王黃飛虎雖然不言。但經歷此種不同尋常的變動,我知道他也已經不再後悔倉促離開朝歌之舉了。也逐漸堅定了歸順西岐的心志。日後五關,若他打點精神來應對,當不在話下吧,好歹他也是一代名將,而先前的精神不振,不過是因爲叛離的緣故,放不下心結罷了。

這邊我放了心,便又轉頭去看聞仲那邊。只見大旗之下,黑麒麟上聞仲氣勢洶洶,忽然不見了黃飛虎,稍微地不知所措之後,便重新開始佈置追兵四處搜尋。臨危不亂,佈置嚴密,果然是大將之風。我暗暗稱讚。卻也皺起眉頭:他若是如此咬定青山不放鬆,黃飛虎遲早還是要被他追到。

想到這裏,我想了想,手指擡起,虛空裏向著棋盤上一招,招來三五枚棋子,將棋子捏在手心,反復摩挲,想了一個決,喝一聲:“去!”

黑白棋子破碎虛空。瞬間消失。

這一招叫做“金蟬脫殼”,又叫“聲東擊西”,棋子落地。便化作同黃飛虎那幫人一樣的軍馬,卻不向著五關方向。反而倒過頭來,返回朝歌方向滾滾殺去。

不過一會,聞仲便接到前方線報:“報告太師,黃飛虎一行人殺回朝歌去了。”

聞仲大怒,喝道:“大膽的亂臣賊子!”

卻著實擔憂朝歌安危,當下率先調轉黑麒麟,向著朝歌方向返回來。

我看他中計,微微一笑,撤回

收轉元神,但就在元神消退回體的瞬間,我仿佛看到現一個人影,生的面容憔悴,尖耳猴腮,不知怎地,一見他我的心底便隱隱有一股寒意,很是不舒服。

那禦風飛行之人向下看了看,仿佛看到了什麽,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降落身子下去。

我稍微一猶豫,起初還擔心他會對黃飛虎不利,可看到他身形是沖著聞仲隊伍而去的時候,我放心,瞬間元神回體。

*****************

日影轉動。

我獨自一個人靜思。

薑子牙的話我一直記在心底。

他說朝歌非我久居之地,我也明白。以前我封印真身,所存之力無法抵抗怨氣入體,所以須流光護佑。但是此刻,禁忌不復存在,我也跟以前有所不同。

大概,是應該離開的時候了吧。

掙扎這麽許久,忽然才明白,順天命是唯一選擇。

我坐在桌邊上靜靜地想:等聞仲流光回府,向他們兩人告個別,我便可以離開了。

只是,要去哪里呢。

終南山的話,大概會擾到雲中子地吧。可是除了這個地方,我無處可去。

但一想到那日他的決然,我下不了重新踏足終南的心。

我苦苦思索,若是捨棄終南,我當在何處容身。

西岐嗎?暫時對那個地方沒有任何的興趣,不想去。

薑子牙也說隨我的心意,但真正要隨我心意了,天大地大,我卻忽然找不到想去能去的地方。

我想找一個安靜的,清幽的地方,無拘無束,海闊天空。

眼前忽然出現一大片寬闊蔚藍的海,大團大團地雲朵從海盡頭湧現在天空,像是糯軟的棉花糖,時而如白兔狀,時而如花朵,島上綠樹茵茵,我邁步順路而走,岩石階梯一級一級過去,兩岸的海水拍過來,濺起銀色的水花。

翻過山頭,是一望無際的綠草,柔軟地地毯一樣蔓延開去。

我回頭,在海天一色的岩頭上,矗立著一座獸角飛簷的閣樓,周圍白牆青瓦,風吹過,隱隱能聽到簷角風鈴地清脆聲音。

視線逐漸模糊。

等我察覺之時,手肘已經倒在桌面上,半邊臉不知怎地也壓在上面,我一警醒,從桌子上爬起來。

好可怕,怎麽會突然想到那個地方。

我愣在原地,表情一變再變,緊緊咬住嘴唇。

果然薑子牙說的對。我同這些古怪情感如此的糾纏不清,終非良策。

明明是討厭那個人,唯恐躲避而不及,卻忽然在想不到何去何從的時候,偏偏想到那個不堪回首的地方。

楊戩那人,就算不在我身邊,我竟能主動想起他。

庸人自擾,果然是庸人自擾。

若長久如此下去,我真的是有走火入魔的趨向了。

我無奈一笑,或者我要做得,只是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不存在這些凡塵情緒紛擾,好好地修行,而後再觀我心如何。

“若我來世,身如琉璃……”垂目,喃喃地念道。

門口腳步聲響,隱約帶著一絲沈重。

我睜開眼睛,聽到聞仲的聲音說:“清流。”

有些飄渺的聲音,我卻覺得似乎有些不同尋常。他……回來地是否有些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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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39章 欲去誰留



清流。”聞仲在門邊輕聲叫。

我直起身子,才要轉頭看,耳畔他腳步聲響,瞬忽間已經走到我對面,就著桌子旁邊坐下。

“回來了?”我望著他,笑問。

“是。”他答一聲,面色有異。而我眼光一瞥,望見那大大拳頭攥的緊緊的,不由更是驚詫。

“還是先去休息會吧。”我淡淡地說,這個人好似有點不妥。

聞仲搖搖頭:“我不累。”

“你傷勢剛好,又急行軍,怎會不累?你也不是鐵打的人。”我笑道。

“你怎知我急行軍?”他忽然望著我,問。

我看著他,忽地看出他眼睛裏一閃而過的怒火跟恐懼。

我本想說話,但看到他這種眼神,卻忽然停住了。

“怎麽,你有話問我?”伸手輕輕撫摸衣袖上的花紋,我瞥著聞仲問。

他嘴角一動:“清流,應該是你有話要對我說。”

“哦?”我微笑,“太師你什麽時候也學會打啞謎。”

聞仲不再說話,他伸出右臂,放在桌上。拳頭鬆開,頓時之間,從他的手心劈裏啪啦落下幾枚……棋子。

我望著那熟悉的黑白子。忍不住笑了。

原來他已經知道。

“清流,你可有話對我講?”他又問。

我搖頭:“你既然已經知道,何必我再多費唇舌?”

“這麽說來,果然是你?”他忽然放低了聲音,只是眼睛灼熱的可怕。

我點頭,傲然說:“不錯,是我,那又如何?”

“是你策反我朝歌重臣。讓他改投西岐,是你施法術引我回朝歌,錯失黃飛虎,都是你,對嗎?”他又問,失魂落魄地模樣。

“嗯。”我仍舊答應。

“爲什麽要這麽做。”聞仲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仿佛一瞬間蒼老數年,連魁梧的身子都有點僂。

“我只是……順天命。”我淡淡地,想了一會又補充,“哦。這麽說太過偏頗。或者應該說是,順我的心吧。”

“哈哈……”聞仲低著頭,輕輕地笑了起來,額前震落一絲頭髮,隨著他動作微微地擺動著:“順天命,清流,何爲天命。”

我想,恐怕我不能說服聞仲同意我的看法,既然如此。我還是不要多講廢話了。只好垂下眼睛不去看他:“你該隱隱知道吧。太師,畢竟,在太師這身份之外,你也是個道者。”

“不錯。”聞仲沈聲,“我本是截教金光聖母門下。法術神通,我也略略懂得,但今日卻被你玩弄股掌之上。東奔西走,白忙而不自知,若非是有人指點,我死也不會相信是清流你在背後同我作對。至於天命,我只知道我地天命是輔佐王上,讓商紂靖平於世,所以我才征南討北,無一刻停息!清流,而你所要做得,難道就是——站在我的對面麽?”

我聽他這話。心頭驚詫之餘頗爲難過:我知道聞仲向來赤膽忠心,但我不知他竟然會赤膽忠心到這種程度,本來我心底還存著一絲仁念。想要勸他早日歸西岐,但是如今……那一切不過是個夢。而如薑子牙所說,若有朝一日我下了決心去西岐,便必定要同聞仲對立,——站在對面,可不正是他說的這樣?

看我不說話,聞仲忽地站起身來:“你說!你是不是想如此?”

我垂眸,想了想,還是遵從內心,說道:“我暫且不知。”

“不知?”聞仲重復一遍,又問:“既然不知,那麽你讓黃飛虎投往西,又發神通阻撓我,又是爲何?”

我有些疲累,只好說:“那不過是形勢所迫。”

“是何等形勢所迫?”

我看他滿臉義憤,強打精神,說道:“聞仲,你方回朝歌,可曾看到那滿天白幡浮動,衆人扶哀,你可知那是什麽?”

聞仲一怔,隨即黯然:“我趕路趕得緊急,只稍微聽人說是比幹丞相,只是,丞相年老體弱,……所以我想見過了你再去吊祭。”

“年老體弱?”我冷冷一哼,“誰人告訴你比幹是善終。”

“什麽意思?”他問,濃眉輕皺。

“你可去朝歌城內四處打聽一番,比幹丞相是怎樣被紂王挖心而死。”我歎一口氣,不忍心再看他面色,低下頭去,困意同時襲來。

“怎會如此?”聞仲大驚,頓時語塞。

“就是如此,”我把心一橫,想道反正都告訴了他,若此刻不說,日後他也必定會從別人口中得知,而我知曉的更加全面,保留也是無用。

說道:“紂王被妲己美色所迷,早就神魂顛倒利令智爲人君該盡的責任,反而變得荒淫殘暴,你倒是黃飛虎爲何寧可捨棄身家合門而逃西岐,黃飛虎的正妻賈式入宮,無緣無故死在摘星樓,黃娘娘替嫂子鳴不平,卻又被紂王摔下摘星樓活生生跌死,黃飛虎他又非鐵石心腸,一個髮妻一個親妹子,難道你要叫他忍下這口氣?”

聞仲怔了半晌。

“縱然如此,他也不該……”

“他該。”我望著桌上幾枚錯落的棋子,說道,“聞仲,他若是還不走的話,遲早有一日,他的身旁兄弟,他的兒子,連同他自己,都會走上相同地路。君不正則臣投外國,這句話你可曾聽過?”我擡眼看他,想看他如何反應。

“你,你這話是想說什麽?”果然他臉色大變。

“聞仲,”我悶悶地,“我不想你……有事。你可知。”

聞仲站在原地,像是冰凍了一樣,不言不語也不動。

我坐在桌前,傾聽室內兩人呼吸的聲音,一想到自己肯定是白費唇舌,明知如此還要碰釘子,這個脾氣真是古怪。不由暗笑,低頭,趴在胳膊上,閉上眼睛想休息一下。

聞仲的手忽然從對面伸過來,準確地捏住我的臉,逼我看著他。

我吃痛,咬牙不語。

“清流,你的意思是,勸我走黃飛虎的路麽?”他雙目炯炯。

“良禽擇木而棲,你不會不明白什麽意思吧,太師大人。”我垂下眼皮。

“那麽清流,你也會則木而棲?”他的聲音很是古怪。

“也許,誰說的定,畢竟是未來之事。”我笑笑。

“我……”他一頓,終於沒有說下去。

“嗯?”我不懂,只好伸手去推他的手,“沒事請放手,對了,我忘了告訴你,若是流光回來,請他見我一面,我已經打定主意要離開朝歌了。”

“你說什麽!”聞仲氣滯,雙眸瞪得很大,眉心一點淡白色微光,若隱若現。

我看在眼裏,皺眉說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聞仲,你不肯聽我地話,我也不怨,橫豎個人自有個人的緣法,哈……緣聚緣散哪……”

推開他的手,我站起身,剛要轉身。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不可以。”

斬釘截鐵三個字。

我不解:“嗯?”

“你不能走。”聞仲又說。

“爲什麽?”我望著他,“爲何我不能走。”

“清流,”他咬過牙,發出嚇人的聲音,不回答我,卻問,“清流,你在朝歌,在這府內住了這麽多年,就這樣說走就走麽?”

“我說過,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再長又能如何,難道會一輩子麽,聞仲。”我低頭。

“那麽你對我,對我……”他嘴角動著,卻說不出什麽。

我擡頭看他:“你對我很好,著實很好,我……很感激你,但是,你不聽我地話,我……”

“既然你覺得我很好,”他忽然急切地說:“我聽,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留下來好麽?”

“咦?你真的肯聽我的,離開朝歌?”我驚奇。

他臉色驟變:“除了這個,只除了這個,其他我什麽都聽你地。”

我立刻甩手:“你我命定陌路,還是不必多說了。”

“清流!”他斷喝一聲,“你怎能如此絕情!”

“不必要的糾葛,留戀做什麽,徒增心底痛苦而已。”話這樣說,我卻忽然想到那個人,那可惡的人,刹那間有點走神。

“不必要的糾葛?”聞仲輕聲地。

對上他忽而通紅的雙眼,我有點莫名慌亂。

後退一步,他卻拉著我的手腕不放。

“放開!”我皺著眉,他的手勁好大,握的我的手隱隱作痛。

“我不放你走,絕對不放。”他望著我,虎目圓睜,一字一頓,不知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我。

“流光在哪里,我要去見他。”我不知說什麽,只好歎一聲,轉移話題。

“你留在這裏,我就會讓你見他。”聞仲說。

“不可能,我是一定要走。”我斷然拒絕。

“你對我,真的一點留戀都無?”他問。

我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呵呵,呵呵呵……”聞仲他忽然從喉嚨裏發出一聲笑,“清流,你果然是絕情地很哪。”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57
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40章 誰比誰更絕情



聽人說我尚且不信,”聞仲笑著,看著我,眼睛裏光“我只是不信清流你真的會對我不留情至此。”

我望著他,不語。

“我非要親耳聽你說一句,就算是真的是這樣,也想聽你親口說出來。”他眼睛一閉,旋即睜開,似深呼吸了一口,笑意卻仍舊撐著不改。

“現如今,你聽到了。”我說,“就此告辭了。”

掙開他的手,拂袖向外走去,同他擦身而過。

“在你心裏,我究竟是什麽?”身後,他忽然問。

我停了腳步,頭也不回地回答:“曾經溫暖的存在。”

“曾經……溫暖的存在?哈,”他重復著,笑問,“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你出了這門,可知日後相見便是敵人。”

“這種狀況,本來可以改變。”

“我不妥協,你也不能妥協?”

“我其實明白,什麽叫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低下頭,笑,“聞仲,或者有朝一日,你我各爲其主,這是命定,何須多言,是我錯了才想要勸你,同樣,你也不必徒勞來勸我。”

多拗口的一段話,我說的卻一字不停頓。

“如果……”聞仲沈思,然後沈聲說道:“如果你不離開朝歌的話,是不是……一切就不會發生?”

我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這樣,於是說道:“很有可能。”

“那麽,你便不離開就好了。”他笑。

“哈,是啊,我不離開就好了。”我也一笑。只覺得他說話很是有趣,明明不可能的事。說的那麽開心是怎樣。就算再美的夢也會破滅,不是嗎?

可惜,我沒有可能不離開。

我笑著。

聞仲無言。

我邁步繼續向外走。

門口風動,刹那間,眼前忽然一陣白光淩厲地閃過。

我已經邁步到門口,那光芒忽然自我眼前一閃,向著我直撲下來。我震驚之下,腳下一動,閃了開來,那光芒卻如影隨形。飛快地追了上來。

是什麽人居然敢在太師府動手?

我想到薑子牙對我說的,我若常住朝歌,逆了天命的話,必定禍事連連,不止是自己,身旁之人也會受到牽連。

心頭焦急之下,我大聲喝道:“聞仲,速速離開這裏!”

眼見這光芒來勢不善,我生怕他會遭受池魚之殃。一邊想主意一邊揚聲叫道。

“好……”身後他答了一聲。

嗯……

我才放心,聚真氣在手心,準備將那道光擊退,正踏步向前,脊背上忽然一麻。

酸麻地感覺遍佈蔓延。我雙手愣在半空,真氣聚集不了,而腳步一停。身子頓時僵了那麽一僵,電光火石於此同時那白光兜頭落下,罩住我的全身,而我全身一疼,仿佛被無數細細的繩子捆住,動彈不得,腳下踉蹌兩步,便不由自主地向後倒下去。

怎有可能,我的背後……

不是聞仲麽?

那股擊中我後背的力道……

來自何處?

難道是有誰神不知鬼不覺進入,傷了聞仲?

我很想回頭看。

但身體如被砍斷的樹。向後倒下,卻不曾落地。

聞仲伸手,將我抱住。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我不相信!

嘴角一動,想要問卻沒有問出聲音。

“清流。不要恨我。”他忽然說。

我聽這句話,寒的冷了心:怎會如此?我還沒有開口問,他卻已經主動承認。

在他開口之前,我尚且以爲動手者另有他人,尚且還擔心他的安危。何其愚蠢。

“只要你不離開,以後我們便不是敵人。”他望著我,慢慢地說。

這是理由?

“所以,你才這樣做?”我看著他,身體漸漸地麻木動不了,眼睛卻牢牢地盯著他,仍舊是那張臉,詼諧,幽默,嚴肅,認真,荒唐,正直,指揮倜儻,瀟灑自若,萬人叢中對我一笑,飛馬看盡朝歌花,他無心而高興地叫:“小傢夥,你什麽時候能跟我說話呢。”

聞仲伸手,一手抱在我腰間,一手從雙膝繞過去,將我橫空抱起在懷中。

我直愣愣看著他,憤怒,酸楚,不解。

他轉過身,走向床邊。

我只顧著瞪他,忘了恐懼。

他走到床邊,將我放下,自己坐在床頭,伸手,輕輕撫摸我的臉。

“別碰我。”我淡淡地說,很是厭惡。

“還好,你還能同我說話。”他微笑著。手卻不停。

“別碰我!”我提高聲音,直視著他。

“我知道你很生氣,清流,”他望著我,那種眼神,難道就是所謂含情脈脈?我不由地笑,那是不屑的笑,都是這樣,爲達目地不擇手段,都是這樣,轉了身便無所不用其極,虧我以爲他不同,虧我說什麽曾經的溫暖,虧我在危險的時候卻擔憂他的安危,殊不知他所利用的卻正是這點。

“但是,是你讓我失望在先。”他慢慢地說。

當然,當然是我先讓你失望,不能隨著你的心行事,就是讓你失望,我不能,所以你便也有了對我動手的理由,對麽,都是如此,都是如此!

“所以我……迫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你恨也好,怒也罷,我只是不想你離開,不想那所謂的未來會劃開你我,成爲敵人。”他說著,手指輕輕地擦過我的眉,我地鼻子,一直落在嘴唇上,就在刹那,那手指抖了抖。

我厭倦的閉上眼睛。

“你不想看我?”他問。

“爲什麽?爲什麽你不好好想想,難道你一點不對都沒有?”他又問,聲音微微地顫抖著。

“你從小跟我,我身邊除了你,便毫無其他親人,最初的溫情變成感情,難道就讓你如此不能接受?曾經的溫暖——我不想做。我只想要你,要你在我身邊,這也是奢求?你不想留下,沒關係,我讓你留下,讓你不能走!”他的聲音從激動到平靜,最後竟然陰沈地讓人害怕。

我睜開眼睛看,眼前這個人是否還是那個叫做聞仲的聞太師。

他的濃眉,他地明亮的眼,他溫和的眉毛眼睛一如平常,只是嘴裏說出的,卻是聞所未聞的話。

“清流,既然你絕情,那麽……我們不如來比一比……”聞仲的手落在我的頸間,聲音忽然變得很溫柔,他說,“——誰比誰更絕情。”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12 00:44
卷四 141~153



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41章 相處太難



夜,寂靜的院落,斗室之內一燈明滅。

“太師,是何人對你說留下麒麟便能一朝永固?”黑衣垂發,眉心一點朱砂,流光靜靜開口。

“那人名喚申公豹。”聞仲回答,“我追擊黃飛虎,中途卻不見了人,後來被一隊人馬引著回朝歌,快到朝歌之時,那隊人馬卻同樣不翼而飛,地上空餘幾枚棋子,我知道是中了圈套,卻不知對方何人。後正疑惑時候,天上便落下這位道者,同我說帶棋子回府,便可知道真相。”

“然後……”

“然後他便同我說破,清流乃是紫皇麒麟之身,他所在之地,將護住一朝皇氣,保得江山百年。”聞仲侃侃而談,毫無隱瞞。

“所以……太師你寧可強行留下清流麽。”流光擡頭,雙目微光。

“我知道你同清流很好,但是這次你須聽我的。”座上聞仲淡淡說,面上看不出是憂是喜。

垂手站在身前的男子,長髮無風自動。忽然一笑:“太師,你用這種方法強行留住清流,流光不敢芶同。”

“我有什麽辦法?”聞仲苦笑,“他一味要走,我若不用這種方法,難道眼睜睜看他離開?況且那道者說清流若離開,必定前往西岐,而西此時正在招兵買馬,若是再得了天命麒麟相助……”

“太師怕對成湯不利。”

“不錯。那道者傳授我密門法術,教我趁著清流疏忽之時將法寶祭出,便能困住他不能施法。”聞仲說著,臉上掠過一絲痛楚之色,“當時我並不信他所說,本來不以爲然。以爲清流不會作出背叛我的事,更加不想強行對她如何,但是,她居然……”

聞仲回想她在自己面前,毫不猶豫說離去時候的神情,心中像是被百隻螞蟻啃噬,難受非常。

而流光閉了閉眼睛,想到剛才在門口,看到的室內那一幕。

那時候他本來想要衝進去救人的,可是……最終卻沒有能移動腳步。就好像是有一種魔法將他固定在原地,他甚至下意識地在門口躲了躲,似乎怕門內的人會發現自己。這是爲什麽?

難道,難道說自己也…也害怕她……離開?

所以潛意識地不想去攔阻?

流光忽然心驚。

“太師……你可知……這樣做有何後果?”鎮定了一下微亂的心魔,流光問。

“嗯?”聞仲轉眼看向流光。

“麒麟不入世便罷,若是入世之後,不能擇真主而輔助,住在其他地方,對於麒麟自身元氣具有很大傷害。不消數年,便會百病纏身,犯逆命而死。”

流光皺著眉,慢慢說完。

“天……”聞仲微微發了一會怔。

忽然卻又笑了:“流光,你這卻是多餘。誰說我王上不是真主?我成湯百年基業,定都朝歌,天下皆知。確是真主無疑,清流在此地,正好是有利無害。”

“可是,太師,清流並非自願留下。不是自願,便爲逆命!”流光擡頭。

“流光!”聞仲不悅出聲。

“太師……”流光嗟歎。

“無論如何,我要留下她。”聞仲低哼,垂眸時候眼睛裏閃過一道殺氣,“只要能留下,無論用何種手段。留下就好。”

流光看著他倔強神情,情知此刻勸阻無用,卻只能換來聞仲的暴怒。只好仍舊垂了手,默默無語。

***************

不知道聞仲從哪里學來的手段。弄來的法寶,居然能夠制住我體內真氣無法聚集,真是奇怪,他向來對我關懷有加,怎麽這次如此狠辣,翻臉無情。

百無聊賴躺在床上,瞪著眼睛看著頭頂,一陣風自窗口吹來,桌子上的燭光

閃,頓時熄滅,室內恢復一片黑暗。

我試著動了動手指,雖然有點無力,卻已經脫離了最初那種麻痹之感,試著攥成拳頭,慢慢地從床上撐著坐起來,將身子挪在床邊上靠著坐好。

莫非真的……是他所說的,因爲我太過絕情?

不由地沖著黑暗一笑,他對我好我早就知道,但在我心底,對待聞仲的感覺,就好像是對雲中子一般,有一種近乎是對於比我年長者的敬愛,現在離開,也是快刀斬亂麻地意思,不料卻惹得他如此不悅,居然要發展到動手制住我。

只是,爲什麽突然之間聞仲會變化如此?

我皺著眉想著,這件事情仿佛不是表面看來這般簡單,若他恨我絕情,翻臉都是意料之中,但我脫身也易如反掌,誰都無法阻攔,但若是說起聞仲他居然連能制住我的手段都會,這就不得不讓人生疑。

現在回想他回來之後的言行,竟如同是有備而來似的。

我苦苦思索,究竟是找不出他爲什麽會變得這樣。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到聞仲曾說過“若非他人指點”,天,腦中好像想起什麽,一閃而過,莫非……這個不知名的“他人”就是其中關鍵麽?

以聞仲的手段,要對付我是萬萬不能,以他對我的好,要突然做到如此決然也讓人吃驚,或者說,在他背後,果然有第三者隱藏指點,才促使他下如此的決心?

可……如果真的有他人在,那麽那個人究竟是誰?

我自從下山以來,便一直住在太師府,其他地方基本未曾踏足,若說是能對我不利地人,除了楊戩……嗯,還有妲己,通天那廝。但以楊戩的脾氣,絕對不會去助聞仲而對付我,妲己麽……似乎也不可能,她巴不得成湯早點亡,而通天,那人雖然殘暴有加,若說是做人謀士這種自甘墮落自折身價的事,卻也是做不出的。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我認識之人當中,還會有任何人會如此處心積慮的針對我。

我歎一口氣,沒有頭緒,手無意識地抓住床單,歪頭看窗外射進地一抹明月光。

月色這般的好,我忽然想起,不久就是中秋佳節了。

忽然歔,心下頗爲愴然,現如今孤身一人,被囚之身,又談什麽中秋。

不由地冷笑出聲。

忽然想到告辭去西岐的姜子牙師叔,本來想今年能跟他聚首,不料……

想到姜師叔地時候,腦中忽然閃過一線靈光。

我記得,姜師叔離去之前,曾經對我說過……

有一個人,或者會來朝歌,若知道我的存在的話,會對我不利,難道說……

我無語冷笑,半是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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