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迷失在一六二九 作者:陸雙鶴 (連載中)

 
jack780111 2009-1-12 17:07: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2 466169
jack780111 發表於 2009-1-13 01:56
二一 水電站


  「零三年的時候白燕灘電站搞技改,我曾親自參加過新增水輪機的安裝和施工。所以對現場比較熟悉。前些日子專門去考察過了,雖然周邊自然環境有所改變,但大的水文條件和地質狀況卻同以前……哦,是『以後』……沒什麼變化。當然,還沒有水壩。」

  「我知道那條大壩,很龐大的,憑我們現在的人力物力恐怕建不起來吧?」

  本地人黃曉東舉手發言,林漢龍點頭表示同意:

  「沒錯,文瀾江上那條水壩是六十年代……一九六幾年全國大修水利的時候集中全縣之力,花了兩年時間才修起來的,長度為94米,高度達到了6.5米,壩頂寬度有1.2米,我們現在當然做不了這麼大工程,但我們也不需要這麼大的水壩。」

  林漢龍和一群兄弟們搬出早就準備好的圖板,上面是一些說明性的圖樣,看來他經常作這類介紹。

  「這次我們原計劃建設的水電站是4X100KW的容量,由四台100KW渦殼軸流水輪發電機組成,這種發電機屬於低水頭電機,只要有六米左右的高差就能正常工作。文瀾江在百仞崖那段位置天然就有一處險灘,5.3米的自然落差,我們只需要再把落差提高一米就能確保發電機工作了。」

  「而且我們開始也不需要四台一起上,只要先讓一台發電機能工作起來電力就很充裕了。100KW功率,最高可以達到330V的工業電壓,完全可以滿足我們船上任何電器的工作要求。之後隨著人力資源的豐富我們再慢慢擴充電站好了。」

  最後林漢龍很樂觀的說道。而大家則用探詢的目光互相注視,工程組內部是知道這項計劃的,這次主要是要說服那些外行同伴——因為這項工程毫無疑問是要佔據整個集體絕大多數人力物力的。一旦決定,化學,煉鐵,甚至軍事訓練恐怕都得暫停。

  「那個水電站離縣城多遠?變配電問題怎麼解決?我們船上有多少電線,能一直把電拉到縣城嗎?」

  稍後凌寧提出一連串疑問,這位兄弟顯然對技術有所瞭解,提出的幾個問題都正在點子上。

  「白燕灘水電站距離咱們現在所處的臨高縣城大約四公里左右,變配電設備也是一起安裝的。這次我們帶的備用電纜還算充裕……不過按照龐工的規劃,我們不打算把電纜拉到縣城來。」

  「是的,把電力拉到臨高縣城來沒什麼意義。我們又不想給這邊的居民通電燈。」

  林漢龍把皮球踢回到龐雨這邊,而早有準備的建築師也站起來,在一塊圖板上向大家展示他這些天所繪製的臨高縣工業佈局規劃。

  「文瀾江的水力資源不僅僅能用來發電,本身也可以直接被利用——我們打算在江邊修造一些簡單的水輪衝壓設備。今後整個白燕灘地區將被建設成我們的工業區,所有的重工業,冶金,化工……統統在這個區域解決。將來臨高城裡僅保留必要的生活與商業基地。」

  「也就是說我們除了海邊碼頭之外又要在外頭開一處分基地?」

  唐健有些不太滿意的問道,作為軍人他肯定要考慮防禦問題,而防禦作戰的一條基本原則是盡量不要把力量分散。

  但龐雨的回答也很直接:

  「沒辦法的,我們要發展就不可能窩在城裡——海邊鹽場馬上就要開工,南海的農場也相好土地了……這個區域正好在臨高縣城的下風向,文瀾江的下游,將來如果有工業污染的話也不會影響到縣城和農場區。另外,它離碼頭比較近,將來從海邊運輸原材料與能源都方便。事實上我估計那裡將成為我們未來主要的生活區域,因為只有在那裡我們的用電才不受限制。」

  「需要多少人力?整個工期需要多久?」

  解席開口詢問,同時掏出紙筆計算分配人力。

  「開頭修築堤壩和挖掘蓄水池階段需要盡量多的人力,等這些基礎設施建成後安裝階段就只要我們幾個工人就可以了,本來我們這些人就是去廣東安裝機器的。」

  林漢龍很自信的回應道,這時候龐雨再次舉手:

  「不過就是築壩結束後,我也依然需要足夠人力來興建電站房屋和其它工業用房,佔用資源還是挺多的。」

  …………

  此後又有不少人問了些雜七雜八的問題,給龐雨的感覺就像在參加招標會。好在最後大夥兒還是集體通過了這項營建計劃——到目前為止,各項計劃好像還沒通不過的。

  當公元1630年的第一縷陽光從海平面上升起時,聚集在海邊看新年日出的穿越眾們同聲發出一陣歡呼,新的一年,新的希望!

  公元1630年的整個一月份,大家都在忙碌中度過。興建水電站項目理所當然的成為了穿越眾的「重點工程」,享受所有需求統統被最優先滿足的待遇。就和上一次輪船重新下水工程的待遇一樣。

  不過除了林漢龍和他身邊那三四個弟兄,這裡大多數人對於興建水電站並沒有什麼直觀概念,龐雨為此頗感擔憂,畢竟這是一項技術性非常強的工作,讓一群菜鳥去幹很容易犯錯誤,而一旦犯了錯誤……比方說萬一接錯電路燒壞了電機,他們這裡可沒替換裝備。

  對此林漢龍倒是頗有準備,在開工以前為了提升士氣他先請大家看電影。大家一開始還挺開心,畢竟來到明朝兩個月,個人的精神生活極度匱乏,船上那十幾副撲克牌早被打爛掉,最近連給本地勞工放的教育片旁邊都能圍一圈現代人跟著看。

  而且林漢龍還表示:這次放給大家看的片子是以前從沒人看過的新片!

  電影開演前兩小時,銀幕前後已經聚積了無數人頭。當音樂響起時,嘈雜的人聲頓時消失,大家都屏聲靜氣地等著。終於,銀幕上顯現出一行大字:

  「農村小水電站的建設」

  …………

  一小時二十分鐘後,工程組全體成員終於哈欠連天的看完了這部教育片,他們是職責在身沒辦法逃跑,否則早像其他無關人員一樣溜號了。

  不過正當大家紛紛起身準備離開時,林漢龍這狡猾的傢伙突然又跳出來不慌不忙表示——都別走!先前放映的只是教學片,下面將要播映比較輕鬆一點的娛樂片子。

  沒人歡呼,因為所有人都被要求別出聲,免得把已經返回女生宿舍睡覺的胡雯大媽和其他女生給招來……基本上,這一晚上還是挺歡樂的。尤其是那十幾個因為表現特別出色而被允許加入到工程組參與這項重點工程的本地勞工們——他們回去時腿都是軟的,好多人還流了鼻血。

  這一招果然讓士氣大振,此後十幾天大家面對艱苦的築壩挖塘工作也沒什麼怨言。文瀾江水流量巨大,即使在冬季枯水期,想要模仿現代的白燕灘水電站在江面上建一條攔江大壩也很不現實。不過好在這個小電站要求的蓄水池規模不大,林漢龍和龐雨事先早就商議好:在旁邊支流上打打主意,其中一條支流上有天然落差五米多的小瀑布,正好可以利用起來。

  在瀑布的上游開挖一條寬三米,深一米五的引水渠。將水流通過引水渠引向蓄水池,在旁邊還設置了溢水槽和引水道。正常情況下這條支流的水將通過一條傾斜度極高的引水道衝往瀑布下游,發電機就設置在水渠底部。經過墊高加深之後這裡的水頭落差將達到十米,足夠水輪機正常工作了。

  截流後這條河道就基本斷流成小溪了,只有當上游水量過多時,多餘的水將通過溢水槽流往原先河道,這時候這條小瀑布將重新出現。

  發電站基座用的磚頭是從城門口拆來的老城磚——那城磚的質量比較好。而水泥則用了輪船上裝載的幾包現代產品,因為城外磚窯燒出來的灰泥在水中還無法保證凝固強度,只好用現代貨,但這也是船上僅有的幾包水泥,用完就沒存貨了。

  此外,經過特別申請,在某些關鍵部位還使用了鋼筋混凝土加固。先前在船上貨艙裡找到了十幾噸建材鋼筋,但軍事組早就確定把這些優質鋼材留著做武器用,龐雨說了很多好話才調出來一些。

  水輪機、發電機、調速器、自動穩壓穩頻裝置……以及配套的水管、閥門等等東西都是船上載運的成品,林漢龍他們攜帶的備件數量比較充足,但無論如何不可能再獲得補充的。

  「我們沒有材料再來做第二次,所以安裝設備的時候千萬小心,別把基座和設備搞廢了!」

  林漢龍小心翼翼關注著每一個步驟,很多關鍵性地方都堅持要他親自來幹,導致工期頗有延誤,不過這種小心謹慎是完全值得的,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所有設備安裝正常。
jack780111 發表於 2009-1-13 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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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在開通從水渠到瀑布的進水口時遇到了一些麻煩,本來這個進水口在計劃中是最後做的。但沒想到萬事俱備之後,卻發現該處岩石極為堅硬,都是整塊的玄武岩,一鍬頭下去只能砸一個小坑,用手敲還不知道要敲到什麼時候。

  經過商量以後決定用炸藥,化學組拿出他們現階段的所有存貨供老林挑選,最後是選擇了新製作的氯酸鹽炸藥——理論上這種炸藥的爆炸力應該和硝酸鹽製品等同,但化學組拿出來的試驗品質量不好,在同等數量下其威力只有普通黑火藥的二分之一,很不適合作為軍事用途。

  不過在工程上使用倒沒啥問題,爆炸力不足就增加炸藥數量好了。

  經過計算後整整十公斤的氯酸鹽炸藥被安置在炸點,一根長約三十米的導火索從炸藥包裡面拖出來,林漢龍點燃火線後一頭鑽進事先挖好的坑道。理論上這根導火索的燃燒時間是兩分鐘,然而大家趴在坑道裡等了將近三分鐘還是啥都沒聽見。

  「我靠,又是劣質產品!你們化學組就不能拿點好貨過來?」

  林漢龍罵罵咧咧直起身子,剛想走過去看看,炸點那邊猛然一聲巨響,無數碎石四處迸飛。前包工頭哼都沒哼一聲,又直挺挺栽回坑道中。

  「救護!醫生!這裡有重傷員!」

  坑道裡幾個小伙子扯開嗓子一通亂喊,那邊龐雨等人急匆匆扛著擔架往這邊衝,然而這時候林漢龍卻又慢悠悠坐起來,只是臉上神色有些迷茫,顯然還處在眩暈狀態。

  傑克與老石同時衝上來把他按到擔架上,全身上下徹底摸了一遍,最後總算確認沒少啥零件,只是臉上有點小擦傷。簡單包紮以後林總工程師重新進入工地,帶著一群棒小伙子輪流揮舞八磅大錘敲打了三十分鐘,總算把引水渠清理完畢。

  之後修建輔助機房,安裝電機和變配電設備,以及給搬過來的機床等設備造房子等等……就不用全體參與了,工程組成員加上俘虜勞工隊足以勝任這項工作。

  等到工程組稍微能夠閑下來鬆口氣的時候,整個一月份已經差不多要過去了。當第一台水輪機終於開始嗡嗡作響的時候。所有能抽出空的穿越者們全都集中到水電站旁邊,望著電機旁邊那一排閃亮的小燈泡縱聲歡呼。

  上帝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

  在等待水泥養護期間,大夥兒還抽空在海邊搞了個鹽場,歪打正著的解決了最近頗令穿越眾頭痛的與當地人交易問題。有了鹽作為潤滑劑,穿越者和當地人的關係比先前緩和了許多。鹽場產量足夠大,使用起來再不必像對待白米那樣精打細算。在海南島這種荒僻之地,鹽和米明顯要比銅錢銀兩更適合作為一般等價物。

  當公元1630年的第二個月份快要到來的時候,穿越者們發現他們的食鹽銷量一下子增大了許多。集市上除了本地居民,甚至還有許多城外山上寨子裡的黎族人也背著山貨來換鹽。不過直到有人拿鞭炮來換鹽的時候大家才想起——快要過年了。

  根據萬年曆顯示,公元1630年的農曆春節應該二月十二日,不過在一月末的時候當地已經很有一種過年的氣氛了。平時空蕩蕩的街道上行人一下子多起來,也不知道這些人平時藏在哪兒。

  現在本地人看見穿越者已經不躲了,有些小孩子甚至還跟在自行車屁股後面一邊跑一邊笑鬧。縣城裡的道路經過平整已經基本可以全程騎行,而不必像先前那樣騎一段扛一段。

  最誇張的一次是胡雯騎車辦事,出來以後發現她的自行車竟然被幾個半大小子騎跑了——當地人以前從來不敢靠近的,大家已經習慣隨手把自行車靠在門口牆壁上了。當然那幾個小兔崽子還沒聰明到光用看就能學會騎車的地步,其中一個小孩子學穿越者的樣子坐在車座上卻怎麼也把不住龍頭,其他幾個小夥伴則在兩側幫扶著,傻乎乎推著車子在原地轉圈。

  一看主人出來這幫膽大小子立馬作鳥獸散,只有騎在車上的那小傢伙不會下車,直挺挺隨著自行車一起側翻倒地,然後便開始號啕大哭,也不知是摔的還是嚇的。

  周圍民眾立刻都把目光投了過來,很多成年人臉上都顯出緊張之色,他們顯然不像小孩子那麼健忘,這些「短毛」前些日子手持火槍大開殺戒的火爆場面也不是那麼容易忘記的。不過好在胡雯畢竟是做黨務工作的,穿越以前跟著領導上山下鄉搞扶貧也算經驗豐富。立即擺出笑臉溫言撫慰,再加上一塊高檔巧克力糖,很快便讓這小傢伙破涕為笑,舉著巧克力去向同伴炫耀去了。

  事後大家一致誇讚胡雯處事妥當,解席甚至建議是不是趁著過年拿些物資出來在城裡發放一下,也好收買人心。不過凌寧等人統計了存貨數量後發現實在沒什麼好拿出手,現代物資肯定是不能拿來做人情的,穿越眾這段時間的主要精力放在了炸藥和電力上,除了食鹽以外其它生活物資都依然緊張。

  而一位搞經濟的林峰同志則堅決反對用鹽去做人情,說什麼從經濟學角度來看貨幣投放量不可過多之類,扯了半天理論還不如龐雨一句話說得清楚:

  「眼下當地人都覺得我們的鹽非常高級,所以捨得拿好東西和我們換鹽。但如果我們隨隨便便把鹽白送,就說明這東西不值錢,他們以後恐怕就不肯接受鹽作為貨幣了。」

  於是這項提議只好作罷,不過解席依然念念不忘要盡量跟當地人拉關係,畢竟他們以後可是要在這一地區長期生活的,必須要能紮下根來。

  到目前為止和當地人的關係一直是在逐步緩和,但似乎沒出現什麼「突破性進展」,穿越者和本地人之間的隔閡始終存在。即使有那些俘虜勞工在中間作橋樑,大多數現代人也很難直接和當地人交流。

  不過凡事終歸有例外,交易組的女生們似乎就很擅長此道。凌寧的老婆卓瑗甚至已經能用本地土話和漁民討價還價,每次跟她一起出去交易時就能看到她操著一口稀奇古怪的閩南腔和村裡漁民大伯談笑風生,然後總能多換到幾筐魚。而身為本地土著的黃曉東,王若彬等人卻始終瞠目結舌聽不懂他們在說啥,為此遭到大夥兒的一致鄙視。

  自尊心嚴重受損的小黃等人最後合夥請凌寧夫婦吃了一頓海鮮,然後向卓瑗打聽秘訣,結果卓瑗笑瞇瞇告訴他們——她其實也聽不太懂漁民們在說啥,但只要臉上掛著笑容,交涉就總能取得好結果。

  原以為卓瑗已經算是比較厲害的了,結果某一天,李明遠老教授在閑聊中無意中提及:說他跟本地那個知縣官已經有過好幾次比較愉快的交談了!這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自從穿越以來這個團體中絕大多數人都被分配了任務,每天相當的忙碌,不過李明遠老教授夫婦卻是例外——他們一對六十多歲老人當然不會被安排幹活兒。老太太倒是很客氣,雖然她本人也是位大學教授,卻每天都主動去廚房那邊幫著李大師傅一起做飯。而老先生身上就顯出中國傳統知識分子的傲氣來,沒事的時候寧肯到處閑逛。

  老教授是搞歷史的,如今親身處在這個歷史環境中,當然不會放過大好機會。這一兩個月來老頭兒已經把臨高縣城內外都研究了個通徹,研究筆記都寫了兩大本。不過吸取上次的教訓,他基本不會離開其他年輕人的視線,出入都告訴別人行蹤,很自覺不給大家添麻煩。

  一來二去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和那位姓程的縣太爺搭上話了——好像是老頭兒研究完了倉庫,文廟,接下來就把目標盯上了縣衙門。不過縣衙畢竟不同於其它地方,那裡面還有明朝官員在辦公呢,他又不像小伙子們那麼肆無忌憚,在門口轉悠幾次都沒好意思跨進去。

  然而那位縣太爺卻也關注這群外來人許久了,畢竟這夥人幹的事情每一件都可以說是驚世駭俗。最讓他感到納悶的是這群人搶了倉庫之後不跑,反而大模大樣在城裡住了下來,卻又居然並不干涉原來官府的統治——不像流寇,卻也從沒見過這樣造反的。

  可如果說他們是良民,這些人對付大明衛所官兵的時候卻又絲毫不見手軟,先前臨高上下都管這批人叫「短毛倭」,後來發現他們不搶東西不放火,言談舉止間也不像倭人,便把那個「倭」字給去掉了。

  所以現在,臨高城內外老百姓都稱呼這些古怪外鄉人一個通俗而親切的名號——「短毛」。

  程縣令好幾次都主動想要去跟這些人接觸一下,探探他們究竟是什麼意圖。不過每次只要想起穿越眾那強大無比的火力就感到心驚膽戰,總是跨不出那一步去。直到門口衙役來報說「短毛」中那個最老的老頭兒最近總在門口轉悠,似乎是想要進來看看。

  那些年輕力壯的短毛不好惹,一個老頭兒似乎沒什麼可怕。而且程縣令記得當初還抓住過這個老頭兒,文質彬彬的一看就是個讀書人。讀書人總是好說話些,當初抓到時就打算好好詢問下的,現在似乎也是個機會。

  於是程縣令客客氣氣但卻偷偷摸摸的把老教授請進了門,請到書房裡送上一杯濃茶,雙方開始了初步接觸……
jack780111 發表於 2009-1-13 02:22
二三 大學教授VS明朝縣令


  「那縣令能聽懂我們的普通話?」

  龐雨對此感到很不可思議,對此李教授只是點頭微笑:

  「我們運氣不錯,那位程縣令恰好是北方人,祖籍東北遼寧一帶,他們那兒的語言恰好跟後世北京話有點相像。大家說慢點,也基本能互相聽懂——實在搞不清楚還能寫字麼。」

  「難怪了,京片子不就是八旗子弟帶進關的麼。」

  解席作恍然大悟狀,而旁邊唐健的臉色卻不好看:

  「嘿,這傢伙狡猾。先前我審問過他的,他卻作出一副語言不通的樣子,矇混過去了。」

  「那時候當然害怕啦,換了我們能裝肯定也裝的。」

  李老教授居然為他辯護幾句,看來對這縣令印像不錯。實際情況也差不多,程葉高縣令今年五十多了,古代人老得快,從外表模樣看他比六十二歲的李明遠教授還要蒼老許多。海南這地方讀書人少,整個臨高縣城裡識字的人大概兩隻手就能數得出來,這縣令平時窩在衙門裡與之打交道的都是些粗人,估計也挺鬱悶的。

  難得遇到李教授這樣的看上去年齡差不多卻又能識文斷字的老學究,雙方都感到頗有共同語言。李教授想要通過程縣令這個活生生的古代讀書人探尋明朝文化習俗,而程縣令又何嘗不想通過老李瞭解有關「短毛」的詳細情況。雙方各有所需,彼此之間都對對方的經歷極感興趣,於是雙方幾次談話都感到非常愉快。

  程葉高在談話中自是拐彎抹角想要打聽穿越眾的來歷,以及他們究竟想幹什麼。不過老李雖然是大學教授卻絕非書獃子,北大歷史系老教授的人生閱歷用來應付一個明朝縣太爺可是綽綽有餘,程縣令明裡暗裡打聽了幾次卻只能知道這些人都是不折不扣的華夏子民,來自海上,具體何國何地仍然毫無概念。

  「誒,教授您還是說多了,為什麼要承認我們是華人呢,說是外國人多好,沒準兒還能享受點特殊待遇呢。」

  小屁孩葉孟言不知天高地厚的插嘴,結果反被包括解席龐雨凌寧等一大批成年人用看白癡的眼光盯了半天。這小子最近經過軍事組的操練總算不像原來那麼蠢,卻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怎麼?我講錯啦?」

  一直負責教育新兵的王海陽毫不客氣,一巴掌扇過小葉頭皮。

  「你他媽的再說一句不想做中國人,老子抽死你!」

  「傻逼言論,你以為明朝人像清朝末年一樣崇洋媚外?這時候洋鬼子在他們眼裡才是二等公民!」

  龐雨也很不客氣的訓了小傢伙一通,然後回頭跟傑克打招呼:

  「sorry,傑克,剛才沒在意,我們完全把你當自己人的。」

  老美醫生哈哈一笑,擺擺手示意無妨。大家耐下性子繼續聽老教授介紹他從程知縣那裡得來的收穫。

  每次程葉高想要追根問底的時候,卻往往被李明遠教授隨口提起一兩個新奇無比的政治,文化,又或者是學術問題就把話題給扯開了。李教授在北大歷史系就是專門研究中國古文化的,還出版過好幾本相關著作,特別是關於儒家學術的研究。

  他隨口舉出幾個後世觀點就能讓程縣令大起知己之感,又或者談談對東林黨的歷史批判——出身於東北那犄角旮旯的程葉高當然跟東林黨扯不上關係,否則也不會一把年紀還被發配到海南來做縣令。於是常常幾句話就能讓老程為之唏噓,進而感情激盪不能自已,結果反倒被老李從他口中套出不少信息。

  而對於這位大明朝知縣官來說,和老教授的幾次談話反而更增添了無數疑惑。其中最令他不可思議的是這一百多人居然個個都能識文斷字,就連女人都能輕鬆閱讀官府文告——李教授並沒有專門向他炫耀這一點,但通過多日觀察,這伙「短毛」文化程度極高乃是不容置疑的現實。

  此外諸如這群短毛中的女人從不裹腳,反倒是男人們經常用布條把小腿裹得嚴嚴實實之類反倒是小事——程縣令當然不能理解打綁腿的重要性,不過這些外表上的差異卻是最引人注意。

  「什麼?他就關心這些?」

  聽李教授這麼一說,大家都頗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

  「我們收集硝土,樹立電機風扇,修建鹽場……還有最近在白燕灘那邊大動土木,這邊本地人都是什麼反應?」

  解席似乎很在意穿越者在當地人心目中的形像,但李教授卻始終很悠閑的微笑:

  「他們不在乎這些,只要不是干涉到他們的切身利益,我們做什麼他們不管的。哦,咱們收集硝土的時候他們覺得我們腦子有毛病,街巷有神棍傳言說咱們這些『短毛』天生五行缺土,經常要吃點糞土才能有生氣……」

  「靠!」

  解席又好笑又好氣的發出一聲嘆息,旁邊龐雨卻笑著點頭:

  「我們來自海上,果然缺土……這裡神棍邏輯學挺好的。」

  「鹽場消息最近傳播的比較厲害,說我們手裡有一塊仙布,只要放在海水裡抖抖就能濾出大批雪鹽來,傳得很邪乎。」

  「啊,這消息是我讓俘虜勞工去傳開的,說的神秘一點,免得那些明朝人盜版咱們的曬鹽方法。」

  阿德在旁邊笑瞇瞇舉手承認,引得大家開懷一笑。

  「您在他面前寫字了麼?對於我們用的簡體字他有什麼反應?」

  凌寧突然開口詢問,李教授似乎早就預料到有人會問這個問題,淡然一笑:

  「沒什麼反應,簡體繁體都寫過,他理解簡體字絲毫不困難,只是覺得我們的字缺筆多了點。說我們的避諱一定很多。」

  「他沒覺得我們的簡體字離經叛道?」

  看到凌寧顯出很驚詫的樣子,李教授反而呵呵笑了:

  「你要知道,在古代寫字有很多忌諱的,比方說你父母名諱中有的字,當你需要寫這個字的時候就必須要故意少一兩筆,算是孝道。古人寫文章又喜歡用典,一有機會就故意找些生僻文字來替代本字,以顯示自己的文章另有涵義……這樣多少年下來,大多數古人在書籍中看到錯別字的第一反應,不是覺得對方寫錯了,而是覺得自己還不夠淵博,不知道這個錯字的出處典範,之後反把它又當作一個典範來用……最後到永樂大典,康熙字典之類一古腦兒收錄……『回』字的四種寫法就是這麼冒出來的。」

  「所以說,在古代除了寫給皇帝或者上司的奏章公文不能寫錯字,很多時候寫錯別字未必是壞事,甚至會被視作風雅……我們的簡體字很多是從古代草書中化來,古人本身用的也很多的。」

  …………

  「關於明朝政府對我們這批人的態度,他們會不會派兵來攻打,您有沒有瞭解到相關的信息?」

  唐健在旁邊已經忍了很久了,卻只聽到這批人淨在扯一些廢話,至關重要的軍事情報一條沒得,終於忍不住站出來直接詢問。

  老李教授一愣,凝神想了片刻之後終於點點頭:

  「哦,也問過一些。」

  所有人立即安靜下來,仔細聽李教授通過聊天得來的重要情報。

  明朝官員似乎沒什麼保密意識,在和老李談的比較投機之後,就連那些關聯到穿越眾本身的軍事情報也拿出來作為笑話談資了——不過這些消息本身就在瓊州府城四下流傳,好像也談不上機密。

  一開始瓊州府得到的消息確實是倭寇破城,這消息還是程知縣親自派家人送出去的,那天晚上在看到那輛鬼車衝破城門後,程縣令確實是做好為大明朝盡忠的準備了。只不過後來發生的一切卻讓這位縣太爺不知道該怎麼向上面寫報告。

  而且這位縣太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大明朝的官僚系統中還算不算正式員工了——按照明朝規矩,地方官有守土之責,若某地失陷賊手,官員縱使逃出來也會被追究責任,至少官帽子是保不住的。

  可臨高縣眼下這種狀況到底算不算失陷於敵?城門是被撞破了,倉庫也被搶走了,城裡本來不多的幾個守軍也死的七七八八,就連縣太爺自己花錢雇的一個內宅保鏢都丟了性命——虧他還自吹精於弓箭。

  但要是就此判斷說這個縣已經「淪於賊手」,程縣令又感到很不甘心,畢竟他堂堂臨高正堂還在衙門裡坐著呢!而且也不是擺樣子,平時民政上的事務照常處理,一應稅收雜役也照常收取……這地方明明還在大明朝治下啊!

  「有沒有可能和那位縣令商量一下,讓他給上司發消息,就說先前有海盜試圖劫掠縣城,但是被一批海上客商驅逐,眼下縣城裡一切平安之類?」

  龐雨立刻敏銳意識到這位程縣令的尷尬之處值得利用,確實對這位臨高縣令來說,他也需要盡量把事情淡化下去,好保住自己的烏紗帽。「天高皇帝遠」「瞞上不瞞下」——這些著名諺語應該不是空穴來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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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關於造反的理論性分析


  然而老李教授卻苦笑了一下,搖搖頭:

  「如果剛剛進城時咱們就和他取得合作,那倒是有可能的,但現在恐怕不行了。明朝政府瞭解地方形勢並不是只有當地官員一條渠道,他們有一個很著名的機構……」

  「……錦衣衛?不會吧,海南島這麼偏遠的地方也有錦衣衛?」

  龐雨一聽就知道老教授說的什麼,但他卻不太敢相信——明朝錦衣衛確實大名鼎鼎,這個組織的最主要職責也確實是作為皇家耳目,時刻把各地官員的小道消息詳細報到遠在北京的皇帝耳中——朱元璋從來都不信任大臣,包括他的後輩也是如此。

  但錦衣衛的規模再怎麼龐大也不至於細緻到如此地步吧?臨高縣是什麼地方?穿越過來的一百多號現代人,除了本地附近居民,絕大多數都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現代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古代了。連這種地方居然都能有錦衣衛?

  老李教授聳聳肩,笑了:

  「所以程葉高每次跟我談話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別人抓住把柄說他通匪……明朝的特務政治確實很厲害,他也不知道消息是怎麼傳過去的,反正現在瓊州府那邊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存在。」

  「知道了又怎麼樣,明的軍人咱們也算是見識過了,沒什麼可擔心的。」

  王海陽傲氣笑道,李教授看他一眼,很無奈的搖搖頭:

  「恐怕沒那麼容易,這幾天跟他聊天得知:咱們先前對明朝海南島的武裝力量估計有所失誤。明朝在海南島上實際只設置了一個衛所,就是海南衛。儋州那裡只是一個千戶所,臨高本地的應該是百戶……」

  唐健立即回頭看了北緯一眼,先前他可是負責搞情報的。然而北緯卻很無辜的聳聳肩膀:

  「當初審問時連語言都不大聽得懂,那幫人又都嚇破膽子,我們問什麼他們交待什麼,我們先入為主搞錯了稱呼他們不敢糾正也很正常啊。」

  「行了行了,還是聽教授的。」

  龐雨趕快把話題扯過去,當初還是他的分析「先入為主」搞錯了編製,但這也難怪,自己又沒抱一部明史穿越,完全是靠業餘的歷史印像,搞錯也很正常麼。

  「明朝政府自己也知道衛所官兵靠不住,所以他們現在的主要武力不是衛所兵了。而是在各地鎮戍制度下的營伍兵。體現在海南島這邊就是一個瓊崖參將所部,還兼管著海口白沙水寨的全部水軍。其職責就是撫黎剿叛。最近一次出動是崇禎二年三月協助廣東水師攻打海盜李魁奇,很有幾分戰鬥力的。」

  「這個參將手下有多少兵?」

  唐健立即追問,同時取出筆記本準備記錄。不過這回李教授卻愛莫能助的搖搖頭:

  「這種關係到軍隊編制數量的問題太敏感了,我不好直接詢問,就算問了程葉高也未必知道,他畢竟只是個七品文官。」

  唐健無奈,只好收起筆記本。

  「您說的是,是我魯莽了。」

  「明制參將手下好像是三到五個都司,每個都司大概領一千兵左右。」

  龐雨還是忍不住開口,雖然先前他的記憶頗有錯誤,但終究還是能起到一定作用。這時候可不是在意面子的事情。不過說完以後還是補充一句:

  「我只是大致記得,可能有錯誤啊。」

  唐健看了他一眼,但還是把數據記錄在筆記本上。

  五千人,還有水軍——大家的臉色又一次變得很難看。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剛剛登陸立足未穩的那時候。老李教授大概是為了安慰他們,又補充道:

  「不過據說現在那邊的文武官員內部也比較矛盾,有人主張要剿殺我們,有人則主張緩一緩。因為我們前些日子殺敗的明衛所軍有一批人逃到府城去了,這些敗兵把我們的武器裝備說得很誇張很厲害。明朝官員想向西班牙或者葡萄牙人借火炮來對付我們,卻被拒絕,所以事情就拖延下來。」

  那位程縣令為了自己的烏紗帽,派了不少人去府城打探消息,居然連這種情報都能搞到,也算是用心良苦了。這讓大家心頭略微鬆了一口氣,但無論如何,這口利劍始終懸在頭頂上,終歸不是好事。

  「這支部隊很危險,對我們是很大的威脅。」

  唐健判斷道,解席等人則眉頭緊鎖。威脅應該盡早排除,但憑他們現在的力量,就算所有人全部武裝起來也才一百多號人,主動出擊去攻打瓊州府城顯然很不現實。

  李教授顯然也想到了這些,所以在斟酌了片刻之後,試探著問道:

  「小解,小龐,小唐,你們有沒有考慮過和明政府談判的可能性?」

  「談判?」

  解席蹙起眉頭,李教授則很肯定的點點頭。

  「是。這幾天跟程縣令談話,他最奇怪的就是我們既然佔領了這座城市,殺起官兵來也毫無顧忌,卻為什麼還保留他這個縣太爺不動,抓到了又放。」

  「我自己這幾天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我們現在究竟應該做些什麼——小龐你們造房子,搞炸藥,建鹽場,建發電站……都是非常有用的工作,但總覺得有些亂,似乎這些天來大家都只是在忙於應付眼前困難,而缺乏一個長遠目標。」

  龐雨張口想要辯解些什麼,卻被解席拉了一把只得停止,所有人都默無聲息,靜靜聽老李教授一人談論。

  「我們大家意外流落到這裡,我想最大的目標應該是生存吧。在滿足了生存這個大前提下,可能每個人都會有些自己的想法,比如說我自己就希望能更貼近到明朝文人的日常生活中去,切實瞭解這個時代的文化脈絡。」

  龐雨眨眨眼,心中又想起最初那個偉大的「實地測繪明代紫禁城」計劃……不過這時候顯然還談不上。

  「至於如何生存,你們這些研究工科和軍事的年輕人肯定比我知道得多。這些天大家也都做得很好。在這裡居然還能用上電燈,實在是很難想像的……」

  老頭兒笑著指一指頭上那盞白慘慘節能燈,從輪船客房裡拆過來的,功率不大,光線始終感覺不夠亮堂,當然比蠟燭要強多了。

  「所以我也終於想明白,為什麼我們這批人不需要佔領縣衙,驅逐官府——因為我們和普通造反者所需要的東西不一樣。」

  「古往今來絕大多數造反者,因為沒有生產能力,就需要盡快利用到原本掌握在官府手中的物質和人力資源,所以每佔領一地,肯定首先要把原來官員驅逐,這樣才能取得官倉裡的物資。破壞掉原有的秩序,讓平民流動起來,這樣才能調用當地人力……」

  「但我們則不同,我們自己有生產能力,而且技術水準遠遠高於當地平均水平,所以本地官府手中的資源對我們並沒有直接用處——就是這個官倉裡面的糧食布匹,我們很快也能自己生產出更好的替代品。」

  「但是我們還需要大量人力資源。」

  凌寧忍不住插口,李教授溫和看著他,笑了笑:

  「是,我們是需要更多的人力,但我們要這些人並不是拉去打仗做炮灰的,所以傳統造反者用的裹挾辦法並不能提供給我們需要的人力。小凌,如果讓你拿著鞭子去強迫本地人挖礦挖煤,你肯做麼?」

  「那效率多低啊,再說我們這兒不是有專家麼?」

  凌寧馬上把高帽送給旁邊阿德,趙立德同志則得意洋洋的哼了一聲,一副志得意滿之態——他有權自傲,那七十幾個勞工都已經被管理的服服帖帖,工作態度很是積極主動。最近甚至已經有些本地平民主動去跟勞工商量,想要給穿越者們扛活兒。

  「是啊,可見我們即使不踢開官府,不裹挾民眾,也一樣能解決勞力問題,而且裹挾來的勞動力素質也不能滿足要求。從某一方面說,我們其實還要盡量保持本地的平靜,免得打擾到自身的生產計劃。」

  李教授終於說出他最後的結論:

  「既不需要搶掠官府手裡的物資,也不必通過破壞當地秩序的方法來獲得勞力,我們和明朝政府間並沒有根本性的矛盾,這就是我們和本地政權共存的前提。臨高縣眼下的狀況證明了這一點。而這,正是我們和明政府談判的基礎。」

  寂靜,長久的寂靜。

  很長時間裡都沒人說話,老李不愧是大學教授,講起理論來頭頭是道。唐健等人開頭放過那個知縣官時可沒想這麼多,只是覺得殺了這傢伙也沒啥用,本著人道主義精神也就放了。

  現在想想還真是:如果當時他們的船翻了,大家沒帶什麼物資器具單身爬上岸,恐怕就不得不殺掉縣官扯旗子造反了,因為那時候他們將不得不使用「傳統方式」來生存,包括搶劫倉庫,驅使民力等等——也就是土匪那套。

  被老李這麼一分析,龐雨本來只是模模糊糊有這樣一種感覺的,思路一下子就清晰起來。

  「您說的是,我們的發展路線實際上和早期資本主義道路有些類似。我們不必直接去控制本地人,但我們需要有一定素質的自由勞動力,將來還需要自由市場……」

[ 本帖最後由 chuang7718 於 2009-1-14 19:37 編輯 ]
jack780111 發表於 2009-1-13 02:23
二五 想當官?殺人放火受招安!


  「程葉高在和我談的時候幾次提起想招安的話頭,我都敷衍過去了。不過我覺得考慮談判倒不是不可以,畢竟我們不必非要跟明政府敵對,只要有個安全的環境能容身就行了。」

  房間裡漸漸熱鬧起來,大家紛紛議論起李教授提出的觀點。先前這位老教授扯理論的時候並不是所有人都聽懂了,但眼下提到談判和「招安」之類卻是人人都明白,包括小葉等一批九零後在內,就算沒看過小說《水滸傳》,「大河向東流啊……」總是聽過的。

  「招安不現實,來的第一天我和龐雨就商議過:如果只一兩個人那還可以嘗試改變自己去適應明朝官府的管制,但我們這一大群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融入進去的。真要勉強擠進去,我們中很多人肯定會被犧牲或是淘汰掉,咱們這裡誰都不想死吧?」

  解席說得很直接,李教授也點頭表示贊同:

  「不錯,我們這些現代人不可能接受一個落後四百年的制度來統治,所以我也只說考慮談判,平等的談判,讓他們接受我們的存在。」

  「那可不容易。」

  凌寧在旁邊呵呵笑了。

  「明朝在這類事情上向來異常強硬——滿洲人佔據東北那麼多年,皇太極都自稱天聰汗了。八旗兵次次都把明軍壓著打,可明政府依然拒絕跟他們談和。咱們這類小蝦米更不用提。」

  「真要談判也不是不可能,眼下的福建巡撫是熊文燦,海南這一帶好像也歸他管。這位老兄在歷史上是以鴿派人士,酷愛招撫而留名,前年剛招降了鄭芝龍,眼下正春風得意著呢……想必仍會對招撫感興趣?」

  龐雨提出一點有利因素,儘管日後這位熊文燦老先生調任兵部尚書後又跑去招降張獻忠,結果人家先降後叛涮了明朝一把,導致這位鴿派大員黯然下獄,最後被明廷斬首。不過至少眼下,他還是掌握權力的。

  「但熊文燦提出的只可能是『招撫』吧?跟我們希望的和平談判兩碼事。」

  小伙兒文德嗣提出異議,龐雨卻哈哈笑了:

  「我們又不用在乎名義問題。皇太極一直要求平等待遇是因為他要有名義去誘騙蒙古和朝鮮,而我們頭上就算掛一面日月金龍旗又有啥關係?只要明政府不來干涉我們做的事情就行——鄭芝龍接受招撫以後不照樣在南海上收保護費?」

  「如果這樣的話……倒是可以考慮。」

  解席沉吟道,不過這時旁邊王海陽卻硬邦邦來了一句:

  「水滸傳最後宋江的下場,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作為軍人,王海陽從心底裡厭煩任何與投降有關的字眼,什麼招撫,談判,在他看來統統都是投降主義,而投降是絕對沒有好下場的!

  突然面對這樣一個單純而堅定的革命主義者,大家都有些發愣,好在唐健很快過來把王海陽勸服住,但他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不想干涉大家的判斷,但歷來談判只有在雙方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才有意義。眼下明朝在海南島的軍隊依然很強大,無論招撫也好談判也好,我想對方都不會有誠意的。」

  唐健話語不多,卻十分有利,即使是李教授這樣的「和談派」也不得不承認:眼下還不是談判的好時機。

  「確實,只有等到明政府確認自己沒能力消滅我們的時候,他們才會真正考慮和談。」

  用不著唐健提醒,龐雨對眼前形勢也一直看得很清楚:

  「只要那個瓊崖參將手裡還有兵力能威脅到臨高這邊,他們就不會真正考慮招撫。所以這一仗是躲不過去的,遲早要打!我們考慮談判只是為了以後著想——等明朝政府沒能力威脅我們了,不妨放低點姿態,接受個招撫什麼,也免得明軍不停來騷擾,癩蛤蟆上腳背——咬不死你噁心死你!」

  「遲打不如早打,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我們有沒有可能主動進攻?」

  凌寧立即建議道,所有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到軍事組唐健身上,但後者沒有多加考慮就搖頭否決。

  「不可能,我們這邊所有青壯年都算上才一百多人,火槍連七十支都不到,彈藥基數也不足,還沒有重火力。」

  抬頭看看面前幾個躍躍欲試的軍事組小伙兒,唐健再次搖搖頭:

  「你們的訓練也沒完成,現在把你們送上戰場那純粹是謀殺。」

  看到屋子裡氣氛再一次緊張起來,在大會議上向來保持安靜的徐惠工程師難得主動開口:

  「關於重火力大家可以放心,電力問題已經解決,大約半個月以後我們的火炮改裝就能拿出樣品。」

  「炮彈呢?」

  解席立即追問,徐惠胸有成竹的笑笑:

  「當然也有,我在兵工廠就是研究炮彈的。如果順利的話甚至還有火箭彈和手榴彈……」

  但這時候旁邊負責與徐工程師合作開發火炮項目的老馬,前中國人民解放軍炮兵馬千山同志卻很嚴肅的補充了一句:

  「就算火炮和炮彈都有了,我們也要先進行試射,確定彈道參數,以製作相應的標尺,這項工作至少也要半個月。」

  「那也不錯……」

  龐雨沉吟著,轉向旁邊化學組同仁。

  「現在炸藥生產應該沒問題了吧?」

  化學組還是一貫的編制混亂,李靖誠和吳昆這兩個勉強算負責人的傢伙頭碰頭商量了半天,最後好不容易才給出個肯定回答:

  「基本沒問題。我們打算用硝化纖維作為子彈的發射藥和炮彈裝藥,用氯酸鉀炸藥做為火炮的發射藥以及炸藥包……電力充足的話,一個月之內可以生產大量。」

  「也是一個月啊……」

  龐雨盤算著,這時候旁邊的眼鏡男吳南海也趕上來湊熱鬧:

  「哈,一個月以後我農場裡的首批蕃薯也能成熟了,每畝上千斤的產量哦!」

  ………………

  經過一番亂哄哄的咨詢和整理,最後基本可以確定:如果能有一個月的時間作為緩衝,整個穿越團體的力量將大大增強,到那時候雖然能戰鬥的人數還是很少,但火力和武器配備等方面都可以提高一個新檔次。

  「這一個月正好是正月啊……但我想明軍應該不會在春節時期出兵吧?時間還是有的。」

  龐雨又開始進行判斷,不過這次,軍事組對他這個狗頭軍師顯然不太信任了。

  「我們不能把自身安危寄托在明軍的判斷上,再重蹈上次的錯誤,咱們決不能再被人堵在家裡搞突然襲擊了。」唐健果斷站了起來,「我將親自去瓊州府那邊做偵查,切實瞭解他們的兵力狀況和部署。如果他們確實有出兵跡像,就搞破壞騷擾,好拖延時間。」

  「我和你一起去。」

  王海陽和北緯立刻起身呼應,後面葉孟言等一批小傢伙也咋咋呼呼跳起來說要跟去,不過唐健光點了北緯一個:

  「海陽留下繼續指導訓練,北緯和我一起去。」

  然後又瞪了那批小傢伙一眼:

  「你們都老實在家呆著,海陽會對你們進行強化訓練,這個年肯定是別想過得舒服了,做好思想準備!」

  小伙子們被訓的縮起脖子,但這時候解席卻站出來說話了:

  「老唐,這次行動也算是個機會。小傢伙們遲早要得到鍛煉的,帶一兩個人出去實踐下,比窩在家裡單純訓練效果肯定好得多。」

  解席的話顯然很有說服力,唐健在考慮片刻之後終於點頭,並立刻點了兩個人的名字:

  「葉孟言,魏艾文,你們兩個準備下,回頭一起出發。」

  「好!」「有!」

  被點到名的兩個小伙子都興奮跳起來,都是十七八歲的高中生,正是充滿幻想和熱血的年紀。不過他們馬上又被王海陽扇了頭皮:

  「說了多少次了,要統一說『到』!」

  看著兩個年輕人興奮的樣子,唐健卻回頭看看北緯:

  「怎麼樣,咱們一人帶一個,應該沒大問題吧?」

  穿越眾裡唯一的正宗偵察兵只是聳聳肩膀:

  「無所謂,反正如果他們拖後腿的話,我會毫不猶豫把累贅拋棄掉。」

  關於軍事方面的計劃就這樣快速確定下來。但即使能增加武器和炸藥數量,一個核心問題依然難以解決——那就是人力資源。在聽說了瓊州方面的軍事實力之後,大夥兒心中從來沒有如此迫切的感受到——他們人數實在太少。

  雖然存在語言不通,難以信任等諸多問題,但所有人心裡都清楚:這一關他們遲早要過。沒有本地新鮮血液加入,光靠他們這一百多號充其量也就只能佔個小縣城玩玩。

  其實要不是偏偏流落到崇禎這倒霉孩子的年代,大家也許還真就安心找個偏僻地方關起門來自家過日子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野心說跑到古代就一定要造反搶天下的。可在明朝末年這個想法絕對無法實現——就算不考慮明政府本身的鎮壓或者農民起義軍,幾十年後將橫掃天下的八旗辮子兵也足以讓人打消任何綏靖念頭。
jack780111 發表於 2009-1-13 19:05
二六 女孩子們的勇氣


  所以要吸納更多人力,盡快壯大自身的力量,這成為大家的一致共識。不過在如何吸納本地人這個具體問題上,大家還是有很大分歧的。

  直接從本地人中招納士兵這一條最先被否決掉,儘管開頭時還頗有一些人在叫嚷什麼要招兵買馬,說臨高縣有一萬多人口,其中青壯年少說也有五六千,可以招募到上千士兵等等。

  對這種白癡言論甚至沒人願意去反駁,龐雨直接把一隻仿五四手槍扔到那小伙子面前。

  「去吧,去外面隨便找個青壯年,把槍放到他手裡,然後跟他說要他為你賣命,去試試。」

  那個叫郭逸的前網絡從業者臉色馬上白了:

  「這當然不行啦,人招來之後不是還要進行思想教育麼,給他們開會洗腦……搞傳銷那套,這方面阿德不是專家麼?」

  「我可沒這本事,三言兩語就讓一群陌生人為我們賣命。」阿德臉色鐵青,立刻站起來揮手澄清,「那些是大活人不是NPC,這又不是電腦遊戲,給點金給點米忠誠度馬上提到一百的。」

  「為了讓那七十來個俘虜能為我們幹活兒,我和龐雨前後費了多少功夫大家也是看到的,跟傳銷有個屁的關係!就算這樣,我每次跟他們接觸還不敢帶武器呢,就是怕被搶,更不用說把武器交到他們手裡……小郭如果你真覺得自己很厲害,不妨來幫幫我,最近我這邊正好缺人手。」

  聽阿德這麼說,郭逸的臉愈發白了:

  「我又沒幹過這個,我一直是做策劃工作的……」

  「誰主張誰實施,既然是你自己的提議,由你自己來做當然最合適——就這麼說定了,小郭調到咱們人力組來幫忙。」

  阿德嬉皮笑臉但卻無比堅決的把事情敲定下來,其他人也沒啥異議——團體中類似郭逸這種異想天開絲毫不考慮實際的傢伙還很多,經常提出一些完全沒有可行性的餿主意。對此大家採取的對策就是「誰主張,誰實施」——誰有計劃誰就自己去做,能說服別人跟著干是你的本事,但實際上大多數這種「建議」都是無果而終。

  勇於提建議是好事情,但指望自己動動嘴而讓別人去跑斷腿,那是做夢,這年頭誰都不傻。

  打發了一個出餿主意的,問題本身卻還是要解決。直接招人打仗不現實,但招些本地人來幹活兒應該還是可以的。新招來的本地勞工計劃先放在工程組做些粗活,等天氣轉暖農田那邊需要大量人力的時候還可以調去農場幫忙。

  在會議最後,唐健還很仔細的詢問阿德關於從俘虜勞工中挑選部分加入軍事組的可能性。轉化敵軍可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優良傳統,雖然現在還不敢把槍交給他們,但軍隊裡面並不是只有戰鬥兵種,很多輔助性工作需要大量人手。特別是現在運輸工具嚴重匱乏,對於人力的要求更大。

  會議結束之後,龐雨和解席仍走在一起,兩人正討論關於招募民工的具體措施——用什麼支付工資,數額多少等等,這時卻有一個女孩子小心翼翼湊到他們面前。

  「啊,龐雨,解大哥,正好你們倆都在,有個事情想和你們商量下。」

  兩人愕然抬頭,是一個名叫朱月月的杭州女孩,穿著打扮挺時髦的,在登記工作特長的時候自稱是文秘,這些天來一直在後勤部門幫忙。很活潑可愛的一個小丫頭,大夥兒對她印像都不錯。

  「啊,小月啊,啥事兒?又拿鹽去換魚片干了?」

  解席笑瞇瞇調侃她,自從鹽場建成後物資供應充沛了許多,大家對女孩子們假公濟私的行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才沒呢,我們是有正經事的。」

  朱月月做出很嚴肅的表情,同時朝後面招招手,又有兩三個女孩子跟著圍過來,那位王嬌嬌大小姐赫然也在其中!

  龐雨解席對望一眼,兩人同時有了不太妙的預感,果然,接下來朱月月的一番言詞讓他們頭暈眼花……

  「唐隊長他們去瓊州府偵查,我們也想去幫忙。我們可以混進城裡打聽消息,還可以陪著那些當官的喝喝酒什麼,從酒桌上一定能打聽到有用的消息!」

  女孩子臉兒紅撲撲的,似乎很為自己的勇敢而自豪:

  「我看過《金枝欲孽》,知道在古代怎麼陪酒。我以前也經常玩cosplay,還拍了好多古裝照片呢!」

  後面王嬌嬌與另一個名叫蘇暮雪的姑娘也都很興奮的跟著附和,一點沒注意到面前兩人臉色由紅轉白,又從白變青。

  好不容易,喘回了一口氣,解席勉強笑道:

  「為什麼要找我們,直接去跟唐隊說麼。」

  「唐隊長好凶的,怕他不同意。解大哥你幫我們去說說吧,你不是也幫了小葉他們嗎。」

  壞事!還推不掉……解席傻了半天,轉眼看龐雨詭笑想要溜號兒,趕緊一把將他拽住:

  「那正好,讓老龐給幫忙分析分析,他可是咱們的軍師……你別走!」

  他媽的這傢伙真是商人嗎?踢皮球的本事不下於公務員……可憐的建築師一邊腹誹身邊那沒義氣的同伴,一邊不得不正兒八經費腦筋考慮眼前這三位小姐的行動計劃。

  「首先,冒昧問一下,你們打算怎麼『混』進瓊州府去?」

  龐雨原以為這些姑娘的想法就和先前那郭逸一樣,完全是屬於空中樓閣,只要稍微談一點現實問題就能讓她們打退堂鼓的,沒想到,這幾個女孩子還真的有所依仗。

  「有啊有啊,我們打算妝扮成戲班子,看,這裡有道具!」

  王嬌嬌大小姐親自推過來一口木頭箱子,打開一看,裡面果然是半箱花花綠綠的戲服,還有一些頭面飾品之類,看上去還挺新,也不知道哪個倒霉戲班子遺留在縣倉裡的,居然讓她們給翻出來。

  「我小時候上過戲曲培訓班,會唱一點京劇呢……『蘇三離了那洪洞縣』……」

  說著蘇暮雪還真拉開嗓子唱了幾句,她們還真是有備而來!然後這三位小姐都眼巴巴看著龐雨,迫切等待他的肯定。

  建築師有點傻眼了,想了想,他又小心翼翼問道:

  「那麼,好吧,假設你們成功混進瓊州府了,也順利跟當地官員結識了,還一起喝酒……萬一有哪個官兒喝多了想要……劫個色什麼的。你們打算如何應付?」

  三位小姐猶豫了一下,不過她們大約也商量過這問題。朱月月很認真回答道:

  「我們會叫的,我叫得很大聲。」

  「哈!」

  解席總算找到機會,迫不及待插嘴:

  「叫有啥用,你們還指望叫一群警察出來?」

  被嘲笑的女孩兒們卻猶自不肯退縮,鼓了半天勇氣,朱月月拿出她的「秘密武器」。

  「我還有這個……」

  女孩子從衣袋裡掏出一個小物件,按下開關之後頂端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音,還閃爍著小小藍色高壓電弧……是一個女子防身電擊器。

  「這次是我第一次單獨出遠門旅遊,媽媽專門給我買的。廣告書上說有四萬伏的高壓呢,專門對付壞人的。」

  女孩子的執著與認真讓龐雨有些感動,倒不好說譏諷的話了,只是苦笑著搖搖頭:

  「不行,光憑這些裝備你們不能去瓊州府。」

  「所以我們才想跟著唐隊長他們一起去,萬一有麻煩了他們還可以救。」

  王嬌嬌小心翼翼的說道,自從上次開會活躍了一把之後這位大美女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很低調,她大概也知道自己那天說了蠢話,雖然並沒有人嘲笑她,但女孩子臉皮薄,這些天來都很少跟人交流,今天能主動來交談已經很不容易了。

  不過這位美女終究還是習慣了眾人矚目的生活,走到哪兒都認為自己應該是理所當然的核心,制定計劃也理所當然應該以她為主。

  龐雨嘆了口氣,他本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但現在看來似乎不直接把話語挑明還真不好收場。

  「姑娘們,這個……我下面的話可能比較直率,有不中聽的還請包涵……」

  「我們流落到這倒霉年代也有兩個多月了,大家都吃了不少苦頭……小姐們,你們多多少少也請有點概念好不好——弄一身戲袍子就能冒充戲班?我想你們大概從來沒聽說過明朝有『路引』制度吧?你們大概也從不知道京劇是清朝乾隆年以後才有的,明朝壓根兒就沒這個劇種。」

  「平時你們也跟本地人換鹽交易過,就算不考慮語言交流問題,你們看看自己,一個個細皮嫩肉的,到了這邊還在用化妝品,還指望站到古人堆裡不被發現?幾隻牧羊犬身上沾點土就想要混到狼群裡去?」

  「再說這次偵察行動,誰告訴你們唐隊長要進城的?他們幾個主要是去觀察瓊州府的駐軍部署情況,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荒山野嶺裡面行走,根本不在當地人面前暴露行蹤。剛剛北緯才去化學組要了十多斤蠟油,就是為了塗抹在身上暴露部位避免昆蟲叮咬,躲在樹林裡潛伏觀察一趴就一整天,跟你們想像的完全兩碼事!」
jack780111 發表於 2009-1-13 19:06
二七 男人們的幻想


  「不肯就不肯嘛,這麼凶幹嘛……」

  朱月月噘著嘴巴低聲抱怨,龐雨苦笑一下:

  「小月你運氣好,那天溜得快。可王小姐,還有蘇小姐,你們倆那天是被本地人抓過的吧?傑克醫生還一直在擔心你們會留下心理陰影。現在看來完全沒必要,你們一點都沒受到影響啊,居然還想著主動往瓊州跑,指望唐隊長他們個個都是蘭博?」

  「那些明朝人也沒把我們怎麼樣,我們現在出去他們看到都躲開的。」

  蘇暮雪也忍不住回嘴了,但這句話卻讓龐雨怒火中燒:

  「才一兩個小時當然是沒怎麼樣!不知道你們那時候心裡在想什麼,但這邊大夥兒可是擔足了心事。我們當天晚上為什麼要急匆匆攻打縣城?為什麼要像瘋狗一樣衝進城見人就殺?還不就是怕你們幾個女人被——強——奸!」

  「行了,兄弟,別說了,先冷靜下。」

  見龐雨有些激動了,旁邊解席趕緊阻止他繼續開口,不過為時已晚。對面三個女孩子已經開始劈里啪啦掉金豆豆。

  「我們……我們只是想幫忙而已……」

  王嬌嬌即使在哭的時候也不忘用一塊小手絹摀住櫻桃小口,看上去依然是相當的賞心悅目。美女哭泣這一招的殺傷力確實是非常之大——開始有人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搞得龐雨甚是難堪。

  「唉,小龐啊,你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可是太傷人啦。」

  果然有人開始批評他了,而且龐雨還不好回嘴——指責他的是一位老太太,老李教授的夫人宋阿姨,本身也是大學教授,非常熱心慈祥的一位老太太,大家都很尊重她。

  「女孩子們沒經驗,犯錯誤也在所難免,你們耐心點指出來就是了,為什麼要用這種口氣呢,她們也是一心想為咱們這個集體出份力的。」

  宋阿姨大約剛才就在旁邊了,似乎是完全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可她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出來那三位妹妹立即彷彿受了莫大委屈一般,一邊一個抱著宋阿姨肩膀哭得愈發大聲。宋阿姨拍拍她們的肩膀,又嘆了口氣:

  「自從大家流落到這裡,小龐,小解,你們一心為大家出力,我們也都看在眼裡。可不僅僅是你們,其實這裡每一個人都想盡力為大家做些事情。你們這些工程師啊,解放軍啊,確實很有本事,都有專業技能,起的作用很大。女生們雖然沒這條件,但心裡想的卻和你們沒什麼不同。」

  「是,是,您說的對。我們著急了點,抱歉啊小姐們,抱歉……」

  解席連忙賠笑臉,這位宋阿姨聽說是搞教育工作的,嘮叨起來那可沒個完。而且轉頭又看見胡雯大姐帶著一幫娘子軍過來了,解席連忙主動賠禮道歉,說了半天好話,才把龐雨從群雌粥粥的口水陣中解救出來。

  「我靠,這他媽算什麼事兒啊。」

  片刻之後,海邊一塊光禿禿的大礁石上,龐雨蹲在地上惡狠狠抽著解席遞給他的紅塔山,他以前從來不抽煙的,這時候卻大口吞吐,即使被嗆得連連咳嗽也不肯慢下來。

  「我承認那些女生確實是想發揮她們的特長,可她們想要依仗的不是技術,無非自己的臉蛋和身材罷了,哼哼……真是愚蠢,還真以為這邊的男人是和現代社會一樣?」

  這話實在夠尖刻,幸虧剛才沒當著那些女生的面說出來……這位兄弟的判斷能力確實敏銳,一眼就能找出問題實質。可很多時候,實質是最傷人的……善於做事,卻不善於做人,典型的工科思維……解席暗自考慮著,卻只能笑笑,安慰對方道:

  「還行了,至少她們是想著自己來做,比那幾個光出主意卻指望別人去幹活兒的白癡好多了。」

  「怕就怕她們自行其是,到時候不去救不行,去救了她們還理直氣壯,一點不覺得是給大家添麻煩……還動不動就哭鼻子抹眼淚,一點說不得,我最討厭這個!」

  龐雨依然怒氣衝衝,解席也嘆了口氣:

  「都這樣的……當初我就是因為受不了這個才從大機關裡辭職下海。在社會上折騰了幾年,總算領悟到一個道理——你永遠不可能要別人按照自己的方式來做事情。」

  解席站在石頭上,一邊吞吐著煙圈,一邊眺望遠處雲波。目光偶爾落到碼頭處那艘輪船上,輕輕嘆了口氣:

  「團員中間有個把個犯傻沒關係的,只要大多數人不傻就行了。咱們這個團體還是很不錯的,大部分都很有頭腦,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是啊,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堅持下去。」

  龐雨站起來,恨恨把手中煙屁股彈進大海,臉上又漸漸恢復到平日的冷靜,似乎把憤怒和沮喪情緒一起拋棄掉了。

  「只要咱們自己不犯傻就好。」

  一場小小風波就此過去,那些女生以後看到龐雨時都沒啥好臉色,但後者並不在意。本來他就沒興趣去討好那些女生,何況要考慮的事情也太多,壓根兒顧不上這些人的態度。

  不過解席這傢伙好像對女生組的中的某位成員有想法,最近經常鬼鬼祟祟的弄些東西去討好她們。那幫女生整天都呆在一起,一個人有好處別人也勢必要分贓,老解付出的代價可不小。

  只是當一幫兄弟們起哄詢問他是誰的時候卻又死活不肯說,反而回過頭來勸說其他人:

  「我說弟兄們,長期沉迷於工作不是好事情,必要時也應該放鬆放鬆。現在那些女生正是最孤獨最軟弱的時候,跟她們拉拉關係很容易趁虛而入的,有個女朋友陪伴你們會發現生活會變得更加豐富多彩!」

  然而他卻馬上遭到了文德嗣,馬千山等一批光棍漢子的聯合嘲笑:

  「哈,老解,你沒搞錯吧,我們是在什麼年代?明末啊!這可是一個有著陳圓圓,李香君,董小宛……這些美女存在的年代啊!」

  「是啊,男子漢大丈夫到了這個年代,還要去受野蠻女友的氣,那不是自己找虐麼!秦淮八艷在等著我們哪!」

  ……色狼們七嘴八舌嘲笑著解席的短視,把後者弄得很是尷尬。最後還是龐雨看不過去,笑著出來為朋友解圍:

  「行了,秦淮八艷裡的馬湘蘭早死了,其他幾位這時候好像還都是小羅莉……」

  「哇哢哢,羅莉更好啊,從小時候就開始調教……」

  一群色狼的話愈發不堪入耳,男人麼,YY是本能,大家每天幹活兒累個賊死,這地方既沒電視也沒網絡,也只剩下吹牛的樂趣了。

  「明朝的女人很漂亮嗎?那為什麼咱們來到明朝這麼多天了,就沒見過一個長的正常點的?本地女人那德行……他媽的連犯罪的慾望都激發不起來啊!」

  宅男罪犯王若彬一句話把大家從想像的天堂打回到現實的地獄,眾人一下子全都啞然。

  王若彬這句話可是打中了大家的痛處——剛剛進城那會兒男人們對明代女子還是很有幾分幻想的,甚至唐健等人還專門重申過解放軍的紀律:嚴禁調戲婦女。結果這幾個月下來沒有任何人犯戒,穿越眾整體比較文明,大家出門就成隊沒有單獨犯錯誤的機會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直到現在為止,他們所見到的明朝女子個個都長的非常「安全」。不是歪牙裂嘴就是雞皮鶴髮,偶爾看到一個貌似年輕點的,臉上那粉厚得堪比牆面保溫層,還是符合國家最新節能標準的,連真實面目都看不清楚,更不用說評論美醜了。

  據說古代美女如雲?……雖說大家都知道真實歷史肯定不如小說電影電視中那麼誇張,走大街上就能撞到一兩個影星級尤物,可這連續一兩個月愣沒見過一個長的正常點的女人……這也太恐怖了。

  最後還是被稱為「已經喪失了穿越最大樂趣」的已婚男人凌寧給分析了一通原因,算是勉強安撫了眾色狼們受傷的心靈,讓他們能繼續保持希望等待將來……

  凌寧是這麼分析的:首先,現代人的審美眼光肯定比古代人挑剔的多。就算本地周圍沒有美女,電視電影畫報這些傳媒工具也足夠讓現代人知道什麼叫美女。可古人不同了,很多老鄉一輩子面對的女人也許就村裡那幾個黃臉婆,對美醜他們是毫無概念的。

  同樣,因為信息不順暢的關係,古代女人在穿著打扮方面的知識也不能和現代女人相比。很多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全部的化妝知識可能只是來自於家中女性長輩,偶爾有一些能和女性同伴交流的,但範圍依然極小。化妝出來究竟好不好看,她們沒有正確的標準,更不可能符合現代人標準。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古代有點身份的女人都是待在家裡不出門的,我們能在大街上看到的都是窮人或者僕役,營養不足,發育不好,臉部往往顯得畸形,自然不會有好看的。所以……」
jack780111 發表於 2009-1-13 19:07
二八 黎族姑娘


  凌寧最後下了結論:

  「要想看美女,還是要到大城市去,最好是那些大戶人家,家裡的女眷想必會有比較美麗的。在臨高縣這邊……大概只有那位縣太爺家裡可能養得起不出門的女人。」

  縣太爺家裡的女人……現在當然不能隨便看了。但那天攻打縣城時候突擊隊卻是衝進去過的,當時把後宅所有人都拉出來過,於是馬上有人追問那天作為突擊隊員的龐雨和解席等人,縣太爺家裡的女眷質量咋樣?

  可這夥人搜腸刮肚想了半天也說不上來,那時候黑燈瞎火的,心思又完全放在戰鬥和防範危險上,誰會注意這個。

  「我只記得當時女人都把臉用炭灰塗黑了……」

  龐雨是完全沒概念,解席比他稍微好一點,還有點印像:

  「一般,都很一般……有個年輕點的圓臉胖妞兒,長得跟沈殿霞差不多……當然是中年以後版本的……」

  春節越來越臨近了,街上出入買賣的人也越來越多。以前即使臨高城裡也要十多天才有一次市集的,不過最近這段時間,縣衙前面那塊空地基本天天都有攤位,可以說已經自發形成了一個固定集市。

  穿越眾們也在那兒擺了個攤位,專門賣鹽。縣城附近的居民平時不太進城,很多人是到了過年時候才進城,帶著長期積存下來的山貨物資來換點年貨。

  原以為這種攤子安排一個小丫頭看守就行了,不過大家很快發現前來交換的東西五花八門無奇不有。交易過程中用到銀錢的時候非常少,絕大多數情況都是山民要求直接用貨物來換鹽。但卓瑗朱月月這些女孩不可能知道穿越眾們需要什麼,最後只好把幾位懂行的負責人拉來坐鎮。

  後勤組頭號重要人物李大師傅就在攤位旁坐了許久了,那些山民拿來的大都是野味:風乾了的兔子,野雞,或者是蘑菇山藥之類,能不能吃只有老李這位本地人大廚師才能看得出來,換多少鹽也是老李說了算。

  當然按照解席等人先前的計劃,這是一個和當地人拉近關係的好機會。他們本來就打算把鹽白送人的,這時候當然不會很苛刻。基本上,老李給的數量都大大超出了那些山民原先的估算,臨走時還能抓一把添頭,使得那些交易者個個喜出望外。

  藥材與皮毛也是拿來換鹽的大頭商品,所以石亦生和汪大林兩位醫務組同志乾脆捧著那本《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中藥彩色圖集》按圖索驥,照著圖集上的照片一一辨認收上來的藥材。老外傑克則坐在旁邊跟著學習——這位老兄也意識到他的西醫眼看快沒有藥物支持了,不得不跟著老石等人學習原本在他眼中純屬巫術的中醫。

  海南島這地方的動物皮毛都不咋樣,穿越眾目前好像也沒要用到皮料的地方,不過看到那些獵戶農夫乞求的眼神,他們還是給換了。海鹽對穿越者們來說完全是取之不盡的資源,就算收上來一些廢料扔倉庫裡也無所謂。

  一般來說,在影視劇中,只要鏡頭到了市場這地方,總是容易發生點什麼。而穿越眾們也萬萬沒想到,就憑他們現在在這臨高縣城裡的赫赫威勢,居然也能遇到來砸場子的!

  當龐雨聽到消息趕到市場時,那裡已經圍攏了不少人了,解席馬千山等軍事組成員也在,不過這幫鳥人沒一個拿槍的,反而都一臉傻笑樣賊兮兮盯著攤位處猛瞅,龐雨下意識的跟著看過去,立即見到了那位鬧事者。

  ——那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姑娘,穿著黎族服飾,頭上包著一塊繡花頭巾,頸項間還掛著一圈亮閃閃銀首飾,下身筒裙則只到膝蓋處,露出半截白生生小腿兒——這種裝束在明朝人看來或許會被認為是傷風敗俗,但在現代人眼中卻是再正常不過。

  來到古代這麼長時間之後,大家滿眼看到都是長袍短衫,如今見到一套少數民族服飾竟是感覺說不出的親切——感謝偉大祖國的少民政策,五十六個民族除了漢族本身外其它民族的服飾文化都基本保留下來了。

  所以現在穿越眾們所看到的這個黎族小女孩兒身上衣著,和先前他們在海南島上旅遊時見到的黎族同胞,以及每年人代會新聞中少民代表所穿的衣裳款式幾乎一樣。只不過和人代會上那些只管鼓掌加舉手的少民代表不同,此刻這位小姑娘正嘰裡呱啦發表著長篇大論,臉上滿是激動之色,也不管站在她面前那幾個現代聽眾能不能聽得懂。

  龐雨努力聽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純屬鴨子聽雷。便招手把旁邊一個勞工組的本地小頭目喊過來,這傢伙從剛才起臉上表情就一直很憤慨的樣子,應該能聽懂這姑娘在說啥。

  「老滑頭,那小姑娘說啥呢?」

  被稱為「老滑頭」的勞工頭兒大名叫張廬山,以前是大明儋州衛所軍中一員,實際年齡才四十多歲,但臉上皺紋已經深的像刀刻斧鑿,比李教授還顯得老相許多。不過這傢伙其實相當的狡猾,當初在臨高城裡一看形勢不好立刻躺地上裝死,他是衛所軍第一梯隊成員中唯一一個倖存下來的,而且居然連塊油皮都沒擦破。

  「誒,龐先兒……」

  老滑頭點頭哈腰的走到龐雨身邊,關於稱呼問題這批人也曾折騰過一陣子:開頭他們是跟著現代人互相的叫法稱呼「龐工」「徐工」,可這幫傢伙很快喊上疊音變成了「龐公公」「徐公公」,龐雨倒是哈哈一笑漫不在乎,但徐慧在大發了一次脾氣後勒令這批人以後全部改稱「先生」。

  結果這幫兔崽子別的沒學會,學京片子裡的捲舌音倒是很快,沒多久就把「先生」兩個音給合併成了「先兒」,對此眾人開頭時並不在意,直到很久以後他們完全熟悉了本地方言才知道這種發音是當地人用來稱呼晚輩的——不過那時候這批勞工大都升成了高管,再想收拾他們也不是那麼容易了。

  當然這是後話,這時候龐雨可沒心思計較人家怎麼稱呼他,他只想知道那姑娘如此義憤填膺是為了啥?李大師傅都白送人家那麼多鹽了,應該不會單單跟這小姑娘過不去吧。更何況這小姑娘也不是孤身一人,她身邊還站著好幾個黎族服飾的青年男子呢,腰間都掛著明晃晃的傢伙。這些少數民族向來不好惹,應該也沒人敢欺負她。

  「切,這伙不懂事的黎蠻子,他們愣說咱們的鹽不好,全是散的,說不如他們的石頭鹽結實!」

  老滑頭的氣憤不是沒有道理,那個小姑娘一邊批評還一邊舉著一塊灰白色的天然岩鹽在示意,一副理直氣壯模樣。

  通過老滑頭的介紹,龐雨得知這伙黎族人的寨子就在臨高縣外不遠的山中,他們山上有個天然洞穴裡面產岩鹽,以前經常來城裡用鹽巴換生活用具,不過這次什麼都沒能換到——客戶全讓「先兒」們給搶跑了。

  這些黎族人肯定沒學過經濟學,但他們很清楚應該打壓競爭對手,於是便跑來砸場子了。只不過其方式讓龐雨這個工科生很是犯傻——鹽的好壞還看結實不結實?

  好在找了本地翻譯的看來並不止他一個,攤子那邊直接面對挑戰的李大廚師和石醫生等人也正在商議對策,給他們做翻譯的是海盜俘虜中一員,一個外號「老鐵鱷」的積年老海賊——他和這邊的老滑頭乃是死對頭,兩人一有機會就鬥在一起。不過這兩人狡猾程度都差不多,誰都奈何不了對方。

  商量了一會兒,老外傑克挺身而出,他那高達一米九的大塊頭一站出來立即將黎族小姑娘整個兒籠罩在陰影中,小女孩一驚住了口,然後就聽到傑克嘰裡呱啦扯了一大通英語。

  當然是沒人聽得懂,不過在氣勢上已經完全完全壓倒了對手,這在辯論中是至關重要的——顯然那個黎族小姑娘不知道,直到被傑克從她手中輕輕摘走那塊岩鹽時依然還在發愣。

  傑克這個洋醫生的做法也是典型的醫生方式——他從桌子下面拿出兩隻一模一樣的玻璃杯,又從身後海鹽包裡取來一些樣品,與那塊岩鹽分別放入兩隻杯子裡,倒水之後攪拌。海鹽當然很快融化成為一杯無色透明的鹽開水,而岩鹽溶解的就很不徹底,水樣也很渾濁。

  之後傑克高高舉起兩隻杯子向周圍人展示,又示意他們親自上來喝一口品嚐下味道。這下就連那些黎族人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糾纏下去了——岩鹽溶出來的水明顯帶著苦味兒。

  那些黎族同胞為人倒是挺爽快,在傑克做了試驗之後他們就主動道歉承認自己的鹽不好,掉頭就走。不過那個小姑娘卻又看上了傑克手中的玻璃杯子,指手畫腳的表示希望能把杯子換給她。

  來到明朝後不久大家專門開會約定過——現代物品盡量不要流落到古人手中。所以傑克只是微笑著搖頭拒絕,但那女孩子卻很固執,先是從頸部大項圈上摘下一串很華麗的銀鈴鐺要求更換,見還不行乾脆把整個銀項圈摘下送上。

  這個黎族風格的大項圈委實相當精緻,用一圈一圈銀絲纏成,上面還掛著許多小飾品。對傑克這個原本就喜愛中國文化的老外來說吸引力實在太大。可憐的老外猶豫半天,還沒想好換不換的時候,這邊卻又鬧出不大不小的亂子……
jack780111 發表於 2009-1-13 19:08
二九 現代化的談判手段!


  地質勘探組的舒中同學在外面浪蕩了十多天之後,終於又一次回城來拿補給了。秉承著中國人愛湊熱鬧的天性他也跑到了這個攤子前面,然後……這傢伙兩眼發綠的直接衝人家小姑娘直筒裙子撲了上去。

  對方自然是一片憤怒之聲,不過舒中剛靠近就被傑克一把撈住了,並沒有能觸碰到對方,但他的兩隻手卻依然直挺挺伸向人家小姑娘裙子,毫不掩飾其犯罪企圖。

  傑克·漢德森醫生不但是心臟外科方面的專家,也有著心理學博士文憑,所以他並沒有對舒中的行為感到生氣。

  「可憐的舒,我知道你很飢渴了,我們大家都一樣。不過……好歹不要這麼明顯吧,中國人在這方面不是很講究含蓄的麼?」

  「我操,什麼亂七八糟的!是硝石!那姑娘的裙子上掛滿了硝石!」

  舒中憤怒大喊,眾人立時大嘩,十多對目光立即一起朝女孩子的直筒裙看去,反而把人家女孩子嚇壞了。

  黎族姑娘的衣服上裝飾極多,無論頭巾,上衣,還是筒裙上都鑲嵌著金銀箔,雲母片、明片、羽毛……甚至還有貝殼、穿珠、銅錢、銀鈴或流蘇等,走起路來可以稱得上是「有聲有色」,效果十足。

  而這位小姑娘的筒裙上就綴了好幾串半透明珠子,不是珍珠,似乎是用石頭磨出來的。開頭誰都沒注意,但舒中這麼一喊眾人自是全都盯上了。

  在大家勸說下女孩兒總算同意把珠子摘下來給他們看,條件就是老傑克把杯子換給她——只要一隻,而且還是拿整個銀項圈來換,真是一群純樸的人哪。

  從背包裡拿出放大鏡,還裝模作樣戴上橡膠手套……此時的舒中活像個毒品販子。仔仔細細觀察了那些淡黃色略帶玻璃狀的小石頭珠子很長時間,甚至還伸舌頭舔了舔,最後他終於很肯定的點點頭:

  「沒錯,是純度相當高的天然**,問問他們從哪兒得來的?願不願意和我們交換東西?」

  …………

  之後的談判工作是由解席親自來主持的,黎族人那邊大約也意識到他們手裡的貨色很能吸引人,於是換了一個看起來好像頭人模樣的年輕男子出面談判,那小姑娘卻又纏上了舒中——盯著他要玩他手裡的放大鏡,尤其是當舒中向她展示了如何用放大鏡聚集太陽光燒螞蟻之後,小女孩蹲在牆角玩得不亦樂乎。

  談判開頭很順利,穿越眾這邊是很有誠意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硝石的——化學組那幫人對於天天熬大糞的日子早就深惡痛絕,李靖誠乾脆直接坐到旁邊監督談判的執行,還幾次三番的要求解席主動降低條件,整一個坐反了屁股的二五崽!

  好在那些黎族人也沒有獅子大開頭的意圖,在交談中他們很坦率的告知:這些石頭也是從那個產鹽的山洞裡挖出來的,這山洞是屬於整個黎寨最寶貴的財產,所以不能允許外人進去挖掘。不過這些石頭本身對他們沒什麼用處,除了因為半透明顏色好看被一些小孩子拿去磨珠子玩之外,黎寨本身並不在乎這些東西,也不知道這些東西能值什麼。

  主動告訴談判對手——我手中的貨不值錢,這樣的好品質在現代商務談判中已經找不見了。不過解席並不打算因此去宰對方一刀,在事前討論談判底線及對策的時候他就跟龐雨,李老教授等人商定:盡量和這些黎族人搞好關係。欺騙只能得逞一時,而穿越眾對炸藥的需求卻是長期。

  當然解席也不會主動去跟對方說這些石頭對咱們有多重要,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表示希望能達成一個長期協議:黎寨方面能夠經常向他們提供這種石頭,或者允許他們自己進去開採,至於交換什麼大家好商量。

  原以為憑著船上那許許多多現代化產品,忽悠幾個明朝少數民族還不是小意思。然而結果卻讓穿越眾們大失所望——那些黎族人雖然對他們展示出來的諸如打火機,玻璃鏡等小東西很是動心,但卻並不願意拿關係到全族生計的鹽洞來換,至於用黎族人的勞動力為漢人挖石頭這種事兒,他們更是連提都不願提。

  談判暫時陷入僵局,不過解席混社會好幾年了,對這種事情很有經驗。中午休息時安排大家吃頓飯聯誼下,船上廚房珍藏的幾瓶五糧液被拿了出來,李大師傅則從上午收來的野味中挑選材料做了一桌子好菜……

  五千年中華文明的精髓在酒桌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幾杯度數極高的老白酒一下肚,什麼語言不通,漢黎之分……統統滾到天邊去了,幾個現代小伙子和明朝的黎族同胞們互相稱兄道弟,彼此說著對方根本聽不懂的話,卻還都在十分開心的哈哈大笑。

  不過最終讓黎族人下定決心同意合作的,卻還是老外傑克的功勞——他在聽說硝石和岩鹽出自同一山洞後,立刻詢問那些黎族人寨子裡是否經常出現中毒事件?並隨口列舉了一連串症狀:諸如頭痛頭暈,乏力胸悶,氣短心悸,噁心嘔吐,腹痛腹瀉腹脹,以及全身皮膚青紫,嚴重者出現煩燥不安、精神萎靡、反應遲鈍、意識喪失、驚厥昏迷、呼吸衰竭……甚至死亡。

  一連串的症狀描述讓那些黎族人都驚跳起來,有幾個人還當場痛哭失聲——他們有親族正是這樣死去,傑克的描述簡直就像是親眼所見。

  於是黎人們立刻圍住這個神奇的藍眼睛大個兒詢問緣由,不過這次老滑頭加上老鐵鱷兩人使盡渾身解數也沒法子把「亞硝酸鹽中毒」這個名詞翻譯成黎族土語。說了好半天才讓他們勉強理解:這些症狀是和山洞裡的石頭有關,那些鹽被硝石污染,是有毒的。

  他們當然也詢問傑克如何解毒,但老外這次扯出的名詞連老滑頭等人都完全不懂——亞甲藍注射液,這玩意兒連船上醫務室裡都沒有,就算告訴黎人也白搭。

  後來還是本土醫生老石介紹了幾個偏方兒——多吃水果,依靠維生素C能解除部分毒性,或者是採取比較野蠻的外科方法——催吐,洗胃,導洩利尿等方式。但只能應付中毒不深的,或者時間比較短的。

  解席原來有些擔心,兩個醫生在這種環境下大談毒鹽問題似乎有哄騙之嫌,畢竟他們剛剛還在談判想把鹽洞的開採權拿到手呢。然而那些黎人的反應卻很直接,他們聚在一起商量了許久,最後竟痛痛快快表示可以考慮把鹽洞裡的礦石轉讓出來。

  後來才知道:這個寨子已經多年飽受中毒之苦,早就有不少人懷疑是跟鹽有關,但這個山洞是黎寨唯一的食鹽來源,他們不可能不吃鹽。再加上村寨裡巫婆神漢一向把中毒歸咎於神靈降罪,這事情就一直拖延下來。

  這些出來交易的年輕人都是寨子裡頭腦比較靈活的,他們早就不信巫婆的說法了,但卻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證據。如今那位藍眼睛不但告訴他們岩鹽有毒,還準確說出了症狀以及原因,甚至治療方法,這就由不得他們不相信了。

  有了這個突破口一切都好辦了,解席大手一揮一口包攬——以後全黎寨的食鹽供應都由咱們來提供!約定今後用包括糧食,精鹽之類日常生活品和黎寨方面交換這種石頭,雙方皆大歡喜。

  最終協議是在酒桌上簽署的,當解席在文書上簽好字後卻見那為首黎人割破了手臂,用鮮血塗滿手掌然後直截了當一巴掌按在文書上,見這邊穿越者個個目瞪口呆那黎人卻哈哈大笑,然後就直愣愣看著他們——等他們也按血手印!

  沒辦法了,老解一咬牙一閉眼,權當體檢抽血了!當他也割破手臂時那黎人竟然把胳膊傷口湊過來,驚的老傑克大喊「血液污染」不止,然後又祈禱這些本地人沒有艾滋病。

  簽完協議之後那些黎人也沒要副本,一個個興高采烈的大醉而去,搞的老解想跟他們談談具體合作步驟都沒來得及。那個漂亮可愛的黎族小妹妹最後離開,臨走時還眼巴巴盯著舒中那只放大鏡,只是她已經沒有東西可交換了,而舒中也就這麼一件吃飯傢伙,不好送人。

  這邊剛送走客人,那邊胡雯氣呼呼帶著娘子軍殺來興師問罪——這幫臭男人前兩天還在大罵女生搗亂拖後腿,如今卻藉著談判的幌子搞腐化墮落,大吃大喝,肆意揮霍集體財產,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是當胡雯衝到前面院子裡時,卻見龐雨和解席一人抱著一棵大樹正吐得不亦樂乎,解席的胳膊上還紮著幾圈繃帶,隱隱滲出血絲來。這下子這位大姐總有千般不滿也不好發作,最後只得悻悻離開。

  見她走了,龐雨才悄悄放下頂在喉嚨處的手指頭。

  「咳咳,老解,用手指頂在喉嚨口這一招果然很有效,想吐就吐!」

  「嘿嘿,當年我就是靠這絕招在酒桌上千杯不倒,上到領導下到包工頭,搞定了多少麻煩啊。」

  「只可惜這頓好飯白吃了……走,去看看廚房還有沒有剩鍋巴。」

  「同去同去……」
jack780111 發表於 2009-1-14 17:41
三十 烏龜流佈局&DKP規則?


  在酒醒了以後,解席發現他們這份協議書很不規範,甚至都沒有寫上對方黎人的具體名字,只是根據老滑頭的介紹含糊用了「花腳黎捨」這個名稱——黎人本身也有很多分支的。花腳黎寨子是其中比較小的一支,不過和漢人素來比較親近。

  但即使如此,老滑頭對於這些「先兒」們僅僅用一頓飯功夫就能讓對方頭人用歃血方式與他們結盟感到很是佩服。從他口中眾人得知:大明朝政府和海南島上原住民的關係一向比較複雜。通過一種「土捨」制度,有很多黎人在為明軍效力——瓊州府那邊的營兵以及水師裡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黎族人。但另一方面,不服從大明朝管轄的寨子也比比皆是,黎人叛亂更是家常便飯。就是黎寨內部之間也經常三天兩頭互相攻殺。

  不過對於解席等人所擔心的那些黎人言而無信,無論老滑頭還是老鐵鱷都表示絕無可能。黎族人的特點就是「不欺人,亦不被人欺」。更何況解席跟他們定下的還是歃血之盟——當地習俗中等級最高最為神聖的盟約,就更不用擔心什麼了。

  果然,協議之後沒過幾天,那些黎人就背著大大小小的籮筐再度出現在臨高城裡,籮筐裡面裝滿了穿越眾急需的鈉硝石。他們回去的時候背簍裡則裝上了白花花的海鹽。

  一筐石頭換半筐鹽,這讓黎族人覺得他們是佔了這些漢人的大便宜,羞愧之下總算允許舒中跟他們一起上山,去那個礦洞裡做資源勘探。有了這個好的開頭,相信允許開採也是遲早的事情。

  就這樣長期困擾穿越眾的硝石問題終於獲得解決,這讓化學組的幹勁愈發高昂。小伙子們最近的炸藥產量節節升高,龐雨不得不指揮工程組放下手頭其它工作,緊急為化學組去修造一批危險品倉庫。

  工程組最近的工作重點是放在白燕灘工業區的建設上。按照原定計劃:在水電站一期完工之後,將會有很多大型機器被從船上倉庫裡搬運到這裡安置——現在終於有足夠電力來驅動它們了。

  不過在瞭解到明朝在瓊州府仍然有一支很強大的武裝力量之後,解席和軍事組成員經過商議,立即通知龐雨暫停了原來的大生產計劃。

  「我們的人力物力要首先向軍事方面傾斜,把儲備用來修建永久性廠房的建築材料先改作圍墻和半永久性工事之用——諸如瞭望塔,地堡之類。總之,盡可能的把工業區給要塞化……至少是半要塞化。只有這樣我們軍事組才能在即將到來的戰鬥中保障那些現代機器的安全。」

  在內部會議上,王海陽代表已經出發去做偵查的唐健作出上述要求。對此龐雨,徐慧,李靖誠等工程人員都頗有看法:

  「工業基地和軍事要塞完全是兩碼事,如果在規劃工業佈局的時候還要考慮軍事防禦要求,這規劃就很難做了,也無法按照最佳生產流程來佈置。」

  「是啊,炸藥生產場地是盡量要和主基地分開的,如果混雜在一起,安全性很難保證!」

  幾個物資生產班組的負責人紛紛提出異議,但解席這次卻堅決站在了軍事組一邊:

  「你們都是工程師,總是想把事情做到最優。但別忘了,弟兄們,咱們現在所處的環境!」

  老解拍著自己的胸脯:

  「我先前是個商人,現在麼可以算半個軍人,商人和軍人首先考慮什麼——風險!兄弟們,風險控制!」

  「我們大家都知道明朝軍隊是遲早會發動進攻的,而且這次的規模肯定有大好幾千,咱們這邊才一百多號人,武器再好也有照顧不過來的地方。而船上那些機器大都是獨一份,在這個時代一旦有所損壞連修理都做不到。如果我們的工業基地完全不設防禦措施,混戰時被人溜進來放把火……哪怕只是搗毀幾臺機器,這損失我們也承受不起的!」

  「現在我們才用了七十幾個本地勞工,縣倉大院裡面已經是亂糟糟的,穿越者和本地人都混雜在一起了。馬上我們就要僱傭更多本地人,生面孔只會越來越多,沒有一個足夠安全的後方基地,我怎麼敢放心把那些現代機器從船上搬下來!」

  最後,老謝拍著龐雨的肩膀:

  「我們並不是要你改變原來的佈局,只是希望把整個區域給保護起來,在關鍵位置上設置一些軍事哨位加以控制,就行了。」

  龐雨盯著規劃圖紙考慮了許久,才勉強點頭:

  「可以增加防禦設施,不過這樣一來工程量大大增加,整個工期肯定要大為延長。原計劃在三個月之內完工的,現在恐怕要拖到半年甚至更久。」

  「沒關係,寧可造慢一點,也要絕對保證安全!」

  在這樣的基調下,龐雨重新設計了基地規劃圖紙。將整個工業區用壕溝和圍墻加以環繞,制高點設置了哨塔和射擊塔。他以前從沒搞過軍事基地的規劃,這次純屬是趕鴨子上架。幸虧穿越眾裡有一位曾在伊拉克待過的前美國大兵——老傑克回憶了很多在伊拉克時美軍基地的情況,幫了龐雨很大忙。

  最後把圖紙拿給王海陽等軍事組成員觀看以後,普遍還算滿意。只是解席在沒人的時候悄悄詢問他:

  「我說,你這基地的軍事設施佈局是不是抄襲什麼著名地方了?咋看上去這麼眼熟呢……」

  設計師本人則嘿嘿一笑:

  「你以前也經常打紅警星際之類的遊戲吧?」

  「經常玩……我靠!難怪我瞧著這麼熟悉呢,這樣搞行麼?」

  龐雨哈哈大笑,極為自豪:

  「放心!兄弟我一向都走的龜縮防禦流路線,從來沒人能攻破我的防線!」

  「…………!」

  建設方案確定以後,整個工程組開始大舉忙活起來。那些本地勞工的積極性尤其高漲,儘管他們中間少了幾個人,但勞動生產率卻居然比以前有所提高。之所以會形成這種古怪狀況,卻是因為那位新近成為阿德助手的郭逸同志提出了一套新的管理機制。

  郭逸來到勞工組之後先是被老滑頭老鐵鱷們作弄了幾回,當然都是那種無傷大雅的小玩笑,讓他都不好意思去告狀的。連續吃過幾次暗虧之後,郭大策劃終於意識到這些人不是遊戲中的NPC,他們的智商未必就比自己低了。

  不過小郭同志畢竟是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以前所幹的策劃工作也正是專門動腦子的行當。在靜下心來仔細分析了現實狀況之後,他居然主動向阿德龐雨等人提出了一套新的管理制度,說是可以大大增加勞工積極性的。

  龐雨開頭沒當回事,不過在仔細閱讀了小郭的計劃書後,他發現這傢伙的想法還是挺有意思的。

  「採用積分制來量化每一個勞工的具體貢獻?……把每天的工作量換算成正積分,勞工消耗的糧食物資算成負積分……多餘的積分允許他們自由使用?」

  「沒錯,比方咱們把正常一天的工作量算成十分,一個飯團咱們算它一分,每個勞工每天要消耗六個飯團,那麼他可以積余四分,然後咱們還可以設定一條魚四分,如果老滑頭這傢伙每天想多吃一條魚,他就沒積蓄了。如果他還想多吃多佔,就要額外加班賺取積分才行。」

  郭逸解釋的雖然有些亂,但龐雨理解能力很好,一眼就能看出他這個計劃的核心內容。

  「這項制度看起來和網絡遊戲裡面的公會DKP規章很相像啊?另外,看來你對老滑頭意見挺大。」

  「……是的,老龐你對這些也蠻熟悉的麼。」

  郭逸臉上現出找到同類的興奮,龐雨卻苦笑一下:

  「呵呵,當初我所在那個遊戲公會的DKP制度還是我設計的……他奶奶的,為了一堆虛無縹緲的代碼數字搞得大家勾心鬥角……不過倒確實可以提高大家的積極性。物資分配完全公開的話,也能最大限度確保公平性……阿德你怎麼看?」

  趙立德同志表示無所謂,只要能誘使勞工們自覺自願增加工作量,就是好制度。

  於是這項制度開始試運行,而為了讓那些勞工切實感受到新制度的巨大優點,郭逸又費盡口舌說服了龐雨等人,同意拿出三四個名額——過年回家的假釋名額!

  在郭逸的啟發下,現代監獄中常用的減刑,假釋等激勵手段也被阿德拿出來作為獎勵加入到積分制度中。不過這第一批假釋名額是通過選舉手段得出,因為現在任何勞工都不可能積攢起假釋所需的積分。

  在人力資源組的年終總結大會上,經過一番評選和推薦後,有四名工作最認真的俘虜勞工獲得了「先進工作者」稱號,獎勵就是一個美好的春節假期——他們可以回家和家人一起過年。而其他勞工也多多少少獲得了物質獎勵或是口頭表揚,趁著所有人心情大好的機會,郭逸正式推出了他的積分系統。
jack780111 發表於 2009-1-14 17:41
三一 扶貧支教,以及偵察兵


  這時候就可以看出本地人的智力絕非低下了——對於這套新的積分系統,儘管郭逸解釋的時候囉哩囉唆辭不達意,說了半天還沒能把話說清楚,但絕大多數勞工還是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這項制度能夠帶給他們的巨大好處——只要努力工作就有積分可拿,積分不但可以用來換取一些好吃好用的生活物資,甚至可以換到假期,乃至於抵扣刑期!龐雨原先還擔心這些人不能理解的,結果根本用不著他多做解釋,勞工們已經在主動要求增加工作量了。

  一切都很順利,只是有一點小小的麻煩——計算積分需要一定的數學知識,而這些勞工中間沒一個會算數的。十以內的加減他們扳扳手指頭還能湊合,到二十就要脫鞋子了。超過二十以後就是老滑頭老鐵鱷這樣的聰明傢伙也很難計算正確,可對於關係到切身利益的積分數字,他們又無論如何不肯交給別人來算。

  於是傳授這些本地人數學知識的構想被正式提上日程,本著「誰主張,誰實施」的基本原則,由郭逸同志負責教授勞工們阿拉伯數字和一般性的加減乘除四則運算。而既然已經教了數學,語文方面好像也不該偏科——讓這些勞動力識字以後用起來也更方便點,於是可憐的小郭同志除了每天白天要督促勞工幹活兒之外,晚上還要給他們上課開小灶。為此龐雨還特地給他們安排了一間草棚教室,裡面專門給安裝了電燈。

  小郭同志當初大學剛畢業時,年輕氣盛的他曾經跑去貧困山區幹了一年支教工作,如今感覺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時候。只不過臺子下的學生年齡大了很多,領悟和記憶能力也差了好多。

  但他們的學習積極性都非常高,很多人以前是到了晚上就悶頭睡大覺的,如今卻往往半夜以後還在悄悄背誦乘法口訣表,或是摸著黑在沙地上練習寫字。

  讀書識字在老百姓心目中實在是非常神聖的一件事,如今這些「短毛」們傳授的知識雖然有些古怪,但卻絕對實用,就算將來不為這些短毛抗活兒了,回到家這些知識也可以起到大作用——勞動人民歷來都是精打細算的。

  月黑風高,兩腿發飄……

  澄邁縣外圍的某條道路,兩個臃腫人影正一前一後慢吞吞走在崎嶇的山道上。他們身上都背著與這個年代極不相稱的BIGPACK大容量登山包,腳蹬防水登山鞋,兩個人頭上都帶著頭燈,但只有前面那人打開了燈光,亮度也調在最低限。

  這年頭可沒啥路燈設施,沒月亮的話到了晚上那真是伸手不見五指,天黑以後還在外面行走的,不是急報,必為歹人。

  眼下這兩位對於大明王朝來說可算不折不扣的歹人——在明朝瓊州府對上面的公文報告中,這群剃短了頭髮如同古代刑犯的海上來客已經被正式定名為「髡匪」,其實還是短毛匪——這文人總喜歡搞點生僻字,遠不如勞動人民那麼直接。

  「北哥,歇會兒吧,我這腿實在發飄了,包包也越來越重……」

  小高中生葉孟言帶著哭腔哀求道,不就是翹了一回家麼,居然給發配到明朝來,給當作人體教具不算還要跑野外受這份活罪……小伙子已經私下裡哭過好幾回了,只是不好意思讓人看見。

  然而走在前面的北緯壓根沒理會他,只是低頭找到了路旁不起眼處的一處螢光標記,然後將那標記收起來。

  「休息點在前面約三公里處,如果你不想摔斷腿的話,專心看好地面,不要說廢話。」

  與先前王海陽在訓練這些孩子時的面冷心熱不同,北緯這傢伙可真是說到做到。一路上該背多少東西就是多少,該走多少路就是多少路,一點折扣不打。白天時小葉撒潑耍賴非要說腿扭傷走不動了,結果北緯二話沒說摸出一把匕首:

  「如果你跟不上我們的速度,那就只能把你拋下了,但是又不能讓你落到本地人手裡,以免暴露我們的行蹤,所以只好……」

  話還沒說完葉孟言就像隻兔子一樣跳了起來,竄的比誰都快。

  臨高與海口的公路里程是九十七公里,但這是在現代的路況。明朝時這裡顯然還沒有那條西線高速。從臨高經澄邁至瓊州府,陸上大概要走一百二十公里左右的山道。以背包客的正常速度,兩天時間絕對可以走到了。

  不過這次行動並非通常行軍,穿越者的形容外貌與本地人差異太大,只要在路上碰到一個行人就可能暴露行蹤。他們又不可能把見到的路人全殺掉,所以唐健決定採用晝伏夜出的辦法,白天在密林中佈置臨時營地休息,到天黑以後才上官道行動,路上時間預計要三天。

  晚上行動雖然慢點,但可以放心不會遇到旁人。真碰上走夜路的,相對於穿越者那亮度最低的頭燈,對方的火把肯定老遠就能發現,及時躲避也不難。

  雖然只有四個人,北緯還是按照偵察兵條例把人分成了前後兩個小組。走在前面的一組負責探路,設置路標,以及提前佈置營地。後面一組則負責收起路標,收拾營地,以及清理所有經過的痕跡。兩組之間可通過對講機聯繫,但通常不用。

  根據前導組留下的標記,北緯和葉孟言在大約四十分鐘以後找到了唐健和魏艾文兩人,這時候天邊已經開始隱隱發亮了。他們在幾塊崖壁石頭下面找了個天然石縫作為營地,還用酒精鍋改造的木炭爐子燒了鍋熱水。

  「哎喲媽呀,累死我了……這輩子都沒走過這麼久的山路啊……」

  小葉迫不及待衝進帳篷,一屁股坐在毯子上開始叫苦,然後又向唐健告狀說北緯要殺他,不過前偵察兵卻輕描淡寫的回應:

  「我只是想割斷你的背包帶子幫你減減負而已……」

  話雖這樣說,北緯的目光卻在小葉脖子上繞來繞去,手中還不停把玩那口匕首,嚇得小伙子不敢再說話了。

  唐健懶得理會小傢伙的胡鬧,只是就著黎明微光在地圖上做好行軍標記,又和北緯簡略商議了明天行程,然後便催促大家趕緊休息。不過生物鐘錯亂以及露宿野外的興奮讓年輕人完全無法入睡,儘管他其實非常疲憊了。

  「唐隊長,北哥,咱們啥時候回去啊?」

  雖然早已知道葉孟言這傢伙出身縣級幹部家庭,是個典型的紈褲子弟,唐健還是被他這句話給氣樂了。

  「還沒到目的地呢就想回去?你以為這是在幹嘛,旅遊?到地方拍幾張照片就走?」

  「龐哥他們不是給了咱們數碼相機麼,拍了照片回去足夠交差了吧?」

  旁邊愣頭青魏艾文突然插了一句,讓唐建氣得差點兒沒從睡袋裡鉆出來揍他們,這時候旁邊那位開口了:

  「偵察兵的手段包括捕俘、搜索、觀察、竊聽、潛聽、照相……我們這次去是要摸清楚瓊州白沙寨那邊敵軍的規模數量,軍種,兵器配備,以及士氣狀況。此外還要偵測瓊州府城的城防情況,為將來進攻這裡繪製戰術地圖……要做的事情非常多,過年之前肯定是回不去了。」

  北緯因為要兼任哨兵,只是和衣而臥,這時候他顯然也沒睡意,口中搖著一根草莖,慢悠悠吐出一連串名詞來。

  「而且,既然是你們主動要求跟出來的,總要把你們操練的像個樣子才行……我和唐隊肯定會好好『培養』你們,別讓我們失望。」

  看著那兩個臉色發青的小伙子,北緯吐出口中草莖,衝著小葉貌似和善的笑了笑:

  「趕緊睡吧,別忘了今晚輪到咱們前導,你還是下午的哨。」

  …………

  公元一六三零年二月十一日,農曆大年三十的晚上,穿越眾們聚集在縣衙倉庫門口空地上,當眾播放了一臺以前的春節聯歡晚會錄像。

  儘管這些節目大多數人都早已看過,以前看的時候多半還會罵幾句「毫無創意」,「太老套」之類的評語。但在這個晚上,用不著倪大姐再來煽情,所有穿越者個個都淚流滿面。

  以前那些俗氣到令人厭惡的節目如今看起來卻是那麼親切,特別是那些專門播放給海外遊子看的政治性節目,以前看到這裡就調臺寧肯去看廣告的,如今卻讓很多人抑制不住的號啕大哭。

  在本地人眼中這些「短毛」行事一向很古怪的,而他們拿出來的東西更是古怪的無以復加——關於「電影」的傳言通過那些俘虜勞工的嘴巴在當地流傳已經很長時間了,而這天晚上卻是他們第一次親眼看到這東西。

  因為先前已經聽勞工們吹噓了許久,所以屏幕上出現那些人像時倒並沒有引起太大騷亂。只是當穿著晚禮服的女性主持人們出現在畫面中時,很多母親立刻搶先把小孩子的眼睛給蒙上——不過到後來也沒辦法蒙了,因為這樣的畫面實在太多。

[ 本帖最後由 chuang7718 於 2009-1-14 19:5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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