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死道友 作者:飛殤 (連載中)

ban 2008-10-27 19:11: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 18728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1 22:22
卷一 妖氛,落日朝歌 三十一章 重塑之身


流光的信傳來的時候,我正在托著腮想怎麽處理薑後的鬼魂。

  那白色的光淡淡地飄落在我面前,樂得我雙眼眯起。

  當下把那點心盒子推到一邊,全神貫注望著眼前的封印信,心底未免好奇在想:這次流光送什麽給我?

  手指在靈光上一點,作爲引子,眼前的波光蕩漾,一片搖曳如水,之後,當中出現長髮男子的淺淡形象,發如柳,眉如月,溫柔的眉目望著我,栩栩如流光在前。

  “流光!”我脫口而出,驚得眼睛圓睜。

  流光眨了眨眼睛,可是卻說不出話,他的法力尚不能達到傳送音信的地步,只是送自己的樣子來給我,這已經叫我很驚詫,且興奮。

  流光揮了揮袖子,回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心口,然後垂下廣袖,沖著我笑,眼睛彎成細細新月。

  “你這傢夥……”明知他聽不到,我仍舊很高興,自言自語。

  眼見他的影子逐漸淡了,那是法力退卻的緣故,我急起來,運一股內力進去。

  於是他的形象仍舊豐滿在眼前,嘴角微動,做說話的樣子。

  我伸出手指戳他一下,他還知道低頭躲避,一副害羞的樣子,我樂得哈哈大笑。

  就在這時候,房門開了。

  楊戩一隻手卡在腰間,斜倚門邊,望過來。

  流光回頭看。

  我收斂笑容。

  楊戩眉間帶著一絲冷峭:“這是誰?”

  我冷冷一哼:“跟你沒關係,出去。”

  “能運用這麽低等的靈光術,再想你下山後認識的幾個人,你當我不會想到?”他不帶笑意,同樣冷颼颼地說。

  “想到又怎樣。”我一笑,“我也不怕你知道。只是不想告訴你而已。”

  “你……”楊戩雙眼一睜,眼角的銀光越發醒目,隱約帶一絲殺氣。

  “沒事你就出去,”我剛要刺他兩句,忽然發現流光的樣子逐漸又淡了,我趕緊停口,伸出手指要替他補全。

  楊戩冷冷地看著我:“你倒是很著急這只黑麒麟?”

  “是啊。”我懶得跟他拌嘴,隨聲說道。看著眼前流光的樣子逐漸恢復,忍不住嘴角露出笑容

  “是嗎?”楊戩忽然一笑,一手卡在腰間,一手沖著這邊淡淡揮過來。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手心發出的氣擊在流光的體上,頓時之間白色的形體化成了紛紛碎片,我大驚,伸出手去撈,卻只得一片白光落在手心,疏忽卻又消散無蹤。

  “楊戩,你太過分!”

  我氣得變了聲音,一巴掌反拍在桌子上。

  “我的確過分,不過這還不算太過分!”他一揮衣袖,驀地回頭走人。

  我站起身,手指顫抖指向他的背影:“好,算你識相,滾吧,快點滾,在我忍不住動手之前滾的越遠越好!”

  他不回身,也不反駁,身形在院子中一晃,化作淡淡銀光,果然消失無蹤。

  “該死的!”我兀自消不了心頭的氣,轉過身來看桌面地面被他打碎的白光,正在慢慢消失,一點痛爬上心頭:好好的,就這麽沒了。

  那混蛋。

  只是,目光轉動的時候,我驀地看到旁邊的點心盒子,眉頭一皺,隨即放開:我好像想到了怎麽處置薑後的魂魄了呢。

  ******************************************************************************

  我用了三天的時間來進行這項工作。

  旁邊有梅伯跟那個姓餘的幕僚幫忙,我倒是也不感覺困難。

  兩個人都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說起話來,津津有味,我便在旁邊靜靜地聽,一邊打量我的工程進行的如何。

  相比較梅伯而言,余先生就善談多了,他時不時的還逗引我說話。

  他的身上有種頗爲熟悉的感覺,有一次,我看到他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指忽然在臉頰上抓一下,這個熟悉動作入眼,驚了我一跳。

  他驀地發現我在身後,卻轉身說:“咿呀,剛剛拍死一隻蚊子。”

  我看著那雙略帶詭氣的眼睛,扭頭就走。

  怎麽會那麽像……跟那個傢夥。

  三天後,床上的形體已經趨近完美。

  只是面目依舊模糊。

  我凝望那張潔淨的臉,伸出手掌,淩空在她的臉上慢慢地抹過。

  心有所思,手上便有所感應。

  當薑後慢慢地起身對我的時候,我聽到自己的心——砰,砰,砰,砰。

  跳的那麽急。

  我捂著胸口,咬了咬唇倒退一步。

  她望著我,居然能說話,聲音溫柔款款:“清流公子,您不舒服嗎?”

  我慘然搖了搖頭。

  看著眼前三分熟悉的眉眼,唇角,一時間意亂情迷,又忽地悚然而驚。

  這真是歪打正著。或者……我的潛意識作怪,這才……

  屋外夜色降臨,一燈跳躍。

  我避開那張臉,艱難說:“你雖然恢復人之形體,但是卻不能在光明——便如陽光之下走動,否則會灰飛煙滅,薑後,你可以選擇……你的去留。”

  她下了床,慢慢地走到我身前,冉冉跪倒在地。

  “我願意永遠跟在清流公子身邊。”她如是說道。聲音誠懇,無波。

  “你不必如此。”我皺了皺眉。歎一口氣。

  “這是我心中自願,公子。請留我在您的身邊吧。”

  “薑後……”

  “公子,請另賜我名字吧。”

  “你……”

  “公子,請勿趕走我。”

  “你,起身來。”

  她聞言站起身來,望著我,我看著這張面容,想必臉上的表情有點古怪,薑後羞愧地伸手摸上臉頰:“我的樣子,很醜嗎?”

  “不。”我回答,“很好,很好。”想了想,又加上一個“很好”。

  扭過頭,頹然苦笑:“既然你不想要以前的名字,以後就叫你阿薑好了,你覺得如何。”

  “阿姜謝公子。”她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來。重又躬身行禮。

  我伸出手扶住她的肩頭,她擡起頭來看我。

  我心頭一動,雙手不由地緊了緊。

  她愕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雙腿一軟,雙手順著那具身體慢慢向下滑落,我情不自禁抱住她的腰。

  而就在這時候,只聽得屋外有個聲音說:“楊公子,您不是離開了嗎?怎麽又……”

  “是啊,去辦點事,”那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接著又問,“老餘,你一臉做賊心虛的表情又是怎樣?”

  我神思恍惚,也不去深想,雙手擁著身前人,差點跪倒地上。

  房門“啪”一聲被推開。

  有個人驀地厲聲喝道:“你們在幹什麽?”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1 22:23
卷一 妖氛,落日朝歌 三十二章 神魂顛倒


我木木噔噔,轉頭去看,卻對上楊戩震怒一張臉。

  我忘了鬆開眼前人,只看著他。他大步走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狀若粗暴,將我狠狠扯過去。

  “公子!”阿薑慌忙叫。

  我重扭頭看她,目不轉睛盯著那幾分熟悉的眉眼。

  “出去!”楊戩大喝一聲。

  “楊公子。”阿薑躊躇。

  “快點給我出去!”楊戩盛怒。

  我好像自夢境中醒過來,眼睛一眨:“你……你不是走了嗎?你怎麽又回來了?啊……阿薑,你不用走!”

  楊戩怒極反笑:“你要留她在這裏?你確定?你忘記黑麒麟的靈光術是怎麽被破的嗎?”

  我心中一冷,不由地仰頭問:“你想幹什麽?”

  “這話是我想要問你的!”他眼睛殺氣四溢,脾氣更壞,又大嚷,“最後一次:乖乖讓她出去!”

  我咬住嘴唇,忍著一口氣:“阿薑,你先出去。”

  惹怒了這無賴,他可什麽事都幹的出來,我不想阿薑被他弄得灰飛煙滅。

  阿薑聽我這麽說,擔憂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

  那一眼……

  我呆呆望著她的影子消失門口,忽然感覺下巴上一疼。

  我收回恍惚心神,被迫轉動眼光,發現楊戩已經重重捏住了我的下巴,身子向前逼近,我身不由己後退兩步,雙腿一彎,已經被他逼得坐在床頭。

  “你想幹什麽!”我努力掙扎一下,卻沒有掙脫,他的手勁很大,捏的我隱隱作疼。

  “清流,——你想幹什麽?”他探究地盯著我的雙眸,問。

  我避開他的眼光:“我沒有。”

  “你把那鬼魂塑成那樣的形體,你是想怎麽樣?你說!”他怒不可遏,聲音提高。

  “跟你沒有關係!”我也不耐煩起來,伸出手打在他的手上。

  他左手一推,我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床上。

  我慌忙揪住床單,想要爬起來。他向前一撲,重重壓住我。

  就好像大山壓芥子,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我只好拼命捶打他的肩頭:“你給我起來!”

  他望著我,沈聲問:“清流,你真的喜歡觴兒嗎?喜歡到會把別人都弄成她的樣子?”

  我心中窒息,我才沒有那麽不堪,只好說:“沒有,我不是故意的!”

  “那麽就是潛意識了?”

  “我不知道!”

  “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喜歡到這種程度,寧肯把別人當她的替身。清流,你怎麽不對我說?”他的聲音,帶一絲陰沈,“那鬼魂只有三分相似,清流,你對我說,我給你一個十分相似的觴兒,如何?”

  銀色的眸光轉動,嘴角逐漸帶上一股奇異的笑容,這笑容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你在說什麽?你先起身。”我窘迫地說。

  他看了我片刻,忽然笑:“好。”

  他雙臂一撐,從我身上爬起,下床的瞬間,手一伸,將床簾放下。

  我眼前視線一暗,剛要問他在做什麽,伸手將床簾卷起的瞬間,眼睛忽然觸到站在屋子中央的人,頓時渾身冰凍,無法動彈一下。

  他……她慢慢地擡頭,看著我,嘴角似笑非笑。

  我咽一口氣:“小……小佛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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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姿婀娜,鳳目微睜,嘴邊似笑非笑,青絲垂在胸前,袖子轉動,葳蕤的花朵栩栩如生。

  “小佛女姐姐……”我怔怔地叫一聲。

  她腳步移動,上前一步。

  我從床上跳下來,飛快跑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看了一會:的確是她!

  我大喜,伸出雙臂牢牢抱住她的纖腰。

  “姐姐,我真想你。”我喃喃地,把臉靠在她胸前。

  她的手輕輕一動,捧住我的臉,細細地瞧。

  我眨了眨眼睛:“我聽說你出了南海,你去哪里了,怎地有空來看我?”

  她微笑:“傻孩子。”

  我果然傻傻微笑。

  那雙美麗的眼睛裏卻透出一絲憂傷。

  “姐姐你怎麽了?”我伸出手,摸上她的臉。

  她搖了搖頭,只看著我。

  “清流……”她輕聲呼喚。

  我骨酥筋軟,神魂顛倒答應:“嗯。”

  “清流啊……”她又叫,頭垂下,朱紅的嘴唇,印上我的額心。

  我下意識閉上眼睛,感覺她的唇在我的臉上輕輕地親吻。

  她從來都不曾如此對我過,一時之間,如夢如幻。

  正在此樂何極,心中忽然想起某事,頓時渾身一震。

  她察覺我的異樣,在我臉頰邊上一親,幽幽問道:“清流,怎麽了?”

  我咽下一口氣,拼起渾身力量將她推開。

  “你……你不是……”我幾乎不敢再看眼前人,倒退兩步,靠在床邊上。

  “我怎麽不是?”她笑吟吟地,“你不是喜歡這張臉,這個人嗎?哪里又不是了?你說出來,我改。”

  我的心越發的冷,抱著頭嚷:“別開玩笑,別開玩笑!”

  “清流,你不是喜歡我喜歡到寧可抱著替身嗎?現在完全相似的就在你面前,難道你不喜歡?”熟悉的眉眼頓時帶上一絲冷峭。

  我恨不得抱頭大哭,只好說:“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不要騙我!”

  她走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沒有騙你,是你自己想要騙自己!”

  我不敢再看她一眼,心底知道對方是假的,卻提不起勇氣來面對,我怕我只看一眼,就會被迷惑,哪怕明知道對方是假的。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1 22:23
卷一 妖氛,落日朝歌 三十三章 紫麟真怒


她忽然挑起我的下巴,我想躲避,雙腿碰在床沿,身不由己坐倒。

  而她面帶微笑,居高臨下看著我,命令般說:“清流,親我。”

  我咽下一口冷氣,躲不開她的麗容絕色,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笑的花枝亂顫:“清流啊,乖,不要裝了,也不要忍,你不是喜歡我嗎?來,大膽一點。”

  “不要逼我!”我恐懼這種哄孩子似的聲音。雙手一推,雙腿擡起,倒退到床上,縮回床內,抱頭叫:“我錯了,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你走,你走!”

  “你怕什麽?”她在那邊冷笑,忽然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強行將我拉出來,“你不是喜歡嗎,我是特意成全你來的。”

  不顧我奮力掙扎,她抓緊我的腰,忽然埋頭下來。

  我渾身僵硬,倒在她懷裏無法動彈。

  而就在雙唇碰上的瞬間,眼前的這個人忽然全變。

  那好看的,熟悉的頭髮,眼眉,鼻子,嘴唇,圓圓可愛的臉全部無蹤。

  連身子亦長大五分。

  那麽緊的雙臂圈住我,一點逃離的可能都無。

  “楊戩!”我自肺腑驚呼出這個名字,沖到喉頭,還沒吐出,就被他重重壓回去。

  男人的雙唇強硬壓過來,如火一般灼熱。

  還有他身上特有的淡淡氣息,好像雲氣翻湧的氣息,自唇邊沖入我體內。

  那個吻堵住我,弄得我胸口憋悶,終於忍不住大咳起來。

  他這才放開我,雙目爍爍看過來,竟似意猶未盡。

  我捂著胸口,憋得滿臉通紅,竟不知要說什麽才好。

  “你知道錯了?”他似笑非笑地望著我,也不鬆手。

  “剛剛……果然是你?”我呆呆看著他,心頭酸澀難當。

  伸出手,摸向自己的嘴唇。

  又看看他的唇,嫣紅的唇,方才狠狠親在我這裏。

  爲什麽會這樣,爲什麽。

  “我有七十二般變化的,清流,變得像嗎。”他渾厚聲音,在我耳畔,靠的如此近。

  我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眼睛發澀。

  “你……”我眨著眼睛看他,聲音顫了顫,“你太過分了,楊戩。”

  “我當然會過分,”他並不害怕,也沒有歉意,“以後你若再對別人動心,我將更加過分做給你看。”

  我垂下雙眸,寂靜無聲。

  他略微鬆開雙臂,又說:“我是爲了你好……”

  “什麽都是爲我好……”我喃喃地。

  “清流,我是真的……”他伸出手,撫摸上我的頭。

  “真的?”

  “是的是的。”他一疊聲地答應,手滑到我的臉頰邊,幽幽歎了一聲,仿佛心動,“清流,我一定會……”

  頭一低,似乎還要湊過來。

  我身子輕輕抖。

  而他話音未落,驀地身形騰動,閃離我身邊。

  “清流!”他驚呼,“你幹什麽?”

  淡淡的紫氣自我身上散出。

  “楊戩,你去死吧!我要你死!”我驀地擡頭,雙眸灼熱非常,狠狠瞪著他,周身紫氣四溢,滾滾在室內翻湧。

  “清流!”他再度大叫一聲,不相信般,身形一晃倒退兩步,那白淨的臉頰邊多一道血痕,血珠子滾出來,他不管不顧,皺著眉閃著眼只管叫,“清流,別衝動,你傷沒好!快點控制力道,不然的話……”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我咬著牙,大吼出聲,眼前一陣迷茫,只顧發動渾身力氣。

  紫麟之氣騰空飛舞,變成紫色長龍,威猛無雙,清嘯一聲,向著他身上奔騰噬去。

  “清流!”他著急起來,卻不後退,手上念決,硬碰硬抵住紫麟進攻,一邊叫,“別任性,清流!快點收起來,快!”

  紫龍盤旋空中,不停向前,他護體白光淡淡,刹那抵住。

  我已經全然聽不進他的話,一心想要置他於死地,嘴角一絲冷笑,加緊催動功力,只聽“喀”地一聲,紫麟之氣終於破了他護體神功。

  楊戩面色一變,身子騰空而起,自屋內飛落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院子裏傳來驚恐的聲音,“好大的動靜。”

  “咳咳……”楊戩自地上掙扎爬起來,手掩住嘴角,銀色眼眸,透過夜色望向我這邊。

  我專心操縱紫龍,紫麟真氣所化之龍自屋內盤旋而出,在院落上空搖頭擺尾,要給他最後一擊。

  就在這時,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出現在門口:“清流,別這樣,清流!”

  我眼裏只有倒地的楊戩,只有他方才戲弄我時候那得意表情,恨意之下,看不到旁人。

  正要催動最後的力量,想要他塵歸塵土歸土,從此不再我眼前重現。

  忽然聽到耳畔那聲音又說:

  “清流,你若殺了他,小佛女不會原諒你的!”

  我心頭一窒,手上訣頓時變了變,硬生生將那股未發的力道收回來。

  先前被壓抑住的疼痛滾滾回到身上,我眼前發黑,想要看是誰說了這句話,向前掙扎了一下,終於靠不住,雙手撲了個空,眼看要一頭栽到地上。

  有一雙手從旁邊伸過來,及時將我撈住。

  “你……唉……真不知道怎麽說你的好。”那個聲音慢慢地響起來。

  我無端端覺得很安穩,靠在他懷裏,慢慢地將雙眼閉起。

  而他說:“乖。”

  身上有淡淡松香。

  是他嗎……

  雲中子。

  我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想。

  頭頂房梁喀拉拉斷裂,方才紫麟真氣迸發的刹那,已經將整間屋子毀的徹底,我感覺那溫暖懷抱將我牢牢抱在懷內,煙消雲散裏,淡淡白光籠罩,劈裏啪啦落下的磚瓦房梁,半點都砸不到我身上。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1 22:23
卷一 妖氛,落日朝歌 三十四章 夢非夢


我記得,我怎麽會不記得。

  那個最深的噩夢。

  那魔鬼……霸道的影子落下,我半點逃離的力量都無,他抱我入懷,親吻撕咬我的雙唇。

  我抵死反抗,拼命哭喊,踢打掙扎,他卻更快意,笑聲如針根根刺到我心底去。

  我曾哀求:你殺了我,不如你殺了我。

  他笑:怎麽可以,小清流,我還要等你長大。

  既然他不殺我,終於有朝一日被我尋到機會逃開,我狂奔大笑,從山谷沖出平原,跌倒又爬起,縱然磕的渾身疼痛,流出鮮血,心頭卻是快意的。

  當我一個人,在荒無人煙的荒原上躑躅而行,高等妖獸望風而來,圍在我周圍,虎視眈眈,低低發聲。

  他們在伺機,等我倒地。若我倒下,我會在眨眼之間,被撕成碎片,連一點血肉都不會留存世間。

  我不是怕死,我甚至渴望死亡好些日子,但是,不是此刻,不是此刻。

  死亡的恐懼,叫我連眼睛都不敢眨動一下。

  可最終,筋疲力盡。

  倒下那一刻,忽然有種解脫的感覺。

  那瞬間我擡頭看天,那麽高遠,那麽冷淡,一片的漠漠藍,映入我眼底,最後一眼。

  一直到忽然醒來,發現眼前有張嫣然如花的笑臉之後,我疑心自己是死後歸天,見了仙子。

  仙子倒是仙子,我卻沒有死。

  如果這一切是命,那麽我……讓自己認命。

  有時候我會想,那些不堪,或者這些救贖,到底哪個是夢,哪個如真。

  我曾一度勸說自己已經忘了,但每每在最深的夢裏,他重又出現。

  耳畔清晰聽得自己的淒厲哭叫。

  我低低嗚咽,輾轉反側,縮起手腳。

  雙手卻一陣溫暖,有個聲音柔和地說:“清流,醒來,清流,不用怕。”

  我慢慢睜開眼睛,眼前光影逐漸定下,而雲中子白色雙眉一動,目光深邃,輕聲安慰:“醒了?乖。”

  他露出和暖笑容。

  我望著他,一時只覺得如夢如幻,只好問:“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笑一笑:“偶然經過。”

  “楊戩呢?”我忽然記起這個人,慌忙四處看。

  “他……”雲中子放下手中藥盞,“他……清流,你是擔心他嗎?”

  眼皮垂下,他不看我。

  我眨了眨眼,只是問:“他死了嗎?”

  雲中子搖了搖頭,又一笑,將手放在我頭頂:“傻孩子,他怎麽會那麽容易死。”

  我愣了愣,心底卻莫名地一陣鬆快,只好跟著說:“是的是的,我忘了,那個人本來就那麽狡詐。”

  忽然想到他曾經那麽強行壓過來的場景,以小佛女的姿態,心頭忽然又是一陣痛恨。

  “我再也不想要見到他!”我憤憤地說,想要擡手捶床,手上卻一點力量都沒有。

  “別動氣,”雲中子歎了一口氣,“你先是中咒,身體本來就弱,現在又豁了全力去動紫麟真氣,若非我攔住你,此刻你還能跟我說話嗎,早就耗完真氣,油盡燈枯,跟楊戩兩敗俱傷了。”

  我心頭涼涼,垂下頭不說話。

  “我知道他肯定是惹怒了你,可是你這脾氣……”

  我扭過頭。

  雲中子伸出手,攬在我的肩頭:“你這樣,叫人怎麽放心?”

  我心頭一動,竟覺得暖暖的,面上卻仍舊放不下,恨恨說:“誰叫他不知死活,再來一次,我一定叫他死!”

  雲中子啞然,看了我一會,才說:“知道了知道了,下一次如果再有人惹你,你別動手,叫我動手好不好?”

  我聞言皺眉:“你要留在這裏嗎?”

  “怎麽,你不喜歡我留下?”他微笑看著我。

  雙眉一展,琉璃色的眼睛璀璨聲光,凝望著我。

  “呃……隨便啦。”我吐一口氣,低下頭。

  “哈!”他笑一笑,慢慢說,“清流,你說實話的樣子比較可愛。”

  “我哪次不是說實話。”我瞪著他。

  “知道了知道了。”他一直笑,“我去給你端一碗湯藥來,你乖乖等著。”

  “什麽藥,我不喜歡喝藥。”我疑惑地看著他。

  “不喜歡喝也要喝,把自己傷成這樣,你想一直都躺在床上不動麽?”

  “喂!”

  我抗議,但是雲中子並不聽我的,搖著頭走掉。

  ***************************************************************************

  他白色的影子出了門口。

  我歎一口氣,百無聊賴地回身倒下。

  眼前光景一閃,又是那個無賴的嘴臉。

  我伸手摸上嘴唇,爲什麽回憶起來,會是這麽清晰,真是殘酷。一時恨得心癢,翻過身去。

  身後有什麽響了一聲。

  起初我以爲是雲中子回來了,才要轉身。

  忽然之間心頭一震,我動不了。

  這個感覺……

  我知道進門的人是誰了。

  “你別動,”果然,是那個可厭的聲音說,“我知道你並不想見我。”

  我冷冷一哼,還頗有自知之明。

  “可是清流,你居然想殺了我。”他的聲音有點冷。

  “我有點傷心,也很不服氣,清流。”

  “既然你不想見我,我暫時離開。”

  “可是我……”

  他在那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宛如瘋子,自言自語。

  我只當自己是聾子。

  “我不後悔。”他忽然說。

  “雖然冒失,但是我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還會……”

  他的聲音逐漸堅定。

  怎能這麽無恥?

  我咬著牙猛地爬起來,想也沒來得及想,一把抄起雲中子放在床頭的水杯,向著他的方向狠狠地甩過去。

  “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殺了你!”同時我大聲說。

  他居然一動不動站在那裏。

  我扔出的杯子居然那麽准的,正中他額角。

  這廝護體神功也不用!

  杯子碰在他的額頭,他身子一晃,向後退了一步,接著,赤紅鮮血從他的額頭汩汩湧出。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1 22:24
卷一 妖氛,落日朝歌 三十五章 親吻



楊戩站住腳,血流半面。

  我看的呆了,一時無法動彈。

  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扔中他!

  他這麽伶俐的人,這麽敏捷的身手,怎麽會被我扔中?砸到鮮血長流的境界?

  若是平日,就算我身長八臂,百杯齊出,都不會碰到他一根頭髮。

  現在又是怎樣?

  震懾之下,我下意識地向前,忽然手撐住床邊,又停住。

  我望著他。

  他低下雙眼,重又擡起。

  一隻眼睛被血糊住,另一隻眼,銀光淡淡閃爍,一眨不眨看著我。

  “清流……”他笑一聲,後退一步。

  我咽一口氣,本來想說我不是故意,想要問他傷的怎樣,卻又覺得拉不下面子。想要說兩句狠話,嘲諷與他,卻又發不了聲音,只好攀在床頭,怔怔地望著他。

  他本來後退,這樣看了我一會,忽然身形一晃,居然到了床前。

  我還來不及反應,他忽然伸出雙臂,驀地將我抱住。

  我望著他帶血的半張臉,看得呆了。

  這樣陌生的臉,有點猙獰,有些悽楚,還帶點莫名激烈。

  我眼睛一眨。

  他壓下來,嘴唇吮吸住我的雙唇。

  我身子微抖,試著搖頭躲避。

  濕潤的,帶著一點溫度的鮮血滴落到我的臉上,我忽然無法反抗。

  他深深吻住,舌尖一挑,已經輕易撬開我的牙關,長驅直入。

  我僵在他懷裏,失去所有意識。

  有什麽在嘴裏出入,縱橫踏拓,左右捭闔,予取予求,無法停止。

  那種感覺,有一點茫然,有一點迷醉。

  就在模糊之中,聽得門口一聲斷喝:“楊戩!”

  他這才放開我。

  雙唇離開我,手一松,我身子向後倒。

  渾身無力,重重倒在床上,雙眼卻直直望著眼前這個人,對上他的雙眸,那似乎帶著快意,似乎帶著悲傷的雙眸。

  雲中子快步上前,怒道:“楊戩!你太……”

  忽然對上他流血的臉,聲音一澀,那怒駡便再也出不了口。

  眼前出現雲中子的臉:“清流,清流你沒事嗎?”

  我呆呆看著他,眼睛一眨。

  雲中子的手摸過我的臉,驀地又站起來,冷然說道:“楊戩,你該離開了。”

  耳畔聽得那人的聲音他說:“我知道。”

  “你不該這樣。”

  他仍舊是說:“我知道。”

  “那麽,你走吧。”雲中子是硬下了心腸。

  “你照顧好他,不過……”楊戩說,“雲中子,我不知你的‘關懷有加,愛逾性命’是到什麽程度,只是,別對他有非分之想,他是我的,就算現在,他不知道。”

  我忽然反應過來,猛地直起身子大叫:“滾!你滾!”

  雲中子轉身抱住我。

  我推著他的胸口,拼命大叫:“雲中子,你讓他滾!讓他滾!”

  ********************************************************************

  楊戩果然走了。

  不過走就走吧,臨走之前扔下一句:“你就躲吧!我看你能躲到什麽時候!”

  那般趾高氣揚,毫無悔意。

  我恨的差點把雲中子端來的藥碗給扔出去。

  雲中子緊緊握著我的手腕,又說:“楊戩,你少說一句行不行?”

  他眼神複雜地看了我跟雲中子一會,終於一聲冷笑,長腿一邁,徑自出門去了。

  感覺他的氣息真的遠去,我這才暗暗松一口氣。

  這個人就好像是兇猛的野獸,守在我的身邊,仿佛隨時都會竄出來咬我一口,讓我時時都不安,只有看他離開才放心。

  雲中子趁機端藥上來:“人也走了,你也不要生氣了吧,來,把藥喝了。”

  我心神恍惚,居然沒有抗拒,茫茫然喝掉。

  *****************************************************************

  楊戩離開後第三天,我覺得自己已經休息的差不多。

  雲中子看我好起,自也覺得高興,這一日,回終南山采藥去了。

  我百無聊賴在院子裏逛,聽得幾個人嘈嘈切切在走廊下說話:“聽說商容老丞相……如何如何……”面色沈痛。

  “聽說西伯侯……如何如何……”面色激動。

  我心一動,趕緊掐指一算,不由驚了驚。

  四方諸侯之一的西伯侯今日會來朝歌?

  可爲何我覺得這麽心神不寧?

  就在煩躁之時,老管家一溜煙跑了進來。

  這麽大年紀,雙腿跑的跟風車似的,果然人不可貌相。

  他見了我,緊急刹車,垂下眼皮,恭敬彎腰下去,雙臂平伸,遞過來一封信。

  我瞅了一眼:是聞仲的信。

  頓時伸手接過來。

  腦中又即刻浮現出“威武無雙風流天下冠絕古今關心你的好友——成湯太師兼征北海剿寇大元帥聞仲”的稱呼,忍不住想笑。

  看到老管家驚奇的眼神,我重新板起臉,把信袖在袖子裏,扭身回自己的新房間。

  上次那間房子因爲跟楊戩動氣的緣故,被爆破成一堆的破爛磚頭梁木。

  幸虧太師府上空閒的房間夠多。

  我將門關上,坐到床邊拆開聞仲的信看。

  這一眼之下,心頭怒火頓時又滾滾升起。

  “那個……混蛋!他居然敢……”我哭笑不得。

  手上緊緊地捏著聞仲來信,七分憤怒跟三分無力感滲透指尖。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1 22:24
卷一 妖氛,落日朝歌 三十六章 變態


聞仲的來信,起初只問我“清流小友,最近可好,喜歡吃什麽”云云,又說自己“我這般天下無雙的人,自是所向披靡”之類,無聊話題,一如平常。

  不過,我看到這裏的時候還覺得高興,聞仲每次來信,除了長的嚇死人的威風署名,很少在信裏提到他如何如何功高卓著,今日如此反常,可見是打了勝仗。

  正在替他覺得開心,雙目一掃,看到末一句:

  “……最近不知哪里來了一位怪人,總是要跟我和流光戰,有幾次還傷的流光挂彩。雖然長相俊美無匹風采絕佳身手出衆,卻真是個變態。”

  我起初還覺得奇異:怎麽會有人無端端去跟聞仲挑釁。

  而且長得這麽奇異——俊美無匹?風采絕佳?身手出衆?

  若非真的如此,向來自視甚高的聞仲也不會慷慨到給他三個正面評語,可見這人的確非同一般。

  這也還罷了,難得的卻是最後這一句子——卻真是個變態。

  我樂得哈哈大笑。

  想象不出究竟是何方神聖,如何的能耐,才能把這四個詞聯繫在一起。

  正笑得毫無形象,猛然之間像是想到了什麽,心中咯噔地響了一聲。

  腦海之中這兩個詞撞在一起,發出巨大響聲,又分開兩邊,卻被一條長長直線拴住,牢牢不可分開。

  縱觀天下,古往今來,長相俊美無匹,風采絕佳,卻又堪稱“真是個變態”這麽不同凡響評語的人兒,除了那個人,還會有誰?

  楊戩!!!

  我恨的差一點便仰天長嘯。

  那個變態怎麽會跑到北海去,難道說玉鼎真人就沒什麽家務交給他做,把他閑的無事不成?

  讀完了聞仲來信,我的心有點沈甸甸。

  雖然不想承認,但也無可否認,楊戩這人,不可能無端端跑去北海跟聞仲和流光慪氣。

  一想到他毫不猶豫地毀掉流光的靈光術幻信,我就生氣,但是生氣之餘,心頭卻又帶一絲寒意。

  他那樣的惡人,吃了我的氣,想是無法發泄,所以去找聞仲晦氣?

  萬一他真的手下不留情的話。

  我回顧著聞仲所言“流光挂彩”,心頭一陣焦躁。

  一定要想個辦法,讓那個傢夥不要胡作非爲。

  我想來想去,一籌莫展。

  只好暫時放下。

  ********************************************************

  眼前看兩個家丁風車般從眼前竄過,見到我,停住,畢恭畢敬打了個鞠躬。

  我皺起眉頭。

  其中一個望瞭望旁邊那個,很自覺開口說:“清流公子,我們正要出去觀看西岐的西伯侯進朝歌呢。”

  我雙目一亮。

  西伯侯……這個名字竄入心中,引得一陣心跳。

  我上前一步。

  老管家匆匆跑來,愁眉苦臉看著那兩個惹禍的小子。

  我打了個手勢,意思是:“我一定要去。”

  梅伯走過來:“我陪公子去好了。”

  阿薑在門口處,靜靜看過來,我心一跳,避過那張臉。

  老管家無可奈何:“你們兩個也跟著,公子若是有什麽差池,就唯你們試問!”

  “是!”兩個傢夥垂下頭。

  我方才覺得高興,擡頭看梅伯,他淡眉微動,溫和臉上露出笑意。

  回頭看阿薑的時候,她已經不見。

  我們四人出了太師府,一路向著城門口走去,卻看到路上熙熙攘攘,來往的人亦滿面興奮,三兩成群,一邊交談著,向前走去。

  那兩個小子在我前方探頭探腦,看的高興,梅伯站在我身邊,低低囑咐:“今日人多,公子不要離開梅伯身旁。”

  我點了點頭。

  *******************************************************************

  這是我第一次跟名聞天下的西伯侯姬昌見面。

  他沒有乘轎,也沒有騎馬,就那麽慢慢地進了城門,一邊緩行,一邊揮手向著旁邊的朝歌百姓招手。

  他身材適中,豐潤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白眉毛白鬍子白頭發,看起來像是個很仁厚的長者。

  雲中子雖然也是白眉白髮,只是沒有鬍子,長得也比他年輕很多。

  兩個人身上有不同的氣質。

  我背著手仔細的打量。

  正在努力向著民衆招手的姬昌眼睛一轉,忽然看向我這裏來。

  *********************************************************************

  他的眼神一轉,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對。

  剛剛還想:這個人跟雲中子不同。

  但西伯侯這一眼過來,我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想要後退。

  可就在這片刻,姬昌停了向前的腳步,身子一斜,向著我這邊走過來。

  如果身後不是有梅伯擋著,我一定會後退走掉。

  姬昌走到我身邊,雙眼放光。

  我扭頭看了看梅伯,他正目不轉睛望著姬昌,臉上帶著一點類似崇拜那樣的神色。

  這傢夥,剛剛還囑咐我不要讓我離開他身旁,我想,現在就算有人把我拉走,他也不會發現吧。

  而西伯侯只看著我。

  “這位……”他發聲。聲音倒是很溫和好聽,有種叫人安心舒適的感覺,“這位……小公子……”

  我哼一聲,望他一眼,卻看到他身後呼啦啦跟上來一大堆軍人。

  還有旁邊的百姓,趁機也一起向著我的方向看過來。

  眼光灼熱。我有點不耐煩,伸手拉了一把梅伯的衣裳。

  梅伯有所感覺,立刻低頭看過來。

  我剛要示意他帶我走。

  姬昌又說:“沒想到,先是收了將星吾兒,居然又在此地遇到小公子你,看樣子姬昌這趟朝歌之行,果然不錯。哈哈哈。”

  老頭開始仰天長笑。

  我感覺自己額頭正慢慢滑出三道黑線。

  身後的士兵上來,便說:“老爺,您該上路了。”

  姬昌斜了他們一眼,牛氣哄哄地說:“看這話說的,太失禮了,老子還沒死呢。”

  於是我感覺額角那三道黑線之中,又慢慢滾落一滴冷汗。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1 22:25
卷一 妖氛,落日朝歌 三十七章 瓷娃娃



那些軍士顯然是西岐帶來的,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停了勸,站在姬昌背後。

  我正被姬昌的話驚豔得渾身發抖。姬昌趁機一把拉住我的手:“相請不如偶遇,小公子,不如跟姬昌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我拼命搖頭。

  梅伯總算能開口說話:“這……西伯侯大人,我家公子說他不能跟您前去。”

  看西伯侯的眼神總算有了點變化,這多虧姬昌方才那句“老子”所賜。

  姬昌這才擡頭:“這位是?”

  梅伯說:“在下梅伯。”

  姬昌望著梅伯的臉,那雙白眉底下的眼睛嗖地縮了一下,目光變得有點異乎尋常,因爲我長得矮,便看到他縮回了袖子裏的手指飛快地動了一會,看那手勢,倒似乎在演算。

  我心頭一凜:姬昌,他在幹什麽?

  不過姬昌的臉色很快緩和下來,他說:“幸會幸會,梅伯大人。”

  梅伯恭敬地垂頭:“梅伯已經不爲朝臣良久。”

  姬昌一笑:“在野還是在朝,又有什麽關係。留得美名青史傳,總勝過籍籍無名。”

  我斜著眼睛瞅了這個人一眼:稀罕,他還會說這麽高深的句子。

  姬昌伸手按在我的腦門上,微笑:“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反正姬昌還要在朝歌多待一陣子,小公子,我們以後再見了。”

  我忍了一口氣,沒有打掉他的手:他竟也知道自己會在朝歌呆上一陣子。

  而西伯放開我,總算不負衆望自動恢復了方才的風采,臉上重新露出那種雲淡風輕的笑容,收回手,回到大路上,仙風道骨般開始對著兩旁的百姓招手。

  只要不開口,這人還是一派的賢聖風範。

  我歎了一口氣,搖搖頭,背著雙手向後走。

  梅伯喃喃地在我身邊說:“我剛才,好像聽到西伯侯大人自稱……不不,怎麽可能,也許是我一時幻聽了也說不定,那麽尊貴高雅的西伯侯大人,怎麽會……不不……”

  梅伯受到刺激,自言自語。

  可惜我不能開口對他說:不要自我安慰了,你聽見的沒錯。

  嘻…不過我也的確沒想到外表那麽高雅的西伯侯居然會是這麽樣的人兒,看樣子我所謂“跟雲中子”不同的評語,下的爲時過早。

  ********************************************

  那兩個太師府跟隨出來的小子從人群中鑽出來。

  “公子公子,”他們叫著,“西伯侯怎麽會跟公子說話,難道公子以前認識西伯侯大人?”

  我斷然搖頭。

  他們兀自亢奮莫名,對上旁人的眼光,都好像自信三分,胸膛快要挺得斷掉。

  就在這時候,我聽到一個稚嫩聲音說:“有什麽了不起,還不是個小孩子麽?”

  我轉過頭去。

  ***********************************************

  “咦,這不是武成王府上的三位公子嗎?”耳畔傳來梅伯的聲音。

  我一愣,目光捕捉到方才說話的幾個人。

  三個小孩。

  領頭的一個,最多不超過十五歲,卻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現在正緊緊地拉住比他矮小的一個孩子。

  那一臉不忿被拉住的孩子,大概十歲左右,豎著眼睛看著我,一副好勇鬥狠的樣子,還嚷嚷:“我說的沒錯,西伯侯幹嘛對他說話?連我們都沒有理!”

  看樣子剛剛說話的就是他了。

  我盯著他瞅了一會,搖搖頭。

  眼光卻落在第三個人生身上。

  一個大概七八歲的孩子,生的很是俊秀,眉目如畫,青絲整齊挽在頭上,冠子罩住,一身小白衣,好像一個瓷娃娃。

  見我看他,瓷娃娃露出一個跟他年齡不符的頗爲溫柔的笑。

  我點了點頭。

  那大的見狀,卻拉著豎起眼睛瞪我的那位走了過來。

  我本來不想停留,但見那小的也跟著走了過來,便站住了腳,看他們要怎樣動作。

  “您好,”大的躬身行禮,開口,居然文質彬彬一派儒雅風範,“敝姓黃,黃天祿,這是舍弟,天爵,方才舍弟出言不遜,望公子見諒。”

  我眨了眨眼睛。

  被他落在手裏的天爵嘩地又開口:“哥哥!他不說話!太傲慢了,簡直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哥哥,讓我揍他……”說著便張牙舞爪,揮舞拳頭。

  天祿一把捂住天爵的嘴,溫文微笑:“對不住對不住,失禮了。”

  梅伯見狀,說道:“我家小公子不會開口說話,天祿公子請見諒。”

  天爵一下子安靜下來。

  天祿也驚了驚,不愧是世家子弟,頃刻間就鎮定下來:“如此,是天祿冒昧了。”

  我卻注意到旁邊的瓷娃娃眼睛眨動一下,似乎帶著疑惑。

  “呃,這是三弟天祥。”天祿見我望著瓷娃娃,立刻說。

  我點頭。

  天爵被放開,喃喃說:“原來真是個啞巴……”

  “天爵!”黃天祿不悅地呵斥一聲。

  天爵立刻咬住嘴唇,眼睛烏溜溜亂轉,卻不再說話。

  模樣就好像認生的小狗。

  我見狀,覺得好有趣,忍不住粲然一笑。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1 22:25
卷一 妖氛,落日朝歌 三十八章 妙計



黃天祿即刻愣在那裏,望著我一眼不眨。

  我目光轉動,看向天祥,卻見瓷娃娃上前,拉住我的手。

  小孩軟軟的手握住我的手,讓我心底一陣觸動。

  黃天祥低下頭,忽然嘴巴在我的手上蹭了蹭。

  我觸電般把手收回來。

  他擡起頭,小紅嘴唇動一動:“去我家玩吧,哥哥。”

  “我家公子……名喚清流。”梅伯在後面又說。

  “清流哥哥,”黃天祥仰起頭,小臉好像畫一樣清秀好看,軟軟童音響起,“去我家玩吧。”

  這副場景,從他七歲這般稚嫩開始,到他十四歲,少年壯志白馬銀槍征戰沙場,我始終記在心底。

  天爵愣著,一句話不說,天祿垂下眼睫,想了想,卻也跟著說:“清流公子,若有時間,就去武成王府玩吧。”

  我看著面前這三人,最終還是搖頭。

  梅伯便說:“黃公子,不如改天?”

  黃天祿面不改色,說道:“也好,清流公子什麽時候有時間,武成王府隨時歡迎。”

  我再度點點頭,又看了黃天祥一眼,卻看他烏溜溜的眼睛正看著我,粉粉的樣子很惹人憐愛,忍不住再度一笑,轉身負手離開。

  身後聽得天爵的聲音:“天祥,你是怎麽回事,居然隨便請人去家裏玩?幸虧對方沒答應。”

  天祿便咳嗽一聲。

  我聽得那個嫩嫩的聲音說:“阿爵,你剛才才是失禮呢,動輒就想打人,看我不向爹爹告狀。”

  我聽出這是黃天祥的聲音,做小大人口吻,忍不住又是嫣然一笑。

  向爹爹告狀?他爹豈非就是武成王黃飛虎?

  眼前出現那個大眼睛凶巴巴的男人,真奇怪,那麽一個兇狠霸道的男人,居然能生出黃天祿跟黃天祥這樣儒雅又禮貌的好兒子。

  這三個人之中,也只有黃天爵最像他了,那暴牛般的脾氣。

  我心中暗笑。

  卻就在這瞬間,腦中像是想通了什麽似的。

  向爹爹告狀?告狀?告狀!

  我居然沒想到告狀這一招!

  眼睛一轉,我伸手捂住嘴,掩住滿臉笑意。

  楊戩啊楊戩,你就胡作非爲吧,你就任意妄爲吧,我知道該怎麽治你了,哼哼。

  邁大步,急速向著太師府方向走去。

  ********************************************************

  雲中子恰好采了藥回來,在廚房內弄了濃濃一碗,給我端過來。

  忽然見我滿面詭笑,嚇一跳,問:“清流,爲什麽笑得這麽壞?”

  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雲中子,玉鼎真人是不是很護短?”

  雲中子見我問,想了想,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哼:“我猜也是這樣,若非他縱容,也教不出楊某人那麽胡天胡地的徒兒,他要有點威信,那傢夥又怎麽敢那麽放肆。”

  想起某人那張可厭的臉,頓時目露凶光。

  雲中子吹了吹手中的藥:“清流,你想做什麽?”

  我笑:“大爺要告狀。”

  雲中子的表情可圈可點:“告狀?你要告楊戩麽?向玉鼎?”

  我點頭。

  雲中子又說:“你向玉鼎告楊戩,那人心目中根本就不以爲自己徒兒有任何錯,告也是白告。”

  我發狠:“我是要告楊戩的狀,卻不是向玉鼎,哼哼。”

  雲中子打了個哆嗦:“那麽你是要……”

  我卡腰長笑:“哈哈哈,我要向元始天尊告狀!”

  雲中子眼珠一轉:“清流,說了這麽長時間,喝口水潤潤嗓子。”

  我伸手接過他手上的碗,喝了一口,好苦。

  “別吐別吐!快點咽下去!”雲中子即刻大叫。

  我聞言捂住嘴,費了好大勁才勉強把那一口東西吞下去,結果連嗓子都弄得澀澀的生疼。

  從陶醉裏醒過來,望了一眼那滿碗的烏漆麻黑,好似墨汁一樣的東西,不由嚇一跳:“這是啥?”

  雲中子笑眯眯:“我新采來的藥,對療傷很有效哦。”

  “這樣苦,分明毒藥!”我作勢欲摔那破碗。

  雲中子大叫:“這是我辛辛苦苦找到的草藥,有效真的很有效,”大概看我臉色不對,又放低聲音,“清流,你看在我的傷的份上……”

  “你受傷了?”我一驚,忘了摔碗。

  他擄起袖子給我看。

  那原本白淨的胳膊上,有一道道小小劃痕。

  我吸一口冷氣:“這是什麽?”

  “小傷也是傷啊。”他訕訕地說。

  “我是說……”我橫了他一眼,“你是仙體,受這點傷,應該很快自動痊愈吧?”

  雲中子偷瞟我一眼:“我是怕你不喝藥,所以不舍的讓他們癒合……”

  我恨不得擰他的臉,咬了咬牙,望一眼那碗可疑的藥水:“你確定你采的不是毒藥?”

  “我確定!”他恨不得舉手來發誓。

  我咽一口口水,最終捏起鼻子,咕嘟咕嘟將那一碗恐怖的東西喝光。

  喝完之後,感覺整個人都窒息。

  急忙倒在床上大口喘氣。

  雲中子接過藥碗,一手輕輕地替我撫摸後背一邊讚歎:“清流好厲害!”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同時擡眼瞪他:“只……只這一次……下……下不爲例。”

  他心滿意足地微笑:“下次再說下次的。”

  我擡腳就踢過去。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1 22:26
卷一 妖氛,落日朝歌 三十九章 靈珠子


就在我閉門養傷這時間,朝歌卻又接二連三發生大事。

  先是東西南北四方諸侯,被紂王砍了兩個,東伯候姜桓楚,北伯候鄂崇禹。囚禁一個,西伯侯姬昌。只有南伯侯崇侯虎朝中有人,心底不慌,成功成爲四大諸侯之中的漏網之魚。

  在這樣劇烈的政治巨變之中,亦成全了兩大著名奸臣的誕生,美名爲:費仲,尤渾。

  就是在此兩人的攪渾水之下,南伯侯崇侯虎才成功死裏逃生。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一向如此不是嗎。

  ****************************************************

  天氣日漸炎熱,我搖著扇子躺在院子裏乘涼,怪不得姬昌說自己會在朝歌住很久,果然果然,這不就被紂王囚禁了嗎。不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日影高照,我看著那一樹葉子在風裏細碎搖動,周圍隱約有清脆鳥鳴,環境清幽可愛,困意上湧,不知不覺居然睡了過去。

  夢中,有個清秀妖嬈的人上前。

  我警惕之下,驚得醒來,厲聲問:“是誰?”

  那人一笑,溫和說:“清流清流,你不認得我了嗎?”

  靈光轉動,說話間水意氤氳,而他自雲霧裏露出半面,挺秀一張臉。

  我望著那熟悉溫柔的眉眼,愣住,忍不住驚呼:“靈珠子!怎麽是你!你是來找我了嗎?”

  “清流,”他叫一聲,帶一絲埋怨,“你下終南,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在師傅面前左求右求,他才答應讓我來找你,清流,可惜我是靈體,不能直接伴你身邊,必須要去轉世爲人,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我跳起來,惱怒:“你好端端呆在乾元山就是了,下紅塵湊什麽熱鬧?我不准我不准!”

  “清流,師傅已經去玉虛宮請了法紮下來了,我不一刻就會投凡,只是來跟你說一聲而已。”他溫和地說。

  “不要,靈珠子!我不要!這紅塵不是好玩的。”我搖頭,急出一頭冷汗,他怎麽可以如此任性妄爲,胡亂判斷。

  “我要去保護你啊,清流,你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他的聲音逐漸淡了下去。

  “我不需要人護著……等等,靈珠子!不要走!”我掙扎著追上去。

  他的樣子亦在模糊,忽然之間聲音又響起來:“清流,清流,我轉世爲人之後,也許會忘了很多事,這是我唯一擔憂的,清流,若是我……我忘了你,清流,你一定要讓我記起來,知道嗎?”

  “我不~我不!”我暴跳起來,幾乎哭出聲音。

  而他不聽我,只是沖著我淡淡一笑,那人影跟聲音,全都消失雲中。

  身子一痛,我“哎呀”叫了一聲,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身子扭曲,狼狽趴在地上。

  雲中子聞聲從屋內跑出來,見狀急得嚷:“你看看你,睡覺也能掉地上?怎麽這麽不老實!”

  我一把抓住他,語無倫次說:“雲中子,我看到靈珠子了。”

  “靈珠子?”雲中子皺著眉,“你是說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的徒弟?”

  “是啊。”我茫然看著他。

  “他怎麽了?給你托夢?爲何?”雲中子沈吟。

  “不是不是,”我急著解釋,“那傢夥說他要……要投胎轉世爲人。”說到“投胎轉世”四個字,自己也覺得毛骨悚然。

  “哦……”雲中子卻是一派悠閒,不是很吃驚。

  “哦什麽哦?”我盯著他。

  “這個,”雲中子撓頭,“既然他一心想落紅塵,心有記挂的話,大道難成,轉世也未嘗不是一種好方法,清流,這是他自願,你不用自責。”

  他說中我心中的軟弱。

  我歎一口氣,頗爲擔憂:“可是,這遭紅塵劫,不是好玩的,”怔怔地望著地上的一線日影,說,“雲中子,我覺得,靈珠子那傢夥,是在自討苦吃。”

  雲中子白眉一動:“自討苦吃也要看在一個‘自’上,你曉得這是他自願就行了。他心中甘願樂意,你又何必庸人自擾呢。”

  “我不忍心。”我搖頭。

  “那麽,等他轉世了之後,你好好看著他,少讓他吃苦就是了。”雲中子放低聲音,帶著一絲柔和。

  “嗯。我勸不住那傢夥,也只能如此了。”

  我悶悶地吐一口氣。

  *******************************************************************************

  是夜,我翻來覆去睡不安穩。

  索性爬起來,盤膝掐訣,神遊太虛。

  眼前頓時出現這兒一副場景:烏雲蔽日,海水滔天,天空鳥悲啼,海中紛紛湧湧,出現無數猙獰巡海夜叉,而那粉妝玉琢的孩兒,他站在高高城牆之上,巍然不懼,臉上帶一絲凜然,他手臂一揮,手持一把錚亮的利刃。

  我看得心揪起來,想要阻止卻出不了聲音。

  而他大叫一聲,揮動利刃,先是向著自己的左臂砍過去,那如粉藕一樣的手臂頓時如切瓜菜般頹然落地,血噴連天,他的臉上卻不帶一絲痛楚,隨即又是一揮手,向著自己粉嫩的肚子刺去。

  血嘩啦啦流出來,將海水都染得血紅,鳥啼越發悲淒,海中的夜叉卻哈哈大笑起來。

  那些鳥啼的聲音逐漸彙集成一個人聲,那聲清晰地叫著:“清流清流,快救靈珠子,清流清流,快救靈珠子!”

  “不不!”我渾身大震,心痛如絞,驚醒過來,無力倒仰床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公子!您怎麽了?”外間燈光一閃,卻是阿薑聽到聲響,掌燈慢慢走進來。

  “靈珠子!”

  握著滿是冷汗的手心,我縮在黑暗中喃喃地叫著這個名字,我不放心,我必須去找他,無論他到了哪里,我必須找到他,然後守著他。
liu63369 發表於 2009-7-1 22:26
卷一 妖氛,落日朝歌 四十章 夜來




  “我很好,沒事。”

  阿薑上前,將落在地上的被子撿起,放在床上,見我這麽說,也不再反駁,一雙好看眼睛默默地瞅著我。

  我對上她的眼光,那張臉,燭光裏似曾相識,刹那攪亂心曲。急急忙忙轉了頭。

  “你……回去睡覺吧。”我艱澀開口。

  “公子,你是做了噩夢了嗎?”她溫柔地問。

  我點點頭,覺得解釋的力氣都沒有,默默地歎一口氣,正要回身睡倒,忽然之間覺察一股異樣氣流,正在接近,不由心神一凜。

  “阿薑,你出去。”我皺著眉,吩咐。

  她一怔,到底不再是人類,刹那間也發覺了什麽,將燭火放在桌面,轉身便出了門。

  就在阿薑前腳出門的瞬間,室內光華閃爍,一道纖長人影赫然出現眼前。

  襯著燭光,那人雙眼越發流光溢彩,嘴角含笑望著我,笑道:“清流,你學乖了不少,總算沒對那女人……”

  “滾出去,誰讓你進來的!”我一伸手,一道真氣劈向他肩頭。

  他右臂微動,已經隔開。

  我冷冷一哼,正要再動手,他說:“你傷勢沒大好,擅自動怒過招,不會想要雲中子再替你操一次心吧?那些藥,可采的很不容易。”

  這話一出,我頓時僵了身子。

  想起雲中子手臂上那些細碎傷口。

  他趁機向前。

  我警醒,伸出手指點住他:“楊戩,別過來,就站那好了。”

  “你就這麽怕我?”他笑一聲,索性坐在桌旁。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也不嫌涼。

  “不是怕。”我懶得跟他多說。

  他不以爲忤,又問:“清流,你知道我今晚來找你是爲了什麽?”

  “我怎麽知道。”我抱著被子,向後靠了靠,望著床帳說。

  “你去向元始天尊告狀了嗎?”他忽然問。

  我心一跳,感情他已經收到消息了,竊喜。表面的笑容卻只是一閃而過,說:“你做了什麽好事自己心中知道,玉鼎治不了你,天尊可治得了你。”

  說這話,未免有點得意洋洋。

  “少說這些有的沒的,”他笑盈盈,“我只問你是不是你告的狀?”

  我沈默。

  “我師傅向來不管我,怎麽忽然急忙忙召我回去,若不是天尊壓他,他是不會對我那麽疾言厲色的。”他慢悠悠說,“清流啊,我這是要回去呢,特意來給你道個別,順便確認一下是誰在背後搗鬼。”

  我聽到他說“要回去”,想到日後他不會跟著我身邊煩我了,心底更喜。又聽他末一句,隱約帶著威脅,不由得多存了一個心眼。

  惹怒了這無賴,可是沒什麽好事。

  想了想,還是說:“是雲中子。”

  “哦?竟是他?”他細長手指玩著手心的杯子,眼睛向著我這邊瞥過來。

  我咳嗽一聲:“我說了,不是我,是雲中子對天尊說的。”

  我可沒騙他,呈給元始天尊的玉紮,我的確是叫雲中子寫的,哈哈哈。

  “怪了,我跟雲中子沒什麽過節啊。”他有點不信,嘴角笑意更濃。

  我忍著笑,哼一聲:“你別自我感覺良好,或者得罪人而不自知呢。”

  “是嗎?”他站起身,杯子放在桌上,雙臂向上伸,竟打了個哈欠,這動作間,越發顯得腰細細身挺直,“清流,不是你就好了。”

  “哼,你得了答案,還不走?”我略微放心,幾乎要捂著嘴偷笑。

  “清流啊,好歹這是我跟你的最後一夜,你看天色這樣黑,風這麽冷,你就不能留我住上一晚。”他輕輕地說。

  我頓時收了笑,幾乎懷疑自己聽錯。

  待我從帳子內發覺,眼前人影一晃,他已經到了床前。

  我大驚失色,急忙後退:“別過來!”

  “橫豎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他笑,“好歹咱們認識一場,你就當照顧一下兄弟又如何?”

  我咕咚一聲咽下一口口水:“照顧兄弟?”

  “是啊。”他懶洋洋坐倒,“以前是我玩心大,太無禮了點,知道你對我沒那個意思,也就罷了,今晚在這裏睡一下沒事吧?”

  “不行!我……”我自然要拒絕。

  “爲什麽不行?”他扭身看我,筆挺坐在那裏,沒有動彈的意思,一雙眼睛閃閃爍爍,望著我說,“清流,你不過是個孩子,當我是你哥哥不行嗎?哥哥弟弟同榻而眠,本就是尋常的事,你這麽抗拒,可是會叫人覺得奇怪的哦。”

  一雙利眼,又開始上下打量我。

  我被他看得渾身發冷。

  他忽然彎腰,自顧自將靴子脫掉。

  “你……你別擅自作主!”我看得呆,支支吾吾說。

  “不用怕,我保證一個指頭都不會碰你。”他嚴肅地說,三下兩下,脫掉外衣,便倒了過來。

  我吃了一驚,急忙向床內挪過去。

  他倒是不追過來,自己歎了一口氣,躺在週邊。

  我抱著被子急促呼吸。

  他歪過頭來看我:“咦,你不睡?不睡被子給我,很冷。”

  那張皓白的臉,帶著微微笑意,好像恬淡花朵散發絲絲香氣,卻是不帶危險氣息。

  我看他這幅模樣,倒是稍微安心,只好說:“那你……就躺那裏,不許向這邊來,知道嗎?天亮後趕緊離開。”

  “知道啦知道啦,被子……”他溫和地回答,純潔的笑容。

  我呼了一口氣,將被子遞給他,想了想,又扯了一半過來,自己倒身在床內,就這樣,他在外,我在內,中間倒是閃了一大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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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6 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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