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深淵之主 作者:無境界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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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08-11-4 18:22:37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0 447414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20:13
第五章 紛亂 下

    地宮是一定要去的,而且這個意圖已經從完全計劃外、直接排在了行動實施的首位。

    「哥,你懷疑地宮中有重要器物?」一天中的第二才給羅凌披掛甲冑,邢娟其實不想讓羅凌再去地宮冒險,只聽羅凌的敘述,她就覺得那裡有種比古代皇陵還危險的森然感覺。

    「你是覺得我們既然連地宮的主人都囚困了,還奢求其他,就如同得了鑽石,連金銀也不放過,有點太貪了?」羅凌一邊問,一邊活動著肢體。這次他穿的甲冑,是S系列。

    S 系列是最陰暗化的一個系列,屬於擬態甲冑,最主要的創意要素來源於一種傳說中的存在——地獄凶骷髏。邢娟她們見羅凌選這套甲冑,就知道,他這次出去,是一定要殺人的,或者說,穿著這套以『沒有原有的屠戮』為基調的系列甲冑,即代表著羅凌要將自己所有同人性有關的因素沉入心淵深處,他要化身死神。

    「我很擔心你口中所說的那種禁制,我總覺得那不僅僅是機關,卻又不同於魔法。」

    「你跟我想到了一起。」羅凌坦然承認,「我相信,任何一個曾經輝煌過的古老文明,在它瑰麗的面紗下,都有幾許神秘和不為人知的陰暗內容。」

    「你仍要去?」

    「是,從我成為魔裔,就再也沒有退縮和畏懼可選。我已在深淵,後退即毀滅。」……

    是的,有便宜就撈,有危險就躲,那是賊,不是戰士,賊永遠是陰影中的猥瑣,日光、月光、魔光,一切光都與之無緣,不能站在光下的,再強大,也只能被鄙夷,而不會被敬畏。

    羅凌再一次出現在那漆黑而滿是冰冷的積水的寬闊通道中。凶骷髏那骨骼般的外層甲冑散發著淡淡的藍光,如同月光照在寒鐵兵刃上的顏色,骷髏面甲那黑洞洞的眼眶中,有著鮮紅的光芒在燃燒,像是沸騰的血。

    踏水前行的羅凌彷彿下身已經化成了魚,迅疾而無聲,只有水面上那擴散的層層漣漪,襯著他森然的身影。

    兩百多米的通道呼吸之間便行到了盡頭,呈現在羅凌眼前的是一塊光滑黝黑、堅硬如鐵的斷龍石。這厚達五米的巨岩正中被熔出一個直徑兩米的洞,看那樣子,似被某種酸性物質腐蝕所致。

    看著那如同水床切割刨出的截面,羅凌暗自提醒自己,這是一種超過普通理解範疇很多的酸液,如果不是某種特殊武器,那麼就是某個闖入者的技能。不論是哪種,都需要謹慎的對待。

    穿過斷龍石,羅凌並沒有看到地宮的大門,而是一個半天然、半人工的巨大溶洞。這種佈局讓羅凌有種真正的入口其實在背後、在對面的錯覺。

    溶洞中看不到實地,有的,只是比斷龍石上的洞孔略高一些的水。這水奇寒刺骨,頭盔內的數據儀器告訴羅凌,溫度在零下37.5度,流動並不湍急,也不知為何可以不結冰。溶洞的石壁上有某種自發光的物質,說不清是藍是綠的磷光照在水面上,更顯幽寒。

    溶洞中極其靜謐,羅凌可以清晰的聽到遙遠處傳來的嘩嘩水聲,他推測,那至少是千米之外。

    雙臂前伸合攏,羅凌象梭魚般入水,一竄之下,就是百米多遠。溶洞中的水深有二十多米,最下邊全是尖銳如鐵釺子般的石筍,或高或低,或疏或密,彷彿叢林。水並不清澈,無數細小的塵埃均與布在水中,像是石灰石的粉末。

    雖然視野很糟糕,但這對羅凌來說並無大礙,他的感應力在水中敏銳度極高,水域對他來說比地面更容易發揮戰力。

    「水中有東西……」羅凌感應到千多米之外,有數條鯊魚般的大傢伙在游曵。在如此的情況下,羅凌自然不會把那幾條生物當作海豚般的溫順生物。羅凌不敢肯定是那些先一步路過這裡的闖入者驚醒了這些水生物的沉眠,但他可以斷言,這些傢伙絕對需要大量的食物來慰勞自己因長眠而空癟的腸胃。

    羅凌並沒有因此而躲避,他現在對戰鬥充滿飢渴,因為他穿著S系列甲冑。

    S系列甲冑武器是有莫格古格參與製造的三套甲冑之一,這套甲冑內部鑲嵌有三十多種輔助魔法陣,為了應付其能量消耗,甲冑腰側的牙骨狀護甲內部,共有八個能量節容器,使用A級以上能量節。

    一般如此大的能量輸出都是在特殊甲冑上才會出現。比如需要保護的要員,不需戰鬥,開啟硬性能量護盾,純防禦。而S系列根本沒有能量護盾這項功能,能量都是為了在非戰鬥期給魔法陣提供基本運用能量的,就如同電瓶於汽車的作用。

    穿著這套甲冑後,那些運轉的魔法陣會讓森然的寒冷常駐於心間,同酒醉微醺的感覺截然相反,冷酷,凶狠,殘暴……負能以及其特殊的形式影響著思維,雷同於激素的作用,這使得羅凌的精神狀態直逼魔裔時期,封印半解時的情形。

    這種感覺,讓羅凌覺得很舒服,他已經習慣了一邊壓制著惡魔的暴虐之血,一邊進行生死攸關的戰鬥,就如同用慣了拖拉機般聲音巨大的冰箱,習慣了那噪音一般。惡魔血脈的被抽離,讓他漸漸有點缺失感,彷彿他的冷靜,他的智慧和臨機應變的能力,一下子因為壓力的減少而下降了若幹個檔次。

    「壓力越大,表現越佳。其中,來自惡魔的那種殘忍邪惡的呼喚象炖肉的作料般不可或缺。」在理智的思考自己的狀態之後,羅凌承認自己有些受虐傾向,最主要的是上次跟莫惜琦一戰之後,他覺得自己當時的狀態奇差無比,「也就是運氣好,否則死期已到。」這是羅凌後來屢次反思時給自己的忠實評價,靠運氣,相信命運,這種悲觀的人生絕不是他想要的。正是這種原因,誘發了他製作S系列套裝的動機。

    依靠著生物聲納,游曵於污濁水域中的生物發現了羅凌,它們象鯊群一般形成半包圍的網,向羅凌所在的位置撲了過來。

    漆黑中又遍佈著灰,這就是羅凌視野中的水下世界,第一頭水怪終於顯現了它的身形。讓羅凌驚異的是,這些水怪竟然是——人!任何一個看到它樣貌的人,都會看出這水怪至少曾經有20多年的做人經歷。肢體、皮膚、毛髮,直到現在,這種水怪的上半身仍保持著人的特徵,甚至,它的面部,準確的說是神情,雖然已扭曲的可怕,但羅凌能毫無困難的辨別出它往昔的樣貌。

    然而,這水怪的下身,則是象鯊魚尾一般帶有肉鰭的魚體,這種最直觀的改變似乎是怪物在水中暢遊的根本,羅凌見它只是輕輕一擺,身體便能飛快的前竄出很遠。

    「哈!」水怪的攻擊方式是撕咬,只是它的撕咬更加恐怖一些。當它大張開嘴,不但沿著嘴角將臉頰完全扯裂,甚至在瞬間發生異化,上下頜如同花骨朵突然綻放般,猛的擴開,形成捕獸夾般的兩個半圓,內中,本來並沒什麼特別的牙齒也變成內外雙層的鋒利銳齒,最長的,甚至超過2吋。而因為嘴張的太大,怪物的上半個腦袋,都完全仰後,達到了完全的後視可能。

    望著那極速而來的臉盆大小的嘴,羅凌心中的評價是:可憐的傢伙。怪物的外貌和那神情,讓羅凌的,最多的不是凶殘,而是痛苦。他很懷疑這水怪在充當水中守衛的同時,也是在承受一種可怕的刑罰。那肉體上怪異卻又完美的結合方式,讓羅凌對遠古生化改造技術有了一個更直觀的認識。

    「我來為你們解脫!」羅凌直直迎上水怪,彷彿一把可斬開水流的神劍,極高速在身後劃下一道近乎中空的水線。眼看著要衝進水怪的口中,羅凌身子一擰,幾乎貼著水怪的身體與之交錯而過。他的手中,一把扁圓的、有著蚊蟲口器般中空斜尖口的匕首狀武器,從水怪的胸下到魚尾,直接將其開膛破肚。

    在這過程中,匕首竟然貪婪的吸啜著水怪的血液和某種生命的精華,那扁圓形的中空裡,流速快的讓本來泛著白的半透明匕首泛起了耀目的紅光。

    嗜血之握,這把刃體30公分長、短劍般的特殊武器,有著這樣一個血腥的名字。它的核心是由莫格古格提供的一塊嗜血石。嗜血石其實不是石頭,雖然它的外觀跟一塊雞血石沒有太大的差異,但以現代科學的角度去分析的話,就會發現,它其實是一種特異的生物。這種被稱為『惡魔心臟』的生物據說永遠沒有死亡之說,當它因長期得不到養分而凝縮成一塊塊石頭般的物體後,即使隔了千年,血液也可以使其重新復活。

    嗜血之握是與S系列甲冑匹配的重要道具,有了它,『凶骷髏』才能復活,而不只是流於外表的一個道具。

    然而,要想驢跑,就得給吃草,跑的好,就得吃的飽,一頭水怪的生命能量雖然充沛,卻遠遠不能滿足惡魔心臟的需要,在嗜血之握握柄的底端,嘗到了久違的甘美滋味的嗜血石開始散放出明明滅滅的淡淡紅光,某種必須的魔法陣關聯,使得羅凌清楚的明白它的飢渴。殺戮,需要大量的殺戮。

    那被開了膛的水怪,在短短的交錯一瞬,生命能量就幾乎被吸近,它無力的向前游滑了一程,身體上漸漸冒起藍紫色的光焰,從隱約而焰勢漸大,只是十多秒,便將因燃燒而蜷縮成一團的水怪焚了個乾淨。在最後一刻,有光芒形成的扭曲人影在水中漾動並飄散。

    而在這時,羅凌已經跟大群的水怪開始接觸。利用水下的尖銳石筍,羅凌從不給水怪們包圍的機會。他的速度和動作,比水怪更快,更靈動,他的攻擊或閃避,看起來凶險異常,卻每每又能絲毫無損,在被彼此的追逐廝殺而攪動的暗流湧動、處處湍急的幽暗水域,連水怪們都受到了影響,羅凌卻可以完全不為所動,他的每一刺,每一斬,都精準而狠辣,在將一頭又一頭水怪變成燃燒的光焰的同時,成功的瓦解著水怪們的合圍。

    不知是飢餓在驅使,還是怨氣在作祟,這些水怪對於死亡毫無畏懼,它們單個實力與羅凌相差很多,但龐大的數量卻也一時困住了羅凌。在先期,羅凌殺的還有歇有賞,到後來,視野裡除了那一張張突兀的從灰暗中冒出的額嘴,便是一團團在水中搖曳的藍紫色光焰,竟讓羅凌有種不勝殺的感覺。

    嘶!興許是飲了足夠多的鮮血,現在的嗜血之握在水中運動,竟能發出一種撕巾裂帛的奇異銳響,這銳響就如同怨靈的嘶叫和女妖的嚎哭般,有著震懾心神的效果,但對這些水怪,這聲音並沒有多少意義。

    兩團藍紫色的光焰就在身邊不遠處焚燒著,羅凌現在已經漸漸改變了左突右衝、游動中殺敵的戰術,他彷彿成了去虹口道場踢館的陳真,大量的水怪使得他游到哪裡都處於被圍毆的風暴核心,但,被虐的絕不是數量少的這一方。

    彷彿在下餃子般,在這水域的邊緣,不停的有水怪順著傾瀉的流水投身這戰場,本來靜謐的水面到處都是肉鰭在劃破反著壁間藍色磷光的浪花,它們從四面八方,劃起無數條水線,向激戰的核心匯聚,而在核心,藍紫色的光焰已經成了一種持續的燃燒,形成的大團光暈,象煙花在霧中綻放,迷濛卻又美麗,而造成這華美的,是水下幾乎每兩秒就死去一頭水怪的代價。

    羅凌現在已經沒時間去考慮公司的人是怎麼通過這段水域的,他並不是沒有能力衝出重圍,只是,『凶骷髏』對鮮血的渴求和那些魔法陣全力開動後所帶來的影響,讓他產生了一種近似快感的情緒,以解放受刑的靈魂為名,羅凌決定屠戮所有的水怪,最終,以久違的惡魔狀態結束這場『熱身』。

    而在溶洞的穹頂某處的石鐘乳叢林中,一雙閃動著銀色光芒的眼睛正在一瞬不瞬的注視著下面發生的這一切。這眼睛的主人在等待時機,等待這數量繁多的水怪將新的闖入者的戰力大幅度的消耗掉,或者將之撕成碎片。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20:14
第六章 殺戮之歌 上

    藍紫色的光焰光芒在水中焚燒的區域變的更加廣闊,水域如同沸騰了一般,滾蕩湧動,將磷光的投影都攪成了無數碎片。當那光焰在水中熄滅,便成了石灰粉般的一撮灰燼,融散在水裡。這個細微的情況,即使是羅凌,也不免感到沉重,他不曉得,這溶洞的水域中,曾經死去了多少水怪,才變得如此穢濁,他更無從猜測,還有多少這種水怪,等待著撕碎他,或者被他撕碎。

    羅凌可以確定自己並不是在某個幻術叢生的場地中獨自表演,那些水怪是真實的,那些攻擊是真實的,那些光焰是真實的,嗜血之握吸取到的大量血能,同樣是真實的。

    這一切不是用眼睛去看的、用耳朵去聽的,而是用精神感應到的。

    這種通過能量的運動和轉變軌跡來鑑別敵人存在與否的感應很難被欺騙,因為它往往意味著必須付出與真實相等的能量。這就是說,假設要創造一個千軍之陣,那麼就必須付出與真實的千軍總戰力相等的能量。那種通過精神干涉,使對手產生幻覺,最後自我崩潰的幻術法門,對於靈魂強大的人來說,根本沒有意義。

    殺,不停的殺,嗜血石已經像魔光寶石般紅的耀目,紅的純粹,紅的讓人看一眼,便覺得置身滔天的血海中般有作嘔的衝動。然而,有一個很讓羅凌不解的細節,那就是,這些水怪,它們的血並不是紅色的,而是墨綠色的,像是藻苔腐爛在裡邊了的糨糊水,絕對是恐怖片理想的噁心材料,然而,對於嗜血石來說,它似乎只接受『血紅』這種事實,並且,它體現出來的顏色,也只有紅。

    「當你覺得是,它就是。」嗜血石用非常特別的方式闡述了這種極端的主觀思想,並且,很有成效的開花結果——從豔紅鮮亮的嗜血石上,先是誕生了一種彷彿肌肉層、又彷彿樹皮一般的物質,然後,從這物質中,象根須又像血管的不規則脈絡開始纏上甲冑,那態勢一如牽牛花的藤蔓,但毫無疑問,速度要快的多的多。

    「興許是自己的砍殺為它提供了足夠的養分。」羅凌這樣想。

    這些血色藤蔓並非只知道盤纏,它們會時不時的爆裂一下,那樣子就如同用一個軟囊的顏料袋狠狠的被摔在了牆上,顏料不規則的綻放塗抹,像是開了一朵花。在這爆裂的、豔紅的污染中,血能凝結並漸漸形成新的嗜血石。

    就這樣,隨著羅凌的殺戮、不間斷的、彷彿是隨機的,一顆顆嗜血石誕生了。從黯淡到明亮,從米粒大小到嬰兒的拳頭般碩大,彷彿是樹瘤,逐漸覆滿了甲冑,這使得羅凌的形象不復原來的詭異和凶惡,到更像是一個馬上就要潰爛死去的怪物。

    從莫格古格那裡,羅凌知道嗜血石蓄積能量,是為了賦予羅凌這身『凶骷髏』甲冑以真正的『活力』,他也知道但凡跟亡靈有關的,都難免同噁心、作嘔、污穢這類詞產生關聯,但他仍是沒有想到,真實的情況會是這樣。

    現在的羅凌,單是從外表看,簡直就像被某種不知名的噁心生物附身而危在旦夕的倒霉鬼,無半點威風可言。

    嗜血石越多,對血能的需求就越大,當它們幾乎覆蓋了羅凌全身的時候,已經殺幾十個水怪,都難得見有所變化。

    羅凌粗粗計算了一下,戰鬥已經進行了40多分鐘,就算體能足夠讓他繼續進行10倍於這個時間的戰鬥,但這種看起來險象疊生、激烈刺激的高強度屠殺,他已經覺得乏味了。

    「這就像賣水產,當你為顧客處理第一條、十條,一百條魚的時候,你也許不覺得怎麼樣。但當這種工作持續到以千條論,就算你心中清楚這就是你的工作,你也絕不會覺得愉悅。更何況,殺戮的快感,我早在逃亡中就已經和驚心動魄一起體會了,現在殺戮給於我的,只是一種重新熟悉的熱情,如果你戒菸一段時間,再某日抽到一根,就知道那種感覺了。」

    這段話,是羅凌意味亦師亦友的朋友說的,打過仗、坐過牢、逃獄跑出來,被抓回去,又跑出來……可謂經歷豐富。他當時並不能完全理解這段話的意思,而現在,他已深深的體會到了其中的無奈,活著的無奈,對自己所精通的本領是如此的特別,而發出的那種無奈。

    殺戮確實不是什麼高尚的工作,不過,很有意義。對羅凌來說,它的意義就在於生存、強大、富有,生命有時候就是一種搶奪和踐踏,為了存在,為了更好,這種行為在不斷的上演著,對異類,對同類。

    羅凌的武器很特別,動作也極為乾淨利落,迅猛,有效,被他擊中的水怪,基本上在2秒左右就會斃命,沒有多餘的掙扎,也沒有氣力進行多餘的掙扎,它們死的很快,快到沒有時間感覺痛苦,因此羅凌常說:「我的殺戮方式不痛、快。」

    水怪們瘋狂的發起著衝鋒,將水攪的亂流湧動,浪花翻濺,它們的襲咬雖然頗有立體式攻擊的味道,但羅凌卻覺得它們笨拙且盲目,他總是有足夠多的機會和選擇,自如的穿梭往來於群怪之間,不必為了不陷入死角而專門殺出一條血路。

    水怪們的皮要比看上去堅韌很多,即使不算體表那層光膜般的保護能量,也有著3層生牛皮的抗力。可惜,隨著越來越多水怪死去,這種抗性也變得越來越沒有意義了。嗜血之握的刃體外層,漸漸多了一層朦朦血光,這光芒代替了原來的鋒刃,成了切割的主物質,就好像玻璃刀尖端的那粒金剛石一般,效力顯著。

    度過了最初的殺戮快感期,羅凌的熱情已經在消減,他的動作愈來愈機械化、簡潔化,翻來覆去,就是捅進去,劃開,再捅進去,再劃開,就彷彿他是流水工作線上的一員,而水怪們則是輸送帶上的產品,衝上來,就是為了完成被殺這道工序的。

    嗜血石卻截然相反,它愈來愈興奮,它不但將這種興奮的信息傳達給了羅凌,還用銳嘯,來抒發情緒,很難想像,嗜血之握在水中揮舞時,竟可以發出嗚嗚如同鬼哭的聲響。

    當一方水域中怪物多的如同盛夏游泳館的嬉水池般擁擠不堪,當怪物們遲遲不能殺死目標,它們的暴戾殘忍和狂躁怨恨在持續的升溫中爆發了。它們不再齊心協力要致異類於死地,飢餓和嗜血讓它們忘卻了彼此的聯繫,開始相互攻殺。

    這時,它們那血盆大口的威力終於完美的體現了出來。往往一個深咬,吭哧一口,十幾斤血肉骨頭就消失不見了。內臟隨著濃稠的血液流入水中,用不到多久,就會開始燃燒。而那些水怪一旦受傷到相當程度後,也會被這種燃燒牽連,被點燃。它們這時往往還沒有死,身體中還留有大量的能量可以發洩,於是它們變得更瘋狂,一邊用激烈的扭動來表達自己的痛苦,一邊用還可以工作的大嘴向身邊最近的目標發動攻擊、表達怨恨。

    這種噬咬,如同惡性傳染疾病,迅速蔓延,直至波及了整個水域中的怪物,這一此,水域真的沸騰了,到處都是混亂的廝殺,到處都是讓人看的惡寒的大嘴和藍紫色的燃燒。毛骨悚然的吭哧聲,水浪被翻捲拍動的嘩嘩響聲,還伴隨著一種似憤怒、又似哀嚎、還有點戰吼味道的吱吱銳叫,這裡變成了屠宰場,而且是難以計數的生命一齊被宰,互相宰。

    被置身其中的羅凌因為水怪們的自相殘殺,反倒壓力大減。水怪們相互之間花樣百出的嫻熟殺戮動作,讓羅凌有種感覺,那就是,這些怪物之間的此種廝殺,絕不僅僅限於今日,限於今時,限於這一次。

    「也許,這本來就是屬於它們的一種殘忍遊戲。否則,這水域中哪來如此多的屍骨灰燼?」

    更讓他感嘆的是,彼此撕咬而死的水怪們,在死後,並沒有扭曲的人形光影從燃燒中消散,而是化成了一道光,飛向不知哪裡。這讓他想到了某種惡毒的詛咒:「你等必受利齒加身、骨肉殘破的苦,反覆輪迴,在這修羅之域不得解脫……」

    離羅凌近的水怪,放棄了配合,放棄了本就漏洞百出的『陣』,它們一擁而上,摩肩擦踵,時不時的還相互攻擊一下,它們終於選擇拋棄了捕殺的技巧,事實也一再證明,這種技巧在羅凌面前的確一無是處。反正它們就這麼攻來了,比一群人表演醉拳看著還亂,似乎抱著亂棒打死老師傅的意圖,又或者要把羅凌堆死,擠死,用那種屍火燒死。

    在這種時候,身為一名優秀的屠殺者,羅凌表現出了他高人不止一等的嫻熟技藝以及讓人敬服的職業操守,他從不在同一怪物身上多砍一刀,也從不揀那些不痛不癢的地方下手,精準,致命,迅速死亡,連羅凌自己都記不清了他最高記錄是一秒鐘多少刀,反正他的眼中只剩一個個有待捅上一下的要害,他的一隻手臂在水中晃動出的影子,讓他看起來很有千手觀音拿刀的效果……

    羅凌眉開眼笑,不是為了正在刷新自己的最短時間內最多揮砍記錄,而是因為他終於又一次體會到了因巨大的精神壓力而頭皮發麻的那種感覺。任何一種極端的感覺都是深刻並經不住讓人懷念的,就如同最完美的一次性愛高潮,就如同年三十春的鐘聲敲響時,萬家鞭炮齊鳴、煙火升空的壯舉。羅凌就是這麼想的,他現在就有這樣的感覺。

    激烈的死亡殺戮象盛開的曇花,開的最豔之後,便是急轉而下的凋零。當水域中的大混戰開始後,溶洞邊緣的水道中,便不再有新的水怪出現。當難以計數的水怪如同二戰日本的神風敢死隊般向羅凌發動自殺式攻擊時,已經是這次廝殺的最輝煌的一道景,輝煌過後,大幕將垂,只餘尾聲。

    沒有過太久,也就是十幾分鐘的樣子,在羅凌和水怪們親密無間的精誠合作下,整個水域終於恢復了靜謐。最後一頭水怪在羅凌不遠處無聲的燒著,藍色是暢想,紫色是高貴,那光很美。羅凌靜靜的懸在水中,大張著臂,微闔著眼,象魔王在回味血腥的餘韻,又像表演者在謝幕後感受台下的掌聲。

    他睜開眼,這世界不再有血色的刺激,不再有腥臊的味道,不再有殺伐的聲音。他『看』到有灰燼下落,形成了新的、或補齊了舊的、那堅硬如鐵的石筍、槍矛般的叢林、殺意的陷阱;他『看』到有灰燼上升,像是熱浪中的浮灰,冉冉而去,最終附在了溶洞壁上某處,於是壁上的磷光大亮,一天璀璨,象星星在眨眼;他『看』到有灰燼在水中,徘徊不去,似乎上天和入地都不是它們的歸宿,它們就在那裡呆著,或隨波逐流,所有的意義,似乎只是在等待下一個變化的時機。

    羅凌並不象美化殺戮,因為這種事並不美。但他確實在殺戮中完成了宣洩,並在之後清晰的感受到了一種寧靜致遠的淡泊,他感到情緒平定,腦海中所有美的、醜的、緊迫的、悠閒的思緒都飄遠了,彷彿死去的生命中包括他,而現在,一切重新開始。

    羅凌無意中想到了過去媒體中看到的、那些自稱在淨化世界或按神的旨意行事的殺人狂,他現在真搞不清那是一種病態,還是真的思維境界已經超脫,又或者是對整個世界的嘲諷,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這一面,是不適合讓邢娟她們看到的。

    惡魔,魔裔,不僅是嘴上說說,也不止是那血液中的邪惡力量,心靈不再純潔,眼睛才可以看到陰暗。

    都道人是多面體,會根據不同的環境展現不同的面。羅凌認可這種說法,只是,他的面已經不多了,一半,也許不到一半,幾個面,也再被改變,剩下的那邊,是完全的黑暗,象書本中的那些跟墮落有關的描繪:我在黑暗的水淵中掙扎,我的身體已經有一部分無法被水面之上的光照到,我在下沉,我只以露在水面之上的部分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吸血鬼要吸血,食屍鬼要吃肉,惡魔要殺生,羅凌,有時候殺殺人,有時候跳跳舞。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20:15
第六章 殺戮之歌 下

    溶洞的頂上還有一位,他一直在等待出手的時機。他那眼睛閃動著的銀芒,是一種術,加持了這種術,可以讓他的視線不受黑暗和水域的困擾阻礙,與之相對的,他看不到這個世界的真實色彩,所有的一一切都如同素描畫中的景,只有濃淡之分,沒有顏色差別。

    因此,他只是看到了羅凌懸在水中央,一副毫無戒備的樣子,似已極度疲倦,又像在養精蓄銳。他沒有看到,羅凌的身上,嗜血石正在排泄著猩紅的光,這光象染料一般,將偌大的一片水域都染成了紅色,在這紅色的水域中,那些細小的屍灰正被無形的力量驅趕著向羅凌聚集,而空出來的水域,是那麼的清澈,又那麼的紅豔,紅的猙獰,紅的詭異。

    溶洞頂上的人蓄勢已久的攻擊發動了,他四肢用力一點石壁,轟的一聲巨響,溶洞頂上偌大一片石鐘乳被炸的粉碎,在爆炸中,他那滾圓的身體猛的斜墜而下,短粗到顯得滑稽的四肢蜷縮起來,使其看上去象遊樂園門口的小販賣的那種卡通肥豬氫氣球。不同的是,現在的他一點都不可愛,他身周燃著青白色的火焰,發著光、發著熱,拖著長長的濃煙和烈火的尾巴,象顆迫不及待想要親吻地面的隕石,霸氣十足的衝了下來,

    彷彿戰列艦主炮的炮彈,身體胖到畸形感十足的突襲者發動的這一次攻擊帶著死亡的銳嘯,猛烈而威力巨大。砸在水上就彷彿是幾百公斤的TNT爆炸一般,先是青白色的能量波動散開,緊接著轟隆一聲,濁浪滔天而起,以他的身體為核心,直徑超過二十米的巨大凹陷在水中瞬間形成,這狂猛撞擊的威力中心直指水底,石筍的叢林被完全碾碎,最下面的整塊巨岩上閃耀著青白色光芒的龜裂延伸出老遠,足足五秒鐘,被推壓向四面八方的水才開始重新回流。

    「YES!完美命中!」站在水底,渾身的火焰將周圍的水不斷汽化的胖子暗自為自己的攻擊叫好。他感覺到了他的對手面對突入起來的攻擊時的慌張和力不從心的抵抗,他的『泰坦之拳』將其一擊轟殺,撞斷了大片石筍,鑲進了堅硬的岩體中,7500度的高溫火焰,就算對手是鐵人、鋼人,只怕也融化了。

    然而,胖子很快發現了周圍水流的異常,那些在他的技能衝擊下被爆到數十米高的水浪,並不像普通情況下轟隆隆的回落,而是拉起一種向心的弧度,像一個巨大的水罩般扣了下來。

    另一方面,從水域的四面八方回流的水,也以一種奇異的姿態,形成了底部的半個罩。當胖子察覺到情況詭異的時候,這水罩上下兩部分已經連接合攏。

    鮮血牢籠,這是倚仗嗜血石能量極度充盈,和施術者對水元素的高親和力,以及專用的一個魔法陣聯合發動的偽領域,介於技和術之間,羅凌今天也是第一次嘗試,只覺得隨著技能的施展,變成血紅顏色的這片水域,就如同操控藤蔓的感覺一般,完全像是身體的延伸,每一處,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能清晰感覺的到,並能加以控制。羅凌感覺自己就如同一個大型的軟泥怪,可以吞噬並分解一切物質。

    羅凌早就感應到了洞頂觀戰的胖子,他估測這是公司的探險隊留下來收口放風的,他一直覺得,負責這項工作的應該不止一個。結果他和水怪們的戰鬥都結束了,也不見另有人來。反而是這傢伙按捺不住,以為有機可乘,要消滅他這個『探墓同行』。

    「這人不是被公司的魔化改造改傻了吧?」羅凌對於輕易就將胖子困住很有點不解,他當然不知道,胖子是個偽色盲,根本沒看見下面的水那詭異的變化,否則也不至於急急的往裡跳。

    「嚯啊!」胖子吐氣開聲,他那肥胖到將腦袋四肢都擠成了點綴的身體中似乎蘊藏著無窮無盡的能量,隨著暴喝,整個人竟如同太陽一般,釋放出億萬光熱,誓要將這水牢蒸發個乾淨。

    換成以往,面對這種情況,羅凌少不了要用冰寒之力對抗。然而,這次,這鮮血牢籠有著特殊的作用,那光熱的能量,在與血水接觸後,竟化成了無數晶瑩的光點進入到了血水深處。厚厚的水壁彷彿海綿一樣將龐大的能量吸允了個乾淨,並將這些化成光斑的能量運到了水牢的表層,在表層,巨大的魔法陣已經形成,整個水牢都被神秘的魔紋和符號包裹,當這魔法陣獲得了能量,通過運轉和傳遞,最終還是匯聚到了羅凌手中。

    轟!胖子又來了一次光熱釋放,雖然,能量最終仍是被轉化吸走,然而在那一瞬,確實可以讓不斷緊縮的水牢象氣球一般被吹打。胖子知道,這是一種緩衝效果,鮮血牢籠在借這種擴張,以消化他所釋放的能量。

    胖子心存僥倖,他希望自己是那個『吹破氣球的人』。所以,在見到光熱釋放效果明確後,他乾脆將自己變成了一個持續不斷釋放能量的小太陽。浩蕩的能量在水牢中澎湃,水牢不斷被吹大、吹薄,並且,內壁的血水已經出現汽化。

    然而,胖子這種狂猛的能量輸出,使羅凌的能量獲取速度也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水準,通過魔法陣的特殊管道,這些能量最終都變成了血能,血能又不斷的將更多的水變成鮮血牢籠的一部分,於是,一場吞噬與反吞噬的對耗展開了,比拚的,是爆發的力量大,還是容納量增加的速度快。

    嘭!嘭!胖子在發出白熾的高熱的同時,不斷的揮動著他的小粗胳膊和小短腿向下轟擊。每一次舞臂,都有臉盆大的青白色光團被投擲,這些光團爆炸的威力相當於5倍的手雷,那光芒和震盪所形成的效果,就像太陽正在不停的劇烈爆炸,使得密不透風的水牢外壁上一再出現腫瘤般的鼓脹。而胖子的踩踏,同樣有巨量的能量釋放,那效果就如同撞針在一次次撞擊子彈的底火,一環環的能量衝擊不斷的將血水趕開,同水底岩體的反作用力一道,擠兌著血水的存在。

    羅凌清楚胖子的想法,前後左右上都有足夠的空間讓水牢向後膨脹,唯有下面,水底的岩體就彷彿是一個巨大的硬性案台,胖子利用錘擊般的爆炸,不斷的砸擊案台上的水牢部分,他想將之砸穿,然後熔開岩體,逃離水牢。

    正如羅凌猜測的那樣,胖子確實是打算擊穿水牢,熔開岩體。只不過,他不是為了逃跑,直到現在,他都認為先前的那一記泰坦之拳是命中了目標的,目標受的傷也許沒有想像的那麼嚴重,卻一直被困在水底的岩體中。

    水牢中,有水柱如藤蔓觸鬚般形成,從四面八方試圖接觸胖子的身體,結果讓羅凌啞然的是,胖子不但可以持續不斷的放射高熱光芒,緊貼身體外層的那青白色的流質光芒,還有著高震動的特性,就算有水藤好不容易接近,最終在這光芒中也會被震的粉碎。

    胖子也有自己的驚訝,這水牢的水實在是太特別了,性質就如同那彈性超高的橡膠,他的點突破竟然收效是如此的緩慢,平均十餘米厚的水壁,他每次轟擊只能破開幾個釐米的厚度,簡直像在剝千層餅,一層層的消減,胖子從來還沒有打過如此拖拉的消耗戰。

    一場以羅凌略佔優勢的拉鋸較量就這樣形成了。這種優勢當然不在於困住了胖子,而在於以非直接的方式,繼續達到了吸取能量的目的。這些能量,是凶骷髏復活所必不可少的動力。

    十分鐘後,隱身於鮮血牢籠的水域中的羅凌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該把水牢裡的這個胖子捉回去當發電機用了。因為這傢伙竟然仍在持續不斷的發光發熱,不要錢般的任意揮霍著能量。

    羅凌身上的嗜血石已經連接成了片,彷彿晶石一般將他整個都裹了起來,並且,血色的光芒越來越勝。這是吸取了無數水怪的生命能量都沒有辦到的,現在,短短的十分鐘,目的竟然達到了。

    羅凌當初在S系列甲冑製成時,曾粗略的算過一筆帳,當時他感覺這套甲冑要想超越凡品,所需要的血能實在是過於龐大,幾乎到了單人屠城才能符合要求的地步,而現在,竟然在這裡夢幻般的實現了。

    「你那圓滾滾的身體裡是核能發電機組咩?」羅凌真的很想這樣問一聲胖子。自身所擁有的能量到了連羅凌這樣的擁有能量細胞的生命都豔羨的地步,這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不容易的是,在胖子近乎偏執的執著攻擊下,水牢下方的壁終於只剩不足巴掌厚的一層了。

    嗷…… 胖子發出了野獸般的雄吼,他身體表面的那層流質的青白色光芒象外急劇擴散,形成一個能量的中空球體,在球體的內部,到處是連接身體和光壁的粗大電漿。這光壁釋放者比之前更猛力的光和熱,以及一種新的能量形式——排斥一切的能量力場,包括水牢裡那些被震盪和蒸發而成的水汽,都被這力場不斷的向外排擠,再難有分毫回縮。

    猛的!能量球自行向內急劇收縮,那過程,就像是心臟的膨起和回縮一般,但猛烈程度萬倍不止,隨著這個動作,胖子做出了一個如同加壓水槍的動作,從口中噴出一道錐形的光熱衝擊。那白熾的光熱的亮度將其他所有的光芒全部比的黯然失色。

    羅凌通過如身體延伸的血水,真實的感受到了這股力量的龐大,那是就連他的本體也可以被摧毀的高熱炎流,在這磅礴的大力面前,水牢底部直接被轟出了一個大洞,整個水牢外面的那層能量構成的魔法陣都為之崩裂。

    極熱的炎流摧枯拉朽般繼續向下,第二次轟擊了水底的岩體。胖子一直認為羅凌在那裡,實際上,那裡只有羅凌用水中的塵埃凝成的灰燼幻像。

    岩體承受不住高溫,融化出了 一個直接達五米的熔岩坑,橘紅色的火順著原來龜裂的縫隙噴湧而出,在將龜裂的面積擴大了近一倍的同時,映亮了方圓數百米的水域。

    轟隆隆!這是水牢瓦解的聲音,百餘噸的水從空中浪潮般落下,使得偌大的水域裡掀起了一浪又一浪波瀾。在這滾蕩的波濤中,血紅的顏色如同水中抽動的綢緞一般,收縮、彙集,然後,彷彿軟體的水母,象遠處的黑暗隱去。

    胖子象塊永遠燃燒的火炭般懸在水中,青白色的炎光將週遭水不停的蒸發,而某種能量力場使得任何物質都無法靠近他的身體。眨動著細小的眼睛,他細細的打量著週遭,審視著他製造的破壞場面,過了好一會兒,才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象顆氫氣球般緩緩浮空,胖子體表的光芒終於慢慢黯淡了下去,他從溶洞頂部的某處石鐘乳罅隙中費力的拿到一盒藥劑,跟他渾圓的身體比起來,他的手臂顯得太短,根本搆不著自己的嘴,無奈之下,只能將藥拋到空中,像是吃糖豆或花生米的某種把戲那樣,用嘴去接。好在,他是高手,這點技術還是有的。

    順利的吃到藥,沒過多久,胖子便開始嘔吐。腥臭的、彷彿是螢光液般的物質從他嘴裡嘔出。這物質落入水裡,就彷彿用鐵絲沾這硝酸甘油砸在了地上,發出轟轟隆隆的爆炸濺起的瑩光物質落水後再炸,再濺,直到完全在爆炸中消耗掉為止。一時間,偌大的水域再度沸騰,彷彿有轟炸機群集中投彈般熱鬧,幾乎所有的水面都被爆炸犁了一遍,那螢光飛濺,大爆炸中套小爆炸,一環環炸下去的樣子,倒也頗是壯觀。

    黑暗中,羅凌看著明顯減肥成功的胖子,難以自抑的生出一種悲哀,為戰鬥而生的人,在強大的背後,實在是隱藏了太多的痛苦。人活成了象胖子這個樣子,羅凌覺得,生不如死。

    胖子此刻已經不胖,他的本體只是一個180多CM,看起來還算魁梧的男人。那曾經被氣球一般吹漲起來的皮膚,現在層層疊疊的褡褳在身上,比之使用了抽脂術而表皮鬆弛層疊的人難看了何止十倍。

    胖子又服下了一種藥劑,他的表皮下彷彿有蛇在游竄般出現了越來越多捲蕩遊走的凸起,「啊……啊!」痛苦的哀嚎聲在溶洞中迴蕩,胖子僅僅的抱住一根石鐘乳,一臉扭曲的用頭去撞,似乎這樣可以減輕痛苦。可笑幾分鐘前一個意念就可以讓這樣的石鐘乳化成齏粉的他,現在直是碰的頭破血流,仍不能奈何石鐘乳分毫。

    服下藥後不久,胖子開始排泄,而不是嘔吐,一邊無比淒慘的叫,一邊使勁的排出黑色的物質,如此別開生面的出恭,羅凌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不說別的,單就這份折騰人,羅凌看著都替胖子難受。

    終於,在經歷了半小時的上吐下瀉之後,胖子恢復了原貌,皮膚也不再是青黑的顏色,他喘息著,掏出止血噴霧在腦袋上胡亂噴了噴,然後拿出一方毛巾,沾著一瓶藥水開始擦拭身體,最後在穿上皮衣般的甲冑。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用鉤索懸在石鐘乳上完成的,難得他竟能像猴子般如此習慣『高空作業』。

    「也許你還需要抹些面油,涂個腮紅什麼的,你現在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這樣見人會被誤認為是小白臉。」羅凌的聲音如同一陣陰風吹過,直接使胖子的動作變得僵硬。就算他被改造的腦子再不好使,現在也清楚發生什麼狀況了。

    羅凌不需要胖子回答。他對跟這種高攻低能的殺人機器沒什麼好談的,等到現在才動手,也不過是處於好奇而已。一掌下去,這個曾經可以力敵羅凌的強者便乖乖的化作了冰屍,被羅凌收進了空間環。

    羅凌現在的樣子極端醜陋,像是一塊人形的、外表結了鹽晶的糙石。血能已經完全充盈,羅凌知道,他可以繭化了。

    不得不說,莫格古格的出現,給羅凌的生活帶來了很多豐富的色彩。比如這S系列的凶骷髏套甲,羅凌從沒有想過,甲冑也可以是活的,他以前最多也就是見過術者們的法器是半有機生命體。當老巫妖跟他說,魔法陣和嗜血石的有機結合,是它們那個世界亡靈法師製造亡靈構裝的很普遍的一種技巧法門的時候,他對這套東西用在甲冑上所能產生的效果,一直是將信將疑。不過現在,當進行過一番真實的操作後,他已經對凶骷髏套甲的未來充滿期待。

    「是蝶子,還是蛾子呢?」羅凌默默的想。

    在S套裝內多達幾十種的內嵌魔法陣中,有一部分是用於進化用途的。它們的存在不能為戰鬥提供任何幫助,但卻需要不斷的消耗能量,現在,它們終於可以發揮作用了。

    新的內嵌魔法陣被羅凌用能量激活,連成一整片的嗜血石,開始明明滅滅的釋放著豔紅色的光,在黑暗的鐘乳石群中,遠遠的看去,就像是一顆跳動的心臟,充滿血腥氣息的惡魔的心臟。

    有樹脂般粘稠而帶著幾分透亮光澤的液體從嗜血石上滲出,並順著嗜血石表面向下緩慢流動,它們漸漸凝成水珠般的一大滴、一大滴,然而開始垂落。掛著細細的血絲,慢慢的垂,就像一個紡錘蜘蛛在從尾部吐著絲下落,又彷彿糖漿拔絲時的樣子,一根,兩根,無數根……

    粘稠的液體都變成了絲,然後彷彿有無形的力才趨勢它們,使它們飛捲而上,將羅凌連同甲冑完全的纏住,纏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並完全以這血色的絲線將繭懸於溶洞頂上的石鐘乳之間,就如同蜘蛛用網兜在牆角的儲藏食品一般。

    之後,是流水一般的時間,羅凌感覺不到甲冑的變化,只是清楚收集的能量不停的被用掉,如果不是莫格古格告訴他,在凶骷髏活化的最後一步,需要從內部以他的血液為引,才能完成並達成專有契約,他會選擇讓甲冑自己進化,而自己該幹嘛幹嘛。畢竟,孕繭而生這種事情不僅很浪費時間,而且有點太妖魔化了。羅凌最多只承認自己是個亦正亦邪的遊俠,如此黑暗邪惡化的劇情,似乎一般都是故事中的大反派身上,才有可能發生的。比如軒轅磊落。

    說起軒轅磊落,羅凌是一直比較記掛這個傢伙的。理論上,他是應該死在『天下』的扭曲空間中的,可他竟然活了下來,並且出現在天下之外,還掌握了時間的力量。

    「難道?天下也是一個可以吃東西,並會排泄的怪物?」羅凌曾經這樣想過,但他更信服另一種推斷,那就是,時間和空間,就像一對雙生子,本身具有密不可分的神秘聯繫。那麼也就是說,軒轅磊落口中的時間沙漏,確實是和天下並列的產物,就像天狼星和它那顆隱藏在陰影中的伴星。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和軒轅磊落就真可謂不是冤家不聚頭了。

    羅凌忽然發現,他竟然非常想念的那個留著陸小鳳式的兩片鬍子,長的如同吳建豪一般的小白臉。「也許,該抽個時間專門去探探他,雖然他家的格調實在不敢讓人恭維……」

    凶骷髏復活總算沒讓羅凌等太久,前後也就是兩個小時多些的光景,活化便結束了。另羅凌想不到的是,最後一步,竟然是甲冑的內部生出無數骨刺,直接插入了羅凌的身體,那效果,絕對可以用千瘡百孔來形容。

    羅凌的能量細胞繼承了包括痛在內的一切觸覺。可當這些牛毛般的骨刺深入身體時,羅凌沒有感覺到痛,就彷彿是針灸老手在下針,又彷彿帶有劇毒的蚊蟲在叮咬。

    當這些骨刺完成了跟羅凌體能能量血脈的連接後,整個甲冑竟然軟化分解,並完全滲透進入了羅凌的皮層之下,只剩下在活化過程中排泄的廢渣所凝成的硬殼還留在體外。

    羅凌聽莫格古格講過一種叫做寄生的存在方式。大致的意思,就是利用自己的血肉,飼養某種生命,這種生命有的有自己的意志,有第則只存在最基本的生存本能。它們可以給飼養者提供一些特殊的能力,攻擊的、防禦的、輔助的,不一而足。現在看來,活化後的凶骷髏,就是這種寄生類型的了。

    莫格古格雖然沒有詳細的給羅凌講解這方面的內容,不過還算是會做人,在關鍵點上安排了一個契約認可,羅凌同意後,才會啟動最後的骨針入體的步驟。羅凌只是驚詫活化後的甲冑竟然達到了這麼科幻,或者說魔幻的效果,平時收於表皮之下,就如同練了鐵布衫,多了層抗體。用使意念一動,便召喚於體外,可謂方便之極。更有意思的是,當跟這活化的甲冑意念連接後,羅凌發現,平日如果不起動彷彿功能,甲冑消耗極低,僅僅是一個標準單位的精神能量,等於控制一個普通衍體的量。它還可以根據需要增加強度,而當釋放體外的時候,更可以通過吸血這項能力來強化自身,配合熔煉的魔法陣,發動幾種奇特的攻守技能。簡直就是件法器化的寶貝。

    惟一讓羅凌在意的,是不曉得這甲冑的存在,會不會和他的易容隱匿技巧衝突,一上儀器台,就被查處異常,那就不完美了。另外,也不知道活化後的甲冑穿起來是個什麼形象,老巫妖的審美觀點,他還有些信不過。

    不管怎麼說,現在木已成舟,除非羅凌徹底捨棄這甲冑,而解除契印將之剝離,否則有什麼不滿意也都得擔著了。好在和所帶來的好處相比,就算有缺陷,也只是些小瑕疵,尤其是這甲冑所帶來的那幾種特殊技,讓羅凌有種孩子發現新的有趣玩具般的期盼。

    失去了能量的繭,酥脆的如同久經風化的岩石,用力一震,便散碎成了灰燼,飛落進了水中。在經過短暫的寂靜之後,水中已經再度出現了水怪的蹤影,像是羅凌初來時那樣,不多的二十餘條,而一旦廝殺開始,恐怕免不了又一番腥風血雨。

    「一種以某種能量和技術支撐的殺戮陷阱。」在經過了修羅水域的惡戰之後,羅凌現在的看法便是如此。「如果當初修建地宮徵用的民夫是以萬為單位,甚至十萬數的話,那麼,也許這個修羅場就有十萬水怪可用。除非是地藏菩薩般發下類似『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宏願,誰也不會用殺戮這種笨拙的方法為那些遠古的魂魄去解脫。」

    儘管,當一個被囚禁的靈魂消散在這天地間後,羅凌通過深淵之子這身份跟星球的那種難以言述的微妙聯繫,感覺到了某種喜悅和力量上限的提升,但他還是放棄了用笨辦法解決問題。

    「過銅人巷可以一路闖關,那是為了歷練。如果真是為了毀滅,那就應該直接推牆拆廟,什麼機關也架不住這種破壞。」

    大多數情況下,羅凌能想到的,公司的人也能想到。因此,在躲避開巡遊的水怪,進入另一個水道之後,羅凌發現了一系列被強行破壞的痕跡。比如佈滿弩矢射孔的通道,可能是被拆彈機械來回淌了數遍,反正看那壁上的射痕和通道里的矢桿量,恐怕八輩子的弩矢都射完了。還有另一條可以咬合的釘牆,兩米厚的石牆生是個掏出了數個洞,將牆後推動牆體的機關全部搗毀,這種野蠻的過關方式,也算讓羅凌大開眼界了。

    「怎麼感覺像外國人挖寶一般,炸藥開路,牛嚼牡丹?機關啊,埋伏啊,這也算文物吧?丟人啊……」羅凌從容的前進著,一邊冷嘲熱諷的感嘆,一邊盤算著接下來會是個什麼場面。一幫戰熊在比殷商更古老的建築群中橫衝直撞?還是一票殺人放火很有一手的魔化生命面,對如同仙俠小說中的五行禁製麵前愁眉不展?又或者,正在和復活的古巫以及數不清的傀儡人在進行車輪大戰?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羅凌穿過了長達五百米的水道,他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比修羅水域更為廣闊的場所,他那在水下最遠探測半徑超過2500+米的感應力竟然三面測不到彼岸。更讓他震驚的是,在幾十米的水面之上,他看到了光,那光好像是——陽光!

    靜靜的湖,清冽的湖水,白色的湖沙,沒有游魚,感應不到活物,死一般沉寂,連上面投下來光都顯得那麼冰冷。羅凌身軀一扭,無聲的破水斜游而上,最後,如同一個潛進別人私家水域的專業殺手,在不經動任何浪花的前提下,緩緩的將上半身浮出了水面,然後,他怔住了。

    羅凌看到了蔚藍的天空,已經西斜的太陽,水域綿延廣闊的湖,還有極遠處漫漫的、望不到邊際的黃沙,以及座沙臨湖的龐大青黑色建築群。

    「我穿越的難道不是普通的水道,而是時光的隧道?」這裡的一切,果然還是震撼了羅凌那並不算太敢想的意識……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20:16
第七章 跟對頭握手 上

    為什麼地底會有日光、藍天和沙漠?羅凌無法作出解釋。正是因為這樣,使他對真相的渴求無比強烈,這種渴望甚至超過了完成這次行動的預期目標。

    「這是自然景觀,還是人工奇蹟?如果是後者,是不是就是傳說中奪天地造化之功的仙術?」浮在水面上,羅凌感受著久違的陽光,感受著水的沁涼和漫漫黃沙中刮來的乾燥的風,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羅凌努力壓抑住自己的衝動,他決定還是先找到正在闖宮的公司人馬。這樣做最起碼可以證明他和他們來了同一個地方,而不是被送到了某個時間不明的未知空域。

    意念一動,凶骷髏的甲冑開始從體內浮現,先是血紅的光芒圍裹著身體。然後,這光芒中骨粉一般的結晶物質誕生並快速凝結,這種過程就如同把鹽霜的凝結過程提高了千萬倍,又彷彿是在變魔術一般,轉瞬之間,一套猙獰的骨鎧便形成了。

    這鎧並非是一個整體,而是象古代的戰甲般,分為各個部件。有緊扣在肩上的骷髏臉肩甲,有肋骨般緊密排列的胸甲,有骨片扣合的戰裙連葉甲,也有尖牙利齒的凶惡面甲。而某些沒有骨甲保護的部位,則是深紅色的光芒扭曲,猛的看去像是剝掉表皮的、蠕動的肌肉群組,細看又卻因那扭曲的光而感覺那裡虛空無物,彷彿這甲冑之內根本就沒有血肉存在,有的,只是一股血腥的能量。

    羅凌借水面的倒影看到了自己,他對這新的造型很滿意,更對嗜血之握現在的模樣充滿興趣,它的主物質本身就是骨,現在,這骨不再是一根,而是十根。每一根,都像鐮刀一般,有優美而鋒利的弧度,上下開刃,左右兩側前半截是血槽,後半截是吸血的洞孔。這刀刃般的鐮結合在一起,並和手甲一起,形成一個完美的爪套,甚至,它像一個狹長的盾牌般一直延伸到肘部。

    猛鬼街那醜人的爪套跟它比起來,就如同孩子的玩具般小氣,羅凌粗粗的估略,如果把這鐮看做是人的手指,那麼,這個人至少得是普通人的3倍巨大,不論是身高,還是體型,都得如此,才配的上這雙『大手』。這一對巨大的骨鐮之爪,象羅凌覺得自己變成了白堊紀的暴龍,有種可以輕易撕碎一切的鋒利感覺。

    事實上,這甲冑有特色的不僅僅是那雙不和比例的、讓人望而生畏的大爪子,在其頭、肩、肘、膝上,都有著三棱錐般的骨刺,釋放的那種紅光,彷彿已經暴飲鮮血。甚至,就連腳,也不同於普通的鞋子,而是象五指襪一樣,個個分開,並且生有銳利的、略帶彎曲的骨爪,那樣子,絕對和迅猛龍的爪有的一比。

    「看來,亡靈界的凶物,戰力也是很可觀的,單只這為戰而存在的結構,就不難想像其殘暴,更別說,還有幾式頗為恐怖的天賦技能……」這有著血脈相連感覺的甲冑,讓羅凌想到了莫格古格關於凶骷髏的一些簡單介紹:為戰而生,為戰而亡,身死,魂滅,然後精神印記在徹底飄散之前,在負能的作用下,以某種非人力可干涉的方式重新凝結,並托寄於曾經最熟悉的某間物品中,從此遊蕩在死亡的世界,與一切活物開戰,不管對方有多強大,也會死戰不退,直至完全毀滅。

    凶骷髏,並不是指一具骷髏,而是形容其雖已死,仍讓人膽寒的特質。據莫格古格說,他所在的那個世界,最富盛名的凶骷髏,就是戰魂寄於一套戰甲之上,不但闖下了赫赫威名,甚至在後來第二次覺醒,重新恢復了原有的記憶,成為了一個另類的亡靈統治者,而不僅是只知死戰的殺戮者。

    羅凌對凶骷髏感興趣,從某些方面講,是因為它的故事很符合古語『破而後立』的特質。像是另一個版本的鳳凰浴火重生,很有意義。尤其是靈魂再聚,恢復從前記憶這一段,簡直把『不可能的可能』這五個字發揮到了極致,這讓羅凌很是神往。

    羅凌向湖畔的地宮建築群方向潛游著,也不見他如何動作,身體便以遠超於常人的速度向前滑去,就彷彿水中有隱形的、屬於他的專用滑道一般。

    儘管心中有著無數的疑問和難以抑制的渴望,但羅凌清楚,自己其實不用太著急。從春節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近十天,公司聯合的探險組仍在忙碌,自己甚至恰逢其時的見到了公司聯合派遣的第二隊探險者進入這裡。這些信息綜合在一起,很自然的得出一個結論,他們被困了。至少是沒有達到預期目標,人手不足。但羅凌絕沒有想到,他跟公司聯合的人,見面的形式會是如此的……友好!

    在暢遊了近二十分鐘後,羅凌終於清晰的看到了地宮的建築群——青黑色的、惇厚古拙的、木製結構的亭台樓閣,宮塔殿廊。臨湖的水榭延綿如繁華的港口碼頭,長短錯落,鱗次櫛比,最遠的曲徑水閣,深入湖中達五百餘米遠,羅凌就是通過接觸這水閣的材質,才確定了宮殿群的主料是木,象鐵石一般的木。羅凌從未聽說過哪種樹木可以產出這樣動輒長十幾米規格的正塊型材、質地又勻稱無疤,且隱隱透著淡香的木料。

    凶骷髏向來是無畏無懼,勇往直前的,秉承了這個特點,羅凌並未像他以往那樣躡足潛蹤如幽影般接近目標,然後突施辣手,而是就那樣裹著如煙的紅色光霧,昂首闊步向前闖,千回百轉的曲徑水廊在他面前恍若平坦大道,根本不順路走,而是縱躍飛竄,扯起勁風呼吼如雷。

    遠遠的,羅凌就看見了在水榭之後、宮牆之外的偌大一片空地上,光幕帳篷連接而成的簡易營房。這些營房圍成一個回字,四個角即是出口,且有人走動。營房外有人看到了正在接近的他,然後,房裡很快出來十多個人,向他這邊迎了過來。羅凌看那樣子,雖然很是戒備,卻並沒有想像中的劍拔弩張,而且個個鎮定如常,似乎就算來的是條龍,他們也不會感到驚詫。

    「歡迎你的到來,陌生的冒險者。」迎上來的人中、為首的羅凌很熟悉,褒姒。今回看她,並非像往次那樣,一身暴露裝,露底無處不在,而是穿著一身高檔套甲,外層的板甲為黃金色,內層的模塊束身甲為藏青色,髮髻高挽,妝很淡,身上還披著一件長袍般的半透明紗衣。

    在這裡看到褒姒,羅凌並不感到十分吃驚,而是覺得麻煩。褒姒有著很接近她的實力,可以說,只要有她在,自己要想對付這些人,不露些真本事,甚至不負點傷,是無法如願的。更何況,她身邊站著的那個面孔陰鷙的年輕男子,同樣讓羅凌不敢小窺。

    羅凌在系統的鑽研隱匿技法的同時,在觀察偵測他人實力方面,也有了不小的進步。這種提高讓他現在輕鬆的獲知了自己面前這些人的大致實力水準。他沒想到這次公司聯合的本錢下的這麼大,竟有兩個和自己戰力相差有限的強者坐鎮。

    相隔著十餘米,羅凌不搭腔,心中盤算:以現在的情勢,硬來是討不到什麼便宜的,合作則有違他的初衷,他現在的角色,可不是紅十字會的拯救騎士……

    而在對面看起來,則是血霧中若隱若現的一副猙獰甲冑,戳在那裡不言不語,用幽火般的眼神死盯著這邊,彷彿根本沒有聽懂褒姒在說什麼。

    褒姒身邊那年輕人頭一昂、眉一擰,就要發作,卻被褒姒及時出手攔住。而她身後的幾個躲在陰森黑氣中的吸血鬼和狂氣亂放的熊人,則完全扮演了忠心打手的角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個個蓄勢戒備,似乎只要頭領一個動作,它們就會立即撲上來將羅凌撕碎。

    短暫的沉、氣氛尷尬的沉默之後,羅凌以一種走風漏氣般的沙啞嗓音,毫無情緒波動的道:「我討厭你的口吻,就像是這裡的主人。」

    這下,褒姒身邊的年輕人被徹底激怒了,身著玄色戰甲的他化作一道黑色的雷霆,直衝羅凌,反握拔刀,黑色的刀,黑色的刀芒,黑色的弧光,一斬之威,竟發出撕裂空氣的異響。

    叮!清脆的金鐵交鳴聲音中,如此威猛的一刀,被羅凌探爪穩穩封架。年輕人急衝的勢頭被完全瓦解,那效果,就如同普通人用鐵條去抽打數米見方的磐石。

    年輕人臉色一下子變成涅白顏色,他身形暴退,看起來像是受了強大的反彈之力,而實際上,這完全是一次自發性的閃躲,因為,羅凌的另一隻爪,已經以千鈞之勢向他揮落。

    看起來,似乎因為年輕人見機的早,完美的避開了羅凌的這一爪,然而,讓人驚駭的是,羅凌的爪上,竟然揮出五道血芒,本來就碩大的巨爪在這刻幻化成數倍於爪本身的血光,空中攝物般罩向年輕人。

    旁邊,一道人粗的風柱橫於飛退的年輕人之上,嗤!風柱被血爪切碎成數段,然而,接著這一緩之機,年輕人已經成功的脫離了血爪的籠罩。吭哧!彷彿抓豆腐一般,地面上連帶半尺厚的青石一起,被血爪的餘威掏碎了一大片,塵土碎石飛濺之後,是個三米方圓的坑。

    「那紅色的霧,竟然是領域,可以迅速分解能量。」退回本陣的年輕人臉上帶著幾分不自然,低聲的說。

    褒姒心中沒好氣的道:「那你以為呢?人家閒著沒事弄團血霧為了好玩?」

    事實上,這霧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領域,而是一種領域擬態,真正的領域是由術者釋放的一個無形的能量立場,而不像這血霧,不但容易辨認,還需要滿足一些特殊的條件。比如周圍有大量的水汽可以利用,持續不斷的提供血能維持。

    羅凌看似不動聲色,實則在這短短剎那交鋒中耗力極大。尤其是那凝血之爪,是骨針全功率抽取他身體中的能量,兌換成血能才釋放而出的。羊毛出在羊身上,這種巨耗能量的技能,很難以偷奸耍滑的能量盜取來彌補,一是時間上根本來不及,另一個也沒有足夠的能量可供盜取,活化後的血骷髏甲冑是個能量轉化平台,能量儲備的功能則幾乎失去。這個缺陷,理論上講是可以完善的,但無論是莫格古格,還是羅凌,目前都不具備實現此目的的能力。

    「實力贏得尊敬。閣下,在以武力解決問題之前,請聽我說幾句話,好嗎?」褒姒的態度比先前更恭敬了幾分。正像她說的那樣,有實力的人,往往容易贏得尊敬,沒人會選擇輕易的跟這種人撕破臉。尤其是局勢並未到非戰不可的情況下。

    羅凌正要作出選擇,卻意外的看到了右邊遠處,另一撥人順著宮牆外的石板路拐了出來,帶頭的竟然也是熟人,沙魯,另一個同樣意外,竟是曾經一起喝酒賞雪,雙槍玩的很是風生水起的嘎爾迪。

    「呼呼!」羅凌在心中感嘆:「今天是什麼日子,戰爭紀念日?還是魔王誕辰?怎麼都在這裡匯合,且一個個都變成謙謙君子了?」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20:17
第七章 跟對頭握手 下

    羅凌再一次感覺到了世界的狹小,似乎在前台活躍的,蹦來蹦去就是這麼幾個人物。沙魯這個所謂的外交使臣,兼職的工種還真是有跨度、有懸念。

    在羅凌感嘆的同時,那邊,走過來的沙魯正操著流利的魔族語同褒姒交涉:「魅力無窮的尼詩拉,聽說有意外的訪客?」說話間,沙魯那月牙般的眼眸向羅凌這邊瞟了不止一眼。

    「見聞淵博的沙魯,既然看出了某些端倪,為什麼不一齊分享呢?我們可是達成了同盟協議的。」只看沙魯那神情,褒姒就知道,這傢伙一定是有所發現。

    在褒姒面前,沙魯感覺從來就沒佔到過什麼便宜,「可惡的恩瑞耶絲小婊子!」沙魯暗自詛咒了一句,用他那小鼻孔不爽的噴著氣,「它好像是傳說中的凶骷髏。」

    「凶骷髏?什麼存在?我竟然沒有一點印象。」褒姒的眼神始終保持著那種蕩媚的勾魂攝魄,這種妖冶的魅力,是連惡魔也無法輕易拒絕的誘惑,假如它有一定的地位和悠閒時光的話。

    沙魯帶著幾分不耐的哼哼道:「也許你會想起沙朵尼斯是如何死的……」沙魯確實打心底討厭這個電眼亂射的魔女,它明明知道那是一種致命的誘惑,卻偏偏心癢難耐,更可恨的是,他知道以自己的實力和地位,就算全力以赴,也是不足以獲得這位魔女的芳心的。

    「你是說至高城主事件?」褒姒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神情也沒有之前那麼從容了。

    沙魯撇了撇它的鯰魚嘴,「你還知道其他的沙朵尼斯?」

    「那你說,它會不會是那位的使者?」褒姒看了一眼仍在那裡對峙的羅凌,細聲問沙魯。

    「當然不會,凶骷髏不會像任何一個對象臣服。」

    褒姒鬆了口氣,「我們的麻煩已經夠多的了,希望我們不必和這傢伙大打出手。」

    「那得看它想要什麼,還有,它是否具備談判的基本智慧。」沙魯說。

    「在懷疑別人的智慧前,先檢查下自己的腦袋是否被巨岩砸過,你們要嗡嗡多久?象毒蠅在吵鬧。」羅凌用字正腔圓的魔族語向沙魯和褒姒這邊喊。只是因為他的嗓音獨特,而顯得有點怪異。

    聽羅凌這樣說,褒姒和沙魯都明顯的輕鬆了不少,魔族語講的這麼好,且知道用形容詞彙,說明已經具備了高度的自我意識,這就有了談判的基礎。凶骷髏雖然獨特了點,卻也算惡魔的一種,惡魔都是講求實效和利益的,很少有『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就挑起可以讓自己毀滅的戰端』這樣的事情發生。

    沙魯攤開爪,手心向前,朝羅凌走去,這在惡魔中代表『我沒拿武器』,是虛偽的善意和誠意的表達方式。

    「從哪裡來?怎麼稱呼?」沙魯問的很直接。

    「你是從哪顆蛋裡生出的?」羅凌的回答更直接,這句話的意思在惡魔中代表:你媽是怎麼生你的!

    褒姒一臉黑線,沙魯的交涉技巧真的是一塌糊塗,哪有對敵意還未消除的陌生人直接刨根問底的道理!她攔下氣的眉毛直挑的沙魯,向羅凌道:「閣下,可以給我幾句話的解釋時間嗎?」

    「我已經聽你們囉嗦了很久,你最好能說些有用的內容。」羅凌刻意的讓自己在說話時,始終保持著一種緩慢的節奏和滄桑的韻味,他覺得有必要把握現在扮演的這個角色的心態、語氣和舉止。沒有一個血骷髏不是經歷過漫長時間的洗禮的,它們不可能像現代辦公樓精英一樣連說話都在追求高效。但,不喜歡說無用的廢話,卻絕對有可能。

    「我們被困住了。」褒姒解釋道:「這裡沒有魔能,我們只能通過有限的手段維持戰力。而且到了夜晚,這個世界將復活。」

    「復活?!」羅凌對這個概念還不是十分明了,但他確實感覺的到這裡的『潔淨』,沒有魔能,一點都沒有,完全像是幾年前地球的絕大區域。另外,他能感應到一種能量在保護著這裡的建築,非常特殊,特殊到他可以肯定自己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

    羅凌思忖了一會兒,然後很隨意的揮了一下爪,血芒爪影閃現,咔嚓!不遠處支撐巨大牌坊的柱子被自中間切成了若干段,就像是用五把刀同時切割荷藕那般輕鬆,然而,那被切碎的部分尚未落地,便又重新長回到了柱子上,就彷彿電影膠片在倒帶播放一般。呼吸之間,柱子便恢復如初。

    羅凌之所以做這個實驗,是因為他發現,之前跟用黑刀的年輕人戰鬥時刨碎的那片土地,同樣恢復了原狀。

    褒姒適時解釋道:「我們懷疑,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能量幻像,而不是這裡的真實面貌。這是一個以某種能量和法器為核心的幻境。」

    聽褒姒這麼說,羅凌感到壓力徒增。他已經很謹慎了,未曾想,還是在不覺間入了局、掉進了陷阱。這個陷阱不但在技巧法門和能量的形式及運用上不被他所熟悉,就連規模,也大到他有生一來第一次見。湖泊、沙丘、宮城、太陽,有人竟然在這裡創造了一個自成一體的世界,而有如此改天換地威能的人,很有可能已經被他囚禁。

    羅凌瞅了瞅沙魯,又看了看褒姒,道:「你們的意思是,我們先一起破解了這個幻像陷阱?」

    兩人點頭。

    「你說這裡是能進不能出?」羅凌又問褒姒。

    「是的。」

    「可你是怎麼通知它們前來支援的?」羅凌指了指褒姒身後的一名熊人。

    這下褒姒知道了,就是這些熊人在行動時除了紕漏,引來了這個明顯屬於生力軍的怪物!她回頭狠狠的剜了隨行來熊人們一眼,回頭微微一笑:「只是按照行動計劃,若干天如果我們不能出去,就會有援軍抵達。」

    羅凌點點頭,不再說話,扭身跳進水裡,不緊不慢的向來時的方向游去。

    「這是怎麼個意思?」皮膚白涅的年輕人忍不住問褒姒。

    「它去證明是否真的已經被困。」褒姒轉回頭看著羅凌遠去的身影,又加了一句:「只相信自己的混蛋,而且很聰明。」

    「真無趣!」沙魯聳聳肩,同一直微笑不語的嘎爾迪一起,帶著那票長的如同山精海怪般的小弟,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雷殿的營地在另一個方向,要繞過五米多高的宮牆一角,才能見到。

    「你不等它回來一起談談合作的事?」褒姒問。

    「你不是說它很聰明嗎?一個聰明的、且人單勢孤的人會做『和我們合作,等問題解決後被我們幹掉』那麼蠢的事?它是一定會回來的,然後耐心的等待,知道我們加起來的實力也不足以威脅到它,才會蹦出來……」沙魯頭也不回,邊走邊說,愈說愈遠,直到拐過宮牆角消失不見。

    「呸!」褒姒身邊的年輕人衝著沙魯消失的方向狠狠的吐了口唾沫,眼神中儘是凶戾和不屑。

    褒姒仍是那副還算平靜的表情,她掃視了屬下一眼,揮手道:「都回去休息。」又對年輕人道:「王鐸,監控的工作只能是勞動你了。這裡的環境,還有這個太陽,實在是讓人討厭。」

    叫做王鐸的年輕人,已經換上了一副堅毅英挺的表情,溫聲道:「有我在,請放心的休息。」話說的很滿,彷彿在幾分鐘前被羅凌一爪打的變了臉色的根本不是他。

    褒姒擠出一個笑容,「那就有勞了!」心中卻對這個充滿了不屑,尤其當她無意中想到羅凌的時候,就更覺得,同樣是人類出身,這個王鐸軟爬爬的,最拿的出手的,恐怕就是虛張聲勢。不像羅凌,有種難言的氣質,就算站在不同立場,甚至敵對立場,也可以讓人心存一絲敬意。

    羅凌並不知道,他在褒姒心目中的形象,遠勝於稱的上年輕英俊的王鐸。就算知道,也沒有心情沾沾自喜,因為他正在面對一個非常殘酷的現實:他確實被困在這裡了。在那個他曾刻意記錄過位置的地方,有的,只是堅硬的岩石,實實在在,如假包換,而原來的水道入口,消失無蹤了。更麻煩的是,幽影位面的空間門也無法開啟,因為這里根本沒有魔能配合他完成這個術。而且這個世界就彷彿一塊極度乾燥的海綿,任何一點能量釋放,都會迅速分散化解,消融於無形,就像褒姒說的那樣,大家身體中的魔能就那麼多,用一點,少一點。

    「難怪連仇敵都握手言和了,這地方,果然是處處透著古怪!」除了有這樣的想法,羅凌還有一個別人沒有的、讓心情不自覺沉重的理由,那就是,被他囚禁的,很可能是惟一一個能充當嚮導的存在。「親自堵死了最後的活路,然後跳進陷阱,這種感覺實在太他媽棒了!」羅凌不知是該哭還是該怒。

    再懊悔也得面對顯示,羅凌知道,現在最寶貴的就是能量。他可以不飲水,不進食,因為他不需要像正常人那樣為細胞提供養分,他的消化系統的唯一用途,可能就是生成一些簡單的正常細胞,為冒充普通人提供一些幫助。除此之外,吃喝成了只為滿足精神感覺的一種需要。他像一塊耐用的蓄電池一樣,在身體中儲滿了能量,但這能量,並不是無窮無盡,鬼知道要在這裡被困多少天,其中又會發生怎樣的事。

    羅凌最終決定呆在水裡。水對其他人來說是種環境限制,對他來說卻等於是有額外的能力加成。在水中,他有把握應付沙魯勢力和褒姒勢力的聯合進攻,當然,是現在這種情況下。褒姒雖然只是簡單的說,到了晚上,這世界會復活,但羅凌卻聽出了惡戰連連的味道,想必,這幾日來,沙魯和褒姒它們的消耗都不小。

    就在距離岸邊百多米遠的一條水榭過道下邊,羅凌撤去了不斷消耗能量的凶骷髏武裝,隨後在湖沙裡挖了一坑,然後像甲魚般埋身於其中,進入了一種低消耗的冥思境界,他身上還有些小傷,並且跟胖子一戰,精神力損耗也不小,利用這個機會補充顯然很適宜。

    紅日西斜,很快只留下天邊的一抹晚霞,如同塗抹的胭脂,又彷彿燃燒的棉絮,紅的讓人心醉,讓人留戀。

    黃昏,很完美,沒有風,沒有沙塵,那延綿的沙丘在最後的一抹陽光中,黃澄澄的如同金子,在已經發了深的藍天映襯下,愈發顯的誘人遐思。清澈的湖水平滑如鏡,無波無浪,安寧的如同已經睡去。就連那烏青的宮宇,也都被塗上了一層金色,富麗堂皇的彷彿是另一種形式的瓊樓玉宇。

    隨後是深沉的夜色,但天黑的並不純粹,天的盡頭還有一絲光線存在,這光將好大一片天空照成了次第加深的青黑色。慢慢的,這抹亮線也消失了,天地如同被潑了墨,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月黑風高殺人夜,羅凌以為,好戲要開鑼了。然而,事實並非如此,沒有異動異象也沒有異響,風也徹底死去了般感應不到一絲,整個世界都是那麼的靜謐荒寂,靜的讓人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月亮升上了天空。

    彷彿突然之間,這個世界都被頭頂的上弦月的月光完全照亮了。沙丘不再是金黃的顏色,而是清冷的銀白,宮城更是泛著清寒的藍,如同結了薄薄的冰霜,深幽的韻味不覺間多了數分。氣溫驟降,湖上起了霧,這氤氳的水霧先是朦朧了朦朧了延伸入湖的水榭,之後,竟一路向岸上侵蝕,遍佈了沙窩子裡的整個宮城,這樣一來,宮城就不僅顯得深幽,而是鬼氣森森了。

    咕嚕嚕……水聲作響,湖底有一串串氣泡泛上,就像金魚缸裡卵石之下的供氧器在工作般,持續不衰,清澈的水,銀色的月,使得水底的能見度並不比白日差多少,無數串氣泡上升的樣子,在水中看起來,景象奇異,彷彿湖水即將沸騰。

    事實上,羅凌倒是感覺這湖水更有可能冰結。短短的幾分鐘內,水溫急轉直下,已經降了十度,並且仍在持續下跌,感應超常的羅凌發現,這湖水中一白天吸收的光熱,似乎都被那些出現的毫無道理的氣泡吸了去。

    羅凌在湖底呆不住了,湖沙一旋,他像只水母般,身體一縮一彈,整個人便無聲的破浪而上,直浮水面,然後,他看到了讓他終生難忘的一幕。

    清冷的月華中,有無數晶瑩的光芒從空中緩緩降落,就彷彿是群星在下凡,沙丘那邊因為遠,他看的不是很真切,單說這湖面上,當這杳杳而落的光降下,竟然紛紛暗自於湖底泛起的氣泡對應,不入水,而是象被水泡不斷破裂所帶來的能量吹浮著懸在那裡,雖然有淡淡的水霧,但漫天的星光落湖不墜,這一幕仍是極美的。

    時間不久,以這些光亮為核心,竟然吸起了難以計量的湖水,紛紛凝成了人形。那內中帶著光的水人,一個個惟妙惟肖,比羅凌在哈爾濱看到的冰雕人物又不知剔透了多少倍,完美了多少倍,彷彿每一個水人,都是獨具匠心的傳世之作。

    無聲的,整個世界突然亮起一道極閃,就像是在黑暗的車棚裡猛的亮了一下白熾燈。隨著這一亮,羅凌眼中的水人不再是水人,而是全部變成了真人,衣衫鞋襪、毛髮皮膚、神情動作,無一不真。

    湖面上的水霧已在不知不覺間被壓的只緊貼著水面飄,像是舞台上模仿仙境而湧動的乾冰,那些以星辰為魂魄,以湖水為身體的人,準確的說,所有在湖上生成的女人們,有說有笑的湊在一起,踏著浩渺的水霧,仙子般象宮城的方向而來,一時間香影攢動、裙帶飄蕩、衣袂翻飛,好不熱鬧。如果此刻有幸從天俯瞰,就能發現,那些亭台水榭,此刻全都被利用上了,這些明顯是中國古神話中仙子宮裝打扮的年輕女人們,形成若干人類,在月華下輕搖蓮步、飄逸如飛,匯聚,並沿曲徑直向宮城而去。羅凌還隱隱看到,那些沙丘上,也有大量的『人』向宮城而來,只不管,似乎全是男人。

    「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土變的。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句話他媽的原來這麼實在呢?」此刻,任何言辭都不足以描述羅凌的心境。超級全息投影,海市蜃樓成真,還是仙家法門、大變活人。羅凌象不出他所看到、所聽到、所感觸到的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來的,就像他對這個神奧世界背後所代表的真諦一無所知一樣。

    面對這樣的情景,羅凌實在不能不心生敬畏,可他又知道自己不能心生敬畏,輸了心,輸了信念,就等於輸了。

    岸上此時已經大打出手,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現在的羅凌這樣,做到氣息一閉,能量隔絕,生機全無,跟個死物一般。再者,羅凌看褒姒它們的樣子,似乎是有意劫殺這些入宮的星人。

    羅凌聽到了清叱,聽到了嬌喝,看到了婆娑的身影和匹練般的劍光,那些靠近戰團的女子,手只是在空中一撈一探,便多了一柄銀芒燦爛的利劍,然後仗劍衝殺而上,身姿矯健妙曼,劍法犀利多變,竟然個個都是不弱的劍手。

    「她們在說什麼,怎麼一點都聽不懂,該不會是:哪裡來的下界凡人,竟敢冒闖仙宮……」羅凌頗為惡意的想著,象塊爛木頭般靜靜的飄在水裡,遠遠的觀戰。讓他頗覺心中寒意叢生的是,這些星人,除非戰事已經波及到了自己,否則,對旁邊十幾米之外的殺戮竟視而不見,繼續說說笑笑的結伴而行,甚至還懂得繞開戰團,此情此景下,讓羅凌只覺得這些個個貌美的人,心腸竟是如此冷酷,且莫名生出『天上仙境的神仙,是不是也是這般涼薄冷漠』的想法。

    一群對一大群,精英組合的公司聯合軍佔有明顯的質量優勢,尤其是有白天補充進來的十幾名熊人的加入,使得整體戰力再上一個檔次,看似被人多勢眾的星人合圍,卻始終掌控著戰鬥的節奏和主動權。那些劍女對上他們,就彷彿是套路武術和散打搏擊的對抗,而且玩散打搏擊的這方還穿著頗為優良的甲冑,對於劍女們神妙的、暗藏機鋒變化的劍術,毫不懂欣賞,一副鐵定心牛嚼牡丹的架勢,拼著硬扛幾下,逮住對方直接捏扁揉碎,招式動作相當的殘忍粗魯。

    星人的喜怒哀樂與真人完全無二,就連死時的哀叫和那亦驚亦怒的神情,也顯得極為真實。只是一旦死亡,身體即化作了本質的水,如同裝在一層薄薄囊袋中的水被摔擲於地般破碎開來,濺濕了一大片土地。

    「這種戰鬥毫無意義!」羅凌聚精會神的看著形勢一邊倒的戰鬥,總結出了這樣一句話。這些星人讓他聯想到了修羅水域的水怪,羅凌總覺得它們的存在是以靈魂為引,然後通過某種秘術或幻像呈現而塑造出來的傀儡。先不說被公司聯合的人殺死的這些星人,在死後根本沒有靈魂釋放,但就從數量的角度是看,也是殺不勝殺的,這樣消耗下去的結果,只能是被這些傀儡活活累死。

    戰鬥大約過了一刻鐘之後,終於發生了一些變化。那些繞道而行的星人,進入了宮殿。一間一間,宮殿逐次亮起了燈火,只是這燈火的光芒是幽綠色的,雖然看起來頗為壯觀,但給人的感覺確實森羅鬼殿般陰寒滲人。

    這時參與戰鬥的劍女已經所剩不多,公司聯合的人更是加了力的屠戮,眼看戰鬥即將結束。

    吱呀呀!宮城那邊六米高、四米寬、米許厚的大門在讓人牙酸的聲響中洞開,一隊看不到後尾的、五人並列的長戈甲士邁著整齊的步伐,從門後開了出來,一出宮門,本來高豎的長戈便被放低,矛頭向前,甲士們在邁步前進的同時,開始了隊列的橫向擴張。前邊的人很自然的分散,讓後邊的插入空擋,如此重複,直至形成一堵五十人的人牆,之後,後隊的長戈從前排人的肩頭斜探而出,同前排平舉的長戈形成一道刺陣,戰陣一成,所有結陣的甲士便齊齊發出一聲高吼,然後像一撥黑色的浪潮,朝公司聯合的人掩殺了過來。很難想像,百人在急奔時,步伐、步調整齊的竟如同一人,踏著青石板的地面,發出轟!轟!的聲響,如同戰鼓在敲擊,人雖不多,卻生出一股悍然無畏、兵鋒犀利的軍隊氣息。

    第一波甲士同公司聯合的人還有百十米遠的時候,隨著宮殿方向『嘣』!的一聲弓弦齊震聲響,超過三千數的箭矢升空,如暴雨般向著公司聯合的人傾瀉而下。羅凌離岸不算太遠,加上視力極佳,因此看的真切,這些飛來的箭矢,不是實體,而是一道道細長的閃電,在皎潔的月華下,散發著藍紫色的光,如同超大型的禮花彈爆開般燦爛奪目。

    羅凌只是看了一眼,便瞬間計算出了這些閃電箭的覆蓋位置,及飛落的時間。也許是熟能生巧,他對這些戰鬥數據實在是太敏感了。同樣,他也能極迅速的計算出,衝鋒的第一波甲士與公司聯合的人接觸的時間。然而他得出了一個相當歎服的結論,在這些閃電箭覆蓋射擊公司聯合的人所在的陣地兩秒後,長戈甲士們的衝鋒將抵達。這絕對算的上是一次精密配合,除非公司聯合的人根本無視箭雨,否則,長戈甲士的衝鋒壓制將會最大限度的發揮威力。

    更令羅凌歎服的是公司聯合的應對策略,豕突狼奔如鳥獸散,本來緊密的戰團,竟然頃刻之間分崩四散,個個腳底都彷彿裝了專用彈射器,速度快的如同一顆爆炸手雷的迸濺的彈片,眨眼之間,原來的陣地上便一個鬼影兒都找不到了。

    嘶嘶……三千電箭落下,在水淋淋的地面,化成一片延綿燦亮的電網,長戈甲士們直直的衝進了電網中,然後駐步收戈,對身下蔓延的電弧,完全無視。對於四散的敵人,他們只是給於目無表情的注視,並不追趕,未久,有短促而節奏緩慢的鐘聲從宮城方向傳來,長戈甲士們便收攏了隊形,開始返回。

    在此之後,公司聯合的人如同真的退散逃逸了一般,竟再無聚集。長戈甲士收隊回宮,宮門並不關閉,而是有五十乘的騎隊殺出,對宮殿周圍百里內大肆搜索。羅凌數了數,光是對著湖泊的這個方向的宮門中,就至少殺出了三十支騎隊。這些騎士並非像那些長戈甲士般全身甲冑,而是帶著羽盔、臂環,穿著露腹的青銅胸甲、露腿的甲葉戰裙,蹬著至膝的青銅靴,一手拿著米長木柄的青銅鈹,另一手執著幽綠色光焰燃燒的火炬,胯下的坐騎最是特別,竟是身形碩大、毛色光滑的劍齒虎,那一雙雙虎眼,在火炬光芒的映襯下,放射出噬人的精芒,看上去凶性十足。

    人喊虎吼,奔走驚塵,炬火連綿如龍,鈹甲森然放光。宮城周圍,竟是遙相呼應的騎隊巡遊,聲勢極為浩蕩。

    羅凌也不清楚雷殿的人和公司聯合的人跟這些遊騎隊有沒有戰鬥過,這種敵勢強橫的情形他也不好肆意亂竄,不論被哪支騎隊瞄上了,亂戰一場都不划算,有那力氣還不如一探宮城。

    當然,一探宮城也要分時段,夜裡的宮城無異於龍潭虎穴,至於為何公司聯合以及雷殿的人白天不去探索,非要在晚上阻擊這些星人,羅凌就不得而知了。他無意與兩方勢力聯合,自然也無法共享有用的情報信息,一切都要自己摸索探尋,好在知道了能量的重要性,這讓他清楚的意識到,這次冒險,尤是考量耐性和定性,最忌心急妄動。想了又想,他最終還是決定待到白天再說,於是乾脆連地方都沒動,聽了一會兒宮城中傳來的緩慢而悠揚的鐘磬樂聲,便乾脆重新潛回水底,繼續冥思打發時間去了。

    度過了並不算難熬的夜晚,第二日,天光大亮後,羅凌悄悄從水底浮上。

    微風、如洗的藍天,還有那一輪蓬勃的朝陽,幾年前並不覺得多麼特別的景色,現在卻能帶來無限感慨和不錯的心情。

    羅凌又看到了聯合公司的營地,仍在那裡,昨天晚上那裡還是戰場來著。為何對那塊地方情有獨鍾呢?羅凌不會認為聯合公司選這片地方做宿營地,是因為緊鄰湖泊,地面平整。最簡單的推斷,莫過於在白天,那些沙丘有問題,只有在宮城的周邊才是安全的。這個推斷必須靠他自己證實,羅凌想,反正自己不打算再去招惹這兩個勢力,親力親為是免不了的,那麼,今天,就先從沙海的勘探開始好了。

    打定主意,羅凌開始潛游向岸。如果這裡的日也是東起西落的話,那麼,他的方向是北。宮殿建築群的整體構架是坐北朝南的,湖泊在宮城的西邊,宮牆外的空地上是公司聯合的駐地,而在南邊宮城正門的那個方向,駐紮的是雷殿的人。羅凌打算從北面上岸,然後通過沙丘,迂迴到宮殿群的北牆,進內探索。

    一切都超乎尋常的順利,沒有突然的問候,也沒有突來的襲擊。就連上岸後,初時也並未發現什麼異常。直到羅凌試圖繞到一座延綿的沙丘背後,向東行走時,問題出現了。走著走著,好端端的,沙子竟然開始下陷,並且速度越來越快,範圍也不斷擴大。

    「流沙?可流沙應該出現在沙海中,而不應該是沙丘上啊?」羅凌已經來不及細想,因為他腳下的整座沙丘都因為擴大的陷落而開始塌陷,並且看那趨勢,似乎會波及到更遠的地方,給樓齡的感覺,就彷彿沙丘下有個巨大的地下空洞被他踩漏,而發生了連鎖反應一般。

    羅凌不捨得花力氣懸浮,一路縱掠跳躍,向前飛竄,在他身後,凡是曾落腳的地方,都開始了下陷,就彷彿這裡的沙丘都是浮灰堆就,丁點外力就會產生莫大的影響。等羅凌一口氣跑到宮城北牆下,回頭再望,他走過的地方,赫然已經成了一道深度頗為了得的沙溝,附近原本的地形,完全為之改變。

    「看來,除非會飛,否則,探索沙丘的邊界,將是一種很危險的舉動!至少白天是這樣的!」

    將沙丘的問題拋在了腦後,羅凌飛身縱上宮牆牆頭,宮牆雖高達五米,卻不足以盡看宮城中的景色,放眼所見,全是殿堂、房屋、塔樓、亭廊……如果挨個的轉,每個三五日,怕是很難轉變,就這,也只是走馬觀花的看看,若是再細心些,怕是得花數倍於此的時間。

    羅凌腳下略一使力,嗵嗵!聲音沉重。這宮牆竟也是一根根烏青堅木搭砌而成,堅木根根都是一米見方,排列整齊,嚴絲合縫,且用木楔鎖死,從裡至外厚達三層,上有橫架的三角簷,木瓦層疊,光澤隱隱,以羅凌目力,自然能看出這些瓦片規格尺寸精細無比,誤差是以毫米為單位的,他沿著宮牆,連走了幾百米,並且細細觀察,並未發現這宮牆並無段落重複,這才罷手。這細節讓他有了這樣一個推測,就算這裡的一切都是奇異幻境造假所來,那麼,它也是模仿得來的這宮城建築。也就是說,這宮城,確有實物。否則,就算有每秒過億次的超級計算機幫助推衍運算,也不可能造假出一個這樣龐大的、卻無任何細節重複的宮殿群來。

    空空一座宮城,靜的讓人發慌,而且整體格調也十分凝重陰沉,那氛圍更像是一所牢獄。宮城中有花圃,有林園,也有山石、小橋、曲徑、水潭、水道。只是這裡看不到一點生命的跡象,那些曾經的奇花異草,都已枯萎死去多年,那些水潭、水道,也早已乾涸枯竭。

    對此,羅凌一點都不感到奇怪,同時他也沒心思去研究這宮城存在於沙海之中、死水之畔的合理性,他一直以來絞盡腦汁考慮的核心問題只有一個:他要找什麼?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20:18
第一章 初探宮城 上

    羅凌覺得,任何一個大型的裝置設備都應該是有一個核心部件的,這個幻境也是如此。羅凌甚至猜測,當初羅螭水想要回來取的那個『小玩意』,很可能就是這個核心部件。可它到底是什麼?一盞宮燈?一塊晶石?一面鏡子?還是一口鐘?

    受過仙俠玄幻小說毒害的羅凌,很容易的就把核心部件想成了某種類似仙家寶貝般的法器。並且,他推斷,這件法器在這宮城中的可能性非常大。

    羅凌倒是沒指望自己運氣奇佳,公司聯合的人和雷殿的人撒開人馬、耗時十日尋找的東西,會被自己輕而易舉的搜尋到。他懷疑褒姒和她的打手們費勁力氣誅殺星人,就是因為只有到了晚上,這個核心部件才會在宮殿的某處顯現真身,一點點的削弱宮城中的有生戰力,為的就是某個時機可以一舉突入,搶奪這個部件。

    裹在紅色的血霧中,凶骷髏打扮的羅凌如同跳棋的棋子,長縱、短縱、連縱,他的行動看起來沒什麼目的,東一頭,西一頭的亂闖,即不落地,也不進殿,只在屋頂、殿頂、牆上、甚至是樹梢上騰挪跳躍,時不時還會凌空滑翔那麼一下,像是專門為了秀飛簷走壁的功夫。

    「這傢伙似乎玩的很開心!」靠近湖畔這邊的宮城高塔頂層,王鐸凝視著遠處的那團紅霧,一臉的不屑和鄙夷,語氣卻不自覺的帶出幾分酸意。

    「它在熟悉地形。顯然,它已經推測出不少內容,最起碼,它知道白天在這裡將一無所獲。」褒姒淡淡的說著,斜睨了不遠處的沙魯一眼。

    沙魯翻著冷酷的月牙眼睛,沒精打采的哼哼道:「看起來確實是這樣。昨晚沒見到它活躍的身姿,看起來,這凶骷髏並非傳統的勇悍無比,只會以暴力解決問題。它比我預料的還要聰明一些,這是因為他拾回了過去的記憶?」

    一副懶洋洋樣子的嘎爾迪咬著跟牙籤,適時插嘴道:「我到覺得那骨甲裡邊有人存在。」

    「將凶骷髏變成戰甲穿在身上?這種可能性實在不大。有能力做到的人,絕對有更好的選擇。缺乏能力的,這樣做等於把自己扔進吞噬魔的肚子。除非……」沙魯搖頭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除非什麼?」王鐸問。

    沙魯沒有理會,乾脆拿他當空氣。

    王鐸立刻腦門上青筋暴起,瞅著沙魯的眼神凌厲的能殺人。

    「除非什麼?」褒姒問,並安慰的拍拍王鐸的胳膊。

    「我記得第六獄的某位惡魔領主對凶骷髏很有研究,他也許有辦法製造一套可供他人穿戴的凶骷髏甲冑。」

    「或許他只是象,而根本不是凶骷髏。我們中間,誰也無法確切的證明。」嘎爾迪又插言。

    褒姒給了嘎爾迪一個讚賞的媚笑,目光轉到沙魯臉上,「你有一個非常精明的副手。」

    「是我們雷殿的賓客,來幫忙的。」沙魯糾正。面對這個女人,沙魯覺得自己有必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他必須給予嘎爾迪足夠的尊重和重視,否則,目前雷殿和公司聯合實力的微妙平衡將被打破。那對它來說會非常不利。「都是這該死的地方,竟然無法使用空間移動!」沙魯再一次暗暗詛咒,不能瞬移,他的實力大大折扣,甚至要略遜於褒姒。好在嘎爾迪這位特邀嘉賓,無論是智慧還是戰力,都要高出那個王鐸不少。

    褒姒咯咯的嬌笑,媚眼流蘇的道:「沙魯,你太敏感了。我們現在是同舟共濟的盟友,怎麼會挑撥離間或挖牆角呢?只是一種誠摯的讚揚而已。」

    「原諒我的狹隘,美麗的尼詩拉小姐,你的眼神總是讓我想起命吸魔看獵物時的含情脈脈。哈哈,哈哈!」沙魯獨自在那裡乾笑了兩聲,「令人昏昏欲睡的太陽,我討厭這藍天,這太陽。也許只有睡眠才是打法這種時光的最佳選擇。告辭了。」

    對於沙魯的諷刺,褒姒並沒有回嘴,而是顯得極寬容的一笑,一雙勾魂攝魄的媚眼,卻是對著嘎爾迪的,彷彿這笑是為了他。

    沙魯輕哼了一聲,當先躍下了塔樓,嘎爾迪始終是那副松懶的樣子,緊隨其後,也跳樓而去。

    「遲早要清理了這兩塊絆腳石!」王鐸恨恨的嘀咕。

    「特使先生,在成功的離開這裡之前,還是忍耐一下吧。」

    王鐸和聲悅色的道:「褒姒小姐說出來的,我無有不應。」

    褒姒嫵媚的一笑,「特使先生這麼看的起褒姒,等我們離開這裡,褒姒定有重謝。到時候,特使先生可別說身體不適,推卻哦?」

    「啊?是嗎?呵呵,怎麼會呢?」王鐸暗吞口水,一雙色眼在褒姒誘人的體型上直瞄,完全一副色魂以授的表情……

    另一對組合之間,情形又是不同,沙魯眼神清澈冷酷,完全沒有跟褒姒在一塊時那種悲喜都行於表面的神情,它邊縱掠,邊淡聲問趕上來的嘎爾迪,「你覺得尼詩拉聽了你的話後,會去色誘那個凶骷髏嗎?」

    嘎爾迪想了想道:「我覺得不會,她會認為我們是故意放出信息,好讓她認為勾引凶骷髏有成功的把握。另外,她得考慮那個王鐸的感受。」

    沙魯輕聲冷哼:「一條瘋狗,神州的派這樣的特使帶隊吸血鬼和熊人,讓人大跌眼鏡。」

    「也許那傢伙也是在演戲!鍍金是不會選擇出這麼懸念叢生的任務的。那麼只能是確實有些本事。還有,那些吸血鬼和熊人個個實力不弱,就算它們是惟命是從的魔化改造生命,可有實力有智商的存在,真的會打心裡對一個廢柴敬重嗎?我看那些吸血鬼和熊人望向王鐸,像是在看偶像。洗腦、藥物,或者某種精神控制儀器或方法,未必能有這樣的神效吧?」

    「這麼說,這個王鐸才真正該拿奧斯卡小金人?」

    「或許,我倒是更擔心那個凶骷髏。」嘎爾迪道:「對那傢伙,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我還擔心尼詩拉會將計就計,以拙破巧,真的去勾引凶骷髏。」

    「你不是說尼詩拉要考慮王鐸的感受嗎?」

    「我有另外一種預感,我覺得王鐸會死。因為他太自傲了,他認為他的戲演的很成功,他覺得他表現出一副缺腦少心的色鬼模樣,已經成功的迷惑了尼詩拉。而實際上,尼詩拉應該是計中有計。最後關頭,他會死在那魔女手中。」

    對於嘎爾迪的神奇預感,沙魯不置可否,而是道:「沒想到你竟然如此高看那個魔女。」

    「我是魔裔,我的記憶中,對恩瑞耶絲魔女,可是有著非常深刻的印象的。」……

    百般隱忍下籤訂的合作協議,似乎滿篇都是爾虞我詐和深沉的心機,但也正是因為彼此都很聰明且精於算計,才使得有著勢不兩立仇恨的雙方在這裡可以攜手共戰。合作,能否逃出生天,就憑本事了,不合作,將生機渺茫。

    羅凌現在還沒有像雷殿和公司聯合的人那般感到生存的嚴峻,他是後來者,對他來說,這裡還有很多線索可以查詢,每一條線索,即是一個希望,每一條線索,即是一個選擇,有希望,有選擇,日子並不難過。

    宮城的地形,羅凌花了整整一個上午去熟悉,而下午,則躲在隱秘的角落開始寫寫畫畫,安排潛入路線,設計撤退路線,哪裡是死路,哪裡的建築可以用來暫時藏身……這些,對於一個優秀的狙擊手來說,都是必修課,但凡有條件,羅凌都會在完備的踩點、偵查、謀劃之後,才付諸行動。

    天近黃昏時,羅凌潛入水底,開始養精蓄銳。帶到月亮升空之後一小時,他才浮出水面。像昨夜一般,公司聯合和雷殿的人似乎又對星人下過黑手,現在正是大批遊騎,縱虎四下奔走搜尋的時候。

    羅凌選擇了在一處離湖不遠的沙丘附近襲擊遊騎。夜晚的沙丘與白日截然相反,不但不會塌陷,且沙子粒粒如鐵,踩在上邊會發出唰啦、唰啦的聲響。一隊遊騎,最後那匹劍齒虎在縱身躍過一條小沙溝的時候,伏於沙中的羅凌暴起發難,那撩起的一爪,如同困龍升天,自下而上,劃出血紅的光影,噗!的一聲,竟連劍齒虎騎士,酥油奶酪般給剖成了數片。

    在切割的瞬間,鐮刀般的爪刃上血光一閃,遊騎如水怪一樣,為羅凌提供了一份量很足的血能,這能量先是儲存於鐮爪根部的異化後的嗜血石結晶中,可以即可施用,如果始終只收不放,在積累到一定程度後,就會提煉出一種更純粹的能量,通過獨有的骨針渠道,進入羅凌的身體,並最終潛伏在皮層之下。這種能量羅凌目前還無法直接吸收,但可以作為一種戰力儲備被保留。也就是說,如果搞的好,羅凌每次作戰,本體付出的,僅僅是最基本的動作消耗,而一些威力性的技能,完全可以施用凶骷髏的那些技藝,靠這些儲備的血能來支付消耗。

    被切成若干份,又被吸走了能量,行在隊伍最後的這名遊騎在空中便已經徹底死亡,和它坐下的劍齒虎,未等落地便化作了比沙粒更洗的灰色屍灰,酥散落下,同時,一條扭曲的人形光影從屍灰中冉冉升空,淡化消散。

    熟悉的悸動再次在心中迴蕩,那是深淵的回應,是深淵之子才會感覺到的、與這個星球之間的一種特殊聯繫。羅凌知道,他又成功的讓一個被束縛的靈魂解脫了。這種能量的回歸,就如同垃圾回收再利用工程一般,只不過,普通手段能解決的是物質的垃圾,而深淵之子能解決的是靈魂能量的回收。

    儘管一隊劍齒虎在沙上奔走的聲音很大,遊騎後隊的幾個騎士仍是察覺到了羅凌揮爪斬殺時發出的異響。倒數第二位的騎士頭只回到一半,他的身體便從背後,被羅凌的大爪捅穿撕碎。捎帶的,就連他的騎乘也沒能倖免,自背脊到側肋,被開出五條極深的創口,這創口足夠大量的生命能量流失,於是這遊騎像一個濕土包緊的土糰子砸在牆上般,在奔跑中一頭杵進沙丘中,化成了飄蕩飛散的塵灰。

    戰幕自此拉開,遊騎的後隊分出十多人阻敵,有的騎士乾脆從前奔的劍齒虎身上縱躍飛下,凌空劈斬羅凌。而剩下的遊騎則繼續前奔並迅速散開,它們駕著騎乘,始終保持著相當的速度,一個大迂迴之後,紛紛撥轉虎頭,以扇形的之勢,高舉著火把和青銅鈹,呼喊著衝殺過來,那一頭頭劍齒虎也紛紛大張血口,似要從羅凌身上扯下塊肥肉才會幹休。

    此刻的羅凌,身周並沒有血霧繞動,所有的豔紅全部沾在甲冑的表面,如同被鮮血染紅,又像是刷了一層紅色的亮漆,在清幽的月華下,顯得格外猙獰。他揮動巨爪,向正面一名剛橫過坐騎的遊騎衝去,速度並不算極快,氣勢卻足以稱的上銳不可當。

    眼看著衝到了遊騎近前,右手鐮爪自後向前,如利斧下劈,血影閃動,竟將凌空撲來的一個遊騎,連同正面的一人一虎,一爪撕裂,什麼銅鈹銅甲,羽盔烏木,在這血爪的揮擊面前,統統如紙紮泥捏一般,血刃光芒一過,必是一分為二。

    呼!空中的那星人化成了屍灰,未等落下,羅凌以橫旋而出,閃開一枚投擲的青銅鈹,橫爪抽擊衝來的一個遊騎。那遊騎連人帶虎,被利爪掃的橫飛了出去,空中解體,化灰而去。

    左右側各有一騎探鈹刺來,斜前方還有一頭沒了騎手的劍齒虎撲咬而來,正面,一名遊騎挺鈹驅虎,沖式最猛。嗖!那騎士更是當先將燃著幽焰的火炬猛擲了過來,試圖擾亂一下羅凌。

    也不見羅凌有什麼明顯的蹬踏動作,身形猛然間如電而出,身後帶起一片深紅血影,兩側、斜前、還有那支火把,都被這極快如瞬閃的動作化解,並且,借這一次閃沖,羅凌以比對面的騎士快數倍、威猛數倍的勢頭衝撞而上,鐮爪前刺上撩,從正面直接將這名遊騎破成了一堆屍灰,從他身側流散。

    嘭!羅凌腳下的沙丘因他的大力踩踏而爆起一朵土花,與此同時,羅凌已經斜著飛射而出,一爪將一名騎士從前奔的坐騎上捅離了鞍韂,未等這騎士化灰,他已經一個凌空旋身,另一隻血爪揮舞如輪,將後邊一騎連人帶虎劈殺於地,屍灰連著沙粒如同炮彈落水般四下飛濺。

    嗤!一擊得手、半蹲半跪的羅凌緊貼著沙面竄出,數把青銅鈹落空。飛竄的羅凌在與一名遊騎交錯的瞬間,雙臂如燕展翅般一乍一分,將一頭劍齒虎自下頜位置,連帶一顆牙,從側面齊裁斷。虎自是不用說了,從嘴被切到尾,側面都快劃成一條條的烤羊排了,不死能難,虎身上的騎士卻死的沒有那麼痛快,他被削斷了一條腿,鐮爪致命的吸血功能已經讓他的生命大量流失,但卻不足以立即死亡。坐騎化灰,他被摔了下來,前衝的慣性讓他翻滾出老遠,一邊滾,一邊哀嚎,最後也是在翻滾中化成了灰,消散無蹤。

    而此刻的羅凌已經在前竄力盡之後,鑽到了一名遊騎的虎肚子下邊,衝天而起,將這遊騎一破為二,橫爪掃飛了三支投擲的青銅鈹和兩支火把後,象撲食的鷹般俯衝而下,一腳從斜前側將一名遊騎和他的坐騎蹬翻了出去,同時借力一個前滾,雙臂順勢揮動,將並駕的兩騎連鈹帶甲、連人帶虎,刨死在當地。

    身體擰動如旋風,雙爪橫捲,掃飛掃斷銅鈹火把數支,羅凌打著旋衝下了沙丘,沿途三名騎士被橫轉車輪般的鐮爪鋒刃波及,呵呵的哀叫著栽倒在沙中,一邊順坡滑下,一邊化灰死去。而在坡下,試圖硬抗飛旋而下的羅凌而寧死不退的兩名遊騎如同被刀刃的風暴席捲,臨死前幾乎每位都被高速旋轉的爪刃切成了三十多塊。

    有遊騎悍不畏死,緊隨羅凌之後,縱虎飛躍下沙丘,飛殺而至。停止了旋轉的羅凌也不躲閃,雙腿前後略成弓箭步,雙臂斜上伸,雙爪合併,人化龍槍,帶到遊騎撲至,雙爪一刺一分,劍齒虎被自嘴裡左右撕碎。劍齒虎背上騎士同樣死無全屍,四跟爪刃幾乎將他的胸腔之下完全破成左右兩片,衝殺的喊聲叫到一半戛然而止,身滅魂散。

    也就是數十次呼吸的功夫,一隊遊騎已經死亡多半,嗤!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一名遊騎手中的火把竟然箭矢般飛射升空,砰!火把在空中炸裂,幽綠的火焰飛濺,形成了一個碩大的輪狀圖案,久久不散,連月華都無法掩飾其燦亮的光芒。

    羅凌根本無視遊騎兵的求援信號,下手愈發猛烈凌厲,動作大開大合,以攻破攻,那些攻來的遊騎,就如同撲火的飛蛾,在他那站直身、刃尖都幾乎及地的鐮爪舞動下,純屬送死。

    當離戰場最近的一隊遊騎趕到的時候,羅凌已經屠光了先前的這隊遊騎,正在沙丘上抱爪而立。不需要任何交涉,遊騎們呼嘯一聲,直接排成鋒矢般的騎陣,挺槍跨虎衝殺而來。

    羅凌不緊不慢的向著湖泊的方向跑,待到騎陣的前鋒快能探住他身,猛的竄起五六米遠,身子翻轉,頭下腳上,如投水般墜下。這時,騎隊的前鋒已經衝殺而過,羅凌的位置正好是騎陣中心的上空。他如陀螺般飛墜而下,雙爪跟著旋轉,自頭前到兩側,如同一朵綻放的刀花,血紅色的刀花,飛落了下來。

    這一此,不僅是鐮爪的直接傷害,還有釋放出的、比刀刃更鋒利的血紅爪芒,真的就如同在騎隊中心開了一朵碩大的血花,紅色爪芒的直徑面積,完全囊括了這一隊遊騎,瞬間,一隊遊騎便被攪成了無數碎塊。這招羅凌臨時創出的『蓮落』,殺起呈密集陣型的低戰力敵人,簡直就像電動絞肉機在絞肉餡一般,血腥程度絕對在S 級。

    呼!黏在甲冑表面的血紅顆粒噴射而出,血霧噴湧滾蕩,霧中豔紅的光芒閃爍,那些非鐮爪直接接觸而沒能被吸取的屍體中的能量,在流失於虛無之前,被這特殊的血霧吸納回收,轉眼,地面只剩一攤屍灰。

    又兩隊遊騎趕到現場的時候,羅凌已經離開有一會兒。殺戮這兩隊遊騎讓他得到了不少信息,羅凌覺得,殺戮可以停止了,他現在血能充盈,戰力強橫,趁遊騎向這邊聚集的空蕩,正好躲過外圍警戒,夜探宮城。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20:19
第一章 初探宮城 下

    提到『夜探宮城』這四個字,稍有點YY細胞的,很容易就會聯想到財寶和美女,什麼九龍杯了,夜光盞了,皇后沐浴了,貴妃更衣了。但是,羅凌要探的這個宮殿卻讓他無法跟美妙的事物有一丁點聯繫。被清冷的月光照的如同蓋了層霜的青黑色宮宇,幽綠的燈火,還有那與其說悠揚、更不如說是飄忽的鐘磬之聲,再襯著冷霧淒慘的湖光、荒寂綿延的沙海,彷彿是森羅寶剎般,讓人心中發寒。

    「廣寒宮!切!像是妖後宮。」羅凌想起他白天在宮城正門看到的那塊烏木巨匾上的三個大字,心裡就是一陣惡寒。他幼時愛最喜愛的故事就是西遊記,後來無聊,對廣寒宮、凌霄寶殿、大雷音寺等幾個赫赫地名專門查證了一番。因此,這宮城正門的烏木匾上那古篆篆的不能再篆,羅凌卻也能連猜帶蒙的認出來。他不否認這個名字很切題,很襯這裡的景,不過,和神話中嫦娥的月宮重名,還是讓羅凌有種惡搞的感覺。羅凌不覺得古人會曉得什麼『無厘頭』,那麼有一種可能性非常大,那就是,這裡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廣寒宮,或者,照著原來的廣寒宮幻像而成。

    蹲在宮牆某段的射塔陰影中,羅凌並沒有急著潛入,他的敏銳感應告訴他,以宮牆的雨簷頂脊為邊界,夜晚的宮城多了一層能量的護罩,這護罩不是不可破,而是侵入後不可能不被察覺。

    「不像是領域,似乎是某種……結界?」羅凌不太確定,但他可以肯定有這種能量罩的存在,除了硬闖,別無他法。隨即而來的,是如何先破壞這能量護罩的問題。羅凌知道,這裡的一切都是不能以常理度測的,但他還是決定先依照尋常的辦法試試。

    躍下城牆,羅凌順著牆根向西走,宮城整體為長方形,南北長度幾乎是東西的兩倍,城牆聳立有六大角樓,分別為四角,以及南北宮牆的中段。羅凌琢磨著,指望誰能以一己之力搞出如此宏大恆定的結界,這不太現實,借助法器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即使如此,也是獨木難撐,應該有幾個重要的點遙相呼應,就如同搭建一個大帳篷,中央有主柱,邊角的支架也少不了。最合適佈置輔助法器的點,莫過於六個角樓,羅凌想嘗試一下硬悍西北的這個角樓,即使有異變,離湖也近,打不划算,還有個水遁可選,要有不怕死的敢追來,他不介意多來幾次靈魂淨化。

    這宮城的角樓造型並不是傳統的挑飛簷、寶塔式,而是象火力發電廠的冷凝塔,下粗上細,圓圓的象煙囪更多些,偏偏頂個三個角的頂子,彷彿16世紀歐洲很多國家的士兵戴的那種帽子,羅凌看著感到很是彆扭。

    沒有手雷相能彈的輔助,也沒有偷襲歌喉的預想,這是一次很純粹的硬闖,展臂凌空,羅凌像只血色的飛鷹,斜縱向角樓的眺窗。角樓中有守衛,及時的發現了羅凌。預警的鐘聲急促,同時,一道人影仗劍從窗中竄出,飛迎羅凌,動作迅猛凌厲,手中的劍流動著青白色的光焰,在月華下極是耀目,顯然不是凡物。

    「劍仙呵,凌空一刺呵!」羅凌一看對方那衣袂飛蕩、飄逸若仙的身姿劍勢,心下就來氣。獰聲長笑,飛縱而起的身子猛的速度快了十倍,那效果,就如同滑翔機飛著飛著,突然玩起了瞬閃,除了閃電,自然界已經很難找出比那更快的速度。這突兀的極限提速使得持劍守衛的一擊像是人用筷子去捅飛來的子彈,結果可想而知。嘭!的一聲空氣爆響,守衛在空中直接被鐮爪撕成了碎片,而這時,一道由無數人形的血光疊成的幻影才在提速的起點於羅凌現在的位置間出現。

    這一擊,是羅凌發動的凶骷髏獨有戰技之一,血影。羅凌現在的體能和強壯程度剛剛能將這技能完美展現,而不至於傷到自己。若是換成普通人,就算有施展的能力,也會被瞬間高速產生的氣壓壓的骨斷筋折。

    守衛雖然死去,他手中的劍卻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化灰而去,雖然光芒黯淡了不少,但看那如一泓秋水般寒光湛湛的樣子,仍不失為一把上品,羅凌爪一抬,直接將其收進了空間環。

    與此同時,角樓上的六根投矛呼嘯而至,緊跟其後的,是三名劍手,手中的利劍同樣光芒耀目、劍勢之強,比適才那守衛毫不遜色。

    羅凌施展血影抵消了起初的飛縱力道,此時正在下落,他眸中厲芒一閃,嘶!週遭空氣再度扭曲,血影之二,以1.5倍於第一次施展的能量付出為代價,換取第一次 90%的攻擊強度。在那一瞬間,週遭的景物都已消失,羅凌再度體會了進入一種流光通道的速度感,41米的距離,跨越用時不足1%秒,卻又有種度過了一個世紀的漫長感。

    嚓!血色連體幻影再次出現,成品字攻來的劍手中,最上那位被鐮爪絞成了屍灰,另兩名則根本把握不住高速移動的羅凌,錯失戰機。

    然而,羅凌這次攻擊之後,卻受到了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強力攻擊。攻擊來自角樓,一根速度快到拇指粗的烏木桿都在燃燒的箭矢在羅凌剛撕碎第二名劍手的時候,離他已不足兩米,彷彿這一箭本來就是射劍手,而不是射他的。

    羅凌當然清楚,這一箭的目標就是他,只是因為射箭之人時機把握以及戰情判斷水準極高,才會有這種緊迫感。間不容髮,羅凌已顧不上再保留實力,雙爪急收,搪夾飛矢。

    吱!刺耳的尖銳聲如同刀刃在刮擦,那燃燒的箭矢在雙爪鐮刃的緊夾之下,仍是前探了半尺有多,灼熱的炎力撲面而至,週遭的空氣都為之扭曲。

    箭矢帶起的動能,將空中的羅凌推著倒飛了出去。未等落地,咻咻……八支箭矢連珠而下,支支勁急,箭箭掛火。更強悍的是,這些箭矢的飛行軌跡和方式竟然各不相同。有的直線,有的弧線,有的帶起鋒利的炎力翼刃,有的則像鑽頭一樣螺旋著飛竄……不但威力奇猛,看起來也異常的華麗不凡。

    羅凌只有五成的把握完全躲開這些箭矢,但他有十成的把握斷定,如果依照平時的方法,即使他成功的躲開這些箭矢,也必將陷入兩個先落地的劍手的夾攻和這射手更犀利的遠程打擊之下。

    角樓被能量保護著,這讓他根本無法感應到裡邊射手的動作。如此一來,就相當於明明知道有狙擊手在射擊,卻無法預測射擊時間和彈道一樣,跟子彈比拚速度而不是跟對方的動作反應,這對羅凌來說,也絕對是一種挑戰。

    牙一咬,在低嘯聲中,羅凌使用了血影之三,3倍於第一次的能量付出,增加2成的身體負荷,換取70%強度的一次衝擊。

    在7倍於普通飛縱的速度面前,這些勁急的箭矢速度對羅凌來說,就像飛來的羽毛球於普通人的感覺,是完全可以應付的。但是,血影有其距離極限,50米,不能再多,因此,這一沖只能為羅凌化解被動的形勢,卻無法有效殺敵。

    不過不要緊,緊接著血影,羅凌安排了另一個凶骷髏的技能,血爆。

    大量的血能聚於爪掌之中,形成一顆飛竄著紅色的閃電的光球,這光球本來只是籃球大小,然而羅凌第一次使用,擔心威力不足,是以雙爪為媒介,凝成的光球足有臉盆大小,血影將他送入了角樓斜上方的空中,羅凌如同扣籃般,光球直接轟擊而下。

    沒有飛行軌跡,這光球在脫離了血爪之後,立即消失在虛空中,在光影完全消散的瞬間,如同抗戰時鬼子大型崗樓般規模的角樓,猛然擴散出一圈豔紅的能量光環,光環的內層,還有無數跳躍的閃電,像是網,又像是血脈。

    1秒之後,光環以比釋放時快十倍的速度向內收縮,隨即而來是以角樓為中心的直徑五十米的爆炸。在爆炸的核心,所有物質都變成了齏粉,這些粉末混雜著血紅色的能量微粒,形成壯觀的塵暴,大半個宮城恐怕都能看到那血光和塵灰飛濺滾蕩如浪的奇景。

    羅凌沒料到這一下的威力竟是如此之大。好在他久經戰陣,趁著爆炸的餘波,如大鳥般滑翔著直向一處沙丘落去。

    讓羅凌納罕的是,如此強力的爆炸,竟也沒能將角樓中那射手殺死。巨大的塵暴中,一道塵埃之線以更快的速度直升高空,當那灰燼脫去,羅凌看到了一名三臉六臂,手持三把金光燦燦的長弓的星人。這星人裸著上身,下身有黃金甲葉的戰裙,腳上蹬著黃金戰靴,六臂上,每隻上臂都有一金環,三頭一哭相、一喜相、一怒相,襯著月光,簡直就像神話傳說中的冥殿金剛一般。

    羅凌來不及細細打量這位守樓弓將的彪悍造型,因為,就在沙丘上,兩隊遊騎已經用一片矛雨來歡迎他的降臨了。

    凶骷髏眼中血光熠熠,那些本來附於體表的紅芒此刻已脫離,在身周化作了火焰般的燃燒模樣。連施強力技能而血能耗得七七八八的羅凌根本不肯就此放棄。在他的眼中,這兩隊遊騎已經成了補充能量的菜。

    叮叮!咻!勻速落向地面的羅凌擋飛十多柄投來的青銅鈹,突然急墜向沙丘,彷彿是使了某種千斤墜般的功夫。白沙飛散之際,一條身形飄忽的血影,已經揮動起一片腥風血芒,捲向了遊騎。

    不同與普通的戰鬥,這一刻的羅凌速度極快,貓腰塌背,飛竄如滑行,最特別的是,他竟能在這種極快的連貫動作中,作出諸如橫折、斜後躥這類違反物理常識的動作,並且,他的身體周圍總是帶著數個血色的影子,當他的真身已經轉象的時候,某個影子卻仍是依照原有的慣性動作向前撲或向側跳躍,這就使得他看起來如同不真實的鬼魅,似乎只有虛影,而根本沒有實體。遊騎們根本無從分辨到底做哪個動作的才是真身,稍稍猶豫,便被鋒銳的血芒掃中,化屍灰而去。

    這是凶骷髏的特有輔助技能之一,血幽影。雖然消耗血能,但結合羅凌的殺戮手段,卻可以快速的絞殺戰力較弱的群敵,短時間內抽回大量血能,算起來還是相當划算的。

    僅僅是被血爆波及了的兩名劍手未死,只是搞的灰頭土臉,緩過勁的兩人並未同遊騎一起圍殺羅凌,而是拾了死去那名同伴的古劍,飛上了宮牆,落在從空中飄落的弓將的身旁。

    塵暴的飛灰此刻已經瀰散開來,致使相當大的一片範圍內灰霧迷濛。然而,爆炸的威力卻已盡去。隨之消失的還有角樓和幾十米的宮牆。在夜晚,這些建築並不具備神奇的恢復能力,毀了便是毀了,一切要等到白日才可復原。

    羅凌聽到了整齊的跨步聲,聽到了無數遊騎駕虎奔來的隆隆蹄聲,他知道,宮城中的長戈甲士和大隊的遊騎即將開到,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站在城牆上的弓將親自充當了一回領箭員,一枚火矢在天空中劃著優美的弧線被羅凌堪堪躲過之後,緊接著便是如同進行了精確制導的三千電矢。羅凌略顯狼狽的成功脫離的電矢覆蓋的範圍,那兩隊被他屠戮的只剩下二十餘人的遊騎卻沒那麼好命。它們不同於長戈甲士,電矢直接將他們和坐下的劍齒虎釘成了篩子,一個個淒厲的叫著化成了飛灰。羅凌無心再欣賞那亂箭加身的一幕,幾乎是被弓將引領的箭雨驅趕著,一路向西,直到投身湖中,游出百米之外,岸上的種種攻擊才停了手。

    羅凌氣還沒喘勻,來自水上的攻擊開始了。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20:20
第二章 誰佔了誰便宜 上

    一番較量後,羅凌覺得廣寒宮簡直像一個生化戰士改裝廠,戰力低下的星人,一旦進了宮再以隊列的模樣開出來,立刻凶悍了數倍。就拿那些身體由湖水構成的宮女來說,她們在湖面上匯聚並前往宮城的時候,衣衫單薄,身姿卓越,個個嫵媚婀娜,似乎只為服侍取悅而存在。現在羅凌才發現,她們竟然還是水戰的主力軍。提著三尖叉,穿著貼身的細鱗水甲,跨著有蹼有翅鰭、撐著羅圈短腿,陸地上跑起來扭來擺去的水蜥蜴,從宮門出來後,沿水榭曲徑紛紛下水,隨即,就跟開了摩托艇般破浪而來。

    看到這樣的情形,羅凌改變了適才在水中開一番殺戒的想法,身子一擰直接潛進了湖底,熟門熟路的刨開湖沙往下邊一鑽,任水騎在水面水下游曵來去,拒不露面。

    持叉的水騎們數量大約七百之眾,意氣風發的來回巡遊,直是鬧了一個多小時,才收隊回了宮城。羅凌本就不是累,又經過這段時間的休整,精神好的很,他也無心睡眠,看時間,不到凌晨5點,算算時間還有點,於是想:「乾脆,再鬧一回,白天睡覺得了。」

    潛游向東岸,羅凌決定從他先前毀掉的那個角樓入手。

    用血爆後戰場雖然很亂,但劍手拾劍羅凌看到了。這個有趣的情況讓他推測出一種可能:宮城中象守角樓的弓將、劍手,這些不同於普通普通士卒的原因,跟他們身上的某間器物有著莫大的關係。不隨著那些死去的星人化灰的物品,很可能是實物,這些實物是有限的,並且是一種特殊的媒介,靈魂+媒介+適合的能量,就會誕生這類角色。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搶奪或摧毀這些靈魂器物,顯然是有效消減宮城戰力的一種手段。

    羅凌又想,假如這個推斷成立的話,那麼是不是可以這麼看:這個幻境,是能量與實物相結合的產物,而不像他初時認為的,完全是以強大的能量和超級繁雜的推衍運算器支撐的存在。更直觀一點的理解,就是這個空間裡,有著大致的一個框架,比如說,水是有的、沙地是有的、宮城也是有的,但並不是看到的這般模樣,也許早已腐爛風化、殘破不堪,是某種器物給了它們新的光鮮外衣,這才有了這浩瀚的沙海,浩渺的湖泊和宏大的宮城。

    想到這裡,羅凌強行制止了自己繼續深入分析的衝動。他一向認為,建立在一些事實上的推測是有益的,但如果太深入,則會陷入臆想的漩渦。偏離現實的主觀幻想,那可不是他想要的。他現在要蒐集更多的、支持這種推測的證據,為此,他需要殺人,殺更多的劍手,殺更多的象劍手那樣持有靈魂器物的星人。

    宮城的西北角此時塵埃已定,巨大的豁口,半人多高的廢墟,還有那殘破的宮牆橫截面,被西斜的月照出長長的、參差不齊的陰影。陰影中,有兵將陣列,兵鋒犀利,肅殺無聲。

    離岸還有十幾米遠,羅凌貓在水中,不動了。他感應到了陰冷和暴虐的氣息,是吸血鬼和熊人,公司聯合的人似乎覺得有機可乘,插手了。

    在這個幻境中,對魔能越是依賴的人,受到的掣肘也就越大。羅凌的最大感應範圍已不足千米,這還是他不斷消耗自身的一部分能量才換到的。

    吸血鬼和熊人們的甲冑具有光學迷彩功能,這讓它們做到了視覺上的隱身。但在一定距離上,相對缺乏能量氣息隱匿的它們,還是被羅凌捕捉到了蹤跡。羅凌所在的位置離宮城的東牆也就400餘米,地勢開闊,又有月光,加上夜視的異能,那邊的情況倒也大致看的真切。

    公司聯合的人在距離城牆下的星人守衛還有將近百米遠的時候,便不再繼續潛行向前了,他們或蹲或站,形成一個不算鬆散,也談不上緊湊的雙排橫列。待到所有成員都準備已畢,猛然間,一齊拿出了武器,竟然全部是能量式的射擊槍械。於是,月光下突然憑空多處了燦亮的光線和火球,伴隨著啾啾的射擊聲和轟轟隆隆的爆炸聲,破碎宮牆下的星人陣列馬上被爆炸的火焰所吞沒。

    羅凌看那些公司聯合的魔化戰士,像是在純粹的發洩般瘋狂的進行片打擊。這種打擊在持續了10秒左右後,所有的成員齊齊的收起武器,轉身就撤,沒有絲毫的猶豫。

    下兩秒後,一波閃電箭雨嘶嘶的嘯叫著落在了魔化戰士適才所在的位置,而被炸的七零八落的星人陣列剩餘的人,但凡能動的,都喊叫著發起了衝鋒,羅凌眼尖,看到在衝鋒的陣列中,不但有跟他交鋒的兩名劍手和弓將,還有幾個實力強橫的統帥般的人物,或持鈹,或拿大斧,還有一個拿著一根鴨卵粗的棍,這些武器每一件都在能量的催動下,閃爍出奇異的光彩。

    因為前期被魔化戰士們猛轟了一陣,星人的衝鋒陣列看起來有些凌亂,但數量仍是以千論的,萬足驚塵,甲葉反光,槍戈如林,聲勢極大。

    猛然間,宮城西牆方向,亮起一捧紫色的電芒,從這電芒中,數百道閃電叉狀迸放而出,從星人衝鋒隊伍的左側直接侵入,如同一面巨網,覆蓋了足有3000平的面積。在這電網內,藍色的電漿、電弧如同蚯蚓般飛竄,蓬起的電氣火花一瞬間讓月光都為之失色。羅凌看到,至少有700百星人甲士在這叉狀閃電下相繼猛烈的燃燒起來。

    長戈甲士不懼自己人的閃電箭電網,但完全以魔能構架的元素攻擊似乎極為有效。就連隊伍中反應奇快的那些統帥級人物,也因被稍稍波及而顯得極為狼狽,像是負傷不輕的樣子。

    嗤啦!在星人們還沒完全醒過味來的時候,又一道巨型叉狀閃電被釋放而出,這閃電以釋放者為起點,形成一個可自由調整角度的錐形擴散攻擊區域,同樣是以星人衝鋒陣列的密集區為目標,再度有大量的星人化成了火團,其中以甲士最多。

    雖然死傷慘重,但星人衝殺的意願並不受影響,在統帥的指揮下,他們迅速作出調整,隊列一分為二,其中大約有千多名,衝向了釋放叉狀閃電的人,羅凌從其熟悉的氣息而得知,那人是褒姒。

    吸血鬼和熊人們適時停下了腳步,它們從新一代空間摺疊產品空間囊中釋放出二十台五米高的戰爭機器『碾壓者』,羅凌只是從數據圖像信息中見到過這種全金屬武器。百威國貿大廈的展示會上,那名講話風趣的眼鏡男所介紹的方桌大小、自己會動的鐵疙瘩金屬手,便是碾壓者的手的原型。這些體型如同摔角選手的超級大塊頭,一手巨型鏈枷,一手180CM長、30CM寬的平頭重劍,戰鬥的方式很純粹,砸、劈、掃,身體衝撞,以及踩踏,就這幾招,但威力極強。

    因褒姒的叉狀閃電而被從中段切開的星人衝鋒部隊,前列正面對上了突進的碾壓者,以及協同作戰的吸血鬼和熊人,先是出現巨石入水般的人潮波動,隨後碾壓者們開始完全展露威力,羅凌感覺就跟看魔幻大片《魔戒》一般,碾壓者,每一台都如同戰場上騎龍、頭戴角冠的那名戒靈一般,每一下揮砍,都帶著漾動的青藍色魔光,每一次出手,必有數個星人被慘叫著斬殺或掃飛。

    與此同時,沙魯率雷殿的牛鬼蛇神也開始對星人發難。他們是從北邊的沙丘後掩殺過來的,同樣採取了突襲作戰。先是沙魯,它以冰雪風暴的範圍技能從星人陣列的右翼鼓起極寒的冰屑潮,晶瑩剔透的藍色冰屑吹過的地方,星人們幾個呼吸之間就都變成了一身藍霜的冰雕。沙魯身旁有個長著幾近蛤蟆頭的人形怪物,運氣張嘴,嗡的一聲,他身前的空氣,呈扇形出現劇烈的波狀震盪,被波及的冰雕在震盪中紛紛成了碎屑,普通的長戈甲士則在這震盪中渾身爆起血霧,頃刻斃命。

    其他的二十餘名雷殿魔物,也個個身懷異術,變身的、召喚的、五花八門,不一而足。羅凌還在人群裡看到了嘎爾迪,嘎爾迪還是用槍,不過現在用的槍要豪華的多,巨大的多,青色的純晶石武器,總長兩米都有多,嘎爾迪半扛半舉,如同抱著一門小型電磁脈衝軌道炮,嘭!槍口一團魔光炸裂,一粒核桃大小的青光燦亮的魔彈在空中劃下筆直的淡淡魔光軌跡,在無數環狀的光圈包圍下,直擊目標。

    砰!魔光炸裂,一名頗為壯碩、正在指揮調度的星人統領整個人被轟飛了出去,上半身在空中變炸的粉碎,手中發光的大斧連同一截手臂掉落於地,下身飛出數米遠,有滾得幾滾,這才停住。

    一槍之後,星人戰陣中統帥級的人物馬上四散開來,紛紛以高速移動來妨礙嘎爾迪的瞄準,顯然,他們知道這樣威力的攻擊擋是擋不住的。

    當雷殿的魔物們向星人陣列右後翼展開完美的侵攻時,混戰的大幕全面揭開了。然而羅凌根本不關心雙方誰砍死了誰,誰陷入了險境,他的目光始終釘在那名被嘎爾迪幹掉的星人統帥所掉落的戰斧上。

    這柄戰斧散發的火焰一般的能量光芒,羅凌用感應牢牢的鎖定了這股炎熱的能量,這樣,即使戰場上有千萬人混戰,也不能阻擋他的觀察。果然,時間不久,一股同戰斧能量類型相近的能量迅速接近,然後,戰斧離開了原位。

    雖然無法看到,但情況已再清楚不過:一名持著跟那柄戰斧同級水準武器的星人,拾起了戰斧。

    然而,下一秒,羅凌感受到了另一股強大能量的出現,陰冷而鋒銳,羅凌很清楚的知道,是王鐸。

    正如羅凌預料的那樣,突然在星人陣列中顯身的正是王鐸,就在一名手持藍色光劍的統帥級星人剛拾起戰斧的那一刻,王鐸在他身後出現並發動了雷霆一擊。

    黑色的刀,黑色的刀芒,比跟羅凌交手時快了足有60%,毫無防備的那名星人,終是沒能躲開這一擊,被從斜後側自腰肋到胸腹,斬成了兩截。王鐸手一抹,戰斧和剛殺的這名星人的古劍便被他收了去,等到周圍的星人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而圍上來,王鐸一擰身,身上裹著的被單般的大鬥篷一裹,整個人突兀的消失在了空氣中。

    羅凌感受到了王鐸顯現和消失的突兀,這讓他心中不由得加了幾分謹慎。羅凌認為,這個面容陰鷙的年輕人,不是有什麼特殊的技巧,就是有奇特的魔器,不管是哪種,能完全躲避他的能量鎖定,這都是一種潛在的威脅,甚至有可能是致命的。

    戰場混亂到這種程度,羅凌已經不再居功的認為,雷殿和公司聯合是在揀便宜了,畢竟,雙方顯露出來的實力都很強悍,給星人製造的損失也極大,充分體現了團隊作戰的優勢。並且,從嘎爾迪和王鐸的舉動來看,沙魯和褒姒他們,同樣意識到了那些媒介的重要性,他們也在儘可能的收集,以減少宮城中高階戰士的數量。只是……羅凌覺得這樣下去,最終勝利的很可能將是幻境。這不僅僅是因為褒姒、沙魯他們,不能真正意義上的幹掉那些星人,還因為這個幻境的一個異常,那就是對魔能的吸納。

    就拿褒姒的叉狀閃電來說。她能施展這個技能,是以自身積蓄的魔能加以驅用而產生的結果。以褒姒這樣的強者,確實可以最大程度的將魔能的威力激發出來。但,即使如此,想要在這種大型術法中完全耗盡每一滴驅動的魔能,也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當褒姒用完叉狀閃電,範圍內將會有稀少的魔能殘留游離。然而,羅凌根本感覺不到這種游離現象發生。

    在注意到這個極細微的現象的同時,主不自覺的,羅凌想到了初見羅螭水時,他的那句感嘆:「久違的元氣,這種感覺真好……」

    是魔能,也就是羅螭水嘴裡的元氣,讓這世界曾經有一個很可能極度繁榮的神話時代。

    是魔能,造就了羅螭水這樣的一批神一般的強大生命,以及種種依賴魔能存在的設施器具,就如同現代社會對各種形式的太陽能的依賴一樣。

    也是魔能,它在這星球上的迅速枯竭,使得神話時代結束,使得神一般有著強大威能的生命長眠,使得許多神奇且效用非凡的器物失去了運作的可能,最終被時間埋葬在塵土之下。

    羅凌就想:假如自己有一天因某種必要元素的缺乏而陷入無奈的長眠,假如自己確認有一天這種必要的元素會重新充盈起來,那麼自己要做的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設計一個喚醒裝置。這個裝置可以在條件具備的情況下,吸取這種必要元素,才輸給自己,從而達成自己的甦醒條件。那麼,羅螭水當年會不會設計這麼一套裝置,來為自己的重新甦醒留下最後一粒希望的種子呢?答案是肯定的,會,太會了!

    羅螭水醒了。怎麼醒的?絕不可能是因為褒姒他們推開了某扇門,而發生了多米諾骨牌式的連動,最後一個小金鎯頭敲醒了他。因為,那不是他甦醒的必要條件。他甦醒需要的是魔能,而且量絕對不會太小。否則,羅螭水不會放棄自己的身體,只以靈魂進入長眠。這明顯是丟車保帥的選擇,也是為了有朝一日,甦醒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邏輯推理進行到這一步,這個幻境中見不到游離魔能的原因就呼之慾出了。如果,這個幻境的真實面目是一個類似於發電廠;如果,前來的冒險者就是那塊可以發電的燃料;那麼,可不可以理解成,這裡的一切幻像以及所有闖入者的戰鬥,都是發電過程所做的功?更形象些說,所有闖入者的戰鬥,都等於是在將自己的魔能供出來,交給羅螭水當年所準備的這個喚醒裝置。

    這個假設成立的話,褒姒和沙魯他們的戰鬥,就等於是為這幻境的核心提供一種迫切需要的能源,有了這能源,幻境系統的功能更加強大,將是很有可能的。

    同樣,這個推斷缺乏大量的有力證據支持,而要想收集到足夠的證據,除了要摸清宮城內部星人的戰力底細,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假如星人的戰鬥力在同闖入者的連場戰鬥中,階段性的增強的話,那麼,幻境吸取闖入者的魔能以強大自己的推斷,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噹噹!悠揚的鐘聲似乎有著撤退號令的作用。混戰持續了五分鐘之後,所有的星人聽到鐘聲,立即停手,退潮般向宮城西北角的那道大豁口退去。雷殿的人和公司聯合的人都不肯放過『攆鴨子』的機會,綴在星人隊列的後面一陣通殺,那些手腳慢的,還有負了些不大不小的傷的,掉隊的,紛紛成了刃下祭品,也就是十數次呼吸的時間,被這樣幹掉的星人就上了千數。

    雷殿和公司聯合雙方人馬匯合在了一塊。雖然平時彼此罅隙多多,仇恨不少,但看在剛才配合的不錯,都殺的爽快淋漓的份上,到也沒出現尋釁或PK的情況。沙魯和褒姒正商量要不要乘勝衝擊一下宮城。宮城西門打開,衝去千五左右數量的騎兵。這些騎兵並不是那些巡遊了兩個小時後回城的遊騎,而是一批下身為虎,上身為人,全身掛著銀色戰甲,手持一對劍刃短矛的獸身人。

    千五獸身重騎兵,個個高大健碩,如一道移動的鐵牆般向褒姒和沙魯他們壓了過來,只看那踩踏著青石路隆隆如雷的氣勢,就遠不是那些遊騎所能比的了的。

    「撤!」沙魯和褒姒幾乎是異口同聲的下達了命令。兩人都看出了這些獸身重騎的不凡實力來,就算有碾碎者,兩人也不願意讓部署進行這種缺乏戰略意義的戰鬥。

    雷殿中一名骨瘦如柴的猥瑣男,在沙魯的示意下,搶步上前,嘴裡唸唸有詞,雙手間金光耀動,猛的一擊地面,兩百米之外,剛要進入衝鋒狀態的獸身重騎兵隊列之前的青石地面,突然如大力抖動的毛毯般,捲起數米高的褶皺,並產生一系列劇烈的地面抖動以及寬度超過一米的數條裂縫,成功的瓦解了獸身重騎兵的陣型,有不少重騎兵還陷入了裂縫中,造成了摔傷、踩踏等事故。趁此機會,吸血鬼、熊人們收了碾壓者,然後有序的向西北方向的沙丘撤去。

    一場夜戰似乎至此就算告一段落了。

    然而,出乎沙魯、褒姒和羅凌預料的是,今夜,宮城方面一反往日的以守代攻的模式,竟派遣了及其特殊的追殺者,在這幾個追殺者面前,熊人的移動速度,是不足以脫離糾纏的,一場新的激戰,眼看著又要展開。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20:21
第二章 誰佔了誰便宜 下

    金木水火土,追殺者的特徵非常鮮明,這一點,只要稍稍流溢,就能從他們的行動方式上看出來。

    金將移動時是一道銀白色的光,就如同劃過天空的切割線,永遠顯得那麼筆直。

    木將與金將恰恰相反,他移動時是一團星星點點如螢火蟲聚堆的綠芒,不但動作象蔓延的樹根般恣意,就連形狀也不似乎在隨意在改變,沒有個定型。

    當然,形狀最多變的還是水將,他看起來是有著冰藍色光尾的會發光的水團,移動時華麗的象顆小彗星。

    如果只以華麗而論,移動時最華麗的還是火將,他不是飛來的,而是一路燒過來的,一道道兩人粗的火柱,跳躍著點燃,後邊的尚未熄滅,前面的已經燃起,像是傳遞訊息的烽火,那橘紅色的火焰一出場,便成了這清冷死寂的世界最富動感和色彩的事物。

    土將的移動方式看起來豪壯非凡,三米多高的沙浪,他就在浪端,頗有乘風破浪的架勢,體格相當的魁偉,也是五將中最能詮釋『肌肉男』這個詞的人物。

    五將來勢迅猛,闖入者大多數還未越過第一座沙丘,就被他們趕上了,戰鬥隨即展開。因為沒有沙丘遮擋,離湖又近,羅凌幾乎不用動地方就可以看個真切。

    熊人們都開啟了光學迷彩隱形裝置,但這對五將沒有用,他們直奔目標、毫無遲疑。首先發難的是金將,鏘鏘鏘鏘!他的攻擊方式是如矢飛射的槍刃,這些槍刃就如同三棱的刺槍槍頭一般線條優美、寒芒流動,不同的是,如果將它們真的裝上長柄當槍使,這槍刃未免顯得太打了些,刃長130CM左右,比那現代射鯨叉都不差多少,非刃的部分,明綠色的古拙花紋遍佈,使得這些槍刃每一根看起來都如同玉製,可謂美輪美奐。

    金將的身體周圍,懸浮著數十根這樣的巨大槍刃,無論他走到哪、怎麼移動,這些槍刃總是跟著他,並保持著相當的距離,不停的轉動,恍若有靈性。如此一來,金將看上去就像只光華閃動的大刺球,完全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勢。

    槍刃在金將的揮臂撥動下,如同鑽頭般螺旋著激射而出,一頭熊人嚎叫著試圖抵擋,然而它那堪比聖騎士聖光護盾的能量防禦在螺旋槍突刺的面前竟像玻璃般易碎,剛一接觸、便直接被瓦解,化作了散碎的晶瑩光芒,至於熊人所穿的那身毫不遜色於『夜狼』戰甲的高檔防具,更是形同虛設,倒是熊人身體所具備的恐怖的抗性使得槍刃受到了阻力,即使如此,命中那熊人的三根槍刃,仍是很頑固的穿透了熊人的身體,從他背後帶起一抹深紅色的血,射入了沙中,鏘鏘的聲音,就是槍刃入沙時發出的。

    嗷……那熊人擁有驚人的抗力和再生能力,怒吼聲中,筋肉竟如蚯蚓般蠕動,將身上足有小碗那麼粗的血洞封住。於此同時,旁邊幾名熊人已經揮舞著手中的魔能戰錘攻向金將。

    對於幾近包圍形態衝上來的敵人,金將毫不在意,只見他身上光芒猛的一亮,數十根槍刃,齊射而出,如同炸裂的禮花,道道銀光璀璨。而他本人,也像槍刃般衝出,速度極快,帶著一溜殘影,很有些凶骷髏技能血影的味道。

    噗!的一聲如撕敗革,然後是一捧血雨、斷肢亂飛,金將一個衝殺,將那頭受傷的熊人撕碎,鮮血的小溪在他佈滿花紋的青銅甲冑上蜿蜒流淌,最後順著他那怪異的錐形的足甲和手甲一滴滴落在沙裡,尤顯殺氣森然。

    兔起鷹擊,這一番搏殺整個過程也就是10秒不到,金將不但殺了一名熊人,還射傷了數名。熊人最值得自傲的高抗性高恢復,在金的銳利面前,似乎已變得不值一哂。

    褒姒和沙魯都未曾料到這次追擊的人會這般厲害,他們清楚的記得,初來乍到此地,強闖宮城時,也沒有遇到幾個能像五將這樣舉手投足間就能殺死熊人的強者。畢竟熊人放到普通組織的隊列中,個個都是戰將級的精英,說殺就殺,那這些人能力豈不是已經直追他們?

    換成是往日,損失個把象熊人這個檔次的屬下,不論是褒姒,還是沙魯,都不會太在意。可現在,很肉痛。很難說那個死掉的熊人,不會是團隊贏得最終勝利的那1%的幾率。被困、被消耗、沒有補充,這1%便顯出了珍貴。

    「撤,我們阻敵!」褒姒和沙魯幾乎同時意識到了,只有他們出手,才能牽制住這五名追殺者,也幾乎是同時,他們下達了相同的命令,做了一回愛兵如子的將領。

    看到褒姒、沙魯、嘎爾迪排眾而出,攔下了追擊的五將,就連一直藏行潛蹤的王鐸也顯了身,羅凌已經猜出了一個情況大概。眼中閃過冷酷的光芒,羅凌暗忖:「是我行動的時候了……」

    在金將試圖進一步擴大傷害時,王鐸突兀的出現了,如同一彎黑色的新月,王鐸凌空飛斬的這一刀威勢極猛,槍刃都發射出去還 沒來得及收回的金將,面對這絕對算的上偷襲的一擊,根本沒有完全閃避的可能。他也沒準備閃避,雙臂交叉,渾身的青銅甲釋放出熾白的銀芒,硬架這一刀。

    嗆!刺耳的銳響聲中,金將的一雙臂,竟然自肘前兩分,被生生斬了下來。然而,讓王鐸吃驚的是,青銅甲冑內,竟然是空的,不像其他星人,不管是水做土捏,最起碼也有個實物,這金將竟然只是一個甲冑空殼。

    這異況並沒有影響王鐸的攻勢,但他原計劃準備在飛斬之後順勢橫掃的一刀終是沒能發出。因為,金將的槍刃飛回來了。

    彷彿是有著無形的磁場引導,金將那些飛射出去的槍刃,紛紛象箭矢般竄射而回,那勁急和目的明確的樣子,完全就是另一種模式的攻擊。其中,有超過十根槍刃的目標,恰恰就是王鐸。

    在經過短暫而激烈的思想鬥爭後,王鐸放棄了追斬金將的機會,轉而去對付那些威脅到他安危的槍刃,金將用斷臂的代價成功贏得了喘息之機。鏘!其中兩枚飛回的槍刃尾部與斷臂撞接,接口白芒一閃,就那樣熔在了一起,參差不齊,宛如偽劣的銲接把戲。金將表現的對此並不在意,同時他似乎對這種『換手』的情形似乎也熟悉的很,雙臂一揮,舞動著劍矛般的槍刃,向王鐸衝殺了過去,而他那對斷臂,竟然就那樣懸浮了起來,加入了槍刃的隊列,成為了一根普通的、收發自如的刺。

    褒姒等人覺得這五個追殺者實力不俗,但並不是己方這幾個主力的對手。因為他們明顯的有點傻。王鐸襲擊金將的那一幕,她是有看到的。褒姒覺得,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有些頭腦的戰士,都會繼續擊殺熊人一級的敵成員,而不是急急的跟最強橫的成員對耗。近可能的摧毀敵有生力量,這是戰場的基本原則。然而,這原則,金將不懂,他的同僚也不懂,因此,褒姒、沙魯、嘎爾迪,沒費什麼周章就成功的吸引了水火土木的注意力,四對五,亂戰在了一起。

    吸血鬼、熊人,還有雷殿的各類魔物,很自覺的快速撤離,這種檔次的戰鬥已不是它們所能參合的。當然,如果真是搏命,到也非是沒有一戰之力,只是,它們另有重任,作為精英中的精英且最忠心耿耿的屬下,它們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

    死傷不能動搖這些職業戰士的意志,它們按照預定計劃,在脫離了戰場之後,迅速分散隱藏,鄰湖的沙丘是它們的最佳選擇,象殺蟲一樣躲在沙子裡,即使是太陽升起,也不用擔心沙子下陷會將自己活埋,靠湖的這些內裡濕潤的沙丘,是漫漫沙海這張『巨嘴』的邊沿,惟一不吃人的安全線。

    然而這些山魔海怪並不知曉,在沒有老大罩的這段時間,它們將經歷有生以來最大的危機,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深沉的。羅凌已經追蹤並依次鎖定了它們的位置,這些戰士跟羅凌的實力差距,使得它們並不清楚,自己已經被象出欄的生豬一樣做了標記。有了這種標記,沙粒也不能阻隔羅凌的感應。

    對羅凌來說,之後的工作,就相當於在田地裡起蘿蔔一般,一個接著一個,他所需要注意的,第一是蘿蔔必須夠熟,第二,留給他的最佳工作時間是有限的。羅凌在統籌計算方面能力還算優秀,他的觀察力和耐心也均是可圈可點的。為了儘可能的出佳績,他這一次沒有再裝神弄鬼,而是如同一隻傳遞冰寒死亡的章魚怪,用他那荊棘的觸鬚所形成的大爪子,一次次將目標從沙下挖出來,羅凌全力以赴,根本不給對方以反抗的機會,就如他一貫的策略那樣,只要動了殺機,往往本著斬盡殺絕的原則,不惜耗費工本,極盡狠辣之能事。

    褒姒幾人並不知道自己的屬下正在象倒霉的人參娃娃一樣,被邪惡而貪婪的采參人一顆顆的挖出、收藏,他們跟追殺者的戰鬥正是方興未艾、如火如荼的時候,五將不僅實力出眾,戰法特別,更重要的是,總是給人種即將被擊垮的勝利在望的感覺,讓人由不得再加把力。然而讓褒姒等人氣惱的是,這幾個傢伙又總能在最危急的時候借彼此的幫助挺過來,戰鬥持續了近二十分鐘了,仍是守中有攻,不漏敗像。

    如果不是親自對陣,很難想像一個以水為根本的戰鬥單位竟然是相當可怕的格鬥高手。跟水將纏鬥的是褒姒,她本身是很少見的術武雙修的魔武者,離的遠可以施展威力強橫的類法術攻擊,近了則能將元素的力量以輔助的形式,加諸到格鬥中,以增強威力。相比於早期的羅凌,褒姒的魔武技能更為完善、強大,她此刻身體周圍焚燒著的紫色火焰,是可以將沙粒都瞬間烤焦燒黑的深淵紫炎,一種毒火,即使在恩瑞耶絲魔女中,也只有個別家族掌握著傳承這種炎力的血脈奧秘。

    這種紫火又被稱為幻象之火,是惡魔世界中,幾種可以直接焚燒和折磨靈魂的火焰之一。就連嘎爾迪、沙魯和王鐸,在戰鬥時都不敢靠褒姒太近,以免惹火燒身。然而,水將卻可以憑藉他的水軀,正面跟褒姒對抗。

    水將是將冰的堅硬鋒利和水的柔韌變換完美結合的戰士,他的軀體是冰,他的關節是水,在大多數人情況下,他像人一樣戰鬥,但如果他的對手,思維被他的這種表現模式所束縛,那麼將萬分危險,因為他很可能借一次粉碎式的冰消瓦解來切換另一種戰鬥模式,象只爛泥怪。以水團的形式包裹對手,將之淹死在自己身體裡,又或者,從地上,以刁鑽的角度,突然發起攻擊,這種進攻威力絕不遜色他的任何一次正面強攻。甚至,褒姒以魔能震盪的技能將他的身體完全粉碎成一灘水,當他以泥沙人的形式站起後,竟將水體中的沙甩向褒姒,就如同街頭混混打架揚石灰般卑劣。更甚至,褒姒在經過一番精心算計施為後,紫炎以包圍之勢將水將蒸發,這傢伙仍可以在雲霧般的汽化形態下,迅速的生成一把足夠對褒姒造成傷害的冰槍,去突襲她。

    水將的武器是一桿槍鞭,冰制的槍,突然會裂做不知道多少節,以水彼此相連,如此便成了韌性極佳,軟中有硬的鞭,戰鬥風格也會立刻為之一變。水將就這樣不定時的來回切換,往往看似筆直而來的一槍,中途槍身一抖,就變成了盤纏飛繞,在搏殺技巧方面,褒姒佔不到絲毫便宜,在耗費了幾次魔能進行壓制而最終未能做掉水將後,不得不以十二分的謹慎態度來尋找對方的要害,褒姒知道,這幾個追殺者肯定有其核心的、致命的要害,但要在激鬥中尋找這種隱藏非常好的弱點,無疑是非長費時費力的一件事,不通過反覆的試探,光靠猜,恐怕是很難猜到的。

    跟水將比,土將的戰鬥是另一種變化莫測,他的本體似乎就是一團發光的沙塵,他像一個術者般喜歡遠距離進行攻擊,沙浪,沙爆,沙漩渦,沙瀑布,沙藤纏繞,岩石巨拳……土將不停的做陷阱,天上地下的折騰,他本身大多數情況下也會化身到這些跟土有關的超常現象中。而有時候,他也會借助大量的沙,將自己化身一個巨人,或者將拳頭變得比花崗岩更結實,猛擊敵人,或者乾脆就那樣撲上去,完全是一副明擺著想把對手活埋的心思。

    土將的對手是嘎爾迪。嘎爾迪承認,以土將的能力,對個人素質差一些的熊人之類的戰士,絕對是一人可當千軍萬馬的用,他的技巧宏大中有精細,鋪天蓋地,無所不在,甚至可以化身無數個土傀儡分身去戰鬥,在這沙丘上,他是最最難纏的一個。但是,土將的強力單體技能不多,這就造成看起來土將打的聲勢駭人,嘎爾迪似乎隨時都有喪命的危機,而實際上,是嘎爾迪穩穩站著上風,每當土將化身以堅硬,試圖給嘎爾迪猛力一擊時,等待他的,往往是一顆可怕的魔能子彈,足以完全粉碎他,並給本體造成巨大的損耗。

    「不要被他們的攻擊形式迷惑,消耗他們的本源能量,我懷疑那就是他們的核心。」頗有心得的嘎爾迪將自己的戰鬥經驗拿出來與其他人分享。

    褒姒等人很快認同了嘎爾迪的戰鬥理論,因為打到現在,他們都發現,對手確實可以粉碎而不死、虛無而不滅,相信支撐他們的,就是嘎爾迪口中的本源能量,消耗這種能量,才是克敵制勝的關鍵,那些沙、水、燃燒的火焰以及金屬和比金屬更堅硬的木頭殼子,都不過是本源能量下操縱的媒介。

    「將它們分開來打,儘量不要讓他們有接觸的機會,這是五行將,五行相生,在一塊他們能彼此恢復!」嘎爾迪很快又提到了另一理論。

    褒姒是掛羊頭賣狗肉,名字很華夏,但實質上是恩瑞耶絲魔女,沙魯更直接,只從外表上看就知道絕不是本地貨,他們對嘎爾迪口中的五行很是迷惑。倒是王鐸多少瞭解些,在心中暗責這麼明顯的問題,自己怎麼沒看出來的同時,不想被嘎爾迪奪去光彩,也裝作很有研究的道:「五行也相剋,將相剋的湊在一起,或許能收到奇效。」

    「什麼相生相剋?」沙魯一人扛著火將和木將的聯合,戰的最是辛苦,火將的戰法很飄忽,木將則像攻城石像或金屬巨人一般擔任了力大無窮、勇猛強攻的角色,那身烏黑髮青的外殼,跟宮城的結構材料如出一轍,都說有木質密如鐵,在這裡得到了完美的再現。

    「木生火生土生金生水生木,木克土克水克火克金克木。」王鐸嘴裡急急的喊,手中的黑刀第七十七次攪碎了金將的槍刃。此刻金將已經不復初時那威風華麗的外觀,不知多少次的融合,以使得他看起來像是電焊學徒練習技藝的一塊廢鐵,到處是隨意的對接熔結點,如同滿身都長了瘤疹的病人般醜陋。

    「什麼玩意!?」褒姒也皺眉。

    「他是說,既然你們挖的是神州土地上古人的墓,最起碼應該看看相關的文化歷史,就是找幾本仙俠的YY小說,也是大有補益的。」沙啞低沉,緩慢中蘊含節奏的滄桑聲音響起,羅凌以凶骷髏的裝束從湖水中行來。

    他是今夜最忙的主角,100個立方的空間環成了停屍間,成功捕獲的雷殿和公司聯合的戰士高達80%,僅有四個漏網之魚,兩個雷殿的,一個吸血鬼,一個熊人,都是僅在褒姒、沙魯他們之下的強者,羅凌猜測大概是領隊一類的人物,為了行動的順利和隱秘,在感應並揣測出這四人的實力後,羅凌壓根就沒有動它們。

    「您說的很有道理,但是現在,我們更需要一位像您這樣的專家。」褒姒在戰鬥中仍能搔首弄姿,向羅凌飛媚眼,並且,說話氣息悠長,就如同在安坐閒聊,而根本不是在進行劇烈的運動。

    羅凌知道,這個女人始終保留著相當程度的實力隱忍不發。他也相信,在場的四個人,每個人最多拿出了六分力在戰鬥,而且,隨著對五行將作戰方式的熟悉,他們動用的力量越來越少了,否則絕不至於拖拖拉拉一打半個多小時。

    「你們在等待五行將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飛灰煙滅嗎?」羅凌很想這樣諷刺下這幾個貌合心離的傢伙。但那尖酸刻薄的風格是屬於羅凌的,而不是現在的凶骷髏。同時,羅凌也能夠理解沙魯他們的做法,從本質上講,他們還都是肉體結構,只不過已經高級到了變態的程度。這樣的構造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碳水化合物仍是一種很有效的補充能量的方式。於是,褒姒他們和羅凌形成了一種相反但效果相似的持續戰模式,羅凌是以魔能驅動其他能量,褒姒他們是以其他能量裹著魔能的外殼,羅凌將魔能當作了基礎動力,而褒姒他們,是將魔能當作毒藥一般塗抹在鋒刃上使用。

    「沙屬土,克水,這種地形最虛弱的本應該是水。」羅凌並沒有急著加入戰團,他現在得拿出些誠意來消減沙魯等人的敵意,羅凌選擇了動嘴,這種最節約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態度。

    「但這裡離湖太近,沙的下邊都是濕的,這大大增強了水的生存力。然而,即使如此,水的消耗仍是最大的。因為土的威力再明顯變大,失去了水份的沙在增加,土可以自如操控的沙越來越多。」

    「金被打的最狼狽,但我發現,不論是槍刃還是肢體,他始終有一部分落在地上,金生水,他在借助土的掩護,從地下以類似管道的形式為水從湖中提供給養。」

    「最弱的仍是水,但最該殺的是土,他在借助地形便利為其他幾個提供保護。這些傢伙的始終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離開地面,它們的致命要害,是在土下。」

    羅凌每說一句,都給褒姒他們帶來一次震動,順著羅凌的思路細心觀察,果然,這五個傢伙確實從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完全離開土地,不論是以何種方式,他們始終都能跟地面保持著一絲聯繫。土將就不用說了,木將是大塊頭,始終腳踏大地,火將將戰圈都變成了火海,金將確實總有一個部件在地上扔著,而水將即使變成氣態,仍向龍卷一般上粗下細,根連大地。

    「要殺土,先要控制木。參天大樹,連根拔起!」說道起字時,羅凌已經施展血影,以超高速衝殺至木將身前,他的雙爪沒有轟擊木將,而是劃起難以近百道血芒,將木將連同他身周方圓七米內的沙土全部剜離了地面,木將已經長到五米多高,連同他腳下的萬千黃沙,體積不可謂不大,重量也不可謂不大,現在卻被羅凌全部泡上了天,只留下地面一個有兩層樓那麼深的大坑,不斷的被周圍的沙流入填滿。

    嗷!……羅凌張臂仰天而嘯,聲如驚雷過野,足可稱的上炸響,難得他吐氣開聲,放聲狂嚎,這一聲,讓褒姒等人心中有如中雷電的猛烈心悸感覺,就連週遭的景物,都出現了瞬間的扭曲。

    一剎那,凶骷髏展現了它凶暴可怕的一面,億萬血斑,如蜂如虻,衝天而起,直徑十米,筆直衝霄,就如同間歇泉的地熱噴湧,極為壯觀。在這紅色光柱中,一切都在被蠶食毀滅,別說是木將,就連那成噸的沙粒,都被啃碎成塵埃,簌簌如粉而落。

    這是凶骷髏三大終結技之一血在噬,極度暴虐的一種範圍無差別攻擊,每一粒閃爍著紅光的血斑,都如同一隻飢渴的吞噬者,它們會絞碎範圍內的一切物體,完全破壞其本質構造。這技最血腥可怕的就是一個『噬』,沒有不敢吃,沒有不敢啃,吃死自己也要吃。如果被啃噬的物體是血肉,它們將得到極大的滿足,而使這技能成為一種瞬間補充大量血能的技巧。反之,它們將因為啃噬的能量形式根本無法吸收而把自己撐死,就如同饑荒時代的人吃觀音土一般。

    木將在億萬饕餮之嘴的瘋狂啃食中就彷彿是被迅速炭化的人,以秒速乾燥、變黑、失去光澤,隨即在上升的能量中斷裂成無數塊,直至變成飛灰流散。而一團晶瑩剔透的光芒,在沙灰中逐漸顯現,並被羅凌有意識的以血斑的牢籠困住。

    其他四將意識到了木將的危機,紛紛放棄了對手,向羅凌發動攻擊,褒姒等人自然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不約而同的將能力提高了兩成,立刻,四將被全面制壓,就連表現一直最猖狂的土將,其數人高的沙浪也被嘎爾迪一顆爆裂出青色光幕的魔能彈完全擋住了去勢。

    轟隆!億萬血斑因吞噬的能量不符而發生了劇烈的爆炸,血紅的光柱變成了滾蕩如焰的光霧,那爆炸的規模完全不遜於極小當量的核彈引爆,天地都被這光芒照亮,讓人如同置身燃燒地獄,充滿了血腥和暴戾的感覺。

    羅凌已經高高躍起,他的一隻大爪中穩穩攥著木將的那團本源能量。吸氣,被凶骷髏的狠戾和狂暴激起凶性的羅凌此時如同一頭衝出牢獄的魔王,以一種睥睨一切的狂猛爆發來表達心中的狂傲,他以那如同詛咒般煉獄古語吼出了一句「敵之手!」然而,以無匹之勢猛墜地面,握著木將本源能量的那隻爪,瞬間亮起了十倍太陽的刺眼綠芒。

    『敵之手』,凶骷髏三大終結技之二,在握有敵本質性的物質或能量時,犧牲大量血能,模擬其能量運轉形式,造成帶有敗血附加效果的一擊,擬真程度高達98%。

    這一擊消耗的血能,比之剛才的『血在噬』都要多,轟隆的聲響中,土波如浪,圈圈擴散,隨之擴散的還有新綠的光芒,伴隨著這光芒,萬千根須滋生蔓延,雖然缺乏水的滋潤,連株綠苗都未長出,但這根須已經如大手、如大網,牢牢將土地束縛了起來。

    褒姒等人個個都是人精,早就意識到機會難得,紛紛主動配合羅凌的技能,將四將牢牢困住,此刻木牢一成,土將面對羅凌的強橫,已無力支配大地。隱在土層之下的四將本質能量紛紛被根須探到,不得不破土而出,回歸軀殼,四人自是不會放過這等良機,拿出真本事,個個不差,四將的本質能量,竟全部被捕獲。

    至此,五行將無一漏網,幾人自然知道這是好東西,相對於付出,也算是小有斬獲,沒白忙半夜。然而,收穫最大的羅凌卻高興不起來,他的目光望向月光褪去的宮城,黎明似乎已經將至,然而,要經歷的,也將是最深的黑暗。得到了巨量魔能的這個幻境,將會玩出怎樣的花招,他無從猜測。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20:22
第三章 玄機 上

    「先生,恕我直言,我現在想用睿智和偉大這兩個詞來形容您。」褒姒說這話時的神情是可以用風情萬種來形容的,但並沒有過多的騷行媚視,也就是說,在展露女人成熟風姿的時候,她表現的很端莊,這讓人有種見到某國第一夫人的感覺。褒姒是在對羅凌說話,她很自然的將自己視為四人裡最適合交涉的人選。

    「偉大,呵呵,這個詞似乎更適合出現在謀篇體面的悼文中。」羅凌一邊說,一邊進行著悠長的呼吸,每一次呼吸,都會吸引周圍空間中游離的血能重新彙集向他的身體,這幻境只對魔能情有獨鍾,而其他的能量形式並不被其看重,或者說,它沒有辦法吸收。

    羅凌緩慢的向湖的方向走著。談話歸談話,警惕心是不能失去的,站在利於動手或利於撤離的位置,這樣的意識已經成為羅凌的一種本能,象呼吸一般自然。

    「至於睿智……」羅凌帶著幾分嘲弄道:「我確實還有點腦子,所以我清楚,如果條件適宜,你們仍會毫不猶豫的將我幹掉,就像我會在同樣的情況下做同樣的選擇一樣。」

    「您的坦誠讓人感到尷尬,先生。」從仍未熄滅的火焰中走過來的沙魯不滿道:「我想您出現在這裡,絕不是為了特意來告訴我們,『其實大家都是惡棍』這個消息的。」

    「當然。我來,是想用已得的信息交換未得的信息。」背著湖,羅凌站定身形,身體周圍的血霧像是一件光滑柔軟的綢袍,輕飄飄的裹著,無風自動,讓他看起來像是剛剛結束一場血浴。

    「這麼說,剛才戰鬥時提供的信息,是有償服務?」王鐸扛著他的刀,眼中閃動著不懷好意的光芒,跟他手中的那團金將的本質能量一般亮。

    「我的樣子很像天使?」羅凌用諷刺來挖苦王鐸說的純屬廢話。

    「先生,你的誠意還不是很夠。」嘎爾迪在王鐸額頭青筋暴起、又想動刀之前,搶言道:「看,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只能用先生這個稱呼。另外,我們也不清楚是不是會有不止一個人穿著這套甲冑來戲弄我們,昨天談對抗,今天談合作。」

    羅凌看了看嘎爾迪,一段時間沒見,這傢伙身上多了一種特別的東西,那是一種氣質上的改變,他很難形容清楚,像是飽經滄桑而變得成熟了。「你就這麼肯定面具後邊有你希望看到的那張臉?」羅凌問嘎爾迪。

    「請放心,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訴你,《夜半歌聲》中男主的容貌在我認識的人中,已經算是很英俊了。」

    羅凌哼哼乾笑了兩聲,頭甲以一種很科幻的形式,從正面打開,並第次縮減於頸後,露出一張有著灰色眉、發和胡茬子的中年人的臉。如果有人能跟蹤羅凌,盡閱他過去的時光,就會發現,這個中年人,是他的師傅之一,那名教會了他像狼一樣存活的狙擊手。

    不得不說,配合著羅凌那雙眸子,他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更生動而有味道,不像他的本來面目那樣,眼神太蒼老,而容貌對比而言,還顯得有些稚嫩。

    王鐸對羅凌一直以來對他的無視而耿耿於懷,他狀似瀟灑的道:「哇哦,中年大叔,很酷。但我更羨慕你的甲冑,哪裡買到的?」

    王鐸話一出口,沙魯三人暗道事情要糟,他們跟這個男人根本沒有熟悉到亂開玩笑的地步,更準確的說,在十幾分鐘以前,相互還帶著近乎不可調和的強力敵意。在目前這種局勢下,就算有某種合作的意願與默契,大家也像是刺蝟般小心翼翼的接近彼此,王鐸的話,顯得太輕佻了。

    羅凌本意並不向同王鐸這種在他看來純屬渣滓的傢伙計較,但理智告訴他,他不能退讓,不能寬容,就像專賣店新上市的商品不會像地攤貨那樣打折一樣。

    「你家家長沒告訴過你,每天要刷牙的嗎?」說話間,羅凌已經像朵紅雲般飄了出去,似慢實快,轉眼之間已在百米之外,再過得數秒,已經完全消失在淡淡的水霧和漆黑夜色所混合的迷濛中。

    本來,羅凌的話徹底惹惱了王鐸,但他只衝出了數米,便剎住了身形,因為褒姒三人根本沒有任何動作。「哼!」他轉頭對三人發出不滿的冷哼。「我們擒住他,什麼信息得不到?」

    「你要我們付多大的代價來增添一個額外的、不確定的成功?」沙魯用看白痴一樣的眼光藐視了王鐸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跟嘎爾迪走了。

    「為什麼?為什麼就沒人相信我,那個傢伙比這破地方更加危險!」王鐸帶著幾分歇斯底里,攤著手在那裡咆哮。

    「我們都想從這裡脫身,你不覺得這個意願是可以被利用的嗎?」褒姒的質疑和言詞的生硬,充分的表明了她的心情。

    王鐸也從褒姒慍怒的神情上感覺到了對方的不快。出奇的,他以難得的嚴正神情道:「褒姒小姐,你確認讓人神魂顛倒,但這個人是不同的。信任我一次!」他晃動著右手食指,「僅僅一次。不要總是想著利用,不是每個男人都像你想的那樣。」

    「謝謝。我會很小心。」褒姒的感謝顯的沒有多少誠意,事實上,她心裡是半點誠意都欠奉的,一個二十啷噹歲的人類在她面前講這些,這讓她倒盡胃口。褒姒發現這個特使真的很有折磨人的天賦,用他的做作和虛偽的愚蠢。他太適合演小丑這個角色了,都用不著化妝。

    「特使先生,也請你相信我一次,這個男人很可能是讓我們擺脫困境的關鍵。最起碼,我們必須承認,他是個不錯的戰士。當我們回到外面的世界,你將他肢解成無數塊,我也只會鼓掌為你叫好,但在這之前,讓我們先完成這個假設的先決條件。好嗎?」說到最後,褒姒的聲音至少高出了30%。

    揚揚眉、撇撇嘴、攤攤手,王鐸一臉無可奈何、被氣到哭笑不得的表情,嘴裡用含混到他自己才能聽懂的話嘟囔:「他媽的女人,難道下面不被塞滿,就不會有真正的安全感?……」

    同樣陷入這個幻境的人們,就在這樣互相猜忌、互相詆毀中又度過了一個夜。蓬勃的紅日再度爬上了天空,彷彿是一夜之間它跟這個世界的距離拉近了不少,溫度竟然一下子攀升了超過二十攝氏度,本來宛如冬陽般讓人覺得暖融融的光線,變的如同夏初般不那麼討人喜歡了。

    燥熱似乎進一步刺激了得知屬下幾乎喪失殆盡的四人,他們分別用不同的方式發洩了一下一直以來壓抑和積累著的怒氣、怨氣。使得這幻境中一個上午都顯得熱鬧非常。而羅凌,則繼續他的探索工作。

    羅凌覺得,通往這個幻境的路應該不止一條,因為他認為雷殿的人到來所途徑的路線和公司聯合所選的並不是一條。羅螭水提到過的宮門,提到過的機關重重的通路,羅凌認為是另有所指的。這樣的推測隨著他對這個幻境的奇異和強大日漸瞭解而變得越來越確信。他相信,能被羅螭水稱的上麻煩的機關,應該絕不僅僅是能合攏的釘牆、翻板、弩射牆那麼簡單,他甚至懷疑眼前困住他的這個幻境,也不過是諸多機關中比較有特點的一環而已。

    羅凌對華夏古人向來充滿敬意,他從不認為他們設計和製造的機關是能以純力量破解的了的。他確信這個幻境有個被忽略的關鍵,他想找到它,為此,他需要更多、更全面的有關這裡的信息。

    自我阻斷了五感,羅凌完全憑藉感應做了一次跋涉,從宮城的正門向南,不惜耗費能量,在不斷陷落的沙丘上急奔,去尋找另一條通道以及探索這幻境的邊界。

    這一跑,就是7個小時,時速接近300公里的連續奔跑7個小時,足夠羅凌從廣安跑到草原了,可他感應到的,只有無盡的沙丘。

    羅凌意識到,他再一次被幻境矇蔽了。在這裡,就連最本質的能量,都被幻境利用而成為引誘闖入者犯錯的一種手段和工具。感應傳回的畫面同樣是假的,他有80%的可能在不停的繞圈,這樣下去只會把自己活活累死。

    想到這裡,羅凌毅然決定連感應力也關閉。這就等於徹底把自己同外界的所有聯繫斷絕,而陷入一種純主觀的行動方式中。這樣做可以說是羅凌從未試過的一種行動方式,嗅覺、觸覺、味覺、聽覺、視覺、感覺,全部關閉,他現在不知道一切,狀態比聾子根本不清楚自己說的話是否走音更可怕十倍。他所做的只是向肢體下達邁動的指令,按照早已跑出節奏的頻率和力道,將動作持續下去。

    惟一可以給羅凌一點指引的,只剩下了直覺,一種玄妙的、羅凌還沒有能力去接觸的領域,靈魂能量的運用領域。依靠這種特殊的、彷彿是億萬思維邏輯中靈光一現的東西,羅凌在二十分鐘後對自己喊停,然後瞬間恢復了所有識覺。

    然後,他有些尷尬的發現,在離他五十多米外,褒姒、沙魯、王鐸和嘎爾迪,以及他們僅剩的幾個四個屬下,正以一種帶著不可思議的、如同看神經病的眼神在看著他。

    事實上,褒姒他們八位現在都認定這個神秘的男人其實是有病的。因為一干屬下都莫名蒸發而煩躁不安的他們,現在覺得自己的心情已經好多了。因為眼前這位明顯比他們更慘。只這一條,就大大的平衡了他們的失落和悲憤情緒。

    「真的,我沒有說謊,我親眼看見他從北面沙丘那邊如飛而來,然後就這樣不停的撞宮城的牆,撞的這麼怪異,就像,就像他似乎根本不知道那裡有道牆!」

    這是三分鐘前負責觀察的熊人向褒姒報告的內容。

    實際情況是,羅凌的情況比熊人說的還要怪異,因為他失去了對外界的完全感應,所以根本不知道匹配地形地貌。在撞牆之後,他實際上已經失去了正常的奔跑狀態,但他仍自以為是的在那裡輸出動力,於是,在別人眼裡,羅凌像個瘋子一般以足夠詭異的動作在那裡折騰,一會兒躺在那裡手腳亂刨,一會兒彈起來亂跑,撞牆,倒了再亂刨……

    「這傢伙怎麼了?」沙魯看的直皺眉。

    「也許,是跟凶骷髏結合後而產生的後遺症?他看起來似乎非常的痛苦,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嘎爾迪嘗試著分析。

    「我們去幹掉他。」王鐸攛掇。

    沙魯看了王鐸一眼,「如果這種情況再繼續十分鐘,我們就趁他精神力消耗巨大,動手。但你要打頭陣。」

    王鐸知道,沙魯這麼說,等於認可了嘎爾迪的分析,而這麼做,除了因為失去大量屬下而讓他危機感增強外,也是要借此戰來消耗自己的能量。誰都清楚,即使是發瘋,凶骷髏這般強悍的角色,不付出些代價,都是休想拿下的。

    羅凌在凌晨所表現出來的強悍實力,確實達到了一定的讓沙魯等人感到投鼠忌器的效果。而更重要的是,那麼多精英戰士神秘消失,讓四人到現在都有種死神之手正在緩緩攥緊的心理壓力,這壓力促使他們進一步提高了保存實力的意識。看看身左右的吸血鬼和熊人,就連一貫囂張的王鐸,也覺得有些底氣不足了。

    他們幹掉羅凌的最佳時機就在這種忌憚和猶豫中錯過了。等到羅凌恢復了識覺,再看了週遭的情況,馬上意識到了自己剛才是多麼的危險。不過,這次冒險是有所值的,他瞭解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有關這個幻境的信息:這個地方,實際上是圓的。

    「我想,像你們這麼身強體健的人,是沒有嗑去痛片的習慣的吧?」羅凌用這句話兼顧了打招呼和解除尷尬的用途,然後,向湖泊方向飛縱而去。

    「去痛片能解決了他的問題嗎?」嘎爾迪望著羅凌的背影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這明顯是個冷笑話,顯然,這傢伙還是比較人性化的。」沙魯說。

    「不,不是這樣,我覺得,他掩飾的不是尷尬,而是別的什麼東西,他估計是發現了什麼!」嘎爾迪說。

    「發現自己的瘋人病在外人面前暴露了,自己再做不成那個酷酷的中年大叔了。」王鐸挖苦的笑。

    「這個想法真是……天才!」嘎爾迪感覺自己像是在對驢唱『今夜無心睡眠』。撂下一句語氣上聽不出是贊是諷的話後,當先思索著走了。沙魯向褒姒聳聳肩,帶著兩名屬下,也去了。

    「啐!這兩個自以為是的垃圾!」王鐸看著沙魯幾人遠去的身影,恨恨的說。

    不管好話壞話,都當成是壞話。褒姒覺得自己真是受夠了王鐸所扮演的這個丑角。滿腔的怒火和恨意都化作了嫵媚妖嬈,吸引王鐸的注意力,並大灌迷湯,支開兩名屬下,也不曉得褒姒對王鐸說了些什麼,不多時,王鐸那帶著幾分陰柔味道的笑,便在空曠中傳遞開來……

    「這個地方實際的形狀,是圓的!」有了這條信息的羅凌,腦海中馬上浮現出了一個漂浮在虛空中的球體。「怪不得找不到出口,因為出口在天上!」他想像出一道橋樑接通了外界與圓球,然後橋樑抽去,圓球上的人自然找不到了出路。

    「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這個幻境的核心部件是什麼東西了,安排的果然巧妙。」有了突破口,一些百思不得解的迷很快找到了破解的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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