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迷失在一六二九 作者:陸雙鶴 (連載中)

 
jack780111 2009-1-12 17:07: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2 466184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8:21
六八 一邊倒的大海戰
那兩艘荷蘭船先前是堵在紅牌港出口方向的水域,顯然他們已經知道瓊海號速度飛快,如果被沖出了港外那是肯定追不上的。

雙方的距離雖然有點遠,但在桅桿上的望者還是能看到這邊的狀況。瓊海號先是裝瘋賣傻,然后野蠻沖撞的惡劣行為當然全被人家看眼里了。眼看著同胞兄弟在短短數十分鐘內被盡數送入大海,另兩艘船上人員是何反應可想而知。

也顧不上封鎖航道了,那兩艘大船一左一右包夾而來,看樣子是想把瓊海號夾在中間來個左右齊射。不過,雙方座船之間那巨大的技術差距,決定了這種戰術從一開始就沒任何希望。

老鄭稍微調整一下方向舵,完全不受風向限制的瓊海號就很靈活繞到外側去了,同樣也是以側舷面對敵船——他們兩門迫擊炮的戰位都是在中部平甲板,只能朝左右方向射擊,前后受到船艏船艉遮擋,沒有射界。

“先搞哪一艘?大的還是小的?”

老鄭還需要確認一下目標,以決定他的行動方向,旁邊正接受杰克包扎的唐健略看了看海上局勢,立刻毫不猶豫下令:

“先打那條大的,集中全部火力擊沉它!”

“行,你歇著好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因戰友負傷而怒氣沖天的炮手老馬信誓旦旦保證著,轉身走向自己的戰位。

雙方距離很快接近到一千米左右,瓊海號搶先開火。

“轟”“轟”

兩門氧氣瓶迫擊炮先后打響,在那艘EastInaman海船前后位置分別激起兩朵大大的浪花——均未命中。

“手潮了點哦,兄弟。”

專門來幫忙搬炮彈的解席嘲笑著老伙計,馬千山則呸了一聲:

“本來就是實心的校準彈,炮位和目標都在移動,第一炮就能打出跨射,不錯了。”

說著。老馬親手把一發高爆榴彈塞進炮膛。

“接下來才是表演時間!”

伴隨著老馬信心十足的宣稱,口徑為的迫擊炮再度發言,一道拋物線拖曳長長白煙還帶著尖嘯聲劃破長空,準確無誤墜落在那艘“東印度人”的甲板上。

一團火球騰起,接著才傳來爆炸聲。通過望遠鏡可以清晰看到木板碎片與人的肢體同時從火光中飛出,巨大地木殼船身猛然晃動不已,風中隱約傳來荷蘭人的嚎叫。

瓊海號這邊則是一片歡騰。大家都沖著中部甲板炮位方向豎起大拇指。

“干得漂亮!”

“老馬,好樣的!”

“廢話,老子整整五年半的辛苦可不是白練的,當年咱們可是連美國佬的尖叫禿鷲都打算用大炮硬搞下來!”

馬千山得意洋洋自夸道。不過接下來林深河的一炮卻打空,炮彈在距離對方船舷僅僅四五米外地地方落水爆炸,激起大片水花。

“哎,真可惜。”

深衙內用力一拍大腿,這一炮他可是瞄了好半天。

“沒事兒。在沒有計算機輔瞄準系統的時候,海戰中火炮的命中率從來都在百分之十以下。”

凌寧安慰他道,林深河苦笑一下,繼續指揮助手們清理炮膛,裝填新的整體式炮彈進去。

“轟”“轟”“轟”“轟”……荷蘭人也開炮還擊了,盡管現在還遠未到他們地火炮最佳射程范圍——估計永遠也到不了,因為老鄭一直在調整方向繞著他們航行。始終保持雙方距離在八百到一千米左右。

但荷蘭人依然不停開炮,哪怕僅僅是為了保持士氣。不過,在這個年代,哪怕是最好的青銅火炮。其所能精確瞄準的距離充其量也就三四百米。超過這個距離。即使通過大量裝藥能夠射得很遠,可炮彈最終會飛向哪里,那只有上帝知道。

實際情況也正是如此——瓊海號所在的這個方向海面上被砸出大量水柱,但最近一發炮彈落水處距離瓊海號也都有百多米遠,就算按概率射擊標準,這個散布面也太大了點。

不過,對瓊海號上這些現代人來說。哪怕是最小的危險。他們也會盡最大可能進行防備——所有人都穿上了紅通通地救生衣,除了在甲板上炮位上忙活的炮組成員。無關人士都被趕進船艙去,大家只能輪流用望遠鏡看熱鬧。

作為非戰斗人員之一,龐雨差點也被趕進下面船艙。總算他自稱是作戰參謀,好歹賴在了駕駛艙位置,并有幸長期獨霸一只蔡斯望遠鏡,而不用同旁人分享。

把望遠鏡舉在額前擺了半天pose,龐雨突然神神秘秘的轉過頭來:

“嘿,兄弟們,發現沒有——那艘大船上懸掛的旗幟居然不是東印度公司VOC標記。”

“嗯?”

旁邊文德嗣,王若彬等人紛紛裝模作樣舉起望遠鏡看去。果然,對面那艘正在挨打的EasIndiaman大帆船桅桿頂部飄揚的旗幟和旁邊Flue船上截然不同。后者是一個大寫字母聯系著和,正是荷屬東印度公司標志,而前者的旗幟花紋都很復雜,這邊沒一個人能辨認出。

不過也沒什么人對此感興趣,反正都大鼻子老外,就算不是東印度公司的船,既然跟荷蘭人混一塊兒跑這邊來,挨打就是活該,穿越眾們才不會為打錯了人而感到內疚呢。大家現在感興趣的,只是這艘龐然大物還能堅持多久。

基本上,這是一場一邊倒的海戰。雖然對方有兩條船,好幾十門大炮,但真正能朝著瓊海號方向開火地,也就那艘EastIndiaman側舷地十多門青銅炮。另一艘Flue則被EastInaman本身給擋住,完全沒有射擊角度。

對面那兩艘船當然是竭力加速,想要通過調整隊形靠近過來發揮炮多的優勢。但對于這些十七世紀的完全依賴風帆驅動的木殼船來說,想要趕上現代螺旋槳艦船的腳步可實在太困難了。

更何況瓊海號上還有完善的雷達系統,紅牌港內海域狀況和雙方艦船位置隨時都顯示在熒光屏幕上,老鄭只要隨便瞄一眼就能明了整體戰局,從而做出最有效的應對——往往是那兩艘船費盡心思移動了半天,這邊輕輕巧巧換個方向,便又繞到邊上去了。

瓊海號上地火炮也一直沒停,就盯著那艘可憐地EastIndiaman猛轟,對另外一艘Flue船則完全不加理會——集中優勢兵力,打殲滅戰,這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一貫指導思想。軍人出身地老馬深切把握這一原則,一門心思想要把那條大船先打沉。

只可惜火炮的命中率實在是低得讓人發指——即使有高手坐鎮,到目前為止他們一共還只命中了對方四發炮彈,都是馬千山親自操炮命中的,深衙內所負責的第二炮組尚未開張。這年頭海船甲板上大都擠滿了人,能夠爆炸的開花彈每一發命中都會給那些荷蘭人帶來重大傷亡。

不過穿越眾們并不滿足于這樣的戰果,他們想的是盡快把這艘大家伙送到海底去。迫擊炮高角度拋射打過去的高爆榴彈殺傷力雖然可觀,但落到對方船上卻僅僅只能破壞甲板設施,對于關鍵的吃水線部分卻沒什么損傷。

對方船上損管措施也做得不錯,前后四次爆炸居然沒引起火災,偶爾有幾個小火頭也很快被撲滅,讓這邊船上不時發出一陣嘆息聲。

“我說,這樣下去可不行,太浪費了,我們難道沒有燃燒彈頭的炮彈嗎?”

文德嗣很不爽的詢問道,龐雨無奈搖搖頭:

“當初能做出高爆彈的觸發引信已經不容易了,沒有用迫擊炮發射的燃燒彈。”

“難道要完全用炸的把那船炸散架?”

其實如果有耐心的話,用高爆彈慢慢敲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也只有他們能打到對方。只是那艘船的塊頭實在太大了點,照這樣態勢打下去,恐怕需要二三十發炮彈才能把那艘大船徹底打解體——如果運氣不好,一直沒能點燃對方火藥桶的話。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8:21
六九 咱們的大殺器
可穿越眾們卻并沒有這樣對耗下去的耐心,這倒不是說他們好高騖遠,而是受到了諸多條件限制。

首先,他們的炮彈儲備并不太充分,高爆彈的觸發式引信制造困難,其中部分還要用到現代材料,到目前為止總共才造了百多發,今后也補充不了太多。雖然所有彈藥儲備都被搬上了船,但按照現在這樣平均四到五炮才能命中一發的概率,大概要把炮彈打光,才能炸沉那艘大帆船——可后面還有一艘呢。

另一方面,對方的火炮也在不停射擊,而且準頭居然也漸漸上來了,現在那些荷蘭炮手想必是終于摸清楚了在這個距離上的裝藥量,一團團水花距離瓊海號越來越接近。

十多門青銅炮這樣不停射擊,難保沒有一兩個中獎的。荷蘭人打出來的炮彈都是實心球體,大小跟體育比賽用的鉛球差不多,這玩意兒砸到瓊海號的船板上,雖不能說肯定打穿,可萬一打漏一個洞,以穿越者目前的技術力量,基本上不可能修復。

“命中命中命中……夠了!今天這根爛炮管跟我犯沖還是咋地!”

二號炮手林深河怒氣沖沖一拳砸在又一次打偏的迫擊炮管上,不過手上隨即被滾熱的炮管燙出一個大水泡,皮都塌掉了。

也難怪林深河發火,昨天面對幾千明軍,他三炮三中,很有點趙章成第二的架勢。可今天不過是把炮位挪到了船甲板上,對面那么大一艘木殼子船,前后六發炮彈,除了第一炮最接近外后面居然越打越偏。到現在無一命中。

“行了,深河。在這個距離上打移動目標,我們炮位本身也在動,命中率本來就高不了。”

旁邊老馬見他真急紅眼了,連手臂燙傷不愿去包扎,便出言勸慰。不過林深河卻并不領情:

“你開八炮,能打中四炮。我打六炮卻一無所獲……他娘的,這差距也太大了吧!”

馬千山暗中撇撇嘴,不再說什么——自己是職業炮兵出身,受過好幾年的專業訓練,中國人民解放軍的訓練那可不是用區區“艱苦”二字就能形容地。而林深河說到底不過是個愛好者,美國環境寬松點隨便他們玩兒,可那畢竟不過是玩而已。也就先前十幾天才系統訓練了一下,打了幾十發實心校準彈,在船上開炮根本就沒練過,現在打不中目標其實再正常不過了。

但這話卻不好當面說。林深河平時雖然不擺架子,也罵粗話開玩笑,努力想和大家打成一片,卻終究是高干子弟出身,有些地方不能碰的。

不過他老成并不代表別人也這樣,同樣在炮位上幫忙的葉孟言個二百五就不知輕重。隨口亂開玩笑:

“怎么,深衙內,不行啦?今天很疲軟么。”

“你懂個屁,老子遛果子玩女人時你丫還在擼褲襠呢,國內那些玩意兒哪樣不是咱們玩兒剩下的!…………”

林深河果然大怒,一連串京腔京調還夾雜著大量外語詞匯把可憐的小葉罵成了縮頭烏龜,不過當他怒氣沖沖又搬起一枚炮彈要往炮膛里塞時,手卻被人按住了。

“滾……”

林深河正要罵粗話,抬頭卻見阻止他的人是工程師徐慧,立即閉嘴。他們現在使用的武器。特別是火炮和炮彈都出自這位北方兵器工業總公司地高級工程師之手,大伙兒都非常尊重他。

“先停一停吧,小林,我去跟唐隊長小龐他們談談。”

作為武器組的主要成員和領導者,眼看著兵工廠同志們辛辛苦苦制造出來的高爆榴彈一枚又一枚被扔到海里去炸魚,徐慧才是最心疼的。這種迫擊炮彈本來就不是設計對艦,在海戰中這樣肆意揮霍,實在不適合。

雖然擁有遠遠超過這個時代的科學基礎,但只要是有點腦子的穿越者都不會自恃過高。在南海這片區域,大明王朝。荷蘭東印度公司,西班牙或者葡萄牙人……或者哪怕是鄭芝龍劉香等海盜集團,他們的力量都要比當前的穿越眾強大。

假以時日,擁有更先進技術和思想武裝的穿越眾肯定能把這些集團統統甩后面去,不過那需要時間,而時間。則需要用炮彈來爭取……

“我們不能把太多炮彈浪費在這里。誰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有什么仗要打,直接用最快的方式吧。”

徐慧并非軍事組領導人。但他說出地話就是唐健也必須嚴肅對待。與旁邊龐雨,文德嗣等人用眼光交流了一陣后,唐健站起身來: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就用火箭彈吧,早點結束也好。”

一番忙亂之后,幾枚鋼管火箭彈被小心翼翼從輪船底部安全艙中取出,搬上了甲板炮位。火箭彈的彈頭有燃燒和高爆兩種,不過按照徐慧的建議,大家仍然使用高爆彈頭,打算直接攻擊對方船只的水線。

和自制炸藥,自煉鐵殼的迫擊炮榴彈相比,這些火箭彈的燃燒室和穩定尾翼等構件大量使用了現代材料,連鋼管都是用地成品——鋼殼彈體上,“山東萊陽鋼管廠”幾個黃色油漆漢字清晰可見。

這樣做雖然確保了武器效果,但在數量上就非常稀少。這也是為何先前炮組成員寧肯麻煩點慢慢用小炮轟也不想動用火箭的原因——統共就這么十來枚,打一發少一發的。不過既然決定使用了,那也沒什么好節省的,兩門迫擊炮都被平放下來當作火箭發射筒使用,炮口直接瞄準對方船舷部位,計劃兩發齊射,確保一次命中,一次擊沉。

“最好能靠近一些。”

根據徐工程師的要求,瓊海號開始主動朝那艘EastIndiaman大帆船靠攏,對方火炮的射擊頻率立刻變得密集起來,那些荷蘭人雖然不明白這邊的意圖,但此舉無疑正中下懷,他們立即也殺氣騰騰隨之靠攏。兩艘船的航線不再平行,而是明顯有了一個角度。

“鐺!”

伴隨一聲巨響,終于有一枚鐵球炮彈打中了瓊海號的外殼,幸好是打在船頭加強過的撞角部位被彈開了,但依然讓全船都感到一陣震動。

“所有無關人員都下艙去,被炮彈打中沒法搶救地!”

唐健厲聲大喝,并堅持把要求親自瞄準的徐慧趕進了船艙,射擊的事情還是交給兩名炮手負責。

“五六百米距離,還是直瞄射擊,要還打不中,我下半輩子再不打炮!”

林深河怒氣沖沖發誓道,旁邊眾人忍不住哈哈一笑,深衙內這賭注可下得不小。

九百米……八百米……七百米……差不多到六百米左右時,瓊海號的航線方向猛然一個轉折,又開始背離對方航線。在此過程中,中部船舷有一度再次和對方船身保持平行,正是最好的發射時機。

并沒有統一的開火口令,兩名炮手都是根據自己的判斷選擇最佳發射窗口。不過兩枚火箭是差不多同時飛出炮管,拖著長長尾焰,在這邊一片歡呼與對面船上清晰可聞的驚呼聲中射向EastInaman大帆船側面!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停止,雙方船上所有人都停下任何動作,就這么靜靜看著那兩道燦爛火焰在空中飛翔。徐慧在配置火箭燃料時大概使用了鋁熱劑成分,那尾焰顯得明亮無比,將整個紅牌港都照亮。

也就這么幾秒鐘功夫,兩枚火箭彈先后到達終點——深衙內可以放心了,他所射出的那枚蛋蛋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帆船水線部位,炸出一個巨大窟窿,大量海水立刻開始往里灌。

至于老馬那枚則更刁鉆,火箭竟然鉆到了水線以下,幾乎是炸到了船底。一枚火箭彈硬打出魚雷效果,以這個年代的船舶設計和制造工藝,就算那些荷蘭人損管能力再強也沒法兒挽救。

大帆船上果然是一片驚呼狂叫聲,本來打中船底,甲板上沒那么快知道地。可問題在于那兩枚火箭的尾焰太刺眼太醒目,很多荷蘭人都把身體探出船舷用目光追蹤,結果卻眼睜睜看著自己坐船被炸。而且是炸的吃水線!

都是些老海員了,船底被炸了個窟窿意味著什么,這些人太清楚不過了。炮也不打了,帆也不操了,許多人當場抱個木桶就往海里跳——越大的船,沉起來漩渦也越大,跳慢了被漩渦卷進去那就是死路一條。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8:22
七十 同樣的白旗,不一樣的下場
在看到兩枚火箭都完美命中目標之后,瓊海號便也不再搭理這艘EastInaman,這艘船肯定是完蛋啦,現在他們只需要去對付最后剩下那條Flue。

那條Flue船先前一直被隔斷在EastInaman另一側而無所作為,但這時候反應卻挺快——它掉頭就跑。只可惜海戰的殘酷性就體現在這里了——既然速度不如對方,先前追不上,這時候也不可能跑得了。

就算是掛滿了帆,沿著最順風的方向,這艘荷蘭武裝商船也只勉強跑出了六節航速,而瓊海號隨便一個經濟速度就是十五節,很輕松就攆上對方的屁股。

老馬深河等炮組成員一路吆喝著把火炮連同炮架子一起搬來船頭,反正已經開葷了,他們打算直接再用火箭彈把對方滅了算了,這樣沙袋炮位什么也不用再搬——既然是作為火箭發射筒使用,也就沒有后坐力問題。

正在忙活的時候,船頭一直舉著望遠鏡觀察敵情的文德嗣同學忽然咦了一聲,轉頭詢問道:

“這年代就有旗語了嗎?”

“應該還沒有吧,國際通用旗語好像是英國人在十八世紀,特……什么大海戰之后才發明的……怎么了?”

這類雜七雜八的知識龐雨還記得不少,旁邊黃曉東則稍微懂一些旗語。當即也舉起望遠鏡,不過隨后就笑了。

“不是旗語,不過意思倒挺明白。”——

荷蘭人升起了一面白旗,這幫鳥人投降了。

荷蘭人會投降。這一點倒并不出人意料,畢竟那些人本質上都是商人。出來混是為了求財,不是拼命。

不過在如何對待他們地投降要求這一點上,穿越眾內部卻起了很大爭執,甚至幾乎為此爭吵起來。

龐雨,解席和馬千山三人堅決主張不要受降,要求繼續攻擊直到把對方擊沉。其理由非常充分——瓊海號現在不可能靠上去受降。如果對方使詐。等他們靠近以后忽然火炮全開,這邊不死也要褪層皮。他們先前才剛剛用過這一手,當然要防著人家回敬。

而陳濤,徐慧等另幾人則反對殺俘虜,但他們的意見立刻遭到反駁——對方僅僅舉了個白旗而已,海面上不好控制,根本還稱不上俘虜呢。如果戰場上敵人一舉白旗這邊就不能再攻擊,那這戰斗也沒法打了。

而包括凌寧,黃曉東。老鄭等為代表的大多數人既不太能接受殺降行為,卻也承認龐馬解等人的顧慮很有道理,所以不做判斷。

令人比較驚奇地是,以往在這類事情上總是最講人道主義的杰克醫生這次居然不開口,后來被人追問才苦笑回答——他們以前在伊拉克吃過不少這類苦頭,所以不愿再介入。

內部意見不統一,作為軍事行動負責人的唐健就有些猶豫不決。作為軍人他也傾向于接受龐馬解等人的建議,但唐健猶豫主要是另有顧慮:

“我們的柴油這次之后差不多就要用完了。如果能俘虜到一艘完整風帆船,今后對保持我們的機動能力會有很大幫助……”

對于他的長遠顧慮,龐雨則是哈哈一笑:

“不是已經俘虜到一艘大船了么?……瞧后面。”

“啊?”

順著龐雨指點方向,大家回頭看向瓊海號側后方——那艘“東印度人”大帆船居然沒有沉沒,對方船長決斷很快,在確信船只已經無法修理地情況下直接駕船沖向了沙灘,不偏不倚。正好擱淺在上次瓊海號沖灘的同一位置。

“怎么樣,一艘正宗大帆船哦,只是不知道需要多少人才能開動。”

龐雨笑瞇瞇說道,雖然那艘船上仍然懸掛著不知道屬于哪國的旗幟,但在龐雨眼中,它已經是穿越眾的財產了。

唐健看了看那艘大船,又轉頭看看前面那艘荷蘭小帆船。終于很痛快地朝前一揮手:

“干掉他們。”

于是那最后一條Flue船的可悲命運就此確定。老馬搬來一枚安裝了燃燒彈頭的火箭彈,親手將其射上了Flue的船甲板。

用現代化手段做出來的燃燒彈去對付十七世紀木頭帆船。實在是有點欺負人了——四散爆裂的凝固汽油很快點燃了船上一切,無論那些水手如何拼命潑水搶救也無濟于事,許多火人慘叫著跳入大海,其悲慘景象比起昨天那些明軍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穿越眾這邊卻沒象昨天那樣受到心理沖擊,很多人只是平靜注視著遠處一切,最多沿途撈起幾個還活著地荷蘭水手——那艘Flue船上所有帆篷都燒起來之后速度反而變快了,象一只火船般橫沖直撞,直到最后在大海中解體。在此過程中能夠被救起的荷蘭水手不過十多人,好幾個人還嚴重燒傷,估計也活不下去。

然而除了老杰克以外,這邊大多數人都沒表現出什么同情心,只是根據人道主義原則給予最基本的援救而已。這并不是說穿越眾們心腸突然變硬了,而是因為來到這個時代以后,大家平時聊天吹牛,從李明遠教授,以及龐雨凌寧等熟悉歷史的同伴那里,多多少少都聽說過一些這個年代,西方殖民者在東南亞的所作所為……尤其是針對華人。

西班牙人是首惡,他們在,以及年三次大規模屠殺菲律賓華人,每次都是好幾萬人的死亡,其目的就是針對華人的種族滅絕。其惡行累累,可以說罄竹難書。

荷蘭人現在還不夠強大,但他們地手段也絲毫不比西班牙人差。到了年時,他們一次性把爪哇首府巴達維亞(雅加達)的中國僑民統統殺光,使河水都變成血水,史上稱為“紅溪慘案”。

雖然眼下才是年,硬要把這些尚未發生的罪惡栽到眼前這些荷蘭人身上好像有點說不過去。但這些又都是千真萬確的“歷史”——假如穿越眾不加以干涉,這些罪惡就肯定會發生。提前收拾他們,從道理上說似乎也沒啥不可以……

總之,既然在這一時代的西方殖民者眼中,東南亞的原住民與華人都是猴子一般的存在,壓根兒沒什么人權可言。那么,同樣地,在這群二十一世紀的穿越者眼中,這個年代的西方人也同樣是一群土著,還是最野蠻最邪惡那種。

對付惡棍,就要用盡一切手段,把這些殖民者往死里打,大伙兒絕對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海面上的事情搞定以后,瓊海號開始回航,順便收拾那艘沖灘擱淺的大帆船。

帆船上的人曾經試圖用大舢板登陸,不過這邊早有防備,北緯和王海陽專門率領著一支反登陸部隊在陸地上防守他們。北緯還用一支五六半遠距離打狙擊,不打別人,就專打舢板上控制方向的那名水手。

連續干掉三四個不信邪地以后,就再也沒人敢坐到那個掌舵位置上去了,沒人掌舵那條大舢板就只能原地打轉,繼續成為岸上人員地活靶子。

帆船擱淺以后甲板嚴重傾斜,那些青銅火炮都用不起來。其實就算還能用也沒啥關系——這年頭都是實心炮彈,用來打海岸上分散的個人目標純屬瞎胡鬧,岸上人員根本連躲都不用躲,只要不是運氣“好”到極點,想被炮彈砸中都不容易呢。

等瓊海號返回之后,那條大帆船就徹底喪失了最后地抵抗勇氣,還沒等老馬他們重新搭好炮架子放個幾炮威懾威懾,那邊桅桿上就主動又升起一面白旗。如果他們看到先前那艘Flue船的下場估計不會這么快投降,但很幸運的是——那艘Flue是逃出紅牌港之后才被干掉,這邊被山崖遮擋住了視角,啥都看不見。

因為這邊沒人愿意去對方船上受降,只好把船艙里那幾個俘虜挑出來,讓茱莉告知他們的要求——大帆船上所有人員必須離船,不能攜帶任何武器,到沙灘上去集合。

然后讓這伙人劃著瓊海號上的小橡皮救生艇去那艘大帆船上通知,這幫人在摸到橡皮艇和塑料船槳時都表現出了相當的驚奇,不過這邊可沒耐心等他們慢慢研究,直接用槍托把人給趕下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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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戰利品,以及……俘虜
把人接上去;看著那幾個人走進大帆船尾艙……

船長黃曉東有些悵然的放下手中望遠鏡,低頭看向駕駛臺——操作臺面上警告油料不足的紅燈已經亮起來了,瓊海號取得了一場輝煌的海戰勝利,但這也很可能是它的最后一戰。

“龐哥,他們會投降吧?”

黃曉東不由得有些擔心,如果這幫人再出個什么妖蛾子繼續折騰下去,這邊輪船可就要趴窩了。

“不投降就砸爛他們,大不了我們不要那船了。”

老解在旁邊回答,山東漢子愛憎分明,對這些西方殖民者解席從不掩飾他的厭惡之情。

船模愛好者王若彬則一臉自信表情:

“沒事沒事,只要不是龍骨等主體結構被破壞,外殼破碎完全可以修理的……我對于這種船的構造很熟悉。”

這邊閑聊的時候,船頭唐健正忙著跟岸上北緯他們聯系,商討抓俘虜事宜。那艘帆船上的外國水手看來不會少,岸上五十多人未必夠用,唐健打算從船上派些人上岸支援。

過了一會兒,那艘大帆船上的老外們開始按照要求行事。幾條舢板上載滿了赤手空拳的外國水手,分批在沙灘上登陸。北緯帶著數十名軍事組成員在沙灘上接受俘虜,他用非常嚴厲的手勢要求那些舢板只能一條一條靠近。船上的人也只能一個個上岸。

每上來一個老外。首先都要從上到下搜撿一遍——這年頭到東方來地海員都是些無法無天之輩,要指望他們老老實實服從命令根本不現實。各種各樣地的短槍,匕首,小折刀之類都被搜撿出來,丟在沙灘上好大一堆。

搜過身的人被帶到旁邊空曠沙地,要求他們蹲在地上,雙手抱頭。雙方語言不通,完全靠肢體動作交流。其間頗有幾個膽敢掙扎鬧事的刺兒頭,不過北緯正要殺人立威呢,他與王海陽很快用五四手槍和七連發霰彈槍告訴這群外國人渣——眼前這群黃種人可不是普通華人。想要對著干,找死!

在以雷霆手段處置了四五個不識相的,剩下那些人不得不老老實實按照要求抱頭蹲下。這時唐健也帶著船上武裝人員前來援助,雙方合兵一處后約有八十多人,基本可以應付各種突發事件了。不過那艘大帆船上外國水手可著實不少,二十人一船的大舢板前后跑了十多趟。到最后沙灘上蹲了足有二百來號人,比這邊的總人數還多。

穿越眾們難免有些緊張,好在唐健他們還算鎮定,身為武警他曾看押過比這更多,更窮兇極惡的犯人。

“先把船長找出來。”

擒賊先擒王,首先要把這群人中間領頭地控制住,沒有領頭人再兇悍的土匪也掀不起大浪。

不過在把蹲在地上的兩百多名俘虜都檢視一遍之后,并沒有能找看到起來象是船長的人。倒是找出了幾個相貌猥瑣的華人,應該是通譯之類。只可惜這些人說地閩南話和海南島本地土語又有不同。一時間還沒法交流。

最后還是只好把茱莉小姐從瓊海號上請下來繼續擔任翻譯,詢問一番之后得到回答——船長和船主拒絕離船,依然在那艘大帆船上待著呢。

“真無聊,白旗都掛出來了,還充啥大瓣蒜哪。”

在前往那艘大帆船受降的路上,老解用充滿家鄉風味的語調評論著那位船長的行為,而坐在他旁邊地龐雨倒是挺心平氣和:

“無所謂了。反正本來也要上去檢查戰利品的。那船上應該沒剩下幾個人了。不會有埋伏的。只要他們不學哈馬斯把火藥庫點了玩自爆,就應該沒啥危險……”

“烏鴉嘴。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坐在后面的茱莉大小姐很不高興,她本來不想跟來,卻硬被拉上做翻譯的。與之同行的還有老外杰克.漢德森大夫——不是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么。雖說杰克這個現代老美跟年的荷蘭未必能扯上什么關系,不過大家都是大鼻子,到時候也好說話不是。

他們乘坐的橡皮艇也是瓊海號上附屬品,不過比起先前那艘簡易救生艇,這艘裝備更好一些——自帶3.5馬力地船用馬達。這樣大家就免去了劃船的麻煩,速度也快,呼啦一下子就靠到那艘大帆船旁邊了。

沿著船壁上懸下的軟梯,特種兵北緯第一個跳上甲板,之后唐健,龐雨,王若彬等人一一魚貫而上,解席是最后一個上船的,因為他要在下面護著他的女人。

他們上船時都是全副武裝的,龐雨嘴上說不怕埋伏,可實際行動起來卻十分小心,為此還特別把隊伍里最能打的北緯拉來開路。不過真正登船以后卻發現船上已經空無一人,大家東張西望看了一通,很快就被那種真正地,濃郁地“大航海時代”風情所吸引。

龐雨實地參觀過那艘仿制品“哥德堡號”,那時候他曾經為哥德堡號的仿真程度之高而贊嘆不已。但此刻真正踏上一艘十七世紀地西方大帆船,他才深切感受到,什么真正的大航海時代。

雜亂,最顯著的特色竟然是雜亂。各種各樣的帆索,繩纜,以及大量的木桶和板材隨處堆放在一起。再加上剛才海戰中被炸壞地各種碎片。大帆船遠看起來十分光鮮,登上以后卻發現船上簡直就是個大垃圾堆,走路都很難找到下腳地地方。

杰克這個西方人表現得最為出格,一路“wonderfu”之聲不絕于口,要不是顧慮到安全問題,隨身又沒帶照相機,這家伙肯定又跑去拍照參觀去了。

按照原定計劃,上船以后大伙兒兵分兩路。解席龐雨茱莉等人負責找人聯絡,而北緯則帶著四五名軍事組成員,以及自稱熟悉這種帆船構造的王若彬一起去控制火藥庫——龐雨先前那番話可不完全是開玩笑,事實上對于登船他是有很大顧慮的,就是怕那船長一時想不開。躲在火藥庫里玩自爆。

好在登船之后沒多久他們就找到了那位船長——應該不會認錯:在挨了一頓胖揍之后還能衣冠楚楚,穿著鑲金線外套加緊身褲,頭帶三角帽還在腰間斜挎一支單筒望遠鏡裝逼的,除了一船之長外應該沒別人了。

這位船長已經不年輕了。大約四五十歲的樣子,不過風度極好。和大家原先猜想中滿臉黑胡子的獨眼龍形象截然不同,這家伙一舉一動都表現得很優雅從容,即使是這些現代小伙子,也能從中感受到某種……貴族氣息?

見勝利者走上后甲板掌舵平臺——這里是船長的專有領地,普通水手都不允許上來的。當然穿越眾不會管這套,而那位船長也很識趣地等候在此。此時,他把身上的望遠鏡,羅盤。還有一個海圖筒先后放在勝利者面前,然后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大通洋文。

這邊眾人很自然都朝茱莉看去,女翻譯卻愣了一陣,解席以為她沒聽懂,很體貼上前安慰:

“聽不清楚?沒關系,讓那人說慢點,再說一遍好了。”

茱莉搖搖頭:

“還好。他說的是法語。好像還夾雜了少量意大利語詞匯……很多古典名詞都不熟悉,不過基本上還能聽懂。”

因為無法逐字逐句的翻譯。茱莉只能把大致意思告訴大家:

“他說很抱歉沒有按照我們地要求上岸。身為安娜公主號的船長,他必須最后一個離開這艘船。但是作為一個……忠誠的?仆人?這里沒太聽懂……他的主人希望能得到我們對于安全地保證之后才肯離船,所以他別無選擇,只能陪同。”

很出乎意料的消息,龐雨和老解,唐健他們商量了一陣,最后得出的結論很簡單:

“這么說他做不了主?那沒啥好羅嗦的,我們要跟能做主的人談。”

茱莉很快把這邊的意思傳達過去,因為不知道對方究竟是習慣說法語還是意大利語,茱莉干脆先用法語,后用意大利語重復一遍。當那位船長聽到這邊一個女人嘴里竟然能熟練說出兩國語言時,他的臉色明顯有些變化。

不過今天一整天,這位倒霉船長所受到的沖擊想必已經足夠多了,這時候倒也沒表現出太多驚奇,或者說掩飾的比較好,最終這老頭兒只是略微低下頭微鞠一躬,示意他們跟自己走。

一行人跟著這老頭兒走向后艙,通常這里是船長室。不過在這艘船上似乎另有安排——后艙門口居然站著兩名黑人侍者,腰桿挺得筆直。就是那自稱船長地家伙也不能直接進去,居然還要上前打招呼,似乎是要等人進去通報的樣子。

這下子老解等人可不高興了,中國人從來最不在乎權威的,你都打輸投降了還擺這臭架子給誰看哪。老解干脆直接沖上去一腳踹開艙門,有個黑人居然還從腰間拔出一柄精致雕花小彎刀想上前攻擊他,結果被北緯一下子放倒在地,隨手卸脫了肩膀關節。另一人則被唐健用五四手槍頂住了腦袋,他顯然知道這種形狀的武器是干啥用,乖乖被嚇退了。

不理會那船長的攔阻,大家亂哄哄涌進了艙門,不過進去之后卻都突然停步——都被震懾住了。

奢華……似乎只能用這個名詞來形容此刻大伙兒的感覺,船艙里面所有裝飾和用具都精致到只能用奢華來形容。

船尾后艙本來就是這種大帆船上條件最好的艙室,凸出于船體尾部,有一圈大開窗,確保了艙室里充足地光照。而充斥于室內地大量華麗絲織物和橡木雕塑,產生出非常動態的光影以及色彩,把整間艙室裝飾成了不折不扣地海上宮殿。

對于普通人來說,大概也只看個熱鬧華麗罷了,但龐雨卻是學建筑的——在西方建筑史中,對于這一時期的藝術風格有過極為詳盡的敘述——裝飾以弧形為主,大量使用旋轉、盤繞、精彩的花紋和造型,正是十七世紀最典型的巴洛克風格。

他還注意到船艙和板壁上的油畫浮雕大都以宗教題材為主,就連被解席踢破的艙門上也雕刻著兩個憨態可掬的小天使,其中一個腦袋被踢飛了——怪可惜的。

但比裝飾更能吸引眾人目光的,卻還是船艙里的人。一位年輕女士,或者說,一位即使按照現代標準來看也絕對是非常漂亮的西方古典美人,穿著一套極為繁雜富麗的典型中世紀淑女長裙,正端坐在船艙中央獨一無二的座椅上,靜靜看著這群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闖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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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這個女人不尋常
見這些闖入者忽然停下腳步,臉上現出驚詫之色,那位西方小姐忽然輕輕笑了一笑,似乎經常見到這種景象——她應該是對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

不過這種笑容很快變成了疑惑——因為這批人并沒有像以前那些初次見到她容貌的傻男人那樣或正大光明或偷偷摸摸的盯著她看,大多數人只是隨便瞄了她一眼,然后就把注意力又放回到船艙里各種裝飾物品上去了,似乎那些東西遠比她這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更有吸引力。

女孩子還真猜對了——對于這些來自現代社會的年輕人,什么樣的美人沒見過?眼前這位小姐雖然稱得上天生麗質,本錢不錯,可在服飾搭配以及化妝習慣等方面畢竟不能與屏幕畫報上那些精心修飾過的影視明星相比,專門擺出的pose也略嫌呆板了些。

在沒有照相技術,人們普遍沒啥見識的十七世紀,她的容貌與貴氣確實可以震懾住許多人,可在習慣了視頻影像的現代人面前,她也就一個還算漂亮的洋妞兒罷了。至于貴族氣質?不好意思,中國人民從來不認這玩意

反而是船艙里那些正宗的文藝復興時期藝術品更能讓這伙現代人著迷——出來玩背包自助旅游的,本來就或多或少有幾分小資情調,對于藝術多多少少都有點感受能力。比起后世那些用石膏模子成批澆鑄出來的“歐陸風情”,這一屋子可都是不折不扣的原裝真貨……也難怪龐雨一進屋子就兩眼發光,摸著一個青銅制的艾奧尼亞柱頭雕塑愛不釋手了。

“嗯……哼!”

被人忽視的滋味肯定很不好受,而且眼看這群外來客竟然肆無忌憚在她最心愛的客廳中亂看亂摸,那位西洋小姐終于很生氣的大聲咳嗽一聲,算是宣稱自己這個主人的存在。

一伙闖入者總算停下手,大家都朝這位小姐看過去——雖說這船上東西都已經成為他們地戰利品,但畢竟人家主人還在。總要給幾分面子不是。

那女孩子顯然已經非常憤怒了,但都被人打進門來,再怎么憤怒也無濟于事啦。她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努力抑制住怒火。和先前那個老外船長一樣嘰里咕嚕說了一大通。

“聲音挺好聽的……”

大家心里都有這種感覺,龐雨還記得自己曾同前女友趕時髦,跑去聽意大利歌劇,這位西方小姐說話還真有點那種味道……果然,茱莉在凝神傾聽了一陣子之后,朝大家點點頭:

“這位小姐說的是意大利語,大致意思是……嗯,她承認我們的勝利權。但希望我們能以紳士之禮相待,保證她和仆人,船長與水手地生命安全。她和她的家族將會為此支付贖金。”

聽起來不錯。不過這里還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需要解決……

“麻煩問一問她的姓名,還有那位船長的。他們屬于什么家族——我不記得這一時期荷蘭有什么出名的大貴族世家。都是些商人,有錢,但不應該有這么大排場。”

龐雨說出這話時。大家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而茱莉也沒有馬上給他翻譯,反而略微好笑的看著他們:

“你真要這樣問么?沒看見人家已經很生氣了啊,他們要知道你們連對方身份都沒搞清楚就開打,那還不拼命啊。”

“沒關系,火藥庫已經在我們手里了,他們翻不了天。”

北緯冷酷無情的插口道,別人都在看藝術品或是美人,唯獨北緯的眼光始終盯在對方雙手部位,稍有不對就要出槍射擊。

“翻譯地時候稍微注意下方式吧。別太刺激他們。”

還是唐健有點人情味,茱莉笑笑,思索片刻,抬頭開始與那位小姐對話。

雖然她已經挑選了最隱諱地問法,但那女子顯然非常聰明,仍然立刻明白了她的語意。

女孩子生氣的站起來,雙手緊緊握住座席扶手。如果不是那椅子用整塊硬木雕成沉重無比。龐雨甚至覺得她會舉起椅子砸過來。

不過最后,這小姐還是抑制住了她的怒氣。高傲地揚起下巴,向旁邊一直侍立的那位船長先生略微示意——后者這時候表現得更像一位管家。

果然,那位船長上前一步,用一種非常自豪的語調向廳中諸人宣告了他們的身份——當然也是用的意大利語。

盡管這對主仆肯定已經意識到,對面所有人中只有茱莉能聽懂他們的語言,但他依然大聲讓所有人都能聽到他的宣告,顯然,對這個家族和家族姓名,他有著非常自豪的光榮感。

冗長的名號報了很久,茱莉也皺著眉頭聽了很久,還專門拿出一個小筆記本記下來,最后猶猶豫豫地向大家說道:

“對不起啊,我對這些西方貴族的固有名詞不太熟悉,翻譯可能不太準確……”

“沒事沒事,不管他們是什么人,現在不都是俘虜么,知道名字好稱呼就行了。”

解席連忙安慰女朋友,茱莉看著小本子,一字一句念出聲來:

“這位安德魯船長正告我們:正在與我們對話這位女士,乃是偉大地斐迪南一世殿下直系后裔血脈;納瓦拉的亨利以及蒙龐西耶波旁公爵的親屬;繼承自洛林的克里斯汀女伯爵爵位……以及這艘安娜公主號的女主人:安娜塔茜婭.德.美第奇公主殿下。一長串的頭銜讓這邊所有人兩眼發暈,而茱莉事后還很認真地告訴大家——她并沒有能把所有頭銜都翻譯全,因為很多沒聽明白。

其他人自然也是莫名其妙,歐洲歷史上名叫“斐迪南”的人可有不少,比方說在薩拉熱窩遇刺引起一次大戰地那位……當然年代對不上。

一片沉寂中,解席忽然叫了一嗓子:

“啊,美第奇家族呀!”

很多人都轉頭看他,不過老解隨即搖頭,兩手一攤:

“沒聽說過,只是覺得這名稱有點耳熟……”

“美第奇家族……應該是托斯卡納公國地那個斐迪南一世。”

懂行的人還是有地,凌寧和龐雨兩人在聽到那個家族名稱之后就躲到旁邊唧唧咕咕商議去了,這時候終于站出來。

“茱莉小姐,麻煩你再問問她,她跟現在的法國攝政皇太后怎么稱呼?”

龐雨顯然是知道些東西的,在和凌寧兩人扳著手指頭算了一通年代之后,便讓茱莉有的放矢的提出了疑問,后者雖然感到詫異,但依然按照要求把問題翻譯過去。

那位自稱公主的西洋女子在身邊船長開口以后便平靜下來,又重新靜靜坐回到她的座椅上。她這種坐姿顯然是專門訓練過的,姿態優美而文雅,就像西方古典油畫中那些仕女風格。

此時在聽到茱莉的問話后,她臉上的高傲神情一下子又表露出來,也不要身邊船長代為宣傳了,女孩子高昂著頭又吐出了一連串人名。

可憐的茱莉又拿小本子記了好久才能翻譯:

“她說當今法蘭西的瑪麗.德.美第奇攝政皇太后陛下是她的遠房姑母,托斯卡納大公斐迪南二世.德.美第奇殿下則是她的表兄弟,很高興連孤陋寡聞的東方人居然也能知道美第奇家族的榮光……哇,還真是一位王族哦!”

最后一句當然是茱莉自己的話,這位港妞兒平日里自己也很高傲的,但此時再看向那位小姐的眼光已經截然不同。

不單單是她,在場的穿越眾大部分人臉色都有些變化,這種西方古典貴族世家他們以前只在文學作品和影視中聽說過,如今卻居然親身面對一個,這種沖擊對普通人當然是極大的。

只有唐健和北緯兩人不為所動,一個仍然冷冰冰掃描著對方兩人的雙手,另一人則滿不在乎的一揮手:

“管她什么皇后公主的,現在都是戰俘!茱莉,告訴她:如果他們老實合作,我們可以保障他們的安全,但要是膽敢不老實——這里是中國!”

“另外,茱莉,麻煩你再翻譯兩句話給她……”

龐雨也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大概對方展現出的高傲態度讓他很不爽。

“其一,我們知道瑪麗.德美第奇是路易十三他媽,法蘭西的皇太后。但我們也知道那個肥婆只對服裝和首飾感興趣,而且她一直都被那位鼎鼎大名的紅衣主教黎塞留斗得很慘,肯定是抽不出功夫關注東南亞這邊的,所以就別指望用她來嚇唬我們了。”

龐雨稍停了一下,大約是在組織語句,這第二句話顯然才是重點:

“其二么……在我們送她上岸登陸的路上,請她趕緊想好一個理由,能讓我們這些孤陋寡聞的東方人理解——為什么一位家族里曾經出過三位教皇,以及無數紅衣主教的公主殿下,居然會跟只信奉新教的荷蘭人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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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終于知道了……誰才是真正主角
接下來大家又跌了一回眼鏡——跟隨這位“公主殿下”一同走上甲板的,除了那位船長和門口兩黑奴,居然還有許多侍女,仆役,以及廚娘等服務人員,足足三十多人!

“我靠,這么多人,我們的橡皮艇哪兒載得下啊。”

黃曉東滿臉的無可奈何,唐健只好表示:

“先把船長和這女人帶回去,剩下人讓他們自己劃大舢板過來接。”

在把這位尊貴的“公主”送上橡皮艇時又遇到麻煩——她穿的大裙子太笨重了,根本沒辦法攀援繩梯。而且她除了自己的隨身侍女外又拒絕其他任何人的幫助,結果折騰了半天還是下不去。

如果是先前那些普通外國人膽敢這么麻煩,這邊大概早就一腳把人踹下水去了,大不了再撈起來。可面對這樣一位嬌怯怯的小姐,不管她是不是真正的公主,穿越眾們多多少少還是要保留一些紳士風度的。最后還是龐雨出的主意:找來一個大竹籃子請君入甕,然后再用繩子慢慢吊下船去……

就在這位麻煩透頂的公主小姐堪堪將要跨入吊籃中時,老美醫生杰克卻不知從哪個角落里忽然冒出來。這家伙剛才還是沒有跟著大家一起行動,不知道跑哪兒參觀去了。

不過此時的杰克卻是一臉紳士模樣,操著一口倍兒地道的倫敦腔。微微彎腰呈半鞠躬姿勢,最重要一點——他臉上的笑容實在是無比燦爛。

那位安娜小姐愕然抬頭,隨即就怔住了——不得不說,作為一個外國男人。老杰克確實很有吸引女人地天賦:超過一米九零的大個頭,面容也堪稱英俊。而且,作為一個世界第一強國的公民,這家伙天生就有一種自信傲氣,相對于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地普通人,絕對會被看作貴族氣質。

而另一方面老杰克又確實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好人——當然不是說他老收到好人卡。這位美國公民總是樂于助人,而且不求回報,這一點大家在將近半年的相處中已經深深體會到,他也因此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與敬佩。不得不說,倉稟足而知禮節這句話。在美國確實體現得比國內充分許多。

所以。此時此刻,呈現在杰克臉上的笑容,既充滿了貴族般的堅定與自信,又完全沒有這一時期西方豪門貴族子弟完全可不能避免的高傲與跋扈。可以說是一種“謙恭有理的高貴”——當后來大家熟悉以后,茱莉悄悄詢問這位安娜塔茜婭小姐當時為何臉紅的原因時,對方是如此形容她此時的感覺。

于是這位在中國人面前一直擺出高傲面容地安娜塔茜婭小姐也作了一個出乎意料地動作——她竟然低頭向杰克行了一個屈膝禮。這個動作顯然也是從小練出來的,即使在這群完全不懂西方傳統禮儀的中國人眼中看起來也非常的賞心悅目,感覺無比優雅。

這位公主殿下居然也會說英語,語調雖然有點怪,但發音吐字還算比較清晰。然后,她輕輕用手掌搭住杰克向她伸過去地胳膊。仿佛是在步入最高貴豪華的宮廷舞會一般,穩步走入吊籃。

這位小姐一坐進橡皮艇,那大裙子幾乎把整條皮艇給占滿。然后那位安德魯船長再往船尾一坐,本來能坐十來個人的橡皮艇上除了掌舵黃曉東之外就只剩一個空位了。當然硬要擠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眼下這架勢,誰愿意去煞風景啊——唐健一拍老杰克的肩膀:

“去吧,伙計,好好看著她。”

其他小伙子們也一邊善意的開著玩笑。一邊把老杰克推向繩梯。杰克也不推辭。而且還象個地道中國人一樣團團拱手向周圍一輯:

“謝啦,兄弟們。回頭請大家喝酒——我在船艙里面找到很多!”

之后杰克就象一只猴子般靈活的爬下了繩梯,坐到船頭唯一的一個空位上——正好與那位安娜公主面對面。那位公主悄悄看他一眼,立即把目光轉開,臉龐又開始發紅了。

大船上,不止一個人大為后悔——居然沒人帶照相機!不能把這一刻的旖旎風光給拍下來。這樣的照片,相信老杰克肯定愿意出大價錢的!

“奶奶地,這就是所謂王八看綠豆啊……現在我才知道,原來老杰克才是我們這群人中間王八氣最足的……”

大帆船上,老解一臉嫉妒表情喃喃自語,不過在發現茱莉正瞪著他以后,這家伙立即換了一副嘴臉:

“咳咳……祝福他們,祝福……”

唐健卻走去找到了又回到尾艙中,正在檢查艙內物品的龐雨和凌寧兩人,皺眉問道:

“你們覺得那女人說話可信么?她真是什么法國公主?”“是意大利。”

凌寧隨口糾正,同時拿起一幅畫作向唐健展示:

“看這簽名,竟然是米開朗琪羅的畫作!天,這要拿到現代拍賣行去能賣多少?”

“怎么也得好幾百萬吧……”

唐健雖然不怎么懂得藝術,卻也總算聽說過米開朗琪羅的大名,不過他的估價還是遭到了艙內另兩人的一致嘲笑:

“好幾百萬?連個簽名都買不來……”

“這么說她是真地?這個托斯卡納公國實力如何?是否對我們構成威脅?”

唐健沒興致跟他們計較這個,在現代社會再怎么值錢,眼下這年代也就是一張廢紙。相比之下,他更關心俘虜了這位“公主”之后所帶來地連鎖反應。

“應該是真的,這年頭西方好像沒什么人敢冒充貴族,更遑論美第奇這樣地大家族……況且,她在我們這些東方人面前吹牛毫無意義,如果我們不是來自后世,根本不可能知道所謂“美第奇家族”意味著什么。”

“至于危險性么……沒什么威脅——托斯卡納公國主要統治佛羅倫薩一帶,也就幾座城市而已。眼下十七世紀,他們已經開始衰落。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前執政的斐迪南二世似乎是托斯卡納最后一任君主了……美第奇家族在歷史上能夠留名,更多是得益于他們對藝術和藝術家的資助與支持,以至于后世只要提到文藝復興,學習西方古典藝術,就不可能不涉及這個家族。比方說這位米開朗琪羅就一直受他們資助,所以在這里找到他的真跡并不奇怪。不過……”

龐雨皺起眉頭:

“我始終想不通:為什么她會跟荷蘭人混在一起,按理說天主教徒和新教徒應該是死對頭,更何況現在歐洲正在打三十年宗教戰爭,雙方還要你死我活的干上十幾年呢。”

“而且以她的身份,千里迢迢跑到東南亞來也很讓人奇怪。”

凌寧在旁邊補充道:

“這年頭遠程航海可不象后世那么舒服,得壞血病死亡的幾率非常大,特別是從非洲繞過好望角到印度那一段路程,經常一兩個月無法都登陸休整的,就算她是貴族條件好,也同樣要面臨缺水,缺乏維生素之類現象,甚至因為體質問題比一般人更容易死亡。”

“歷史書上有關于她的記載么?”

唐健試探著問道,不過意料之中的,對面兩人都搖頭:

“沒有,完全沒有……當然,也可能是我們這段歷史了解不深,回頭問問李教授去。”

“是這樣啊……”

唐健沉吟片刻,點點頭:

“這樣吧,你們兩個準備一下,回頭就以你們兩人為主去跟她談判,要是老李教授也熟悉這段歷史就連他一起算上。”

“談判的目地呢?我們希望從她那里得到什么?”

龐雨隨口詢問,可唐健這個一貫死板的人居然也露出奸笑表情:

“我還沒想好呢——你們是參謀,你們來考慮。我只知道,俘虜到這樣一個重要人物,肯定會有用的。實在不行,至少還能為咱們的杰克同志解決一下個人問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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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戰俘問題
此后小艇又來回跑了兩趟,把船上人都運回岸邊——當然都是穿越眾自己人。俘虜中間能有幸乘坐摩托快艇的也就那位安娜小姐和安德魯船長兩人。

不過那位船長對摩托艇極感興趣,到岸之后居然死皮賴臉留在船上,硬是跟著黃曉東再“飚”回來。在經過唐健等人同意之后,他派了十多名水手和木工返回“安娜公主號”上,開始修理底部破損部位,排除積水,以免船艙底部因積水太多而腐爛。

龐雨等人現在已經把這艘船看作自己的戰利品了,所以同意他們修船。這艘大帆船的排水量超過了一千噸,擱淺以后想要重新回到海里沒有百來號人同時努力是不可能的,所以也不用擔心他們偷偷逃跑。

回到岸上之后龐雨他們聽到了一個好消息——魏艾文同志活著回來了。

小魏是自己走回來的,這很好,說明他沒受什么重傷。雖然臉上青腫了一大片,不過經石醫生全身檢查之后,只是些皮外擦挫小傷,沒有骨折,沒有內出血,比起那些躺在地上的明朝官兵,他算是無比幸運了。

只是他一看到唐健北緯等人就放聲大哭:

“對不起啊,唐隊長,北哥……我全說了,什么都說了……”

眾人對視一眼,倒也沒怎么太吃驚,小魏被俘以后他們早就考慮過各種可能,指望一個高中生能耐得住嚴刑拷打顯然不現實。****

“你都說了些什么?”

唐健板著臉問道,他們現在必須要弄清楚情況,以決定對策。

“所有的……我怕他們打我,把知道的都說了……我們來自年;中國奧運會得了塊金牌;我們那里有汽車,有飛機……”

小魏一邊抽抽搭搭哭著,一邊開始交代錯誤——這家伙的軟弱程度還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其實他被帶到澄邁縣之后并沒有吃什么苦頭,臉上那些傷痕還是開頭被俘虜時。被他打死打傷了親朋好友的憤怒村民給揍了一頓。

只是被送到澄邁正堂,一看見那些黑乎乎的棍子木杠,魏艾文立即嚇尿了褲子,然后也不等人家開口詢問就主動交待,把他知道的所有信息都給抖摟出來了。

什么二十一世紀。電腦和網絡,電視機電冰箱之類……連同自己干過地那些壞事:玩魔獸騙點卡黑,勁舞團里勾引。征途里面裝人妖刷元寶騙錢刷屏對罵……等等。^^^^一口氣說了好幾個小時。到現在連他自己都記不得當時說過些什么啦。

最后還是兩個大耳刮子讓他閉嘴的,因為他當時說到明朝崇禎皇帝砍斷女兒一條胳膊后上吊死在了煤山……然后那些驚恐萬狀的差役就將他扔進了牢房,還把嘴巴給堵了嚴嚴實實。差點沒把他給憋死。

直到半夜以后,稀里糊涂被人從牢房里帶出來,當時小魏還以為是要殺頭了,只嚇得大哭大鬧。不過這回那些人沒敢再打他,反而好言好語安慰了半天,最后魏艾文才從一個腦袋包裹的活象木乃伊的明軍將領那里聽明白——這邊打贏了,要用俘虜換他回去。=

路上魏艾文一直在深刻反省自己地錯誤:同伴們并沒有拋棄他,一直在設法營救。而他竟然把大家的秘密都給暴露了。魏艾文覺得自己犯下了大錯,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彌補。

想來想去,小魏最后決定:毫無隱瞞,一五一十把他所泄漏的消息都報告給參謀組,并且誠心準備好接受任何懲罰。

聽完魏艾文地交代,大伙兒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北緯苦笑著說了一句:

“大量地無效信息^^其實跟守口如瓶也沒什么區別。我們在審訊俘虜時最討厭兩種人:什么都不說的,以及什么都亂說的。”

確實。聽起來魏艾文似乎泄漏了很多秘密,但對方能聽懂地恐怕沒多少。唯一比較實際的是他泄漏了崇禎皇帝的死期,不過正如那些衙役所表現出的,那幫人敢相信這個“預言”么?就算真聽進去了,他們敢四處傳播么?

“暴露就暴露了吧就算明朝人知道我們來自未來又咋樣,他們要有辦法把我們送回去還求之不得呢。”

電子專家張安江也在為小魏辯護,他始終記著魏艾文在關鍵時刻主動站出來掩護同伴的勇敢。^^^^而且,他所說的也有道理,真暴露了來歷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本地人相不相信還難說呢。

最后大家決定不追究小魏亂說話的責任,因為說實話也沒法追究。正如張老師所言,聽起來似乎是預想中最壞的局面,但仔細想想似乎也沒啥大不了。當初聽魏艾文被俘虜,最擔心是他說出埋伏地事情影響到伏擊戰,現在戰斗既然打贏了,這個問題自然不存在。

更何況,他們還有一大堆雜七雜八的事情要頭痛呢——光那大批俘虜的安置就是個大難題,實在沒精力再跟小魏瞎扯。^^

人力資源組組長趙立德是和魏艾文同時返回的,但不包括他手下的勞工隊,那些本地勞工仍然在打掃戰場,由副組長郭逸同志率領——

大批的尸體需要掩埋,很多傷員也還不能移動。另外,戰場上至今還堆著上千人份的軍需物資有待搬運。阿德很忙地,之所以提前回來,是因為唐健打電話給他,詢問他是否有把握看守住一批外國俘虜。阿德問他多少,這邊卻支支吾吾讓他自己過來看。

此刻,當阿德一眼看到蹲坐在沙灘上那兩百來號大鼻子時,立即發出一聲慘叫:

“我靠!這么多人,這怎么看得過來……你們沒事兒抓這么多洋鬼子俘虜干什么?死啦死啦地不行么?”

這話很不好聽,但卻很實際,對此解席等人只能苦笑:

“沒辦法,我們已經硬是把一條投降了的荷蘭船都給揍海里去了,否則俘虜更多。\\”

“這些人并不是一盤散沙,他們有組織有紀律地,頭兒已經被控制住了。”

龐雨把關于那位美第奇公主的事情簡單向阿德介紹了一下,后者聽后首先屁顛屁顛的跑去看了一趟美人,然后才回來繼續交流:

“這樣恐怕還是不行,我知道你們的打算——只要控制住上層人物就行。=發=但實際上,海員嘩變經常發生的,特別是現在這種情況,原先的上層已經喪失權威,完全指望他們繼續壓制下面不現實。”

“所以才要找你這個專家來想辦法啊。”

龐雨厚顏無恥的將皮球直接踢回給阿德——這個團體最大的好處就是有專業人士。

阿德嘆了口氣,拍著腦袋想了一通,最后點點頭:

“只有一個辦法:把他們和這次俘虜到的明軍混在一起關押。”

“哦?”

果然是個很新奇的主意,唐健等人都圍過來聽阿德解釋……——

眼下,在陸地戰場那邊,傷勢不太嚴重,還能夠自己行動的明朝軍人大約有三百多,此外還有六七百名傷員,總共一千多的明軍俘虜。這么多人肯定看不住,所以穿越眾原來的打算是統統放掉。

不過現在突然又多了這兩百多外國俘虜,那情況就不同了。這些老外不能釋放,放了他們也無處可去,如果讓他們在海南島上四處流竄,反而是個危險因素,必須要派人看守。

那么索性就以毒攻毒吧——把這兩伙人關押在一起,讓他們互相牽制。這兩伙人彼此之間語言不同,無法交流,也互不信任,所以不用擔心他們勾結起來共同造反。只要再稍微挑撥一下,他們肯定會象先前海盜集團和官兵集團一樣互相仇視,以及互相監視。這樣,作為平衡點,看守們反而就安全了。

當趙立德提出這方法之后,參謀組成員并未馬上贊同,大家還是有顧慮的——這法子有點冒險,兩百多人的團體一下子要面對一千多俘虜,一旦亂起來就是大麻煩。但這也是唯一能解決目前窘境的辦法,如果他們不想搞大屠殺的話。

所以最后,大家還是通過了阿德的提議,因為他們別無選擇。戰場上殺傷敵人可以絲毫不手軟,但對于已經投降,或者是喪失了抵抗能力的俘虜下手,這邊誰也做不出來。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8:23
七五 大明朝的第一起強制拆遷
此后,在商議關押地點時,大家又頗費了一番心思——臨高縣城里那座縣倉大院是肯定關不下這許多人了。可也不能把這些俘虜放在港口碼頭附近,瓊海號和公主號兩艘大船都在此地,港口的人力也少,天天讓那幫水手看著,本來沒異心的都會生出奪船念頭來。

也不能放在工業區,那里是穿越眾的主基地所在,把這一千多號人放進去,萬一來個大越獄什么,基地被破壞的風險他們承受不起。

所以最后,經過商量,決定還是在臨高縣城里面另辟營地——記得在縣城某處角落,有一處明軍百戶的軍營,現在正荒廢著。^^^^改造一下就能作為戰俘營使用了。兩面有城墻,另兩面用木柵欄圍上,基本能起到約束作用。

這樣即使俘虜作亂,最多也就禍亂一座縣城而已,白燕灘工業區主基地周圍有護墻和碉堡,上千人都攻不進去,不用擔心受影響。

至于那位安娜公主及船長,則打算安排到工業區內,把他們和手下人分開,有利于控制和管理。當然,工業區里沒有監獄,考慮到對方的身份,最后決定把這位公主安排到女生宿舍去。

說起女生宿舍,這房子還頗有來歷——這棟磚砌二層小樓是整個工業區中條件最好的一處居住建筑,有完善的上下水設施以及供電系統,有從輪船上拆下來地抽水馬桶。^^^^陶瓷臉盆等衛生潔具。甚至還有冰箱,空調和電視機——當然節目只能看碟片。可以說,在外面是十七世紀地大環境下,房子里卻基本能保證現代生活的舒適,也算是工程組人員在水電站之后所創造的又一奇跡了。

當初龐雨陳俊林漢龍他們設計興建這棟房屋的目地,本來是打算作為傷病員醫院使用的,所以才盡最大努力為其配備了最好的設施,不過由于設計過于超前。^^^^人流容量預留太多,房屋造成以后卻很少有傷病員入住,大部分房間都是空關著的。

于是,很快,胡雯聯絡了全體女生,以不浪費資源為理由,要求“借用”一部分房間作為宿舍。并為此專門召開了一次穿越眾全體大會。

按理說這種要求當然不能被允許,但****人么,什么事情都可以變通的。一幫女生四處活動。各個擊破。她們首先搞定了凌寧,解席,李啟含等一批結過婚或是正在追女朋友地意志不堅定分子。接著又拉來李教授和他老伴幫忙和稀泥,連醫院最主要的使用者杰克與老石兩位醫生也被說動,表明了不在乎的態度……

最后,當只剩下工程組那十多號光棍漢們還試圖努力維護他們的勞動成果不被篡奪時,女生組mm們用甜言蜜語,幫忙漿洗縫補衣物,整理房間等等美好許諾讓他們稀里糊涂投下了棄權票——從頭至尾都沒有人投過反對票。=

于是房屋的性質就這樣被改變,除了外側幾間診室病房還被保留外。其它房間都被堂而皇之掛上“閨房重地,非請勿入”的牌子,到后來干脆隔斷走廊另設出入口,基地總圖上的“醫院”也徹徹底底被改標成了“女生宿舍”……總之,這場典型的,****式的,挖社會主義墻腳地行為。得逞了。

計劃是做出了。至于這邊如何去說服那位警惕性極高的公主小姐,讓她愿意離開身邊那幾十個仆役——那些人可沒被允許進入主基地。龐雨就懶得關注了。讓羨慕的翻譯小姐和有愛地老美醫生去操這份閑心吧。

他和趙立德等人把更多注意力放在了那兩百多水手俘虜身上,這些人如果安置不好才是大麻煩。那位安德魯船長現在正在忙于和茱莉等人交流談判,希望能為他的貴族主人爭取更好待遇,不過他派了一位大副來協助這邊管理海員

在軍事組成員的押解下,兩百多大鼻子俘虜離開海灘開始向臨高縣城開進,這一路上自然是吸引了許多好奇的當地人。雖說南****海一帶經常受到倭寇洋船騷擾,但一次出現這么多紅毛大鼻子,還都把雙手舉在腦后,在漢人押解之下行軍,此等情景當地人可從沒見過。

很快就有好事之徒跑來向“短毛”中的本地人詢問情況,老滑頭張小山等早就得到過囑咐,知道應該怎么回答,這時候都挺胸凸肚的回應——大批紅毛兵船企圖來搶劫縣城,可還沒登陸就被揍沉了大半,這些都是戰俘!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句話在此刻顯然不適用。^^只一會兒工夫道路兩旁便聚集了大批看熱鬧的,有些調皮的小孩子甚至開始朝俘虜丟土塊石子兒,老滑頭等人不得不跑前跑后阻止這種行為。

當阿德試圖把隊伍帶入臨高縣城時,那位李長遷李師爺帶幾個人堵在了門口,竟然試圖拒絕洋鬼子入城。

“諸位,諸位,我大明疆土,豈能隨隨便便讓紅毛人入城!”

看來這個時代地****人雖然普遍沒什么正確的外交觀念,樸素的愛國主義熱情倒是不缺。\\\\\\這話聽起來挺氣宇軒昂,不過龐雨他們壓根兒懶得理會。

“行了,老李,如果這幫紅毛是扛著火繩槍過來的,我可不相信你還敢在這兒堵門。讓路罷,他們現在只是俘虜,關城里安全點。”

李長遷還是磨磨蹭蹭,說要找人去跟找縣官大老爺示下。不過縣令程葉高看來真是被嚇到了,直到現在還躺家里“壓驚”呢,就算他能出來,估計也不敢對穿越眾的事情指手劃腳。

最終李師爺還是沒敢擋這伙人的道兒,就算這樣穿越眾也沒放過他。^^^^阿德再一次抓了他的差,讓他再去找一批民工來,幫忙整修縣城角落地那處兵營,修補圍墻增設柵欄等等,使之能夠作為戰俘營使用。

兵營那邊居然已經有了幾戶私搭亂建地住家,這年頭可沒什么規劃許可制度,這種小縣城里土地也不值錢,隨便找個地方搭個窩棚就算安家。不過這幾戶很倒霉的遇上了大明朝第一起強制拆遷事件——他們地窩棚連同那些破爛家當在幾分鐘之內就被一大群人蠻不講理的給拆平了。

行兇的是那伙短毛……還有一大批紅毛!這兩類人中無論哪一種顯然都不是幾個城市貧民所能招惹,況且這地方本來就是駐軍營。正當那些窮困戶哀嘆又要四處流浪之際,短毛中間屬于本地的幾個人卻居然主動過來跟他們談拆遷賠償問題了。

其實按照張廬山他們的意思,這幫泥腿子本來就是私建的茅草房,沒地契沒房契的,拆了也是白拆。他顯然不知道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對強制拆遷這種事情是如何的深惡痛絕,所以,盡管很不理解,老滑頭最終還是不得不受命來向這些泥腿子許諾了一堆聽起來非常實際而且誘人的賠償條件:

拆掉的屋子會賠給他們,不再是那種矮小破爛的窩棚,而是正正規規有墻有頂,下雨天保證不漏雨的真正房屋;損壞的家具器皿會用糧食和精鹽補償;甚至,如果他們愿意留在這兒幫助做一些輔助工作,就還能得到一份正式工作,每個月都能領一份固定糧餉——餉用鹽代替,穿越眾暫時還發不出錢來。

人民群眾總是最通情達理的——特別是當他們見識過這邊的力量之后。這些城市貧民的思想覺悟并不高,如果與他們先談判后拆遷,沒準兒會冒出一兩個釘子戶之類。不過現在,拆遷工作已經完成之后,那些被拆遷戶都歡天喜地接受了后補的這些條件,而且還非常感激短毛大人們的仁慈。

“所以說,做事情的方法非常重要。”

阿德得意洋洋向龐雨吹噓自己的先見之明——后者原本打算老老實實按部就班走先談判后拆遷路線的,卻被阿德以時間不夠為理由否決。現在,龐雨不得不承認,在處理這些問題方面,自己還太書卷氣。

此后幾百人一起動手——主要是讓那兩百多戰俘動手,配合召集來的民夫,把周圍柵欄給樹了起來。當然,無論是拐角處的兩面低矮城墻,還是匆匆臨時豎起的木柵欄籬笆,其實都不足以阻攔逃跑——如果這些老外真想逃跑的話。

穿越眾真正仗持的,還是要靠人——再過幾天將有大批明軍入駐這里,雖然也是戰俘,但他們肯定不會和紅毛人同流合污的,到時候人盯人,想逃跑可就難了。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8:23
七六 千戶官的疑惑
之所以如此有把握,一方面,是因為這種方式先前已經有過成功例子,另一方面,他們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實際范例——

那個從傷員堆被里挑出來,派去澄邁縣交涉釋放小魏的明朝軍官竟然又回來了,是他親自把魏艾文帶回來的,居然沒趁機逃跑,這讓大家都頗為吃驚。

面對這邊的疑問,那名軍官倒是很有骨氣的樣子,昂然說道:

“吾既受命換俘,同袍將士,生死皆系于吾身,豈有自行脫逃之理。”

說話居然還文縐縐的,和老滑頭等一個大字不識的老兵痞截然不同,這立刻引起了大家的興趣。

詢問他的姓名籍貫等資料,自稱姓張,名陵,字汝恒,萬歷三十一年生人,出生于陜西承宣布政使司鳳翔府寶雞縣。萬歷四十八年襲父虢川衛鎮撫職。天啟四年遷陜西都指揮使司副斷事。次年獲戰功,積功升遷至西安前衛鎮撫。

崇禎元年,奉令出兵征討王嘉胤、高迎祥等反賊。他在翠華山下與高迎祥的外援朱瑾展開大戰,親自率軍沖陣,大破賊寇,斬獲甚眾,朱瑾領殘黨連夜遁逃,又立下一功。

只是因為他不愿殺良冒功,讓上司同僚都很不滿意,結果在論功行賞時作了點手腳,升官是讓他升了,從五品的衛鎮撫升到了正五品的正千戶,可任職地點卻派到了千里之外的瓊州府。

張陵張汝恒原本并不在意這種小手段,他在軍中是以善戰著稱,堅信憑自己的勇猛無論在哪兒都可以得到提升。到瓊州之后沒多久,果然又被派出來剿匪,這次剿的是短毛匪。

然而這回卻徹底栽了,短毛匪壓根兒不跟他們打肉搏,連敵人的面都沒見到就被炸了個落花流水。和他所習慣了的這個時代的戰爭方式完全不同,在這次戰斗中將官的死亡率高得驚人——瓊州府本地連同廣州派來的六大千戶中,唯有他一人幸存下來。事實上。如果不是一開始就被震昏過去,他肯定也被北緯給狙了。

這位明將大概以為自己也活不了多久——在先前戰斗中,穿越眾展現出地強大殺傷力很容易使人誤以為他們非常殘暴。所以張陵唧唧呱呱說了一大通,把自己生平事跡都給回顧了一遍,之后就準備英勇就義啦。

不過。讓這位張千戶頗感詫異的是。這些傳言中殺人不眨眼,真打起來也確實殺人不眨眼的短毛匪徒們并沒有什么勃然大怒的舉動,也完全沒有要殺他的意圖。

其實這邊眾人光是聽他那口陜西官話就夠費力了,再加上這鳥人又報了一堆拗口地官名地名。張陵閉口之后許久,這邊還圍攏在一起換算年代。理解官職呢。

“……萬歷三十一年?嗯。是1603年,這么說他今年才二十七歲。從五品?這官兒可不小。明朝武將地位低?人家好歹陜西來地將門世家,跟闖王都干過仗!……不,不是李闖王,是高闖王,李自成的前任老板……”

“挺好挺好,總算有個當官兒的活下來啦,北緯這家伙手太黑。剛開戰就把所有高級軍官全給滅了。能剩下一個可真不容易……”

一幫人嘀咕了半天,對于能抓到一個明朝軍官俘虜。他們還是挺高興的——蛇無頭不行,要管理那上千明軍戰俘,當然還是用他們自己地官兒最合適。

當然,要直接命令他干這干那肯定不現實,不過這人既然好名重義——從他明明有機會逃跑卻反而回來這一點就能看出,要指示他做某些事情還是可以的——阿德最擅長可就是這方面。

于是那位張千戶很快便郁悶地發現:自己雖然沒死,卻又面臨著很尷尬地局面——這些短毛居然毫不見外的讓他繼續帶人,還要干活!

如果是一般情況,他張陵張汝恒早就一口喊出來:“吾乃堂堂大明臣子,斷然不會屈膝事賊,爾等要殺便殺,大丈夫可殺不可侮!”

可現在那些短毛讓他做的事情,卻是帶人救護明軍本身的傷員——給他們包扎上藥,制作擔架,搭建臨時草棚遮風避雨,等等。

這下子張大千戶可抓了瞎,按理說他應該拒絕來自敵方的命令,但這命令偏偏卻又對他們自身有益——短毛們并不是在做戲,他們的救護行動井井有條,治療方式雖然新奇但卻相當有效,可以說,就算是明朝軍隊自己的救護營,也不可能做得比這些短毛匪更好了。

最后張陵還是選擇了服從,畢竟現在救護的這些人中間也有他自己地家丁親衛,而他地反應正在阿德預料之中——既然先前能夠完成俘虜交換,說明此人頭腦還是比較靈活,并非迂腐魯莽之輩。

不過要指望這位大明千戶就這樣死心塌地,那肯定不現實,實際上張陵在干活的時候一直在偷偷觀察這些短毛匪地裝備。明朝的軍人遠不象后世清代八旗兵那么愚昧白癡,碰見洋槍洋炮居然指望用紅漆馬桶來抵擋。事實上,大部分明軍在開戰以后不久,就切身感受到了先前被長官們斥為謠言的那些傳聞——這幫“匪徒”的火器裝備之精良,竟然遠遠超過了大明朝的正規

明朝軍隊并不是沒有和裝備強于他們的敵人交戰過,張陵在陜西時接觸不多,但調到南方來之后,大明軍隊收復澎湖之戰他卻是多次聽聞過的。紅毛人何等蠻橫,還不一樣被打退。

原以為這些短毛匪也不過只是劉香之輩,仗了外國人的勢,從西洋人那兒弄來些火器狐假虎威罷了。朝廷上官們先前不愿輕言剿殺,很大原因是不想招惹他們背后的洋人,雖然大明朝不怕洋人,但對于官僚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過后來,據說紅毛人本身也要收拾他們,為此居然還肯借給朝廷軍火,這才讓廣州那邊下了決心。雖然不清楚這伙人怎么敢跟他們背后的洋主子翻臉,但既然沒了根基后援,廣東按察使,兵備道,瓊崖參將,瓊州兵備道等負責兵事的文武官員也不介意給自己的功勞簿添上一筆。

這伙人終究是殺官造反的叛逆,瓊州和廣東,福建那邊一直在派人打探這里的消息,臨高縣令也一直在向他們通報消息,這邊的人數早被摸清了:才一百多,還有不少女人。打下縣城以后也沒說裹挾民眾擴大勢力,這在來自陜西的張陵眼里實在是很不可思議——在他們那兒一座縣城失陷以后用不了多久肯定會冒出上萬流寇來,其中絕大多數原本都是良民,可家園被毀之后若還不愿落草為寇,那就只有等死了。

總之,情報傳來了不少,可以說這里發生的每一件事情他們都知道。但知道并不等于理解,這伙短毛的行為不但在當地人眼里莫名其妙,在瓊州廣州等地的官員眼中,也是一樣不可理喻。

但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既然不能理解,官員們也就沒多考慮。該剿還得剿,按照通常情況看,這次出兵怎么說都會是非常輕松的行動:動用數千大軍剿滅百余海匪,還有紅毛火器相助,那還不是小菜一碟么?

所以廣州海道按察使薛大人親自帶人前來監軍,也就是想在功勞簿上分一筆罷了。大家都估計可能行軍時出的麻煩還更多些……在出兵以前,瓊州府和廣東道的所有官員都這么認為。

張陵的回憶到此為止,后面的事情他連想都不愿想。直到現在,他依然難以置信,整整五千大軍就這樣灰飛煙滅了——這五千人可是實打實的,連同后面押運輜重糧草都是青壯,若是在陜西那里,怎么也能裹上四五萬老弱,號稱個十七八萬的……就那樣,轟隆一下,都沒了!

如果完全是被天雷炸垮的,他可能還好受點,也不會服氣,畢竟人力不可能與天威相抗衡。但爆炸以后他的部隊卻因為是前鋒,損失并不太大。然而隨后,這支他從陜西家鄉帶到海南,戰功赫赫的精銳部隊卻硬是被對方的鐵甲活活碾碎。

張陵當時震翻在地上無法爬起,卻親眼看到了那輛鐵甲車是如何緩慢而不受任何阻礙的持續向前,車上和兩旁邊那些全身披掛的鐵人軍又是如何用威力強大的火槍一排一排把明軍撂倒……

事后,張陵反復思量,即使沒有先前爆炸,雙方正面硬撼,他們也沒有任何勝算,至多,用火炮運氣好能打倒幾個,但改變不了全局。火銃全然無用,哪怕紅毛人給的那些也一樣。

張陵開始懷疑這些人的武器是不是來自西洋人,無論紅毛還是弗朗機似乎都沒有如此強大的火器啊?這種懷疑在他被調派來幫忙修建傷病營時達到了頂峰——他愕然看到,足足有好幾百名紅毛人,竟然也同樣在那些短毛押解之下干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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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較量!明朝千戶官VS退伍偵察兵
相比起那些紅毛綠眼的西洋人,眼前這些短毛好歹還是漢人,說話行事也似乎比較和善,因此張陵大著膽子詢問旁邊看守,這么多紅毛人是咋回事?

旁邊負責看押這群人的是前海盜頭子老鐵鱷,他對官兵向來沒什么好感,不過對那些紅毛更沒好感。因此也沒隱瞞,三言兩語,按照上面統一交待下來的口徑作了解釋:三條紅毛兵船潛夜而來,意圖偷襲臨高縣城,結果被這邊揍了屁滾尿流,打沉兩艘,俘獲一艘。這幾百人都是俘虜。

張陵是軍官,而且還是個頗有頭腦的軍官,在問清楚了這些紅毛人偷襲的時間之后,不由自主便大叫出來:

“此乃驅虎吞狼之計!”

聲音太大,引起旁邊一個正宗短毛的注意,他回頭看看這個滿臉羞慚之色的明軍將官,哼了一聲:

“現在才知道被人當槍使啦?……***,幸虧咱們牙口夠硬。我說,你們好歹也是漢人,這幫著洋鬼子來攻打本國同胞算啥事兒啊。”

這話當然是典型的現代詭辯技巧——閉口不談自己這方占城奪地的事實,轉而把責任轉嫁到對方頭上,不過對于一個明朝將領,而且還是一個很有樸素愛國主義精神的明朝將領,這一招還挺管用的。

年輕的大明千戶官漲紅了臉龐,氣呼呼想要申辯些什么,但最后卻無話可說,只得恨恨轉過頭去,把充滿惱怒的目光都投注到那些紅毛人身上——

這正是阿德想要的效果,他很滿意的看到:旁邊隨同張陵一起過來的明軍戰俘也都用類似眼光注視著那些外國俘虜。現在把他們放過去就很安全了,只要防備著,別讓他們真打起來就行。

一幫人忙了大半天,總算在天黑以前把俘虜營周圍柵欄墻給造好了——至于住宿?先把原有的破爛營房清理一下,湊合著住下再說。等以后有空了。再慢慢修建正式營房。

所有大鼻子俘虜都給趕了進去,不過當張陵等明軍官兵發現他們自己也將被關進去和這些大鼻子住一起的時候,立刻鬧騰起來。

“吾等堂堂天朝子民,豈能與蠻夷為伍!”

這鳥人明明軍戶出身,行事也還算果斷。可唯獨說話卻偏偏象個酸秀才。這一點很讓看押他的穿越眾感到不爽,小伙子胡凱把手中大槍一橫:

“他娘的哪兒來那么多廢話,都作了俘虜還羅嗦什么。”

胡凱性子急,說話地同時就上去推了對方一把。卻不料立即被對方刁住手腕,一圈一帶。胡凱那一米八幾的大個頭愣是被這連一米七都不到的明軍將官壓跪在地。手臂倒轉在背后使不上力氣,雖然口中大罵,卻怎么也掙脫不開。

最要命的是他手中那支五連發居然也落到對方手里去了,而且那明將已經非常內行的把手指扣在扳機上,槍口還有意無意指向胡凱地腦袋——他肯定一直在觀察這種武器地用法!

事發突然,周圍兄弟們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胡凱就已經失陷了。但當他們反應過來之后,馬上就是一片粗口之聲:

“操!”“日!”“干你老母……”

隨著稀里嘩啦一片金屬聲。至少二十來支黑洞洞的槍口。還有四五把上好弦的強弩都舉了起來,以張陵張汝恒為圓心。隱隱形成一個半圓形,不但張陵被瞄準,包括他后面所有明軍戰俘都在射角之內。

不過對方卻很冷靜,控制了局面之后卻并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把大槍舉到面前仔仔細細看了一陣,之后便將火槍放置到地上,同時把胡凱輕輕推出去。

“器械極佳,可惜人不過爾爾。”

這位明將冷笑著評論道,胡凱惱羞成怒的跳上去要毆打他,但這次馬上被旁邊人拉住了。

“呵呵,不錯,可人比猴子高明地地方就在于會使用工具。”

匆匆趕來的龐雨冷笑回擊道,同時與旁邊阿德互相交換了幾個眼色,心中頗感擔憂——對方表現出地精銳素質讓他們倆都有點頭痛了。不愧是明王朝地正五品將官,個頭雖然不高,卻肯定有功夫在身,這種人如果要存心逃跑他們絕對無法阻攔,而如果他放開手腳搞點什么“非對稱作戰”,就是恐怖暗殺之類,那更將給穿越眾們帶來極大麻煩。

唯一幸運的是這位張千戶顯然相當理智,很清楚自己的處境——他剛才雖然暴起發難控制住一個,但最多也不過干掉個胡凱,接下來自己和旁邊那些明軍肯定一起完蛋。這樣交換還不如先前在澄邁直接干掉小魏呢,他先前沒亂殺人,此刻當然也不會。

考慮到以后……這種人應該可以用道德心或者責任感來把他約束住,阿德是這方面的老手,龐雨也很擅長揣摩人心,兩人對望一眼就立刻有了默契,不過下一步怎么辦倒還要斟酌斟酌。眼下對方已經有點蔑視的意思,單純用語言恐怕很難把他套住了。

正在思量的時候,北緯卻不聲不響站了出來,徑直走到張陵面前,沖他點點頭:

“身手還不錯,咱們來玩玩?”

張陵上上下下打量對方一陣,北緯的身材也不很高。但兩人有一種差不多的氣質——都很年輕,而且彪悍。

張陵張汝恒輕笑一聲,指了指周圍那些仍然朝向他地槍口:

“斗之無益,何必再斗。”

北緯哼一聲,轉身示意大家放下武器,同時指向后面那座縣倉大院:

“打贏了我,我們地營地讓給你們住,我們搬這兒來。打輸了就別多廢話,老老實實進去待著。”

這樣的條件張陵當然不會拒絕,他長笑一聲,脫去外面罩衫,雙腿微微蹲下擺了個馬步,然后朝北緯招招手,臉上甚是自傲。

北緯這邊可沒什么準備動作,一腳撩起地上一根樹枝,趁著對方揮手擋避地時候,踏前一步,直接一個最簡單的弓步沖拳就上去了。

旁觀眾人都是滿臉興奮,現代特種兵明朝功夫,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大戲!不過這場“大戲”比他們想象的要短得多,幾乎是瞬間就分出了勝負……

僅僅一個照面,張陵就捂著喉嚨摔倒在地,一只手捂著喉嚨,另外一只手卻放在了襠部,雙腿也奇怪的夾攏著,這姿勢所有男人都能理解——命根子被踹啦。

伏在地上咳嗽了半天,張千戶好容易才緩過一口氣來,恨恨抬頭:

“鎖喉撩襠,好生……無恥。”

北緯又哼了一聲:

“不好意思,學的就是殺敵拳,當然攻擊對手最脆弱的地方。真正對敵,我們手中都是要拿匕首的。”

在地上趴了一會兒,張陵最終還是艱難爬起身來,朝北緯抱一抱拳:

“受教了。”

然后他也沒再多羅嗦,徑直帶著幾十個明軍手下進了戰俘營,找到角落里一片營帳鉆進去待著了。北緯看他們都進去了,這才回頭朝龐雨阿德等人點點頭:

“暫時算是壓服住啦,接下來,可就要看你們的。”

趙立德嘿嘿一笑,北緯顯然也看出苗頭不太對,所以才果斷站出來,大家都是聰明人啊,這樣的集體才讓人舒心。

安排好值班人員,以及老滑頭老鐵鱷等一批本地戰士在戰俘營附近駐守,這邊大部分人都返回縣倉大院去休息。在路上,北緯忽然脫下外衣,露出里面一件自制的防彈背心來——就是用厚帆布自己縫制的多層馬甲,夾層里面塞了幾條薄片鋼板。

不過這時候北緯取出鑲嵌在胸腹部的鋼片,上面赫然有幾處凹痕!拿拳頭比一比,正好是一個拳頭的印記,中間一處凹陷特別深,說明持拳人有一處骨節特別突出,這樣能夠集中力量。

“媽的,虎拳鑿擊……那小子手也夠黑的,幸虧我穿了防護服,否則非斷兩根肋骨不可。”

單以出拳力量而論,北緯還未必及得上對手,他是打中了對手的薄弱部位,而自己又有防護,否則剛才那一下肯定是兩敗俱傷。

“也幸虧他練的不是內家拳,否則這鋼板未必能擋住。”

見北緯居然有幾分后怕的樣子,龐雨禁不住插嘴:

“不會吧,所謂傳導力只可能是震波,鋼鐵的原子排列根本不會產生共振現象,這又不是武俠小說。”

北緯搖搖頭:

“武功這玩藝兒……說不準的。當初我們師部有個教官……”

不過隨后北緯就閉嘴了,他從來不肯多講偵察營里訓練的事情,說是有保密紀律,這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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