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瓷王 作者:格魚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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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2-1 21:31: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355405
ljygo 發表於 2009-2-18 01:14
第一百五十九章 瓷火器(1)

孫永和胡家的人灰溜溜地走了,抬著那兩個大箱子。但這件事情讓林沐風突然覺得,孫羽西孤身一人守在徐州很「不安全」也很孤單,萬一再有人覬覦她的美色,自己遠在南京也鞭長莫及。考慮再三,他讓老林頭帶著所有的護院留了下來,就在孫家營距離孫羽西宅子不遠的地方高價買了一座宅院居住,就近保護照顧孫羽西的生活。所有的生活開支,都從大明瓷行徐州分行開支。

    孫羽西雖然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但心上人的體貼和愛護,她焉能不感動,也就接受下來。當然,她就是不接受,林沐風也還是會讓老林頭他們留下的,自己的女人,必須要由自己的人來保護,萬一出了什麼問題,後悔就晚了。

    與孫羽西依依惜別,一家人匆匆向京城趕去。三天後的下午,就趕到了京城。進了自家的宅子,安頓下來。又專門騰出內院一側的小內院讓如煙一個人居住,當然有兩個侍女照顧她的起居。柳若梅帶著輕雲和輕霞專門進去跟如煙小聚了一場,認了認親,以姑嫂相稱,倒也相處頗為融洽。從現在開始,以前的秦淮名妓如煙就消失在人世間了,現在只有林家的表小姐歐如煙。(順便說一下,林沐風確有一位姑母姓歐,早已去世多年了。)

    林虎,被林沐風委以大管家的重任,讓他跟林翔一個主管內務,一個主管外事。但總體而言,還是由林虎「當家」。從一個小富戶的家奴。一躍成為從五品官員的大管家,手下有了十幾號人(最近林翔已經按照林沐風地安排又買了幾個侍女和家奴),林虎頗有些誠惶誠恐,要不是林沐風和柳若梅再三鼓勵,他恐怕還真不想幹,他覺得自己幹不了。

    第二天上午,林沐風正帶著柳若梅在新家裡到處看看,林虎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喘著粗氣,「少爺,少爺,了不得了……」

    「何事這般慌張?」林沐風皺了皺眉頭,「林虎,以後你要學會冷靜一點。在京城不比在益都了。」

    「是。」林虎紅著臉低低道,「可是,少爺,外面來了很多皇宮裡的侍衛和太監宮女,好大的排場,說是皇太孫殿下和南平公主殿下一起來了!」

    也難怪林虎慌張,他出身小門小戶。哪裡見過這麼大的皇家儀仗。往日裡連個縣官都見不著。如今一下子來了兩個皇宮裡的大人物,他焉能不驚慌失措。

    這一回,朱允和朱嫣然沒有微服,而是帶著儀仗興師動眾地出宮來到了林府。這是朱嫣然的主意,以此來向京城人等宣告,朱允是如何地看重林沐風,他的家眷進京,皇太孫竟然屈尊前去探望,多大的面子?!

    林沐風趕緊迎了出去。

    朱允和朱嫣然雖然帶著儀仗但卻還是一幅文士打扮。此刻已經走進外院。林沐風急忙跪倒在地,高呼道,「臣迎接殿下來遲,望殿下恕罪!」

    「好了,此是在宮外。不要多禮了。」朱允微微一笑。「沐風……」

    見朱允左顧右盼,林沐風心裡暗笑。心道,說是探望俺來了,其實心裡還不是惦記自己地小情人。他嘿嘿一笑,上前去低低道,「殿下,請隨我來。」

    朱允歉意地沖朱嫣然笑了笑,扭頭跟著林沐風行去。朱嫣然心照不宣,若無其事地站在那裡,笑吟吟地看著遠遠奔過來的柳若梅。

    柳若梅大禮拜了下去,儘管朱嫣然使勁扶著她,她還是強行拜了下去。她知道,此番在京,朱嫣然是當朝公主,有這麼多的下人和宮女太監在場,她萬萬不能失了禮數,以免將來落人口實,傷及自己的夫君。

    朱嫣然環顧左右,朗聲呼道,「爾等速速都退到府外!」

    一眾太監宮女和侍衛紛紛後退,到了府外,虎視眈眈地將林家團團守護起來。

    看看左右無人了,朱嫣然漲紅著臉,一把扶起柳若梅,嗔道,「若梅姐姐,你再這樣,我就要走了。」

    「公主,請進屋待茶。」柳若梅微笑著,素手讓客。

    將朱允領進了如煙的小院,林沐風便悄然掩住門退了出去。回到自己內院的客廳內,還在外面就聽見廳裡歡聲笑語,顯然柳若梅和朱嫣然相談甚歡。

    見林沐風進來,朱嫣然微微一笑,「沐風,你還是在家裡多陪陪若梅姐姐和孩子,等過幾天再進宮去吧。你不在這幾天,朝中發生大事了。皇祖父偶然興之所至,親臨京師衛軍西大營,結果一看,天下太平日久,弓馬廢弛,兵器弓箭皆封存入庫,很多槍矛和弓矢箭羽都銹蝕不堪,難以用度了。皇祖父一怒之下,免了西大營指揮使地官職,又流放了幾個千戶。要不是王兄再三求情,兵部侍郎齊泰怕是也要罷官了。」

    「弓馬廢弛,箭羽銹蝕?公主殿下,想必是因我大明四海一統,百姓安居樂業,拱衛京師的軍隊這才大意疏於戰備了吧---這可是萬萬要不得的。」林沐風感歎道,「也難怪皇上會生氣。」

    「不錯,沐風,我大明雖然安定繁榮,但外敵卻虎視眈眈,西北有瓦剌和韃靼,南有諸蠻夷,海外還有諸蠻夷紅毛之國窺伺我大明萬里河山----這刀槍兵備之事,豈能鬆弛?更何況,各地藩王隱隱有割據坐大之勢,如果沒有了強大的武力震懾,就怕我大明危在旦夕之間啊!」朱嫣然歎息道,「可歎朝廷無數的銀錢化為一堆堆廢鐵,可歎啊可恨!」

    「廢鐵?」林沐風緩緩站起身來,望著廳外明媚中帶有幾分淒寒的陽光,陷入了沉思中。

    這明朝的兵器和火器是相當地發達地,可以說,中國的古代火器和兵器水平,在明代達到了頂峰時期。要不是明朝滅亡,滿清入關,閉關鎖國視火器製造為奇技淫巧,中國何至於落後西方那麼多年?!林沐風清楚的記得,單以噴射火器而言,據《火龍神器陣法》、《武備志》等史書記載,明朝軍隊使用的火箭種類有單發火箭、多發齊射火箭、多火藥筒並聯火箭、有翼火箭、多級火箭等,火箭的品種達幾十種之多。由於火器的蓬勃發展,明代軍隊普遍裝備了火器,戰爭的主要武器轉向了使用火器。燕王朱棣與朱允爭奪帝位時,就曾使用火箭作戰。永樂年間,朱棣還專門組建了神機營,這種獨立炮兵建制在當時中國乃至世界各國都首屈一指。

    那麼,能不能像現代社會那樣,設計出一種特種陶瓷用於軍工----兵器和火器的生產上呢?這樣一來,即可以大大減輕火器的重量,更加便於騎兵大量攜帶機動作戰,二來還可以大大降低成本,更加容易形成規模生產,三來還不會生銹耐一切化學腐蝕。

    現代社會軍工航天用地陶瓷主要原料是能耐高溫的氧化鋯,氧化鋯在大明的工藝技術條件下根本無從提取,但之前林沐風燒製成功的高硬度陶瓷,如果能再進一步增強硬度和韌性,用在部分火器和兵器的製作上,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譬如弓箭地箭頭,再譬如瓷質的火箭和地雷。

    林沐風越想越興奮,嘴角浮起一絲淡淡地笑容。

    朱嫣然奇怪的看著他,笑了笑,「沐風,你在聽我說話嗎?」

    「啊!公主殿下,臣想到一件很好的事情……呵呵。」林沐風笑了笑,「公主殿下,我正在想,可不可以在南京城外建兩座大型瓷窯,將益都縣的瓷器燒製轉移到京師來,呵呵。」

    「這樣也好,你們一家都遷居京城了,把瓷窯建在京師之外,也好便於你運作。」朱嫣然還當是林沐風在考慮瓷窯的問題,便大眼睛一眨,「可是我估計你所要建的瓷窯必然需要大片土地,這個需要朝廷批准,不是一件小事情。」

    「是啊,公主,我準備面見皇上,懇求皇上賜撥一片土地,讓我建瓷窯。」林沐風若有所思的笑著,心頭漸漸浮起一個完整的計劃。如果這個計劃實施成功,未來南京將成為大明的瓷器琉璃中心。

    朱嫣然忍俊不禁,笑嗔道,「沐風啊,皇祖父日理萬機,掌控萬里山河,你這小小的瓷窯用地也要去找皇祖父,你把這皇上當什麼了?瓷窯掌櫃的?還是七品小縣令哪?」
ljygo 發表於 2009-2-18 01:21
第一百六十章 瓷火器(2)

林沐風也呵呵一笑,沒有去過多的解釋。還是一個初級構想,在沒有設計周密之前,還是藏在自己肚子裡吧。

    朱嫣然白了林沐風一眼,拉起柳若梅的手,笑道,「姐姐,這滿朝文武,見了皇祖父都戰戰兢兢,唯有你這夫君不但曾經頂撞過皇祖父,還居然想去找皇祖父要地……」

    朱嫣然本是無意之言,但聽在柳若梅耳朵裡卻是轟然一震,她急急起身躬身一福,「公主殿下,皇上的恩寵我們林家感激不盡……」

    朱嫣然面色一變,眼圈一紅,兩顆淚花兒緩緩滾落,落寞的垂下頭去,「若梅姐姐,我再三說了,你我情同姐妹,你還是這般見外這般多禮,算了,我高攀不上姐姐,我這就走吧……」

    柳若梅一呆,心裡一軟,急急拉住朱嫣然的手,陪著笑臉道,「公主妹子,姐姐錯了,有你這樣一個公主妹子,可是若梅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哦。」

    朱嫣然破涕為笑,眼角卻閃出一絲狡黠。柳若梅心裡一歎,公主啊公主,你這般屈尊下交,無非是為了俺家相公,可是,林家廟小,能容得下一個孫羽西,卻實在是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啊!

    朱嫣然拉著柳若梅的手,轉過頭去望著林沐風,朗聲道,「沐風,當日皇祖父冊封我為公主時,曾經賜了我一座莊園和兩頃地,就在城外北郊。你可拿去。建瓷窯吧,算是我送給你了。」

    「這怎麼能行?公主,這是皇上賜給公主的莊園和良田,臣豈敢……」林沐風連連搖頭。

    「好了,不要跟我客套了,說給你就給你了,反正,我留著那些也沒有什麼用。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就算是我入伙吧。將來,萬一將來有那麼一天,我衣食無著了,你管我養老便是……」朱嫣然嘻嘻一笑,見朱允已經從小院裡出來,不待林沐風推辭。便急急出去拉起朱允地手便向外走,「沐風,我跟王兄回宮了----若梅姐姐,改日我接你進宮裡去遊覽一下御花園。」是甚好……呵呵。」柳若梅笑了笑。

    「若梅,她的土地我怎麼能要呢?這是皇上封給公主的嫁妝,將來公主出嫁是要帶入夫家的……」林沐風心頭一跳。隱隱感覺。自己似是又無意中跳入了這個頗有心機的公主的「陷阱」裡去了。

    柳若梅暗暗一歎,心道,「還沒怎麼著呢,就將嫁妝送了過來。這位公主心思縝密,步步為營,夫君啊夫君,若梅一介民女,哪裡是她的對手?」

    林沐風躲在書房裡思考設計了整整三天,絞盡腦汁。弄出了兩個系列六個品種的火器,可以利用高硬度瓷製,適合單兵作戰和騎兵攜帶的簡易火器。

    第一個系列是火箭系列。其一,金蛇亂舞。將現有鐵質地機械弓弩進行改良,在弓弦處設置2到3處扣環。可以安裝兩支或者三支弓箭。這可不是普通的弓箭。鐵質的箭身,瓷質的箭頭。而且,在箭身上捆綁著一個圓形瓷管,瓷管裡裝滿火藥,外拉引線。使用時,在拉開弓弦的同時也將火箭的引線拉開,猛烈地拉力使得裡面的燧石摩擦產生火花點燃管中的火藥開始燃燒。由於高硬度瓷管耐一定的高溫和撕扯力,所以,爆炸有一個延遲期,管中噴出的火柱會助推火箭人力發射前進的速度和動力,等到達敵軍陣營中時,鐵質弓箭射入敵群而瓷管火箭也同時爆炸,殺傷力會更加巨大。

    其二,火龍出水。這個品種,是林沐風模仿明代《武備志》記載的多級火箭改良而成地中型投擲型火箭。先製作一根細長地瓷管,前端製成龍頭形狀。瓷管中塞滿火藥,這是第二級火箭。而在瓷管主火箭的身上,按照不同方位捆綁紙質的小火箭(類似於現代的鞭炮)。小火箭的引信連接入瓷管主火箭之中。發射時,先點燃小火箭,然後猛力擲向敵群。小火箭爆炸點燃主瓷管火箭內的火藥,還是那個延遲原理,瓷管火箭會借助慣性進一步滑行,最終完全爆炸開來。

    其三,神火飛鴉。製作原理類似於「火龍出水」,只不過區別在於,此種火箭裝在一隻木質的飛鳥上,可以飛向高空,當然是相對而言的。

    第二個系列是爆炸器。其一,震天雷,類似於現代社會的手雷;其二是毒地雷;其三是萬人敵。這三種爆炸品,其外殼全部用瓷質,內裝火藥,原理跟大明現有火器差不多,就是換成了瓷器地「包裝」,相對於鐵來說,瓷器成本更低、更容易批量燒製生產。

    唯一的區別在於,林沐風在毒地雷的火藥中設計加一些巴豆和砒霜之類的毒物,借助爆炸升騰成煙霧毒氣,屬於那種簡易的毒氣彈。這一構思純屬偶然,但既然想到了,作為火器而言,也可以成為一個品種,就是有些歹毒。

    當然了,這一切還只是設計。要生產化為實際產品,還需要具體地試驗和改良。但林沐風有相當大地信心,因為大明的火器製作工藝水平非常高,只要將一些「零部件」改成瓷質,估計問題應該不會很大。

    第四天地下午,帶著六張繪製精美的圖紙,和一整套的設計方案,林沐風進宮而去。

    御書房裡,朱元璋仔細聽完了林沐風的構思,面前擺放著那六張圖紙,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凝重和興奮----不錯,如果林沐風所言能試驗成功,這將大大提高大明騎兵的綜合戰鬥力,而且,還會大大節省成本。這些火器輕便可大量攜帶,大明的騎兵將要攜帶大批量的火箭和爆炸器縱橫於敵陣之中,火龍四射,金蛇亂舞,爆炸連連,那該是一幅何等壯觀的場面?

    朱元璋眼前彷彿出現了一支天下無敵的超級騎兵隊伍,他猛然一拍桌案,哈哈大笑,「將瓷用於火器軍用,林愛卿,你可謂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妙哉,朕准了!如果愛卿能試驗成功,朕當封侯!」

    看到林沐風欲言又止,朱元璋微微一笑,「林愛卿,直說吧,需要朕做什麼?」

    「皇上,臣需要兩頃土地用來建瓷窯,需要一支民夫隊伍專門從山東和江西運輸瓷土和爐渣進京,需要調集一部分火器製作工匠,還需要鐵匠、木匠、篾匠等若干……」林沐風一一將自己的要求說了出來。

    朱元璋點了點頭,「好,朕一一准了。林愛卿,朕這就命山東布政使和江西布政使派人組織運輸瓷土、爐渣,至於火器製作工匠,朕自然會命工部派人協助於你。」

    「皇上,還有土地。」林沐風見朱元璋說了半天,沒提土地的事情,便提醒道。

    「土地?林愛卿,你不是已經有了南平公主的兩頃地嗎?」朱元璋嘴角浮起一絲古怪的笑容,「那兩頃地,朕准賜於你了。好了,你退下吧。你有朕的金牌,一切可以放手去做---不過,等你的兩座瓷窯建起之後,哪一座用於燒製瓷火器報於朕,朕要列為官窯派兵鎮守。火器是國之利器,你切記不可洩露機密,否則,朕絕不饒你。」

    有了朱元璋的密旨,有了工部的暗中「協助」,林沐風很快便讓柳若長高價徵集了數百名民夫投入到轟轟烈烈的瓷窯建設中去。地點,就是城外北郊朱嫣然的封地。

    這兩座瓷窯,林沐風設計的規模非常龐大,採用了清朝江南窯的主要類型----龍窯。不過,比例放大了數十倍而已。這種窯,與普通的瓷窯區別在於,其可以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開設窯門,而火床的設置也多達數十處。按照設計,一座龍窯,大約有益都縣林家瓷窯的2倍那麼大。

    雖然是寒冬臘月,但民夫們在一些工匠的指揮下按照林沐風的「圖紙」干的熱火朝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過了年開春,就應該可以建成投入使用了。只要這邊一建成,益都縣那邊就可以停窯,所有的工匠皆可以到京城來繼續「工作」。朱嫣然的那座龐大的莊園,正好可以作為工匠們的「宿舍區」。

    一切安排就緒,工地平時由柳若長監工,林沐風便還是脫開身來,繼續著他東宮侍讀學士和侍衛統領的生活。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春節馬上就要到了。期間,林家闔府為小秋生過百歲。雖然沒有通知外人,但朱允和朱嫣然還是派人送來了賀禮。
ljygo 發表於 2009-2-18 12:30
第一百六十一章 秦淮燈會 殺機乍起(1)
洪武三十年的春節,轉瞬既至。是林沐風穿越到明朝後的第二個春節,第一個春節在益都,由於遭遇了白蓮賊亂和一場瘟疫,年過得清湯寡水的。而這一次在京師,六朝繁盛的南京城中,林沐風一家團聚,其樂融融,年過得有滋有味。

  

    如煙在除夕夜裡,與林家人一起吃了年夜飯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裡,閉門不出。她的身份特殊,林家人自然也不能勉強她。

  

    初一傍晚,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飯菜清香味道和濃濃的火藥味道,時不時傳來砰砰作響的爆竹聲,街道上,行人如織,紛紛向秦淮河畔湧去,從年初一開始的秦淮燈會就要拉開帷幕了。

  

    林虎和林翔帶著幾個家人保護著柳若梅也去看燈去了。林沐風素不喜這種人滿為患的燈會,人山人海,人擠人,區區幾個紙糊的破燈籠也沒啥看頭,就留在家裡。西邊的殘陽還隱隱有一線霞光,林沐風閒來無事,便在院中打了一趟拳。

  

    「好拳腳。」一個青衣老者緩緩走進院中,身後,還有一個白衣公子哥。

  

    林沐風放眼看去,突然臉色劇變,趕緊跪倒在地,「臣拜見皇上,皇太孫殿下,臣迎駕來遲,望皇上恕罪!」

  

    朱元璋呵呵一笑,擺了擺手,「林愛卿,免禮。朕微服出行,要去這秦淮河上觀賞燈會與民同樂,又不想帶著一群尾巴。便想到了你。今晚,愛卿權充作朕的貼身侍衛如何?」

  

    「臣遵旨。」林沐風心裡苦笑,還是脫不了要去逛燈會。

  

    夫子廟一帶人湧如潮,鑼鼓喧天,***通明,亮如白晝。秦淮兩岸燈如海,人如海。

  

    凡是有人群聚集地地方,小商小販就蜂擁而至,這大抵是中國的一大特色。賣糖人的。賣冰糖葫蘆的,賣各種小吃的,賣花燈的,甚至還有賣風箏的。十里秦淮,一溜小販一字排開,扯開嗓子叫喊著招徠著主顧。

  

    一路行來。五香茶葉蛋、豆腐腦、鴛鴦燒餅、翡翠包、桂花糖山芋、蜜汁藕……五花八門各具特色的民間小吃,看的朱元璋心花怒放,眼裡一片歡喜。終於,他隨著人流停留在了一個小攤前,看著一碗碗白嫩誘人地豆腐腦,嚥了一口唾沫,回頭向朱允和林沐風笑了笑。「兒。沐風,我們吃一碗豆腐腦如何?朕——真是很多年沒有吃過這東西了。」

  

    「好。」林沐風拉開一把椅子,請朱元璋坐下,然後又讓朱允坐在了朱元璋的身旁,最後才向豆腐腦攤的老闆,一個滿頭白髮的和善老蒼頭招呼道,「老伯,給我們來三碗豆腐腦。」

  

    「好咧。」老蒼頭手腳麻利的端上三碗豆腐腦,擺在三人面前。笑瞇瞇的道,「三位客官,老漢地豆腐腦在這秦淮河畔可是大大的有名咧,保管你們吃了一碗想兩碗,今年吃了想來年。這輩子吃了下輩子還想吃。」

  

    朱元璋哈哈大笑。手指著老蒼頭道,「老兄弟。你這豆腐腦味道如何,我們還不知道,但你這嘴皮子確實厲害,佩服佩服!」

  

    「嘿嘿。客官請慢用。」老蒼頭笑著轉身又去招呼其他主顧去了。

  

    吸溜吸溜吃完了一碗豆腐腦,朱元璋砸吧砸吧嘴,意猶未盡的讚歎一聲,「味道真不錯,兒,倒真是讓他說准了,明年燈會我們還來吃他的豆腐腦。」

  

    朱元璋吃完站起身來,抬步就走,朱允也是如此,只有林沐風苦笑著愣在了那裡。為啥?沒帶銀子,他依舊還是沒有帶銀子的習慣。他向朱允小聲呼道,「殿——你帶銀錢沒有?」

  

    朱允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朱元璋也才反映過來,敢情自己三人吃了豆腐腦身上沒錢付賬了。他皺著眉頭走過來,「沐風,你也是一個大財主了,怎麼身上還不帶銀子嗎?」

  

    「……」林沐風苦笑無語。

  

    老蒼頭早就在注意他們三人的情形,見這番摸樣,知道是身上沒帶錢,於是便呵呵一笑,「三位身上沒帶錢吧?不要緊,老漢還會在這裡擺攤,三位先賒賬,改明兒個再來還給老漢便是。」

  

    朱元璋奇道,「老兄弟,你難道不怕我們去而不返嗎?」

  

    老蒼頭溫和的一笑,「哪裡話?堂堂天子腳下,太平盛世,區區一碗豆腐腦錢,算得了什麼?三位儘管去,老漢相信你們不是那等不義之人。」

  

    朱元璋目放神光,哈哈大笑起來,向老蒼頭翹起了大拇指,「老兄弟,說地好,好好!」

  

    三人賒賬,繼續向前行去,觀賞著秦淮河畔星羅密佈地五綵燈盞。朱元璋小聲對林沐風道,「林愛卿,記下朕的旨意,明日賜這賣豆腐腦的老漢金字招牌一塊,黃金百兩。」

  

    林沐風躬身道,「臣記下了。」

  

    前面,突然一陣騷亂,人群紛紛後閃開來。

  

    三人加快腳步,在一棵垂楊柳樹下,在幾盞花燈之下,一個華服公子哥帶著2個家奴,圍著幾個年輕美貌的女子,正在調戲著。

  

    朱元璋冷哼一聲,側頭對朱允小聲道,「兒,居然是郭英家的小子郭亮,早就聽聞他喜尋花問柳,沒成想,在這萬民同樂的燈會上,他居然敢在此調戲民女。

  

    郭亮眼中色迷迷地,緊緊的盯著眼前的一個翠衣女子,嘿嘿笑著,「小娘子,別來無恙啊,咱們可是有些日子沒見了,自當日在府中見了小娘子一眼,本公子就寢食難安,思念的緊呢。」

  

    翠衣女子呸了一聲,躲入了一個青衣少婦地身後。青衣少婦冷笑道,「這位公子,我們是官宦家的家眷,出來看燈,你莫要使壞腦筋,小心王法無情!」

  

    「王法?知道本公子是誰嗎?本公子是武定侯府的小侯爺郭亮!」郭亮不屑地掃了一眼青衣少婦,「閃開,把那個小娘子給本公子送過來。」

  

    朱元璋憤怒的攥緊了拳頭,他剛才大好的心情都讓郭亮敗壞了,剛要回頭來讓林沐風上前去制止,卻見林沐風面色鐵青一陣風似地衝了過去。

  

    「夫君!」

  

    「少爺!」

  

    幾個女子喜出望外,呼喊著紛紛靠在了林沐風地身後。原來,居然是輕雲輕霞與柳若梅三女。她們逛花燈累了,便在這樹下歇息一會。見左右也沒事,便讓林虎和林翔帶著幾個家人去一旁地小吃攤上去買些點心小吃之類的,想要帶回家去給林沐風嘗嘗。沒成想,就這短短幾分鐘地功夫,就被路過此地的郭亮發現了輕霞。

  

    林沐風微微上前一步,低沉道,「看在武定侯的面上,我不跟你一般見識,趕緊滾!」郭亮也吃了一驚,不過,他也沒怎麼把林沐風放在眼裡,冷冷一笑,招呼著郭府的家奴,「你一個小小的從五品侍讀,怎麼著,小侯爺看中了你的小丫頭,你便讓給小侯爺如何?」

  

    林沐風氣得身子一哆嗦,猛然上前,狠狠地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啪!郭亮粉嫩的臉上頓時紅腫起來,被打了一個趔趄。

  

    郭亮痛得高呼一聲,手捂著臉頰跳腳道,「好你個林沐風,你敢打我,來人,給老子狠狠地揍這個小子!」

  

    林沐風眼裡閃過一絲殺機,他咬著牙道,「郭亮,我再說一遍,看在武定侯的面上,我不跟你一般見識,給我滾!」

  

    郭府的兩個家奴見少爺被打,怒氣沖沖的撲了過來。林沐風冷笑一聲,身子微微後退一步,飛起雙腳,一腳一個將兩個家奴踢入了秦淮河裡。

  

    「滾!」林沐風殺氣騰騰的慢慢逼上前去,郭亮恐懼的望著他,一步步向後退去,突然撂下一句狠話就掉頭竄去,也不管那兩個落入水中的家奴。

  

    林虎和林翔帶著幾個家人懷裡捧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跑了過來,紛紛惶然道,「少奶奶!」

  

    林沐風冷哼一聲,「林虎,你竟敢私自扔下若梅,回去去門房領50悶棍,還有你,林翔,也是50悶棍,等我回去再收拾你們!」
ljygo 發表於 2009-2-18 12:34
第一百六十二章 秦淮燈會,殺機乍起(2)

林沐風激動憤怒的心情已經漸漸平息下來,聞言躬身道,「皇上,臣保護皇上繼續遊覽。

    「算了,朕還是回宮去吧。好好的一個晚上,全毀在這個小子手裡了,朕明日要問問郭英,他是如何管教自己的兒子的。」朱元璋轉過身去,大步向來路行去。

    朱允苦笑一聲,也緊隨而去。

    朱元璋在人群中穿行著,林沐風擔心有失,奮力追到跟前,突見朱元璋面色呆呆的望著眼前一面燈盞黑著臉半響不語。林沐風湊了過去,正想要看看是何東西,卻見朱元璋奮力一把將燈籠拽下,提在手裡,鐵青著臉疾奔而去。朱允和林沐風驚訝地對望一眼,也沒敢問什麼,只好緊緊跟隨著,一路向皇城行去。

    一個時辰後。皇城中突然衝出一隊足足有千人的御林軍,縱馬揚鞭,揮舞剛刀,向秦淮河畔馳去。床,正在與柳若梅一起逗弄著自己的兒子,林虎衝進內院,大喊道,「少爺,少爺,不好了,昨夜皇上下旨,派御林軍將秦淮燈會上的數千名百姓全部捆綁起來,拘押在夫子廟前,說是今日午時就要全部問斬。聽說,皇上還下了一道聖旨,秦淮河一帶所有的百姓,全部要貶為軍奴流放塞外邊陲。」林沐風大驚,「林虎,此話當真?」

    「少爺。你快去看看吧,夫子廟前,人山人海,跪倒了一地的男女老幼,慘呼聲震天響。」林虎喘了一口氣。

    林沐風心頭疑惑,急急跟柳若梅說了一聲,出府縱馬向夫子廟奔去。

    夫子廟前地廣場上,黑壓壓跪著一地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有官宦家的家眷,也有平民百姓,還有很多小商小販。昨夜,他們正嬉游間,一隊御林軍突然奔馳而至,見人就抓。有反抗者或者奔逃者就地斬殺。

    廣場上一片哀呼之聲,刀槍林立的御林軍戒備森嚴的看守著。

    不遠處,十里秦淮岸邊,所有的花燈皆被摘下踩爛在地,傾倒的攤子,隨處可見的點心果品,紙屑。滿地狼藉。就連那清幽的河面上。也飄滿了燃燒了半截地花燈灰燼。

    林沐風心頭巨震,心道,這朱元璋到底是犯了什麼毛病,昨晚還好好的,還聲稱要與民同樂,怎麼過了一個晚上,就要不問青紅皂白就要屠殺這數千的百姓呢?難道?他的眼前突然浮起朱元璋昨晚手持一個花燈面色陰沉的臉龐,心裡一動。

    宮裡。御書房外,跪滿了一地的文武大臣。京城數千百姓要被斬殺。上萬百姓要遭流放,這可是驚天動地地大事,大臣們驚慌失措,紛紛進宮來問個究竟,但朱元璋一個都不見。任憑他們跪在御書房外。

    林沐風與朱允一前一後來到御書房外。一個太監急急進去稟報,半響。才傳出聖諭來,讓朱允和林沐風進書房見駕。

    朱元璋高坐在書案之後,面色異樣的難看,桌案上擺放著那個花燈。朱允與林沐風跪倒在桌案下,朱允小心翼翼的問道,「皇祖父何以雷霆大怒,要誅殺這數千的百姓?」

    朱元璋冷哼一聲,陰森的目光掃了朱允一眼,突見跪倒在他後面的林沐風手裡還提留著一個小小的釉裡紅瓷質食盒,好奇心起,沉聲問道,「林愛卿,你進御書房來見朕,有何事情?」

    林沐風微微一笑,雙手高舉起瓷質精美地小小食盒,高呼道,「皇上,臣做了一點臣家鄉地一種風味小吃,特進宮來進獻給皇上,皇上請品嚐一二。」

    「哦?」朱元璋的神色一鬆,這些臣子進宮來都要問自己何以要下旨誅殺百姓,但這林沐風卻輕飄飄的提留著一些吃食,想要自己品嚐?他陰沉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招呼小六子,「小六子,去拿過來,朕看看,林愛卿這是做的何種美食?林愛卿,允,你們起來說話。」

    小六子接過林沐風手裡的食盒,打開,用銀筷子試了試,然後才擺放在朱元璋跟前。朱元璋低頭一看,見一個白玉瓷碗中盛放著一碗黑乎乎黏糊糊的東西,皺了皺眉,「林愛卿,這是何物?看上去極為不雅,如何能吃。」

    「皇上,請嘗嘗。」林沐風微笑著。

    朱元璋拿起筷子夾了一點,放入嘴裡,咀嚼起來。突然,他眼前一亮,驚喜的道,「林愛卿,這東西看上去不起眼,但吃起來卻異樣的綿軟酥爛香甜,味道非常----非常獨特,朕還是頭一次吃到如此別具風味地東西,林愛卿,這叫什麼?」

    「皇上,這是臣家鄉過年時做的一種風俗小吃,名叫酥鍋。用豬肉、豬蹄、魚、豆腐、白菜、丸子、藕、雞肉等十多種原料置於砂鍋中燉一夜而成。」林沐風笑著上前,用手指著碗中的酥鍋,小聲介紹著。

    「酥鍋?不錯,不錯,朕很是喜歡。」朱元璋臉上終於陰轉多雲,微笑起來,「林愛卿,你變著法子哄朕開心,不就是要問個究竟嗎?好,朕就讓你看看,看看朕誅殺他們該不該!」

    朱元璋憤憤地將桌案上的花燈扔給了林沐風。

    林沐風掃了一眼,心裡一個激靈。難怪朱元璋暴怒,原來這花燈之上,畫著一幅畫,一個大腳女人懷裡抱著一個圓乎乎的東西似是西瓜,言下之意很明顯了,諷刺朱元璋地馬皇后。馬皇后祖籍淮西,又是大腳。而這幅畫就暗合----淮西女人好大腳地諷刺之意。

    肯定是有好事者搞出來發洩對朱氏王朝的不滿情緒。事實上,朱元璋帶著一群「土包子」打天下,改變了社會秩序,一些既得利益者失去了財富和社會地位,而且,朱元璋立國後打壓前元朝地貴族富戶,他們對朱元璋的憤怒不滿可想而知。明著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做什麼,背後就搞出些小動作。

    「淮西女人好大腳」----這幅畫。讓林沐風一下子就想起在前世看的一部電視連續劇《傳奇皇帝朱元璋》來,那部電視劇裡就有這樣一個類似的情節,林沐風原本還以為這是導演的瞎編亂造,沒成想,親身來到這大明之後,卻居然真有此事。由此可見。在大明安定繁榮的表象背後,也暗藏著一些壓抑的社會矛盾,暗流湧動。

    該如何?這數千百姓可是無辜地,總不能就這麼白白地犧牲了吧?林沐風心念電轉。

    「如何?朕可曾冤屈了他們?這些刁民,真是膽大包天,喪心病狂!」朱元璋怒吼一聲,霍然站起。「真是氣死朕也!」

    「皇上。此畫寓意甚妙,不知皇上何以會生氣?」林沐風靈機一動,朗聲一笑。

    「甚妙?放肆!」朱元璋咆哮起來。

    「皇上,你來看,這女子顯然是民間勞作之女子,而其懷中,則是一枚瓜果,隱喻著我大明風調雨順農人收成極佳,人心安定啊。皇上,這不是甚妙嗎?這是我大明安定繁榮民生思報皇恩之表徵啊,皇上!」林沐風有意避開了「大腳」和「淮西」兩個關鍵詞,將這幅畫又「解釋」出了另外一層含義。

    朱元璋呆了一下,心裡又活動開了。似乎。林沐風所言。也有些道理。他慢慢坐了回去,沉吟著不語。

    「皇上。可還曾記得昨晚那個賣豆腐腦的老漢?皇上可以想想,我大明百姓,皇上的子民都對大明盛世感恩戴德,民風淳樸……這可是皇上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林沐風又緩緩道。

    朱元璋神色變幻著,最終還是淡然下來,深深望了林沐風一眼,忍不住大笑起來,「好一個林沐風,巧舌如簧,也罷,朕就相信你這一回,也相信朕的子民一回。」

    「皇上天恩浩蕩,臣替數千百姓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林沐風大喜過望,急忙跪倒連連叩首在地。

    「好了,林愛卿,持朕的金牌,由你去處理此事,處理妥當了,朕有重賞,處理不妥,朕有重罰,去吧。」朱元璋疲倦地躺倒在座椅上,心中如釋重負。雖然林沐風的解釋多少有些牽強,但也總算是解開了他心中地一塊疙瘩。畢竟,一下子誅殺數千百姓,也是他一時暴怒下的衝動。

    夫子廟前。林沐風手持金牌,帶著幾個大內侍衛縱馬而來。下得馬去,跟把守在這裡的御林軍首領說明白了朱元璋的旨意,便獨自一人登上了夫子廟前的高大台階之上。

    廣場上依舊是一片哀呼之聲。絢爛的陽光直直照射下來,淡淡的灰塵中,一張張或蒼老、或年幼,或漠然或驚慌地臉龐,都是那麼得清晰入目。林沐風心裡暗歎,就在這皇帝地一念之間,這數千條性命就從鬼門關上走了一圈回來。

    他奮力擂起了夫子廟前的鼓。咚咚咚!隆隆的鼓聲響起,場上數千張面孔一起抬起,望向了林沐風那在陽光下蔚為高大的身影。

    「父老們,本官是東宮侍讀學士林沐風,昨夜有逆賊作亂,皇上不得已才命御林軍出動剿賊,今賊人已經伏誅,皇上特命本官前來通報眾位父老,你們可以安全回家去與親人團聚了。」林沐風高聲喊道。

    轟!場上頓時一片沸騰,有笑聲,還有哭聲,亂成一團。從莫名其妙的被抓,要砍頭,到如今被釋放,從死亡的絕望中一下子又有了生命的陽光,這些百姓們激動的心情可想而知。

    咚咚咚!林沐風又擂響了鼓。

    場上頓時寂靜下來。林沐風再次高喊,「請上賣豆腐腦的老漢!」

    這老漢叫韓正。豆腐腦賣得正歡,就被御林軍衝破了攤子,人也被扣留了起來。林沐風在人群中找到了他,將他提前釋放出來。

    韓正顫巍巍地走上前來,頭低低地垂著,不敢再看林沐風。

    「眾位父老,昨晚皇上帶著本官微服出宮,遊覽秦淮燈會,與萬民同樂。在這燈會上。吃了韓正老漢的一碗豆腐腦---因為我等出來的匆忙,身上沒有帶銀子,但這韓正老漢卻慷慨大方的允許我等賒賬----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我大明國泰民安,民風淳樸,人人急公好義!皇上甚是高興,為有韓正老漢這樣的子民而感到驕傲!故而。皇上下旨,賜韓正老漢金字牌匾一幅,黃金百兩!」

    兩個大內侍衛抬著一面牌匾走到台階上,向眾人展示著,牌匾上有八個金光閃閃地大字:仗義疏財、童叟無欺。還有兩個大內侍衛抬著一個打開地箱子過來,裡面是金光閃閃的金錠。「韓正老漢,這是皇上對你地賞賜。你還不謝恩嗎?」林沐風微微一笑。

    韓正傻站在那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自己三碗豆腐腦不過十幾文,卻換來了百兩黃金和御賜的牌匾,天哪,老漢我一步登天了!他顫抖著身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高聲呼道,「皇上隆恩,草民感激不盡!」

    林沐風面色肅然,面向皇宮的方向跪倒。朗聲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震耳欲聾的山呼萬歲聲頓時響起,在廣場上久久地迴盪著。林沐風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起身來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是解決了這個燙手的山芋。

    朱元璋淡淡道。「小六子,跟朕說說。林沐風是如何處理此事的。」

    小六子面色激動,「皇上,奴才覺得林學士真是當世少有地奇才。皇上,你沒聽見剛才皇城外,隱隱傳來的山呼萬歲聲嗎?那是全城百姓在跪謝皇恩浩蕩啊!」

    「哦?如何?」朱元璋起身奇道。

    「皇上,林學士先是釋放了眾百姓,然後假托是逆賊作亂,皇上為剿賊不得已而為之……安撫百姓後,馬上又將皇上的賞賜當眾賞給了賣豆腐腦的老頭……場上數千百姓感激皇上聖德,紛紛向皇宮跪倒叩謝皇恩,緊接著,全城百姓也受到感染,跪倒齊呼萬歲,這山呼萬歲之聲震動全城,奴才方才在宮裡也聽得一清二楚。」小六子笑嘻嘻地道,難得今日朱元璋高興,他也有些放鬆心胸。

    朱元璋大喜,點了點頭,緩緩坐了回去,「好,傳朕的口諭,賜林沐風御酒一罈,說朕很高興,讓他今晚喝光這一罈酒,不醉不休,哈哈哈!」

    朱嫣然眉飛色舞地望著朱允,嘻嘻笑道,「王兄,我們的林學士這一招如同神來之筆,不僅將壞事變成了好事,消解了民怨,還成功地在全城弘揚了皇祖父的恩德,可謂是一舉三得,妙不可言!」

    朱允哈哈一笑,「嫣然,你是不知,當時在御書房中,當我看到那幅畫時,心裡就涼了半截,心道這數千百姓死定了---這幅畫,分明就是在諷刺已故地皇祖母嘛!皇祖父對皇祖母情深似海,敬重非常,豈能容一些刁民戲弄她老人家?一怒之下,殺盡這些百姓也不奇怪。可林沐風,卻將這幅畫解釋成了農人喜慶收成,我大明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轉移和消除了皇祖父地怒火。對了,他居然還帶著一碗什麼酥鍋入宮,請皇祖父品嚐……天哪,嫣然,我這回算是明白了,你這個丫頭何以會對他情根深種了。」

    朱嫣然面色一紅,嗔道,「誰對他有情了?我不過是為王兄高興,有林沐風這樣計謀善斷文武雙全有膽有識的輔臣,王兄何愁將來江山不穩?」

    「對了,嫣然,沐風正在用你的封地建瓷窯,你可真大方啊,提前就把嫁妝送出去了……呵呵。」朱允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挪揄道。

    「王兄,林沐風所做的一切乃是為了我大明的軍備,我作為大明公主,讓出一些封地來算什麼?哼,這些實際上都是給王兄你做嫁衣裳----王兄,你恐怕還不知道吧,我那日在大明瓷行的店舖裡見到了戶部的一個主事,王兄你覺得這意味著什麼?」朱嫣然微微一笑,「這林沐風的口風太緊了,居然連我們都瞞著。」

    「哦?莫非是皇祖父……」朱允驚道,「我說呢,林沐風建瓷窯,皇祖父還命戶部和各地布政使派人相助,原來如此……這樣說來,皇祖父真是用心良苦啊!」

    朱嫣然面色凜然,面向御書房的方向盈盈跪倒,「王兄,父王早逝,要是沒有皇祖父地苦心呵護,你我兄妹恐怕就沒有今天。王兄,我們兄妹在此拜一拜皇祖父的皇恩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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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連升三級
日子還是那樣一天天平淡的過去,轉眼已經是春暖花開。

    林沐風這兩個多月以來,忙得焦頭爛額暈頭轉向。各地運輸的瓷土和各地瓷窯出產的爐渣、煤炭都陸續運抵京城,在北郊的工地外圍堆成了一座座小山。兩座大型龍窯的建設也到了關鍵階段,絲毫不敢懈怠。林沐風雖然想脫身開去,但又放心不下,只好跟朱允告假,日夜堅守在工地上,指揮工匠們一點點完成最後的幾道工序。四個大型的窯門,還有十幾個巨大的煙道,處理起來都要非常細緻,一旦與窯身連接不緊密,哪怕是有一絲裂縫或者間隙,都窯造成整個窯的報廢。

    林沐風親自盯著,一處處來,急也急不得,只能一步步穩紮穩打。

    三月初一,兩座龍窯成功完成全部的基建項目,開始了外圍的圈牆以及地面的平整,還有一些基礎設施的建設,等等,都需要立即完善起來。

    三月初五,兩座龍窯開始烘爐。而就在半個月前,益都縣的瓷窯全部停窯,除了林家原先的主窯之外,其他兼併來的小型瓷窯又還給了原先的窯主,當然也給了他們一些補償。王二和老孟帶著231名願意前來京城效力的工匠晝夜兼程趕到了京城,立即投入到了瓷窯的工作中去。他們的住所,就安排在朱嫣然的那座大莊園裡。

    事務繁雜,好在老孟和王二都是輕車熟路。略微熟悉了一下情況便進入了狀況,帶領著一幹工匠們分工明確各行其是,瓷窯迅速走上了正軌。而萬昊帶著他那百餘人的運輸隊千里迢迢地從顏神鎮上運來了大批量地琉璃原料。

    「少爺!」萬昊激動的跪倒在地。

    「萬昊,起來吧。」林沐風呵呵笑著,「萬昊,你看到沒有,如今我們有了這兩座規模可謂是大明第一的龍窯,瓷器的運輸,原料的運輸。煤炭的運輸,這些龐大的任務今後都要交給你了。你速速去僱傭人手,擴大你的運輸隊,分為兩隊,一隊負責運輸瓷器到各地分行,另一隊負責從益都縣老家往京城來運輸瓷土和煤炭。你明白了嗎?」

    只要瓷窯走上了正軌,這運輸之事還是要自己來做,總是由官府來「協助」,難免要引起猜疑,林沐風心裡早就有了完整的安排。

    萬昊連連叩首,這才起身恭謹地道,「萬昊明白!」

    老孟這時從一旁走了過來。躬身道。「少爺,這龍窯太大,老孟覺得,烘爐要分幾處同時進行,同時點火,同時加煤,免得溫度上升不一致,造成窯壁開裂。」

    「老孟,你也是老匠人了。這些事情你跟王二商量著辦就成了,不要事事都來報我。」林沐風擺了擺手。

    紅日高照。一個太監在兩個大內侍衛的護衛下縱馬奔馳而來。

    「皇上有旨,東宮侍讀學士、侍衛統領林沐風接旨!」

    尖細的聲音響起,林沐風一看,原來是老熟人小六子。朱元璋的內侍太監。

    「林沐風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查東宮侍讀學士、侍衛統領林沐風忠勇果敢,為國分憂。深得朕心,特著加封為正五品錦衣衛千戶兼領東宮侍讀學士、侍衛統領。」

    「謝主隆恩。」

    「林大人,皇上皇恩浩蕩啊,咱家就不打擾林大人了,林大人這裡正忙,呵呵。」小六子拱手一禮,翻身上馬而去。

    剛開始烘爐,就陞官了,由從五品升到了正五品,居然還掛職錦衣衛千戶。但林沐風沒有想到的是,25天後,當兩座龍窯的烘爐漸近尾聲時,朱元璋再次下聖旨升了他地官,這回升成了詹事府的少詹事,從四品。林沐風搞不清楚朱元璋到底搞什麼鬼,但陞官也不是什麼壞事,他心裡就一片淡然,聽之任之了。

    不久,兩座龍窯正式投入運營。正常的瓷器琉璃生產燒製就不用說了,由老孟帶人負責。而王二帶著部分工匠在林沐風的親自指點下,在之前的高硬度瓷的基礎上,也終於配置出一種更高硬度、高韌度的瓷品。

    有了瓷種,就馬上投入到瓷火器地試驗中。

    戶部調派來地數十名火器工匠和鐵匠、木匠等在王二的統籌指揮下,與瓷窯的工匠緊密配合,在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內,進行了數百次試驗,總算是成功燒製製作出一整套的瓷火器樣品。

    火箭系列和爆破器系列,六種瓷火器的樣品擺在文德殿的中央的地板瓷磚上,滿朝文武大臣目瞪口呆的盯著這些看上去稀奇古怪地東西。火器並不稀罕,但用瓷做火器,卻是稀罕得緊。朱元璋傲然站在皇台上,哈哈大笑,「林愛卿,向諸位臣工介紹一下你的瓷火器。」

    林沐風俯身拿起一枚「火龍出水」,朗聲道,「皇上,諸位大人,此為火龍出水。請看,這火箭的主火箭筒乃是用高硬度瓷製成,上面捆綁的乃是紙質的小火箭。發射時,先點燃小火箭,然後猛力擲向敵群。小火箭爆炸點燃主瓷管火箭內地火藥,瓷管火箭會借助慣性進一步滑行,最終完全爆炸開來,大面積地殺傷敵人。」

    「瓷火器?皇上,臣以為這非常荒謬。瓷器這玩意一碰就碎,怎麼能用來做火器呢?恐怕林學士手上這些傢伙,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地頑童玩意兒罷了。」沐陽侯耿炳文不屑一顧的出班向朱元璋躬身道,「皇上,臣征戰沙場多年,還從未聽說有用瓷做火器地。」

    群臣一片小聲議論。當然,絕大多數的人都持懷疑態度。瓷器再硬,能做火器嗎?

    林沐風淡淡一笑,「沐陽侯爺,沒聽說過的事情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嗎?」

    「那當然。皇上,臣想試一試這瓷火箭到底是不是不堪一擊。」耿炳文瞥了林沐風一眼,眼裡閃出一絲仇恨。當日那狠狠的兩腳,雖然沒有給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卻讓他顏面掃地。

    「准。」朱元璋點了點頭。

    「沐陽侯爺,不知你要如何來試這瓷火箭的硬度呢?」林沐風心裡冷笑。

    「哈哈,林學士,本侯就用手懸腕持著它,然後鬆手放開,如果此物不碎,便承認你的瓷火箭完全合格如何?」

    「好,侯爺請。」林沐風心裡鬆了一口氣,他就怕這夯貨提出要用寶劍砍,那可是絕對不成的。這次試驗出的特種陶瓷雖然硬度極高,但比鐵器還是差多了。真要硬碰硬,碎的只能是瓷。當然,話說回來了,這瓷器如果一定要用寶劍砍才能砍碎,這也說明了其硬度之高。

    耿炳文手裡握著那枚「火龍出水」,拚命抬高著手腕。林沐風在一旁冷笑,如果一摔就能摔碎,他還燒製什麼瓷火器,到時候傷不到敵人反而把己方的軍士給炸傷了。

    耿炳文得意地一笑,手一鬆,還順勢向下用力一砸,只聽噹的一聲脆響,那枚「火龍出水」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停下。耿炳文撿起來掃了一眼,面色一變,居然完好無損!他呆了一呆,輕輕放下它,然後向朱元璋躬身一禮,「皇上,臣試驗過了,這瓷火器似乎----似乎還成。」

    朱元璋哈哈大笑,緩緩走下皇台來,「諸位愛卿,這瓷火器燒製而成,對我大明軍隊來說,可以極大的提高騎兵的戰鬥力,還可以大大為朝廷省下大筆的銀子。瓷器相比於鐵器而言,要低廉的多了。」

    「皇上英明!」文武眾臣跪倒山呼萬歲。

    朱元璋大步走回皇台之上,深深的望著林沐風,「林愛卿,上前聽封。」

    「臣在。」林沐風趕緊跪倒,心道,又要陞官?

    「林沐風研製瓷火器於朝廷有大功,朕心甚慰。今著加封為京衛指揮使司指揮僉事、京師西大營兵馬指揮使兼領錦衣衛千戶、詹事府少詹事、東宮侍讀學士、侍衛統領!」朱元璋一字一頓,慢慢道。

    滿朝文武心頭都轟然一驚。京衛指揮使司指揮僉事是一個正四品的武官,無實權,但京師西大營兵馬指揮使這可就是一個肥缺了,京師雖有衛軍48衛,但真正的精銳還是這京師兩大營,東大營以步兵為主,而西大營則以騎兵為主。

    更重要的是,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林沐風像是坐火箭一般連升三級,如今身上兼領了一大串官銜,有文職有武職,錦衣衛千戶,東宮侍讀學士,還統率一支5000人的驍勇騎兵。天哪,這聖眷之隆,怕是大明開國以來的頭一位吧?

    「林愛卿,朕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一來燒製瓷火器,二來整肅西大營。朕希望能見到一支裝備有瓷火器的精銳之師,朕決定在三個月後,舉行一次軍演,朕將親自帶領滿朝文武駕臨西大營,觀看你瓷火器的威力!」朱元璋朗朗的聲音在文德殿中迴盪著,林沐風的心頭卻反而沉甸甸的。

    從朱元璋迫不及待的藉機提升,還有讓他掌握軍權和錦衣衛,他隱隱聞出了一絲血雨腥風的味道----難道,朱元璋要向各地的藩王開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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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張穎來訪
又在東宮與朱允「交流」了一會關於瓷火器和整肅西大營的事情,林沐風這才出宮而去。在西安門外,他遇到了同樣是從宮裡出來的武定侯郭英。如今的林沐風不同於往日,已經大權在握,成為當朝重權在握、深受當今天子和大明儲君倚重的重臣,雖然目前品階還不算太高,但也不是郭英這種無職無權的閒散王侯所能比的。

    郭英看到林沐風,神色頓時為之尷尬起來。前些日子,自家的那個逆子調戲人家的通房丫鬟,鬧得滿朝皆知,皇上雖然沒有直接向郭家問罪,但卻通過寧妃傳下話來,要他好好管束他的兒子郭亮。這不,他正從寧妃宮中聽了寧妃的「規勸」而回。郭英明白,如果不是目下自己妹子寧妃統率六宮,在馬皇后死後成為事實上的六宮之主,深得朱元璋的歡心和信任,郭亮早已被朱元璋懲處了。別的不敢說,也未必會殃及整個郭家,但剝奪郭亮以後受封爵位的資格、甚至將之貶為庶民攆出京城,都是大有可能的。

    郭英拱手道,「賢侄……」

    林沐風見是郭英,看在張風的面上,心中雖有不滿,但也不好當面表現出來,只好也淡淡一笑回禮,「下官見過武定侯爺!」

    郭英悻悻地一笑,「逆子無禮,得罪了賢侄,老夫替他賠罪了。」「侯爺,這些事情都已經成為過往雲煙,沐風不想再提起了。惟願侯爺今後加強管教,可千萬莫要這般了……」林沐風想起郭亮那張色迷迷的臉龐。心裡頓時湧起一種說不出的厭惡感。

    別了林沐風。郭英腹中鬱悶地坐著轎子趕回了府裡。

    香草和她地娘親早跟隨著王二來到了京城。事實上,她們一家已經依附於林家而生存,隨之遷移至京城,也是一種必然。更何況,香草心裡還有張風。本來,香草一家是想要住進林家去地,王張氏更是想進府去幫著柳若梅照顧著小秋生。可林沐風考慮到香草跟張風的事情,如果香草一家住進林家。再加上王二為自己效命,便會給人一種王家是林家家奴的印象,這不利於香草跟張風的婚事。故而,林沐風才出錢讓王二從珍珠巷裡買了一座小宅院,安下家來。

    張風不明白這些,還時常過來勸說王張氏娘倆搬進林家去。

    珍珠巷雖然處在京城中的鬧市區,但卻極為僻靜。小巷裡。只有幾戶人家。

    巷口。遠遠地來了一頂軟轎,轎後還跟著一男一女兩個僕從。幾個小孩子正在地上玩從護城河陰溝裡抓來的泥鰍,轎子停了,一個面目清秀面色略有些蒼白的華服少女從轎中下來,向跟隨自己的女僕,一個青衣丫鬟使了個眼色。青衣丫鬟笑吟吟地俯下身去,問道,「小弟弟,請問這巷裡可有一戶從山東搬來地王家?」

    一個孩童抬起頭來。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宅門,「諾,那就是了。不過,我剛才看見,那家的那個漂亮姐姐出門去了。」

    華服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氣。帶頭向王家行去。

    宅門大敞著。普通的民家不像富貴人家,有家奴守門。白晝裡這大門總是敞開著的。院中非常乾淨整潔,曬了一繩子的衣服,不過,衣服無論品質還是式樣,都不像是普通人家能穿的。這是香草從林家取來浣洗地衣服,雖然柳若梅強烈反對香草再為林家做這些雜務,但香草感激林沐風改變了自己一家人地命運,來到京城以後仍然隔三差五的去林家取衣服回來洗乾淨然後再送回去。當然,也有借此與張風相處的用意。

    華服少女盈盈站在院中,青衣丫鬟朗聲喊道,「家裡有人嗎?」

    「誰呀!」王張氏回道,站在屋門口奇怪地打量著兩個衣著不俗的少女。

    「老媽媽,這是我家張小姐,我們從武定侯府來。」青衣丫鬟上前招呼道。「這位大嬸,我叫張穎,是張風的姐姐。」華服少女張穎,嫣然一笑,上前一步,「大嬸,我有幾句話想要跟你說,行嗎?」

    王張氏心裡一驚,連忙躬身施禮,「老身見過張小姐!」

    「大嬸,張穎此來,是為我兄弟張風與令愛香草姑娘之間的事情。大嬸你可能也知道,我們張家雖然敗落,但好歹也是一個官宦人家,再者,我姑父乃是當朝的武定侯……我家兄弟喜歡香草姑娘,本來甚好,但……大嬸,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張氏心裡黯然,她活了一大把年紀,何嘗不知道,張風與香草門不當戶不對,根本就沒法結合。但張風這孩子實在是心誠,又見女兒對他一往情深,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期待將來林沐風能為香草做主。但今兒個,人家張風的姐姐找上門來,話都說地這麼明白了,她還能裝糊塗嗎?

    王張氏面色一紅,躬身福道,「張家小姐,我們家香草出身低賤,當然配不上官宦家的公子,小姐放心好了,老身今後當嚴守門戶,不再放張家少爺進我家的門了。至於香草,老身會盡快給她找個婆家嫁了的。」

    張穎頗有些不好意思,歉意的望著王張氏,幽幽道,「大嬸,主要是考慮到我姑父姑母地面子,我姑母一家對我張家恩重如山,張穎不想看到我兄弟因此傷了姑母地

    「張小姐不用再說了,老身懂,什麼都懂。」王張氏歎息一聲。

    街上,香草懷抱著一個針線簸籮急急向家裡行去。走得急,不小心,與一個男子撞了個滿懷。

    「啊!對不起,這位公子。」香草掃了眼前這個一身胡服打扮、一臉鬍鬚的雄壯青年,紅著臉施禮道歉。

    胡服青年朗聲一笑,炯炯有神地目光緊緊地盯著香草,「無妨,無妨。中原女子當真是清秀靈氣,呵呵,在下帖木兒花,來自大草原,見過這位姑娘了。」

    男女授受不親,香草再次躬身一福,笑了笑,便繼續低頭行去。

    街尾,一個黑衣人影一閃,便出現在了青年的身邊,低低道,「少主人,此女如何?」

    胡服青年微微一笑,「呼木裡,這丫頭不錯,細皮嫩肉的,比大草原上的女人強多了。你可打探清楚了,她便是林家瓷窯上的工頭王二之妹?」

    「是的,少主人。」呼木裡躬身回道。

    「好,不錯,不錯,呼木裡,準備一份厚禮,我要托大明的皇太孫去為我求親!」帖木兒花朗聲笑道。

    呼木裡皺了皺眉,「少主人,此女雖然還算俊秀,但卻出身貧賤怎麼能配得上少主人?少主人要想喜歡中原女子,何不向大明皇帝開口,讓大明皇帝賞賜一個貴族女子給少主人呢?」

    「你不懂,呼木裡。我看中的,不僅是她,還有她的哥哥。王二乃是林家瓷窯中掌握全部燒製技術的人,只要我娶了他的妹妹,他們一家還不老老實實跟我回大草原去?只要有這麼一個工匠在手,我們瓦剌人就可以自己燒製如大明一般的瓷器,不必再用大量的馬匹和皮毛來換取大明的瓷器。而且,只要我們能製出瓷來,我們就可以將瓷器賣到西域察合台、撒馬爾罕以及波斯等地去,為我瓦剌換取更多的糧食和鐵器……將來,這大明江山,還是我們的!」帖木兒花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陰森。

    「可是,少主人,在我們的大草原上,也沒有燒製瓷器的原料……再者,這些中原人用的瓷器,在茫茫大草原也沒有什麼用場。」呼木裡搖了搖頭。

    「對於我們當然沒有太大的用場,但對於那一邊的察合台人、撒馬爾罕人、大食人、波斯人等來說,這大明的瓷器和茶葉還有絲綢卻一一都是寶貝,我們可以用這些大明人的東西換取馬匹、鐵器和各種資源。至於原料,你以為只有大明才產瓷土嗎?錯,錯,我們瓦剌境內也有大量的粘土和瓷土,只不過,我們不懂得利用罷了。」帖木兒花冷笑道,「呼木裡,這番我們朝貢大明皇帝,回返之時,要盡量多買一些中原漢人的典籍和物產,今後我們的草原健兒不能光學騎射,也要學一點中原的文化,否則,我們瓦剌人恐怕只能永遠窩在草原上向大明皇帝俯首稱臣了。」

    「是!少主人!呼木裡這就去辦。」

    望著呼木裡匆匆離去的背影,帖木兒花抬頭望了望明媚的太陽,又望著眼前的一派煙花繁盛,陰森森的一笑,「早晚有一天,我們蒙古人還會重新縱馬中原,佔了你們這萬里河山!」
ljygo 發表於 2009-2-18 23:46
第一百六十五章 帖木兒花求親

林沐風去窯上轉了一圈,剛進自家的大門,便見張風腳步匆匆向外走。心頭一動,微笑道,「阿風,何處去?」張風摸了摸頭,嘿嘿一笑,「先生,我去幹娘那裡……」

    林沐風搖了搖頭,「你這個小子——去吧,去吧。」

    張風笑著跑了出去,遠遠的又回過頭來喊道,「先生,晚上我去侯府吃飯,就不回來了。」

  

    進了內院,見明媚的陽光下,輕雲抱著小秋生,正站在柳若梅身後。柳若梅則正與一個女子對面坐在院中笑談甚歡。

  

    居然是很少露面的如煙。她是一個極其聰穎的女子,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又極其隱秘,過多拋頭露面,無論是對於自己,對於林家,還是對於朱允都不好,便整日裡閉門不出。今兒個,見陽光明媚,外面傳來柳若梅主僕的歡聲笑語,便忍不住開門出來與柳若梅小聚了一會。

  

    見林沐風回來,她柔美的臉上浮起淡淡的嫣紅,起身一禮,「小妹見過林學士!」

  

    她是朱允的女人,林沐風哪裡能受她的禮,趕緊避開,笑道。「如煙姑娘以後多出來走動走動也好,反正在林家內宅,你也不是外人!」

  

    如煙驀然垂下頭去。兩隻盈盈玉手撕扯著自己的衣襟。半響,才抬起頭來黯然道,「如煙是一個命苦之人,能托庇在林學士府裡,是如煙上輩子修來地福分,給林家添了麻煩,如煙心裡非常過意不去。」

  

    柳若梅微微一笑,拉起如煙的手。「如煙妹妹,過去的傷心事兒就讓它過去吧——如今,你可是我們地表妹,是林家的表小姐!」

  

    林沐風連連點頭,「是啊,如煙小姐,你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們就是一家人。呵呵。」

  

    張風興致勃勃的抱著一大堆點心糖果走進了王家,在院中喚了半天,香草也躲在房中沒有出來見他。正奇怪間,王張氏面色冷淡的走出屋門,沉聲道,「張家公子,男女授受不親,我家香草也是黃花大姑娘,不能再跟你一起嬉鬧玩耍了……張家公子。你今後不要再來了。」

  

    張風呆了一呆,急道,「乾娘,這是怎麼了?」

  

    王張氏沉聲道,「張家公子。你是官宦家的公子。我們是貧民人家,我們家廟小。實在是裝不下你這尊大菩薩!你走吧,香草不會見你了!」

  

    「乾娘!」張風完全蒙了,喊道,「香草!」

  

    「走吧!」王張氏說完轉身進屋,緊緊關起了屋門。

  

    張風懷裡的一包東西嘩啦啦的掉到地上,他面色蒼白地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居然哭出聲來,「乾娘……香草……」

  

    西大營,又名「三千營」,全部是騎兵,按照史書的記載,西大營充任軍丁者都是「民間丁壯,無惡疾過犯者」,因此而作戰能力頗強。它在平時的任務是充任皇帝的儀仗隊,與巡邏京城。

  

    然而,正與林沐風來到大明發現,很多事情都與歷史記載有出入一樣,這西大營的戰鬥力也遠遠沒有史書上記載的那麼強。不僅如此,還可以說是軍紀散漫,弓馬廢弛。否則,朱元璋也不會爆發雷霆大怒,以至於將西大營包括指揮使在內的6名高級軍官都流放地流放、撤職地撤職。

  

    剛剛來到西大營的營門口,林沐風就大失所望。不說別的,一支軍隊的戰鬥力如何,首先就體現在軍士的精神風貌上。看看門口的兩個值守站崗的哨兵吧,無精打采,軍容不整。一個哨兵,兩隻腳斜著站著,一桿長矛乾脆就放在一旁,眼望著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另一個,則更乾脆半蹲在地上,手裡弄根小樹枝在地上無聊的畫著圈圈。

  

    林沐風面色一變,回頭瞥了一眼跟隨在自己身後的西大營唯一地一名高級軍官——鎮撫郭奎。郭奎尷尬的一笑,猛然大喝道,「給老子站起來,稀稀拉拉像什麼樣子?新任指揮使大人到任,爾等……」

  

    兩個士卒一聽是新任的指揮使,倒是嚇了一跳,趕緊站起身來,抓起一旁的長矛,腰桿挺得筆直。

  

    林沐風冷哼一聲,大步走進營去。

  

    郭奎趕緊跟在後面小聲解釋道,「大人,近十年以來,西大營一直被朝廷廢置,除了兵部還按期下撥軍餉和糧草之外,這西大營數千人整日裡無所事事,故,這士卒才有些懈怠,呵呵……」

  

    林沐風默然無語,逕自走進大營。大營一側,是一排排破敗的營房,而另一側,則是點將台。不過,放眼望去,點將台上已經雜草遍地,那一面高懸在架上地軍鼓也已經破舊不堪。廣場上,數百匹軍馬正在安靜地在場上散養著,而廣場的一角,諸多軍士三三兩兩地坐在地上,或閒談,或賭博。

  

    林沐風掃了身後的郭奎一眼,低低道,「郭鎮撫,這就是當年赫赫有名的西大營騎兵?這就是曾經護衛皇上遠征韃靼的驍勇之師?難怪皇上會震怒!」

  

    郭奎恭謹的回道,「大人,長期閒置,軍心渙散。再加上前任指揮使,放任不管,甚至還指使部分軍士外出經商牟利,導致西大營軍不像軍,營不像營……下官職位低微有心無力啊!」

  

    林沐風默然,半響,才沉聲道,「將幾個千戶長給本官叫來!」

  

    東宮。

  

    朱允正與朱嫣然弈棋,突然小太監來報,「殿下,瓦剌使者帖木兒花求見!」

  

    朱允愕然,「帖木兒花?他不是進宮來朝覲皇祖父的嗎?到我的東宮來何為?」

  

    朱嫣然緩緩起身,「王兄,這帖木兒花是瓦剌首領鐵木爾的小兒子,據說勇猛善戰,在瓦剌軍中頗有威望……王兄,你不妨傳他進來,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麼?」

  

    朱允點了點頭,「傳!」

  

    帖木兒花大步走進殿來,掃了一眼文質彬彬的朱允,單手放在胸前行了一個胡禮,「瓦剌使者帖木兒花拜見大明皇太孫殿下!」

  

    「免禮。」朱允淡淡一笑,望著帖木兒花微笑不語。

  

    「殿下,帖木兒花從大草原來向大明皇帝進貢,聽聞皇太孫殿下仁慈賢德,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殿下,帖木兒花有厚禮一份獻給殿下。」說完,帖木兒花從懷裡掏出一份禮單來,雙手恭敬地交給了朱允。

  

    朱允接過一看,倒是吃了一驚,這帖木兒花出手倒是大方,不說別的,單那3年的人參和十顆明珠,就價值黃金千兩有餘。他沉吟著,「帖木兒花,你送本宮如此厚禮,可是有求於本宮……」

  

    「殿下,帖木兒花久聞中原女子美麗端莊,此番進京城來朝拜大明皇帝,方才大開眼界。殿下,在下乃草原男子,不會拐彎抹角,我就直說了吧——我看中了一個大明女子,想求殿下幫我說說親事,呵呵。」帖木兒花嘿嘿一笑,學著中原人的禮節,抱拳道。

  

    「哦?原來如此。」朱允鬆了一口氣,大笑起來,「你看中了哪家的女子?如果是未曾婚配,本宮倒是樂意為你做這個媒人。」

  

    「呵呵,殿下,是一個民女,在下已經打聽過了,此女還未曾婚配,殿下,這是她的地址和姓名,懇求殿下為帖木兒花做主!」帖木兒花屈膝跪倒,眼中精光四射。

  

    「民女?」朱允汶愣了一下,他還道是帖木兒花看中了某位王公貴族家的小姐,想要借此跟大明聯姻示好,沒成想卻是一個民女。他想了想,淡淡道,「也罷,你且回驛館等候,本宮自有安排!」

  

    「多謝殿下成全!」帖木兒花又行了一禮,這才退去。他心裡淡定自若,他乃是瓦剌小王子,如果說要娶大明皇室公主或者宗室郡主,可能還有難度,但一個區區民女,絕對不會有什麼問題。他相信,大明朝廷不會因為一個民女,而拒絕他的請求。

  

    帖木兒走了,朱嫣然從屏風後面閃出,沉聲道,「王兄,此蠻子好生奇怪,他居然要娶我大明一個民女?」

  

    「是啊,本宮也覺得奇怪。」朱允掃著手裡帖木兒花送上的名帖,「香草?聽這名字,還真是民女。」

  

    「香草?!」朱嫣然一驚,急急擺手道,「王兄,此事萬萬不可答應他!」

  

    香草,朱嫣然是知道的。前不久,林沐風還托她向武定侯的夫人說說情,說這香草與他的學生、武定侯的內侄張風情投意合,要她幫著玉成這一對美好姻緣呢。

  

    「哦?嫣然,你還識得這一個民女?」朱允更奇怪了。

  

    「王兄,這香草是林沐風手下一個制瓷徒弟的妹妹,聽說倒是生得貌美如花。不過,人家已經有了意中人了,是武定侯郭英的內侄。前幾天,沐風還托我去跟張氏夫人說說此事呢。」朱嫣然緩緩道,突然眼中閃過一絲奇光,又道,「王兄,這瓦剌人怎麼會突然看上林沐風徒弟的妹妹?這事兒怕不是那麼簡單。」
ljygo 發表於 2009-2-23 13:58
鎮撫郭奎帶了兩個軍容還算嚴整的軍官過來。林沐風打量了兩人一眼,都是30出頭的壯漢,個子高大,身材雄壯,臉上猶如刀鋒凌刻一般的剛毅,唯一不同的是,這兩人一個皮膚黝黑,一個皮膚呈古銅色。

    「西大營千戶夏侯永(孟連)見過指揮使大人!」兩個千戶雖然一起躬身行了一個軍禮,但臉上卻浮現出一絲淡淡的不以為然,還有一絲淡淡的失望。

    他們知道朱元璋要重新整肅西大營,這意味著西大營又再次列入了皇上的視野,有了恢復往日榮光的機會。但沒想到,派來的指揮使卻是一個文官。林沐風的名頭,他們倒是也聽說過,恩科狀元、東宮試讀學士、詹事府少詹事、錦衣衛千戶,近來如同坐火箭一般地陞官,可謂是聖眷高極--但在他們這些職業軍官眼裡,林沐風的才學再高也不過是一個文官,再受皇上的器重也不過是一個寵臣,從未有過行伍經歷,如何帶兵?如何能整肅西大營?當然,他們也聽說林沐風文武雙全,不過,在他們看來,一個讀書人的所謂「武藝」也不過是懂幾手拳腳而已,這與帶兵完全是兩個概念。

    他們想得沒有錯。於軍隊而言,林沐風確實是一個「門外漢」。但他們永遠不會明白的是,林沐風卻是一個來自未來社會的穿越者,他最大的「優勢」就是擁有超前於這個時代數百年的知識,熟知歷史地進程。而且,頭腦非常靈活。不懂,是嘛?可以學嘛!沒有人天生就懂一切,只要用心去學習。也都不會是多大的問題--就如以前的林沐風,從來沒有當過官,但如今不也走入了大明朝堂了嗎?

    林沐風是一個極其認真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會全力以赴。燒製瓷器和琉璃是這樣,做官是這樣,現在地整軍也是如此。他對自己充滿信心--當然,這需要一個過程,而目前。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是,盡快整肅起西大營的士氣,攏起渙散的軍

    他微微皺了皺眉,回頭看了郭奎一眼。

    郭奎明白他的意思,趕緊笑著回道,「大人。西大營共有5名千戶。但現在只有這兩名千戶了,其他的三個……都被皇上流放到敦煌戍邊了。」

    林沐風哦了一聲,沉吟著。突然指著點將台上的那面軍鼓,淡淡道,「郭鎮撫,速速準備花名冊。兩位千戶,去召集你們的人馬,一刻鐘之內,凡是西大營在冊地軍士。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卒,如果不來點將台下應卯,一律杖責30。」

    林沐風說完,大踏步向點將台走去。上得點將台,他抽出滿是灰塵的鼓槌。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奮力擂起了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這西大營的軍鼓好久沒有響過了。當沉悶的鼓聲在春日暖洋洋的陽光下驟然響起,營中的軍士皆然一驚。這是咋了?誰吃飽了撐得,沒事敲什麼鼓啊!

    在廣場上賭博和閒談的軍士抬起臉向點將台望去。而這個時候,營房方面傳來猛烈地奔跑聲,一大群黑壓壓地軍士蜂擁而出,一邊整理著盔甲和兵衣,一邊呼喊著向點將台上跑去。旋即在點將台下列好了隊形,雖然有些慌亂,也頗有嘈雜之聲,但總算還過得去。打頭的,就是那兩個僅存的千戶,夏侯永和孟連。

    而營房處、廣場上,稀稀拉拉的又冒出來一大批軍士,起碼也有兩千人。他們鼓噪著,相互詢問著,慢騰騰地也向點將台行來。

    林沐風站在點將台上,望著台下在夏侯永和孟連帶領下還算嚴整的兩千多人,暗暗點頭,畢竟是訓練有素的大明精銳騎兵,雖然荒廢已久,但關鍵時刻也還算能拉得出來。這也從一個側面看出,這兩個千戶也確實有些本事和威信。

    但側首看看仍然還在向點將台慢騰騰走過來的黑壓壓的一大片軍士,林沐風眉頭又深鎖起來。這還是軍隊嗎?跟***盲流差不多!「夏侯永!」林沐風朗聲呼道。

    「小將在!」夏侯永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林沐風,心道,「我倒要看看,你咋重整這軍心渙散地西大營。」

    林沐風凜然一笑,「本指揮使命你帶人將那些軍容不整、不聽號令的軍士捆綁起來聽候處置!」

    夏侯永心裡一個激靈,「來真格的?」

    林沐風冷然沉聲道,「夏侯千戶,本指揮使的命令你可是沒有聽見?」

    夏侯永心頭一凜,趕緊躬身回道,「遵命!」

    一陣騷亂之後,夏侯永帶著他手下的1000人將2000多人全部捆綁起來,在點將台下黑壓壓地跪倒了一大片。

    「憑什麼抓我們?」

    「老子不服!」

    被捆綁地軍士喧鬧著,掙扎著,台下亂成了一團。林沐風猛然抽出鼓吹重重的敲了一記軍鼓,吼道,「你們是大明地軍人,你們是保護皇上和護衛京師的驍勇騎兵,可你們如今像什麼?像鄉間的地痞流氓!」

    「孟連!」林沐風手裡揮動著朱元璋御賜寶劍,「這是皇上親賜的寶劍。孟連,將這不聽號令的2000人杖責30,一個都不許放過!有膽敢反抗者,殺無赦!」

    凜然的殺氣從林沐風身上輻射開去,孟連和夏侯永驚駭的對望一眼。孟連躬身應命而去,這時卻聽台下傳來一聲淡淡的冷哼之聲。

    林沐風放眼望去,見一個瘦高的軍官正站在台下一側撇著嘴,微微冷笑著。林沐風心頭一動,寶劍回收,指著此人淡淡道,「你笑甚?」

    此人昂然不懼,走出列來大聲道,「指揮使大人,西大營是直屬皇上的京衛禁軍,指揮使大人想殺便殺嗎?」

    林沐風愣了一下,仔細打量著他,冷冷道,「這裡是軍營,不是菜市場。本將作為新任指揮使,軍鼓令響,爾等不聞命而至,反而遲滯不前,難道不該懲處嗎?皇上命本將重整西大營,有御賜寶劍在此,敢違抗本將軍令者一概嚴懲不貸。」

    此人嘴角一曬。

    林沐風怒火漸生,自己作為新任的西大營最高統帥,頭一天到任點軍,營中居然有軍官敢公開頂撞,這倒是稀罕了。他心裡暗罵,說不準今兒個就要拿你立威了。想到這裡,他淡淡道,「你是何人?在西大營軍中所任何職,速速跟本將道來!」

    「在下曹臨,西大營從七品經歷。」

    這經歷一職,是軍中主管文書公文的下層執事軍官,類似於現代社會軍隊中的文職軍官。「從七品經歷?」林沐風沉吟著,突然冷笑一聲,「你既然是在職經歷,何以本將點兵,你不入隊歸列,反而昂首挺胸高站一側,是何道理?」

    「指揮使大人,我乃是有品階的經歷,豈能與一般士卒相提並論?」曹臨昂首掃了林沐風一眼,不以為然地道。

    林沐風手心顫抖了一下。站在他身後的鎮撫郭奎突然附身過來,小聲道,「大人,這是禮部尚書曹鏈曹大人的佷子,入這西大營不到一年,向來是……」

    「向來是什麼?」林沐風低哼一聲。

    郭奎尷尬的嘴角一動,猶豫了一下,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這曹臨入軍純粹是「鍍金」來的,弄個一頭半年的就會外放到外衛去任鎮撫了。曹鏈在朝中根深勢大,前任指揮使不敢得罪,簡直就是把這曹臨當「上賓」一般供奉起來……他平日裡根本就不來軍營點卯,今兒個卻不知怎麼地出現在了營中。

    林沐風唰地一聲抽出寶劍,鋒利的劍鋒指著曹臨,沉聲道,「郭鎮撫,曹臨藐視軍紀和本將軍威,該當何罪?」

    郭奎嘴角**了幾下,抬起頭來正望見林沐風那陰森森的臉龐,心裡一凜,低低道,「該--該杖責!」

    「好,郭鎮撫,將曹臨就地杖責30!」林沐風狠狠的將寶劍插入地下。

    郭奎猶豫著,遲遲沒有動靜。林沐風猛然回頭來,喝道,「郭鎮撫,本將的軍命你沒有聽見?」

    郭奎咬了咬牙,揮手高呼,「來人,指揮使大人有令,拿下經歷曹臨,杖責30。」

    一個太監縱馬進了西大營,聽營中一片慘呼聲,見操場上黑壓壓的一片軍士伏地接受杖責,愣了一下,但馬上又高呼道,「林學士,皇太孫殿下召你速速進宮!」

    林沐風緩緩轉過身來,拔起地上的寶劍入鞘,向郭奎低低道,「郭鎮撫,明日一早,本指揮使將再次點卯,再有違抗軍令者,再有軍容不整者,再有藐視軍威者--本官將一一奏明皇上,將其流放邊塞戍邊!」

    林沐風下得點江台上馬與太監並肩馳去。
ljygo 發表於 2009-2-23 13:58
第一百六十七章 西大營(2)
    東宮。

    朱允皺著眉頭望著林沐風,低低道,「沐風,那個工匠王二可是掌握了你全套的制瓷和琉璃技藝?」

    「是的,殿下,他已經掌握了我8成以上的制瓷技術,除了他之外,還有武定侯郭英的內佷張風,他也學到了我的制瓷和制琉璃技術。」林沐風微微一笑,「殿下也對這制瓷之技感興趣了?」

    「沐風,非也,非也。你可知道,就在不久前,瓦剌的小王子帖木兒花來本宮這裡,讓本宮為他提親,他看中的女子就是你手下那個工匠王二的妹妹——香草。」朱允緩緩說道。

    林沐風大吃一驚,騰地一聲就站起身來,「殿下,這怎麼可以?」

    但緊接著,他的心就沉了下來,眼中精光四射,「殿下,香草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民女,這瓦剌使者怎麼會看上她?莫非,他們圖謀的是我們大明的制瓷之技?試圖想通過香草將王二也拐帶到瓦剌去嗎?」

    朱允嘆息一聲,「本宮也覺得奇怪,這個瓦剌的小王子怎麼會看上我大明的一個民女?你的擔憂跟嫣然一樣,她也正是懷疑瓦剌人看中的不是香草,而不是你林家的制瓷之技。」

    「瓦剌人以遊牧為生,圖謀制瓷之技倒也奇怪的很。殿下,不知殿下怎麼答覆他的……」林沐風沉吟著。朱允慢慢站起身來。沉聲道。「沐風,瓦剌此番進貢而來,向我大明表示臣服,雖然我們都知道這是瓦剌人地緩兵之計。但作為目前而言,朝廷卻很難拒絕他求親地要求,尤其是,他所求的不過是一個民女……沐風,此事就交給你去辦吧,本宮可以拖他幾天,但我想,帖木兒花倘若從本宮這裡得不到滿足,他一定會向皇祖父提請的。」

    朱允頓了頓,又道。「沐風。你速速去處理此事。」

    林沐風心急如焚地出宮而去,就在西安門外卻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裡的朱嫣然。

    「公主殿下!」林沐風躬身一禮。

    「沐風,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見我不要動不動就殿下長殿下短地,我聽著怪彆扭的……」朱嫣然嗔道,眼中有一縷柔情投射而出纏繞在林沐風身上,「你是在著急香草之事吧?我既然答應了你要幫你玉成此事,就一定會做到的,走。我們一起去一趟武定侯府吧。」

    王家。張風癡癡呆呆的站在門前的小巷裡,心裡一片慌亂和茫然。王張氏何以突然這般對待自己?香草何以拒絕與自己相見?這到底是怎麼了?突見有幾個胡人抬著一箱箱的禮物,向香草家裡行去。張風心裡一動,也跟了過去。

    一個黑衣胡人指揮幾個胡人將禮物擺在院中,高聲呼道。「家裡有人嗎?」

    王張氏奇怪地走出屋門來。掃了一院子的胡人,問道。「你們找誰?」

    黑衣胡人微微一笑,「老人家是香草姑娘的娘親吧?在下呼木裡,來自大草原,是瓦剌的使者。是這樣的,我家小王子帖木兒花仰慕香草姑娘地美貌,特派在下來送聘禮!」

    王張氏面色一變,朗聲道,「你們怎麼這般無禮?我家香草與你們什麼小王子從無瓜葛,我們不能收你們地禮物,你們趕緊退出我家!」

    「老人家,現在是還沒有什麼瓜葛,不過,很快你家香草姑娘就是我們瓦剌的小王妃了,老人家,有了我家小王子做女婿,你老這一輩子可是要享福了哦!」呼木裡呵呵笑道。

    「胡扯,老身的女兒絕不會嫁給外族人,你們趕緊走,否則老身要報官了。」王張氏面色漲紅起來。

    「老人家,好吧,我們放下禮物就先走了,不過,我家小王子已經進宮去向大明皇太孫殿下求親了,估計這兩天就會有聖旨下來了,呵呵。」呼木裡擺了擺手,一陣風地帶著幾個手下的胡人離開了王家的院子。

    站在門口聽見的張風面色煞白,掃了一眼滿地的禮物和一臉茫然的王張氏,突然像發瘋一般的也衝出了王家地院子,向武定侯府的方向跑去。

    武定侯府門口,張風喘著粗氣奔進了府裡,見是侯爺的內佷,守衛也沒攔阻他。

    內院的小花廳裡,郭英正在與張氏夫人聊天,突然見張風衣衫凌亂滿面淚痕的撲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風兒懇求姑母大人救救風兒吧!」

    張氏夫人一驚,趕緊站起身來扶起他,「阿風,你怎麼了這是?是誰欺負你了,告訴姑母,姑母替你做主!你姑父好歹也是一個開國王侯,在這京城之中,誰這麼大膽!」

    張風硬撐著沒有起身,依舊跪在那裡,哭喊道,「姑母大人,姑父大人,阿風父母早亡,兄長又不在京城,唯有你們二老可以為阿風做主了!姑母,風兒懇求你馬上去為風兒求親,再晚就來不及了呀!」

    張氏夫人與郭英對望了一眼,知道張風又是為了那香草而來,便沉下臉來,低低斥道,「阿風,為了一個低賤地民女,你居然這般失態,真是氣死老身了。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們乃是王侯之家,你地妻室起碼也應是官宦家的小姐,豈能去迎娶一個民女?」

    「姑母,求求你們了,再晚就來不及了呀——香草對於阿風太重要了,沒有香草,我寧可終生不娶!」張風連連叩首,額頭上都磕出血跡來。

    張氏夫人又氣又心痛,顫抖著身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郭英皺了皺眉,沉聲道,「阿風,你且起身來,好好說話,不要如此糟踐自己!」

    正在此時,一個丫鬟站在門口大聲稟報道,「侯爺,夫人,南平公主殿下駕到!」

    郭英和張氏夫人心裡震驚,當下也顧不得張風了,急急出門去迎。剛到門口,朱嫣然已經與林沐風走到了內院地院裡。

    「公主殿下駕到,臣(老身)迎駕來遲,還望恕罪!」郭英兩口子不敢怠慢,上前施禮道。這朱嫣然與其他的公主不同,不僅是朱元璋最為寵愛的一個孫女,還是未來儲君的親妹妹,地位甚高,滿朝上下沒有人敢小覷她。

    「侯爺,夫人,免禮,本宮與林學士冒昧前來,倒是打擾侯爺和夫人了。」朱嫣然微微一笑,上前去扶起了郭英和張氏夫人。

    朱嫣然和林沐風被讓進了廳裡。林沐風見張風跪在那裡模樣狼狽,不由愣了一下。張風看見林沐風進來,膝行著撲了過來,緊緊扯住林沐風衣襟,「先生,你救救阿風吧,香草要嫁給那個瓦剌小王子了……」

    他倒是早知道了?林沐風呆了一呆,定了定神,嘆息一聲俯身輕輕拍了拍張風的肩膀,強行將他拉起,低低道,「你且等候在一旁!」

    朱嫣然掃了形態若癡狂一般垂頭喪氣站在林沐風身後的少年張風一眼。

    郭英趕緊喝道,「阿風,還不見過南平公主殿下!」

    張風木然上前跪倒在地,「草民張風拜見公主殿下!」

    朱嫣然笑著望了林沐風一眼,雙手虛虛一扶,「免禮。」

    說著,朱嫣然又扭頭向郭英呵呵一笑,「侯爺,本宮今天來就是為了你這內佷之事。」

    郭英愕然,尷尬地一笑,迷惑道,「殿下,老夫這內佷頑劣,不知……」

    「侯爺,在本宮看來,你這內佷感情專一,比那些好色貪花的京城紈褲強上太多了。侯爺,本宮此來,是想為你這內佷張風說一門親事。」朱嫣然緩緩坐了下去,「不知侯爺意下如何?」

    郭英心裡一個激靈,隱隱猜出了幾分,「不知公主殿下說的是哪家的女子?」

    「侯爺,可還記得前些日子,你家小侯爺郭亮當街調戲林學士家眷一事否?」朱嫣然淡然一笑,顧左右而言他,沒有正面回答郭英的問話,反而又揭起了郭英心裡還尚未痊癒的一塊傷疤。

    郭英面色一變,尷尬的一笑,「殿下,逆子無德,老夫已經聽了寧妃娘娘的話,將他嚴懲了,此刻,他還被老夫關在後院閉門思過……而且,老夫也曾當面向林學士道歉了……」

    朱嫣然突然冷笑一聲,「侯爺,你可知道,林學士不是以前的林沐風了,他乃是皇祖父和王兄倚重的朝廷重臣,按照大明律法,調戲官宦家眷者該當何罪?當日皇祖父親眼目睹了郭亮的惡行後雷霆大怒……要不是本宮跟王兄再三求情,皇祖父就要下旨將郭亮流放三千里。就是侯爺,也難脫管教不嚴的重責!」

    郭英和張氏夫人生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急急雙雙跪倒在地,「臣管教不嚴,家門不幸,出此逆子,實在是汗顏無地……懇求公主殿下在皇上面前為郭家開脫一二,今後郭家一定嚴加管教這逆子!」

    「侯爺,夫人,免禮。」朱嫣然面色又和緩下來,微微一笑。

    站在一旁的林沐風暗暗點頭,這南平公主真是好手段好心機,三兩句話就把堂堂的武定侯弄了個六神無主。他當然知道朱嫣然的真正用意,這只不過是她開口為張風和香草婚事求情之前先拋出的一面幌子罷了
ljygo 發表於 2009-2-23 14:00
第一百六十八章 西大營(3)
    「侯爺,夫人,林學士有一學徒之妹,名叫香草,貌美賢淑,在本宮看來,堪配張風,不知侯爺意下如何?」朱嫣然淡淡道。

    郭英半響才醒過神來,聞言上前去躬身一禮,「公主殿下,可是這女子不過是一介低賤民女,這門不當戶不對,老夫……」

    「低賤?」朱嫣然嘴角一曬,「請問侯爺,在隨皇祖父打天下之前,你不也是一介平民?而張氏夫人之前,是不是也是民女出身?可如今,侯爺不也官居武定侯,你的長子不也娶了皇家的公主?英雄不論出身低的古訓,看來侯爺是忘記了哦。」

    「這……」郭英頓了頓,「公主殿下,這不能相提並論的吧……」

    「侯爺,這香草出身雖然低,但王家如今卻也是林學士的人……我聽林學士說,這香草就如同他的妹子一般,難道,林學士的妹子還配不上你的內佷嗎?」朱嫣然回頭瞥了林沐風一眼,「我說的可對?林學士。」

    「公主殿下所言甚是,如若侯爺應允阿風與香草的婚事,沐風願意親自送香草出嫁!」林沐風呵呵一笑。兩人在路上就已經商量好了,他豈能不配合朱嫣然「唱戲」。

    還未等郭英反應過來,朱嫣然又沉聲道,「本宮想,如果侯爺非要活活拆散這一對深情鴛鴦,我們也沒有辦法,畢竟,這是你們地家事。不過這樣一來。林學士萬一要追究郭亮調戲他內眷一事。告到皇祖父那裡,想來皇祖父……」

    郭英呆在了那裡。他老來成精,豈能不明白朱嫣然和林沐風這一唱一和所為何來。林沐風當然不會真地再去揪住郭亮調戲輕霞那點小事不放,但……

    朱嫣然霍然站起。「侯爺,你無非是考慮侯府的面子,這樣吧,本宮答應你,等張風與香草成婚之時,本宮親來道賀如何?你可以對外說,這門親事是本宮做的大媒。」

    郭英心念百轉,與張氏夫人相視交換了一個眼神,趕緊躬身一禮,「既然公主殿下如此美意。老夫豈敢不從!阿風。還不過來叩謝公主殿下!」

    郭英不是傻子,既然有朱嫣然肯為香草出頭,有了這麼大的靠山,還有日後前途肯定遠大地林沐風在背後,他要再堅持不允,那是自找難看了。萬一要真惹惱了這位頗有手腕的公主,恐怕郭家以後的日子就真不好過了,沒準,她會真揪住郭亮不放。再者。張風畢竟只是內佷,嚴格說起來,還不算是郭家的子弟,他願意娶民女就娶吧。

    張風喜出望外,噗通一聲跪倒在朱嫣然跟前。咚咚咚叩首起來。「公主殿下,草民感激不盡……」

    「你先免禮。張風。本宮念在你一片癡情的份上,就管了你這份閑事。不過,本宮要你先答應我一件事。」朱嫣然面色淡然,「你要答應本宮,今後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許納妾,只能有香草一個妻子!你可能做到?」

    張風呆了一呆,但馬上便毅然道,「公主殿下,草民心裡只有香草,草民在此發誓,今生今世,絕不納妾,心裡只有香草一個人!如有違誓,定死無葬身之地!」

    朱嫣然點了點頭,讚許地看了看張風,「好,不錯,不愧是沐風的學生,一般的重情重義,可嘉!」

    在朱嫣然的手段下,張風和香草的婚事終於算是定下了。為了搶在帖木兒花的前頭,也好為朱允拒絕瓦剌人做好「鋪墊」,林沐風拽著郭英親自跑了一趟王家。武定侯親來求親,又有當朝公主做媒,還有林沐風地「保證」,王張氏豈能還推卸?當然,主要還是她一家與張風相處時間長了,知道張風地品性,早就拿他當了自家的女婿。下了聘,婚事定在三個月後。

    第二天,林沐風起了一個大早,去了西大營。

    經過昨日一番「立威」,這西大營似乎有了一些變化。起碼這哨兵的精神狀態,看上去比昨日所見要強上百倍了林沐風向郭奎點了點頭,「郭鎮撫,馬上擂鼓集合!」

    咚咚的軍鼓驟然響起,寧靜的西大營頓時一片喧鬧。

    數千名軍士奔跑而出,衣甲鮮明,迅速向點將台前集合而來。依舊是孟連和夏侯永轄制的2000餘人行動最快,軍容最嚴整,隊形最整齊。而剩下的那近3000人速度雖也比昨日快了很多,但卻因無人帶領且昨日都受了杖責,身上有些傷,行動就不免慢了半拍。

    林沐風今日換上了他指揮使的衣甲,手中握著寶劍,面色凜然地高高站在點將台上,身後是一臉肅然的鎮撫郭奎。

    5000軍士終於列隊完畢。林沐風定了定神,朗聲呼道,「本指揮使奉皇上聖諭,擔任這西大營地兵馬指揮使。從今日開始,凡是有違抗軍令者,凡是有不聽號令者,凡是有軍容不整者,一概流放邊塞,絕不輕饒。大家記住沒有?」

    「謹遵指揮使大人軍令。」台下傳來稀稀拉拉且有氣無力的回聲。

    林沐風刷地一聲抽出了寶劍,劍鋒高指向天,怒吼一聲,「聽見沒有?」

    「遵命!」台下的5000軍士心裡皆一顫,不由自主的齊聲爆發吼道。林沐風的底細,這些士卒如今都知曉了,知道他受皇上和皇太孫地器重,手握重權,又見他雷霆手段,心裡對他多了一絲畏懼。

    林沐風回過頭來,「郭鎮撫,開始點卯!」

    一個時辰過去了。台下,居然倒下了幾個士卒。長時間未曾訓練,養尊處優,突然一下子集合在操場上站了這麼長地時間,有幾個身子弱的就堅持不住了。

    林沐風眉頭一皺沉吟著,突然,他擺了擺手,朗聲道,「郭鎮撫,傳本指揮使地軍令,全體都有,列隊站立,不得喧嘩,沒有本指揮使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退場!」

    又過了半個時辰,又有幾十個軍士倒了下去。而其,還不斷有軍士在隊列中就地倒下。林沐風冷哼了一聲,「孟連,將暈倒之人拖了下去,先不用管他。」

    林沐風走下台來,大聲喊道,「你們還是大明驍勇的禁衛軍嗎?一個個都給我站好了!本指揮使在這裡跟你們一起站立,我不退場,你們任何人都必須給我堅持,堅持,堅持到底,聽見沒有!孟連,凡是再有就地暈倒者,記下名字,罰本月俸祿充公!」去了,僅僅有2000餘人還在咬牙堅持著。西大營的操場上,倒滿了一地士卒。和煦的風吹拂過來,林沐風手持寶劍沐浴在淡淡的夕陽中,猶如一尊冰冷的雕塑,動也不動一下。站在他身後的鎮撫郭奎和兩個千戶孟連、夏侯永,臉上雖然一片肅然,但望向林沐風的眼神中也不禁多了一絲驚訝和敬意。

    從早上至今,接近4個時辰過去了,就這樣一動不動的以軍姿站立在操場之上,對於體力和意志的考驗之大,不言而喻。如果說他們這些「老兵」還能堅持得住,那麼,林沐風一個秀才出身的指揮使,能堅持到現在還紋絲不動,可就太不簡單了。此時此刻,他們這才明白,這新任的指揮使大人文武雙全的名頭絕非是虛有其名。

    當如血的殘陽全部沒入了地平線,再也看不見一絲紅光,林沐風長出了一口氣,緩緩轉過身去,滿意的望著身後還在咬牙堅持的不到2000名士卒,點了點頭,「郭鎮撫,全軍原地解散。明日一早,我們繼續。」

    驛館。

    帖木兒花憤怒地摔碎了一隻茶盞,「呼木裡,準備行裝,我們即刻返回大草原!」

    呼木裡低低道,「少主人,呼木裡早就打聽過了,這香草跟郭英的內佷訂婚就在今日,事發突然,一定是那皇太孫搞得鬼,他們定然是……少主人,要不要讓呼木裡去帶人搶了這香草,我們衝出京城回大草原去?」「蠢貨!你衝得出南京城,衝得出大明千里國土嗎?恐怕還沒走出百里,就被大明軍隊滅了我們了!」帖木兒花冷斥一聲,「也罷,我們即刻出京,不過,在離開大明之前,我們還要去一趟北平,會一會那號稱大明第一王的燕王朱棣,看看這位燕王能帶給我們怎樣的驚喜!」

    「少主人,還通報大明朝廷嗎?」呼木裡恭敬的回道。

    「報,怎麼不報?我們朝拜而來,乃是堂堂大瓦剌的使者,豈能失了禮數呢?」帖木兒花陰森森地笑著,「呼木裡,給我準備一份厚禮,我今晚還要去拜訪一下這位大明的新貴大臣——林沐風!」

    「是!」呼木裡躬身一禮,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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