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深淵之主 作者:無境界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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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08-11-4 18:22:37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0 447393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19:53
第三章

    對廣安市幾幢比較有名氣的建築,羅凌當初為自己選巢穴的時候,都有查過資料。他清楚的記得,國貿大廈,是被大大小小的金融公司所佔據的,是寫字樓。但現在,羅凌已經找不到一點點寫字樓的影子了。

    這裡更像是那種服務高、設施好、價格昂貴的酒店,寬敞的房間一間套著一間,奢華的裝修更多的體現在了細緻的工藝以及選材上,而非繁複的紋理雕飾和花團錦簇、如同打翻的顏料盤般的色澤。

    「羅先生,一路風塵,辛苦了。洗澡水已經放好,您現在需要沐浴嗎?我們擅長按摩推拿,相信可以減緩您身體的疲乏。」三個水靈的小姐楚楚動人的站在那裡,衝著羅凌甜笑,那望過來的眼神中有著羞怯,也有著渴望,似乎羅凌這個到現在都未睹容貌的男人,就是她們的情郎。

    羅凌隨意的走到一張米色的單人沙發前坐了下去,然後道:「謝謝,請讓我安靜的呆會兒。」

    「謹遵您的吩咐。羅先生,我可以請求,可以再給我們三分鐘時間嗎?」帶頭的小姐有著一雙月牙般的眼睛,水靈靈的,看起來很是惹人憐愛。

    「你說。」

    「謝謝您。」這位烏黑秀髮披肩的女子道:「您是公司的特別賓客,因此,我們三人,從今天開始,將只為您一人服務,是只屬於您一人的私產。」

    羅凌笑,「強送?這倒是很有趣。」

    「不敢!如果您對我們不滿意,現在是可以調換的。這裡有資料檔案,供您選擇。」說著,這女子走上前,將記事本般的電子信息簿擱在羅凌面前的茶几上,後退站立,微紅著臉道:「您如果要了我們,就無法再調換了。」

    聽這女子這麼說,羅凌明白了,這就是三個乾乾淨淨的清倌兒,是專門伺候他起居的,不是那些風月場中的老手。

    注目細看,羅凌發現給自己安排的這三妞很有意思。當先說話這個,是個典型的水鄉女子,溫柔嬌美,普通話中帶著些蘇杭的口音,軟而動聽。她左邊那個女子,是三個中顯得最靈動的一個,雖然是黑髮黑眸,但已經有了西方女性的特點,像是新疆那邊的女子,羅凌猜測是個混血。右邊這個,則是典型的撒克遜人血統,淡金色的頭髮,海水一般藍的眼睛,端莊中透著幾絲野性。

    可以說,這三種類型,從面貌輪廓,到內在氣質,都是羅凌喜歡的類型。而且如果只比較第一感官,羅凌承認,自己家裡那三個,小戶人家的氣息實在是濃了些。他當然不會相信,這樣讓他看著心情愉悅的三個女人,僅僅是因為巧合,才如此搭配。

    「時代果然是進步了,過去只是送車送樓,現在,連人都送,一送就是三個。很復古啊,水很深啊……」羅凌對百威公司產的糖衣炮彈很有感觸。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若依。」水鄉女子微笑著回答。

    「嗯,若依,公司除了送你們給我,還送什麼?」

    「這房間同樣將永久性的屬於您。您對這房間的佈置不滿意的話,也可以調換。」

    羅凌點點頭,「你們倆呢,叫什麼?」

    「我叫阿依努爾(月光)。」最靈動的那個女子沖羅凌甜甜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羅凌笑,「我到覺得你叫唐努爾(陽光)更合適。」

    阿依努爾很知機的回答道:「那奴婢以後就叫唐努爾。」

    羅凌搖頭,「就叫阿依努爾吧,聽著清爽。」

    那個金發女子道:「先生,我叫琳(lynn)。」

    「lynn ,你幼年生活的地方,是在一處美麗的湖畔嗎?」

    「對不起,先生,兒時的事,我完全不記得了。」

    回答時,琳臉上的笑容仍是那般燦爛,羅凌卻一下子興味索然了。他不曉得這些女子的過去,但只這細微的一點就可以看出,這些女子,作為獨立自我的那一部分,已經被儘可能的抹殺了。她們生命的全部,似乎都只是趁著青春相伴,儘可能的將某人服侍好。這些或包藏禍心,或忍氣吞聲的女人,是被人為扭曲了性格的工具。華麗的軀殼,悲哀的靈魂。

    「人我就不換了,你們三個長的都是我喜歡的類型。」羅凌淡淡的道。

    聽羅凌親口確定要了她們,若依三女的臉上都露出掩飾不住的喜色。盈盈下拜,改口稱主人。

    「沒想到來了這裡居然先收了三個侍女。我也沒什麼準備,這珠子送你們玩,權當禮物了。」羅凌說著摸出三顆鴿卵大小的渾圓珠子,珠子呈紫色半透明,內中有如絲般的煙波流轉,漂亮的緊。

    「謝謝主人。」三個女子喜滋滋的答謝。

    羅凌隱在兜帽中的眸光一瞬不瞬的注視著三人的表情。讓他失望的是,三個女子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異樣。「不識貨?還是真的不知道這三顆珠子的價值?」

    試不出個所以然,羅凌又道:「這房間我不喜歡。我喜歡安靜,一點點多餘的響動都不想聽到,所以,我住的房間裡必須有隔音徹底的光幕。」

    若依微笑著回答:「主人,這房間裡本來就設有光幕隔離,這套設備分佈在框架和牆體中。而且,套房中沒有任何外接電路設施,只有在主家需要時,才會接入。房間的用電是自供應的。」

    「哦,是嗎?這個理念我喜歡。」羅凌絲毫沒有被猜中心思的尷尬,道:「不過這裡的佈置風格我不是很滿意。我要換。」

    「主人,房間的佈置同樣可以通過電子信息簿調換,如果資料庫中的風格模式您不中意,公司有專門的裝飾裝潢專家,他們隨時候命,可以按照您的構想設計居住環境。」

    羅凌心說:「我哪心思跑這兒設計房間佈置?再說這八套間,光衛生間就三個,我設計的過來嗎?我只是擔心房間裡有監控之類的貓膩而已。」

    其實羅凌這麼想,是真的冤枉百威公司了。人家這麼大的公司,怎麼會安排『針孔攝像』這麼不入流的監視設備呢?只要客人住下來,公司的目的就已經達成了。毛髮、皮屑,能夠分析出很多數據的憑依實在太多了,澡盆的水漏子部分安一個過濾裝置,問題便解決了。

    「這一間吧。」羅凌走馬觀花的從電子信息簿上瀏覽了十幾款不同風格的居家佈置,最後選了一款頗顯清潔、靜謐的冷色調。

    「好的,我馬上聯繫物業部。」若依從銀手鐲造型的空間環中摸出一部粉色的視頻手機,開始協調,很快,結果就出來了。「二十二樓A戶。對門是褒姒小姐的房間。」

    「這麼巧?」

    「或者可以在原型房中裝修一套,需要72個小時後才能入住。」

    「就二十二樓吧。」羅凌一副懶的計較的口吻。他根本沒有打算在這裡居住,只是想到以後也許會不止一次來跟百威公司交易,有個可心的落腳處,總比呆酒店更愜意,這才多了一番事。

    等到選定了房間,交割完畢,三個侍女已經不像初時那麼拘束了。若依叫了客服,將公司為羅凌定做的成打成打的衣褲鞋襪送來,阿依努爾則為羅凌叫了飲品和中式糕點,糕點做的極其精緻,松酥棗泥、花式果凍、芝麻軟糕……很多糕點羅凌根本叫不上名字,甚至沒有見過,但毫無疑問,都是只看一眼,便讓人食指大動、急欲嘗鮮。

    羅凌是極其克制的,本來是想拒絕這一切,但他細心的發現若依她們望著那些糕點的神情後,知道這些吃食即使是若依她們,也不可能是想吃便有的。時代的現狀,和她們的身份,是決定一切的主要因素。美貌是種資本,但相較而言,卻還不足以王子公主一般的享受物質生活。

    「為我選幾樣,你們也挑一些。」這一句話,含有多少妥協的味道,若依她們是不會知道的。望著三個只是二十出頭年紀的女子那滿是笑意的臉龐,羅凌感覺自己彷彿是為躲雨走進花室的遊客。

    淅瀝瀝!外邊的秋雨正急,砸在花室的玻璃罩上,發出煩人的響聲,花室裡的姹紫嫣紅,卻開的正好。「先生,買包花肥吧!你注視的那盆牡丹,會因此開的更豔……」

    「這個世界啊……」羅凌手中拿著平底的粗矮玻璃酒杯,裡邊是加了冰的蘇格蘭威士忌,棕黃帶紅的琥珀色酒液,氣味焦香,而帶著淡淡的煙燻味,引入口中是冰,流進喉嚨和腸胃是火,羅凌就那樣眯著眼,不緊不慢的品著,心中儘是往昔的縮影,那個他曾百般抱怨的世界,當它真的不在了,一種難言的寥落滋味常常難以排遣。

    對面坐著褒姒,喝著紅酒,那顏色,豔的象血,不遠處是現在這個世界的燈紅酒綠,酒池肉林。

    羅凌得償所願,別緻的鏡面玻璃雅間,宛如一個空中的水晶房間,而就在下邊,是盛大的自助餐宴會,自助餐的菜餚是滿漢全席,三百餘道菜,任來賓選擇,專門有一溜展台,廚師們在滿足賓客的食慾同時,也讓眾人大飽眼福,除了那些極好火候的菜餚,那一道道色佳味鮮的美食都是當眾添加的。四層的樓上下打通,為的就是要一個寬敞空闊的場所。琉璃燈盞晃眼,酒肉香味瀰散,人們的笑聲和喧鬧聲更是讓這裡充滿生氣。

    「本來就是以交際為目的的聚會,沙龍的味道濃重幾分,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到是你,凌哥哥,一個人在那品味過去。很情聖啊!」

    羅凌晃晃了酒杯,緩聲道:「Ye!我難得能在喧囂中找到這份寂寞,可惜過去都化做了這冰火的味道。其實我平時也是飲血的,像你一樣。」

    「你是個很特別的人。」褒姒看著眼前這個發間寫滿風霜的男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羅凌真人的面目。說實話,即使穿著如此合身的西服,羅凌也跟帥字無緣,僅僅是看起來比平常的那種普通顯得精神了點。

    「我聽說,會說話的人,見到醜女就誇她氣質好,見到醜男就說他很特別。」

    褒姒呵呵的笑,又是引得一陣春光亂顫,她現在穿著一件白色的低胸晚禮服,當然,說是低胸,那就一定低出了普通的尺度,不僅乳溝的開口低,就連腋下兩側也低,以至於那飽滿而光澤妖異的乳峰露出大半,兩點凸起在薄卻不透明的衣料上極其凸顯,偏偏這女人穿的有辦法不真正走光,這本事,羅凌只能說,不僅是藝術,還有更勝一籌的技術。

    「你的妻子有說過嗎?你有一雙頂級漂亮的眼睛。」笑過之後的褒姒說。

    「單眼皮、眼型細長,睫毛既不濃密,也不黑長彎卷,你是說眼珠子吧。」

    褒姒又笑,「好好的話,被你一說,就變味了。」

    「我總是在書裡看某人的眼睛亮如點漆、燦若星河、深邃有神,動人心魄,比的過燈光下的玻璃珠子嗎?」

    「是不如燈光下的玻璃珠子。」褒姒抿著嘴笑,看羅凌耍寶。

    「這就說明,那些都是形容詞,都是恭維話。沒有誰的眼睛可以做到那樣,就算魔光入目,也不過是賊亮賊亮而已。」

    「你就這樣否定了自己容貌中最吸引人的特點?是怕我繼續說些愛來愛去的話嗎?」

    羅凌飲了一口酒,很是享受的呼出一口氣。「怕倒是不怕。我只是不習慣以那麼性感的方式談交易。」

    「我倒是覺得,如果我們在做著那種事時談論交易,思路會特別清晰,也會很有趣,很有激情。」

    「你確定這裡現在你是最高的權利者?」

    「想換交易人?」

    「是啊,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鐘都像看脫衣秀那麼刺激。」

    「我覺得刺激還不夠,否則你不會僅僅是在房間裡洗澡換衣服。」

    「又送房子,又送妞。說實話,我現在的感覺,百威越來越像慈善機構了。可我心裡清楚的知道,這是家高利貸公司。」

    「從很久之前,借錢的就已經是大爺了,那些欠了銀行幾個億的人,銀行敢讓他出事嗎?出了事誰還錢補窟窿?」

    「這又是站在我的立場上的提醒?」

    「是啊。你不覺得適當的增高些信用度後,狠狠貸一筆款,會很划算嗎?」褒姒狡黠的一笑。

    「房子和妞,是個什麼套?」

    「沒什麼,拉你多回來住住嘍,住著住著大家不就都熟悉了嗎?」

    「花費是不是得我供?」

    「你不在時,粗茶淡飯公司也是會提供的。當然,如果價值消失,她們就歸別人用嘍。象下面的那些。」褒姒輕描淡寫的指指下面的會場,下面的賓客多是所謂的『有錢人』。而負責接待他們的女子同樣姿色不俗,或是熱情火辣、或是矜持文雅,總之是各憑本事,雖然看著風光,但檔次明顯低了不止一級,被人揩油,也只能是強顏歡笑。

    「看來這貴賓也是很注重等級劃分的。」

    「有競爭才有動力,有等級才有目標。誰不想站在金字塔的上面呢?不過在這裡,金字塔是倒立的。公司的分部的正體是一個擬態世界,完全模仿昔日的地表。權利、財富、女人,男人平凡的追求都囊括在這等級裡邊了。」

    羅凌點點頭,「確實。是人都不能免俗。」他話題一轉,「你的那個好友呢?就是這裡的主持者。」

    「去接一名法師了。就像我對你的關注一樣。」

    「一位強者要駕臨了。」

    褒姒顯得很無話不談的道:「不是,深土法師,尋寶的。並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那樣的運氣。」

    「我以為公司對自己的產品已經非常自信了。」

    「那些物品是極具研究和開發價值的,就算拋開這個不談,你如果有可能,會讓你的敵人輕易的得去神兵利器嗎?」褒姒不客氣的道:「以個人角度冒昧的說一句。羅先生,你有沒有想過,試著站在公司的立場考慮一下問題呢?總是一副第三方角度輕嘲慢諷,那麼多錢砸進去,連個漂亮話也換不來?」

    羅凌卻仍是那麼一副不冷不熱,沒皮沒臉。「前恭後倨,現在才是你的真實態度嗎?」

    「我以為你又會一怒拔劍,原來是滾刀肉。」

    「什麼時候殺人,我自有分寸。還不至於別人說幾句不順意的話就拔刀。」

    「是為了那些物資,忍著我吧?」褒姒臉上帶著幾絲酒醉的紅暈。

    「這就是你不討我喜歡的地方。」羅凌說道:「你見過賣軍火彈藥的公司掛某某殺人武器的牌子嗎?干殺人放火營生的,也會相互稱一聲,綠林好漢。這是潛規則。它存在是有道理的。為什麼一定要赤裸裸的打破呢?就像你的誘惑,為什麼不能含蓄一點呢?」

    「你是在教我如何做人嗎?你有權力不喜歡這種作風的我,我也有權力這樣做。」

    羅凌蹙了蹙眉。怎麼忽然之間口風就變了,被穿越了?

    羅凌緩緩放下了酒杯,用思索的目光注視著褒姒。

    撲哧!褒姒嫵媚一笑,「怎麼,覺得不適應了?羅先生,很久沒有人跟你這樣說話了吧?你不覺得這樣說話才是真實嗎?如果無求,在別人眼裡,你同樣可以什麼都不是。」

    「……」

    直到這一刻,這個女人在羅凌的心中的印象才漸漸鮮活起來,豐滿起來。可以恭順,可以倨傲,相比起來,他羅凌除了會揶揄、耍酷,以橫豎看不順眼,四處挑毛病的態度諷刺挖苦外,什麼都不會。他忽然發現,他其實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忍,而且,他的性子被不知不覺的慣壞了……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19:54
第四章 革命 上

    秦晴來訪的時候,羅凌正在看一份物資明細表,是由褒姒親自送來的,上邊羅列了百威公司所能提供的各類產品以及價格明細、優惠條例。附加的,還有份補全文件,將不在百威公司提供範圍內的一些物品及其報價也都詳細的加以註明。因為是電子文檔,所以含有大量幻燈圖片,非常生動全面。

    這完全是按照羅凌的要求,第一時間彙集的銷售信息。其中,以基建原材料,設備器械,甲具武器生產設備,以及魔法原料為主。

    基建設備和原材料,是羅凌為勢力領地所儲備的戰略物資。雖然領地還沒有選址,人手也剛開始湊集改造,但羅凌覺得,這些物資現在開始著手準備,可以慢功出細活,一旦等用時才現張羅,只會搞的手忙腳亂,延誤時機。

    基地建設,畢竟不是蓋三五棟排房那麼簡單,雖然前期完全沒有貪圖效果而太鋪張,但一個張力較強的基礎底子還是要打下的。於是,材料方面的預算,是一筆大數額。

    羅凌原先預想,是以被他控制後的衍體為勞工,開採原料,搭建城寨。後來細想,他自己首先在建築方面一竅不通,一個門外漢指揮一群只會出死力的笨蛋,能搭建個牢固的大型狗窩,都有困難,想要蓋出另他自己滿意的基地,那恐怕先得該行建築師狠狠的學幾年。這一步的操作想法,是很不成熟的。

    在這個時候,百威公司的產品,進入了他的視線。生物腦機甲傀儡,就有專門用於工程建設的類型,這些生物腦中被灌輸了的全部都是公式化的建築概念,只需要專業的設計圖和足夠的原材料以及相應的工具,它們就可以從無到有,把基地建設起來。

    在人口嚴重不足,普通倖存者生產力相對低下的今時今日,掌握這樣一隻建設大軍,便有了快速開闢生存區的可能,確實是意義非凡。但相對的,整套的施工機甲,價格是相當可觀的,而且存在著一個保養的問題,生物腦是很嬌氣的,需要專門的營養液以及休眠艙,而機甲傀儡,也要足夠的備件,還得配備專門的技術維修型傀儡。這也是筆大花費。

    魔法原料同樣是個巨大的需求缺口,說它是填不滿的無底洞,也不算過分。莫格古格的衍體改造,不是在腐液中泡一泡就能成功的。尤其是越到後來,需要的魔法材料也就越多,而且,考慮到這個世界未必有莫格古格所需的材料,羅凌只能給他提供一份詳盡的材料大雜燴,讓老巫妖去鑑別選擇性質相近的可替代物品。現在,已有的魔法材料已經過萬種,而每一樣都有必須提供實物,還得考慮因實驗而消耗補充的可能,以及選定後大量購入的費用,所以,這個類別將是花錢最持續和距離的。

    另外,莫格古格的研究需要,也是不能耽擱的。毫無疑問,以數學為基礎的現代科技,在研究的精密程度、分析運算方面,是要比折騰來去不離幾個瓶子罐子的古魔法研究,古煉金研究,高明的多的多的。就算只是為了共享老巫妖的研究成果,羅凌也覺得自己有必要為其引進一套不敢說頂級、起碼是一流的實驗相關設備。

    羅凌是科研門外漢,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在過去,這類的實驗研究,都是論億砸錢的項目,而且還是美金。現在鈀金堅挺,也得是千萬級別的,錢是絕對少花不了。

    至於武器、甲具生產設備,哪怕只是小型的、老式生產線,也是昂貴到讓人心驚肉跳的。更可怕的是,買的起車,未必就能養的起車。原材料,這同樣是個大的花錢項目。羅凌簡單的估算了一下,不提隊長級以上的智慧型衍體的裝備,就按青一色的、他心目中最低檔次的武裝算,他養兩千衍體,選擇製造的原材料,下調半個檔次,就能省下兩到三千萬鈀金的費用。這中間的花費,可見一斑。

    很明顯,如果不搞點外財、夜草,光靠他一個人滿世界的殺魔獸,那絕對是有史以來最辛苦的山大王,靠兩雙手養活一支軍隊,這本身就是種卓絕的考驗。

    「窮人是玩不起勢力爭霸的!」羅凌翻看物資價目的時候,很自然的想到了這樣一句話。這還是他在人員上有優勢,不用管飯、不用擔心疫病、身體不適、自然減員等問題,也沒有被煽動、士氣低迷、嘯營嘩變之類的問題。可以說,他現在操作的是最傻瓜式的勢力搭建,但即便如此,也仍是頗感壓力巨大。

    「你好,羅凌。」一襲白色的高領束胸織錦晚禮服,那雪膚光潔的肩背,也都隱在了紗披之下,高貴、典雅的猶如女神,秦晴的形象仍是那樣的完美。

    羅凌向這位美女以及被她的光環襯的如同侍女的韓曉璐點頭致意,並向內做了個請的手勢。沒有讓若依她們看門,而是親自迎接,這也算是一種態度了。

    選了一間花房式的休閒客廳,雙方落座,若依三女送上茶水甜點,然後很知趣的迴避了。

    「羅凌,我本來不想的,但我還是忍不住要問,我們是朋友嗎?」秦晴直視著羅凌的目光,明亮中透著難以言述的光彩。

    羅凌神情淡然的看著秦晴,聲音低沉的道:「如果在我來到安順街之後度過的歲月中,有朋友存在的話,你們無疑算是。」

    「你是說,你從來沒有拿我們當過朋友?」

    「對我來說,朋友這個詞並不全部代表溫暖。是我的性格習慣了跟每個人保持距離。」

    「我們在對方危難的時候,毫不猶豫的伸出救助之手,這難道還不能消減你心中的防線?」韓曉璐的聲音有些顫抖,比起秦晴,她的想法更簡單些,因為羅凌的不辭而別所引起的那股幽怨也表現的更直接一些。事實上,她更想質問的是:你到底把我們當什麼?戰力強大就能這麼臭屁?

    羅凌沒有回答韓曉璐的問題,他端起幾上的茶杯,望了一眼清香隨裊裊熱氣升騰的翠綠茶湯,抬頭道:「有人對我說,如果拋開戰力,誰會曲意奉承你?你同樣可以什麼都不是。我同意這個觀點。但『如果』只是假設,永遠不帶表現實,就如同這茶湯,它們已不再是茶和水,是不能單獨拿出來算的。」

    羅凌飲了一口,呵出一口氣,彷彿是在嘆息茶香,又彷彿是在感嘆其他。「我們為什麼會相識?是因為我性格隨和,品性高潔,容貌出眾?都不是,只是因為我很能大。我就像把鋒利的武器,而我能幫到別人的,也只能是武器的鋒利。我們本是不同圈子的人,我們的交集伴隨著一次又一次力量的碰撞,我的力量和你們的需要,使你們一次次容忍我孤僻卻又敏感的性情,就像容忍鋒利武器那冰涼沁人的溫度。」

    羅凌放下茶盞,探身正容道:「儘管我們已經非常熟絡,但交往的本質仍然是出於一種需要,而這種需要顯然不是感情上的慰藉。這不是友情,你們卻也未必就不如所謂的朋友。能讓我在最虛弱的時候去投奔,這本身代表很多。何必要用一種稱謂來給彼此的關係下定義呢?」

    「我們在一起不好嗎?難道你的生活方式非得是遠離人群獨住?」韓曉璐並沒有聽進去多少羅凌的道理,她就是覺得羅凌冷酷且不近人情,連帶著邢娟她們也跟著這樣的男人過野人般的生活。

    「請原諒我的自私。」羅凌輕輕的笑,笑的有些干澀。「老葛他們的死告訴我,別人希望我是一支隨拿隨用的槍,而我只想按自己的意願射擊。我想自由些,我想儘量做自己。要保證自己的獨立,我就不能被控制,不管是感情的,還是其他什麼方式。」

    韓曉璐沉默,自由,這個詞所代表的東西,從來就沒簡單過。人類的社會就像台超級鐘錶,需要的是無數合格的零件齒輪,真正的自由是不適合的殘次品,要麼改變,要麼被剔除,要麼像羅凌現在這樣,成為顯眼的、影響整體外觀的邊緣存在,他的未來只有兩種選擇,成為另一抬鐘錶,或者被同化,成為這檯鐘表的某一個或關鍵、或可有可無的部件。

    「羅凌,我不是跟你來探討理性的東西的。」秦晴道:「這世上的事,並不是所有的都向你說的那樣複雜,我們的生命也並非真的那般意義非凡。大多數人的生命是一種慣性運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沒有多餘的心思研究人與人的關係究竟是怎樣一回事,理性的東西太沉重了。羅凌,讓自己輕鬆一點,讓家人也輕鬆一點。人本身就是社會性的,你知道嗎?你在逃避,就算有一萬個理由,也改變不了這種事實。」

    「我只是在抗爭。」羅凌眸中閃過一種前所未有的光彩,那是信念的光芒,那一刻,這個看起來有點早衰的男人不在顯得平凡。「曾經,我也不止一次的問,羅凌,你在折騰什麼?認命吧!這世界本來就沒有公平,你處於底層,就要有被壓迫的覺悟,你的力量面對來自上面的壓力,就像螞蟻在對陣猛獁。你不是在對陣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一群高高在上的人,一群從出生就擁有巨大資本的人。可是,如果我認命的話,我就得死,我可以不計較他們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但他們計較,他們想如同踩死一隻蛆蟲那樣幹掉我,而我只想活著。為了這個最基本的願望,我的家人被殺,我的朋友從我背後捅刀,我自己也無數次的險死還生。除了這條命,我失去了一切。我想活命,就不能認命,我只能革命,改變自己的命運,也改變別人的命運。沒有公平,沒有公正,我就自己來主持。以最淺顯的一個道理,因果循環,欠債要還。」

    秦晴嘆息:「你的靈魂,已經被仇恨佔據。」

    羅凌沒有否認,很直接的道:「你以為像我這樣經歷的人,心理上還會有那些課本中描述的正面的東西嗎?」

    秦晴啞然。

    韓曉璐卻很堅定的說:「有的。只是,卻不足以拉近我們的距離。」

    羅凌看著韓曉璐,似要在她的神情中找到做戲的成分,他失敗了。「李曉、任正直他們還好嗎?」

    韓曉璐的眼睛一紅,低聲道:「不好,李曉失去了右臂,做了移肢手術,加上身上的傷,要想調養好,沒有四個月根本不可能。就算治好了,除非花更多的錢養傷,否則以後就只能在基地中擔任教習或在清閒崗位任職。任正直到現在還沒度過危險期,他家中還有父母和兒子及弟弟要養……」

    「出什麼任務了,搞成這樣?」

    「搜救軒轅冽水。」

    羅凌微微闔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人歡喜有人憂,千絲萬縷、錯綜複雜的命運的線,讓一些人的存在成為改變無數人命運的變數。當他在享受勝利喜悅的時候,關係不錯,曾參加過他婚禮的有限幾個人,卻要承受可怕的磨難和痛苦。

    可是,羅凌不能將軒轅冽水還回去,就像棄嬰般丟在誰家大門口那樣也不行。他當初並沒有想到襲殺的目標中有軒轅家的長女,他用了狙擊槍,那幾乎是他的獨家招牌,廣安這一域,能用那類超限改制武器的狩魔人屈指可數,而具備那樣戰力的更是鳳毛麟角,他將軒轅冽水還回去,等於直接公佈,三疊洞的趁火打劫的是他。軒轅後裔、神州公司,是絕不會放過他的。

    當然,紙包不住火,真相遲早會洩露。羅凌沒有指望對方一直被蒙在鼓裡,他需要的只是一些時間,最少六個月,等他能自食其力,不用像現在,缺人少糧,沒辦法得給人家打零工,連MC那樣有價值的魔法道具都要賣掉。

    摘下一個腕上50立方的空間環,從茶几上推滑到韓曉璐面前,「想想辦法,讓他倆以後過的好一點。」

    「不,我們怎能……」

    羅凌抬手,打斷了韓曉璐的推脫。「這是我和家人的一點心意。當初我結婚,喝喜酒的人不多,我希望他們都能過的好一點,至少不必為錢上的事太操心。」

    50個立方,裝滿了羅凌自探查尋找臨時巢穴以來獵獲材料的大部分,那些一般的貨,都被他留下,準備以後去其他基地時用來偽裝,這裡邊的全是高價值的材料,保守的估計,也超過了三百五十萬鈀金。以李曉、任正直他們目前那點薪貼,兩輩子也掙不下這麼多。

    「我們來不是跟你訴苦要錢的。」

    「我知道,如果是訴苦要錢,我也不好意思拿這些就把救命的那筆賬抵消。」

    「空間環怎麼辦?」50立方的空間環,這本身就是價格不菲的物品。雷火北域,明面上,同等級的空間環,也不過才一個。

    「你收下吧,給自己留些值錢東西防身,你捐錢捐東西幫倖存者我知道,但你也多少為自己想想。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真正應該拿錢救人的,都不該是你這樣的人。」

    「我……」韓曉璐的眼圈更紅了。

    「在我的家鄉,有句俗話,叫有錢好做人。拿下一頓館子的錢去幫誰一把而博得的好名聲,在我看來不算什麼。好了,代表李曉、任正直還有他們的家人謝謝我吧。」

    「嗤!」韓曉璐被羅凌逗樂了,哪有這樣的,感謝話都能討要。

    這之後,談論的話題相對比較輕鬆,都是互相噓寒問暖,聊聊彼此的近況,來這裡的感觸以及一些不觸及雙方深層隱私的內容。而從始至終,羅凌都表現的似乎韓曉璐才是正主,而秦晴只是陪同。

    秦晴也非常善於忍耐,始終是一副溫婉大方的樣子,沒有因冷落而有任何不快。

    聊了一個小時多謝,等秦韓二人要告辭離去的時候,羅凌道:「韓曉璐,我和秦晴有幾句話要單獨談談。」

    韓曉璐望了秦晴一眼,在秦晴眨眼默許之後,這才先一步告辭離開。

    羅凌面沉似水,望著秦晴的目光中跳動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光芒。「秦晴,請你細心的聽我說幾句話。」

    對於羅凌的這種表情和口吻,秦晴感到很不受用。「今天被從頭到尾冷落也就罷了,現在這是一副什麼嘴臉?」但秦晴還是努力露出一個微笑:「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了?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

    羅凌不言,只是定定的看著她。

    「好吧,我承認你的性情確實有些怪癖。請說,我會細心聽著。」

    羅凌點頭,「大家相處,我都儘量避談一些忌諱的話題。但是今天,當我看到韓曉璐穿成那個樣子,我覺得有必要說點什麼了。我不太清楚你的追求究竟是什麼,是仇恨,還是從父親那裡延續來的對權力的渴望。我也無意對你的追求橫加指點。但是,請不要犧牲我熟悉的這幾個人,來達到你的某種目的。讓他們生活的快樂一些,你能做到。我向你保證,你不會為這樣的決定後悔。我這人有一點好,不賴賬。人不死,賬不爛,欠下的,一定會還你。」

    秦晴失笑,「羅凌,如果對曉璐有意思,我是可以幫你說項的。可你也太大男人了。那是一件禮服,就像你現在穿的西裝一樣,是一種禮儀的需要。」

    羅凌直直的看著秦晴,眼神銳利的好比刀鋒。秦晴也毫不退讓,眼神中儘是不解、無辜、還有莫名其妙。

    羅凌突然笑了。「秦晴,其實我們是一類人,今天來這裡,手裡持著怎樣的資本,以及想得到什麼,都心中清楚。我們是為了目標,連自己都能犧牲的。但我們有不同,我是個真小人,而你是偽君子。我可以用任何惡毒來嘲笑自己的不堪,你卻連面對自己時都要帶著面具。你真不幸,因為你比我活的更痛苦。」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之後,怔在那裡的不是羅凌,而是秦晴,她看著自己還舉著的手,不相信剛才打羅凌竟然是自己。這一耳光,抽在羅凌臉上,卻扇在了她自己心上。羅凌所指,她等於是承認了。

    啪!又是一個清脆的耳光,這次掄巴掌的是羅凌。秦晴粉嫩的左頰上馬上泛了紅。「這一巴掌,是因為我們同樣算是熟人。醒一醒美女,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你裙下的馬,你的『女人征服男人,男人征服世界』論換一換吧。或者,不要對我施展這樣的『魔咒』。」

    秦晴走了,走的有些失魂落魄。羅凌的態度已經很明確,合作是可以的,最起碼還有熟識這一層關係沒有撕破,但羅凌不是凱子,幾句曖昧的話,幾個媚眼或者挨挨碰碰的就能賣命出力,更別提什麼指哪兒打哪兒了。

    等羅凌去參加展示會的時候,還是有些晚了。大多數賓客已經前往地下的大型參展廳,因為涉及很多武器,所以準備了靶場,國貿大廈那點地方明顯不夠看。

    展示會分為若干個類別展區,從魔法科技的生活用具到戰鬥機甲,幾乎涵蓋了當代倖存者生活的所有內容。羅凌對什麼魔法奴僕、室內魔光照明、凝水軟床之類的沒有任何興趣,他的重點在準備購進的設備實物上。手中拿著電子信息簿,羅凌想知道的是字面描述、數據羅列和實際功能之間的差距。

    路過佔地數十畝,場地穹頂高達10米的機甲展區,羅凌見一個大型展台前圍了不少人,宴會結束,百威公司為每位來賓準備了舒適合身的衛衣,這些採用了最新納米科技的衣服,裝有一種伸縮調節裝置,它們可以直接成為戰鬥服的臨時替代品,如果有人對於現場試駕機甲有興趣,那麼直接披掛駕駛服即可。

    一群穿著特製衛衣的參展者,在這牆壁全部是耐衝擊、耐燒灼、隔音吸附材料的巨大地下空間內,遠遠看上去就如同接受航天局升空訓練課程的男女。

    公司的氣派和實力確實不同凡響,小到一些諸如來賓個人習慣等方面的細微末節,大到像這樣的地下格納庫的設計佈置,無處不體現著技術上、資金上、物資上、以及人力上的領先優勢。便是羅凌這樣的門外漢,也能從這如同置身星戰基地的濃郁科幻氣息的場所中,感受到公司渾厚的科技底蘊。地面、牆板、門戶、燈盞、展台、展品,全方位的超前用材、佈局,才造就了這種超時代的科幻氛圍。而且,它的展品與這環境相得益彰,同樣可以用夢幻產物來形容。

    羅凌從褒姒那裡知道,機甲是百威公司的支柱產品,在該領域,百威公司是具有最高發言權。生物腦搭載系列、AI搭載系列、混合搭載系列、無人駕駛系列、構裝活化系列……百威公司的核心技術開發團隊,曾經是國際級的集機械學、力學、電子學、生物學、計算機、人工智能和系統工程等多學科研究領域於一身的研究機構,簡單的說,他們就是開發機器人起家的。在融合了魔法這一古老而神秘的學科後,研究瓶頸突破,這個核心技術開發團隊取得了多項極引人注目的研究成果,很自然的,他們被某個經濟團體收購了,於是誕生了後來的百威。

    羅凌要購進的工程用機甲,本身也是機甲系列產品的一個類別。雖然展區不在這邊,但羅凌還是放緩了腳步,留意聽了幾句。感覺有些意思,於是也湊了上去。

    大型展台前,一個身著黑色收腰式的緊俏黑西裝、頭髮打理的一絲不苟、精英派頭十足的眼鏡男正站在一樽三米高的機甲前繪聲繪色的講述產品。

    「…… 看看這個傢伙,魔法與科技完美的結合,感覺怎麼樣?象手冢治蟲筆下老掉牙的古董機器?沒關係,如果你覺得需要,完全可以讓它成為汽車人中某機體的縮小版,我們向大家推薦的是它的核心,而不是它的樣貌。毛皮只能決定它看起來是不是很俏,但我想諸位中沒幾個打算開機甲主題公園的,所以我們還是在它的核心上多花些注意力,畢竟,一個好的引擎、馬達,決定了它是堆廢鐵還是金剛。」

    眼鏡男跳到旁邊的一個展台,在那裡,擺著一個如同登山包般的金屬引擎,在白熾的燈光下,散發著光潔晶亮的金屬光澤。「盤古Ⅵ型魔能動力爐,能源革命的代表作,手機電池大小的一塊能源節,可以讓它驅動10頓重的軀體跳一整天街舞。」說著,眼鏡男拿起台上的一根細長試管,「過去有人想,要是我們可以把海水當汽油燒,那該多好啊。今天,這個想法實現了。」他舉著試管道:「這裡,就是經過十七層加工的——水。它已經是可用於盤古Ⅵ型的能源,而我所說的能量節,就是這種水的凝結物。好了,讓我們來看看,一滴水,究竟可以幹什麼。」

    一滴『水』通過演示用裝置,輸入了小型動力爐,動力爐上的指示燈馬上全部亮起,輕微的機械聲中,轉化的能量通過一盞魔光噴虹釋放,水桶般粗細的魔光直衝穹頂,那白熾邊緣透著青色光芒的魔光,就像一道雷柱,異常壯觀。

    「哦……」人們發出了或讚歎或驚喂的呼聲。

    魔光直是持續了足足兩分鐘,才漸漸消失。而這時,眼鏡男已經跑到了另一個展台,展台上擺放著的是一隻金屬手,小方桌般的尺寸,製作算不上多精細,只能說是該銲接的地方沒有漏焊,該打磨的地方沒有毛刺。

    「在過去,大家都感嘆科技的偉大,而現在,我們見到了越多魔法的神奇。」眼鏡男拿著一個小型的控制器,摁下按鈕,那金屬巨手開始做出各種動作,握拳、伸指,摳抓、甚至用手指拖著大鐵手爬行,那靈動的樣子,跟人手所能做的技巧,幾乎一般無二。

    「看,這就是魔法的神奇,如果是以科學手段處理同樣複雜的動作,我們需要無數的驅動器、類神經、電纜、AI控制,然而現在,只需要一個魔法陣,內嵌式的、感應式的,或者別的其他什麼方法,一切就得到了實現。」

    跳回到機甲面前,眼鏡男繼續道:「諸位,我絕不是在否認科學,而只是說,從某種角度,我們用魔法方面的完善來彌補了科技方面的不足。很多一直困擾我們的技術難題被攻克,被解決,於是,嶄新的時代到來了。」

    「好了,這些枯燥的東西同樣很具專業性,將這些和開發研製密切相關的東西都扔給專家們好了。我們還是來關注些更現實的問題。諸位來賓都是應用領域的先鋒,而現在,我們給大家提供了一個前景廣闊,高性能、穩定而實用的操作平台,它,就是SATAMA,科技魔法機甲。兩者的結合,砰!化學反應!」

    「我以為是爆炸!」一個參展者在下面說。

    眾人哄笑。

    「爆炸?」眼鏡男對這樣的擾局者似乎絲毫不介意,他從一旁的展櫃下,抱起一把能量射線型重武器,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中,對著機甲一頓狂轟亂射。

    直到能量彈耗光,隨意的將武器一丟,走到機甲旁,指著正在恢復的彈孔,對眾人道:「另一項新技術,記憶金屬,當受到難以抵禦的傷害後,受損變形的部分會迅速恢復原狀,當年看過美國片《終結者II》的朋友們應該對那個液態金屬人有些印象吧?記憶金屬要比液態金屬更勝一籌,因為普通的子彈根本不可能對它造成損傷。至於爆炸,我不得不說,我們的產品的要害,比諸位想的要少的多,如果不是打算讓它去熔岩中游泳,爆炸的概率將不會高過1%。」

    ……

    產品展示會還在進行中,參展者對眼鏡男如此生動的解說也很感興趣。而羅凌卻不得不先一步離開這個有趣的地方,因為褒姒來了,並且告訴他,關於整套MC的出價,百威上層已經有了回覆。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19:55
第四章 革命 下

    「兩個億,這是我所能爭取到的最大金額。」褒姒很直接的報了價。

    「這實在是……超出了我的想像!」百威公司給出的金額數目之大,讓羅凌無法在故作鎮靜。兩億,對於巨富金主來說,也許只是一個讓人心顫的數字,然而對於羅凌的小老百姓出身的人來說,是曾經躺在大學宿舍裡吹牛打屁時可以吃一輩子猴頭燕窩的巨款,是學電影中去加勒比海賣個小島住的可能,甚至是可以沒什麼愧色的出賣愛情的心動。即使在今天,兩億仍然有著不可低估的魔力,至少,羅凌已想不出999枚頸環賣這個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獲得 MC技術的百威公司可以讓自己的機甲再上一個檔次,誕生元素生命構裝體,或者通過這種技術為機甲加持元素屬性等等。毫無疑問,這樣的疊加絕對是幾何式的實力提升。而高達60%的可能,百威公司和羅凌的僱傭關係必將因為羅凌逐漸羽翼豐滿而反目成仇。羅凌清楚的知道,今天他所做的,可以說是在為自己豎立一個強大的對手。可是,面對兩億,羅凌已經沒有選擇。

    「有這兩億,在未來某天,我會跟百威公司成為仇敵,沒有這兩億,更有可能連成為仇敵的資格都沒有。」羅凌想到了自己曾經的逃亡經歷,那種彷彿被一個國家的力量追殺的滋味,便是個人實力和團體實力對比的最好體現。

    「非常感謝你能幫我從中斡旋。我需要如何來表達謝意?5個點的抽佣?」不管褒姒口中的『我所能爭取到的最大金額』這句話是真是假,羅凌都認為,這筆大生意要想順當,拉褒姒下水還是很有必要的。他認為,褒姒如果想從中摳點好處,那絕對大有文章可做,與其讓她在物資上做手腳,索性不如自己主動送,動動嘴就撈1千萬,這樣的好事,可是不多見的。

    「好吧。羅老闆,這一千萬我就卻之不恭了。不過,有一點我得說明。公司是以物抵金的,如果你要提現,公司只能出價1.5億,並且需要時間籌措,分十次,打入你指定帳戶,前後大約半年時間。」

    褒姒能爽快收錢,羅凌覺得安心了很多。「錢提出來也要花,公司就是個不錯的百貨商店,我直接購進需要的物資,反倒方便。」

    褒姒陪著羅凌在展廳裡踱著步,她指了指臨近的展區,「確實,現在的每一個公司,基本都是多元化發展的大型綜合體系。你看今天的展示會現場,說這裡是一個綜合超市其實也不為過。如果不是追求頂尖的話,基本上,任何一個公司都可以購買到從工作到生活的一應物品。」

    在一處乳白色石板路的岔口,「這邊走。」褒姒為羅凌指方向道:「我想,你應該早就想著盡快把所需物資的具體數目和交貨日期落到實處了,前邊有辦公間,我安排了兩名財會師、兩名分析師和一名供貨嚮導,他們可以穩妥處理每筆交易的金額及折扣等相關業務,應該可以滿足你的消費需求。」

    「褒姒小姐想的實在是太周到了。」羅凌很難得的發自肺腑的讚歎。

    羅凌知道,大宗的交易,財會分析方面的專家是必不可少的。有了這些金融專家的幫助,每筆款項都會非常條理的呈現。而分析師的作用則是幫助羅凌清晰把握『量』,羅凌給出一個概念,比如說要蓋怎樣的一間屋,分析師們就會算出這間屋,需要消耗各種物資幾何。至於供貨嚮導,他的專業是對手中物資的性能、特點,都有著非常深入的瞭解,是一個採購顧問型的角色,這五個人加上羅凌,一個合理的消費團體才算構成。

    「就沖那5個百分點,這也是應該的。一千萬,夠我的私人飛機半年燃料消耗了。」

    「褒姒小姐還是飛行員?」

    「嗯。飛行是我的個人愛好,有閒就上天曬曬太陽,保持肌膚健康。」

    羅凌看了一眼褒姒光潔的小麥色肌膚。「從前,我最怕曬,現在,很懷念陽光。」

    褒姒咯咯的笑,「看你年紀並不算太大,卻總是老腔老調的充滿了感懷的口吻,知道嗎?有時候聽著感覺很冷。」

    羅凌笑,說類似話的大有人在,可他依然故我,羅凌覺得,生活中要連這點自由都沒有,那未免太無趣了。

    褒姒又道:「你這麼懷念陽光,改天我帶你上天兜風,順便,去我的空中花園小住幾天。」

    「空中花園?」羅凌難言驚訝的問。

    「對啊,四海公司的主力產品。風屬元素能量的魔導器使大型物體的重量大幅度減輕,具備懸浮、甚至飛行的可能。水屬元素能量的魔導器改變了雲的水分子結構,使其象膠皮般充滿韌性而具備載重能量,兩者的結合,就是一座座空中城市。傳說中,住在的天上的夢想已經變成現實。」

    「竟然已經發展出了這樣的技術,我卻一點都不知道!」

    「呵呵,知道的人確實不多,能用到的就更少了。據說,現在懸於我們頭頂的雲層,是深淵之門開啟後,帶來的一系列影響中,很具特色的一種。除個別區域,全球都被這種積雲籠罩,厚度超過1千米的地方比比皆是,要30年才會慢慢消散,再過30年,有可能恢復原樣。30年沒有陽光,這種日子怎麼過?所以我花高價購進了一個兩百多平的空中花園,算是嘗鮮了。至於什麼時候能夠普及推廣,我想,等四海公司將山川河流升上雲端,改造出永久浮空的島嶼,這些『雲屋』應該就能滿大街的兜售了吧。」

    「……」羅凌感覺自己就如同活在閉塞世界裡的土蛋,先前,當他接觸到倖存者的『基地世界』,不過是從山溝裡進了縣城,而百威公司的這個分部,則是市級的城市,上邊還有省級的,國際大都市級的……這種衝擊,讓他很是有些手足無措。

    「空中花園啊,我也想有一套。」羅凌說。他想的是有了這雲端上的屋子,就可以曬到太陽,就能調節他的真氣陰陽失衡,雖不能盡全功,但要比現在不知好多少倍。而褒姒則以為,羅凌見識了『花花世界』,已經有些被物慾沖的昏頭昏腦了,心中不由竊喜。公司,以及她,都希望看到羅凌的心智被物慾吞沒,羅凌對物質方面的要求越多,顯得越深,便越有約束他、控制他的把握,如果是無慾無求的,那才沒搞頭呢。

    「限量供應的特殊產品,是需要有相應身份才可以購買的。象四海的空中花園,CUBE的明星奴僕,百威的朱麗葉Ⅳ等等,都是如此。上邊說,如果那一整套MC換成公司的貢獻積分的話,可以讓你一步升為G 級會員。這個名額是聯合公司發放的,凡是聯合公司旗下的公司、子公司,無論走到哪裡,都承認其效力。每級會員,都可以享受與之對應的待遇。從信息共享到特殊物品試用、購買,再到衣食住行等各個領域,這就是我們的圈子了。」

    「要購買空中花園這樣的特務物品,需要達到什麼等級?」

    「最低F級會員。如果有興趣,我可以私下透露一些相關的資料,我現在最高可以瞭解到C級會員的待遇……」

    「我還是先要錢吧,想要靠一個人提升會員等級太困難了,我得先找些趁手的屬下。」羅凌表現的對以積分的方式換取會員資格有些留戀不捨,卻又能決定取捨。他覺得,這樣程度的表現已經足夠了,再多就太過了。說老實話,他對成為會員一點興趣都沒有,倒是對幹掉會員,撈些好處很有想法。尤其是CUBE的會員,從他們嘴裡,想必能夠掏出更多有價值的信息。

    關於永難熄滅的仇恨火焰,關於曾經許下的諾言,羅凌是時刻記在心中的。有人,必須要為他們曾經的決定付出足夠慘重的代價,這是屬於他的執著。

    羅凌的選擇還是在褒姒的意料之中的,她今天已經很滿意。以前,她分不情羅凌是真的貪財,還是在演戲。今天,她確定了。褒姒認為自己已經找到了突破口。

    鞏固現在取得的成績,而不是步步緊逼。褒姒討好羅凌,主動將話題轉回了物資購買上。花錢是很可以很爽的,那麼,沒錢花,是不是會很不爽呢?褒姒似乎已經看到,在未來,有一堆女人要養,還有一批軍隊要養,靠殺幾個魔物收集材料不足以維持的羅凌,不得不查詢公司的任務簡報,看有沒有什麼撈錢的項目。而當這種打工賺錢的方式形成習慣,便可以一點點的壓迫修改羅凌的承受底線,直到將其完全控制在手中。

    在辦公間,羅凌和一干專業技師,經過三個多小時的商討計算,終於搞定了這份消費金額達一億九千七百萬的龐大購買清單。

    此次購買的主要物資包括四大部分,按照支付時間先後順序排列,首先便是研究設備。其中,包括獨立的分析運算設備、實驗用各種儀器台、器械、物品,以及雙份的魔法材料大全。合計價格為6700餘萬。

    第二大類,魔法材料,這是為了改造衍體而需要的,已經由莫格古格定性的原材料。因為改造的衍體基數巨大,所以總價不菲。4400餘萬,就這,還沒有考慮智慧型衍體的改造用魔法材料購入。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19:56
第五章 黑槍 上

    羅凌離開國貿大廈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大廈內,是無法使用位面門前往幽影位面的。整個百威分部都被一個巨大而強力的能量立場所籠罩。那些單獨空間中提供的光幕隔層,不過是這個立場的附屬產品,這立場,才是真正的牆壁,不可視、不可聽、隔絕甚至可以對試圖打破這種光幕立場的外力造成傷害。

    羅凌對此並不覺得意外,隨著魔法的逐漸深入生活,缺乏有效的反魔法裝置的防禦是漏洞百出的。堂堂公司產業,如果是他確認了坐標便可隨意來去的場所,反到會讓他奇怪了。

    在地表,那些傷口般的空間扭曲已經很難見到,這是深淵之門對世界侵蝕進入更深階段的證明,如果說以前那些空間扭曲是這星球皮膚的疹疥,那麼現在可以理解為皮膚已經遭到全面感染。羅凌抬頭,以他的眼睛看,雲層中有如果似霧的魔光閃動,彷彿是一種絢爛的極光,讓原本漆黑的夜不再單調。

    「一天的華麗,是為迎接新時代而亮起的煙花,還是為走到盡頭的舊世界灑下的冥紙?」

    掃視身邊的遠近,昔日的文明產物,今日已經破敗不堪,就算有雪遮羞,仍是顯得寥落淒然。這景,如敲響的黃鐘大呂一般,足夠將人從昏聵中喚醒。新的魔法科技已經昌明到歎為觀止,但人類的輝煌榮耀,還是逝去了。那一牆之隔、土層之下的繁華,更像是夢境。

    能代表這世界的,永遠不會是個別活在象牙塔頂尖的人,而是底層最平凡的大眾。現在,當根基都已枯萎死去,上邊的花開的再豔,又如何?

    羅凌低頭,看看自己的一雙手。「比起讓這世界改變的大手筆,這雙手創造的奇蹟,還是微不足道啊!準備了千萬年的入侵,人家也有足夠多的成功理由,不是嗎?」

    一顆突至的子彈打破了羅凌的躊躇滿志,而且是爆頭的一擊。砰!如同被巨錘擊中,羅凌整個人都向後仰翻倒飛了出去。

    啾!又是一聲子彈銳響,貼著羅凌的身體,射入了旁邊的積雪中。而這時,嘭!嘭!兩記槍響,才打破夜風呼嘯的主旋律,傳了過來。

    「很精彩的射擊!」羅凌心中納罕。確實,如果不是他在第一發子彈命中後,依然在空中調整了身姿,那麼,緊隨其後的第二發子彈,同樣會正中目標。這可不是補射,而是擬算了第一槍擊中後的連射。羅凌自問,他的射擊水準也絕不會差於這個射手,不過,那是在他特殊的體質支持下才做到的。至於邏輯擬算能力,羅凌要比對方稍遜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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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槍還要不了羅凌的命,他向來小心,身體中運轉的真氣和魔原,總有一部分是專門用於護體的,從他某一次被人用狙擊槍差點打穿心臟後,用不撤銷的能量防禦,便成了一種習慣,甚至,在估算自身戰力時,他有意無意的都要刨去這部分能量消耗,以示貫徹的決心。

    讓羅凌有些意外的是,這黑袍,居然也具備強悍的軟性防禦能力。子彈射在黑袍上後,動能已經被震盪分散了相當一部分,而剩餘的力量,確實相當於一記猛擊,但承受這個級別猛擊的,哪怕是普通人,也很有可能倖存下來。

    羅凌對軟防禦有著一些淺薄的瞭解。據說,有科學家用某種蛛絲韌性程度的面料紡成布,其強悍的韌性可以讓普通9毫米彈擊中後,完全無功。軟防禦便是在這樣的防彈構思理念下誕生的。羅凌之前從未見過含有這種技術的實物,今天才發現原來自己手中就有一件成品。

    身體剛一接觸地面,羅凌便翻滾並蛇躥而出,如同一條水中的黑鰻,一晃已在十數米之外。

    「C!怪物!」相隔一千七百米外,一個身材魁梧的狙魔手用破風箱般的嗓音低低詛咒了一句,迅速的將他那把改的面目全非的『后羿Ⅲ』狙擊槍前部三角支架摺疊,然後同槍一起收進了空間環。而兩把『霹靂火』速射衝鋒槍,一直在他後腰的槍袋裡交叉躺著,隨拔隨用,是他最信賴的近戰防身利器。

    狙魔手很清楚他現在該做什麼。深吸一口氣,雙臂擺動,極速奔跑,然後由射擊位的反方向從四十五層高的大廈樓頂飛沖而出。嗤!一根鉤索準確的射中了對面另一幢大廈的頂層樓板,下墜!嘣!長索因為巨大的拉力而一下子繃的筆直,而狙魔手的身體,也從一個向下的自由落體,變成了斜著砸向對面大廈壁面的重石。

    嘩啦!大廈某層大落地窗上尚存的鋼化玻璃碎裂如珠,而狙魔手已經完全衝進了房間。

    歲月的流逝,讓原本潔淨的房間地板上蒙了一層細灰。落地後的狙魔手並沒有急著溜走或者躲藏,而是拿出另一套鉤索,擰身射回原先的那幢大廈,然後將長索拉緊,向前奔跑幾步,高高躍起,以極速收動這第二條特質的鉤索。

    就如同被扽回的風箏,狙魔手的身體在空中猛的向後被拉里了這房間,他在空中再度擰身擺盪,這一次,對面的樓房沒落地窗玻璃讓他撞,而他也沒有選擇進入房間,繼續收索,將自己高高吊起,嗤嗤!一把帶鉤環的合金被他插進了牆體,之後,就以這個鉤環為點,狙魔手將自己掛在了70餘米高的大廈外牆上,嗡!光學迷彩開啟,他身上的甲冑立刻跟周圍的牆體融成了一色。

    狙魔手頗有得色的笑笑,這可是他專門為追蹤高手準備的反追蹤陷阱,借助這套高難度動作,他曾數次親眼看著追蹤他的人上上下下爬樓到幾乎跑斷腿,到最後不得不悻悻的離去。

    這次他得罪的高手,比他想像的還要高一點點,也就是他剛玩完高難度動作不到一分鐘,一條黑影便順著樓的一角,如同軌道車般從下向上一路攀升,那速度,比電梯都要快上幾分,狙魔手恰恰看到了這一幕,他有點笑不出來了,同時暗中慶幸,幸虧自己還有這樣的保命技巧,論跑,他絕對只有被抓的份兒。

    「MD!這就是參展人中的特邀嘉賓?也太邪乎了!這還是人嗎?不但來的快,看這動作,地心引力失效了嗎?這拔地而起的大廈側壁,是他們家平地?上起來這樣方便。」

    狙魔手掛在那裡心中暗暗驚駭,羅凌則已經沖上了大廈頂層。幾個縱躍,來到射擊位,凝目四下掃視,然後羅凌順著腳印觀察了一段距離,他在從積雪被踩踏的情況,已經腳印的大小、腳步之間的跨度,分析對方的速度、出力、以及可能達到的彈跳距離。

    未幾,羅凌同樣助跑衝出了大廈,不同的是,他的助跑速度至少是狙魔手的三倍。

    借助星光夜視儀,狙魔手只見空中一條人影如同一隻飛鼠般,張著寬袍大袖,從頂層飛縱而出。沒有鉤索,對方就那樣斜著乘風飛落,那身影,如同鬼魅過空,又彷彿烏雲遊曵,有種說不去的神秘和囂張。

    啪!只是很輕微的碰觸聲響,羅凌已經黏糕般貼到了對面大廈的玻璃壁面上。他在空中時,就已經看到了狙魔手遺棄的鉤索,以及那被撞破的大洞,此時已經有了目標,四肢齊動,象只大壁虎,羅凌迅速的攀爬而上,迂迴到窗洞的上方,這才悄無聲息的潛進入了房間。

    對面的狙魔手目睹了這一切,羅凌的小心機警和技藝嫻熟讓他頗為震驚,同時,也更為自己的安危擔心起來。早知道目標這樣難纏,他是萬萬不會出手的,「運氣真是糟透了,竟然碰上這種明顯的非人類,聽說在野外對這種傳說級的人物打黑槍,十有八九是死路一條。」狙魔手心中暗叫晦氣,同時賭咒發誓,如果今天逃過這一劫,以後覺得不再對這種衣著打扮個性詭異的目標下手了。

    而這時,羅凌則再次開始了細緻的偵查,他倒爬在天花板上,然後上身翻下,只以腳接觸屋頂,形成倒吊。這是他所習得的有限幾種真氣運用的技巧之一,自從體內的形成了脈輪後,他的這種『粘』的技巧威能,也進一步提高了。

    不破壞哪怕一點點現場的痕跡,羅凌首先根據入口附近散落的碎玻璃,來判斷對方是否由外衝入,然後再根據腳印和其他有可能存在的蛛絲馬跡找尋線索。

    腳印在跑出數步後中斷了,並且,通過腳印之間極細的差異,羅凌判斷出,在最後,對方作出了一個蹬踏縱躍的動作。他的目光鎖定了天花板,並順著腳印所指的方向一路延伸,他在尋找對方有可能借助鉤索等器械從空中懸吊著離開時,所留下的痕跡。

    結果,一無所獲,羅凌再度折回,細心的觀察腳印,終於,在倒退數步的地方,發現這裡的腳印同樣有些細微的不同。那是狙魔手擰上身回射鉤索時留下的,鞋面對地面塵土所造成的壓痕,是有一點點蹉動的,並且,羅凌可以通過腳印的清晰程度判斷,對方在這裡時,曾經有過停頓,然後才是繼續的向前奔跑……

    黑袍讓羅凌很成功的隱入了房間的黑暗中,對面的狙魔手看的只是一片模糊,但他可以確定,對方幾乎是一直沒有離開那房間。果然,很快,黑影便飄回到窗口,凝目向這邊看來,那隱在黑袍中的眸光,是冰屑般的森綠寒芒,就像是北極附近的純淨冰海的海水在燃燒。

    羅凌不會飛,所以他也備著鉤索,不過羅凌的目標不是正對面,而是斜上方。嗖!羅凌先竄射而出,然後才是射出鉤索,時間、角度都拿捏的恰到好處,保證他在折回對面大廈時,基本就在於這邊窗口平行的位置。

    狙魔手暗暗吞了下口水,對方已經在5、6分鐘的光景就追到了最後一步,沒有他想像的跑樓層四處找線索而跑斷腿,而是不斷的顯露讓他膽顫心驚的本領。那種流暢自然、無聲無息,輕若鴻毛的動作,使得羅凌看起來就彷彿天生是在這鋼筋水泥的叢林中擺盪的生命一般。門外看熱鬧,行內看門道,狙魔手知道,就沖這一點,對方比他那強的就不是一星半點,他的極限擺盪,在對方眼裡,根本不算什麼。

    羅凌很快找到了狙魔手最後使用鉤索所留下的射孔,他看了看,然後嗅了嗅,再然後向下鑽進了大廈的房間裡。

    離羅凌不足15米遠的狙魔手在這個過程中,幾乎已經完全停止了呼吸,他只看到黑影在射孔附近停滯了十幾秒,這十幾秒感覺比一整年都難熬,然後,黑影終於進入離開了。

    狙魔手心中多多少少送了口起。他沒被發現,對方便等於線索中斷了,向下或向上進大廈內部尋找新的線索,都不會有結果,最多,也是發現他來時的留下的痕跡,現在,需要的是耐心的等待,狙魔手認為2個小時後,才算真正的安全。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狙魔手的認為自己再次成功脫險的信心不斷增加的當,一片黑影從他的上方沒有任何聲音的探了下來,而那黑影中的兩點燃燒的綠色冰炎,是那麼的熟悉和驚心動魄……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19:57
第五章 黑槍 中

    「啊……」狙魔手被盡在咫尺的羅凌嚇的失聲驚叫。但即使是這樣,多年戰鬥養成的戰鬥本能仍讓他迅速做出了反應。

    跳樓!狙魔手毫不猶豫的摁下了鉤索的卡環,鉤索的放索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整個人從90多米的高處之落而下,他完全成了一個自由落體。毫無疑問,他這是在拚命,他現在使用的技巧是經過理論推算、而缺乏任何實踐技巧的。所有活命的希望都寄託在即將觸地時、鉤索能緩解下下墜的力道。

    當然,下落是一個加速運動,以普通人的身體,是無法承受這種拉扯的。在承受方面,狙魔手所能指望的,是他的甲冑,但願甲冑可以將這如同兩片般的巨力均勻在更大的受力面上,否則,他的身體非得被扯裂不可。

    狙魔手是個不折不扣的狠角色,即使是到了這部田地,他仍舊不忘反擊。就在下落的當,後背槍套裡的兩把『霹靂火』已經擒在手中,一邊下墜,一邊瘋狂射擊,突突突……彈殼崩飛,火舌噴吐,子彈在黑夜中,劃出淡淡的光影,亮的像是無數飛竄的小星星。

    與此同時,壁上的羅凌毫無畏懼猶豫,幾乎是緊跟著狙魔手,他也飛縱而下,那樣子似乎是在享受這兩秒左右的極速墜落的快感。

    空中下落的羅凌,那黑袍彷彿就是深邃海淵的入口。而現在,海淵中有一頭大章魚被激怒了,十幾根帶著淡淡綠光的荊棘觸鬚,以迸發的態勢,從他那寬袍大袖的縫隙中猛的鑽了出來,不但將狙魔手的子彈悉數抵擋,且有幾根直追狙魔手,速度比他的下落還要快上七八分。

    「啊……」狙魔手的吶喊從適才開始就沒有停過,不同的是,如果剛才是突入其來的驚嚇所致,那麼現在,在驚駭之餘,還增添了瀕死絕望時的不甘。此刻,狙魔手感覺就像自己身上綁了定時炸彈,而炸彈已經走到了最後一秒,他恨不得能把手中75發的衝鋒槍子彈在半秒內傾瀉出去,恨不得在這剩下的另外半秒內將以前所有沒做完的事都做了。然而,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佈滿了釘刺的觸鬚張牙舞爪一般向他全面襲來,只能看著射在那些觸鬚上的子彈周圍,亮起漣漪般的淡綠魔光而根本談不到任何傷害。

    數隻觸鬚在狙魔手落地之前纏上了身體。於是,不多見的怪異一幕出現了,狙魔手在整體下落的大環境下被捲起,他手中仍在開火的衝鋒槍噴射著憤怒的子彈,在空中如天女散花般華麗的亂灑。

    嗤嗤……嘣!落地時,沒有重物摔落的那種悶響,十多根荊棘觸鬚已經先一步向標槍一般刺入了地面,這些觸鬚成了最佳的減震緩衝層,未等羅凌的腳著地,下墜的力量已經被完全散盡。而狙魔手更是感覺只是從兩米高的地方蹦落在水床上般,只是那麼顫巍巍的顛了下,墜落便結束了。

    荊棘觸鬚仍在翻捲,狙魔手的槍也仍在開,但下一秒,兩根靈巧的觸鬚鋼鞭般的揮擊而出,狙魔手的『霹靂火』被雙雙擊飛。

    剛才發出嘣!的一聲響的是狙魔手連在大廈側壁上的鉤索卡掛的地方因承受不住巨力而掙斷,好大的一片磚石泥灰被拉扯的墜了下來。

    羅凌根本沒有挪地方的打算,他甚至沒有向上瞭一眼,一陣噼噼啪啪的響過之後,荊棘觸鬚已經將那些磚石全部擊飛。而這時,黑袍已經被細小的藤蔓從羅凌身上剝下、收起。恢復了荊棘海膽簡易版的羅凌,用藤蔓全面取代了黑袍在此中情況下的效用。護體、掩去真實面目,更是具有強大的攻擊手段。

    當三根荊棘藤蔓盤蛇般將狙魔手纏成了大粽子般的存在,狙魔手的意志終於崩潰了。羅凌甚至以一根藤蔓刺穿了狙魔手的頭盔,指深到他的嘴中,以防止他自尋短見。

    這狙魔手在羅凌看來,除了有索問情報的價值外,還是相當不錯的智慧型衍體的改造原料,不小心死掉的話,就太可惜了。

    生死完全掌握在了這章魚怪手裡,雖然看情況一時半會兒不會死掉,但這往往只代表有更糟糕的未來在等待著自己。狙魔手一肚子懊惱憂慮,曾經被他當作傳聞軼事而一笑置之的那些怪物虐殺人的故事,從記憶的深處翻出,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活靈活現,不斷的折磨著他的心靈。

    狙擊手最終被捲成了一個繭囊,羅凌將其縛於背後,控制觸鬚,又將自己落地時在積雪中造成的痕跡全部抹消。然後向步行縱躍、隱進了建築的陰影中。3億鈀金的懸賞,是可以讓絕大多數人為之瘋狂的一筆巨富,羅凌覺得,即使自己再多幾分謹慎和小心,都是不過分的。

    這裡屬於百威公司的控制邊緣地帶,槍聲必然會很快招引來窺探。而且羅凌清晰的感應到了特殊能量在千餘米外向這裡高速靠近。他不再逗留,直接開啟幽影位面的通道,消失在灰色的世界中。

    兩分鐘之後,數道黑影飛掠而來,他們象靈貓般輕盈的來到了打鬥現場,用散發著紅芒的眼睛仔細的觀察週遭。這些身軀象獵豹般矯健有力的人形生物,似乎穿著某種未明的暗紫色緊身甲冑,看不到臉孔,也沒有任何肢體暴露在外,在這甲冑周圍,空氣永遠是升騰扭曲的,就如同正午在沙漠中心看到的那種景象,這種現象導致了,他們有種馬上就會從這個世界消散的感覺。

    他們使用非對話式的交流,看起來每個存在都完全知曉同伴的想法,搜索、查蹤,一切都在無聲無息中進行,只是一會兒功夫,兩把霹靂火,以及狙魔手的鉤索便被找到並湊在了一起。

    又過了一會兒,另外兩粒子彈也被一條黑影送到,那是狙魔手狙擊羅凌時的那兩顆。

    黑影們最後停留的地方是羅凌開幽影位面之門離去的地方,他們中的一人走上前,右掌中釋放出藍白色的細碎電芒。隨著電芒越來越越亮,虛無的空間彷彿變成一塊鏡面的玻璃,出現了眾多的裂紋,構成裂紋的,正是那些電芒。

    呼!終於,空間斑駁碎裂,通往幽影位面的門再度形成。不過跟羅凌使用的比較起來,這空間門的外框邊緣在不停的扭曲,給人以非常不穩定的感覺。

    黑影們似乎只是想確認他們追查的目標是通過什麼途徑離開的。所以,在注視了一會兒幽影位面的情形後,相互對視了一下,便迅速離開了。

    失去了能量的支持,空間門很快自己中和消失,當門還剩最後一線扭曲的裂痕時,第三撥人來了。五個,人形,但絕不是人,因為它們中竟然有四隻手和兩顆頭的,這些生物只是很粗略的看了空間門一眼,便順著黑影們離去的方向追了下去,難得的是,那個最高大的,身高超過三米,並且長有粗大的蜥蜴尾的生物,竟然跟他的同伴一樣踏雪無痕,輕盈飄忽的象只氫氣球。

    又過了十多分鐘,空間門周圍的虛空中出現了一絲細微的扭曲,隨即完全恢復了平靜。

    幽影位面中,狙魔手成了一次懸念叢生的獵人與獵物之間對峙的見證者。羅凌進入幽影位面後,並沒有走,而是象只結網的蜘蛛般,在空間門周圍布下了荊棘觸鬚的牢籠,靜待獵物上門。

    羅凌完全可以走的點痕不留,可他卻故意在空間門上留下些殘餘的能量痕跡,坐等肥魚上門。無奈,第一撥人相當謹慎,而第二撥人則似乎只對第一撥人有興趣,以至於讓他的口袋陣空擺了一回。

    離開新城區,羅凌再次回到主位面世界,已經是廣安西邊山區邊緣的青石村。

    青石村位於大山的山腰上,一條沙石路通往山外,距離新城區二十多公里,直線距離卻不到十公里。村子的佈局是面南背北,左田右林,村東頭是依山勢而成的梯田,有近百頃的面積,村西則是果林,面積更大,一直連綿到再西邊的大山次森林裡。

    邢娟母親的祖輩,便是世代居住在青石村的,她幼年的美好記憶中,便有很大一部分跟這裡有關。這次羅凌去參加展示會,指揮車便停在了這裡。

    沒有燈火的山村,靜謐的有些詭異,偶爾傳來的山林中的獸叫,更是讓這裡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從幽影位面出來的羅凌身上已經找不到任何與藤蔓,他像拎麻包般提著被他打暈過去的那名狙魔手,一步一步向山村的深處走去。

    翻過一堵被雪埋了半截的石頭牆,一排三間老式的木樑磚瓦房便呈現在了眼前。這已是青石村最北的房屋之一,再北百多米外,便是山林和徒然變的陡峭的青石山了。

    這瓦房後牆外有片坡度不大的空地,指揮車便停放在那裡。當時車體後倒,現在有一小半已經塞進了瓦房中,因此,要進車,是要通過房間的。

    羅凌沒有直接進屋,而是邁著緩步,走到瓦房前大約百多平的院子當間,仰頭看著對面房頂。

    房頂上,有小桌,有矮凳,都是原來屋裡的,現在擺在那裡,凳上坐著人,桌上有酒有杯,坐著的那人一副喝酒聽風賞雪的模樣,自顧自的慢斟小飲,似乎根本沒看到院當間的羅凌。

    「切!裝個性!」老實說,當羅凌感覺到了這個人的存在,馬上有種一肚子大便的感覺。麻煩,不斷的出現,而且總是在你鬆了一小口氣或者心情好了那麼一點點的時候。羅凌真的有些搞不懂,自己是塊怎樣的『臭肉』,為什麼就這麼招惹『蒼蠅』呢?

    「你不理我,我還懶得理你呢!」羅凌心裡憋著一股怨憤,提著狙魔手進了屋、進了車,然後將昏迷中的狙魔手鎖烤在了床架上。從始至終,房頂那位都沒言語,而羅凌也同樣裝看不見,兩人就這麼比起了耐性。

    被羅凌生擒的狙魔手是個滿臉絡腮鬍子的粗豪大漢,大概有奔四十的年紀,眉毛生的七乍八乍,柿餅子臉一臉的橫肉,更像李逵。總的來說,這傢伙長的很山寨,繃臉能嚇哭小孩那種。在小白臉、老白臉氾濫的現代,能見到這樣的人物,羅凌反倒覺得有那麼點意思。

    可是,外邊房上那個裝劍仙的老不死卻讓羅凌覺得很沒意思。邢娟她們在亡靈聖殿中不可能呆太長時間,羅凌倒是想過離開,可有車,房上那位絕對能陰魂不散的走哪跟哪,不要車的話,倒是能走,可憑什麼?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19:58
第五章 黑槍 下

    寬袍大袖,三綹銀髯,長發披散,劍眉鳳眼,清瘦矍鑠,身旁一把劍,手中一壺酒,房上的人看起來確實很有仙風道骨。羅凌二次站在院中,冷眼打量了對方半天,對方仍是視而不見,只顧飲酒賞雪。

    「我說,有什麼事情就講,你在這兒算是怎麼個意思?」終是羅凌先開了口。

    老者眸光落在羅凌身上,氣勢威嚴的道:「看在同時練氣者的份上,將軒轅冽水交出來,我便不計較你的所作所為。」

    心情一下子變得沉重,羅凌不清楚是哪裡出錯,怎麼這麼快就找上了門?「誰是軒轅冽水?」他不動聲色的問。

    老者眼中厲芒閃過,帶著幾分輕蔑道:「原以為,你還是個人物。」

    羅凌眉毛一立,他知道,對方已經認定軒轅冽水就在他手中,這事,怕是難以善了了。

    言語無效,那就動手,既是如此,羅凌絕不會錯失先手。連蹲身的準備動作都沒有,羅凌只憑藉腳上的力道,整個人便電射而出,空中抽劍,直指老者。

    老者冷哼了一聲,既不躲閃,也不拔劍,只是將手中酒杯飛擲而出,去迎羅凌的這一劍。

    砰!的一聲炸響,小小酒杯與劍尖碰撞,碎成了齏粉,如霧般飄散,而其間蘊含的絕大力量,竟然將羅凌生生逼退,重新落回了地面。

    羅凌的搶攻向來不留餘力,這樣的結果意味著什麼,他自己相當清楚。連身上還穿著那親制的甲冑都顧不上脫,羅凌直接變身。沒有了黑火,但變身時漫溢的魔元之力,仍是在瞬間將甲冑如吹爆的氣球般炸成了碎片。

    而與此同時,老者抽劍在手,凌空飛踏而下,同樣是一劍直指羅凌,但劍勢比之羅凌剛才那一劍最起碼威猛了四倍。

    乒乓!從羅凌身上崩飛的甲冑碎片有一部分射向了老者,但離體尚有米遠,便被無形的阻力彈飛,老者的一劍,如山嶽崩塌,威勢無匹。

    嗆!讓人牙酸的金鐵交鳴,羅凌毫不相讓的出劍,雙劍針鋒相對,以劍尖為中心,無形的能量風暴向四面八方席捲,吹散一天積雪如霧。

    強勁的反噬之力,使得老者如紙鳶般倒飛而去,重落於屋頂。啪嚓!數塊磚瓦被踩成了碎片。

    羅凌則是在反噬之力下,倒著滑出五六米遠,光是他身體周圍激盪的能量,就在雪地中吹出一道深而寬的溝壕,積雪盡去,地面顯現。

    老者與羅凌遙遙舉劍相對,看似平分秋色。然而,羅凌自己卻清楚,他要遜色一籌。

    咳喇!羅凌的闊劍發出輕細的呻吟,一道道龜裂的紋理從劍尖一直延伸到了劍柄。這不是劍不如人,而是延伸至劍上的真氣比逼回了體內。羅凌第一次嘗試了什麼叫真氣倒流,外氣入體。那是一股灼熱的痛楚,如同電擊,從劍到手,到臂,再傳遍全身,羅凌感覺自己只是這一下,便全身都受了傷。

    「果然是妖孽,好歹毒的魔氣!」屋頂上,老者白眉鎖成了一個川字,他手中那把沒有劍鍔、劍脊兩側從細到粗遍佈鱗紋的古劍,此刻已經蒙上了一片白碧之色,就連一支手臂衣袖,也有霜結的現象。不過,老者只是輕輕一震,冰力便被他完全逼了出來,那古劍上,更是亮起燦爛的乳白色豪芒。

    「……」院子裡,羅凌無語,他有些懷疑對方精神上是不是有問題,怎麼這樣說話?還有他那身衣衫,只要把披散的長發挽起來,插根木簪,老者說自己是道士,十個人有十個人會相信他說的是真的。雖然想不明白現代社會怎麼也有這樣的『高人』,不過,羅凌在對方的劍上亮起乳白色豪芒之時,到是對他的來歷多少有了一個猜測。

    莫惜琦,軒轅冽水的老師,同樣是聖劍士,但現在看來,說他是真氣修煉者恐怕更合適一些。當初,在北域駐地跟軒轅冽水比試過之後,長風戈和秦晴曾捎帶著談起這個人,雖未多說,但因為名字諧音很有特點,所以羅凌一直印象深刻。

    魔法師能出現,真氣修煉者也就同樣有了重新崛起的可能。萬法歸宗,同樣是將外力引為己用的法門,不同的是修煉途徑和稱謂。西方叫魔能,東方稱靈氣,魔能有六屬之分,靈氣也有正邪、有益及污穢之別。總之,羅凌認為,古代的某個時段,魔能廣泛的存在於這個世界,對這種能量的運用,造就了東西方不同文化底蘊下的神話傳說,當它在後來消失,沒有了本源,神也就不是神,仙也就成不了仙了。

    「其實我並不是那個惟一突破瓶頸的幸運兒。」越是經歷的多,羅凌越有這樣的感覺。新時代的大環境為所有人提供了重新撿起古修煉法,並學有所成的可能。但他在某個地方為自己的特殊力量歡呼雀躍時,世界的某地,同樣有別人掌握了強大的力量。這樣的例子不會很多,卻也不會太少。

    羅凌的這種大環境公平論宏觀的講,是正確的。莫惜琦確實是在兩年前,在修煉上完成了大突破,從而一舉進軍所謂的天人之境。聖劍士也好,修煉士也好,其實莫惜琦對稱謂是沒所謂的,他實實在在的掌握了強橫的力量,這力量改變了他的生活,也改變了他的想法。

    「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將軒轅冽水交還給我。」莫惜琦緩緩的高舉古劍,乳白色的光芒在劍上如同熊熊火焰。

    碧綠色的光透從裂紋中溢出,使得闊劍散發出一層濛濛的霜氣,羅凌再度捧劍飛刺,用行動作出了回答。嘶!闊劍在高速推進下發出興奮的銳嘯,器魂和羅凌的戰意水乳交融,羅凌的感知毫無阻礙的拓展到了闊劍的每一處,流動的碧綠光影從闊劍上四溢,在空中劃下了緞帶般的光尾,瑰麗異常。

    莫惜琦低喝一聲,凌空劈斬,古劍化作一道巨大的光芒波斬,罩向羅凌和他的闊劍。

    轟!這一次的對撞,更加猛烈,乳白色的、碧綠色的光,炸出了直徑達十米的光爆雲,如同瞬間亮起的小月亮,將整個山村都照的通亮。莫惜琦和羅凌全部淹沒在這光芒。

    這一擊,羅凌用的是刺,莫惜琦用的是斬。古劍上漫溢的乳白色光能先一步正面侵蝕了羅凌的身體,由頭至胸,從上而下,斜貫而來,這曾將小桌般的鑄鐵塊生生熔斷的強橫能量,直接給羅凌造成了一線傷痕,從額頭到前胸,儘管羅凌已經盡全力運氣相抗,仍是被劈的皮開肉綻,頭破血流,尤其以胸前的傷勢較為凸顯,超過20 公分、深可見骨的血口子,在羅凌靠左邊一點的胸膛上出現,而且古劍的實體正砸在羅凌的闊劍上,鐵屑如碎雪般崩飛,可以說,整個闊劍都被這一擊劈成了粉碎。

    然而,闊劍碎了,一股凝集的精純碧芒還在。雖然被莫惜琦的聖光瞬間耗去了大半,但剩下的那拇指粗細的一股,卻如冰精般純亮剔透,攝人心魄。第一次,羅凌在碎劍之後,寒冰真氣以外放的形式體現了出來。

    本是刺胸的一劍,在被巨力劈斬下,目標改成了腹部,或者,這正是羅凌的真正意圖。他一早就清楚自己在真氣上的運用不及莫惜琦,被對方傷到是不可避免的,比不過強橫,就比狠辣,莫惜琦的一擊是線,羅凌的一擊是點,集中力量,一點突破,彌補威力上的劣勢,這就是羅凌的想法。

    莫惜琦從一開始,就清楚羅凌這是搏命的一擊,但他不能避,避,則意味著他居高臨下、古劍高舉所造的劍勢消弭於無形。劍勢就如同打仗擂鼓後激起的血性之氣,剛勇無匹,躲避則等於是撤退的鑼聲,鑼聲一響,再要喚起這剛勇無匹的血性,難上加難。

    帶著將對手力斬於刀下的戰意,莫惜琦拔空劈下了這一劍,去勢決絕,毫無回轉的餘地。然而現在只是傷敵,而且沒有盡全功將羅凌的這一刺威力消去,那麼,莫惜琦便得付出代價了。

    羅凌的一刺,相比於莫惜琦的攻擊,威力要小了不少,但勝在位置狠毒,肚臍下一寸,近鄰丹田氣海,雖然突破了莫惜琦的真氣罡衣之後,只入肉3釐米,但寒冰的力量仍是不可抑止的瞬間開始了肆虐。

    砰!去勢未竭的兩人拳掌相對,再次各自倒飛了出去。

    噗嗵!羅凌很不雅觀的跌落在地,雪地上一片狼藉。

    嘩啦!莫惜琦也好不了多少,房頂一大片瓦面被壓碎,並且向內凹陷了進去。

    強運真氣,羅凌直接給自己的傷勢來了個冷凍處理。傷口泛綠,滴血不留。為了下面的戰鬥,血液是寶貴的,他不能浪費。

    「哈!」莫惜琦輕叱一聲,同樣運氣將在他身體中肆虐的凍氣封住,一張原本紅潤的臉因為凍其氣而透出綠意也全然不顧,直身而起,古劍上的光芒竟然比之前更升了幾分。

    「嘿嘿嘿!」羅凌發出低沉的獰笑,他並不看莫惜琦,而是注視著短劍前端的那縷寒冰綠芒。

    感受著陷入亢奮的器魂,體會著真氣釋放的那種感覺,羅凌已經進入了一種特殊的狀態,一種拋開一切、全心殺戮的狀態。

    狹路相逢勇者勝,戰力不相上下時,拼的就是勇氣和智慧,就是一股狠勁,對敵人狠,對自己也狠,以傷換傷,命都是這麼換出來的。羅凌就是這麼想的,這麼做的,這就是他的野路子。

    看到下邊獰笑的羅凌,莫惜琦也多少猜測出了對方是個什麼性格的人了。「竟然是戰痴!」莫惜琦有些心寒。他的師傅曾經告訴他,有一種武者,會一種很奇特的本事,就是可以自己將自己逼入絕境,而達到生死置之度外的狀態。這是種自我催眠的本事,但想練成,不但要有極高的天賦,還得經歷過大的感情挫折,以及無數次出生入死的戰鬥才行。會這種本事的人叫戰痴,為戰而痴,卻絕不是呆傻。

    無畏生死的人是可怕的,尤其是這個人還擁有絕強的戰力。莫惜琦心中已經有點底氣不足了,他已有了一絲退意。

    羅凌不會讓莫惜琦退,他像狼一樣記仇,而且一旦陷入苦戰往往是不死不休。第三次,羅凌再度矢射而出,他的手中,是以驚人速度消耗著真氣的光芒之劍,這次,不用刺,這次,一定要有個人躺下。

    莫惜琦同樣不願意再拖下去,他已經年紀一把,精力體力上都受到了制約,體內的冰力只是暫時被封住,拖的越久,越難恢復,再加上真氣消耗劇烈,短時間內解決戰鬥是最明智的。

    於是,這一次交鋒兩人不再是打鐵式的一擊決勝負,莫惜琦避過了羅凌這種動作明顯的進攻,開始展露他另一項引以為傲的本領,劍技。而羅凌,他的優勢在於,真氣之外,還有魔元的力量可用。

    從背後胸前滋生的荊棘讓羅凌等於多了幾十隻手和幾十把劍。他的攻擊方式無非就是全方位的橫掃豎劈、捅來捅去,但這簡單的招式勝在角度刁鑽,速度奇快,讓人防不勝防。

    莫惜琦的劍技比羅凌高的不是一點半點,一把劍,只憑劍法、身法和真氣的運用,面對羅凌暴風雨般的全方位攻擊,竟然打的有守有攻,有聲有色。乳白色的劍芒在他身周挽起無數的弧光,羅凌那薄分了力量的荊棘觸鬚不停的被削斷、滋生,再削斷、再滋生。

    仗著自己可揮霍的能量多,羅凌在速度和力量以及技巧完全不佔優勢的情況下,開始了無賴打法。死纏不放,一定要耗死這老頭。

    莫惜琦也是毫無辦法,他現在想要抽身已經不容易了,而且長距離奔襲,他並不佔優,論氣脈悠長,有脈輪輔助的羅凌絕不比他遜色。莫惜琦只能是精打細算,以儘量少的能量,消耗掉對方儘量多的能量,對方控制的能量驚人,在如此劇烈的戰鬥中,也不會太持久。

    正如莫惜琦猜想的那樣,這種打法對於羅凌來說,能量消耗確實非常劇烈。荊棘藤蔓不光是生出來就行,每一根上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莫惜琦根本看都不看一眼,普通力道的荊棘觸鬚根本破不了他的布罡,而那些吞吐著寒芒、飽含了真氣的荊棘藤蔓才是真正有威脅的,莫惜琦主要防範的便是這種藤蔓的攻擊。

    兩人從房頂打到屋中,又從屋裡戰到屋外,都恨不得立即撕碎的了對方,卻都得拿出十二分的小心和耐心,以免被鑽了空子。戰到後來,莫惜琦的真火也被完全勾動了,眼前這個魔人的成長速度讓他看了心驚膽寒,很多原本只屬於他的技巧,被羅凌看上幾遍,用上幾回,便學的有模似樣了。對於技巧低下的羅凌來說,每多學一分,實力便明顯長一分,每增長一分,莫惜琦變得花更多的精力去應敵,技巧也就洩露的越快,他感覺自己的本事快被掏騰完了,自己簡直就是在喂招!「拼得幾分傷,哪怕是半條命,也要將他誅殺在這裡,此時不殺,必成大患!」莫惜琦下了狠心。

    對羅凌來說,這樣的情況下進步確實快,不能不快,不快就會死。他完全是等於在鋼絲上學表演,為了保持攻勢壓制,他不但以瘋狂的速度消耗著能量,更是拼著受創在堅持,莫惜琦已經先後六次在他身上製造了傷勢,雖然都是劍芒所致,卻也不斷的消弱著他的戰鬥力,唯有儘量在技巧方面提高,才能彌補這種消弱。

    激烈的死戰持續到第十五分鍾時,房子已經被兩人的釋放的能量餘波給拆了,石頭的院牆也悉數坍塌,粉碎的超過一半。地上的積雪全部融化,又變成了水汽落下,搞到週遭泥濘一片,游離的能量餘波四下散佈,彷彿是天空中灑了無數螢粉,光霧迷離。

    莫惜琦已經不負當初的瀟灑如仙,而是滿身泥水,氣喘咻咻。羅凌更糟,身上的魔紋已經黯淡無光,冷凍了大大小小太多創傷,讓他的動作看起來生硬的像是殭屍。但是,兩人眼中的殺意卻是更濃了,可以說,他們現在的思想已經完全被殺戮佔據,看似狼狽,戰鬥威力卻比開始的時候更強大。當然,也都到了油盡燈滅,能量幾近枯竭的地步。

    莫惜琦從沒有像這一刻般珍視體內的力量,每一分、每一滴的運用,他都慎之又慎,而羅凌,也從沒有像這顆般竭盡心思的去操縱那為數已經不多的藤蔓,他覺得,現在讓他同時用五根藤蔓繡不同的花,都已不是什麼難事。

    「哈……哈!」白氣從口鼻間細密的噴出,莫惜琦手中的古劍上,乳白色的光芒像水一般如有實質,使這劍每每舞動,都帶起絢爛的流光,而他所運用的技巧,已經複雜到了往往出一劍或邁一步中,暗含著五到六個陷阱或者變化的地步。

    而這時的羅凌看起來像凍屍更多些,除了那閃動著銳芒的眼睛,似乎他的全身都已經硬化。他的身周,包括兩隻手在內操控的八根觸鬚,根根的尖端都吞吐著半尺長的碧綠光芒,這些長僅240CM的觸鬚,是經過上千次的實踐檢驗而存留下來的、被證明長度最合適、攻擊性、靈活性最佳的存在。太短,對莫惜琦只能是被動防禦,太長,控制傳感時間增長,雖然是微不足道的1%秒一下,但連續動作持續積累後,就會造成不可逆轉的延遲,進而被莫惜琦抓住機會斬掉。

    「呵呵!」羅凌發出幾聲乾笑,臉上從額頭順著鼻樑右側一直延伸到嘴角的創口,在笑的時候,白肉翻捲,看起來極為可怖。

    莫惜琦眼中閃過一絲敬佩,這種情況了,都還能笑的出來。他能體會到,羅凌是真的在笑,在為這種山窮水盡,逼到絕路上的戰鬥而笑,戰痴的境界,確實是如同戰力興奮劑一般的存在,可以讓人憑空在臨機應變上提升一個檔次,否則也不會生生耗到這般田地,仍是不能完勝。

    初時,莫惜琦是有些不服氣的,完全是戰場派打鐵戰法的羅凌,除了些陰謀詭計上的陷阱伎倆,根本就是坐擁寶山而不懂利用。但現在,只沖這份頑強的戰意,莫惜琦覺得羅凌夠資格當自己生平的一大勁敵。

    「這是我真氣修煉大成以來,打的最艱苦、也最暢快的一次。不過差不多是該瞭解的時候了。本來想留個活口的……」莫惜琦作出了決定,他有一招技巧,可以用十年壽命的代價換取非常恐怖的一次攻擊。本來,他是寧肯犧牲其他來換取壽命的,但現在已經逼不得已,不出絕招,勝負就很玄妙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絕強的力量突然從莫惜琦身後橫掃他的頸項,而羅凌的那些觸鬚,也如同吃了春藥般猛然發威。

    「魔孽爾敢!」莫惜琦怒不可遏,是卑鄙的偷襲,而且是只比羅凌稍遜一點的強者。

    多了這一記強橫的攻擊,莫惜琦的步調已經完全被打亂,躲閃只會躲在羅凌的觸鬚攻擊之下,莫惜琦放棄了一次進攻的機會,橫劍抵擋。

    攻擊的勁風還在,攻擊的實體卻瞬的消失,就在莫惜琦的古劍側擋之勢剛起的時候,同剛才偷襲的力量相同的勁猛攻擊從莫惜琦的右面直攻他的腰肋。

    莫惜琦來不及細想,在閃身躲過了羅凌的三根觸鬚,並一掌拍開另一根觸鬚後,古劍及時斜斬,這已經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對方捅他一個窟窿,而他的劍也可將對方劈斬致死。

    攻擊腰肋的力量再度消失,出現在莫惜琦背後,速度更快,威力也更大。這回,莫惜琦已經避無可避。

    「啊!」帶著憤怒和不甘,莫惜琦向前撞上了羅凌刺來的兩根觸鬚。直髮出半聲叫,便被扎進胸腹的觸鬚凍成了冰人。死,也要死在值得尊敬的對手手中。莫惜琦用行動鄙視了卑劣的偷襲者一把。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19:59
第六章 磨難 上

    關鍵時刻出手幫助羅凌的是沙魯。這樣的結局有些出乎羅凌意料之外。

    「我不覺得你有幫助我的理由。」羅凌此刻的樣子象頭拚死掙扎的獅子,渾身都散發著一種危險而致命的氣息。

    沙魯很知趣的同羅凌保持了相當的距離,憑它對羅凌的瞭解,它相信,羅凌是知道它的存在的,而且,羅凌一定準備了某種相當恐怖的手段,來應對它有可能發動的突襲。

    「其實,我自己也覺得沒有幫助你的理由。但是,我更沒有幫助他的理由。」沙魯指了指被冷藏的莫惜琦說。

    「你大可以再等一小會兒,因為我估算著這老傢伙已經忍不住要玩命了。」羅凌說的很緩慢,這樣能讓他多些時間恢復些氣力。前一刻出手幫你的,下一刻未必就不會像你動刀子。羅凌對此是深有體會的。沙魯,可絕對算不上什麼朋友。

    沙魯並不介意羅凌防賊一樣防著它這個援手,它眨動著月牙般的眸子,道:「我也想過這樣做,但我擔心那樣的話,我們就不能象現在這樣說點什麼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是這短短的時間,羅凌看上去,就已經恢復了不少能量體力。他看起來已經不是那麼狼狽了,這驚人的恢復速度讓沙魯暗自吃驚不小。

    而事實上,同莫惜琦的戰鬥讓羅凌處於一直無法回力的窘迫邊緣,現在有了時間調整,力量確實有一部分很快的被收攏。但,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迅速。羅凌是在裝強大,他很清楚現在最好是能不打,否則,就算不死,也將受重創。

    觸鬚將莫惜琦的身體捲至羅凌身前,一抬手,寒氣釋放,莫惜琦被封進了冰靈柩中,收進了空間環。羅凌不打算尊老愛幼,莫惜琦同樣是個不錯的智慧型衍體的原料,羅凌留他半條命,只是為此。

    「你想說點什麼呢?」羅凌的仍想以往一樣,神情顯得有些冷傲而不易親近。

    沙魯從他那細小的鼻孔裡哼哼道:「我們能談點什麼,還不就是打打殺殺的事?」

    「嘿!」羅凌低叱一聲,身上的魔紋光芒流動,院子裡游離的能量,竟然被他的身體如同長鯨吸水般抽進了體內,立刻,羅凌的眸中那冰屑般的光芒已經大炙。

    到了這時,沙魯才真的完全放棄了打羅凌主意的念頭。它聳了聳肩,爪上的冰錐都崩碎散落,以此來表示自己今番確實沒有惡意。「自己今天已經收穫很豐厚了,見到了這傢伙的正體,回去研究下,不難查出些眉目。」沙魯這樣的安慰著自己。

    事實上,它是有些怕羅凌,它不知道羅凌的底限到底在哪裡。在它的印象中,羅凌是極端狡猾詭秘的,任何時候都會保留2、3分力量用於突施辣手。同時,羅凌的樣子和恢復情況也唬住了它。

    「有一點我一直想不明白。」羅凌道:「我老有種自己就是一切的核心的錯覺。為什麼是個人就能找到我?難道你們有可以觀看整個廣安的水晶球?」

    沙魯嗤嗤的笑,「你的笑話講的真糟糕。我能找到你,是因為這輛車。」沙魯說著指了指房屋廢墟後邊的指揮車,道:「這是很容易想明白的事,像我們現在玩的這種遊戲,還不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羅凌聽明白了,沙魯效忠的雷殿中,有間諜潛伏在百威公司內部,反之,雷殿也有百威公司的間諜潛伏。

    「這麼說你們一直計劃著向百威公司的賓客動手?」

    沙魯搖頭,「我所說的打打殺殺,並不是你理解的那樣。我們很清楚,百威公司其實巴不得我們向他們的賓客動手。那樣,很多人就不會搖擺不定了。」

    「你們可以手腳乾淨利落些。」

    沙魯繼續搖頭,「參加百威公司展示會的,至少有一半隻是代表。況且,還有一句俗話說的好,叫拔根帶起泥。像你這樣一個人就夠份量的,有幾個呢?」頓了頓,沙魯又道:「我覺得現在不是很適合談天,我如果是你,現在就找個地方避一避,因為神州的人馬上就會到了。」

    「我們有兩個人。」

    「不、不,你不能指望我,雖然我們同神州公司競爭很激烈,可我是使節的身份,不太適合直接參與暴力。」

    羅凌當然沒有指望沙魯能跟他同仇敵愾,他也清楚自己其實已不適何戰鬥。問題是,他走人可以,但把指揮車也弄走,卻明顯時間不夠。神州公司的人來了,通過指揮車,怕是會順藤摸瓜,很快找到3億懸賞的正主。

    羅凌始終認為,莫惜琦能找到他,是另有途徑,而不是百威公司出賣了他。因為他能感覺的出來百威公司對那套MC的重視,要殺驢也應該是卸磨之後的事。

    「我能走,但車走不了。」羅凌實話實說。

    「一輛車而已。」沙魯看羅凌的目光中,已經有點看吝嗇鬼的味道了,車和命,這麼簡單的帳,算不過來嗎?

    「這車是百威公司的。」

    「我知道。」

    「百威知道三疊洞是我幹的。」

    沙魯怔了一下,「這我不知道。」

    「時間上的巧合、車的位置、還有他們見過我用荊棘藤蔓。」

    「難怪,3億啊!」

    「難道你就只會感嘆?」

    「我感嘆的是你似乎已經被百威公司拴在了戰車上。」

    「關鍵是你們雷殿始終含羞脈脈,到現在我都不清楚站在你們的隊列中會有什麼好。」

    「所以建議你來趟雷殿,3日後。」沙魯說著向指揮車走去,走出兩步,回頭道:「幫個手,我一個人抬不動這輛車。」

    於是,兩人抬著超過25噸的指揮車進了房後百米外的林子,拔了幾顆樹,才將車放進去。

    只見沙魯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撮骨灰般的粉末,念動咒語,然後用嘴一吹,粉末如活了的飛蝨般,在藍色的魔光中覆蓋向指揮車的表面。車體外表很快均勻的遍佈了一層銀沙般的亮點,然後,車慢慢的消失了。準確的說,是隱形了。

    羅凌這時已經將所在指揮車裡的那名狙魔手拎了出來,想了想,最後還是把狙魔手冷凍後塞進了空間環。羅凌覺得自己現在已經經不起太多意外,更不想陰溝翻船,還是冰屍般的存在更保險些。

    拔了的樹是要種回去的,這是最起碼的偽裝,還有積雪的樣子,腳印,這都是需要處理的。好在羅凌在這方面是經驗豐富的老手,他的能力也讓他足以勝任快速清掃戰場的工作,也就是幾分鐘,該處理的,該掩飾的都已經做好。

    「來了!」沙魯低聲道。

    「嗯,700米外,還沒有發現我們。」羅凌冷冷的說。

    「我們什麼時候再見?」

    「3天後的正午,這裡。」

    沙魯點點頭,「對了,你的前妻要我代她向你問好。」

    「前妻?……牽雨奴?」等羅凌醒悟過來,再想問,沙魯已經瞬閃著遠去。

    「留點懸念,擔心我不來嗎?」羅凌撇了撇嘴,縱掠著向西北的密林中而去,他故意留下淺淺的一點點足印,以此多少吸引下來人的注意力。那指揮車雖然藏的還算妥善,但畢竟只是障眼法,是經不得細查的。

    以極限速度在枯林裡奔走了十幾分鐘,羅凌打開空間門從幽影位面回到雷火北域駐地的舊屋,然後啟動天下,從亡靈聖殿中接出了邢娟她們。

    「怎麼弄成這個樣子?」等羅凌脫下黑袍,邢娟才發現羅凌的狼狽,急忙吩咐小紫、小青解離房間,準備醫療器具。在安順街事件後,雙胞胎姐妹都進修了醫療士的課程,理論上還是比較紮實的,而且她們從前就常幫老葛處理傷勢,所以也還是能下的去手的。

    「別碰我!」羅凌嚴肅的阻止邢娟她們碰觸自己。「這些創口現在是以超低溫冰凍著,直接接觸會導致冰凍傷害,你們的手會被毀掉。」

    「那怎麼辦?」小青焦急的問。

    「我帶瞭解凍儀器回來。創傷必須在解凍後再處理。」

    四個人七手八腳,很快在狹小的屋子裡騰出一塊空地。

    解凍台是帶有拱罩的床式儀器,搭配急凍儀器使用,最早應用於疑難病症患者的救治。百威公司的生物腦機甲需要這方面的技術,這才有備貨,羅凌帶了一台回來,本來是用於軒轅冽水解凍,並且為日後的計劃準備的,沒想到他自己先用到了。

    「小青,去找條屍袋來。」羅凌吩咐。

    「啊?」

    「二樓的衣櫃底層有,你先去取,我等會兒解釋。」

    「哦哦,對不起。」小青咚咚咚上樓去取屍袋。

    羅凌轉過頭,聲音虛弱的對小紫道:「小紫,現在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聽好。」

    「嗯!」小紫重重的點頭。

    「這台儀器沒有局部解凍功能,所以為了避免在解凍過程中我的身體其他部分受到傷害,最保險的辦法就是我先進行全面的自我急凍,然後,由你們按步驟進行解凍。我身上的創口較多較深,在解凍後需要立刻縫合、止血。這裡需要注意的是,我傷口流出的那些血液,要收集起來,重新輸回我的身體。另外,我會有相當一段時間失去意識,一切都要靠你們了。」

    一直儘量心無旁騖的翻看解凍台的操作說明的邢娟,這時抬頭憂慮的道:「正規操作是身體直接接觸解凍液,隔著一層塑料膜,解凍時間沒法把握。」

    「只能是冒險了。我身體中的惡魔血脈已經被抽離,等於失去了魔元再生介質的快速恢復根源。沒有這些血液,不利於我的恢復,而且日後戰力在短時間內很難復原。」

    「我寧肯你的戰力受損,也不要讓你冒險,這非比尋常,如果解凍緩慢,一旦你的身體在零下40-120攝氏度的時間太長,冰結晶體就會形成,你的細胞將被全面破壞,會死的!」邢娟直接拒絕了羅凌的要求。

    「我不可以失去力量!」羅凌紅著眼珠,低聲沖邢娟咆哮。

    從樓上下來的小青正好看到了這一幕,這還是她第一次見羅凌以這樣氣急敗壞的態度對待家人,跟小紫一起,兩人都怔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失去些力量可以慢慢恢復,失去了性命怎麼找回來?凌哥,我們可以忍辱偷生,欠秦晴她們的情我們以後再還,我們不趟這混水了,我們遠遠的躲起來還不行嗎?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四年。總是有恢復的希望。」邢娟紅著眼睛勸羅凌。

    羅凌搖頭,「不行,沒有力量,躲在哪裡也沒有安全可言。這風險我必須冒。」

    「我不會同意你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邢娟堅決反對。

    「我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放心,我命大,沒事。」

    「不行!」

    「你!」羅凌的眼中都快噴出了火,「小紫,你來!」

    小紫怯怯諾諾的道:「哥,聽娟姐一次吧,這次情況不同,太危險了。」

    「好,你們不肯動手,我找肯動手的人!」羅凌徹底被激怒了,身形連動,如同颳起了一陣旋風,連同魔能發電機、儀器台,一股腦收進空間環,然後從小青手裡扯過屍袋,直接開啟了空間門。

    「凌哥,你要去哪兒?外邊人不能信,他們只想利用你。求求你,你別走!」邢娟哀求著上來拉羅凌,也不顧羅凌身上的凍氣會給她造成怎樣的傷害了。

    羅凌閃身躲開,「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可我這次必須賭。」扔下這麼一句話,羅凌便直接消失在了正迅速關閉的空間門裡。

    體內流竄著來自莫惜琦的聖光力量和為了唬住沙魯而強行吸收的游離能量,真氣運行不暢,魔元已經基本枯竭,連封鎮傷口都快不能維持。然而,站在遍佈灰色的幽影世界邊緣,羅凌卻不知道自己該去什麼地方。

    「做人真是失敗!」在最虛弱的時候跟家人鬧翻,讓羅凌有種舉目無親,世界雖大,卻無立錐之地的苦楚。

    「真的是我太執著於力量了嗎?」羅凌問自己。「不,我沒錯。失去了強大的魔元,荊棘藤蔓將無法發動,但憑半吊子的真氣,根本不足以在目前這種局勢下周旋。取得的利益,將會無限期的拖延,而惹下的禍,則會像附骨之蛆,死追不放。一旦陷入被動,恐怕又是三年五年的逃亡躲避。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供揮霍。」

    跟邢娟說找人幫忙解凍,那純粹是賭氣話,除了三女,羅凌是不放心任何人在他意識全無的時候施為的。想來想去,無計可施之下,向來是拿定主意萬年不求人的羅凌決定向命運低頭,從幽影位面去到中行大廈的金庫中,啟動天下,厚著臉皮造訪惡魔殿堂的盤角。

    隔著黃金色的光幕,盤角根本不見羅凌,而且非常不高興的揶揄:「我不是說過,平時不要來這裡嗎?我可不是你的專用醫師。」

    羅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感覺到充滿屈辱了。但既然來了,便只能忍耐。「我想詢問一下,我現在的傷,該怎麼治。」

    「去跳岩漿。」盤角說。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20:00
第六章 磨難 下

    羅凌曾記得有人跟他說過這樣一句話,叫『你怎麼對待別人,別人就怎麼對你。』他覺得這句話說的有些道理。就算是惡人,也有臭味相投一說,他自己跟人不談情誼,只談利益往來,到現在孤家寡人一個,他心裡比誰都清楚。

    盤角讓他去跳岩漿,彷彿是在說:『你去死吧。』很刺耳,但羅凌沒什麼怨氣,他清晰的記得,在不久前,他近乎訛詐的從盤角那裡敲來了很多有用的知識,還讓自己和家人的身體狀態恢復到了最佳,現在應了那句話,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重傷在身,羅凌卻表現出了一種奇特的平靜和豁達。「盤角。我知道現在我還沒有資格跟你談條件,談交換。但我有個提議,你今天幫我一次,在未來,當我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時,我也會幫你一次,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

    「你的未來,你要我對不知道多久以後的一種可能投資?就像原來人類社會中的股票?」盤角的學習速度很快,短短幾天,它已經從它的那幾個奴隸那裡瞭解到了很多關於人類社會的知識。

    「是的,潛力股,藍籌股,我覺得你並不吃虧。」

    過了片刻,光幕後傳來了盤角的聲音。「呵呵,要我幫你可以,我的條件很簡單,在以後的某個時間段,你要為我服務,時間為10年。這10年中,你不得有任何的違背。」

    「我拒絕。」羅凌毫不猶豫的說道。賣身契,他是不會簽的,不管對方的身份和實力究竟有多強大。

    「正像你自己說的,你現在還沒有資格跟我做平等交易。我從不相信許諾,尤其是沒有實力的人的許諾。」

    羅凌點頭,不再多言,轉身艱難的向空間通道走去。

    「你確定不再考慮我的提議?」

    羅凌停下腳步,轉頭沖光幕方向淡定的道:「我對著冥河發誓,終有一天,我會原話奉還。」

    「……」在沉默了兩秒後,盤角帶著怒意的聲音傳來:「你居然在這種時候向我挑戰!」

    「哼。」羅凌毫五怯色的道:「拋開力量,你同樣也可以什麼都不是。」

    盤角怒笑道:「拋開?怎麼拋?你有那個本事嗎?」

    羅凌不再辯解,一步步越走越遠。他確實沒有辦法讓盤角失去力量。他所說的,是靈魂的無畏。不臣服,不畏懼,相信自己,可以更強。靈魂上沒有漏洞和破綻,才能走的更遠。

    羅凌的背影顯得蕭瑟而孤單,然而他卻始終挺著背、昂著頭,直到離開天下。

    空間再度陷入黑暗,光幕後,盤角帶著幾分敬畏和感嘆的輕聲自語,「始終,我都贏不了你……」

    白白遭遇了一頓奚落,傷勢已經愈發惡化的羅凌站在黑暗中,在做最後的選擇,冒著極大的風險抗爭,或者向命運屈服,保住性命,失去強大的力量。

    默默的取出解凍設備,接通電源,將解凍液的罐體跟儀器台接同,設定好時間。沒有人幫的了他,那麼就靠自己好了。如果解凍後無法甦醒,大量出血而亡,或者在解凍過程中發生意外,那麼他的故事,將在這裡結束。就像無數個沒有笑道最後的強者一樣。

    「你真的準備再次沉眠?」當羅凌已經坐進儀器中,準備合上透明罩的時候,金庫的門口傳來了優雅而熟悉的男聲。

    為了延緩傷勢蔓延,羅凌已經將所有力量都調集支配,以至於他的感知範圍大大縮減,連有人出現在金庫中,都沒有及時察覺。

    幸好,來人羅凌認得,在廣安機場的地下檢修通道中,就是他,給了羅凌開啟惡魔殿堂寶庫之門的半個鑰匙。象上次一樣,這個有著黑色眼眸的男人,穿著一身18世紀歐洲貴族獵裝,黑色的馬褲、馬甲,紅棕色的鹿皮長靴,金色懷錶,白綢襯衫,頸上系有紫色的綢巾,外穿著深綠色鑲銀邊花紋的上衣,以及黑色大領翻袖的呢子氅衣……

    羅凌望了這人一眼。「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那男人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道:「我說過,我們一直在觀察著你。」

    「我已經不是希米特了。」

    「是啊,這更說明了命運的可塑性。不是嗎?」

    「我到覺得,是你們在試圖塑造我的命運,比如說那鑰匙。」

    「我們只是指引者。起決定作用的還是你自己。你看,至少,席朗失敗了,死去了,而你沒有。」

    羅凌冷淡的哼了一聲,「如果要再次指引方向,就直接開始吧。你也看出來了,我現在情況很糟。」

    男人笑了笑,「兩個選擇,一,按照你原本打算做的,躺下去。二,跳岩漿。」

    羅凌心中一動,「這麼說,選這兩條路我都可以活下去?」

    男人不支聲,只是笑。

    羅凌點點頭,「只負責作出指引,不做任何解釋,是嗎?」

    男人繼續笑。

    「我去跳岩漿。」羅凌說。

    男人手一轉,掌中多了枚指長、兩指寬的梭形水晶。水晶閃爍著一種奇異的璀璨光彩,彷彿它的內裡,蘊含著世間所有的顏色。將水晶輕輕一送,擲到羅凌手中。男人道:「如果可以,希望下一個轉點,我們能再見。我個人,一直看好你的。」

    象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男人走了。空間對他來說似乎只是一層由多片組成的紗簾,隨時可以從其間隱於其後,而顯現的,不過是一絲細細的扭曲,沒有能量波動,更沒有空間門開啟時的華麗效果,羅凌甚至不知道對方在運用怎樣的力量完成操作。

    從始至終,男人說的並不多,然而,其間卻透露了足夠多的信息,讓羅凌對現狀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

    首先,他如果選擇解凍儀器處理的話,不會死,但會陷入相當長時間的深度沉眠。其次,盤角指明的『跳岩漿』並不是揶揄諷刺,而確實是一種方法,但是,這種方法相當危險,否則,那人不會說,希望下一個轉折點還能再見這樣的話。

    「我真的有的選擇嗎?似乎有,似乎又沒有……」

    連解凍儀器都沒有時間收,羅凌拼盡最後的力量打開幽影之門,出現在了三疊洞獲取亡靈聖殿的水道底層。站在大裂縫的邊緣看另一個超巨大穹窿的下邊,一條蜿蜒的紅線,在不知幾許深的深淵底部顯現。地下河的水,仍從坡道上汩汩下流,滿溢,從裂縫宣洩,薄薄的一層,帶著沁人的涼意,流過羅凌的腳面,直下深淵,發出淙淙的聲響,羅凌可以感覺到微熱的潮濕。羅凌知道,下邊的,就是恢復了猙獰的熔岩河。

    羅凌很想像一個學游泳的人,先在河邊淌淌水,然後再試著在淺水區嬉水一番,積累足夠的勇氣和熱情,再到深水中暢遊。可現在,他沒有時間,也沒有力量那樣做了。現在的他,甚至已經不可能再次打開幽影位面的門。

    「看看我最終相信了誰的話?一個神出鬼沒的陌生人,以及一條混的只剩下靈魂尚在的大蟲子。」最終時刻,羅凌心中只剩寧靜,「我這一生,或許將和那些在奮鬥的路上撲倒的強者們有著相同的結局,但我的靈魂,卻是絕對不同的。我害怕,卻有勇氣一次次面對。我將不朽,意志不朽……」

    手中盡攥著水晶,深深的做了一次呼吸,羅凌使盡全身的力氣,飛縱而下,「深淵,火焰,我來了。」

    墜落,彷彿永無止境;墜落,在延伸不知幾許的黑暗中;墜落,孤獨的、堅強的、高傲的靈魂;墜落,以一種平靜和從容去迎接死亡。這一刻,羅凌是一個絕對的強者。

    風在耳畔呼號,下邊的紅線越來越亮,越來越寬。感覺到了蒸騰的熱浪,看到了飛濺的熔岩,翻捲的炙熱,火紅色的河,紅的象血在燃燒。這裡是深淵,流淌的熾熾炎熱,便是這星球的血。

    呼!沒有能量保護,羅凌的毛髮已經在空中燃燒成了灰燼,被魔化了的身體本身就是最好的燃料,熔岩河中的烈焰被勾動,噴卷而上,讓羅凌在空中變成了火球,彷彿一顆飛墜的隕石,燃燒著撞進了熔岩中。三萬五千米的飛墜,轟!熔岩河上炸開巨大的炎花,絢爛的難以逼視。

    如水般液質的火,給羅凌帶來了難以言喻的感受。

    「原來,熔岩中的感覺不是焚燒,而是刺骨的寒冷!」當溫度高到一個極端,便以一種截然相反的形態傳遞給神經。羅凌身體上的感覺,在經過極為短暫的巨大痛苦之後,便完全消失了,相比起來,到不如從前,在陰雨連綿的沼澤裡,渾身爛傷,躲避追殺時來的更難以忍受。

    接下來是什麼?靈魂!是的,就是靈魂。這團能量,是在滾熱火紅的岩漿中象鐵塊般消散,還是凝聚成堅不可摧的存在,全看靈魂主人的意志是否強大。

    記憶,象潮水一般翻湧,那些陳年舊事,那些兒時經歷,那些本以為遺忘的過去,全部一一再現,像是電影般一幕一幕,讓人感嘆生命的華美,感嘆人生旅程的瑰麗。

    彷彿聽到宣判的裁決,彷彿聽到深情的呼喚,彷彿看見最令人懷念的美景,彷彿看見最讓人嚮往的世界,彷彿在暖暖的水中躺著,只想睡去,只想融化。

    「累了吧,歇歇吧,這是個美好的世界,屬於你的世界,屬於我們的世界,回歸我的懷抱吧,我漂泊流浪的孩子……」

    神情的、溫馨的、熟稔的、聲音,彷彿是母親。是的,是母親,這大地,這星球,每一個生命,都是她的孩子,她的意志延伸。

    「不,我是不同的,我愛著、戀著這美好,但我不要母親的庇護,美好讓我堅強,星球母親給了我力量。我要用另一種方式表達依戀,我是衛士,我是利刃,我是強者,我永遠只站在山巔,哪怕是在深淵,也在至高處!……」

    一遍、一遍,羅凌重複著自己的信念,彷彿是最虔誠的祈禱,沒有任何雜念,只有精純如一的精神。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20:01
第六章 磨難 下下

    「倦了吧,歇歇吧,這是個寧靜的世界,屬於你的世界,屬於我們的世界,沒有悲喜,沒有恐懼,只有如水流逝的時間……」

    同羅凌意志對抗的,是如同萬人合唱的頌歌般讓人心神震顫的神聖歌曲,那絕大的力量以海洋般的壯絕轟擊著羅凌的意志,而羅凌的意志則像一條狂濤中的破舊舢板,浮沉搖曳,時隱時沒,岌岌可危。

    「我是強者,我永遠只站在山巔,我永遠俯瞰天下,我的意志不朽,我生於這個世界,但超越這個世界,我是這星球的孩子,我已長大,不再需要您的庇護……」

    支持羅凌的,就是這簡單的信念,不斷的重複,不斷的抗爭,直到被認可,直到勝利。

    時間的流逝似乎已經沒有意義,羅凌根本不知這種對抗持續了多久。

    終於,震撼粉碎他靈魂的巨力漸漸消失,羅凌竟然發現自己的意識正在漸漸的回歸顯示,他似乎『看見了』黏稠的熔岩河水,他似乎『聽見了』澎湃的聲音,他似乎『嗅到了』燃燒的氣味,他似乎『感覺到了』熔岩的炙熱……然而,一切又是那麼的不同,就彷彿為這世界揭去了一層面紗,就彷彿從癔症中醒覺,就彷彿第一次睜開眼、張開耳、伸出手、呼吸,去看,去嗅,去聆聽,去觸摸,這世界竟然是如此的神奇,一切存在都感到那麼的親切。

    羅凌感覺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匯聚,這是一種純粹的、只對靈魂有益的能量,似乎來自這世界的每一個地方,似乎整個星球都是這力量的源泉,宏大,凝重。而同時,又有種截然相反的輕鬆,彷彿去除了所有的枷鎖,成為了真正獨立的存在。

    朦朧隱約間,羅凌心中有些感悟,他現在,正在完成靈魂的淬煉,從這一刻開始,他才真正的有資格問鼎不朽。

    羅凌的身體已經完全被焚燬,但那神秘的水晶卻絲毫未損,它就漂浮在那裡,散發著柔柔的華麗光彩,直到羅凌的靈魂從無形的鬆散凝成有形的銀芒,看起來只是比黃豆大一點,卻似乎對水晶有著莫大的吸引力,二者很快便聚到了一處。

    靈魂進駐水晶,或者說,水晶吞噬了靈魂。接下來,水晶中那些繽紛的光彩,不斷象羅凌的靈魂中滲透,而羅凌則感覺到大量的知識開始在他的思維意識中出現,每一點彷彿只是瞬間閃顯,未等回味已經掠過,每一點知識又似永恆的烙印,深深銘刻於記憶中,難以忘卻。

    這知識讓羅凌瞭解了自身,也知道了接下來該如何做。

    熔岩中,水晶猛然釋間放出強烈的光華,崩裂成一塊彈珠大小的水晶圓珠和無數齏粉,在水晶珠的光芒作用下,齏粉散發著柔弱但恆定的光,開始在岩漿中有序排列,最終凝結出人體經脈般的存在,在這晶瑩燦亮又繁複羈絆的經絡中,由上至下,七個旋轉的光團形成,其中,六個只是虛空的扭曲,最低下的則閃耀著明亮的海藍色,並且,周圍漸漸出現了一圈又一圈旋轉的金線,細看那些金線,竟然是由數不清的微小魔文組成,這金線不斷生出,到最後,金線多的竟如同電包中的阻絲般密集。

    由水晶齏粉構成的經脈網絡漸漸向上浮起,直到完全升出岩漿河,人立而起。驀地,億萬豪光從這經脈網絡中釋放,耀目的光華甚至將岩漿河的光亮全部掩蓋,從三萬多米之上的大裂縫看,都可以看到下邊瞬間多了一條匹練般璀璨的光河。

    猛烈的釋放之後是劇烈十倍的收縮,以經脈網絡為中心,虛無的空間扭曲漸漸成為一個立體的黑洞一般的存在,整個穹窿中的空氣似乎都在向這一處彙集,然而,真正匯聚的只有游離於天地間的一切能量,它們在漩渦附近才真正顯現出本來面目,如虹、如星、如煙、如霞……各種形態,顏色奪目,使得經脈網絡週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能量光團,瑰麗的讓世間最美的景緻失色。

    轟隆隆!山崩海嘯的巨響,整條岩漿河都開始沸騰,岩漿噴薄而起,形成一道道高達百米的炎柱。更特別的是,這炎柱竟然不是間歇噴發,而是持續不斷的噴湧,彷彿岩漿之下的極深處,有難以估測的巨大推力再以巨壓在推動這種噴發。

    火紅色的光斑,象螢火蟲般從炎柱中脫離而出,飛撲向巨大的能量光團,越來越多的光斑脫離並加入了匯聚的行列,直至達到億萬之數,整個巨大穹窿的底部都被這飛舞的光映照成一片火紅。

    隨著時間的推移,噴發的炎柱顏色竟然發生著奇異的變化,隨之誕生的是不同顏色的光斑,至此,寬闊達千餘米的熔岩河上空,完全被顏色各異的光斑佔據,迷離的如同夢幻。

    隨著能量不斷的吸附,那些水晶齏粉逐漸變成灰燼消散,而經脈網絡則完全被閃動著銀色光芒的能量代替。之後,一團黃金色的火焰在經脈構成的人形右胸點燃,由淡而濃,直至璀璨,再到液態的光,進而凝成純金般的心核。

    接下來是骨骼,同樣是由能量形成,在黃金心核燃燒的火焰不停歇的灼燒下,凝成一副金光燦燦的骨架。

    再下來是臟器、筋肉、皮膚、毛髮。這種重塑完全是以羅凌的靈魂記憶碎片控制,等於是原來的人物克隆,不同的是,構成人體的基本成分已完全的改變。

    在經過了三十個小時的軀體再造後,羅凌終於以新的形態重生了,他的本體成了魔化狀態的模樣,而不再是人類,想要恢復人類的樣貌,雖然也不是難事,但這等於是從本質上,告別了身為人類的過去,至少,肉體上是這樣的。

    重生的羅凌另外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他終於有了一塊能量結晶,在額頭,代表靈魂能量結晶的透明結晶體半隱半嵌,釋放著淡淡的柔光。而他的身體上,魔紋的顏色反而比之原來黯淡了很多,幾乎不可見。

    漂浮在空中,羅凌細細的體會著這新身體中蘊藏的力量。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在心底蔓延,那是一種同這星球血脈相連的明悟,這天地,為他的塑成提供了難以想像的能量,下邊的岩漿河已經耗盡了能量而成了漆黑無光的塵泥,這讓羅凌想起了DND中無底深淵的力量,每當有深淵之子出現,都會吸納繼承一部分本層深淵位面的力量,而一旦他成為這位面最強的、惟一的領主,該層位面的能量將為之整合,成為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那麼,可以視為這位面得到了統一。

    「如果這星球是新的深淵,那麼,我現在就是深淵之子了。」羅凌微微閉著眼,感知向四面八方蔓延,他發現,雖然肉體的力量比之從前有所消褪,而體能的能量結果也不再是以前的魔元和真氣,而是成為了一種全新的混種,並且遺留了一些從前的後遺症,但在精神力上,純度和高度卻有所增加。他不曉得這是否是那已經完全失去了能量的水晶珠賜予的好處,只知道現在的感應範圍,比之從前擴增了一倍不止。

    「力量,還要在今後的歲月中不斷體會領悟,才有可能逐漸掌握。」羅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眼中,冰藍色的光芒不再是冰屑般刺眼,而是多了幾分柔和,也多了幾分深邃。

    「是來祝賀我重生的嗎?」羅凌淡淡的問,聲音雖然不高,他卻有自信將這聲音傳至千米之外都清晰可聞。

    「不是重生,是真正成為了魔族。」悅耳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漸漸婀娜的身姿被閃動著的淡淡金色光華所映襯,更顯曼妙。

    「聽說你在雷殿中地位尊崇。」羅凌還沒有完全從重生的劇烈變化中醒覺過來,此刻,他的語氣口吻有種難以言喻的洪荒蒼老,彷彿已經陪同這星球一起經歷了億萬年的歲月一般。

    「在你身上希米特的血脈殘餘徹底消散前,我是無論如何要來見一見的,否則,以後再尋你會很不方便。」淡金色的光芒中,牽雨奴那張精靈特有的清靈而嫵媚的嬌顏出現在了羅凌的視線中,她是聲音雖然仍像剛才一般悅耳,但卻有種更加濃郁的洪荒氣息。

    「你放心,我答應過的,就算不是冥河誓言,同樣會兌現。」

    牽雨奴細細打量著羅凌。「我相信,你竟然成為了第一個本土產生的深淵之子,這確實出人預料。說實話,很難想像,你竟然憑藉自己的力量和知識,從一個凡體完成了這樣的蛻變。不過,一切似乎早了一些,我以為你會收集齊獄印後才選擇蛻變。畢竟,深淵是不會一再回應以巨大的能量來幫你重塑身體的,而要想再這之後將獄印的力量融於自己的力量中,會困難的多。」

    「總會有些不得已的原因,比如,一場惡仗,瀕臨死亡。」

    「是啊,你選擇的路,總是比其他存在更危險一些,更偏激一些,從前是這樣,現在仍是。」

    「除了懷舊以及在我身上重新留下坐標,你來還有其他的內容嗎?」

    「主要是來確定一下你是消亡了,還是擁有了成為更強大可能的存在。再一個,給你一個忠告,這幾個月,最好在家過幾天清閒日子,不要亂摻和。」

    「我知道雖然在本質上提升了,可是實力上並沒有強大多少,甚至有一點點退步。我也確實需要時間來適應新的身體。只是,百威公司還欠我一筆數額頗大的貨,在交易完成之前,他們垮台,誰來彌補我的損失。」

    牽雨奴挑了挑眉毛。「這麼說你是一定要出手幫公司了?」

    「不,我只是需要些時間來完成交易。」

    「好吧,我去幫你問問,不過,你最好先學會隱藏自己的真實力量,否則,那些已經把這個世界看成自己囊中之物的存在,會不惜代價將你扼殺哦。」

    「我在隱匿這方面沒什麼自信,也許你可以幫幫我。」

    「可以,我說過,我會幫你,只不過……你知道,幫忙可以,但不是無償的。」

    羅凌點頭,「當然,這已經讓我很感激了。最起碼,以後有了豬頭,都找到廟門。」說著,羅凌一揮手,通往幽影位面的空間門以比從前更快、更流暢、更穩定的方式打開了,只是進去了三五秒,羅凌便取回了自己的儲物腕輪,他將那些怨靈珠一股腦全拿了出來,「我只有這些東西了,夠換嗎?」

    瞟了一眼,牽雨奴帶著幾分不屑一顧道:「看來你確實挺窮,我聽說你最近在研究控制亡靈系的法門,這些怨靈珠,你應該能很快用到。」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我不是在哀求可憐,請不要用這種口吻跟我說話,哪怕你已經活了億萬年。」羅凌特意在『請』字上加重了語氣。

    牽雨奴笑盈盈的道:「沒有實力而擺強橫,是很可笑的。雖然這是你的一貫風格,但是,也許你會因此而在星界永遠沉睡,或者被關在某個封印中永遠不見天日。即使你的靈魂已經不朽。」

    「謝謝你的善意警告,你還少說了一種結果,那就是被不朽的靈魂同樣可以被強大的神力震盪擊碎,化為虛無,或被星界完全融化。」

    「這麼說你是早有準備嘍?」

    羅凌不再回答牽雨奴的問題,而是緩緩的道:「失敗者,過了這麼久的歲月,你們似乎只學會了嘲笑弱者,和看其掙扎為樂。你們永遠只是更強者的奴僕。」羅凌收起了怨靈珠,「黃金炎,不過如此。」

    羅凌的話深深的刺傷了牽雨奴,她只是輕輕的一揮手,一股磅礴的大力便將羅凌推飛出數百米遠,轟!羅凌的身體鑲進岩體中數米深,胸前凹陷了一大塊,血液般的能量液體從嘴角溢出。

    「你也是黃金炎的一員!」牽雨奴大聲道。

    「強加於我的,我終要抹去。我當初就說過,我不是你們要找的路西法,自然也不是黃金炎的成員。我就是我,我叫羅凌。」
mk2257 發表於 2008-11-4 20:02
第七章 生活的真諦 上

    羅凌的桀驁不馴為他惹來了一頓皮肉之苦,而包括他自己都清楚,這只是最輕的一種懲罰。這些已經把自己看做神一般的生命,是不允許別人的不敬的,尤其是當面的不敬。

    然而,羅凌並不為自己的選擇而後悔。不是他不懂得變通,而是不能踰越他為自己定下的最後底線。奴顏婢膝的屈從同樣可以成為一種習慣,一再忍受的結果就是習慣忍受,從而漸漸消磨掉自尊、自信,漸漸失去自我。如果是那樣,羅凌認為他最終將被完全扭曲。

    第四次從岩體中走出來,羅凌新的身體居然又受了不淺的傷。他抹去嘴角的血跡,一步步走到牽雨奴面前,仍用那種冷漠的眼神直視著牽雨奴,「你的祝賀方式讓我大開眼界。我會牢記幾天的一切,這真的很有意義。」

    聽他這麼說,牽雨奴反倒吃吃的笑了起來。「感覺到憤怒了,仇恨正在累積嗎?」

    羅凌看她的表情,聽她的說辭,似乎,製造和欣賞忤不幸,讓牽雨奴心情好了很多。

    恃強凌弱本就不需要什麼理由,何況現在理由如此充分。

    「弱者是沒有資格表達自己的真實態度的。你需要的是恭順和忍耐,我是為你好。」牽雨奴在訴說著拳頭大就是天的理論,這是惡魔世界的一大鐵律,但一個生命面對一個惡魔時,這條鐵律會有意的、無意的,無數次的提起,直到那個生命用身體、用靈魂將之牢記。

    弱者在強者面前,就要夾著尾巴做人,哪怕你曾經身份高貴,以後某天同樣會身份高貴,只要你現在不是,就得遵守規則。

    見牽雨奴似乎沒有再出手的念頭,羅凌忍受這一種讓他感到虛弱和想要發狂的全新痛苦,蹲下身,一粒一粒,將那些散落的怨靈珠拾起。

    「那麼,我可以走了麼?」最終,他問牽雨奴,語氣中聽不出怒意,也毫無善意。

    「你不學隱匿的技巧了麼?我現在可以無償的教給你。」

    「這就是大棒之後的甜棗嗎?」羅凌暗自不屑。嘴上道:「我仍是那句話。感謝你能提供一個交易的平台給我,如果有需要,我自會來交易。我不是在乞求。」

    牽雨奴眨動這明亮的眼睛,似乎已經看透了羅凌的想法。「那麼,我如果改變主意,覺得你的怨靈珠夠支付那些技巧的花費呢?」

    羅凌用一個很簡短有力的字回答道:「學!」

    「呵呵!」牽雨奴笑的花枝亂顫,「自欺欺人,這難道不是一種變相的乞求?」

    羅凌翹動嘴角,以做出某種類似於笑的表情。「我有說過要做公平交易嗎?只要雙方願意,銅幣換金山,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那我如果又改主意了,怎麼辦?」針對羅凌的狡詐,牽雨奴同樣有令人瘋狂的話在那裡等著。

    「魔鬼之間的交易,本來就是這樣。沒關係,這次不能完成交易,也許還有下一次。」羅凌說。

    「可你不生氣嗎?你被我玩的團團轉耶!」

    羅凌發覺,原來一張嬌美無比的容顏也可以令人如此討厭。「生氣,當然生氣,但這已不是第一次了。同時,我也曾把自己的意志強加在別人身上,雖然沒有這麼惡毒。痛苦向下轉移。這不正是惡魔世界最直觀的現象嗎?」

    「是啊,你看,這種遊戲,使你進步的很明顯嘛!你的靈魂也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惡魔了。」……

    讓人崩潰的遊戲就這樣一直持續了數個小時,羅凌仍是那般不溫不火,可以說,除了最初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其後他的表現完全就是滾刀肉的代名詞。牽雨奴一直想要看到的喪失理智、憤怒失控,都沒能如願,最終,她失去了繼續下去的興趣。羅凌的靈魂沒有罅隙,以至於讓她無法在重生的羅凌身上留下永久性的標記。這樣她很是懊惱,也充滿了驚訝,羅凌靈魂的強大,確實遠遠超出了他的戰力,這意味著羅凌的戰力仍然可以快速向上攀升很長一段時間,知道與他強大的靈魂相匹配。

    潛力股需要向投資者證明自己確實有潛力,那麼,羅凌現在證明了。這讓牽雨奴決定投資,作為回報,羅凌換取那些他急需的知識的當然不會是那幾顆怨靈珠,在牽雨奴眼裡,那純粹就是破爛。惡魔不是為人民服務的組織,也不存在真正的至親,只有相互利用,羅凌現在能拿的出手的,只有他的未來,而牽雨奴看好的,也正是這種未來。就這樣,一項長達近千條款的、很典型的惡魔契約達成了。這份契約是羅凌從DND中尋得框架藍本,並經過難以計數的科學推衍所獲得的若干契約條款中的一套。羅凌準備可謂非常充分,就連牽雨奴這樣的惡魔也不得不承認,逐條逐條摳字眼,她都佔不到什麼額外的便宜,更別說什麼大漏洞了。

    等羅凌從三疊洞回到光彩街基地的租屋,已經是第三天傍晚。羅凌的心中有些發憷,就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怯於進家門。而作為一個勇於面對現實的男人,他還是很快選擇了去直面一切後果。

    屋子裡沒有亮燈,漆黑而冰冷,羅凌看不出有任何動過火的痕跡,顯然,從他離開,邢娟她們連飯都沒有做,沒有吃。羅凌在壁爐邊的那張大的單人沙發上見到了她們,三人瑟瑟的蜷縮在一張沙發上,蓋著薄毯,一個個眼睛紅腫,給人的感覺像是窩被丟掉的棄貓。

    說實話,羅凌已經感到非常的疲憊,那是一種心靈上的倦怠,孤獨的面對一次次出生入死,獨自承擔著莫大的壓力,不斷有新的情況,新的問題接踵而至,沒有一刻喘息,他覺得自己沒有多少精力再去維繫這個家。

    羅凌認識一個朋友,很喜歡小動物,但卻從未曾養哪怕一次、一隻。羅凌曾問他為什麼,他說:「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哪有精力去照顧它們?」

    很直白的一句話,也有著很樸素的道理。羅凌已經越來越能體會這種愛卻不去選擇的心理了。羅凌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但很明顯,跟著他的女人過的並不怎麼幸福。他的霉運,他的自我傾向嚴重的臭脾氣……

    但是,當他看到現在這一幕,心中那份想要放手的衝動便瞬間丟到哇爪國去了。跟著他,三女已經失去了親人,他卻還要她們失去更多,這簡直被將她們殺死更殘忍。不能拋棄她們,哪怕是以愛的名義也不可以。

    「我回來了。」羅凌輕輕的說。

    邢娟最先驚醒,然後是小青和小紫。看見羅凌,三女都忍不住嚶嚶的哭了起來。羅凌將她們攬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捂熱她們冰涼的手腳,用親吻擦拭她們眼角的淚痕,用肌膚的摩挲安撫她們心中的悲切……不需要什麼語言,都知道彼此經歷了怎樣可怕的一段時間,在這冰冷的黑暗中,現在只需要靜靜的相互依偎,感覺彼此的存在,便有一種勝過萬語千言的情感在流淌。

    數個小時之後,心緒平靜下來的邢娟提出做些東西吃,於是屋裡亮起燈火,四人開始張羅著做飯。吃食很簡單,但因為用了心而格外精緻。羅凌只吃了很少的一點點。小青問,羅凌也沒隱瞞,將他已經完全不是人類的事情告訴了她們。

    臟器,不過是根據他記憶碎片復原的一種附屬器官,吃飯成了一種象徵性的擺設,靠此,根本不足以維持身體的需要。如果說以前構成身體的基本單位是細胞,那麼現在,構成身體的則是能量核。能量核就像一節節可充電電池,羅凌要想給它們提供足夠的能量,只能是通過吸收身體之外的一切游離能量來完成。

    三女又開始哭起來,羅凌已經連身體都毀了,這是多麼危險而巨大的改變,她們對羅家的未來充滿了憂慮。

    羅凌只能好言相慰,除了身體的基本構成和心臟變成了心核,他的一切都被完美的繼承了下來,包括那該死的真氣平衡問題,更準確的說,現在應該稱之為能量平衡問題。魔能中的光、火、地三屬攝入困難,導致他的身體能量核相對脆弱,在承受過大壓力時,容易發生連鎖崩潰現象,這比以前的真氣陰屬更為讓他頭痛,因為對於跟著身體變異了新病症,救治的方法毫無頭緒。

    就如牽雨奴對他說的,作為深淵之子,他最大的不同於那些量產的惡魔之處,就在於他是惟一的。也就是說,羅凌可以通過學習某些技巧法門而提高自身能力,但無論是那塊神秘水晶所提供的信息,還是來自牽雨奴的知識,所能給予的,都只是一種泛泛的指引,最最主要的,還要靠自我探索挖掘,誰都幫不了,只能靠自己。

    外面的事,內部的事,別人的事,自己的事,所有事混淆起來,不停的互動,不停的糾纏、羈絆、交錯、碰撞。生命,就像是在解一團亂麻,不論處於何位,都有一大堆梳理不清、解決不完的困擾,也許它的精彩就是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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