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 在船上
藍天,白云,金沙灘……
這景象依然是這么美。
恍然間,仿佛又找回到初臨此地時的感覺,在這個沒有污染的時代,果然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只不過當龐雨伸直了腿,腳面觸碰到旁邊那門油光閃閃的青銅炮時,心境也不得不回到現實。他現在正躺在瓊海號的后甲板上,就在草席旁邊,固定著一門1857年式12磅青銅滑膛炮——當然,是仿制品。
此次作戰,雖然所有情報都說目標已經很空虛,但軍事組依然做好了打硬仗的準備。先前在編制作戰計劃時,他們所遇到的最大問題,還是兵力不足。
他們現在的兵力狀況處在一個“進攻不足,守成有余”的局面中,一個連一百多人,加上炮兵輔助,守衛臨高已經毫無問題,但要用來進攻府城,就無可避免碰到了“派兵少則不敷使用,派兵多則老窩空虛”的尷尬。
軍隊數量不足,只好用高機動力來彌補。最終,經過商議,大家決定走海路攻擊,速戰速決,盡量縮短戰斗進程,避免主基地長期處于兵力空虛狀態下。
新近加工出的油料足夠讓瓊海號再做一次短途往返航行,王海陽與解席將帶領第二,第三步兵排作為進攻主力,馬千山與林深河率領的兩個炮組也全部出戰,再加上早就出動的北緯偵察大隊,可以說是精銳盡出,相信就算瓊州府那邊有什么抵抗,也將被輕易粉碎。
只是在打下州府,并且穩定住局面之后,二排和炮兵隊都將返回臨高,這邊只放一個步兵排防守。龐雨也將留下主持局面——“誰主張,誰實施”,他出的主意,總不好讓別人冒險。只能由自己來執行。當然,三排長解席作為進攻計劃的倡議者,也理所當然要陪綁。
炮兵大隊這次隨同進攻,并不完全是出于軍事目的,他們依然只有兩個炮組,船上卻有三門炮。裝備堪稱豪華。
只不過那兩門氧氣瓶迫擊炮這次不是主力了,盡管那兩門炮連同炮彈都被搬上了船。但炮組這次的任務,主要還是測試這門新近鑄造的12磅青銅炮。依然是采用十九世紀中期的技術,構造簡單,實用性強,威力也不差,可以發射開花或實心炮彈,攻城野戰都很適宜。
本來很早以前林深河就想鑄造這種火炮了。他說自己當年在美國地時候親手鑄造過實物。有經驗。但因為鋼鐵組那邊弄出來地鐵水質量始終不能達到要求。這個宏大計劃一直未能實施。
直到這次繳獲了若干西洋大炮。深衙內才終于得償夙愿——用繳獲地青銅炮作為材料。黃建成帶人試鑄出了這樣一門南北戰爭時期常用地山地榴彈炮。徐工程師幫忙搞出了炮彈。機械組幫忙配了炮架輪盤等附屬件。在試射中表現還不錯。但真正威力如何。還需要經過實戰考驗。
“如果順利地話我們可以把所有老式青銅炮統統改鑄。足夠建立一個炮兵連了。”
林深河憧憬著那一天地到來。雖然眼前才只有一門孤零零地青銅小炮。但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昂頭挺立。手臂一揮之下背后無數炮口轟然作響。大地上四處爆發烈焰地壯觀景象……
這才叫戰爭啊!即使擁有了這個年代最為先進地步槍。但深衙內始終堅信。火炮依然是真正地戰爭之神。
相比起林深河地激動。第一炮手馬千山要沉穩許多。此時他正在對照著一份記錄表檢驗炮彈配屬情況。
“一號高爆彈,二號實心彈,三號燃燒彈……咦?龐雨,記錄表上有四號彈。可我怎么沒看到?”
龐雨走過去看看紀錄表,笑了:
“這份紀錄表編制的超前了,四號彈目前只是一個初步概念,還沒造出實物呢。”
馬千山蹙起眉毛:
“那是什么彈種,做什么用的?”
火炮固然重要,打出去的炮彈才是最終決定殺傷力大小的關鍵,在這一點上徐惠工程師起到了極大作用。根據不同用途,他為這門12磅炮配置了多種炮彈。除去一般用來殺傷集群敵人的高爆開花彈外,還準備了一些圓球形或者是圓柱錐形的實心金屬彈。用來破壞城墻或城門。以及在堅硬地面上形成跳彈,打擊隊列縱深較大地敵方集群。
此外還有在上次海戰中被證明效果極好的燃燒彈。也終于弄出了火炮發射版本,專門用來對付木船,或者焚燒敵人營地。
除了這三種主要用途外,武器組確實還構想過四號炮彈,不過這種炮彈并不是徐惠設計,而是出自李靖誠,吳昆等人的打算……龐雨猶豫了片刻,決定還是跟老馬透透風。
“四號彈最初地構造設想,是在空心瓷罐里裝入液態氯,然后丟到敵人陣地上去摔破……”
“原來是化學彈啊,有必要么,我們的火力足夠猛了。”
馬千山很有些不以為然,龐雨也聳聳肩:
“大家都覺得沒必要,所以化學組只提出了一個初步構想,在制造,儲存,發射等諸多方面都存在很多問題。徐工又拒絕做此方面研究,目前對這個彈種的研究是完全停滯……不過以后弄些催淚彈倒是可以考慮。”
老馬點點頭:
“嗯,知道了……你忙吧,我繼續。”
龐雨笑笑,轉頭走上前甲板,這時候甲板上到處都是人。很多本地新兵還是頭一回被允許登上這艘大鐵船,一個個興奮無比的靠在欄桿邊上大呼小叫。這些海邊居民不是沒坐過船,不過在海上居然可以這么平穩的航行,他們顯然還是第一次體驗。
老滑頭等一批最早投靠他們,先前已經上過船的“老隊員”們就對新丁的表現非常鄙視,他們大都非常鎮定的盤坐在艙內草席上,也不去看外面海上風光,仍在忙著練習拆裝保養自己的槍械。
“拆卸簡便,便于保養和維修”也是瓊海型步槍地設計特點之一,利用平刺刀和刀鞘上配屬的那些個小玩意兒,大部分配件都能快速拆卸或安裝,以便于保養或者更換。
在明朝軍隊中,士兵們平時是不能接觸火器的,即使這些武器在戰場上預定是要發給他們使用,平時也會被鎖在倉庫中。士兵很少有機會去接觸,自然更談不上熟悉或者保養,不過在軍事組這邊則截然相反——唐健他們從一開始就告訴這些兵,火槍只是工具,制勝關鍵還在于使用它的人。
連續射擊之后一定要檢查槍管狀況,每天至少對全槍進行一次上油保養……等等,這些概念被貫徹到每一次訓練之中。每一個士兵都被要求絕對熟悉自己的武器,槍械訓練不單單是射擊,也包括了日常保養和簡單的維修。
現在大部分新兵都已經基本熟悉這種槍械了,槍管在哪些地方容易磨損,紙彈殼碎片容易在哪些地方堆積下來……心里有數以后在戰場上就不會慌張,更容易保持最高的射擊速度。萬一武器有所損壞,也可以在最短間內排除故障,繼續戰斗。
而諸如老滑頭等骨干力量,則有著更進一步的追求——他們已經開始展開競賽,看誰能在最短時間內完成武器的拆卸和組裝。此時,他們正練習在晃動地船甲板上組裝武器。
“這些新兵干勁不錯啊,兩個多月就能練出這樣一支部隊,唐隊長他們可真是神了。”
走到后面艙室,一批軍官都聚在這里。對于龐雨的贊譽,王海陽只是淡淡一笑:
“無非按照以前訓新兵的方式……要比訓我們自己人還容易一點呢,至少揍他們時不會唧唧歪歪的。”
旁邊已經被任命為班長的胡凱聞言脖子本能一縮,王海陽性情直率,訓練中往往喜歡動手多于動口,當初他們這幾個小年輕可沒少挨教訓。
“我說,龐哥,你真有把握……到時候只用一個排控制住整座瓊州府?”
胡凱平時膽子很大的,但現在卻顯示出一絲畏懼情緒來,他現在是三排二班的班長,屬于解席這個排,到時候也是要跟著留下的。
龐雨看看他:
“怎么,害怕了?”
胡凱很直率的點頭:
“有點,我們地人太少了。”
沉吟片刻,龐雨朝他笑笑:
“放心,我也是很怕死地,所以絕不會去做無謂的冒險。”
旁邊解席也笑起來:
“怕個鳥啊,三排現在全部裝備地新槍,真要遇到麻煩一兩天總能守住。船上的大功率電臺也會留給我們,有危險呼叫基地援救,瓊海號開過來支援很快的。”
一群人正在嘻嘻哈哈,凌寧從駕駛艙匆匆跑來,臉色嚴肅:
“都出來下,我們好像有麻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