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死道友 作者:飛殤 (連載中)

ban 2008-10-27 19:11: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 18735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47
卷四 121~140



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21章 偷梁換柱





光聖母一劍刺去,面前楊戩忽然不見,劍尖之上只有細細看來,竟是大殿之內養著的紅芍,不知什麽時候竟被他摘來,做偷梁換柱之用。

使了個障眼法同金光聖母鬥著,另一邊卻不知遁向何方。

金光聖母怒氣勃發:“楊戩!你這混賬小兒!”提著劍一口怒氣不知向哪里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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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多寶道人轉身入了內殿,轉過層層回廊,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面前景物一換,已經是到了後山開闊處。

面前一座緊閉門口的洞府,周圍靜悄悄的,聲息全無。

多寶道人上前,手掌橫在胸前低一低頭,說道:“教主,弟子打擾教主清修了。”

仍舊是無聲無息。

多寶道人硬著頭皮繼續說:“實在是……今日碧遊宮來了一個人,口口聲聲說要見教主,而且此人身份特殊,弟子……”

正說著,只聽得洞府之內有個清越聲音響起說道:“多寶,你且退下。”

多寶道人身子一抖,不解。

那聲音又說:“此人已經到了,你退下吧,吾親自同他講。”

多寶道人大驚,自己一路走來,都是細心體察周圍,怎麽會被人不知不覺跟著來,最恐怖的是他竟然一絲異樣都沒有察覺,多寶倉皇回頭四顧。

眼前景物依舊,卻聽得有個細細笑聲自自己肩頭傳來,多寶低頭看時。只見肩頭上影子一動。

卻是一片紅芍的花瓣,隨著他的動作悠然落地,而就在落地瞬間,那花瓣起了一陣光華,隨即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楊戩長身,凜然就在眼前。

“你……大膽!”繞是多寶心機深沈,此時也被激怒,指著楊戩,雙眼充溢殺氣。

楊戩卻不怕。笑嘻嘻地行了個禮,說道:“道友何必煩惱,貴教主已經發話讓道友退下,若再動這無名,恐怕貴教主發怒。”

多寶道人聞言心中凜然,想到教主莫測心性,不由地退後一步,低聲恭敬說:“弟子一時疏忽,請教主懲罰。”

那聲音冷冷一哼:“九轉神功之妙。實在難以言說,楊戩的百般變化,總是仙人也看不出異樣,罷了,你退下吧。”

多寶道人見教主雖然話語不悅,卻並沒有生氣,心頭一喜,低頭行禮,便悄悄地退後離開。

竟然沒有再多看楊戩一眼。

楊戩呵呵而笑:“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竟然仍舊是一派天不怕地不怕地氣質。

就在多寶後退之時。只聽得一聲怒吼從院外傳來:“楊戩小兒,藏到何處去了?”

卻是金光聖母的聲音。

說話間,竟提著寶劍闖了進來。

多寶道人身形一晃,慌忙攔阻。

金光聖母一眼看到楊戩在內,頓時滿面黑氣,笑道:“好你個楊戩。有膽量再跟本聖母大戰三百回合。”

她滿心氣憤,竟忘了碧遊宮教規。

多寶道人暗叫不好,慌忙撲過去攔住她,叫道:“金光,還不退下!”

金光聖母性子最烈,當下怒道:“師兄,你何故叫我退下!你應同我合力,你不知這個小子他……”

“住口!”多寶道人一聲怒喝。

金光聖母怔住:“師兄,你爲何不幫我?”

說到這裏,望見多寶道人的目光。溜溜地正向著洞府方向看過去。

金光聖母眼光所至,面色頓時慘白。

噗通一聲,卻是金光聖母跪倒在地,叫道:“弟子一時氣憤,不知不覺誤入禁地,請教主責罰。”

頭一低,居然重重地磕頭下去。

楊戩冷眼旁觀,掃了一眼那巍然不動的洞府。

見那洞中無語,金光聖母聲音顫抖:“請教主饒命。”

多寶道人雙眉皺起。也隨之跪下,一併叫著:“師妹是無心之失。請教主輕責。”

“帶她下去。”洞中人終於發聲,“悔過崖上關三天。”

金光聖母臉色如土,身形一晃,竟忘了說話。

多寶道人見狀,急忙推她一把。

金光聖母反應過來,這才說道:“弟子、弟子多謝教主……”

多寶道人這才行禮:“弟子們告退了。”

拉著金光聖母出門。

金光聖母宛如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不說話,只是出門之時,才狠狠地回頭,瞪了楊戩一眼,那眼光,似乎想把楊戩切成碎片。

楊戩冷冷一笑,轉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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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教主這些不成器的弟子,倒讓汝看了笑話。”

洞府之內的聲音響起。

“哪里哪里,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何況一教之主呢,弟子對教主可是敬仰的很。”楊戩回頭。

“哦?是怎麽個敬仰法兒?”洞內聲音說。

楊戩壞心一笑:“教主經天緯地,無所不能,宇內盡知。”

“若真是經天緯地,無所不能,宇內盡知,今日你還敢打上門來,戲弄我弟子麽?”那聲音依舊是不緊不慢地。

楊戩心頭一動,卻聽得他聲音之中隱藏的殺機。

“非也非也,”楊戩笑,“這其中不過是有一絲絲的小小誤會,教主且末動怒。”

“是何誤會?”

楊戩笑道:“聽聞教主在閉關,不知近日可有外出過?”

那聲音淡淡地:“如何?”

楊戩笑道:“弟子受一人之托而來,想告訴教主一句話。”

“哦?是何人,是什麽話?”

“那人說過,要見到教主才好說啊。”楊戩眼珠一轉。

“是——麽?”洞府內的聲音冷冷一笑,“要見到吾?還是……”

一股大力忽然從洞中傳出,與此同時,洞門兩邊閃開。

楊戩手持畫戟,身形躍起,一聲斷喝,向著洞中一劈,那滾滾力道卻是如泥牛入海,悄無聲息,楊戩大驚之餘,卻覺得那股大力排山倒海而來,隱約帶著無數的觸手似的,將他渾身束縛住,用力一扯,竟然向著那黑洞洞的洞口扯去。

楊戩只覺得渾身無力,敵不過這大力拉扯,腳下一滑,踢起石塊無數,整個人卻不可控制地被拉向了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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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22章 鬥智鬥勇



戩手上畫戟反轉,用力插入身旁地面,企圖抵擋那股

但就算如此,卻仍舊無法定住身形。

只聽得洞府之內那人冷冷一聲哼,畫戟在地,劃出一溜兒火光,震得楊戩虎口隱隱作痛。

他暗叫一聲不好,面上卻仍舊若無其事地,眼前一黑,身子已經被洞府之內的那人直直吸了進去。

“喂,老大,這裏面黑乎乎的,不好玩,不如在外面,看的……呃……”胸口窒息,卻是柔軟的什麽突如其來,卷住他的脖子,勒的他說不出話來。

“楊戩,是誰借你這麽大膽量?”陰測測的聲音近在咫尺,楊戩咳嗽一聲,試著去看身旁的人是什麽模樣。

“不必費力了,”那人似乎看穿他的想法,“你雖然修爲不錯,但對吾來講,也不過是米粒之光,況且你擅自闖入碧遊宮,傷我門人,就算吾當場將你格殺此地,也不會有何人敢有異議。”

楊戩艱難一聲笑,說道:“那你是想要殺我了?”

“是誰叫你來挑釁碧遊宮的?”那人低聲問。

楊戩說道:“錯,不是挑上碧遊宮,而是挑上你。”

那人一哼,楊戩只覺得纏在脖子上的那物又是一緊,不由自主地眼前發黑。

那人說道:“吾不是玉鼎,更非雲中子之流,你最好別在吾面前耍花樣。”

“你……”楊戩剛要說話,一口氣反應不過來,差點昏厥過去。

那人略微放鬆,楊戩譁然落地,大口喘息起來。

“看樣子是玉鼎將你保護的太好了,或者是天帝太驕縱你……讓你不知天高地厚。居然闖入碧遊宮。”

那人冷冷地說。

楊戩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今日之事,只我一個人擔當而已,跟任何其他人無關。”

那人說:“哦,你是說是你主動來找上吾的,吾該說你太愚蠢麽?”

楊戩一笑:“隨你了。”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嗯……”那個人歎了一口氣,“你還真是蠢得不可救藥,你可知……”頓了頓,琢磨著心中的那股奇妙感覺。說道,“吾心中……早就想要殺你良久……”

楊戩皺眉。

那人又說:“沒想到,你竟然主動送上門來。”

楊戩不解:“我哪里惹到你,你居然要殺我?”

黑暗裏一股大力無聲無息襲來,頓時將楊戩身形甩到牆壁之上,洞府內的牆壁皆是山岩,楊戩被撞得七葷八素,倒在地上,身子不斷抽搐。再也說不出話來。

“對吾說話,不可如此無禮。”那人呵呵笑了兩聲。

“是……是嗎?”楊戩掙扎著,勉強說出這句話,伸手捂住胸口,只覺得嘴角熱乎乎的,似乎有血流出。

他還沒來得及動作,先前那股力量柔和地侵到身邊,楊戩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騰空而起,向著原先聲音來處飛了過去。

有什麽纏在腰上。楊戩扭頭去看,黑暗裏卻看不出什麽。

臉上忽然有什麽一冷。

楊戩皺眉,停了掙扎。

“你不知,吾爲何要殺你?”那人陰冷地氣息,正在左右。

楊戩心頭一動:“讓弟子猜猜如何?”

“嗯……”

那人頗爲嘉許:“這才像話。”

楊戩一笑:“教主是看楊戩長的太帥,所以心生嫉妒?”

通天教主一愣。似乎是沒料想他會給出如此答案。

楊戩又笑:“不然……難道……”他故意停了停,才說,“難道是楊戩搶了教主的什麽……”

驀地身上一抖,那纏住自己腰的東西好像在瞬間緊了緊。

楊戩眼珠一轉。

眼前通天教主的呼吸似乎急促了一些:“是清流讓你來找吾的?”

楊戩微笑:“教主大人英明,居然還能不打自……呃。”

通天教主沈默良久。

“教主大人在想什麽?”楊戩再問,雙腿掙扎一陣,感覺身子仍舊在空中,對面卻是一團漆黑。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吾在想……”那個聲音慢慢地響起,“吾在想,這件事情實在是有趣的很。”

“什麽事情?”楊戩問。

“清流。居然……會讓你來找吾……哈……”他笑。

“教主爲何發笑?”

“楊戩,你真是……”通天教主朗朗大笑,“好好,不用吾來殺你了,看樣子……”

“教主此言何意?”楊戩問。

“你當真不知?”通天教主冷哼,“楊戩,吾……給你看一處好戲。”

楊戩不解。黑暗裏忽然浮現一道淡淡的光芒。

楊戩皺眉看向那道微茫。

那光芒逐漸擴大,像是一面鏡子。

楊戩不由自主,眼光全被鏡子吸引。

正看的不知所以然。鏡子裏忽然出現一個熟悉人影,眉目如畫。衣帶當風。

那人躲躲藏藏,極其小心地,走到一座雙門緊閉地洞府門前。

他雙手打起仙訣之印,低眉默念之下,洞門兩邊打開。

他邁步走入,過不多時,門口人影一晃,卻是這人,手上卻緊緊地抱著一個小小孩童。

他四處看了看,似乎在猶豫。

最終還是轉身,向著左手側飛快走去。

“哪吒……”楊戩喃喃地念出一句。

“他是來救靈珠子的。”通天教主說。

“是啊……”楊戩苦笑,“當然是來救靈珠子,不然是來救我不成?”

“你不過是誘餌罷了。用來分吾的神,纏住吾。”通天教主冷笑。

楊戩渾身大抖,默然不語。

“楊戩,你只是被清流利用而已。”通天教主十分快意,“你真是可憐,他明知吾的手段,居然還將你送來送死。你在他心目之中,比不過一個靈珠子,楊

哈哈!”

他興高采烈,放聲大笑。

“不是的,不是的。”楊戩似受到刺激,喃喃自語。

“什麽不是的。”通天教主不屑一顧。

“我不信他如此對我,我不信……”楊戩喃喃繼續說,聲音裏已經多了一絲絕望跟痛楚。

通天教主聽得清晰。心中快意越發擴大:“哈哈哈……癡兒!想當年爲了逃走,他連唯一對他好的吾地弟子都能舍心殺了,何況是你?哦……”

元神之中關於楊戩地記憶慢慢地模模糊糊蘇醒過來。

當初一絲靈光附在蝙蝠妖身上,以蝙蝠妖的雙眼看的那些情態……種種種種,慢慢地浮現出來。

“你喜歡清流。”通天忽然說,心中好討厭的感覺。

楊戩只是痛苦地抖,無法控制般說:“不是的!不是你所說的那樣,他怎會……捨得讓我死!我不信!”

通天教主看他這樣,心頭一冷:“你不信?那麽吾現在將你殺了。你便信了!”

楊戩眼皮擡起:“殺了我吧!”

通天教主看他如此爽快,反倒沒有動作。

楊戩笑道:“你殺了我吧,我不知答案,反而死的安穩一些。”

通天教主回憶起他同清流的點點滴滴,心頭本來對他地厭惡之意達到頂點,若非一絲理智控制,十個楊戩也早就斃命。

但忽而看他如此決然,心頭不知怎地掠過一絲陰影。

“你不信?”他忽然問。

楊戩笑:“我當然是不信的,他又沒有親口對我說過讓我來送死。這一切不過是你臆測而已。”

通天一聽,大怒之下拂袖。洞內頓時響起一聲巨響,不知那股氣勁又釋放到何處。

“既然如此……”他想了想,忽然笑道,“我就讓你徹底死心。”

楊戩一愣。黑暗裏通天大袖揮舞,兩人面前地景物忽然發生變化,一片明亮。楊戩睜眼看過去,眼前不遠處,卻正是清流,抱著哪吒在順著山路行走。

“現在你自己去問……”通天伸手,指著遠方。

背後忽然一陣冷風,幸虧通天修煉千年,反應迅速,當下在間不容髮之際移動腳步,就算如此,也沒有完全避過那又近又猛的力道。肩頭忽然一涼,旋即一痛。

通天大驚,不能置信地回頭去看。

卻見到楊戩一揮手,手上匕首光芒閃爍,伸縮不定,上面鮮血淋漓。

他眨眨眼睛,在笑。

“你……”通天咬著牙,“你……居然暗算吾?!”

他滿心憤怒,一雙眼睛變得通紅。

楊戩後退兩步。臉上又恢復了那種漫不經心的笑:“自然,我自從入了碧遊宮。便只有這個念頭。”

“你!”通天大怒,“那你剛才……”

“剛才麽……”楊戩仰頭大笑,“不過是演戲給你看而已,你不會以爲我真的很難過吧?”

通天踉蹌倒退兩步,氣的渾身發抖:“那麽……那麽清流……”

楊戩吐一口氣:“你說的沒錯,他是讓我送死來地。”他笑得坦坦蕩蕩,毫不在意地說,“但是,我知道。”

通天凝起雙眸:“何意?”

楊戩嘴角莞爾:“我知道他是想讓我送死來地,那傢夥的確是個狠心的人呢,對吧。”他聳聳肩頭。

“那麽你居然……”通天盯著這個匪夷所思的人,問不下去。

“居然不恨他嗎?”楊戩笑,“他是恨我才如此做的,而我……是絕對不會恨他的。”

目光飄遠,看著那個人,眼底忽地掠過一絲柔情。

通天望著他:“你做這場戲,是想要殺吾!”

“不錯,”楊戩笑,“另外,弟子想向教主求清流身上之毒的解藥。”

“楊戩,你倒是很貪心。”通天很快平靜下來,邪魅的臉上也慢慢地浮現一絲笑容,“不如……你過來殺了我,然後……解藥麽,就在吾的懷中。”

那雙眼越發地紅了起來,連額頭地銀色雲紋也變得通紅。

這清秀的臉上充滿了難以描述的妖媚。

楊戩心頭一動,暗自防備。

“讓弟子伸手入教主的懷中,卻是有點難爲情。”楊戩笑說,“不如教主成全一下弟子,將解藥抛過來如何?”

“沒有膽量,怎麽博得美人垂青?”通天直起身子,肩頭的傷口起初還流著血,後來便慢慢地停止。

楊戩目光一變,手上一招,將方天畫戟招來,臉上卻仍舊笑:“弟子天生膽小,所以就請教主大人成全了?”

通天向前走了兩步:“成全?”他玩味地念著這個詞,“楊戩,我自然會成全你。”

右手伸出,五指成抓,向著楊戩當頭罩下。

一股紅光滾滾向著楊戩襲去,楊戩縱身向後一跳,那紅光落在他先前站著的那岩石地上,頓時岩石碎塊迸濺開來,發出驚天動地一聲響。

楊戩當空斷喝一聲,仗方天畫戟向下飛身躍下。

通天教主腳步不動,身子卻飛快移開,楊戩一愣,幸虧他反應迅速,頭也不回向後刺出,只覺得手上一緊,方天畫戟已經被對方緊緊握住,然後在電光火石之間,一股大力隨著畫戟傳來,震得楊戩虎口流血。

他誓死不放兵器。通天在他耳畔低聲一笑,宛如呢喃:“很好。”

輕輕地在他肩頭一拍,楊戩眼前金星亂冒,頓時當空噴出一口血箭。

就在這時候,先前還在遠處行走地清流,抱著哪吒爬上了山頭,向著這邊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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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23章 無情通天



希望他來救你嗎?他若能來救,吾便放了汝。”誘慢地,好像是利刃爬過肌膚的感覺。

“是嗎?他若來救我,恐怕你會更快的殺了我吧。”滿不在乎的回答,帶著一絲絲的嘲弄。

大團血痕染在胸前,楊戩仍笑,雙眼卻望著對面那個人影。

她站在彼端,好看的眼睛,似盯到他心底去。

別看過來,笨蛋。

要走就快點離開,你這麽磨磨蹭蹭的,是怎樣?

雙眼一眼不眨地看過去,似乎想將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個皺眉都印入心底。

從來不曾想到過離開,但若是……真的天注定的話……

向來強硬的心,忽地有點疼。

本來想做出個笑容,不料一個不小心,居然嘔出一口血,但是……忽然間,忽然間很不想讓她看到這幅場景。

心頭有點難過,再豁然也有點難過。

一方面,希望她能留下來,這說明她心底對自己起碼不是那麽絕情的。

另一方面,想要她快快的離開,那樣才安全不是麽?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偉大?

明明不是這樣的,方才,當通天要帶自己過來的時候,他還心底暗喜:好的,如此甚好。

如果是自己贏,就叫那人對自己的風采表示瞻仰。

如果是輸……那麽,也要把吐血的樣子,印上她心底!

他嘿嘿冷笑,算盤打得劈裏啪啦地響。

可是現在,當兩兩相望,彼此的眼神溫柔而驚悚地碰觸,他的心底。忽然有一點從不曾預期的痛,冒了出來。

“走啊,清流……”

當理智回歸頭腦中之時,楊戩忽地聽到自己這麽說。

只是……

天啊,那是我的聲音嗎?

他無奈地想:媽地,不是寧可死也要拉著她的嗎?

靠……

還有靈珠子,她救人就救人,沒事幹嘛抱得他死緊,那陰魂不散的死孩子的臉幾乎靠上她的胸。

真是壞死了。

如果還有氣在。一定二話不說將他重新踢開。

——清流……是我一個人的。

其他的都滾開。

混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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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氣息奄奄,卻仍舊氣的呼呼的,如同看到肉骨頭被人搶走地犬只。

通天繞到他的身前,他五指叉開,掐住了楊戩的脖子,歪著頭,仿佛欣賞他垂死的面色。

楊戩喉頭咯咯響動。

他忽地露出笑容:“看……看什麽看……本大爺……對男人可沒興趣。”

通天驀地皺眉。

好個膽大妄爲的小子!

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說出這麽輕薄無禮又低級的話。

若非他的眼睛瞞不過,他真要懷疑:這個狡詐多端,放肆驕縱的人。到底是不是玉虛宮的門下。

奇怪了,玉虛宮那幫規規矩矩地老不休,只能教育出更加規矩的弟子,爲什麽會生産出楊戩這樣的怪胎?

通天冷冷看著眼前人。

就在這時候,他看到楊戩的眼睛一眨,再睜開時候,眼睛裏已經多了個暖暖的小人兒。

通天渾身一抖。

那是……

他嘴邊帶朱紅,臉上笑意卻盎然,雙眼不在乎地望著山岩那一方。

通天自然知道是誰在那裏。

他不能相信地看著楊戩臉上的神情,然後慢慢轉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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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那人刹那感知。

抱著懷中人踉蹌後退。

通天嘴角斜挑。略略露出一絲邪獰笑容。

怕了嗎?

就算走失多年,寵物依舊有寵物的自覺。在看到主人的時候會忍不住發抖。

清流……乖乖的,回到我身邊來吧。

“你說,吾若在此地殺了你……”他慢慢地開口。

楊戩眼皮垂下,又擡起:“怎樣?”

“她……會不會……爲你駐足……”他頭一歪,眼波一閃。歪著頭帶著笑看楊戩。

楊戩心頭窒息,臉上地笑意卻還勉強在撐著。

“要殺就殺,何必多……言。”

通天眨了眨眼睛,血紅色的眸子好像紅寶石般熠熠:“吾忽然……很想看她的選擇……還有,”他笑著,幾分得意幾分倡狂,“楊戩,吾想要看你臨死的樣子,會不會有一絲的後悔。”

楊戩撐不下笑,濕漉漉的眼睛。只看著通天:“你真有閒情逸致啊……殺個人還這麽麻煩。”

通天又是一笑:“那也要看殺誰,並不是對任何人,吾都有這般興趣地。”

他身形修長,一身絳紫色袍子,大袖飄搖,腰肢細細,細卻有力般十分英挺。那絳紫,並不是一種很好穿的顔色,等閒人穿了。只會被衣裳的顔色奪去光華,變得面如土色。但這個人沒有。華貴挑人的絳紫襯著他的臉色越發的白膩,許是修煉的緣故,隱隱透著一股淡淡的光華,嘴唇卻紅的像是塗了胭脂,下唇瓣中間有一條淺淺的唇線,劃分地整個嘴唇越發飽滿好看,而他明眸流轉,下巴尖尖,配合額頭上飾品般的雲紋,美的攝人心魄。

這樣的人,怎麽會是一教之主?

但這樣的人,偏偏是一教之主。

因他細細眉毛一斜,那身上獨一無二的霸氣跟叫人顫抖的強大氣場,若非早就被陶冶出來的吊兒郎當滿不在乎個性,楊戩覺得,自己也會同碧遊宮那些弟子一樣,只要他一個眼神……哦,不不

.兒。

可是,縱然這個人十萬分地恐怖跟不容小覰,楊戩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地確生的很是好看。

不過……

楊戩笑:要這麽好看幹嘛,又不是小女兒家。

還是本大爺這樣很男人很男人的,有款有型,比較有安全感一點吧。

尤其是襯清流那麽嬌豔的人兒。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笑。心情一好,便想捉弄人,於是說:“教主,你不要用這樣嫵媚的眼神看著弟子,弟子怕……會把持不住。”

通天愣了愣,他費了很大精神才分辨清楚楊戩話裏的調笑意思。

細細的眉毛一擰,眼裏的血色更濃了幾分。

無論是在碧遊宮還是三教,從來沒有人敢對他說出這麽無禮地話。

自他誕生,到他認真修煉。一直貴爲一教之主。

他都不曾……聽過這麽刺耳的語言。

任何人對他都是恭敬有加,或者敬畏有加。

他此生最想要做得事是征服那一直不能對他低頭的人。

但是今日,竟又因她而遇上如此憊懶無賴小子!

爲何她身邊會有這樣的人。

直覺……通天覺得這是個威脅。

又因他的無禮冒犯,一刹那間湧現的殺機讓楊戩感覺自己的脖子幾乎給扭斷了。

而就在刹那,通天看到楊戩眼睛裏那個小人兒忽然不動了。

他眉頭一動,計上心來。

******************************************************

“讓我們打個賭,”通天笑著。

楊戩已經無法言語,只能眨眼看著他。

“如果她回來救你,吾便放了你,如何?”

楊戩用眼神示意他鬆手。

通天稍微鬆手。楊戩捂著脖子。身子縮下去,半跪地上,一陣肝腸寸斷的咳嗽。

“我們換一下如何?”片刻,他停了咳嗽,卻仍舊是滿臉痛苦地看著通天。

“嗯?”美貌男子妖嬈地縮手,打量自己十指纖纖。臉上掠過一絲厭惡之色,似乎是後悔這雙美手曾掐在楊戩脖子上一樣。

楊戩一笑:“我們這樣賭——如果她頭也不回,不管我死活地跑了的話,你就放過我,好不好?”

“哦……”男子地臉上露出驚訝跟探究並存的表情,隨即點了點頭,“你倒是十分有趣。”

楊戩哈哈一笑:“教主同意嗎?”

通天眼睛一眨,不知怎地,心頭竟然動了。

“既然如此……”他嬌媚地笑著,“就依你……”

楊戩一轉頭。低聲:“如此多謝教主成全。”

通天皺著細細的眉:“吾只是想要看看,你到底是玩什麽花樣。”

“弟子怎麽敢在教主面前玩花樣?”楊戩失笑。

通天手指在下巴上滑過,剛要說話,對方已經借著方才半跪的姿勢,伸手向著他腰間送了過來,受了這麽重的傷居然動作還能如此快。

通天心中一凜。

楊戩雖然動手,嘴上卻說:“教主小心了。”一副假惺惺的提醒狀。

若不是通天發現的快,這句話說完,會是刀子在體內的狀況。

“果然是個狡詐的小鬼!”通天哈哈一笑。身子一縮,如閃電向後退去。

楊戩擡頭。臉上哪里還有半分調笑輕佻的表情,一臉地凝重,手中匕首竟如同吸在了通天的腰間,直追過去。

通天眼睫一閃:“假以時日,你也是個人物。”

“謝教主誇獎。”百忙裏楊戩不忘道謝。

“可惜,假如今日死在本教主手下的話……假以時日,你也只能是具屍體。”

大袖一甩,那綿延的袖子宛如水袖般纏上了楊戩的手臂,楊戩頓時聯想起在洞內那纏著自己腰間的東西,原來就是此物,他居然可以煉化地渾身上下的衣物都可以當作兵器用麽,好可怕的敵人。

“是不是屍體,還……難說的緊……”楊戩笑,手臂上那股大力卻越發強悍起來。

“吾說是……你就是……”通天身形一閃,竟到了他身邊,“楊戩,你……死定了……”

“教主,弟子不過是演戲而已,只有這樣清流才有可能回來救弟子不是麽?”楊戩被擒住雙臂,嘴裏仍舊笑說道。

“真是個詭計多端的小鬼,吾想殺你的欲望越來越強烈了。”通天眯起眼睛,桃花瓣般的嘴唇一動。

楊戩笑道:“賭約還未實現,教主你何必急在一時呢?”

通天看著他狡黠臉色,心頭厭惡滾滾而來,於是淡淡說:“好吧,既然如此……”

反手一甩,說道:“小清流,你若不回來救人,我今日便殺了楊戩!”

聲音清越,越過層層山石,潺潺水流,準確無誤地在山谷間回蕩,同時,也落到了那邊正猶豫不決的人耳中。

楊戩轉頭看她,才要一笑,說些什麽,通天大袖一甩,已經將他握在手中的匕首卷到自己手中。

那皓如白玉的手腕一抖,細長地手指已經緊緊地握住了匕首把手,高高舉起,大袖掀起一陣涼風,楊戩的眼神透過擡起的紫色袖子看向山邊上矗立的那個人,嘴唇一動還沒來得及開口,通天握著匕首的手已經猛力落下。

楊戩只覺得一股劇痛從胸前傳來,縱然是咬緊牙關,仍舊忍不住哼了一聲,而耳畔響起通天快意的大笑聲音,以及那邊上,那個人隱忍的一聲低低的驚呼。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49
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24章 男兒有淚不輕彈



利的匕首直直地插入楊戩胸口。

滾燙的熱血從匕首邊沿迸濺出來。

楊戩頭一歪,幾乎疑心通天是不守承諾,想要一刀殺了他。

但是……這一刀,並沒有插中心臟。

這個混蛋。

而通天伸手,點了點楊戩胸口灑落的熱血。

“你覺得,清流會不會忍得住?”他眉眼生春,似乎是見了楊戩的血很興奮,好整以暇地慢慢問,“她自從殺了定雲,逃出生天,每日每夜便受著良心的譴責,如今舊日光景再現,你說,以她的個性,會不會回來救你?”

他得意地瞟著楊戩。好像是篤定了這賭局的結局。

“你輸了。”

對方卻如此說。

“你說什麽?”通天驚詫。

“我說你輸了。”楊戩嘴角的血一直落到胸前,遍體疼痛幾乎叫他無法言語,他卻強撐著,不停重復這句話,“你輸了,你輸了,你輸了!!!我說你輸了!哈——哈哈哈!”

聲音撕心裂肺。

他大笑。

明明是大笑,但那聲音,隱隱聽來,卻如哭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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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受,很難受。

通天輸了,輸了,那……自己可以活了。

楊戩想:本大爺又可以活下去了,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十年不晚。

應該喜極而泣的吧。

但爲什麽,心痛的要死。

好痛好痛。早知如此,被他一刀直接殺了,豈非痛快?

打他什麽勞什子的賭。

楊戩模模糊糊,朦朦朧朧地想,那個人決絕的臉在眼前晃動,就在方才,通天揮袖子,舉起匕首向著自己胸口插落下來的時候,她看了自己一眼。然後轉過頭。

當時,他是怕得,怕通天就這麽殺了自己,但是不知道爲什麽,眼睛落在那身影上繞不開。

清流,清流,你再看多我一眼啊。

但是她當真地頭也不回。

她頭也不回,不管他生死,就那麽抱著哪吒桃之夭夭。

這個壞孩子。

真真是個壞孩子。

楊戩想著。不知不覺,眼前一片模糊,是什麽將雙眼蒙住?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他抽抽鼻子。

他寧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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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輸了!”

如雷貫耳。

而通天在瞬間回頭。

遠處,哪里還有任何人影?

方才矗立那邊猶豫不定的那個人,早就不在。

空空蕩蕩的山谷之間,只有楊戩大笑的難聽刺耳聲音,竟帶一點淒厲。

“清流!”通天吼一聲。美麗的臉忽而猙獰了起來,“居然……真的跑了?”

“吾……又錯算了你麽……”他喃喃地,不解。

或者。是因爲看自己動手傷楊戩,嚇到了她?所以才落荒而逃?

可是,真的不能殺他了嗎?

雖然方才,差一點就直接沖著他心臟而去。

可好歹是一教之主,出爾反爾之事,他不屑去做。

本來只是逼清流妥協而已。

沒想到……

結局居然會是如此。那個小傢夥,居然真的,頭也不回,不管這男人生死的,就跑了。

不過,這證明了,那小傢夥心底沒有這男人

不知爲何,通天隱隱覺得心底有點什麽東西鬆懈了下來。

哈,哈……

通天帶笑,回身。看著面前楊戩。

他雖奄奄一息,眉眼之間仍舊是倔強地。

眼底似還隱隱藏著一股煞气,一股狠絕之意。

就算通天高高在上良久,慣于俯視衆生,當看到這抹神色之時,心頭忽而覺得有絲悸動。

他陰沈沈地看著楊戩:這個男人……

實在是……

心腹大患啊。

雖然不想說這個詞。但是轉頭看到他的臉,對上那雙黑色眸子,掃過那雙濃濃劍眉,心頭就好像插上了一根刺一樣。分外難受。

這個男人,狡猾多端。不擇手段,甚至還帶一點卑劣無恥,但,更重要的是,他好像……很喜歡清流啊。

所以,漫天遍地好像有一萬個理由讓他殺掉他。

可是……爲什麽會輸掉。

通天惱怒非常。

他轉頭,怒氣衝天看著楊戩。

忽而,他望見對方眼睛裏那閃爍著的東西。

這是……

通天吃驚地看著。

就在瞬間,方才亂了的心曲忽而穩定下來。

通天忽地想大笑。

就好像在重重迷宮裏走了許久,正當困惑不堪想要毀天滅地之時,忽而發現,這迷宮的主人作繭自縛,居然把自己也深困在迷宮內。真是好笑極了。

原來如此!

通天眯起眼睛。

好!你贏得好。

你贏得了性命,你失了她的心。

此時此刻,你的心中,應該也不會快樂到哪里去吧?

楊戩!楊戩!

這個小鬼,嘴上雖然強硬,雖然說什麽“明知清流讓我來送死的”,但心頭實際上是有著期望地吧。

期望清流會爲了他挺身而出?期望能看到清流爲他求情,從而確定他在清流心中有一席之地?

但是偏偏他贏了!

哈哈哈……

此時此刻……楊戩之心,恐怕更願意去死吧!

只是看這麽糾結的面容,只是看那雙眼之中,傳說只有凡人才有的喚作“眼淚”之物,他的心中就已經萬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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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小清流心底根本沒有他。

不殺他,反而會讓他更痛苦。

那麽,就沒必要同他爲難了吧。

哈哈哈,心情大好。

“你贏了。”通天笑著說。

手臂一揮,鬆開了握住匕首的手。

只是在鬆開之時,裝若不經意地用力,將刀柄推了一下,刀刃於是便隨之向肉體內插深了進去。

楊戩身子劇烈顫抖。

而通天,滿意地看著男子堅毅的臉上露出明顯痛苦表情,糾結的眉心,滾滾落下汗滴來。

但他不語,終於不語。

通天回手,踱了兩步,背起雙手:“吾可以,放你走。”

楊戩疼得幾乎昏厥過去,保持最後一絲冷靜,顫聲說:“多謝教主……”

“只是……”通天笑著,轉過頭,“你好像還想要清流身上之毒的解藥?”

楊戩本來渾身顫抖,一手捂住胸口傷處,無力起身。聞言,卻驀地擡起頭來,雙目發亮。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49
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25章 天街夜色涼如水



昏沈沈,倒在溪頭。

忽然想起前日,看她垂危躺在那裏,肩頭流血臉色慘白的樣子,真是怕。

怕自己來晚,怕忽然就跳到最後那一步。

幸好,幸好。

楊戩咬了咬牙,伸手捂住胸口,直起身子。

但凡還有一口氣,他便不能叫自己倒在這裏。

因爲……

張開手,手心握著的一顆鮮紅的丹藥,讓他面露笑容。

爲了這個……

怎麽也要回去呀。

“哈……”嘴角一笑。

想的是一回事,做起來卻更是又一回事。

他渾身力氣剩下沒有多少,連遁形的微末之力都無。

提著一口氣,勉勉強強,連滾帶爬出了山谷,身後細細一條血痕。

“老子怎麽會墮落到這種地步。”他呵呵地笑,臉上合著血,不知流下什麽東西。

涼涼的夜風吹過來。

夜色逐漸降落,周圍一片漆黑。

楊戩腳下一滑,剛爬上一塊岩石,身子便向下滑去。

眼前人影一晃。

一隻手伸過來,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清流!”他驚喜交加,放聲叫道,身上無限力氣回歸。

那人不說話,手上用力,將他從岩石之下拉了上去。

“清流!”楊戩叫著,撲過去,便要給那人一個擁抱。

那個人輕輕一躲。

他忽然站住腳步:“你是……誰?”聲音已經從驚喜墜落冰冷失望。

“流光。”

那個人淡淡地說。

“流光?”楊戩皺起眉頭,然後醒悟,“哦……是你。”

又狐疑地打量:“你來做什麽?報仇?”

“救你。”流光淡淡地說,伸手捉住他的手腕。

“你怎會來救我?”他不死心仍問,眼睛在黑夜裏溜過一道光。

黑暗裏流光似乎歎了口氣:“不要問了,你傷的太重。我送你回玉泉山。”

“不要!”楊戩冷笑一聲,“你從哪里來,就帶我去哪里?”

流光轉頭,借著天上星光,看得出他眼底疑惑:“你……”

“不想見我?我就去見她,否則你就不必救我好了。”他賴皮地笑著,“嘿嘿。”

流光望著這個固執的人:“隨你。”

縱然如此又如何?得不到的始終不屬於你。

可是……爲什麽……

清流吩咐自己來這個地方找人之時,那種臉色……

可以解釋爲是……痛心嗎?

罷了罷了,置身物外。或者是最好的吧。

伸手抱住眼前人,流光縱身一躍,矯健身影仿佛流星劃過暗夜,向著朝歌方向急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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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哪吒安置在床上,檢查過他身上並無傷痕,我放了心。

安撫他睡著,放下帳子出門。

扶著門口,渾身已經無力。

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地汗,低頭瞬間。眼前忽地冒出這麽一副場景來:

通天手中的匕首高舉,向著楊戩的胸前戳下去。

他的力量用得那麽大,仿佛要將他定在岩石上。

這麽真切的痛楚感,在瞬間牽動我肩頭的傷。

他的雙眼,卻透過那紫色的翻飛的衣袖,看過來。

——想要我過去救你麽?

我望著他,腳下卻一動不動。

通天手起刀落,鮮血從楊戩地胸口濺出。

我轉身,念動口訣,離開。

以通天的手段……

若我離開……是死是活。尚且未知。

若我回去,你定死無疑。

楊戩,我並不指望你原諒或者懂我。

身形隨風而起的瞬間,眼前景物一變,且模糊。

爲什麽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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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抓住門扇,牢牢地仿佛要將五指釘入其中。

擡頭望天:流光現在。該找到他了吧。

只是……忽然很不想知道那個結局。

這樣想來,心頭就很疼,於是肩頭的疼便消淡了很多。

我邁步走到屋檐下,坐在一張躺椅上。

仰頭看著點點星空。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街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點點星光落入眼底,聽得自己的聲音一點一點,慢慢地沁入夜色。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沈。

我肩頭一僵,想起身又起不了。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他繼續說完,聲音溫柔,帶一絲戲謔。

我感覺那人便停在了身旁。

於是扭頭去看。

“清流……”他笑著,借著屋內傳出的燈光,雙眼閃著光。

他坐在屋檐下,雙手抱著膝蓋,仰頭看我,慢慢說,“我回來了。”

“楊……戩。”我瞪大眼睛。慢慢地吐出這個名字。

刹那間,心底一緊。忽而放鬆。

“楊戩……”於是又忍不住念了一遍。

“是我啊。”他臉上忽而露出笑容,“你這表情是什麽意思?是想我了?”

我渾身發抖,費盡好大力氣才從椅子上坐起來,只是看著他,本來想轉開眼光,一時卻動不了,只好瞪大了眼睛,仍舊不停地看著:這是不是真的?!

他的臉色慘白,雙眉修長,眼角邊仍舊是銀光閃閃。

“不回答,就是默認。”他忽然說,“你瞪大眼睛的樣子,真可愛。”

我腦中一片空白。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經起身,向著我這邊,張開雙臂一抱。

熟悉地氣息,夾雜血腥氣。

“你……”我覺得不妥,伸手推上他的腰間。

觸手卻一手的濡濕。

心頭一顫,動作便停。

他在我耳畔嘿嘿地笑,只是每一聲笑都帶著顫抖:

,你總算……老老實實地、讓我抱你了。”

他盡力靠近我耳旁。這麽說。

我本來想下狠心推開他,不料他的身子抖了抖,居然順著我地腿滑了下去。

“楊戩!”我吃驚,叫他一聲。

他身子不停地下滑,最後頭一低,居然耷拉在我的膝蓋上,我咽下一口氣,低頭去看他的臉,他雙眉微蹙。雙眼緊閉,臉上冷汗浸潤,閃著一層光,胸口鮮血淋漓,一直綿延到腰間,蹭的我裙擺上亦是鮮紅一片。

“楊戩!”我大叫一聲,伸出手扶住他雙肩。

旁邊人影一晃,是流光走過來,幫我將他抱起。

“送他……送他入內室。”我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是。”流光低頭。抱著他入內。

我從椅子上搖搖晃晃站起來,心頭瞬間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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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流光轉身,斷然地說。

“我既然說了,就沒有不可以。”我輕聲說,望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他。

“你自己重傷未愈,怎能再擅自動真氣替他療傷?清流……大人!”流光望著我。“你當自己是無所不能嗎?”

“除了微末的殺人本領,紫麟可是療傷聖手,流光,你不會不知吧。”我望著他,微微一笑。

“可……可是……”流光斷續,“您受傷……”

“我自己地情況,我自己最清楚,流光,你替我護法吧。”淡淡地吩咐,篤定他不會抗拒我。

流光後退兩步:“我不能眼見你……”

“流光。再耽擱下去,我同他性命都是不保,”走到床邊,看床上的人,他靜靜躺著,不如以往那麽頑劣不堪,到底是爲什麽忽然想要救他,難道是看他沒死,突然回來。失而復得的那種古怪地心情,還是。還是……望見他額頭上纏繞著一絲頭髮,下意識伸手想去撚起來,手指還沒碰觸到他的肌膚,忽然退回來,——我在做什麽。

“流光,快去。”最後吩咐一聲。

流光不再說話,轉身向著門邊走去。出門之時,將房門帶上。

我提起裙擺,上了床,坐在內側。

低頭望著面前這個人,心頭又是好笑又是痛。

我居然會救他。

居然會救他。

天地之間的事情真正難以說地清楚,昨日之前,我還從來都沒有想到:我紫皇清流居然有出手救楊戩的一天。

但是心底還在亂亂地向著,雙手已經向前伸出。

手平舉,放在他身前。

淡淡的紫光自雙手心漫溢而出。

紫光彌漫開來,慢慢地籠罩他的全身。

所到之處,聚集在他身上的傷口之上,越是重傷嚴重的地方,紫光地顔色便深一些。

而他的胸口,凝聚著一大團的紫色光華。

目光所及,頓時又想起那一幕。

那個時候的楊戩……他究竟,是以何種心情來面對死亡地吞噬?

我想象不出。

心頭忽而一痛,雙手便顫抖。

閉了閉眼睛,深深吸一口氣,又吐出。

催動掌心的真力,不停地向著他的體內源源不斷送過去。

“清流,清流……”喃喃的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頭不動眼睛一瞥。

望見他喉頭微動嘴角張開。

“清流……”他叫著。

我咬了咬嘴唇,收回目光不去看他。

“清流……”他的身子忽然扭動了一下。

他在幹什麽?紫氣未全部入體,這樣亂動,可是想走火入魔?

“不要……動。”我勉強吐出這一句話,喉頭一暖。

慌忙緊緊地閉上嘴。

雙掌一翻,在胸口交錯一對,再度催力,一掌在他胸口傷處抹過,一掌貼在他心頭處,加緊催送。

正在這緊要關頭,他忽然睜開眼睛。

我心頭大驚。

“清流……”他叫一聲,望著我,臉上露出驚喜交加地表情。

我想要說話,卻說不出。

眼見他手腳一動,頭一擡,仿佛要爬起來。

心頭大急,手心按下,向著他的胸口而去,他哼一聲,終於又倒回去。

“別……別動。”我逼出這一句話,心頭血氣翻湧,幾乎要破體而出。

可還差一點點。

楊戩望著我,臉上是憂是喜。

忽而他的手又是握緊,嘴角微張,喃喃地,似乎還想要說話。

我一驚之下,來不及多想,手上一邊用力,一邊猛地低頭下去,吻上他地嘴。

一股沁涼又略帶血腥氣的感覺沁入心脾。

耳畔仿佛傳來他一聲低吟。

可我顧不上這麽多了。

拼命閉著眼睛。

雙唇相交地瞬間。手上催力,加急真元輸送。

刹那間宛如長河入海,一直到我手上地紫氣淡淡地全部消退,我才覺得渾身無力,剛要起身,身下的他忽然張開雙臂,將我牢牢抱住,雙唇輕啓,頓時含住了我的唇,舌尖一挑,即刻侵入。

“楊……戩!”我掙了掙,卻只來得及說出這名字。

他的體力何時恢復的這麽快。

我掙也掙不開,他一手按在我的腰上,一手按住我的頭,抵死相吻,予取予求。

我受驚之下,再也控制不住胸前激蕩的內力。

拼命推開了他,“哇”地一聲,吐出黑紅的血。

“清流……”耳畔是他一聲驚呼。

我只聽到門口邊也傳來同樣的呼叫,似乎是流光闖了進來。

我閉上眼睛,身子飄飄蕩蕩,好像是沈入了無邊地黑暗之深淵。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50
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26章 飲一杯爲誰


畔似乎有人在激烈的爭吵。

最後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我說不會有事就是不會!老子的話你不信,去求你們家小三眼啊!”

我試著睜開眼睛看,但總是一片模糊,到後來,聲音小了下去,似有人默默離去,似有人走到床邊。

一點溫,從額頭向下。

在唇邊停住,然後,啓開我的雙唇。

哆哆嗦嗦,有什麽被塞進嘴裏。

我皺起眉頭,努力想要吐出來。

有一聲歎息輕輕飄過。

溫柔的東西堵住嘴唇,將我嘴裏的那東西輕輕地向著口裏推。

我驚了驚,覺得這種感覺很是似曾相識。

就在精神恍惚之中,嘴裏那物被直推入內,逐漸開始融化。

我慌了慌,有點不知所措,瞬息間,喉頭一動,咕咚一下,已經將它吞了下去。

我六神無主。

是什麽?我吞下了什麽?

良久之後,唇上一冷。卻是對方離開。

似乎有只手,輕輕地摸上我受傷的肩頭。

我下意識地縮了縮,怕碰到傷口會疼。

但出乎意料的是,我沒有察覺任何痛楚。

模模糊糊中想不出到底是發生了何事,困意席捲而來,逐漸地便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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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醒來,對上旁邊一張玲瓏小臉。

定睛看時,卻是哪吒,橫臥我的床邊上,小小身子蜷縮成蝦米狀,睡得很熟似的。

哪吒!

我張了張嘴。卻又下意識地停住,不想要擾他。

只是,他怎麽會跑到我的床上來?

我轉頭看旁邊有無其他人。

哪吒卻在瞬間醒來,瞪圓了眼睛看我:“清……流?你醒了!”驚喜地叫,一骨碌爬起來,伸小手摸我的臉頰。

“嗯……”我答應一聲,微笑說,“好像睡了很長時間。”

試著起身,卻終究沒有力氣。只好皺眉,靠著哪吒的扶持慢慢地歪起半邊身子,不經意歪頭地時候,看到受傷肩頭,居然換了紗布裹著,不透血痕。

“這……”我呐呐。

哪吒看我張望,嘴一撇,說:“是……給你包紮的,壞人。”

我不解:“嗯?”

正說話間。房門口一聲響,有人已經走了進來。

“背後說人壞話,鼻子可會長長的。”笑著掀起簾子,那人邁步走進來。

我心頭一痛,只看他一眼,便立刻轉過頭去。

“楊戩……”忍了忍,咬住嘴唇,“你……”

“我什麽我,”他手上端著一個盤子,放在我面前。“其他的先都別提,喝——藥。”

“什麽……什麽藥?”我皺著眉望他。

他的傷全好了麽,怎麽如此生龍活虎,且滿面春風般地,等等,那臉上灰一塊黑一塊的。是什麽?似乎跟以往的他不大一樣。

我打量他。

哪吒忽然“啊”了一聲,叫著:“楊戩!你……你臉上那是什麽?”

“什麽?哪里有什麽?”楊戩冷冷地哼,忽然又眼珠轉動,伸手去摸臉上,那手指過處,臉上便也多了幾道白色的指痕。

他望著三根烏黑的手指,僵立片刻。

忽然尷尬地笑:“我剛才……”猛地停住,將盤子放在床邊上,端起藥,臉色有點不大自在。說道,“清流,快點喝了。”

我怎麽會聽他地,於是冷冷瞪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我不喝。”

“快點喝!這可是我辛辛苦苦……”他嘴巴嘟起,眼睛豎起。似要發怒。

我更是“嗤”地一聲,索性轉過頭去,理會他才怪。

“清流!”他提高聲音。

哪吒卻歪著頭:“楊戩,你的臉究竟是怎麽回事?”又說。“這碗裏是什麽?看你這狼狽模樣,又弄這麽一碗黑乎乎的東西。想毒死清流不成?”

楊戩怒道:“沒見識的小鬼不要胡說!”

他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窘色。

我看得暗暗稱奇。

正在此時。

“我來吧。”身後有人說道。

人影一晃,長髮寬袖,漫步上前,竟是流光。

我眨眨眼看著他。

楊戩怒道:“老子弄好的,自然會喂給她喝,何必要你來?”

流光望著他,忽然一笑:“楊兄,你是否該先洗把臉再回來說話?”

楊兄?

我心頭十分驚異。

流光幾時竟給楊戩換了個稱呼,另外……我看哪吒對楊戩的態度似乎也有所變化,這到底是……

難道我昏睡這段時間,錯過了什麽不成?

而流光說完之後,楊戩像是被戳到,眼睛閃爍,過了片刻竟然妥協:“好吧,那麽……你要保證她把這藥都喝光,不然的話……”

他居然會妥協聽流光地話?我更是驚訝。

“放心吧。”流光上前,接過他手

碗。

楊戩鬆手,這才又看著我:“清流……這、是好藥,你好好的喝了,才能恢復身體。”轉過身,卻又停住腳步,回頭說一句“我去去就來”,便匆匆出門去了。

我愕然看著他,又看看流光,不解。

“他方才自己在廚房裏煎藥,卻又不得其法,弄得滿廚房全是煙塵,下人們紛紛提著水去救火,總之一團混亂……那臉上,便是剛才煎藥的時候熏上去的吧。”流光端著藥,走到床邊。

我懵了,不知居然還有這麽詭異的內情,一時反應不過來。

流光左手端著藥碗,右手扶著我將我扶起來。

哪吒在一旁卻忍不住叫起來:“流光哥哥,你說楊戩他——去給清流熬藥?”

“是啊。”流光垂下眼皮。

“哈哈哈……”哪吒從床上爬起來。跳到地面,抱著肚子哈哈大笑,“天啊天啊,那個人竟然自己……去熬藥?”

“嗯,千真萬確,我親眼所見。”流光淡然回答。

哪吒樂不可支:“流光哥哥,你看到啦?怎麽不把我叫起來一起看,那個人居然還會做這些事,就算是東海那老龍在我面前跳舞都沒這麽好笑啊。哈哈哈。”笑得太厲害,眼淚都冒出來。

我靠在床邊上,看哪吒上躥下跳,心中也略帶驚訝,同一絲好笑。

真是想象不出?

他如何熬藥?

手持蒲扇,守著爐子,不停填柴,然後滿屋生煙,讓人疑心火災。而他大口呼吸,惹得煙塵滾滾撲面來,所以一張白臉弄成黑臉?

呵,一想到那臉上被手指抹過之後,三道華麗指痕,我都覺得可樂。

流光卻溫聲說:“喝了吧,清流。”

我低頭一看,他手中那碗藥,黑乎乎的,不知是什麽東西。細細聞聞看,刺鼻的味道,簡直比上次雲中子給我熬得還叫人無法接受。

於是皺著眉頭說:“我不喝。”

流光看我一眼:“雖然難看,但對身體是好的。”

“不喝就是不喝。”我轉過頭。

上次是體諒雲中子采藥不易,才勉強喝了。這次居然是出自楊戩之手,誰知他從哪里弄來的。而且看起來烏七麻黑地就不怎麽樣。就我上次喝藥的經驗,這種藥必定是很苦,苦的叫人肝腸寸斷喘不過氣來,簡直跟毒藥似的,還能對身體好麽,實在笑話。我才不要喝。

“清流……”流光又是暖暖叫了一聲,“我會騙你麽?”

我轉頭,猶猶豫豫看了他一眼。

“何況……那個人……”溫柔眼波看過來,又轉開,宛如歎息地說了一句。“是真心爲了你好吧。”

那個人?

我怔住。

流光說的是楊戩嗎?

一時頭有些疼,我不由地伸手,捂住額頭。

“清流,”流光還在一邊輕喚。

頭疼如裂。

一會是他強橫霸道,一再羞辱我,一會是他豁命相救,那絕望的臨別一眼。

兩相交織,弄得我腦中一片混亂。

我閉上眼睛,耳畔是哪吒停了笑。撲過來,焦急地問:“清流你不舒服嗎?”

“流光……”我張了張嘴。最後聽到自己地聲音:“把……藥……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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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停了停,才將那碗藥端到我唇邊。

我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皮看那墨汁一般的藥。

“來……”流光低聲勸。

我歎一口氣。

流光擡手,我輕輕喝了一口,差點苦的昏死過去。

大口大口喘息。一邊努力搖頭拒絕再喝下去。

“再喝會死地,咳咳。”我咳嗽著,捂著嘴角。

轉眼間,門口邊人影一晃。

他本來邁步要進門,聽了我的話,居然站住腳,又縮回去,不曾進來。

心裏忽然……很難過,好莫名的難過。

流光兀自勸說:“再喝一口,再喝一口,清流。”

哪吒也眼巴巴看著我:“清流,喝啊,喝啊。真的很苦麽?你喝光了,我去給你找些糖來吃。”

兩個人哄小孩子一樣。

我放下捂住嘴的手,接過流光手上的藥碗。

流光驚愕地放開,任我自己端著。

我舉起藥碗,放在嘴角,一咬牙,仰頭張嘴。

咕嘟咕嘟,閉起眼睛將那碗形迹可疑的藥全部喝光。

入口之苦,難以形容,連舌頭都似乎被那種苦澀麻木,難聞地氣息弄得我鼻子都發酸,眼睛也很難受。

我強忍住那肺腑移位般的噁心感覺,恐怕一個忍不住會吐出來,只好伸手牢牢捂著嘴,結果差點把自己憋死。

眼光一轉,瞥了門口站著地那個人身上去。混賬,他還站著不動,是怎樣。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51
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28章 那件事


漸我傷勢痊愈,楊戩依舊沒有離開的迹象。

他絕口不提以往,我更是恨不得將過去的記憶全部抹去乾淨。

如此一來,倒也清靜。

唯一的事件是哪吒說要離開一陣子,說要回金光洞跟太乙真人加多修煉,再多要兩件寶貝回來。

我摸著他的頭說:“怎麽忽然生出這念頭來?”

他看著我:“我是想保護清流的,自然要把自己弄得實力強些。”

我心頭有些酸澀,嘿然無語。

哪吒伸出手抱住我腰,將頭靠在我肩膀上,在我耳畔低低地說:“其實我早就該回去,只是……不放心,現在看來,那個人他……倒不是十惡不赦要害人的。”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看到正坐在門口邊的楊戩,那人手托著腮,不知在看著什麽看的很是入迷,睫毛都不眨動一下。

我不解,收回目光低頭看哪吒:“這是什麽意思?”

哪吒仰頭看著我,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然後說:“沒什麽,清流……只是,我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你大徹大悟了啊。”我看這傢夥一臉的一本正經,忍不住伸手扭扭他的鼻子。

楊戩歎了一聲,幽幽地轉頭向內看。

我察覺那目光有點冷冷的,忍不住手一僵,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別過臉不去看他。

哪吒卻是發一聲笑,低低說:“有趣。”

“什麽有趣?”我隨口問。

“清流,”哪吒不回答,卻說,“有流光哥哥在你身邊,我也就放心了。我不會叫你失望,修行好了之後便會下山來,我說過……”

眼睛一閃一閃看著我,忽然湊上來。

我只覺得腮邊上水汪汪的,有點冷有點濕,吃了一驚。

哪吒低聲說:“清流,我會陪著你的。”忽然展顔一笑。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躍下了床,向著門口邊上蹦蹦跳跳跑了過去。

而他剛出門。楊戩的聲音便響起來:“臭小鬼,你……你竟然敢……當著本大爺的面……那樣,當本大爺是死人嗎?……”

哪吒笑著:“怎麽著啊,有本領咬我啊。”

楊戩咬牙切齒地:“你當我不敢?我警告你,別太過分啊!”

哪吒仍舊笑:“過分又怎麽樣,誰叫你以前那麽對我,我就氣死你,氣~~~~~死——你!”拉長了聲音,果

起初聽他兩人又吵上。我還覺得擔心,下床去看,準備時刻調停。

但聽他們兩人對話,卻漸漸地戲謔大過於當真,不由地站住腳在窗前,側耳傾聽。

“你這小鬼……我就知道你沒按好心,你……你別以爲我不敢治你!”楊戩地聲音,有點壓低。

“你來啊,你治了我,自然有人替我出頭!”哪吒的聲音清脆。肆無忌憚地。

“你…………”楊戩似乎氣的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哪吒大聲笑,似乎很是暢快。

我靠在窗邊,聽著他們聲音,心中倒覺得寧靜了。

忽而哪吒一聲慘叫。

我嚇了一跳。

聽到哪吒不可一世地嚷嚷道:“你……你有沒有人性,居然真的咬人?”

隱約聽楊戩低低地笑了兩聲,哪吒又叫:“楊戩。聽到沒,把你的臭狗叫開,叫開!”

我吃驚,靠在窗邊向外看去。

只見一條身形頗大的黑狗正追著哪吒不放,哪吒一邊推他一邊不停地跑。我認得那是楊戩的哮天犬,害怕他傷了哪吒,剛要出聲,卻看到他只是輕輕地咬哪吒的衣襟,甚至撲上去伸長了舌頭舔他的臉,倒是沒有真地去咬。這才放心下來。

哪吒卻受不了,一邊尖叫:“楊戩你這卑鄙小人,把你的家犬弄開!啊……”

哮天犬一個虎跳,撲上去,頓時將哪吒撲倒在地,一條長長的舌頭在他的臉上來來回回地舔著,一邊發出嗚嗚的聲音。

旁邊楊戩笑著:“是你說的,有本領咬你,現在真的去咬你了。不過哪吒啊,這種要求我還真是很少聽過耶——看在你我交情還不錯的份兒上。我成全你啦,只是辛苦了我們寶貝嘯天。”

那狗好像聽出主人在跨見他,舔的越發賣力,尾巴一陣亂搖。

哪吒尖叫:“胡說八道,臭狗,臭狗,走開!”

楊戩又說:“不過我看他好像也很喜歡你,別客氣,你們哥倆多親近親近。”

我看著哪吒跟哮天犬抱在一起滾在地上,他平常都是趾高氣揚,小大人似地,很少見這麽驚慌失

子,又聽楊戩說的刻薄,心底覺得好笑,“噗嗤”一笑出聲音來。

雙手按在窗臺上,正看的有趣,眼光一轉,對上楊戩的雙眼。

我愣住,他竟然正看著我。

那雙銀色閃爍的眼睛,充滿淡淡的憂傷,定定地望在我的臉上,嘴角卻是帶著笑的。

這距離並不遙遠,我卻忽然感覺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但那雙眼卻如此地鮮明,而熟悉。

我一怔,臉上的笑容一時無法退卻,不知該怎麽面對,四目相投,對了一會,我才反應過來,低頭,又轉過臉去。

那邊哪吒忽然叫:“混賬楊戩!你再不把你的臭狗喚走,我就要對清流說那件事了……”

嗯?

我心頭一動,望著地上哪吒看過去。

楊戩咳嗽一聲,忽然叫:“嘯天回來!”

哮天犬這才戀戀不捨爬起來,還順便嗅了嗅哪吒。

哪吒從地上一躍而起,指著哮天犬大叫:“總有一天把你這傢夥狗肉火鍋了!”

哮天犬這才“嗚”地一聲,頗帶委屈地回到了楊戩身邊。

我望著哪吒,又看看楊戩。

哪吒忽然看到我,一愣之下,臉色微紅,轉過身竟自跑了,看那身影,竟有些迫不及待的逃避意思。

我只好看楊戩。

他臉色如常,看不出什麽異樣,見我看他,甚至一笑,說:“清流,今天陽光不錯,你不出來曬一下麽?”

我定定地看著他看了一會,他卻仍然只是笑。

最後我咬了咬嘴唇,放棄。

冷冷地拂袖,我回到床邊上,盤膝坐定。

**********************************************************

許是日子過得有些平靜,倒如同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叫我不安。

哪吒不久便離開,我縱然有心問他那天所說的“我就要對清流說那件事了”,地“那件事”,到底是什麽事。

每次問他卻都支支唔唔,說不出個所以然。

後來他離開。我也只好把這個疑問埋入心底。

楊戩卻依舊是波瀾不驚油鹽不進的樣子,我不論是瞪他,看他,吵他,他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安之若素,有時候逗弄一下他膝邊的狗狗,還不時地跟那狗談心。

比如:“嘯天啊,你越來越健壯了啊。最近吃的很好吧?瞧這腿肥的。”

哮天犬頭一歪。

我嘴一撇。

他又說:“嘯天啊,去,去把清流那傢夥給我叼出來。”

哮天犬嗚了一聲。

我冷笑。

他還說:“嘯天嘯天,你喜歡清流吧,那你怎麽不過去親近她?你是害怕她?哦,放心,她沒有看起來那麽冷,你只要大膽過去,她其實是很好人的,心腸軟,又單純,只是臉上面子放不下而已。”

嘯天支愣起耳朵。

我大怒。

但當他離開之後,哮天犬真的搖頭擺尾出現在房門口。

我望了他一眼,怒道:“跟你的混賬主人去!”

他搖了搖尾巴,委屈地後退一步。

我看著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忽然很心軟,他又何辜。

哮天犬叫一聲,站在門口不動。

我歎口氣,沖著他招招手:“進來,進來。”

他退縮一下,歪著頭看了看,似乎在狐疑,最後才邁步,跳進門,跑到我的身邊,又是嗚了一聲,仰頭眼巴巴看著我。

“剛才,不該那麽對你……”

我低低說一聲,伸出手,碰在他地頭頂:“你是無辜的啊。”

“嗚……”哮天犬叫一聲,仍舊是烏溜溜地看著我。

我一笑,忍不住說:“真奇怪,嘯天,他怎麽會有你的……一條狗狗在身邊……這個人…哈…”

嘯天汪汪叫了兩聲,忽然趴下去,趴在我身邊。

手撫摸上他的身子,感覺……還不錯。

撫摸了有一會。

忽然想到方才楊戩就是這麽摸他的,心頭一跳,手上便如同觸電一樣,猛地彈開,低低看著自己的手,仿佛要看出上面有什麽。

哮天犬低低叫了兩聲,站起身向外跑去。

我才要把他喚回來,擡頭,卻看到楊戩正站在門口,半個身子倚靠在門邊上,雙眼幽黑望著我,臉卻異常地雪白,隱約,似有汗滴從他的額頭上落下來。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52
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29章 亂心曲


戩面色有些不對,站在門口,身子竟在微微發抖。

“你……”我慢慢站起身來,終於開口,“怎麽了?”

楊戩忽然低下頭去。

他不說話。我有點擔心,卻又不好過於表現這份擔心,只好站在那裏不動。

兩個人一時僵持不下。

哮天犬跑到他的身邊,仰頭,嘴裏發出奇怪的叫聲,宛如悲鳴。

我看看那條狗,又看看楊戩,不知怎麽做才好。

過了一會,他這才擡起頭來。

“擔心我就過來扶一把,又能怎樣?”笑得一如平常,聲音朗然。除了臉色有點過於白之外,別無異樣。

我暗暗松了一口氣。

於是拂袖,仍舊冷冷地說:“沒事的話,就趕緊離開這裏。”

楊戩一聲笑。

我回頭看的時候,他居然,真的走了?

慢慢地踱步到門口,向外看去,果然見他低著頭,身邊跟著哮天犬,慢慢地回隔壁院落去了。

我真疑心剛才那慘白著臉看我的人,不過是一場幻覺。

轉身回屋的時候,才察覺一隻手握在腰間,緊緊的,捏的骨節都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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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爲了驗證我的擔心,不久外面傳來消息,竟是異常的驚悚。

第一是說朝中變故,據說是妲己皇后病重,需用什麽七竅玲瓏心來才能救治,不知是誰出的鬼主意,說比幹丞相正巧有此玲瓏心。紂王二話不說,招人宣比幹進宮取玲瓏心,爲妲己做湯。

比幹心灰意冷,激憤之下取心擲下,出了午門。

耳後情形詭異,我也是從太師府下人口中得知,說的是比幹丞相起初宛如常人一樣,出了皇宮便沿著大街向自家府邸而去,不料走到中途。突然大叫一聲倒地昏迷不醒,胸前一片鮮血淋漓,隨即不救。

我聽得他們這般說,心頭震驚,一來是爲了此事,妲己居然會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難能可貴是紂王居然一味寵信她,爲了她居然不惜害死自己的王叔,二來便是爲比幹而悲哀。可憐堂堂大臣,最後竟一片丹心被狐狸吃了,這可是幾生幾世都難以消除的怨恨吧。

但爲何比幹竟能取心而當場不死,我想了一會,終於想起,這朝歌城裏,唯一能做到如此且能因此而出手地,恐怕除了薑子牙之外,別無他人。

可惜畢竟是天命不可違,最終還是功虧一簣。想必薑子牙最初幫比幹的時候也想到會是如此結果了吧,不過只是一時不忍心,所以無法束手,而一切的因緣造化論定,冥冥中還是天意在作樂啊。

想到這裏,心頭略微覺得沈重。

忽然想到前些日子預見烏跟亡靈引之事。聯想起來,恐怕跟此事也脫不了關係吧。

再順著這線索細細探過去,比幹究竟是爲何而惹了妲己,讓她不惜出此狠招,我想了一會便有了答案,想必是比幹擒拿小狐妖,滅了妲己一族的那事東窗事發了。

想到這裏,又覺得不安,好像忽略了什麽一樣。

正在屋子內走來走去,搜腸刮肚地想。倒地是哪里不對。

門口人影一晃,我擡頭看,是楊戩,伸手敲門扇,一邊笑問:“我可以進來麽。”

這般假惺惺的,我板著臉說:“不可以。”

果然他置若罔聞地:“哎呀,可惜我控制不住我的腳,他自動進來了。怎麽辦怎麽辦?”笑著嚷嚷。

我看他如此憊懶,只好後退兩步。離他遠點,這樣一來。卻已經回到了內室。

“在想什麽?愁眉不展的?”楊戩卻如入自己臥室一般,毫不在意我警惕的目光,自顧自走到桌邊上,“口有點渴,清流,你這裏沒有茶給我喝麽?”

“要喝回自己屋內喝去。”

“你我還分什麽彼此。”他說。

我惱:“你說什麽?”

“這般容易生氣……”他低低地咳嗽了一聲,然後卻又說:“沒什麽,我在想,你這邊沒有茶水,渴到了我的小清流怎麽辦?”

我冷冷一哼,不去理會他。

楊戩看著我,笑:“我勸你還是少管那些身外之事,你自己地事情就眼睛很夠你操心的了。”

我頗覺意外,這個人居然還能說出一兩句正經話,於是轉頭看他:“你這麽篤定,莫非是猜到我在想什麽?”

“你的心思詭譎莫測,我若能全猜中,也便不必落得

場面。”他苦笑,伸出一根手指摸摸鼻子。

“算你還有自知之明。”我冷笑。

“我聽流光說你聽了比幹之事便一直將自己悶在屋子裏,想必你擔憂的事情跟這件也脫不了關係吧?”楊戩卻又問。

“真聰明,然後呢?”

“然後……”他目光悠遠,“然後……”

低聲說了句什麽。

我聽不清楚,不由自主向著他的方向走了兩步,問:“你說什麽?”

正全神貫注聽他說話,他卻站起身來,走到我的身邊,驀地靠我很近,居高臨下看著我。

“說便說,靠這麽近做什麽!”我向後退一步。

他伸手抓著我腰間:“清流……”

熱乎乎的感覺貼過來。

“你幹什麽?”相似的恐懼席捲而來,我伸手推上他手臂。

“我什麽都不做,只想要抱抱你。”他看著我,目光沈沈地說。

“你、你放開!”我惱,一邊掙扎。

他果然還是沒變,平常的溫文有禮都是裝出來地,骨子裏還是這麽放縱霸道,不由分說。

我掙著手臂擺脫他的鉗制。

“哈……”他忽然一笑,鬆開我的手。

我向後倒退兩步,坐在床邊上,一時無語,只好狠狠地瞪著他。

“看你愁眉不展的,開個玩笑而已。”他聳聳肩頭,沖著我說。

“玩笑?”我一時怔住,皺起眉看著他,難以分辨他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清流,”他忽然垂了眼皮,極低沈地叫了一聲。

“怎樣。”我咬牙,又要玩什麽花樣。

“你信天命嗎?”他問。

我精神略微恍惚,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想了想,給不出答案,只好沈默。

“怎麽?不知?”他又問。

“那你呢,你信嗎?”我反問。

楊戩看我一眼,笑:“我信。”

我的心跳的疼了一拍,默不作聲。

“清流,你必是不信的吧,所以你才爲著別人的生死擔驚受怕,愁眉不展,你救梅伯,讓姜後重生,又去尋找靈珠子,件件做得都是逆天命的事,你居然說你不知?”楊戩忽然又問。

我被他的話刺得坐不住,想了想,還是笑笑,說:“是啊,我是做了,因爲我看不下,所以忍不住出手,但是結果如何?你也都看到了……他離去,她死,他……”喃喃地說著。

心神恍惚間,仿佛又看到那些飛快消失地過往,午門之前,梅伯看著我,對黃飛虎說:請王爺放手。——自此他跟著我走,盡心盡力。

而薑後喜極而泣:多謝公子救我兒出生天。——是我塑造的小佛女的形體,多麽鮮活生動。

是的,還有哪吒,本該無憂無慮的孩童,遇上我,是幸或者不幸,是逆天或者天命,剔骨還肉,血流成河,六親不認,抛卻平常孩童所有的樂趣跟一切,九死無悔說要陪著我。

不不,又豈止是他們?

楊戩……

目光竄動之間,便落在了眼前人地臉上。

是不是……還有他?

這一刹那便亂了心曲。

而他仍舊不放過,繼續在說:

“你見你做得一切皆又毀了,博得個殊途同歸下場,所以灰心,所以說不知?”楊戩望著我,期盼一個答案。

也許吧,我恍然間點了點頭。他果然是聰明,窺破我的懦弱跟不堅定。

是因爲我擔心一切都是徒勞,所以凜然有些畏懼,天命這種莫測高深的東西,或者還是少跟之鬥爲好?

“清流,”楊戩喚我的名。

“嗯。”我答應。

“無論怎樣,”他說,語氣淡淡地,“我不會離開。”

“無論怎樣?”我重復。

“無論怎樣,你記得我這句話。”他踱步,走到我的身前,我茫然間忘了回避,而他伸手執起我的手,忽然之間單膝一跪,竟然已經跪倒在地。

這一跪,讓我頭腦微暈,敢問今夕何夕。

“你做什麽?”震驚中我忘記撤回手。

“只是……想要如此,”他仰起頭,看著我,銀色眼眸光芒流轉,而他繼續笑著說,“只是突然間,覺得需要如此,才襯得上你。”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52
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30章 有情皆苦



你總是這樣,心心念念放不下周遭疾苦,想要人好爲得盡心盡力,但卻又擔不起不好的結局,你的仁慈跟良善都是大傷,我有時候寧可你絕情一些,這樣,起碼在見到殘破局面之時,能從容一些,……但是……”楊戩低著頭,慢慢地說,“有情皆苦,有情皆苦,清流,我愛你有情,我也怕你有情,你不瞭解沒關係,只需要知道,我是會在你身邊,從生至死,天命許我在你身邊便罷,許我擁有你便罷,若不然……”

我低垂雙眸,明顯地看到他的臉上掠過一絲殺氣。

“罷了,你是不愛聽這些吧,”他住了口,喃喃地,“我只是不想你痛苦而已……往日在終南山上,我時常去看你,你卻總是對我避而不見,清流,你表面雖冷,卻只會愛人,但你唯獨躲我,你躲我的心卻是從何而來,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心頭發顫,我急著打斷他的話,一邊忙著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出,可他握的如此緊,我用力不及,竟未能抽出。

他擡起頭,看著我微笑,笑容竟是前所未有的無害。

我隱約覺得臉上發燒,不由躲開他的笑。

“你又怕什麽?”他問。

“我沒有!”我顫聲回答。

“你的手很熱。”

“那是天熱。”

“清流……”吞咽口水的聲音。

我驚惶看他。

“清流,清流,清流……”目光迷亂,忽然低低地叫著,嘴唇蹭上我的手。

“你又瘋什麽!楊戩!”我大驚,恐怕他一時故態萌生。怒喝一聲,向後退了退,總算將手抽出。

“啊……哈……”他驀地醒過來,一怔之下,雙眸恢復原先清明,自嘲般地一笑:“你總是有本領叫我在你面前失態,爲何,爲何。”

“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是你自己有心魔。”我望著他。

“心魔?”他似乎不解。

我逼自己不去看他面色。保持平穩聲調說:“楊戩,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日後,好自爲之吧。”

我不大想跟他再計較下去了。

不知是什麽原因。

或者是因爲這兩天的相處,或者是看到他身上有著跟那個霸道地靈魂不大一樣的東西。

或者是不想這種尷尬的局面再無休止地撐下去。

而說出這句話,便已經是我的極限。

以他的聰明,當瞭解。

果然他說:“當初你叫我去對上通天,說是我若贏了,便撂下我以前所作所爲。可是我有辱使命,你還能原諒我麽。”

“夠了。”我皺著眉說。

“那個人,傷過你吧,清流?”他又說。

“楊戩!”我提高聲音。

他提起的這個名字跟這個“傷”字,揭鱗般地讓我覺得痛。

“果然是傷你非輕?”

連心尖都抖了一下,我咬緊牙關。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他念了一句,說,“清流。你勸我的時候,可不可以也勸一下你自己?”

他的聲音淡淡地,似乎還帶著一絲的憐憫。

************************************************

“夠——了!”我聽得刺耳,於痛裏暴怒起來,驀地擡頭怒視他,邊說:“我不是在勸你。這句話你權當沒聽見,我很累,現在要休息,請你出去。”

楊戩緩緩起身,低頭玩弄腰間佩玉,眼角銀光一抹:“你睡就是,我就守在這裏,絕對不會碰你一個手指頭。”

“不需要!”我扭過頭,“有你在,我會做噩夢。”

“絕對不會。我敢打賭。”他笑著瞥過來。

“打賭?你還輸得沒夠?敗軍之將,猶敢言勇。”我譏誚地看他。

“我這叫做愈挫愈勇,是很寶貴地精神。”他笑著說。然後卻不再看我,轉過身走到窗邊,慢慢地坐在了桌子旁,月白的道袍逶迤在地,宛如一朵盛放的蓮花。

“是很寶貴,這天底下也只有你一個人有這精神了。”我收回目光,說道。

“你很少誇獎我。多謝。”他笑意吟吟地回答。

我無語,看他當真是鐵了心要在這了。冷哼一聲,收腿上了床,倒身靠在床邊上,雙腿搭在一處,微微閉上眼睛想事情。

室內一時寂靜無聲,全然感覺不到還有第二人,我心頭一動,微微地屏住呼吸細細去聽,卻聽得他淺淺的呼吸聲在響動,不由地放下心來,繼續想我的心事。

比幹身亡,蘇妲己的願望達成,一時該不會害什麽人了吧……

忽然又想起楊戩方才的話,昨日種種,今日種種,連呼吸都是停滯片刻,不知不覺便攢緊了衣帶。

“別想太多,要休息就要連腦袋也休息。”聲音忽然靜靜響起。

我眉頭一皺,睜開眼睛,隔著一絲床帳看過去,卻只看到他的背影。

他又知道我在想事情?總是胡亂測度人心。

我一哼,懶得管他,卻儘量讓自己放鬆下來,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這樣一來,腦袋反而清醒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埋在心底某個角落地一個人影慢慢地出現眼前,沖著我叫:“清流……”軟軟的童音。

卻又有一雙大手,拉住他的手:“我們回家去了。”

那粉粉的孩子便瞪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我:“下次我還來……”

我微笑以目相送,目光所及,卻看到他肩頭所帶的亡靈引。

“啊……”我低低驚呼一聲,睜開眼睛。

***************************************************

翻身下床,向著門口走去。

“你去哪里,我陪你。”楊戩自桌邊站起身來,說。

本能地要衝口說“不”,一轉眼看到他,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低頭出了房門。

迎面看到正在院子裏走動的流光,不知在做什麽,正仰頭看天,聽見動靜,便看了過來。

我站住腳,喚道:“流光。”

他神情忸怩,片刻卻恢復正常,走到我身邊,躬身問道:“清流大人,有何吩咐。”

我看著他,說:“我要去武成王府,你尋個人帶我吧。”

流光看了我一眼,說道:“就讓流光帶大人去吧。”

“好的。”我無心計較這些,匆匆答應,補上一句,“要快。”

“是……”流光答應一聲,忽然拱手,半跪下去,身形閃爍瞬間,已經變回黑麒麟的元身。

楊戩在一旁,此刻忽然發聲說:“你早說,我便抱你去都行。”

我看他一眼,發現他的臉色不怎麽好看,不知道又生哪門子氣,於是說:“那個就不勞煩了,我怕走到半路被雷劈。”

楊戩瞥著我:“哪個雷敢劈本大爺?”

“哈……”我一笑,“這倒也是哦,堂堂地天帝的侄子大人。”

“是外甥!而且,這不是重點。”他咬牙切齒地,臉色烏黑。

“哦……反正都是裙帶之親。”我見他惱,卻很高興。挑挑眉,不再看他,邁步上了黑麒麟,流光即刻低吼一聲,宛如一道黑色光華,向著門口急速閃去。

“喂!流光,別把我的人拐跑了,你這個壞麒麟!跑的那麽快是想怎樣?”楊戩在身後說。

我理他才怪,微微一笑,俯身伸手,抱住流光的脖子,只聽得耳畔風聲呼呼而過。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53
卷四 進退,咫尺天涯 第131章 素面如羅刹



了武成王府,出乎意料的是吃了一枚軟釘子。

門人說武成王有事在身,不能見客。

另說一句不軟不硬地砸過來:“公子您還是請回吧。”

門自然是守得緊緊的,眼睛卻滴溜溜地在我身上逡巡。

我皺了皺眉,心想這個小氣吧啦的黃飛虎,防我跟防賊似的,可這邊我還沒發作,楊戩微微一哼,上前一步,冷颼颼地笑道:“好大的架勢,不過……這天底下還沒有本大爺進不去的地方呢,今日倒也要試試看了。”

我聽他這話說的兇惡,上前攔著他:“楊戩,不可造次。”

楊戩按下我的手:“清流,你不覺得這幫人看你的眼神很討厭麽,要不要我把他們的眼睛一個個挖出來?”

我倒吸一口冷氣:“楊戩,別添亂!”

楊戩笑而不語,素面卻如羅刹,銀目閃爍殺機。

那門人並守門的士兵等,看著楊戩,仿佛被他身上散出的淡淡殺氣震懾,不敢再多說話,一個個垂手咋舌,閃的遠遠一邊去了。

我苦笑,果然是小鬼也怕惡人。

先前我說要見的時候,這幫人死盯著我看,恨不得在我身上灼出一個洞來,如今輪到楊戩出頭,他們一個個卻跟瞎了一樣,竟不敢多看他一眼,。

楊戩只看著我,見我如此說,卻真的收了手,回到我身邊站定,沈聲說道:“清流,黃飛虎這人如此彆扭,你不會還想要那什麽他吧。”

“不用你多說。”我悶悶不樂。

以我以前的脾氣,少不得會轉身離去,但此時……

我正在猶豫不定。想此事如何是好,忽然看到一個小小身影從府內閃出,竟是黃天祥。

“清流!”小孩子跑到我身邊,死死拉住我衣袖,“清流,你怎麽會來?”

楊戩冷冷地哼了哼,看他的神情,倒像是費了很大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我懷疑若非是我在。他會毫不猶豫地飛起一腳,將天祥踢得遠遠的。

黃府大廳內,一張大大的圓桌,有幾人圍坐旁邊,觥籌交錯,正自酣暢淋漓。

“爹爹,”黃天祥拉著我的手,向客廳內邁進去,我擡眼掃過去。除了黃飛虎是老相識外,黃天祿跟天爵也是認得地,其他六名將官卻是不認得。

“是清流……”黃天祿首先反應,從座位上站起,雙目錚亮看我。

接著黃飛虎也看了過來,先是明顯地皺眉,然後起身將黃天祥牽過去,才問:“清流公子,本王今日沒空,門人沒有告知你嗎?”

“說的很清楚。”我一笑,“我真不知王爺你對清流的敵意如此深重。”

桌上幾個人忽然開始竊竊私語,一邊不停地打量我,以及身邊的楊戩。

黃飛虎看我一眼:“清流公子倒真的明白本王之心,既然明知如此還執意要見本王,不知是何原因?”語帶譏誚地。

我還沒開口。楊戩上前一步。拉住我胳膊,說道:“罷了罷了,清流,你竟然跟這種人多話,我都覺得難受,”又轉頭去看黃飛虎,並打量桌上那些人,揚聲說道,“各位只管繼續痛飲,過了此刻。恐怕就再無機會啦,哈哈……”

他笑著,拉著我胳膊向外走。

我剛要叫他停手,桌面上那幾個彪形大漢站起身來,只聽“啪”地拍桌子的聲音,有人如雷叫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楊戩站住腳:“這話明明說的很清楚明白,三歲小孩子也能聽懂,你真是年紀活到狗身上去啦。”

那人大怒:“你說什麽?有膽再說一遍。”

旁邊那瓜子臉的卻好像冷靜一些,急忙攔住那人說:“飛彪兄。先不要動怒,我看這兩人來頭……”

黃飛虎卻不由分說地:“聽他們胡言亂語。來人,速速趕出去!”

天祥見吵了起來,眼睛通紅,掙脫了黃飛虎的手撲到我旁邊,一邊

清流不要走……”

黃飛虎大怒:“天祥回來!”

天祥連聽都不聽,黃飛虎只好說:“天祿天爵,還不把弟弟拉回來?”

天祿皺著眉,猶豫著不動,天爵卻撲過來,拉住天祥地手,天祥努力一掙,似乎是急了,哇地一聲,竟然哭了起來。

天爵吃驚,便住了手。

而那邊黃飛虎怒火正盛,桌旁邊那幾個人顯然也對我跟楊戩虎視眈眈。

楊戩卻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在這麽混亂的場景之中還氣定神閑地:“嘖嘖,叫吧叫吧,惹怒了老子,提前送你們下黃泉,也省得讓清流操心。”

這個傢夥真是唯恐天下不亂,我恨不得沖上去捂住他的嘴。

這下屋內更是亂,桌上六人之中倒有三人想要衝過來教訓楊戩,剩下三個則不遺餘力地攔阻著,楊戩滿不在乎看著這一切,臉上帶著冷峭的笑容,還偷空對我說:“清流,幹嘛要吃這幫凡人的委屈,你放心,管他五成王六成王,我盡數替你討回來。”

我哭笑不得。黃飛虎羞惱非常,瞪著楊戩,只差說一句“我要同你這小子單挑”,楊戩躍躍欲試,卻被我拉著手臂,一時倒也動手不得,卻不放棄,總是想趁機離開,我索性抱住他一條胳膊,他消停片刻,仍舊作出奮勇火拼的架勢,但奇怪的是,總也沒能離開我。而黃天祥在哭,桌面上的人在吵,黃飛虎指揮天祿將天祥帶回,見天祿不動,自己虎步向著這邊走過來,一時亂成一鍋粥。

我掃視全場,心底地不安卻隱約加重,一邊死死拉住楊戩,一邊想著事情,想來想去,空閒的左手反復推算測度,奈何這大廳之內吵嚷聲音太盛,擾亂我心神,到最後我不得不大吼一聲:“都給我住口!”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我自出面以來,向來不曾高聲過,忽然大吼一聲,連自己也覺得不真實。

可好歹大家都收了聲,大廳內前所未有的安靜,連楊戩都停止了那種可疑的蠕動,笑眯眯看著我。

我避開他的目光,又對上黃飛虎瞪著我的目光,頓時鬆開楊戩,深吸一口氣,問道:“敢問武成王,今日……你可要入宮嗎?”

黃飛虎本來氣吼吼的,聽我這麽說,嘴角一撇:“怎麽?本王今日不入宮。你又玩什麽把戲。”

“這就好。”我下意識地說。

黃飛虎雖然疑惑,卻不曾開口問。

“這位公子,這話是什麽意思?”但我話音剛落,桌邊上方才拉住黃飛彪的那瓜子臉男子望著我,問道。

“我……”我遲疑了一下,剛想要說又住口,雖然我的推算向來準確,但只要沒說出口的話……

黃飛虎說他不會入宮,那麽就代表事情還未發生,若被我貿然說出來。

想到這裏,我急忙捂住嘴,後退一步。

楊戩似乎明瞭,立刻捉住我手臂,挺身向前,冷冷地說:“他這是吃飽了白擔心,不過說給你們聽也無妨,你們這幫人最好別去進那什麽皇宮,否則血光之災是免不了地。”

我擡頭看了楊戩一眼,他倒真是瞭解我的心思。

“你們……”黃飛虎卻更加生氣,虎目圓睜,臉膛發紅,似乎認定了我跟楊戩是來踢館子下詛咒的。

那瓜子臉卻眼珠骨碌一轉,又問:“這位器宇不凡的仁兄,敢問……是我們這裏的任何人進宮都不成嗎?”

楊戩看著我。

我點點頭。

桌子邊上幾個人面面相覷。

我心想既然無事,也該功成身退,警示也給他們說了,至於聽或者不聽,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罷了。何況對方看起來十分地不領情,正如楊戩所說:我是在白擔心了。

我轉過身,正要出大廳。

身後,有個稚嫩的聲音忽然弱弱地響起:“可是,娘一早就進宮去看姨娘去了啊……”我一愣,感覺如聞天雷,身不由己地站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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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6 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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