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妖氛，落日朝歌 第十一章 紂王
我只掃了她一眼，她的樣子確是叫我驚豔，只是未夠我心動。
我冷哼一聲，嘴角掀動：“趕緊省省，把你這幅皮相賣力做給紂王看去吧。”
狐狸被我訓，立刻便懨懨的，低低地歎一口氣，低眉順眼地向外走去。
我望著她的背影，這如同人類女子似的背影，因爲想要去媚人，也算是婀娜多姿如風中柳。
但是……
我收回目光，望著寢宮之上。
眼前茫然那虛空之中，驀地出現端立雲端的那個人。
鳳姿昭昭，鳳姿昭昭……
我咽下一口氣：金衣秋水、小佛女，今生我紫皇清流挽不回你回眸一眄，我……
我咬咬唇，發狠。
正在出神，眼前人影晃動，耳畔聽到妲己的嬌媚聲音，流動著無限的甜美馨香，仿佛瓊漿玉液，未飲便讓人心頭熏熏地。
做美人做到這份上，才算及格。
我扭過頭看。
“大王，這位小公子，便是妲己的仙友了……”狐狸站在紂王身畔，纖細的手指當空，做出介紹之態。
“哦……是個小孩子？”紂王的臉上露出驚奇。
我靜靜打量著這一代帝王。
雖然說因爲寵愛妲己的關係，紂王的聲名江河日下，但此時此刻的他，卻也不乏是人中龍鳳，身材魁梧，龐然而立，隱隱地，皇龍之氣尚在他的身上不曾退散。
我心中歎息，既然遇上，就少不得了。
於是站起身，走到他的跟前，單膝跪倒，頭微微低下，行禮。
空氣一時凝滯。
當我低頭那瞬間，我的耳畔傳來龍吟之聲。
“清流公子！”妲己驚叫一聲，聲音顫抖。
她也聽到了嗎？
不知的也許只有他——“呵呵呵……”紂王在笑。
妲己向前走了兩步，重又後退。
她始終不敢靠前。
紂王走到我跟前，伸出雙手，將我扶起：“清流公子？請起。”
我一擡頭，對上他的雙眼。
那雙眼清亮明澈，若有所思。
“得愛妃如此看重，清流公子必定是不凡之人，何必向朕多禮。”他面上笑吟吟的。
心一動，多麽平易近人。
我有一絲茫然。
可是，這禮是少不得的，你是稱霸天下之真龍，我是隨侍身畔的麒麟，你受我一禮，是應該的。
我起身，站到一邊。
而紂王問：“愛妃，爲什麽清流公子……”
“這個……大王啊，說起來臣妾有一個不情之請。”妲己滿懷疑竇，眼珠一轉，終於想起自己的任務。
“嗯？是什麽？”
“妲己想讓大王你放過上大夫梅伯。”她伶俐地說。
“放過梅伯？愛妃你好容易弄了炮烙給朕，朕正想要看看它的威能呢？爲什麽要放過他？”紂王瞪圓眼睛問。
我望了妲己一眼。
她正偷偷看著我，被我一瞪，臉上立刻露出羞赧又氣惱的表情：“大王，你答應還是不答應臣妾？！”
身子一扭，拉著紂王的袖子，嘴巴嘟起。
嗯——這就是傳說中的撒嬌嗎？
紂王一看狐狸生氣，立刻投降：“美人說什麽就是什麽，那炮烙反正一時半會地壞不了，我就暫且放過梅伯那匹夫也成。”
他好脾氣地笑起來。
“嗯，那麽大王您快去。”妲己雙目放光。
紂王沖我點點頭：“那麽愛妃你先陪著清流公子，朕去去就來。”
他風一樣轉身離開。
我上前一步，望著他的背影。
他真的迷戀她至此？一聲央求即刻能改變聖意？
而跟前，妲己蹲在我跟前，顯出原型吐出舌頭。
我望著她：“爲什麽你一副很累的樣子？”
“當然累啦……”狐狸說，“被清流大人紫氣侵襲，還要苦苦撐出人的樣子，感覺就好像戴了一個千金重的鐵面具呢……”
她訴苦。
“這還不是你自己找的？”我望著她，“事情辦完，我要出宮了，你就解放。”
妲己猛地跳起來：“爲什麽這麽快，不是說住兩天嘛？”
“一時半會你已經吐舌頭，再住下去豈非吐血？”我冷冷說。
“吐血也是心甘情願的嘛。”她搖搖尾巴，臉上笑眯眯地。
我打一個寒戰：“還是算了，就算你心甘情願，長久對上你這幅鬼樣，我也受不了。”
我順著紂王離去的方向走。
“清流大人！”妲己沖上來，猛地拉著我的袖子。
我一轉身，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她慘叫一聲，身子驟然倒飛出去。
我隱約看到她的嘴角吐出一抹鮮紅。
我不禁心驚，叫了一聲：“妲己！”
彼時她飛身退到遠處，披著毛皮的身子抖了兩下，終於變成了妲己的軀體，雪白的嘴角滲出鮮血，受傷了？果然我沒看錯。
“你……誰讓你靠近我？！”我很氣惱，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清流大人……呃……我看你要走……顧不得了……”她抽了一下身子，一轉臉，吐出一口血。
“孽畜！”我皺了皺眉，左右躊躇了一陣，終於歎了口氣，“你別動，好好地養著，現今我就住在聞太師府上，得閑我還會來的。”
“聞仲？那個三眼……”妲己驚呼了一聲。
“嗯。”我回頭望了她一眼，難得，這狐狸也看出聞仲有三眼。
“那……好吧，清流大人你不要忘記……”她弱弱地爬起身來，遠遠跪在我身前。
“我知道了。”我揮揮手。
我想要儘快出去看看梅伯的情形，所以無心應付狐狸。
答應她，不過是權宜之計，這王宮，我是一刻也不想要多待。
皇麟住在王宮之內，對於成湯的氣運，不無影響。
可是我不知，就因我一個承諾，讓這狐狸挂在心頭，居然又因此而惹出更大的一件事來。
我常常恨雲中子做事不知前後，不論後果，未曾想到，這塵世間的因果種下，亦會是這麽容易，我繞來繞去，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也繞了進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