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死道友 作者:飛殤 (連載中)

ban 2008-10-27 19:11: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 18744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17
卷三 談笑,十丈紅塵 九十一章 溫潤如玉



麟一聲怒吼,張牙舞爪地將靠近的幾個妖魔撕碎,一著房內臥室而去。

他這麽一發威,殺氣四溢,頓時有一半的妖魔戰戰兢兢,無法動彈。自古戰麟就是妖魔克星,何況是太師府上獨一無二的黑麒麟。

三眼太師聞仲手提寶劍,眉心天眼發出熾目白光,所到之處,被白光罩住的妖魔俱都無法動彈,乖乖趴在地面受死。

那領頭的妖怪見狀不妙,揚聲怒道:“聞仲,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聞仲聽這話來的蹊蹺,冷冷看過去,喝道:“什麽敬酒罰酒,難道你這孽畜認得本太師不成?”

“你……”那妖怪自知失言,後退一步,目光掃過中堂,忽然笑道:“不過,就算是你回來又如何?紫麒麟即將邪氣攻心,誰能救得了他!”說完,哈哈哈大笑三聲,化作一道黑氣消失不見,而那一直都籠罩太師府上的結界也隨之消失。

院落之內總算歸於沈寂。

阿姜扶著梅伯,踉蹌站在門口,梅伯腿上鮮血淋漓,整個人已經無法支撐,阿薑望著他面色,十分關切。聞仲本來想要邁步進門,見狀不由站住,吩咐一聲:“梅先生,不必硬撐,快去找府內醫者包紮一下。”

眼睛在兩人面上掃過,這才提劍入門。

哪吒早在黑麒麟撲入房內的時候也跟著入內,此刻扶著清流一臂,小小臉上露出張皇失措表情。

黑麒麟一聲低低地悲鳴。似乎十分傷心。

聞仲上前,卻見那盤膝在床上的人兒。臉上罩著淡淡地一股黑氣,雙目緊閉,眉宇之間流露出淡淡一絲痛苦,只是卻醒不過來。

黑麒麟上前,伸出舌頭,將他放在膝上的手輕輕地舔了舔。

哪吒卻搖著他地胳膊,含淚地叫:“清流。清流你怎麽還不回來。”

黑麒麟擡頭望著眼前人,墨玉般雙眼裏散出幽幽青光。

聞仲皺著眉,將寶劍回歸鞘中,這才上前一步:“清流這是怎麽了?”

哪吒從床上跳下:“還不是你說要救那什麽伯邑考,清流不忍心看你爲難,元神出竅去找。誰知道卻被這幫妖怪盯上,怎麽會這麽巧。”

巧麽?這一切……總覺得事有可疑。但聽得哪吒說清流去找……

聞仲身子一抖:“清流去找伯邑考?”兀自有點不敢相信。目光不由掃過那面無表情的小傢夥臉上,他不是說的極冷淡的,不想去摻和這件事嗎?

哪吒眼睛一橫,不再說話。

口是心非的人啊……聞仲忽然覺得一顆心軟軟的,忍不住伸出手來,握住清流一隻手腕。

而哪吒上前一步,將他的手打落,瞪著他問:“你做什麽?”

聞仲望著他:“我探一下清流地脈象如何,不要著急。”

哪吒雖然對他懷著百般不信。可看他一派誠實。卻也不再抗拒,聞仲重新拈起清流手腕。三根指頭搭在他的脈上。觸手只覺得如冰般冷冷,心頭悸動非常。默默不語,出了一會神。

黑麒麟趴在桌子旁邊。

聞仲站在窗前,沈默片刻,終於說道:“你能開口說話吧?

室內無人答應。

聞仲轉過頭,略略掃了一眼:“我知道你並非凡物,也知道你同清流的感情甚好,任誰也不想見他如此,你若是有什麽法子,可否同我說知?”

仍舊是一派沈默。

聞仲卻絲毫不覺得難堪,繼續說道:“以前我天眼未開,現在卻能看到,我跟你是數十年的情誼,難道你都不可相信我嗎?”說罷豎起耳朵來,卻聽不到有任何回音,聞仲一笑,仿佛自言自語地,又說,“你是靈獸,應該懂得我對清流是一片赤誠絕無二心,所以,若是有什麽法子可讓他醒來,你要說給我知,流光。”

聞仲這邊話音剛落。

有一聲清幽的歎息在室內響起。

“請太師恕罪。”一個溫雅的聲音傳來。

室內掠過淡淡地白色光芒,聞仲轉頭,卻看到有個黑衣黑髮的男子,正慢慢地從地面站起身來。

長髮如瀑,從他的肩頭滑落至腰間,一襲黑袍帶子斜斜系在腰間,黑色襯得一張臉溫潤如玉,雙眼卻是比墨色更深的顔色,正靜靜地看著自己。

“你是……流光?”聞仲問道,半信半疑半驚喜。

“我是流光。”流光伸手,做了一個拱手的姿勢,道歉說道,“流光並不是誠心欺瞞,一來是因爲以前太師天眼未開,若擅自開口,怕驚嚇到太師,二來,流光先前是被封印著,所以只能以獸態見人,是清流大人來了之後才賜了流光之名,將封印解開。”

“我明白。”聞仲點頭,眼睛打量這個說話都溫文有禮的男子,這就是流光嗎?雖然相信這是事實,但仍舊覺得這實在是太讓人驚訝了,於是微笑,“只不過,你的樣子很好看,呵呵,跟我想象中的模樣相差甚遠。”

流光聽他微笑,忍不住回道:“在太師心目之中,流光當腰肥膀圓,五大三粗,虯髯怒張麽?”

聞仲見他說的善解人意,不住地點頭:“正是正是,長日陪我衝殺死人堆裏,萬人叢中,自然要有一定的煞气。”

流光輕輕地搖了搖頭,忽然也一笑,說道:“清流大人初次見我,似乎也是甚爲驚訝呢。”

這一笑。連室內地光線都似黯淡片刻。

聞仲看著他低眉淺笑,只覺得一切如夢似幻。聽他說“清流大人”四字,聲音卻是咬地極其輕,

喊重了是會傷到這四字一般。

聞仲不曾察覺自己打個寒戰,只是覺得一時沈默,無話可言,過了片刻才驚覺說道:“是了,流光。究竟爲何清流他至今還未醒?”

“兩個可能。”流光並不驚愕,緩慢地解釋說,“一是還未找到伯邑考公子,二來,是因爲湮氣侵襲過重,流光大人的軀體已經不能容納潔淨元神回歸。”

聞仲驚問:“這便如何是好。湮氣能消除麽?”

“若是……”黑麒麟流光若有所思地說,隨即看了一眼聞仲,卻又打住了口風,似乎在忌憚什麽。

聞仲眼睛一垂,重又擡起:“流光,到底有何方法?”

流光心中歎道:這話怎麽能對你說?對你說了你又能懂麽?——若是以往地清流大人,用出全力地話,不必借助外力就能將湮氣消滅。但如今,他執意封印本體,所以功力才大打折扣。幸虧有自己的魂魄護佑。否則便真地如那妖怪所言,湮氣攻心的話……

看著聞仲焦急一張臉。流光想了想。只好說第二個法子:“方法也不是沒有,只是……須太師助我。”

聞仲見他鬆口。立刻應承:“只要能救得清流目下危機,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他這話說的隨意,但臉色卻絲毫不隨意。簡單話語扔出,竟給人一種指天誓日的感覺。

流光心頭微動,看聞仲認真地模樣,隱隱在心底有種奇異的感覺流動,卻不好將那份莫名擔心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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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寸步不離地守在清流身旁,蝙蝠妖累了半天,不如哪吒這般好精神,縮在角落裏,睡得差點顯出原形。

半夢半醒間,望見一個黑髮低垂,眉目溫柔的男子同聞太師再度進門,蝙蝠妖的小小眼睛驀地瞪大起來:好一個美男子哦,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以前從來都沒曾見過,漂亮漂亮。

蝙蝠妖心底大流口水,暗想我要修幾輩子才能修的這般美麗的皮相呢。

正在垂涎,那男子修長地鳳目忽然向著這邊望過來,蝙蝠妖只覺得有一股極冷極煞的氣息侵襲過來,只是卻絲毫敵意都無,純粹是這人的氣質天成,所到之處,都會讓周遭妖物感受這種逼人煞气。蝙蝠妖皺起了眉頭,忽然想通了什麽,忍不住驚跳起來:“你……你是……”

正要說話,頭忽然一疼,卻是哪吒伸出手,打在他頭頂,又道:“叫什麽叫,別吵到清流!”一副兇狠霸道模樣。

蝙蝠妖指著眼前的流光,沒了聲音。

其實哪吒也正納悶,這突如其來的黑衣男子究竟何人,可心底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敵視感覺,讓他開不了這個詢問的口。

幸虧還有聞仲。

“哪吒,”聞仲恢復了原來那種波瀾不驚甚至帶一絲絲吊兒郎當的樣子,說道,“我跟這位……哥哥,要幫清流驅除身上邪氣,你能不能守在門口?”

哪吒大怒:“爲什麽又是我守門,我是專業守門的麽?”又恨,“這男人是誰?”

聞仲趕緊陪笑:“若是功成,清流醒來,你必定是第一大功。這人麽,是你清流哥哥的相識,來幫助我們地。”

哪吒聽得“第一大功”四個字,心頭暗喜,又聽他們有辦法叫清流醒來,當下心底已經巴不得他們立刻動手,他到底是重生之後,小孩心性,立刻轉怒爲喜,說道:“既然如此,你們趕緊吧,如果清流醒不來,可別怪我不客氣。”

說著,撅起小嘴走到門口,眼睛兀自不停地在流光臉上逡巡。

蝙蝠妖蔫頭耷腦地跟著哪吒站在門口。

流光卻一聲也不辯駁,只是看著床榻上仍舊不醒地清流,看了一會,忽然上前一步,在他耳畔輕輕低語說道:“清流大人,若是找不到伯邑考,就也趕緊回來吧,這元神出竅的事,你也知道對功體消耗太大,現下又被這麽多地邪氣趁虛而入,你地元神回來也是麻煩。”

說完之後,看對方連一絲睫毛都不曾動一下,因此搖了搖頭,又說:“現下我跟太師兩人爲你驅除邪氣,清流大人,希望一切順利。”

說著,向著聞仲示意說道:“開始吧。”

聞仲點點頭,走到床邊上,爬上床,盤膝坐在清流身後。

流光上前,望見聞仲額心的天眼白光一道,瑞瑞地閃出來,頭頂也隱隱見金光浮動,籠罩在清流地頭頂。

流光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凝聚心神,雙掌伸出,輕輕地貼在清流兩旁肩頭,緩慢吐納,開始運功。

有聞仲這朝中一品大員、堂堂將臣的赫赫威勢跟正氣護佑,體內又催入戰麟真氣,盤旋體內的邪氣從清流的指尖一點一點被逼出來,黑色的痕迹順著雙臂湧到指尖,然後化成了淡淡的白氣,消散在空氣之中。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左右,流光的手已經在微微顫抖,而清流的額頭也露出汗滴。

隨著最後一縷黑色邪氣被逼出,坐在清流身後一動不動的聞仲忽然聽得身前之人低低地呻吟了一聲。

在長久的沈寂裏,乍聽這聲,頗有點如夢似幻,幸虧聞仲坐的近,聽的清,當下如聞天樂,只覺得天地之間沒有任何一個聲音比這輕輕地呻吟之聲更好聽。

而隨著這呻吟,清流本來端坐的身子忽地一晃,向著後面倒了過來。

聞仲及時伸手,將那個恢復過來的身體緊緊地抱入懷中。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17
卷三 談笑,十丈紅塵 九十二章 爲誰珍惜



前隱約一片白光浮動,有人在耳畔低聲細語,至於講全然聽不清楚。

用了一下力,感覺手指仿佛能動,心頭微覺欣喜,是回來了麽?於是睜眼看。

果然,我回來了。

身邊床頭,哪吒手拄著腮,正一下一下地打著瞌睡,不遠處牆角,卻是蝙蝠妖,蜷縮著身子睡在那裏。

我望著哪吒,慢慢伸出手來,摸上他的臉。

他的頭一點,手一滑,從夢中驚醒過來,烏溜溜大眼睛盯著我,從迷蒙逐漸清醒,小嘴一動,似乎要叫。

我急忙以手掩住他的嘴。

哪吒眼睛一眨,終於不再叫,他看我良久,只是沈默,最後卻終於伸出雙手,將我的手臂牢牢地捉在手裏,隨即起身,順著我的手臂姿勢,躡手躡腳爬上床,臥倒在我的側面。

我轉頭看他,他蜷起雙腿,身子偎向我的懷中,將頭蹭在我的胸前。

並不說話,只是緊緊抱著我的胳膊,牢牢靠在我的身側,姿勢如乖巧小貓。

距離如此近,我甚至可以嗅得到他身上淡淡的蓮花香,那油亮的發絲,寫意地散在我肩頭。

我一笑,伸出右手來摸摸他的頭髮。

“清流……”身旁的他低低地叫一聲,童音稚嫩。

“嗯……”我回答。

“你醒了嗎?”他又問。

“是啊。”

“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好不好?”聲音似乎帶點顫抖。身子也在微微地抖動,好像受驚的小動物。

這並不似是那個囂張跋扈天不怕地不怕地哪吒。昔日的他,粗聲大氣,頤指氣使,一有不滿,暴跳如雷。

可是現在?

我心中微微覺得詫異,一時忘記回答。

“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做這種危險地事情了好不好?”他將頭向著我胸前拱了拱。又哀求著說。

“嗯,好。”我只得回答。

“清流。”他又叫。

“我在。”

“不要離開我。”他說。

我垂眼看身畔的他。

發絲覆額,臉頰潔白,從我的方向看,乖巧如世間懵懂孩童。而聲音柔弱,似小孩依賴父母。

我心頭一堵。說:“好。”

“要記得。”他又低聲叮囑。

“我記得。”我答應。

他得了承諾,安心睡去。

我撫摸著他的頭髮,剛元神恢復的身體很是敏感,五根手指,劃過哪吒幼弱的背,覺察他淺淡呼吸,心頭有種莫名感覺。

我這承諾,能頂多久。

不離開,是怎樣一種才叫不離開?

哪吒,我也真的想。天長地久不離開。

我睜著眼睛。望著帳頂,風從窗戶上吹入。燈光滅。月牙地清輝淡淡映入。

不知什麽時候竟然睡著。

在夢裏,依舊做著降妖伏魔的勾當。

天雷破之下。頓時伏屍遍地,但有兩個妖魔逃逸而出,我大怒之下,使出斬妖劍,將他們頭顱砍下,扔在地面,兀自覺得不解氣,於是伸腳去踩。

一腳一腳踩下去,那兩個頭顱發出破裂聲響,面目全非,血和著其他東西飛濺出來。

好恐怖,我的心底忽然掠過一絲懼怕之意,盯著那兩個頭顱,卻隱約覺得妖魔未死,於是仍舊機械地踩著。

我在哪吒的叫聲裏驚醒過來。

睜開眼,是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我問:“清流,你做了噩夢。”

我一愣,不由自主咽下一口氣,心神未定,不知所措。哪吒伸手,摸過我的額頭:“看!”

他伸手給我看,那胖乎乎地小手上,全是冷冷的汗。

我擡起袖子,自己摸了摸臉上的汗滴,頗爲不自在。

“我……做了噩夢。”我諾諾地,恍然。

幸虧只是噩夢。

門口人影一晃,我擡頭看,進門的卻是聞仲,而他身後,站著蝙蝠妖,縮手縮腳在門邊。

乍一碰面,我便覺得聞仲身上有什麽已經不同。

仔細擡眼看,心中通明:他已經開了天眼。

怪不得那蝙蝠妖一見我醒來,即刻自覺地去通知聞仲,八成是被聞仲看出原身,所以才不甘不願卻又不敢違抗地聽了他指揮,即刻通知他我醒來這消息。

“清流,感覺怎樣?”還未說話,聞仲溫和臉上已經露出笑容。

我真是佩服聞仲,這時候竟還能笑得出來。

果然是有慧根,此時此刻,也無所謂硬挺下去,我豈非真要開口叫他一聲:聞仲道友。

我張了張嘴,卻仍舊黯然低頭。

他雖然已經開了天眼,但是,裝啞巴裝習慣了,再開口總有點心理障礙。

於是我仍舊保持沈默。

“不說話也罷了,只要看你醒過來,能用眼睛瞪我也是好的。”他笑嘻嘻的,走到床邊上,伸手自然而然地向著我額間撩過來。

我的頭一歪躲開他的手,他也不以爲意,自己縮回手,不露痕迹的樣子,似乎那只手只是伸出來拍蒼蠅的。

“啊對了,”聞仲坐定床邊上,跟忽然想起什麽來似地說,“真是奇怪,這件事情我不知能不能告訴你。”

我眨眼,望著他,示意他講。

他看著我,又看看哪吒,最後說:“我方才接到消息,說是有個伯邑考模樣地年青人清晨入城。據說是要找清流……但是後來,卻被人看到他被一群宮人簇擁著往皇宮地方向去了。我地人竟晚了一步。”

我魂不附體:伯邑考,他居然來朝歌了?

我已經說得那麽明確,他也已經相信,爲何還來?那人!真正白白生了一張聰明面孔!

可是……難道,真是爲了找我?

哪吒身子一動,靠向我地身邊,我毫無意識地伸出雙手將他抱在懷裏。眼前出現昨夜那一幕,在密林之中,我將離開的時候,伯邑考他沖上來,一手抱琴一手扶住我,那急切地面色。不住口的問。

他是不放心我,所以特意來看?

難道爲著一個陌生人,真的不怕刀斧加身,血光之災?或者是爲了其他原因。

但是無論他是爲什麽,他終究是來了。而西伯侯……我這一趟,終究是白忙碌了,有負所托了麽?

耳畔聞仲又講:“清流,你面色不是太好,只管好好休息,現下我也想通。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些事情。果然是強求不得的。”

我調轉目光看他。而他望著我。

稀罕,天眼開了。這個人也越發大徹大悟了麽?這還是昨日那個激憤的,罵我冷血地聞仲麽?

我盯



“我已經後悔,勸你去找伯邑考,你看……”他攤攤手,笑得溫和,“差點害得你出事不說,該來的,他始終還要來。”

忽然又伸手扶住我肩頭:“而清流,你要知道,在我心底,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他眼神清明,聲線平穩,手掌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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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倒在我懷裏,也不見他鬧,我低頭看的時候才發現,他居然已經睡著。

正在啞然,聞仲又笑笑,卻自動轉開話題,說:“你不同我說話,我也不強求,流光很是關心你,自昨夜都未眠,你要見他麽?”

我慌忙點頭。聞仲笑笑,神色裏居然見一絲淒然之意。而我只當眼花看不真切。聞仲深深看我一眼,下床出門。不一會,流光的影子便出現門口,這次,他是以人地形態來同我見面,自朗朗的沒有結界的太陽光底下走進來,他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甚至能感覺到新鮮的陽光溫暖的味道,真叫人安心,只消的他向我身邊一站,便叫人覺得安心。

“清流大人。”流光慢慢地屈倒右膝,單膝跪倒在地,手按在膝蓋上,低頭垂眸,放低了聲說。

我知道他是顧忌哪吒不醒,於是同樣低聲吩咐:“流光。你過來。別多禮。”

流光答一聲“是”,這才起身,高大的身子擋住了門口曲曲折折射進來的陽光,他走到床邊,垂眸看著我。

我擡頭看他,目光眨動裏,看到他臉色分外的白,卻也因此更顯得眉目清秀,雙眼有神,只是嘴唇微微泛出一種缺水地,乾枯似地白色來。

“辛苦你了,流光。”我掃一眼,看他面色如此,便知道他一定是用功體幫我驅除邪氣,昨晚在林中差點被包圍本體的重重邪氣制住,過不多時卻感覺一股強大外力湧入,當時便料定是流光出手相救。否則除了他之外,也沒有第二人地氣跟我如此相通,居然能在極短地時間內將潛入體內的邪氣驅除出去。

“無事,只要清流大人平安。”他不看我,只是低眉垂眼地低聲說。

真是叫我好生感動。

可是看他地模樣,分明是個用功過度的樣子,我歎一口氣,一手抱住哪吒,一手拉向流光的手。

流光身子一晃,似乎要躲,卻終究沒動,任憑我拉住他的手,有點涼,仿佛握住一塊冷的玉,跟聞仲的溫暖不同。

“很累吧?”

我悄悄問。

他的身體抖了抖,喉頭一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爲什麽不說話?你真的累了?”我皺眉看著他,想想,“若真的撐不住,就回去休息吧。”

流光飛快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後說:“清流大人請保重身體。”便轉過身,要向門口走去。

我瞧他的動作,總覺得十分僵硬,言談也跟平日有什麽不同,不僅僅是耗費功體過度的樣子,心頭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喝道:“站住!”

流光稍微猶豫了片刻,終於站住,轉過身來問:“清流大人還有何吩咐?”

我這一聲,有些失控,懷中哪吒被我這一聲嚇醒,瞪著眼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我鬆開哪吒,將他安放床上,自己邁步下了床,光著腳向著流光走過去。

他隨著我的步子向後倒退了一步,眼睛盯著我腳下,說:“大人……”而我怒道:“你再走一步!”

他便牢牢站在原地不動,面色訕訕,帶點害怕。

我狠了心,上前一步,伸手撫摸上他的胸口。

流光從牙縫裏發出一個“嘶”的聲音,便咬緊牙關,不再做聲,只是那臉色越發的白,白裏透出一股滲人的青來,嘴唇上更是毫無血色。

“清流,你在幹什麽?”身後哪吒挪動腳步,也跟著下了床。

我的手在流光胸前一陣摩挲,眼睛也掠過他變幻不定的面色,終於扯住他刻意提高的領子,向著旁邊用力撕開。

隨著我的動作,流光的身子不勝痛楚般弓了起來,嘴角發出一聲“啊”,眼睛忍不住閉了閉,逐漸地,很大顆的汗滴從他的額頭一點點滲透出來。

耳旁傳來哪吒驚呼的聲音:“這是……流光哥哥,你受傷了啊!”

而我只是驚駭地看著流光頸間的傷口,一天而已,只不過一天而已,這傷口居然腫大惡化到現在這地步,縱然流光事先系了帕子在上面,現如今卻已經被可惡的血水跟膿水染透,那猙獰的傷口翻著可怕的血肉,好像一個惡毒的標誌,正向著我示威。

“流光沒事。”而他仍舊倔強地在強調。

我咬了咬牙,盯著他微微蹙起的雙眉,那是因爲無法忍受的蝕骨之痛吧,可他居然還說什麽“流光沒事”。騙誰?

當我是瞎子嗎?

一股怒火湧上心頭,不知是什麽力量驅使著我,我揮手,一個巴掌甩上流光的臉。

刹那間,手心火燒火燎痛起來,而眼前流光本來慘白的臉上,迅速多了五道血紅的指痕。

他卻只有瞬間的失神跟不知所措,很快反應過來之後,用手捂住半邊臉,又將領子重新扯高,慢慢直起腰,鎮定地說:“若是大人因流光的小傷動怒,傷了未愈的功體,可就十分不值得,請大人珍惜身子……”

“給我閉嘴!”我嘶聲吼道,十分跳腳。

剛剛打他一巴掌的後悔隨著他這一句話而煙消雲散,若非看他受傷的份上,我一定會將他狠狠地痛打一頓,但是現在……

我捏緊了雙拳。

“清……清流……”身旁傳來哪吒的聲音,帶著畏懼的聲音。

我低頭,對上哪吒略帶驚駭的臉,正看著我。

我閉上眼睛,稍微緩和了一下面部表情,“哪吒,你先出去。”我放低聲,同時一揮手,指著門口方向。

哪吒呆了呆,站著不動,問:“清流,你……你爲什麽……發這麽大火……呃……”

我忍了忍胸口怒氣,又說:“哪吒,我現在有點事情要跟流光哥哥講,你先出門外守著,好麽?”

哪吒看我一眼,眼睛裏已經隱隱見淚光,卻仍舊低低說:“好的。”居然再不發一聲,小小的身影很快地掠出室內。

流光倒退一步,似乎也要出門。

我歎一口氣,忍住要撫慰哪吒的心思,又低著頭強迫自己平靜,在流光繼續有所動作之前,終於說道:“流光,你若想死,爲什麽不讓我給你一個乾脆?”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18
卷三 談笑,十丈紅塵 九十三章 勢在必得



流光,你若想死,爲何不讓我給你一個乾脆,”望著的臉上露出一絲難以言說的痛苦之色,逼得我將沒出口的話都吞下肚子裏。

算了算了,說再多又有何用。

如果不是我發現,他就這麽硬生生忍下去,一直到死?

這種傷痛加身日日痛苦的感覺,想必是相當有趣吧。

有趣到他寧肯不發一聲,也要對我隱瞞下去。

我咽一口氣,揮揮手,淡淡然:“你走吧。”

流光的身子輕輕地抖動,腳步卻沒有動分毫。

我看他一眼,忽然想到某事,於是笑笑:“對了。”

伸手到頸間,握住那個白色的錦囊,握在手心,有淡淡的溫暖的感覺,只是……這種溫暖……呵……

我不要。

細細摩挲了一陣,終於是把心一橫,用力一扯,錦囊繩斷,對上的是面前流光失了色的眼神:“清流大人!”他刹那失聲地叫,似乎明白我想做什麽。

我將錦囊平放手心,向前一步。

流光後退一步,嘴裏艱難說:“不……”

我一笑,不再說話,心念一轉,捏破錦囊,一魂一魄自內裏飛出,我低低喝一聲,手指輕彈,順著指尖力道,魂魄沒入流光體內。

他倒在牆上,手捂在胸口,身子不斷抖動。

“是你的,我還給你。”我不再望他一眼,負手邁步。向著門口走去。

哪吒聽得叫聲,自門邊閃身出來。

我出門。拉著他的手順著走廊向前,一直到距離臥室有一段距離,才鬆手。

哪吒望著我,擔憂說:“清流,你地手很冷。”

我無力靠在轉彎的柱子上,垂下眼睛看他一眼:“哪吒……”

哪吒地眼睛裏漸漸有了恐懼:“清流,你臉色這樣難看。是怎麽了?”

我眨了眨眼睛,有點無力,卻仍舊支撐說:“沒什麽,只不過……”笑一笑,“方才跟人吵架太用力了吧。”

“爲什麽跟流光哥哥吵架?”哪吒嘟起嘴,“流光哥哥很好的……”

“別再提了……”我搖搖頭。“大人的事情……你……”

“你又是大人了?”他望著我,絲毫不退。

“哈,是的……”我忍不住失笑,伸手摸上他的頭,“哪吒,你乖,你扶著我。”

哪吒立刻上前,伸手扶住我胳膊。

我借著他的力量站好,勉強將體內渙散的內力聚集在一起,手心向下翻動。運氣一周。再睜開眼睛。

“我有事,要離開府內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之內。”低頭,對著哪吒講。

“你又要出去。我不許!”哪吒怒道。

“別怕,這次很快就回來,就在朝歌。”我安撫他。

“去做什麽?我一起去行嗎?”他看著我。

“不行,你要留下來,保護……”

“保護?誰?”

“流光哥哥……”

我歎一聲:“哪吒,聽話,在我回來之前,看著他。”

自我上次入皇宮,到現在,往事不堪回首,我一度曾想,我這一生,不會再回來了。

只是不料,該來地,終究是要來的。

降落雲頭,直直地落在寢宮之內。

方才在雲上已經察覺這下面有巨大的陰雲籠罩,待降落之後,才覺得遠非陰雲這般簡單,相比上次前來之時那淡淡的妖氛,現在卻變成了濃濃的陰氣,在大殿內

我伸手抹過雙眼,觸目可見一團團黑色影子,在空中間或發出淒厲聲響。

撲面而來的強大怨憤之氣讓我毛骨悚然。

好端端一個皇宮,竟比戰場或者墳地那種地方更讓人望而生畏。

正在我站定腳步之時,聽得有個聲音自重重陰霾之中響起:“清流大人,既然來了,爲什麽不進來呢?”

是妲己地聲音。

我遲疑片刻,那陰霾裏的聲音便又說:“妲己這裏,可是有大人您想見的東西哦!”

我在心中輕輕一歎,終究是邁步,走入那片迷得人看不清景物的陰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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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麟真氣浮出淡淡紫色光芒,護住全身不讓周圍邪氣入體,我撥開迷霧,走上前去。

高臺上,正舉著酒杯的那人,斜睨著我。

狐狸妲己嘴角含笑,望下來,在看到我的瞬間,兩隻眼睛裏閃過奇異的光芒。

而我所見,在她身旁,雖面帶怒色卻仍舊不改俊秀,端然坐著的,卻正是伯邑考。

他驀地看到我,驚了一驚,臉上立刻轉怒爲喜,叫道:“清流!果然是你!”

就要站起身來。

妲己一使眼色,站在他身後的兩名宮女上前,頓時將他牢牢按住。

“你們做什麽!”伯邑考甩手,卻甩不脫那兩名宮女的掌握,無奈何只好怒視著妲己叫道:“皇后娘娘!您入夜讓伯邑考來爲您奏琴,卻又對我百般撩撥調戲,實在有辱國體!現在又按住邑考,這般不成體統,您究竟想要做什麽!”

我眼睛一眨,微微垂眸。

妲己地目光自伯邑考地面上掃過,落在我的臉上:“想要做什麽?你很快就會知道。”

她這話,像是回答伯邑考,又像是回答我。

我擡頭,看了一會伯邑考,又重新望著她,沈聲說:“妲己,放了他,此事同他無關吧。”

“清流大人,”妲己笑得美豔,比上次相見,她地容貌更多無限鮮活燦爛,卻看得我不寒而慄,她說,“放了他容易,您拿什麽來交換呢?伯邑考何其有幸,居然能勞動清流大人您爲了他特意而來這污穢不堪地地方,能讓大人您這麽重視的人,想必大人您會不惜用最重要地東西來跟我交換吧。”

“妲己,”

我欲言又止,暗暗咬咬嘴唇,若是平日,我大可不必跟他廢話,直接動手搶人就是了,但是現在……

一來經歷元神出竅功體受損的痛,二來將護體的流光魂魄交還回去,渾身上下能積攢起來的功力,最多不過兩成,紫麟真氣若用,也最多能用一次,縱然我有足夠掌握能傷了妲己,但要怎麽才能救得伯邑考出宮,這才是難事一件。

我左思右想,最後說道:“人我是勢在必得。你想要什麽,不妨直說。”

伯邑考一直驚駭地看著我們兩人,此時此刻,卻忽然靜了下來。

“好一個勢在必得。”妲己嬌笑,“可清流大人您可知道,妲己之心,也同大人之心……您對伯邑考是勢在必得,妲己對大人您也是同樣的……”

伯邑考突地面色大變。

“住口!”我觸到他驚駭神色,終究忍不住動怒。心神激蕩之下,護體真氣不穩,邪氣近身,遍體頓時如針紮般痛楚。

“哈哈哈哈……”妲己笑得歡暢,笑聲在大殿內盤繞回蕩。

“難受嗎?”她低低地問,慢慢收斂笑容,忽地站起身來,一步步下了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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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談笑,十丈紅塵 九十四章 與君湖山共逍遙




難受嗎?”妲己低問。

她娉婷站起,動作妖嬈,她舉步下臺階,姿勢婀娜。

那玲瓏的身段上穿了極少的衣裳,只有薄薄的幾片白紗裹體,更襯得曼妙姿態若隱若現。

伯邑考在臺上望著這一幕,驚駭莫名,卻不再說話。

我極想要將這狐狸打飛,又極想要邁步後退,離開這裏,但不知怎的,卻始終未曾動作。

妲己慢慢走到我跟前。

她望著我,兩隻亮晶晶的眼睛裏,流光閃爍。

“黑麒麟的護體魂魄不見了,”那兩隻媚眼在我身上掃了一周,忽然低聲一笑,又說,“沒有那股煩死人的殺氣,真好。”

那神情格外狡黠,我渾身一抖,不可置信看她:“你……莫非是你搞鬼?”

妲己一笑,神情宛如小女孩調皮,沖著我伸出手指:“是啊,就算是我,又能如何?”

我強壓怒氣,終於忍不住後退一步。

妲己收手,仰天哈哈大笑:“清流大人,爲什麽不動手?如果您願意,可以一擊殺我啊……”伸手按住胸口,微微喘息,又說,“哦,我倒是忘了,大人您發過誓,此生此世不能殺我,對不對?吆,想動手又不敢,還真是可憐啊……”

她笑得淚花幾乎漾出,身後的小妖們也隨之而笑,一刹那群妖含笑,烏煙瘴氣。

我不去看她:“你要怎樣才能將伯邑考交給我?”

妲己歎一聲:“條件我已經開出了,大人你不同意而已。”

“另換一個。”

“清流大人。我發現您太天真了,現在擺明瞭是妲己占著上風。要開什麽條件就是什麽條件,不二價,您同意就好,免得干戈,您若是不同意……”她掩住嘴,哈哈笑起來。

“你真的以爲我不能治你了?”我微微閉一閉眼睛,在心底歎一口氣。都到這種地步了,這妖精話風裏面地威脅如此赤裸裸的,若是我不同意……她會強下手麽?

真是該死……以前沒能殺了她,留這麽多後患無窮。

我一手在前貼在腰間,一手在後捏成拳,不曉得自己會自控到什麽時候。若是實在忍不了這口氣,大不了同她兩敗俱傷,只是伯邑考。

我擡頭,望了一眼那臺上地人兒。

他正翹首看下來,黑黑的眼睛裏不知是擔憂,或者其他,雙眉微微地皺著,咬著牙,沒說話。

“如何,清流大人……您考慮的怎麽樣了?”妲己靠上前來。伸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又隨著肩膀向著頸間滑過去。

我低眉。避開她豔光四射一張臉。

驀地她忽然如觸烙鐵。鬆開手,向後倒退。

“你……”花容色變。“我就知道你不是輕易就服輸的人,不過……”站在遠處,狼狽地搖了搖手,妲己獰笑,手指一點殿內,叫道,“破!”

我不知她玩什麽花樣,卻也不想知道,就在用護體真氣擊退她的瞬間,背在身後的手臂向前一揮,五指張開,對著臺上地伯邑考。

妲己叫道:“攔著他!”

手心的吸力卻絲毫不減,淡淡光芒罩住伯邑考全身,將按在他身後的兩個宮人擊退,我向後一撤手,伯邑考的身子淩空飛起,向著我這邊飛來。

妲己縱身躍起,與此同時,另一個妖異身影也從殿內躍出,兩人一左一右,向著我這邊沖過來。

“自不量力!”我冷冷一橫,將伯邑考甩到身後,雙掌齊出,剛剛聚集起來的紫麟真氣順著掌心飛出,妲己跟那妖影還未曾近身,就被擊飛出去。

一擊即中,我回身,急急忙忙抓住伯邑考肩頭:“隨我出宮。”

已經精疲力竭,不能再戰,此時此刻,速退是最好方法。

“清流!”他看我一眼。

“別怕。”我拉著他向前剛邁出一步,刹那間耳畔傳來千萬聲淒厲嚎叫,我渾身發冷,驀地扭頭看回去,只見殿內黑氣滾滾而出,黑氣裏無數的冤魂嚎叫著,都沖著我撲了過來。

我大驚失色,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

眼光一轉看到地上妲己,那豔麗地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不知她在這宮內造了多少孽,才弄得這麽多鬼魂怨氣沖天。

一刹那心頭雖然懼怕,但憤恨竟多過於懼怕。此時此刻,我已經知道昨夜之事八成跟她有關,她明知我的體質不適合沾染這麽多晦怨之氣,所以處心積慮地趁著我元神不在,毀我功體,然後又故意藏起這麽多冤魂,卻在我使出最後一招的時候又放出,時機念的剛剛好。

妲己妲己,我明明放過你一馬,你爲什麽總是咬住我不放,真真可惡。

我駭然冷笑,把牙一咬:只是你想如願,卻還不能!

身後是伯邑考,我決心不再退讓一步,平舉雙手,默運內力,眉心烈火痕發出淡然流光,將我跟他籠罩在內,身體發生變化的瞬間,一道銀光從掌心盤旋而去,仿佛銀龍,同撲面而來的湮氣交擊一

黑色的湮氣盡數擊碎,銀龍去勢不停,在大殿內盤旋

妲己匍匐在地,面如死灰。

我淺淺冷笑,想到不殺她的誓言,生生控制住心底那股毀滅所有的殺意。

正收掌準備帶著伯邑考離開,忽然聽得身後伯邑考驚叫一聲:“清流!”

我心頭悸動,只覺得事有不妥,剛要回頭看是怎樣,忽然覺得腰間被什麽點中,無故酸軟,渾身乏力,那解開封印之後傾瀉而出的內力也隨之消失無存,我心頭大驚,若是不小心中了妲己地道,這樣一來豈非是羊入虎口。天啊天啊……

我試著支撐住,回頭看是怎樣。卻對上伯邑考一張端正清秀地臉,一眨眼,略帶抑鬱地看著我。

只是一瞥,那張臉便慢慢地重又變得模糊,逐漸我無力支撐,閉上雙眼,不省人事。

醒來之後。嚇了一跳,眼睛四看之下,手按住床面坐起身來。

觀周圍形狀,卻不像是在皇宮的模樣,我心中稍微安定,忽然聽得門聲響動。我轉頭去看。

黑髮白衣,輪廓分明一張臉,手中端著一個藥碗似地,正慢慢走進來。

“伯邑考?”我出聲喚。

“你……”他卻遲疑著,站在門口不動。

“怎麽了?”我心驚看他。

“你當真是清流……公子?”他打量我,眼睛裏是驚是其他。

我頓時想起在皇宮內爲打退那些妖孽而解開封印之時,急忙低頭看那雙手,一看之下,頓時羞得滿臉飛紅。

頭髮散亂落下,雙手纖纖修長。我伸手指捏住一縷長髮。

心中歎一聲。下意識地向著床內縮了縮,一邊說:“是。是我。”

“原來你是……”他驚喜交加。我瞪他一眼。他才住口,卻加快腳步走過來。坐在我床頭,左手端碗,右手臂自然而然繞上我地後背,手心貼上我的右肩。

我有點不自在地望了一眼他那只手,躲了躲,他卻一臉坦然,絲毫未覺地樣子。

我低聲才問:“這是什麽地方,皇宮之內,發生何事?”

“這……”伯邑考一頓,先說,“你且不要著急,先把這碗藥喝了再說。”

我低頭望望他手中的那藥水:“這是什麽藥?”

伯邑考面露赧顔之色:“我也不知,不過那白衣的仙人交代,一定要你喝的。”

“白衣仙人?藥?”我皺著眉。

“是啊,”他笑眯眯地說,“是仙人將你跟我從皇宮內救出地,他吩咐我煮藥給你喝,便離開了。”

“那人長的什麽樣?”我問。

“嗯……白衣,手持拂塵……”伯邑考回憶著。

“果然是他……”不待他說完,我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嗯?是誰?”伯邑考問。

我搖搖頭,放心地接過那碗藥,慢慢地喝下去。

他一直笑微微看著我,我喝完之後,他擡起衣袖,湊過來,我一愣,不知他要做什麽,擡起頭來看他,他卻輕輕地拂拭過我的嘴角,我斜眼一看,他潔白的衣袖上沾了若干褐色藥汁,這才明白他的用意。

伯邑考端了空碗出去。

我倒在床頭,垂眸,看著自己身子。

暫時……就只能這幅模樣了。

在皇宮內耗盡了所有力氣,一時半會也聚集不了封印的力量,幸虧這不是在太師府,也不是皇宮,幸虧我面對地不是聞仲,不是妲己,不是流光哪吒甚至……那個人。

想到那個人的名字,渾身便有點發冷。

幸虧不是他,幸虧不是。

我抱緊雙臂,歎一口氣。

相比較而言,這個認識時間不長,看起來卻不錯的伯邑考,倒是危險性較低。

“呵呵……”想的入神,不由地笑出聲音。

門口響動,伯邑考探頭進來。

“何事?”我問。

他笑笑:“我看你是否睡著。”

我搖搖頭:“我並無睡意。”

“既然如此……”伯邑考眼神閃爍,走進門來,“清流,同我共飲幾杯如何?”

我愕然,挑眉看他。他舉手,晃了晃手中的兩隻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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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四顧,竟然看不出此地是什麽地方。

只不過,四面湖水,一個湖心亭,微風吹來,碧波蕩漾。遠處的亭臺樓閣,隱隱如畫。

伯邑考起身。給我面前斟滿酒。

這地方無人,我也不再拘束,在出來之前,將原先那一身衣裳變得長大一些,比原先更合現在這副身體尺寸。

幸好是著男裝久

不覺得難堪,只是長髮無處挽系。任憑散著。

“請了。”

伯邑考舉杯,對我笑意盈盈相勸。

“請。”我點頭,伸手端起酒杯,以袖子掩面,慢慢喝下。

“邑考動身來朝歌之前,只是心底有一股執念。想要來見父親一面,只是未曾料想,人世間地造化如此的奇妙,居然能遇到清流你。”他放下酒杯,笑著說。

我淡淡一笑:“地確也是造化,不過,若非西伯侯向我請求,我也不會……”

低眉,搖了搖頭。

伯邑考起身替我倒滿酒水。

“往事不提也罷,清流。再喝一杯。”他殷勤地勸。

“嗯……”我望著杯中碧綠。清風徐來,在此地仿佛身居仙山。絲毫塵世的煩惱也侵擾不到。不由地嫣然一笑,舉杯再飲。

伯邑考十分健談。兩人把盞,也並不覺得怎麽尷尬,不知不覺,我將自己住在太師府上之事也同他講過,而他亦邀請我去西岐遊玩。

我只好點頭答應,心想那還不知是什麽時候呢。

不知不覺過了幾個時辰,天色也漸漸地陰暗下來,自樓閣到這湖心亭地地方,走廊上綴滿了紅色地小小燈籠,在風中搖曳。

我已經有了三分酒意,靠在桌子上,望著周圍湖山美景,雙眸半睜半閉,嘴角含笑。

若是……永遠都居在此地……

這念頭在心底一閃而過,可怎有可能。

面前伯邑考說:“如此良辰美景,清流,若是能夠永遠同心上人住在這種地方,舉案齊眉,白頭偕老,該當是……”

我望他一眼:“伯邑考,你有心上人了?”

他抿嘴一笑,不回答,卻問我:“清流你呢?”

我怔住,想了想,歎口氣,搖搖頭。

“怎麽,如清流你這般絕代佳人……居然,身旁無愛慕者麽?”他複又說,聲音裏帶著戲謔意思。

我聽這話說的唐突,埋頭在雙臂間,不再理他。

耳畔傳來伯邑考聲音:“清流,若真地沒有,伯邑考願意……”

我皺了皺眉,出聲打斷他:“伯邑考,你喝醉了。”

他哈哈一笑:“不錯不錯,我是喝醉了。像清流你這般神仙人物,身旁一定早有護花使者,是伯邑考唐突了。”

我只想捂住耳朵,無奈煩道:“不要再說這些無聊地話。什麽護花使者,亂七八糟,沒有沒有!”

伯邑考一笑:“好了好了,不惹你煩,來,再喝一杯吧。”

被他地話撩起心頭煩惱,我也不想推辭,一心要借酒消愁,待他倒滿了酒杯,便伸出手端過來,低頭看,某個人兇狠霸道地模樣浮現在那小小的杯底,看的我手一抖,幾乎將酒灑出。

伯邑考慌忙起身,自身後扶住我,說道:“清流,你不舒服麽?”一手卻握住我的手。

我穩定一下心神:“沒,我,很好。”掙脫他的手。

再看那杯裏,哪里有那個人地樣子?冷笑一聲,一仰頭,將滿杯的酒喝光。

“喝掉你!當我怕你不成!”醉意湧上頭,我模模糊糊地想,嘴角喃喃,也不知說了些什麽。

耳畔聽得伯邑考的聲音,笑著說:“清流,你喝醉了,這是發什麽狠呢?莫不是在怨念你的心上人?”

我伸手扯了扯領子,煩躁無比,渾身發熱,頭腦昏沈,閉著眼睛亂亂地說道:“胡說!我沒有發狠,那個混蛋……最好別讓我再看到他。”

伯邑考又說:“清流,你說的人是誰?”

我大怒:“除了那姓楊的,還有誰!”

舉起手來想倒酒,可是手臂沈重無比,身子向前晃了晃,便倒在了桌上,一動不能動。

恍惚裏,感覺有人從身後慢慢地扶住我雙肩,我首要反應就是將他趕走,可是渾身好像失去所有力氣,軟綿綿的一刻都不想動。而忽然又記起身後的人想必是伯邑考,料想他不會對我怎樣,於是也懶得管。

感覺那個人蹭過來,扶住我雙肩,將我慢慢地擁入懷中。

我才覺得有點不對,想要掙脫開來,但是連眼睛都睜不開。

耳畔有個聲音模模糊糊地說:“清流……真想從此一生,與君湖山共逍遙……可惜……”

隱約有他的笑聲,我用盡全力睜開眼睛,卻只看到我身前腰間,有一雙手正牢牢扣在那裏,緊緊握著我的雙手,而眼前,湖山幽幽,湖面泛著淡淡地月光,隱約還有鳥鳴蟲叫,魚從湖底浮出水面,跳了一跳,濺起水花,也攪碎了那一湖月色。

“真……美啊。”我喃喃說,又呵呵一笑,覺得舒服,向著那人懷內靠了靠。

他地身子縮了縮,隨即又放鬆開來,抱著我的身子緊了緊:“清流,清流……爲什麽……”抑鬱惆悵地,那聲音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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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談笑,十丈紅塵 九十五章 清流,好久不見


昏沈沈,不知今夕何夕。

我模模糊糊哼了兩聲,醒了過來。

眼睛仍舊是不想睜開。渾身無力。而身下軟軟的,想必是在床上,忽然想到是喝醉了,想必是勞煩伯邑考帶我回房,想要出聲,頓時卻覺得喉嚨處乾燥無比,於是舔舔嘴唇,先叫一聲:“水。”

身旁似乎是有人細細碎碎地動作了一番,過了一會,我正想要睜開眼睛看。唇上一軟,甘甜的水流順著唇角滑入嘴裏。

這感覺有點古怪,但畢竟是有水喝,我也不多做計較,只好皺著眉,一邊輕輕地吞咽。

喝完之後,覺得好過了很多,張口說:“多謝你,伯邑考。”

身邊的人不說話,但我卻可以感覺他在。

於是又說:“時間,該不早了吧,早日休息,明天就啓程回西岐吧。”

“那你呢?”他問。

“我?”我試著睜開眼睛看,隱約卻看到淡淡的燭光閃爍,伯邑考的臉在黑暗裏看不清楚。

“是啊,你。”他說。

“我……自然是回太師府。”我一笑。

“可是,我不想你走呢。”他說。

我聽這話好笑,於是笑道:“你喝醉了,回房吧。”

“不想回,”他說,“清流,我同你一起睡吧。”

我驚了驚,這人竟醉成這幅模樣了?於是仍舊笑:“別胡說了,快點回去吧。”一邊想伸手去推他一把。不料手卻動不了,感覺有什麽束縛住了。有點難受。

我也沒在意,還以爲是酒力未退。

“不是胡說。”他幽幽地說,“我很想同清流你,一起睡。”

聲音平穩,十分認真。絕無一點喝醉了的感覺。

我怔了怔,擡眼去看他。

“你說什麽?”心中已經有點惱怒。就算是你喝醉了,也不許你這樣信口胡說。

“清流。”他歎一聲。聲中倒有幾分渴求之意思,而且近乎熟悉。聽得我毛骨悚然,十分地酒意醒了三分。

“你……”我張口,卻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嘶啞。

“還渴嗎?”他問。

我答不上來。

眼前影子一動,卻是他轉身,不知做了什麽。又回過身子,向著我俯下身來。

我心中發冷,卻覺得嘴唇上一軟,有什麽湊了上來,接著,甘甜地水順著雙唇滑入口中。

驀地明白了那是什麽,我激烈地咳嗽起來。

那口水咽不下去,順著嘴角流出來。

但他絲毫都不放,雙唇壓在我的唇上,咬住唇瓣。輕輕吮吸。

我試圖扭動身子。想伸手去推他,但是渾身千金般重。手腳卻全然都動不了。

我吃了一驚。起初還以爲是錯覺,後來聚了力量。努力掙了一下手臂,手腕處一陣疼痛,我嚇了一跳,轉眼去看自己的手臂,觸目卻看到手臂被高高地向上板起,仿佛被什麽固定在頭頂動彈不得。

“你……”我自喉嚨裏擠出這個詞。

“你是……”渾身在一刹那間變得冷冰冰。

面前的他,慢慢地擡起頭來,臉上帶著一絲滿足,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笑著擦擦嘴上的水:“清流,好久不見。”

清流,好久不見。

一句好久不見,勾起我不想回憶的夢魘。

我怔怔看著眼前人一會,然後猛地閉上眼睛:不不,我不相信,這一切一定是個夢,對,一定是個夢,我要醒來,我要醒來。

我平靜呼吸,再度睜開眼睛。

驀地我絕望了。

眼前,還是他。本來俊逸的一張臉,在若明若暗地燭光下分外邪魅,雙眼銀光閃爍,卻是絲毫不退,雙眼牢牢地盯著我,分毫不移。

“楊……楊戩……”我顫聲叫這個名字。

“清流,是我。”他面帶笑容看我。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我問,“伯邑考呢?”

“清流,”他伸出手,捉住我胸前一縷頭髮,笑著說,“現下你還擔心別人,你最擔心的,不應該是你自己嗎?”

“你說什麽?”我瞪大眼睛看著他。

他不說話,忽然低下頭來,在我臉頰上輕輕一啄。

我厭惡轉頭。

他掐住我下巴,逼我正面對他。

“怎麽?”緩慢的聲音響起,“不喜歡看我?清流,你就這麽討厭我?”

“我是討厭你,所以你趕緊放開我,從我面前消失,伯邑考呢?你把他怎麽樣了?”我沖口而出。

楊戩搖了搖頭。

“你真叫我失望,真叫我傷心。”

我理也懶得理會他,只是叫:“伯邑考呢!”

他冷然看著我:“清流,你太天真了,你還以爲你真的將那人救出來了麽。”

我愣住:“你說什麽?”

他又說:“不過不要緊,我會讓你知道,誰才是你最重要的人,而放開這回事……你就想也別想。”

我扭過頭,向著自己頭上方看過去,順著手臂,仿佛看到一截繩子耷拉下來,我心中一涼,低頭向下看過去,隱約看到雙腿被分開,綁在床柱上。

如此情形,要多駭人就有多駭人。

“楊戩!”我氣的怒火攻心,叫道,“你玩什麽!快點放開我!”

他看著我,伸出手來摸過我地臉。

“幹什麽,”我別過臉,驚道。“不要開玩笑,快點放開我!”

他仍舊是不語。手順著我的臉向著嘴邊滑過來,修長地手指在我的嘴唇上輕輕地蹭過。

我張口一咬,他眼神一變,手指一轉,已經捏住我地下巴:“清流,現在你要做的,就是討好我。讓我不要對你太粗暴,你別惹怒了我……失去控制的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來。”

他沈沈地聲音,眼神更是鬼魅。

我咽下一口氣:“你到底想幹什麽……”隱約覺得有什麽不對……心頭一動,難道說……不不……

最壞的一面在心底出現,頓時恐懼翻天覆地而來。夾雜著零零碎碎的憤怒。

“怎麽,明白了?”他低了頭,似笑非笑。

“不……”我有氣無力地,忽然想起一件事,喜道,“你快點放開我,否則一會雲中子來了,他……他……不會放過你。”

“哦?”楊戩笑,“雲中子要來,我怎麽不

“是伯邑考告訴我……”我張了張嘴。忽然又閉上。雙眼盯著他。

“那個伯邑考……他只是說來人白衣,帶拂塵。你就迫不及待地認定是雲中子。清流,你對雲中子還真是想念的很呢。”他低低地笑。

“你……你怎麽知道……”我絕望看他。心頭卻已經慢慢了然:我從皇宮救出地那個伯邑考。真地是伯邑考嗎?

不不不……這樣說來,一切都是白忙了嗎?而現在……又是什麽情形。一瞬間腦袋之中亂成一片。

“清流,”而楊戩的手從我地臉上向下,輕輕地撫摸過我地脖子,然後到了領口的地方,似乎在玩味般撥弄領子,“清流,你還記得我上次同你分別,對你說過地一句話嗎?”

“我忘了,”我拼命搖頭,只好強自壓抑不安,說:“楊戩,別開玩笑,快點放開我。”

他地手抓住我的領子,順著向下,在腰帶處停下。

“你忘了,我記得很清楚,你想聽嗎。”他說。

我瞪著他:“我不想聽!你走!”

“我當時說……清流,千萬不要再給我一次機會……”他的手指伸直,在我腰間畫圈,“清流,你怎的這麽不小心?”

“你在說什麽!我不懂……”我皺著眉,我的確是有點忘了。

“不懂無妨。清流,……是你逼我的。”那聲音嘶嘶啞啞,帶著一絲痛楚。

“我沒有!”我大聲地,十分氣惱。

他的手指動彈,我覺得腰間一松,卻是腰帶被他解下,他伸手將腰帶拽出,向著旁邊一扔,便輕而易舉地解開我的外衣。

“楊戩!楊戩!”我吃驚地的呼吸不穩,拼命嚷嚷,“我沒逼你,你誤會我了,你住手!”

他置若罔聞,銀光閃爍的眼睛卻牢牢地鎖定我地臉,似乎看我面色變化。

我十分尷尬,覺得此刻向他示弱地話未免太丟人了,但他的動作卻更加駭人,而我現在功力全無,毫無反抗能力,這情形卻不能簡單地用一個尷尬來形容。

我舔了舔嘴唇:

“楊戩,住手!那個……你聽我說,你快點住手,別這樣,以往地事,以往地事……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逼著自己說出這些,指望他能停手。

心頭一片酸澀。

他果然停了手。

那只大手壓在我的腰間,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真地會當什麽都沒發生嗎?”他望著我。

似乎在等一個答案。

我心頭稍微安穩,只好點頭:“是的,是的,我會當一切都沒發生。”又求著,“你快點放開我啊。”

他“哦”了一聲,忽然漫不經心地說:“可是清流,你答應哪吒的事呢?”

我一怔:“什麽事?”

“真是個健忘的壞孩子,”他歎了一口氣,“你答應哪吒說……要殺了我的事啊……”

我渾身一冷,直直看著他。

他怎麽知道?他怎麽知道!!

楊戩雙眼一直看著我的眼睛,不知怎地,那眼睛裏竟掠過一絲憂傷,只是瞬間,一閃而過,這個人便說:“清流,你真的那麽恨我嗎?恨我恨得,想讓我死?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很失望,所以我說……是你逼我的……”

他嘴角一挑,忽然湊上來,吻住我的唇。

我喘不上氣,說不出話,只好無力承受。

他的唇小心翼翼在我雙唇上蹭動,最後舌尖一挑,挑開我的唇瓣,伸入內裏,我下意識地縮回舌頭,他卻自然而然地纏過去,將我舌尖纏住,不由分說,吮吸起來。

“嗚嗚!”我憋得胸口發悶,滿臉發燒。一直到快要窒息,他才放開我。

“不要!”我獲得自由,第一句話,便是大叫起來,“楊戩,你知道你在做什麽!此事……若是……若是告知元始天尊,你知道下場會如何!趁著我……你……”我不知怎麽說才好,怎麽說才有效果。

他眼睛不眨,嘴唇因爲方才的激烈而分外嫣紅,淡淡說:“你當我會怕嗎?我除了你,從小到大,都沒有遷就多第二人!”

又伸出手指擦我的嘴唇,重重用力:“清流,哀求不成,就開始威脅了?呵呵,好吧,你還有什麽招,儘管用出來,在我……沒有放手之前。”

說著,手上用力,將我的衣裳扯開,我覺得身上一涼,幾乎失聲尖叫。他直勾勾看著我,卻俯身下去,將臉貼在我的頸間,深深吻下去。

那種吻,好像帶著烈火的滋味,所到之處,是滾燙的被灼燒的刺痛。

我發出一聲痛楚呻吟,被迫咬著牙,不讓自己再發聲。

他一邊吻著,一邊又擡頭低聲說:“說啊,清流,你還要說什麽,我聽著呢……”

“楊戩!”我掙扎著,手和腳卻被綁住,躲也不能躲,只好叫,“楊戩,你停住,我不跟元始天尊說了,我誰也不說,你放過我啊,你別這樣!”

這次是真的怕了,眼淚從眼睛裏嘩啦啦湧出來。

“怕了?”他的唇滑到胸前,我心頭發虛,他驀地吻落,含住一邊,輕輕地咬動。

我自喉嚨裏發出一聲尖叫,向後弓起身子。

“清流,你怕得未免太早了。”他戲謔地擡起頭來,看我一眼。

“別這樣,停手,停手!求你!”我驚駭地望著他,這個人瘋了,瘋了!天啊,誰來救我!

“別怕,一會你會很快樂的。”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不!我不快樂!”我哭著,“楊戩,你……”

一句話還沒說完,渾身忽然像是被點燃了一把火,從四肢百骸開始熊熊燃燒,我察覺這種異樣,忍不住一愣,停了哭叫。

“開始了麽?”他低低地說。

我望著那雙妖媚的眼,這個人仿佛在此時化身修羅,讓我打心眼裏怕起來,只好顫抖著聲音問:“什麽……你對我……做了什麽?”

楊戩哼地一笑:“別怪我,清流,你若是配合我,就什麽都不用做了,不過……那幾壺酒你都喝光了,再來問這些問題,毫無意義。”

“酒裏有什麽!”我嘶啞著聲音,覺得自己的臉都在漲紅,好熱,好熱。

“沒什麽,”他淡淡地,“不過是下了些采情花的花粉在裏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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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談笑,十丈紅塵 九十五章 下藥


掙了一掙,十分絕望。

“采情花……那不是……”喃喃地,欲哭無淚,“你居然,對我下那種藥。”

“我這是爲你好。”他伸出手來,在我的胸前輕輕一揉,“免得一會你吃不消,會受傷的。”

我只覺得渾身一陣顫抖,幾乎抵禦不了這種突如其來的刺激。而他說:“看樣子,是有效了。”

“放開我!”我哆嗦著說,“楊戩,你放開我,不然的話,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連殺我的心都有了,還要怎麽放過我?”他淡淡看我一眼,“我說過,清流,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出此下策!”

他說著,手上忽然一動,將我的衣衫盡數扯落。

“不要!”我憤怒瞪著他,卻對上他玩味的眼神,於是用力掙動手腳,試圖將繩索掙脫開來。

他看我如此動作,卻只是靜靜看著,絲毫不出手制止。

我神智不清,只知道努力掙扎,手腕跟腳腕只見都變得濕漉漉火辣辣的,想必是被繩子磨破了流出血來,血腥的氣息掀起最深的記憶,我逐漸不覺得疼,耳畔傳來自己粗重的喘息。

最後一瞥,他的眼睛裏露出恐懼之色。

“放開我!”是誰不停地大聲地吼,像野獸一樣扭動身子。

楊戩猛地撲上來,雙腿分開壓住我的腿,一手強行按住我的手臂不讓我動。

“混賬!”我搖著頭,嘶啞叫了一聲。“放開我放開我!”

“你是不想要命了?”他低聲地,吼道。

“是。我不要命了!你殺了我,殺了我!”我大聲叫。

他壓下來,堵住我地嘴。

黑暗無邊無際撲過來,慢慢地將整顆心都包圍,很冷,很冷,我試著掙了一下手臂。卻被他牢牢按住。

“你這樣,我會心疼的。”許久他離開,假惺惺地聲音。

“哈哈哈……”我只是笑,“楊戩,你明知我恨你恨得要死,何必扮深情。”

“我知道。”他一笑。“恨我……那就恨吧,反正本來就是恨著地,索性讓你更恨一點!”

跪在我雙腿之間,他的手自我的手臂滑到臉上。

我身不由己地向後縮了縮,只是手腳被固定,無法逃開。

他的眼睛爍爍盯著我。

“你……給我記住。”我咬牙切齒說出這句。

“我當然會記住,你每個動作每個表情,求我的每一句話,我都會看著聽著,牢牢記住。”他笑著低語。

我看了他一會。他始終不避開。我心中一聲歎。逼自己閉上眼睛。

可是心底那把火卻開始燃燒起來,幾乎要將身子每個角落都點燃。

方才被他壓上來。耳鬢廝磨之下。更加欲火攻心。

我甚至能感覺皮膚底下慢慢燃燒的小簇火焰。

真是悲哀,一方面恨他恨之入骨。另一方面,卻因爲藥力而身不由己。

心底苦笑。

楊戩的手從我胸前徘徊流連,屢屢挑動,弄得我微微低喘不已,渾身滲出汗來,濕漉漉地。

“忍嗎,你能忍多久?”他望著我,“三壺酒都喝光了,清流,若是發作起來,你可知會有什麽後果。”他低低地笑,“就算我不動你,你也會主動撲過來求我的。”

我默默壓制心頭那種湧動,閉著眼睛,不說話。

“好啊,我看你能忍多久。”他一笑,手順著我的腰間向下。

我控制不住,雙腿輕輕抽搐,想要並攏起來。

但是腳腕被綁的死緊。

我繃緊身子,咬著牙齒。

“傻孩子……”他一聲歎息,戲謔多過於憐惜。

那修長的手指在腰間打一個旋轉,便直接滑入雙腿之間,輕輕一探。

我緊緊皺著眉,咬著牙,將那從心底發出的一聲尖叫堵在喉嚨裏。

可是身子卻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胸口起伏不定,仿佛快要爆炸。

他地手指,靈活地在腿間挑逗蹭動,反復戲弄。我本來就因爲飲了酒而渾身酸軟,不料酒中更有催情的藥,身子倍加敏感,只覺得古怪的感覺隨著他的動作慢慢地在體內蔓延開來,酸癢難耐,如同酷刑。

雖然忍著不語,眼淚卻從眼睛裏沁出來,也忍不住張開口呼吸。

嘴角微張,便又重新閉合,咬著牙強忍。

我知道他一定是在看著我的臉色,就如同貓捉老鼠一樣。

楊戩,你好狠。

我別過臉去,低低喘著,想把臉埋入臂間。

耳畔是他低低地一聲笑。

那手指忽然向著內裏侵入,輕輕一挑。

我雙腿繃緊,渾身觸電般,“啊”地叫出聲音,終於忍不住,在瞬間張開眼睛,茫茫然地看向他。

淚水遮住眼睛,無焦距一般,看不清他的臉。

他手上動作未停,雙眼亦牢牢看准我:“怎樣,感覺不錯吧,清流。”

我眼睛一眨,兩滴淚順著鬢角流出來。

“楊戩,停手,不要。”微弱地求他,我受不了。

“我就喜歡看你求我的樣子,”他低了頭,在我唇上一吻,低聲說:

想你求我,但是……卻不是想你要我停手。再來一流……”

我忍著淚,腰肢卻已經忍不住微微地擺動起來,“楊戩,你放……放過我……啊……”

他的手指侵入我的身體,卻是開始急速地動作起來。

我張口喘息,汗滴合著淚滴從臉上滑落下來。

“求我……求我啊……”他俯首下來,伸出舌尖舔去我的眼淚,又吻上我地嘴。“乖,清流。這是很快樂地事,不要難爲自己,我等著你說……”

“嗚!”我悲鳴一聲,終於忍不住哭起來,“不,不……解藥,我要……啊……”

渾身地戰慄卻更加厲害。看著他地臉求著:“楊……楊……”

“要?要什麽?說啊!”他在我耳邊催促,同時手上用力,手指沖入體內,力道極重。

我身子大抖,眼前發黑,張開口大聲喘息。渾身輕飄飄地,仿佛不是自己的,連說話地力量都沒有。

眼前他的影子虛華,渾身如浸在熱水之中,熱的會溶化。

“真是個固執地傻孩子。”他低低地笑。

那手指自我體內退出。我身子一抖,結束了麽?於是微微睜眼看他。

卻聽他說:“既然你這麽害羞不肯說,那只好我來幫你了。”

銀色眼眸一閃,嘴角一抹壞笑。

我心頭一緊,他低聲地笑,耳畔一陣細細碎碎的衣服抖動。我眼睛睜開。恰巧看的清楚,——正碰上他脫了外衣的身子。薄薄的內衫貼在壯碩的身子之上。若隱若現地肌膚,看的我雙眼生澀。神智飄忽,想要重新閉上眼睛,卻是無力。

“乖清流,好好感覺一下,是我。”他脫了衣裳,俯身下來。

濕熱的氣息噴在我耳畔,嘴唇又在頸間一親。

生硬的感覺就在瞬間擠進雙腿之間,逐漸地,上下擦動。

我吃了一驚,咬了牙不發一聲。

“你儘管忍著,我就等著看你失控的樣子。”他在我耳畔低聲,似乎挑釁。

我感覺嘴唇都在發抖,那種欲望太可怕了,宛如驚濤駭浪,排山倒海而來,而我以僅存的一點神智爲堤壩,螳臂當車般擋住他們。

楊戩的舌在我胸前盤旋,一會熱,一會冷,一會癢,一會疼。

渾身上下每一處都在繃緊,都在放鬆,都在尖叫,卻逃無可逃。

“你就喜歡這麽折磨自己麽?叫一聲又何妨?”他憐憫地低聲。

牙齒使壞地在胸前一咬。

我腦中轟地一聲,頓時渾身酥軟,手指顫抖。

而就在此刻,楊戩身子忽然向前一沖。我感覺有什麽刺破身體,直沖入內,漲得渾身難受,若不是被綁住,早就逃開,而他不容我思量,低低悶哼一聲,又是用力一挺。我“啊”了一聲,刺痛的感覺在瞬間蔓延全身,我忍不住要哭,而他趁機撲上來,唇舌貼上我的嘴唇,死死纏住不放。

“嗚……”自嘴角溢出痛苦的一聲,我輕輕搖頭,試圖避開他。

他吻了我一會便放開,我無力睜開眼睛,淚光朦朧裏看他地臉近在咫尺,而自己軟弱地聲音求著說:“楊戩,出去,出去!”

他雙眸大亮,話語卻是柔和:“別怕,別怕,清流,放鬆。”

身子一動,腰肢款擺。我吃痛,叫道:“別動,你別動!求你別……”睫毛一眨,眼淚順著眼角流出。

“都吃了藥了還這樣,”他歎一聲,聲音卻有點不穩,“不過,一會、就會好了,清流,我保證。”他看著我,卻沒再大動,似乎很辛苦似的,額頭也隱隱滲出汗滴來。

果然,他話音剛落,我只覺得體內那股火熱逐漸散開來,內心竟隱隱有了一種羞辱地期盼。

楊戩在我額心輕輕一吻:“可以了麽?”

“不……”我只能吐出這一個詞。內心卻知道大勢已去。

“我要。”他堅定地說,不由分說,向前一挺,動作起來。

我渾身冒汗,躺在他身下,感覺身子逐漸地被一團熱火包圍,天地之間,只有那股縱橫體內地邪火,跟眼前化身修羅般的楊戩,那雙銀色地眼眸,望著我儘是快意的欲望,而我眼前景物晃動,他臉上的汗滴隨著動作而滴落我的身上,他俯身去親我的唇跟我的頸,重又盤旋到胸前,終於,在奇怪的感覺裏,我情不自禁叫了一聲,完全失去意識的瞬間,感覺雙腿一松,手臂也落下來,卻是他解開捆綁住我的繩子,我心頭一喜,可是卻全然沒有反抗他的意思,隱約裏只覺得自己的雙腿慢慢地纏上他的腰間,而雙手也圍上了他的頸。

“清流,清流……”耳旁傳來他的聲音,“你真、好……”

我不知回答了些什麽,隱隱似有幾聲奇怪的呢喃,而身子仿佛風雨之中的小舟,全然不被自己掌握。就這樣幽幽地沈沒至最爲漆黑的海底,卻是帶著無比的墮落式的快樂。

誰說吃不成的呢?站出來自我檢討。。。

頂著鍋蓋逃走。。。。。。。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20
卷三 談笑,十丈紅塵 九十七章 告白



昏沈沈之際,不知多少晨昏黎明,在暗香帳幔裏的顛知幾許,細碎呻吟中,早就迷失本性而全憑本能,一直一直到采情花的藥力在身體內逐漸退去,帶來的那種能致死的麻醉感覺也如洶湧的潮汐一一消退。

自迷醉裏醒來,我半睜雙眼,望見在身畔咫尺的那人。

他圈起雙臂攬住我肩膀,我整個人都依偎在他懷裏。

心頭無比震動,我盯了他好一會,慢慢地伸手捂住嘴裏極欲破口而出的驚呼。

那張恬靜的臉上毫無表情。

身子忽然顫抖起來。

我閉上眼睛再睜開。

深呼吸讓自己平靜,眼光錯落裏,望見自己的手臂,臂上滿是青紫,手腕處是紅色的被捆綁過的痕迹,腫脹未退,有的地方磨破了,滲出淡淡血迹。

身體的疼痛這才緩和過來。

我的眼睛順著手臂向下看,掠過顫抖的胸,浪迹的腹部,糾結的雙腿,尚不知恥般交纏在他的腰間。

於是,自不可避免地看到他,僅僅著一襲淡薄內衫的身體,那兩條長腿,同樣因糾結而呈現曖昧的狀態。

不知不覺,眼睛裏全是淚。

“清流,你醒了。”對面忽地響起他的問安聲音。

我來不及反應,只得瞪大了眼睛。

而他伸手過來,在我頭頂輕輕地撫摸,然後又將手滑下,在我的臉上流連。最後捏一捏我地鼻子,笑:“我的清流。真是個熱情地可人兒。”

眼前逐漸一片朦朧,我不覺身子弓起,閉嘴不語。

他手上一緊,將我攬了過去,低頭來吻我雙眼。

我身子抽搐,卻無力反抗。

他的嘴唇順勢向下。

我忽然推開他,手撐住床邊。俯身向外,嘔吐聲音在耳畔連連響起。

爲什麽會這麽噁心……

那種黏黏濕濕的感覺,那種被接觸的感覺……

我是在噁心他,還是噁心我自己?

“清流,清流你怎樣?”他的聲音有一點驚慌。

我趴在床邊,眼淚碎碎落下。

可是吐不出什麽。昨日,也只是喝了酒而已。

那種酒……

咽下一口氣,我挪動身子,想要下床。

手臂卻忽然被他緊緊抓住:“你去哪里?”

我不去看他:“你待怎樣?”

“清流,不要如此,昨夜我們豈非十分快樂?”他哀求說。

我閉上眼睛,呵呵冷笑:“如果采情花催動之下的快樂就叫快樂,楊戩,你未免太蠢了些,你明知道你強逼我的。何必說地我好像跟你心意相同似的?”

眼光掃過他的臉。那張臉上,稍見扭曲。

我用力掙脫他的手。下床。

腰卻忽然被他抱住。

“放手!”我垂下雙眸。

“既然采情花不算。那麽我們重新來一次如何?”他的聲音忽在耳畔。

“有膽你就試試看。”

我冷冷說,任憑眼淚從眼睛裏偷偷流下。

“你當我不敢?那麽我就……”他介面說道。

我默運內力。紫龍真氣充滿體內,感知他所在之處,真氣化作利劍直刺而出,只聽身後他悶哼一聲,人已然飛離開來,將牆壁撞出一個大洞,直直地跌了出去。

而我在瞬間起身,手指一點,在他飛出的瞬間,身上覆蓋新地衣裳。

我挺身下地,背對著他,淡淡地問:“你想死嗎?”

功力全部恢復,忍耐也到達極限,此時此刻,他尚來撩撥我,仍舊當我無力反抗,只能躺著任憑輕薄欺負。

如今——

只要他說出一句,不管是什麽,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我嘿嘿冷笑,殺機四溢。

“流光!”楊戩忽然說。

我一愣,失去反應。

“你說什麽?”

身後那聲音安靜地回答:

,你想殺我?很好,我從來不驚你會有這樣的想法,你若想要動手那就殺吧,呵呵,只是流光跟伯邑考要隨著我一同陪葬了,清流,你捨得嗎?”

“流光的傷,果然是你所爲。”

“不錯。”

“伯邑考之事,莫非是你從中搗鬼。”

“很對。”

“既然如此,你還想讓我饒過你?”

“全憑你的選擇。”

“楊戩,你以爲這樣便威脅到我?”

“清流,我也想知道答案。”

我轉過身,看他。

他一手扶著牆壁,擡頭看過來,雙眼神色仍舊是那麽囂張,嘴角還帶一絲冷笑。

我一步步走過去。

“流光的傷,你能治好?”我問。

“不錯。”面色波瀾不驚。

“伯邑考,你能保全他性命?”

“很對。”

“那好,我饒了你。”我眯起眼睛,望著他。

“清流。”

他嘴角微露苦笑。

“你滿意了?”我向前一步,凝視他。

“相當滿意。”他點頭。

我哈哈長笑,忽地伸手,手臂揮動,“啪啪啪”連響,在他臉上狠狠打了十幾個耳光,一直到手心都麻木了,渾身無力,才停住手。而就在這刹那間,那張白皙的臉上指印高高腫起,嘴角鮮血淋漓,紅通通地有點慘不忍睹。

我卻看的快意。

他咬了咬牙,嘴角到下巴流出一絲鮮紅血痕。

“楊戩,”我停了麻木的手,望著他,低聲說,“希望我們以後,別再相見了。”

“爲什麽?”他抹去嘴角的血。

“因爲我實在是怕我會忍不住動手殺了你。”我閉上眼晴,轉過身子。

我邁步向前走。

身後傳來他的聲音:“清流。”

我直著身子向前走。

“清流……”身後他地聲音嘶啞,卻漸漸大起來,“你可知道,我對你那個答案很失望。”

神經病。

“本來,我以爲過了此夜,就算死我也不會後悔,可是清流,當早上醒來看到你地容顔之後,我忽然覺得,不夠,一夜不夠!”

我停住腳步,捏手成拳:你若一心想死,我不會不成全。

“可是……清流,你居然答應我的條件,哈哈哈,清流,在你地心底,那黑麒麟跟伯邑考地性命居然比我更加重要吧,”他大聲地,絲毫不畏懼,“可是清流,你知道我最悲哀的是什麽,高傲如你,遭我那般待遇,居然能爲了此二人而忍住不殺我,清流啊清流,或者在你心中,那兩人,更加比你自己地性命還要重要?”

那聲音似哭似笑,遠遠傳來。

“在這個世間,只有我最疼惜你,只有我最喜歡你,只有我最懂你爲你好,清流,你可知!”他的聲音複惡狠狠的,“不,你不知,你始終不知,你恨我憎我,甚至想要我死!你一點機會不給我,清流,我只得自己取!我不要反復的試探,我不要跟著你默默的守護,我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我若得到就要全部,若失去必定乾脆!哪怕你恨我要殺我,我楊戩此生此世,就是要定了你紫皇清流!”

那一聲聲鏗鏘落地,擲地有聲。

他爲什麽連歪理都說的這麽理直氣壯?

心頭疼痛瞬間,眼角微微濕潤。

這算什麽?靜聽某人告白?

在對我做了那種事之後居然說這些話,倒也應景,只不過真是好笑之極。

“癡人說夢!”我冷冷一哼,扔下這句,伸手招來一朵雲,踏雲而上,再不回頭。

吃完了要負責啊二哥,被打一頓耳光算輕的吧=。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21
卷三 談笑,十丈紅塵 九十八章 一切終會好起



到太師府的時候,引發了好長一陣騷動。

哪吒伸雙手抱著我,反反復複地問:“是清流嗎,你是清流嗎?”

烏溜溜的大眼睛自下而上仰頭看著我,是驚喜,是不信,還是生怕一鬆手我就會不翼而飛。

我伸手摩挲他頭頂。

他把臉埋在我腰間,深深依戀。

聞仲起初坐在堂上,後來見到我,便拖地站起來,向前疾走兩步,雙目晶光閃閃,只是牢牢看定我,良久不曾移開目光,喉頭動彈,欲言又止。

面色不變的只有流光,蒼白著臉坐在一旁,似乎多看我一眼都不敢。

我對著聞仲微微欠身,便拉著哪吒向後院走。

這太師府,也算是住到頭了。

我得想我日後去到何方。

身後腳步聲起。

“清流,留步。”是聞仲的聲音。

我站住腳步,停在原地,垂眸不看他。

聞仲望著我,放低了聲音說:“清流,你去了哪里?”

我聽了這話,皺了眉別過頭去。

聞仲依舊不動:“你可知我十分擔心你?”

我搖搖頭,何必。

他沈默一會,就在我想要轉身離開之時,他忽然上前,伸手拉住我垂在腰間的手:“清流,你同我說句話。隨便什麽都成。”

那手心的溫度傳過來,讓我想到那噩夢般的昨夜,頓時厭惡地一甩手。將他的手甩開。

聞仲愣愣站住,我甩開他地手之後心頭便覺得有些後悔。立刻去看他臉色,卻看他面色奇差,如尷尬如沮喪如手足無措,他從來都位極人臣,朝中權勢赫赫,連紂王見他都恭敬三分,哪里會吃過人這般“禮遇”。一瞬間呆立原地,無法言語。

我歎一聲,伸手,搭上他的肩頭,輕輕向下一按。

臉上帶著些歉疚之色,聞仲看過來。那臉色才慢慢地緩和過來,有了些轉危爲安地意思。

我向著他點點頭,帶著哪吒仍舊向後走去。

感覺身後聞仲一直站在那裏,熟悉的目光牢牢盯著我,一直到轉過回廊,那種不安的感覺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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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屋內,哪吒好像布袋一樣挂在我的身上不離開。

我覺得好笑,吩咐蝙蝠妖關了門,轉身扶著他肩頭:“乖,放手。”

哪吒擡頭看看我。不言語。又低頭將頭埋在我的腰間。

蝙蝠妖在身後說道:“清流……”順口說來,忽然又打住。眼光閃爍說。“清流大人,哪吒少爺在您消失這兩天急瘋了。在城內四處找您呢。”

哪吒把頭從我腰間探出來,怒道:“誰要你多嘴!”

我停了停,伸手摸摸他的頭:“你在擔心我嗎?”

哪吒不語,仍舊是把臉埋在我的腰間,雙手抱緊我。

“我這不是沒事麽?快鬆開。”我伸手拍他地後背。

哪吒的身子一陣顫抖,隨即鬆開我的腰,說道:“你沒事?我覺得有事,你明明說一會就回來,這一去就多長時間!回來還像是變了個人……那也無妨,你只告訴我,你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一定是有,你卻不想告訴我,只說沒事!我怎麽放心,你這個大騙子!清流!”

伸手撲打我的身子,聲音也漸漸地抖起來,大顆大顆淚水從他的眼睛裏滾落。

“哪吒。”我咬咬唇,望著他哭泣的樣子,心底也覺得難受,他一個小孩子,居然能看出……只是,我要怎麽對他說那一切?我巴不得將那不堪地一夜全部忘掉。

我低眉望著他:“哪吒,你……你不懂……”

心一痛,眼睛便濕潤了,又不想在一個孩子面前掉淚,只好轉過頭去,偷偷擦拭。不料卻對上蝙蝠妖望過來的眼神,那亮晶晶的眼神,如不解,又如驚愕,看得我甚是赧顔,垂了雙眸,鎮定心神,正想著強打精神來安慰哪吒兩句,門口人影一閃而過。

我看那影子欲進不進,最終卻又離開,心中已經了然。

打起精神陪著哪吒說了兩句,又被他哄得發了個以後絕對不抛開他的願,看他精神有點困頓,便把他安置在我的床上,祝福蝙蝠妖怪好好看守,便邁步出門。

不料就在我要踏出門口的瞬間,小小蝙蝠妖忽然低聲問:“是有人惹清流大人不開心嗎?”

我一愣,轉過頭看他。

“我……小妖我……”

蝙蝠妖望了我一眼,臉忽然在瞬間漲得通紅,卻不再說話,眉宇間掠過一股怨憤氣息,扭過頭去,雙拳倒是握緊。

我略覺得驚愕,想了想,只當他是孩子氣發作胡言亂語,輕輕搖了搖頭,不再理他,出門沿著走廊慢慢地走過去。

月夜下,一道清幽身影,深夜不眠。

昂然獨立,身形修長,長髮及腰,正是流光。

“爲什麽不睡?”在他身後佇立多時,瞧著他的不動聲色,瞧著那不動聲色逐漸有了破綻,瞧著他的身子微微發抖,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般的,我終究忍不住先開口,打破沈寂。

就在這瞬間,流光繃緊的身子驀地鬆懈下來,慢慢地他調轉身子,雙手合起,沖著我行了個禮,說道:“清流大人……”

我默默看了他一會,我不會說話,他竟也是同樣,我又何必跟他生氣,兩個心存死結地人面對面,若是硬挺到底,只能兩敗俱傷。而我是不想如此地,面對流光。我心底有一份憐惜。

邁步,輕輕走到他身邊。

就在靠近他地時候,流光向後退一步。

我伸手,搭上他肩頭。

他無法再動,眼皮飛速地擡起,掃了我一眼,重新便又垂下眼睛去。

“好些了沒?”我問。手順著他地肩頭向著領子滑過去。

流光身子一抖。卻沒有抗拒。

不說話。

便只好我說:“讓我看看吧。”

流光別轉臉去,卻站地筆直不動。

我將他的領子輕輕掀開,看裏面地傷口。

雖然昨日已經見過,但此時再看,還是讓我覺得雙腿發軟。

但這傷口雖然猙獰,卻不比昨日更差。

我情知這是將魂魄還給他。得以護體的緣故,心頭稍微安穩,當時我雖然負氣,但到底是做了一件對的事。

“疼嗎?還疼得厲害嗎?”我多問兩句,不知道爲什麽,心頭對他的氣也沒那麽厲害了。就算他此時不回答我,不同我說話,我還是不想同他生氣。

流光的嘴角一抖,那句話似乎在嘴唇上盤旋了一會,終究還是一個沈默。

我歎了一口氣。也不想再勉強他。

只是想要細細觀察一下這傷口。未免就多看了兩眼,待看到那深深翻出地血肉。流光不期然地抖了抖身子。扯動傷口,於是一絲新鮮的血流便順著傷口流出來。

那血液跟蚯蚓似的。從光滑細膩的肌膚上慢慢地爬落,滴落在衣領上,便將領子打濕。

我呆呆地看著那血痕的模樣,忽然之間腦中一片混亂。

是我被他捆綁的雙手,血迹斑斑,傷痕累累,是他被我連甩了十幾個巴掌地那張臉,嘴角鮮血淋漓,滴滴落下。

接著的場景便有些不堪入目起來。

耳畔隱隱是誰人的傾情呢喃:“楊……楊……啊……”

我收回手,慢慢地捂住耳朵,閉上眼睛。

我後退兩步,搖了搖頭,要將腦中的那些幻覺給全部清除。

但越是如此,他們越是清醒。

我甚至能看的清除那人眼底的燃燒欲望,我甚至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到躺在床上,我那扭曲的身體,如此觸目驚心。

“啊……”我低低地慘叫一聲,捂住耳朵,弓起身子。

步步後退,一直到撞上臺階,忘記停步,身子趔趄,便向後倒去。

一雙手臂牢牢攬住我的腰。

“清流大人!”沈沈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結實地手握住我地手腕,那種突兀的溫度直指我心。

“別!放開我!”我慌亂不堪,失聲地哀求。

那人地手便立刻放開,只是仍舊抱著我腰間不動。耳畔聲音更急:“清流大人,快醒醒,我是流光!”

“流光……”我嘴角喃喃,似乎溺水之人捉到一根稻草,與此同時,終於覺察身邊一縷淡淡清風也似地氣息滑過,心魔散去,而我自迷亂中清醒過來,擡頭木然看眼前人。

流光抱定我,清淨雙眸之中透出深深傷痛。

“流光。”我再叫一聲,已經放下捂住耳朵的雙手,也站直身子起來。

不自在地撩一把耳畔地頭髮,我微笑:“流光,沒事了,很快就沒事了,一切終會好起來。”

儘量掩飾,這話也說的毫無說服力,但除了這些,我不能給他任何其他說法。

流光只是看我,不再說話。

我竟無法再看他的明亮雙眼,於是轉頭:“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我也回房了。”

轉身向著走廊之上邁步過去。

胸前橫住一隻手臂,我轉頭看,卻是流光,他站在那裏,終於開口:“到底發生何事?”

爲什麽每個人都想要問我發生了什麽?聞仲如此,哪吒如此,現在流光也是如此。

他們真是唯恐我忘記了那段不堪過去麽?

我僵立原地,不語。

流光的手臂橫著不動:“清流大人,到底發生何事,您不同了,您跟以前,不同了……”

他的聲音帶著抑制的顫抖。

我驚看他。

“你什麽意思?”我問。

他痛苦地搖頭:“爲什麽您會變回原體?清流大人,我絕對不會相信這是大人您的自願,到底發生何事,到底……”

“別問了!”我粗暴打斷他問話,“什麽事都沒發生。”

冷冷地望著他:“流光,你問的太多了,別說是什麽都沒發生,就算是有事發生,也同你無關!”

我舉步上臺階。

他忽然伸出雙臂,抱住我肩頭,死死不放。

我腳下一絆,居然倒在他懷中。

黑麒麟強大的清淨氣息頓時包圍了我全身,近日來的煩躁不安,遇到邪氣侵擾的那絲焦怒煩悶,頓時灰飛湮滅,仿佛清風拂面,分外安穩舒暢。

我一時掙脫不得,也不想掙脫。

“清流,別這麽說。”流光低頭,在我耳畔低聲。

“嗯……”我懶懶地答應一聲,卻不知他什麽意思。

“清流……答應我別推開我。”

“流光……”我眉睫微微一動。

“清流,自從你賜名給我,替我解開封印,你可知,流光此心,便一直向著清流大人。”

“你……不必。”我靠他胸前,貪婪地呼吸他身上氣息。

這種感覺,像是一方面要靠在這裏不放手,另一方面卻又覺得不妥,急需抗拒。

“清流,清流,”他喃喃地,“縱然是爲你而死……”

我本來極其沈醉,忽然聽到一個“死”字,頓時渾身一抖,睜開眼睛,使出十二萬分勁,將他推開。

“你說什麽!給我把那個字收回去!”

他淡淡地看著我:“我不。”

“收回去!”我向前一步。

“我不。”他不後退,低眉望著我,身子微微後傾。

我大怒起來,連你也要忤逆我了!於是伸手一把抓住他胸前領子,右手揮起,一巴掌向著他臉上甩去。

他閉上眼睛,不語。

我的手高高舉起,急速落下,就在要揮落他臉的瞬間,卻又生生刹住。

小黑哥哥不容易啊,瓶子,快去安慰一下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21
卷三 談笑,十丈紅塵 九十九章 追上門來



在怒氣勃發之下出手,可眼睛瞥到流光臉色刹那,被無端的寧靜震到,半晌歎了一聲,終究收手。

流光仍舊雙眸緊閉,下巴微揚,大概是察覺預期之中的疼未曾到來,隔了一會,他慢慢睜開眼睛。

呆呆看他片刻,我轉過身,順路向著自己臥房而去。

“清流……”

身後傳來他的叫聲。

我只當什麽都聽不到,順著走廊,踏著一地月光緩慢而行。

身後再無動靜,他並沒有追上來。

轉過彎,我站在走廊拐角處靜靜地停了步子,靠在略有點涼意的牆壁上,想著他方才的古怪面色,心頭說不出什麽滋味。

***********************************************************************************************

第二日,我呆在房中,思量日後何去何從。

聞仲一早便上朝去了,流光也未曾露面,我打起精神,同哪吒和蝙蝠妖縮在後院房裏自得其樂。

梅伯傷勢大好,在阿薑扶持之下,在院子裏遛圈。

說著說著,哪吒撇開我,卻不知逐漸又因爲什麽同蝙蝠妖吵成一團。

我以手托腮,扭頭望向窗外,陽光正好,斜斜地照進窗戶。清晨的陽光,並不炎熱。帶著淡淡地溫度。

我自光影裏眯著眼睛看出去,一院塵世花開,景色頗爲綺麗,耳畔是阿姜跟梅伯交談的笑聲,是哪吒跟蝙蝠妖低低地爭吵不依不饒地聲音,恍惚中,我忽然想起了終南山。雲中子亦經常這般無二地同廣成子吵,兩人老頑童般,誰也不讓著誰,呱呱如青蛙,每每我不耐煩了,就會躲開他們。自個到龍虎崖下去討清淨。

此刻忽然發現,這紅塵,和那仙山,原來也並沒有什麽差別。

可是我竟不覺得厭煩。

我望著那細碎的金色陽光微笑。

正放任心性,享受這喧鬧紅塵時光,就在瞬間,忽地感覺到一股奇怪氣息,一閃而過。

就好像陽光裏帶來一絲冰冷的雪片,落在我心頭,瞬間融化。涼意沁然。

我正在驚愕這異樣感覺從何而來。耳畔卻聽得哪吒叫:“清流,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我不解。轉頭望著他。卻看他雙眼亮晶晶地,期盼般看著我。

“什麽?”我問。

蝙蝠妖瞪他一眼。哪吒伸手抓住我衣襟:“這個臭妖怪跟我打賭。說清流你是……”眼睛骨碌碌亂轉,仿佛有幾分猶豫意思,欲言又止。

“嗯?”我不知現在是唱什麽戲碼。

卻就在這個時候,蝙蝠妖上前來,一腳踩在哪吒腳背上。

哪吒吃痛,大叫一聲,轉過身去揪住蝙蝠妖領子,怒道:“你敢暗算小爺,不耐煩了麽?”

蝙蝠妖被他勒住,臉漲的黑裏透紅。

我一笑,無奈說:“哪吒,不得欺負他。”

哪吒跺跺腳:“清流,你也看見了,是他欺負我呢!”

我一想,這倒也是,於是問:“那你剛剛是要問什麽?”

哪吒張口欲說。卻就在瞬間,我清楚看到那小小蝙蝠妖的眼睛裏掠過一道光,嘴角竟隱現一絲笑意,心中不由地大大疑惑。

爲什麽被揪住了,居然還笑得出?這小妖怪打什麽主意。

不待我繼續想下去——

“清流你到底是男是女?”

寂靜裏,哪吒終究問出這句話。

蝙蝠妖眼睛飛快地看向我,碰上我目光的瞬間卻又迅速閃開。

哈,這狡黠地小妖,自己心存疑惑,卻故意激哪吒來問。——我即刻心中明瞭。

伸手摸摸哪吒的頭,正想著怎麽回答他。卻聽得外面腳步聲從遠快速而來。

梅伯在庭院中,攔了來人——太師府的一個下人,垂著雙手,站在庭院裏。梅伯同他講了兩句話,最後揮揮手。那人便點了點頭,轉身又快速離去。

接著,便是阿姜扶著梅伯,站在門口。

“何事?”我問。

“是說門口來了一名道者,想要見公子。”梅伯低頭說。

“道者?”我皺眉。有什麽道者會來找我?若是雲中子的話,不必通報,自然就入內了,而其他的人……我卻想不到會有誰前來太師府上尋我。

“清流,是誰啊?”哪吒亦發出同我一樣疑問。

我搖搖頭:“詢問他有何事?若是無事,打發離開便罷。”

梅伯低眉說:“問過。說是姜尚門徒,特意帶信來給公子的。”

“姜尚”二字入耳,我頓時驚了驚,前陣子我仿佛看到了姜子牙姜師叔在朝歌城內出現,現在就來了他地門徒,要遞信給我?莫非是有什麽急事?

想了想:“既然是姜師叔派人送信來,卻是不能怠慢,我去看看吧。”

哪吒雀躍說道:“好啊,我也去。”

我笑笑,反正有我看著,且是在太師府內,他橫豎也不會闖出什麽禍來。索性默許。

我邁步向外走,哪吒跟在身邊。

剛走出門口,突然覺得一股似曾相識的氣流直竄而來,刺得

微做疼。

我身形一頓,伸手捂住胸口,暗自詫異。

今日真是莫名怪事,居然會心神不寧?

一直到我見到了門口來人,我才明白,到底這股心神不寧從何而來。

真是冤孽。

*******************************************************************

一襲銀白色道袍熨帖修身,水雲冠羽扇風流。面似冠玉,雙眉挺秀。銀眼似睨非睨,唇角欲笑不笑,寬肩細腰,長身挺立,那人站在門口,雙手大喇喇卡在腰間,直直看我。

我腳步停住。心頭巨震。

一刹那幾乎不信自己雙眼。

爲什麽這個人會出現在這裏?光天化日,堂堂正正,面無愧色,一身正氣似的?

我眨眨眼睛,再看過去,他還是他。只是唇角笑意更濃三分。因此眉梢也相應添了一點壞。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

哪吒已經大聲叫道:“楊戩!”

小手一抖,掙脫我地手,“拖”地跳了出去,吼道:“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這句話原本我也想說。

憤怒地,厭惡地,理直氣壯而又正氣凜然地,一切都可。

但此時,我竟無語。

我站定腳步,看過去。

“爲什麽我不能?”楊戩颯然站立彼端,呵呵一笑。滿不在乎。“哪吒道友,我又不欠你錢。你何須這般仇視的眼光看我?”

“你自己做地好事。心知肚明。”哪吒冷冷一哼,“所謂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別怪小爺不客氣了!今日新仇舊恨,一併瞭解。”

哪吒殺氣騰騰,似乎即刻要動手。

而他一點也不慌張,靜靜地望著我,再看向哪吒,忽然笑:“我這次又不是來找你的,哪吒道友,要算賬,且先問問正主肯不肯。”

那雙利眼末了又牢牢看向我。

我將頭轉開,不看他。

哪吒冷笑:“你在胡說什麽?以爲這樣就能敷衍過去麽?也好,你若是怕,先服個軟,叫我三聲哪吒小爺,小爺便考慮饒了你。”

楊戩笑說:“這又有何難?聽好了——哪吒小爺,哪吒小爺,哪吒小爺。”

他個性向來驕傲又跋扈,沒想到居然會出此下策。

我不由驚愕看他一眼。

而他笑得溫文不驚。

哪吒也不料他竟如此憊懶,一時不知怎麽應對,腳跺在地上噗噗響,怒說:“你……你居然……”

楊戩哈哈笑:“哪吒道友,讓我教你一個乖,下次開條件,務必要開得苛刻些,才有望能撈回本來……”說到這裏,那灼熱視線又轉過來。

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心底惱怒,卻不想跟他多吵嘴,低聲叫道:“哪吒,回來。”

哪吒回頭看我,卻不動腳。

我雖然不看楊戩,卻明顯感覺到那灼熱的咄咄逼人之感,想必他的眼光必定牢牢地盯在我臉上看,一瞬間再也壓抑不住,無限噁心煩躁,面上卻仍做若無其事的樣子,叫著:“哪吒,你先回來,我有話說。”

哪吒這才不情不願地回來,卻擋在我身前,不再移開。

我垂下雙眸,望向地面,張口說:“請問這位道友,你前來太師府有何事?”

楊戩地聲音,帶著笑意:“清流清流,你又不是不認得我,不要這麽生疏,我們昨個不是還才見過麽?難道你睡一晚上便忘了?說來……叫我地名字也非難事啊……”

我聽他語氣之中仿佛同我十分親昵,而且句句都似乎另有所指,不知不覺滿臉發熱,焦躁不安,又覺如五爪撓心,十分難受,卻仍舊強忍怒氣,垂了眼眸說:“哦?吾只是隱約記得昨日被一隻瘋狗追咬,道友恐是記錯了吧。若道友無事,恕吾不能奉陪。”

我拂袖,便想轉身進門。

同他再多相處一刻,都是不能。

我是錯了,本來一見到這人,就該遠遠避開地。

楊戩聽我說完,卻繼續笑著說:“是嗎?那真是不幸了,到底是什麽瘋狗如此厲害,不知可在清流你身上留下什麽傷口,真是可憐,需不需要我看看?至於靈丹妙藥,我這裏卻是大把。”

“你……”他真是厚顔之極。我眼前發黑,閉了閉眼睛,差點沒昏過去。

而他不等我開口,又繼續說:“不過清流,我這次來卻是真地有事,這邊有姜尚姜師叔親筆書函,要清流你來接。”

這人地伎倆慣常如此麽?先是肆意調笑,末了卻又轉到正題,叫人發作不得。

罷了罷了,瞧在薑子牙面上。

我勉爲其難站住腳步:“麻煩道友你將信交給門人,吾自會來看。”

“不成,”楊戩笑吟吟地,“師叔有令:要我親手交到你的手上,絕對不可假手第三人。”

我聞言,一時窒息。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3 21:31
卷三 談笑,十丈紅塵 第一百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


聽得那聲,終究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

不遠處,楊戩他也正看著我,臉上笑意淡淡不露痕迹。

腰上忽地一緊,我低頭看,是哪吒,伸手,拉住我腰間衣帶,一雙黑白分明雙眼,帶著一點擔憂,並一點疑惑。

我心中一凜,我不能在此失態。我不能讓衆人看出破綻。

而楊戩,憑他跋扈不羈的性子,我若在此惹急了他,不一定會說出什麽不堪話語。

想了想,終究是伸手按在哪吒肩頭,將他輕輕地推開,又安慰般拍拍他的肩,這才邁步向著楊戩處,走過去。

不過是十幾步的路,我一步步走的卻這樣艱難。

就好像要自動走到一隻能夠吃人的老虎跟前去似的,就好像每一步都踏上了刀山火海。

楊戩,你狠。

眼皮擡起瞬間,會看到他端然站在那裏的身影,那臉上的笑意輕輕,兀自不變,只是雙眼盯在我臉上,盯得我臉上滾燙,而心底冰涼。

終於距離他一步之遙。

我停住腳步,垂下眼睛,冷冷說:“信呢?”

“清流,”他笑嘻嘻的聲音響起,“何必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我特意爲你送信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我喉頭一澀,咬牙說道:“多謝道友。”

“哎呀呀,你幹嘛如此惜字如金……”他不滿地,忽而壓低了聲音。“昨日你可不是如此……”

我雖然已經盡力控制,卻仍舊覺得臉上越發熱起來。又惱又火,苦苦攥緊了拳,卻不得發作。

他上前一步,幾乎貼到我身邊來。

我來不及反應,他已經伸手,牢牢圈住我的腰。

我大怒,伸手抵到他胸前。另一隻手便要揮下去給他一個耳光。

“你可知,你這副羞紅了臉地樣子多叫人心動?”他俯身過來,在我耳畔低聲說。

而一隻手如生了眼睛般,將我揮落的手腕準確握住。

“別衝動,”他低聲地笑,細細慢慢地說。“我給你解藥哦。”

解藥?我一愣,咽下一口氣,低聲吼:“放開我!”

他低低一笑,我覺得臉頰邊上什麽略微濕潤,一閃而過,渾身好像被雷擊了似地麻木,還沒反應過來是怎樣,他已經放了手,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遞在我手中。

“這是姜師叔的信了。”後退一步。他看著我。“清流,這幅模樣。永遠只有在我面前才有好不好?”

這話。幾分調笑幾分祈求幾分滿足。

我呆立一會,這才反應過來他方才是親在我臉頰上。一時之間只覺得眼前發黑,氣的極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楊戩看我發愣,笑得越發壞,卻說:“哎吆,護花使者來了,清流,真是相會一刻值千金。”

“你不要胡說!”我咬咬唇。

拿著那封信,看表面的字迹,卻正是姜師叔的無誤。可是他……

怎麽竟會派這個人來送信。

“是不是胡說你知道。”他促狹地眨眨眼睛。

我別過頭去不看他。

心頭萬般懊惱之時,身邊一左一右兩道人影急速而來,與此同時,楊戩一甩手,不知有什麽從他手中飛出,向著我身旁的來人擊去,那人一甩手,便要將那物打飛,我心頭一動,急忙喝道:“別動!”搶先一步,伸手將那物捉在手中,觸手冰涼,眼光一掃,卻真的是顆圓潤藥丸。

楊戩見我接住那藥,輕輕一笑,原地一轉,人已經消失在淡淡光芒之中。

在我身邊地兩人踏步向前,左邊的人,是哪吒,而右邊的,卻正是流光。

哪吒盯著消失空中的楊戩,一臉怒色,喃喃地不知罵些什麽,無非是“卑鄙小人”,“無恥之徒”之類,反反復複,而流光則低頭望著我,又看看我手心那顆藥丸,臉上浮現出一種古怪的表情來。

“回去吧。”我避開他眼光,攥緊了藥丸,渾身的氣仿佛在瞬間不翼而飛。

轉身向著府內行走,哪吒轉身,流光在後。

入府之後,回到後院,我喚住欲走地流光,吩咐哪吒先出去。

哪吒雖不情願,卻還是一步三挪地走了出門。

流光垂手不說話。我坐在窗邊,一時也無言。

卻聽得哪吒跟小蝙蝠妖的對話,清清楚楚,自門口傳來。

“現在不必問了,答案我已經知道。”蝙蝠妖的聲音。

他雖然已經壓低了聲,卻不知我跟流光都能清楚聽到。

“你又知道?”哪吒不悅地說,“你先前不是跟我爭,說清流前一會是男孩子的樣子,現在又是女孩子,讓你分不清楚,還跟我打賭,現在怎麽知道?”

蝙蝠妖歎一聲:“我道你很聰明,沒想到不過是個不通世事的小鬼頭。”

“你說啥?誣衊小爺,討打!”哪吒大怒,提高聲音。

“小聲點。”蝙蝠妖急忙說。

哪吒於是問:“你方才是什麽意思?”

蝙蝠妖壓低了聲音:“方才在太師府門口那一幕,我看的很清楚,你呢?”

哪吒不耐煩:“廢話,小爺目光如炬。”

蝙蝠妖“嗯”了一聲,說:“那麽目光如炬的哪吒少爺,那個眉心隱約帶天眼,雙目有銀光的道者,想必就是玉鼎真人的弟子,最近名頭很響的那個楊戩二郎了,對麽。”

哪吒冷冷地笑:“我管他是誰,楊戩很了不起麽。小爺不比他差。”

蝙蝠妖停了停,才又說:“那個

管。我只問你——你看到了楊二郎對清流地態度了

“什麽態度?”哪吒愣愣問。

“你沒察覺他對清流地態度很曖昧嗎,還親……嗯,就好像……嗯,就好像凡人裏的夫婿對待妻子……”蝙蝠妖苦思冥想,終於用了一個驚世駭俗地比喻。

哪吒大驚:“你說什麽?”

蝙蝠妖得意:“你這下明白清流是男是女了吧。”

哪吒急著說:“我知道清流是女孩子,可是楊戩他……”

似乎一場爭辯又要開始。

***********************************************************

我被這段對話囧地要死。

卻也暗自心驚。這個小小蝙蝠妖不同尋常,觀察力居然如此仔細。或者,那姓楊的根本就是有意爲之?

只是那個比喻實在太過驚悚了,我真想把蝙蝠妖拽過來狠狠打,一瞬間覺得應該多讓哪吒虐待虐待他。

轉念之間想,幸虧哪吒沒看出什麽其他,可是……流光呢?

手一揮。在室內起了一個小型結界,把室外地所有噪音隔離在外。

又轉頭,去看流光。

卻正好對上他望過來的眼睛,那柔順眼睛裏,忽地透出一種類似痛苦的神色。

“流光,”我叫一聲。

“爲什麽將他們的話隔斷?”他卻忽然問。

我一怔,隨即說:“他們地談話,同我們無關。”

“真的無關嗎?”流光不依不饒地問。

我望著他,反問:“你以爲會有什麽關係?”

流光看了我一會,最後仍舊垂下眼睛:“沒什麽……清流大人。你留下流光。是有事嗎?”

“嗯,”我答應一聲。將手心的那顆藥丸攤開。“你過來。”

流光擡頭看我一眼,又看那顆藥丸。不動。

“過來啊。”我叫。

他終於挪動腳步,來我面前。

“你把它吃掉。”我擡起手,將藥丸放在他面前。

流光看著那顆藥,眼睛裏光芒閃爍,過了一會,卻搖了搖頭。

“怎麽?”我皺眉。

“流光不想吃。”他說完之後,便垂下雙眉,不再說話。

“爲什麽?”我心頭又火又覺得好奇。

“清流大人,那個傷我的人,便是楊戩。”他機械般說。

“大概……是吧。”我含糊地說,扭過頭。

“現在流光知道他爲何而傷我。”他繼續說。

“你別亂想。”我心頭窒息。

“清流大人,此事,同你無關。”他忽然擡眼望著我,“是流光同他之間的恩怨,大人你又何必爲了流光而做什麽讓您自己覺得委屈的事?大人以爲用這種方法取來地解藥,流光會吃麽?”

這聲音,不像是陳述,倒如同憤怒的質問。

我心頭震驚:“你在說什麽!”

流光後退一步,執拗說:“這顆藥丸,流光不吃,流光若要傷口的解藥,會自己去取。”

我一時愕然,爲他的突然忤逆。

而流光說完,深深地點頭:“大人若無其他事,流光告辭了。”

向我行禮過後,他轉過身,向著門口走去。

“給我站住!”我總算反應過來,一拍桌子,站起身來。

流光腳步一停,站在原地,背對著我不語。

我上前一步,怒道:“你給我吃了它!”

他將頭別到一邊,不理我。

我恨起來,抓住他的領子,逼他同我面對面。

他卻只是掃著我,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我看著他這幅模樣,雖然生氣,卻也隱隱覺得傷心。

這傢夥,原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

想了想,他畢竟是有傷在身,我不能再同他吵。

“楊戩之所以會傷你,是因爲我的緣故,”我壓低聲音,慢慢說,“他容不得我對人好。當時你送靈光信回來的時候,曾被他撞見。我同他吵了一架,他便去尋你的晦氣。”

流光眼睫一動。

我咬了咬牙:“那個人……他行事向來是不擇手段地……流光。你若因此而有三長兩短,我……”

流光轉過頭來,雙眼晶晶地看著我。

“我會很過意不去……”我歎一聲,“這顆解藥,卻是他自動要給你地,我沒有做讓自己委屈地事情,你放心。”

流光看著我。遲疑地問:“真地?”

我點了點頭:“真地。”

流光皺著眉,又問:“可是方才他對你的態度……還有,大人你原本是幻體,怎麽忽然……”

我立刻打斷他地話:“他那個人,向來是肆意妄爲,想到什麽便做什麽。我以後自然會加倍小心,離他遠遠,你無須爲此擔憂,至於我……”我避開這個問題不答,反而嫣然一笑,“難道你不覺得我本體比幻體更好看麽?”

眨眨眼睛,望著流光。

那慘白的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容:“清流大人……自然是天下無雙的好看。”

“這就罷了,”我伸手,撫摸過他地臉頰,“因爲我的緣故而累你受這麽多日子的苦楚。是我不對。幸而解藥得到,流光。你乖乖把它吃了。莫要我再憂心不安,好麽?”

流光點點頭:“嗯。流光聽大人的。”

我鬆手,將解藥放在他胸前。

他伸手,拈起那藥丸,慢慢地舉起放入嘴裏。

我微笑看他。

流光望著我,向前湊了湊,忽而又停住,重又筆挺站回原地。

我看著他將解藥吞掉,這才覺得心安,慢慢地舒了一口氣

伸手,將他頸間的衣裳撥開,把圍在那邊的緞帶解下,望著那本來猙獰地腐敗的傷口慢慢地變化成一種正常的顔色,心頭暗喜:這解藥果然有用,楊戩兵器上的煞气都慢慢地消除了,看樣子癒合指日可待。

“清流大人,”耳畔傳來流光的聲音。

“嗯。”我望著那傷口,心不在焉答應一聲。

“你……”他說,“你喜歡楊戩嗎?”

*********************************************************

流光的這句話實在驚悚到極點。

簡直比蝙蝠妖那個比喻更加驚悚。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再問了一次之後,後悔的肝腸寸斷。

“你說什麽!”我一甩手,轉過身去。

“只是,我只是看到楊戩他對大人你的態度格外的親昵,所以……”

“不會!”我打斷他的話,“我心底對那個人……”本來沖口想要說恨他恨得要死,但一想若是這麽說地話,也許更會引起流光地懷疑,柔腸百轉之下只好說,“我跟那個人只是以前見多幾面,在終南山的時候……曾經跟他見過幾次,也並不十分熟悉,至於他對我……你也知道,那個人本來就反復無常,不一定會做出什麽破格之事,不必在意。”

“可是我總覺得……”流光還在躊躇。

“總之我紫皇清流今生今世,來生來世,都不會跟那姓楊地有任何關係!流光,你清楚了麽?”我轉頭逼視著他。

流光看我發誓,渾身一抖。

“流光知道了。”他低下頭去。

*********************************************************

流光地傷無大礙。我便拆開了姜師叔的信來看。

看過之後,垂了雙眸,在心底計較。

門外哪吒跟蝙蝠妖一前一後奔了進來,我想到先前他們兩人在門口說地那些話,剛想要教訓他們一頓,卻見得哪吒興衝衝說:“清流清流,有人來了。”

我一聽這個,嚇了一跳:爲什麽又有人來。

想到楊戩,渾身一抖。

蝙蝠妖在身後說:“是武成王府上的天祥公子。”

我望他一眼,這小妖真正聰明伶俐,居然在這麽短瞬間看穿我心意。但聽他這麽說,心也放下,不由問道:“是天祥公子?他一人前來?”

蝙蝠妖點點頭,哪吒拉著我的手:“那個小孩年紀少少,真是笑死人了,這麽走出來也不怕被人拐了去。”

我點點他眉心:“你還不是一樣,比他大的多少?還滿朝歌城的跑呢。”

“我跟他不一樣啊。”哪吒笑著。

“哦,又怎麽不一樣?”我將信放在桌上,起身,拉了哪吒的手向外走。

“我可是會降妖伏魔。”哪吒笑呵呵地說,“那個小天祥,他可不會吧?”

這倒是。

我微微地笑,走出門口不遠,就看到在臺階下伶仃站著一個嬌小的人影,一身錦白的衣裳襯得整個人粉妝玉琢地,頭髮梳理整齊,用金冠束著,黃天祥原本笑眯眯的,此刻眼波閃閃看向我,帶著驚愕。

我想到自己現在是本體見人,不知該如何跟這孩童解釋,又想也許他已經不認得我。

就在這時候,卻聽得那稚嫩聲音響起:“你是……清流麽?”

水汪汪的眼睛卻正好是看著我的。

我一愣:他怎的就一眼認出我?

哪吒顯然同我有相同疑問,此刻鬆開我的手跳上前:“小子,清流跟以前大不一樣,你怎麽會認出來的?”

黃天祥看他一眼,又瞧向我,嘴角動,說道:“我感覺得到。”

哪吒瞪大眼睛看著黃天祥,我垂下眼睛,心中暗自忖度:怎會如此,不過是個小孩子而已。

“我感覺得到,清流的身上有熟悉的溫柔氣息。”黃天祥向前一步,走到我身邊,伸出手,拉住我的手,臉上重新露出微笑。

我的身子一抖,哪吒飛奔回來:“喂喂,你不可以拉她的手。”

黃天祥咯咯地笑:“爲什麽,哪吒哥哥,你不要這麽凶嚒。”

哪吒一愣,望著黃天祥笑面如花,居然一時說不出話,這個凶巴巴的小霸王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我看的暗樂,忍不住伸手捂住嘴。

但再看黃天祥,小小孩童一張臉笑得純淨無比,又天真又甜蜜,任憑是誰見了,也無法拒絕那嫣紅的紅櫻桃般的小嘴裏吐出的請求言語吧。

********************************************************

天祥一人前來,讓我十分驚訝。

他卻說是他想念我了,所以特意請家人帶他來太師府。

而哪吒對這個小傢夥,顯然也沒多少敵意。譬如,每當天祥牽我的手,或者趴在我膝蓋上軟軟說話的時候,哪吒便會如一只小狗般出現,嗚嗚地叫,可是天祥只要說一兩句話,聽著他軟軟的童音,以及那笑得無比好看的一張臉,哪吒的怒氣便會不知不覺地消退下去,最後啞口無言地乖乖自動撤退。

我甚至聽得蝙蝠妖在門口怨念:“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一物降一物,惡人自有惡人磨啊……”

於是便又引得哪吒嗚嗚亂叫,撲上去,欺壓於他。

呼呼,這不是自找的麽?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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