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 關于妹子的對話
解席傻了。
按理說這種場景,經常在起點上閱讀的解席不該陌生。來到這邊之后耳濡目染,大戶人家互相贈送個仆人丫環之類似乎也很尋常……事實上就在剛才出門時,龐雨還一本正經跟他說人家可能把那婢女送他……
然而當老解真正碰到這場面,尤其是當他聽到那嬌滴滴一聲“老爺”時,他還是傻了——
解席在流汗。
現在已經快要進入十一月,農歷也是十月份,不折不扣的秋季了。雖說地處海南,不過拜傳說中的“小冰河氣候”之賜,外面天氣已經非常涼爽,晚上蓋少了都有可能感冒。
可解席身上的汗水卻是一層層涌出來,剛才喝下去的黃酒統統通過汗腺排放出來,特別是在頭上,汗水滴滴答答流個不停。
“誒,兄弟們……”
老解回頭想找人商量下,卻見包括龐雨在內,一幫子損友早統統躲開了四五米遠,個個臉上帶著曖昧笑容,就等著看他好戲。
“我日,別作出這副樣子,這不是私事!”
解席一個箭步沖到龐雨等人面前,打破了他們作路人甲看戲的念頭。
“以后這種事情還會很多,大家都有可能碰上,你們誰都別想置身事外——大家一起拿個章程出來,馬上!”畢竟算是這伙人的頭兒,既然解席都這么正經發話了,總要給個面子不是。
“我只說一句話:按照安全條例,這個女仔在沒有確認其可靠性之前,她不能進入綠區。”
一班長敖薩揚率先開口,駐地保衛工作是他總負責,搬出安全條例來也無懈可擊。只是接下來,臺灣仔還是沒能忍住嘴角的笑意:
“不過,如果有人想要在外面弄個小公館的話……那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日,說了不開玩笑!我有女朋友的。這要給茱莉知道了可真是大麻煩!”
看到老解一臉嚴肅表情,這邊大伙兒不得不收起玩笑嘴臉。正兒八經為他謀劃。
“退回去吧,既然這只是一件禮物,應該允許退貨的。”
張申岳是個很正直的小伙兒,他對這種把人當物品送的行為本身就很難接受。
但旁邊林峰等人一起搖頭,就連老解自己也不贊同:
“不妥,這是許家第一次送禮,如果被拒絕,對他們的羞辱太大。”
“先安排到老石地醫院去吧。他那邊本來就有女性護工,臨時安置一下。回頭慢慢商量怎么處理,這站在大街上像個什么樣子。”
龐雨慢悠悠開口道,這時候周圍的閑漢子們又漸漸聚攏過來。雖然不敢靠太近,卻都在指指點點著。這邊倒無所謂,在臨高早就適應被圍觀了,可對面那小丫頭卻吃不消。沒有得到吩咐也不敢躲回到轎子中去,只好這么呆呆站著,頭低地恨不能埋到胸口中去。
“就這么辦吧,老龐就麻煩你處理下,這事兒我一點都不能沾。”
解席拍了拍老搭檔的肩膀,作為曾經的旁觀者,龐雨完全能理解他為何如此緊張——茱莉是個性格非常獨立和驕傲的女子,生平偶像就是亦舒筆下的自強女。當初解席追她時可費了好大功夫,要是真在這事兒上糾纏不清。那港妞十有**不會跟他鬧,而是直接散了。
于是乎,解大爺的桃花運還沒開始就這樣匆匆結束——當解席大踏步從那頂轎子旁邊走過時,那個女孩子充滿希望的抬頭看著他,然而老解卻連頭都沒敢偏一下。徑直進門了。
小姑娘的臉龐一下子從紅暈變得慘白。連龐雨走到她面前都沒注意。不過這邊也很有耐心,直到女孩子回過神來。才示意她坐回到轎子里去,然后朝那倆轎夫招招手:
“跟我走吧。”
龐雨在前面帶路。旁邊還有自告奮勇來幫忙地胡凱和徐磊二人。三人領著那乘小轎往傷兵營走去——其實帶個路哪兒需要幫忙啊,那倆小子純屬湊熱鬧。
一路上安安靜靜的,轎子里幾次有點小動靜,坐在里面的人明顯心神不安,但終于還是沒開
很快到了位于府城旁邊的羅城兵營,老石并沒有參加這次宴會——他從來不接受任何邀請的,一直緊繃著他“閻王大夫”那張臉皮呢。
“靠,把這兒當什么地方了?收容所?”
當龐雨等人說明那小妞的來歷以及對她的打算后,石醫生很是不悅地瞪了他們一眼。當他看向那個女孩子時,小姑娘戰戰兢兢的趕緊朝他施了一禮——她總算知道了這邊對她的安排,但卻愈發忐忑不安。
“這種事情……唉,算了,我這兒正好需要一些女護士,男人們還是太粗手粗腳。”
在知根知底的兄弟們面前,老石終究還是繃不了太久。不過接下來對于這個新來者他還是很不客氣地進行了一番盤問。倉庫駐地那邊屬于綠區,盤查極其嚴格,他的傷病營卻也不是菜市場,可以隨便容人出入。
“叫什么名字?”
“春蘭。”
小姑娘低聲回應道,旁邊有人忍不住發出笑聲,果然是丫鬟名。
“這么說,應該還有夏荷,秋菊,冬梅?”
徐磊隨口笑道,卻不料這句話卻讓那小姑娘紅了眼睛荷姐姐嫁人后難產也死了,冬梅妹妹今天也在席上,就是最小那個……”
旁邊諸人的笑聲立即停止,對于這些婢女來說,取這種名字并不是什么好的記憶。
“那你原來的名字叫什么?你爹媽給你取的。”
龐雨問道,女孩子想了很久,搖搖頭:
“不記得了……”
“那原來地姓呢?姓什么總知道吧?”
龐雨又追問,然而女孩子還是搖頭:
“也不記得了……”
“那……要不要重新改個名呢?”
龐雨第三次詢問,他想讓這姑娘有重獲新生的感覺。不過小女孩似乎并不樂意,但也不敢反對。支吾著不愿回答,旁邊老石不耐煩了:
“行了。何必多此一舉,許春蘭這名字聽起來不錯。”
石醫生拿起桌上一根竹簽,走過去,有些粗暴的命令道:
“張開嘴!”
小姑娘嚇得眼淚都出來了,但老石其實不過是檢查了一下她的牙齒而已。然后又招來一個仆婦,大致給女孩子作了個體檢,確認她沒有什么傳染病皮膚病之后,才被允許進入看護區。
人安置到位。這邊的工作也算完成。一行人告辭出來,卻又看見那位許春蘭姑娘匆匆從門里出來,拿出幾個小銅板打發轎夫回去。這個小細節讓向來以思慮周密自詡地龐雨甚是慚愧——本來這事兒該他們來做地,他隨身也帶了零錢,只是一直習慣了明碼標價,先付款后接受服務,對于明代這種小費式地支付方式始終不能適應。
“很心細地姑娘。應該能成為一個好護士。”
龐雨贊許道,旁邊兩個班長哼哼哈哈的表示贊同,臉上卻分明帶著惋惜之色。大家慢悠悠晃回去,走到半路上時,徐磊忽然有些遺憾地說道:
“先前在我旁邊那個,才十四五歲的小羅莉,應該就是冬梅了,小歸小,長得還真不錯呢……真可惜。早知道也裝醉瘋一把了。”
“是啊是啊,龐哥,如果今天在酒席上,我們都表現得開放一點,姓許的會不會把那些丫頭都送給我們?”
胡凱也在旁邊附和。一臉后悔之色。龐雨禁不住哈哈大笑:
“你們兩個鳥人!……也許會吧,不過就算收下來也不能留的。還是要統統扔到老石這邊,幫他擴大護士隊伍而已。”
“啊。為啥不能留下來?我們又不是解老板,他是有人管……其實這妞兒真不錯,就算老解她自己不要,也可以……”
見徐磊越說越不象話,龐雨拍拍他,朝他搖搖手。“不行,伙計,這其實跟老解有沒有女人沒關系,所以他剛才就說了:這不是私事。”
“啊?”
見那倆傻小子依然一副不知所以的樣子,龐雨暗自嘆了一口氣——解席曾答應要和這幫小家伙挨個兒談談,看來還沒來得及實施。
說不得,只好自己先來開導開導:
“扯道德規范什么沒意思,咱們談點實際地——你們覺得這些商人為什么要給我們送禮物?”
“他們害怕我們。”
“他們有求于我們。”
兩個人,兩個不同的回答,不過都正確。
“沒錯兒,一是有所懼,二是有所求——《鹿鼎記里索額圖就是這么指點韋小寶的。不過,不妨再仔細想想,導致他們如此害怕和渴求的原因是什么?”
兩人有些不解的看著龐雨,答案似乎太明顯,反而讓他們感到遲疑。
“槍,炮,玻璃鏡子……先進的武器,先進的商品。”
聽起來似乎是毫無意義地答案,但龐雨隨即話鋒一轉:
“那么,這些槍炮和玻璃又是從哪里來?是我們自己做的?不,是工業組,化學組,武器組……是那些還留在臨高的同伴們共同合作而成,我們只是負責使用武器,以及推銷產品而已——我們也是這個大集體中的一員,只不過恰好是負責最后一個環節。”
沖著那倆傻小子點點頭,龐雨微笑道:
“現在,你們還覺得這些禮物是送給你們個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