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地主少爺 作者︰黃休 (連載中)

        回到明朝，當了一個地主的少爺，那么就當我自己是地主家的少爺，家有良田千頃，終日不學無術，沒事領著一群狗奴才上街去調戲一下良家少女......但地主老爸非得逼他上學考八股，只好拼了上書院。好不容易當官了，又遇上一個戀母情節加結巴的皇帝，還好教育好了皇帝的下一代，才能官運亨通……只是，這具裝載了新的靈魂的身體有那么簡單嗎？敬請大家支持小休新書《地主少爺》！

第一卷 紈褲生活 第一章 抗震救災

    汶川地震！汶川危難，四川危難！

    5月12日14時28分，所有的中華兒女都永遠地記住了這一天、這一刻，短短的幾分鐘里，美麗的家園化作滾滾塵煙和廢墟。地震奪去了成千上萬條生命，在這些罹難的同胞當中，有青壯男女，有老人，還有剛剛出生的嬰兒………

    當從電視上知曉這一災難的發生，林泉和周圍的同事一樣，頓時就懵了。

    等到確切消息傳出來的時候，林泉和同事們一樣，守候在電視機前，全神貫注地听著播報員那沉痛的聲音。

    截止至2008年5月18日星期日，遇難人數已達三萬二千余人。

    山河同哭，舉世震驚！

    2008年5月19日，全國志哀日的第一天。

    這是一個以悲痛來詮釋的日子，神州大地，沉浸在一片哭泣聲中。

    距離地震後的第八天，14時28分，同此一刻，在全世界有中國人的地方，還不止中國人，每一個關注汶川的人，都懷著無比悲痛的心情，集體為5.12地震中遇難的同胞默哀，淚水奔流，痛心疾首；同此一刻，在中國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在城市、在鄉鎮、在偏遠山區，在祖國邊陲，無論是政府機關、學校、車站，還是在企業，五星紅旗緩緩落下，定格在半空中，淒厲的警報聲和火車、汽車、輪船的鳴笛驟然間在大江南北每一個角落的上空響起、回蕩，熱流在每一個中國人的胸腔里奔涌,久久不息………

    5月20日，林泉打起了背包，加入一個自願者組織，他要去汶川，那里有需要他的人們。

    林泉是剛剛畢業的小學教育系的大學生，此時剛剛進入一個小學學校任職當語文老師不久。

    听到林泉要去汶川，剛剛認識不久的校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二話沒說批了他的假條，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保重身子，盡力就可以了。”

    林泉眼光中透露出堅毅，與校長緊緊地握了握手，便踏上了去汶川的路途。

    沒有鮮花，沒有掌聲。林泉所在的班級，所有的小學生听到了林泉要去汶川的消息後，自發地站在校門口為他送行。

    林泉事先也不知道，走到了校門口，這才發生這群稚嫩的小學生默默地在門口排成了兩行，同時站在門口的還有自己的幾個同事。

    “你們……”林泉有些不安，現在正是上課的時候，而這些可愛的同學們卻到了這里來送他一程。

    “放心，我跟領導說了，就十分鐘的時間。同學們本來不讓來的，可是他們听說你要去那里，一個個都跑出來要見你一下。”說話的是林泉的同事，也是林泉任教的四年級兩個班其中的一個班主任。

    “這……”林泉看著這些只有十來歲的小學生，鼻子聳了聳，有一點酸酸的感覺。

    “老師，我們剛才才知道您要去汶川，同學們沒來得及做什麼，就用彩紙做了些星星，您可以幫我們帶過去嗎？帶過去給那些受災的小朋友，告訴他們，不用害怕，我們跟他們在一起，好嗎？”一個稚嫩的女同學手里拿著一個盒子，林泉認得那是四年一班的班長，她捧著盒子走到了林泉面前，清澈到底的眼楮讓林泉一陣感動。

    “老師……會把它們帶到的。你們，好好讀書，知道嗎？”林泉不知道說什麼好，此時再說什麼都無法表達他的情感。

    女同學點了點頭，退回到了同學的隊列當中去。

    林泉又默默地跟幾個同事握了握手，沒有言語，但那一片關切，林泉從他們的眼楮里都讀出來了。

    挎上背包，林泉向他們揮揮手，便走出了校門。

    剛出校門沒走幾步，背後傳來了一聲“敬禮”，林泉轉過身去，卻見一群小學生齊刷刷地舉起了右手高于頭頂，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陽光下，這些小手突然迸發出了耀眼的光芒般，刺痛了林泉的眼楮。

    林泉再次揮揮手，馬上轉過身去，堅定地踏上了前面等候的面包車，只留給了他們一個永恆的背影。

    林泉怕他們看到自己眼眶里的淚水。

    有一群這樣的少年，有什麼困難戰勝不了，又有什麼災難能讓中國的脊梁彎下？

    兩天多的火車生活，並沒有給林泉的體力和精神帶來多大影響，他一去到成都，便被分配到重災區青川，那里需要像他這樣年輕力壯的青年。

    林泉每天的任務便是搬運物資，安置災民，以及盡他的所能安撫災民的情緒。

    來到災區的第五天，林泉已經輕得不行。這三天三夜，他餓了就吃口志願者隨車攜帶的干糧，渴了就喝口礦泉水，累了就在車上趴一會。

    三天下來，林泉整整瘦了至少五斤，但他依然同志願者們堅持著，為的是能多幫到一個災民。

    就在坍塌的房子不遠，林泉都已經能聞到一陣惡臭，那是尸體腐爛發出的氣味。

    他們的心又沉重了一點，干起活來更是毫無怨言。因為他們知道，能在後方減輕一點壓力，就有更多的人手可以去前方救人。那可是一條條活生生的生命啊！

    第四天，也是林泉這批志願者留在這里的最後一天，明天，他們就得離開這里，回到後方進行休整了。

    這天，林泉的任務是送一批物質到青川一個受了重災的小鎮上去，順便打探下那邊的情況，為下一批志願者提供參考。

    與林泉同行的志願者共有四個人，全是男性，最大的有四十二歲，是一家小企業的老板，最小的是林泉，另外三名志願者則已經工作幾年了，相對都比林泉大一點。

    車行了一半便被坍塌的公路攔住了，無奈之下，幾個志願者只好肩扛手提地帶著一些藥品和干糧、礦泉水趕往小鎮。

    一路走一路歇，林泉幾個沿著公路不斷行進，行路中不斷遇到一些從鎮子里出來的災民，在分給了他們一些食物和水之後，林泉幾個得知，小鎮受災嚴重，目前有大批傷者等待救援，而且食物和水都很欠缺，需要立刻支援。

    幾人的心又往下沉了一沉，二話沒說提起東西便加速往前走去。

    來到一段盤山公路，林泉幾人不約而同地提高了警惕，這些地方是最容易發生危險的。

    五個人小心翼翼的走在公路上，盡量不站在靠山的一邊，防止上面落石傷人，沒有大聲講話，同時相互提醒著，防止摔到公路旁邊的深溝里，。

    還好，有驚無險地通過了這段路，剛剛出了口氣的幾人還沒來得及對視一眼，突然身子瘋狂地跳起了“迪斯科”，整個大山震動了起來。

    “地震！”不知道誰先叫了一聲，在一陣搖晃暈眩當中，幾人爭先向前面的開闊地跑了過去。

    林泉拔腿剛跑，後面一聲痛呼傳來。

    他回頭一看，卻是年紀最大的那個志願者被絆倒了，看樣子是崴了腳。

    林泉沒容多想，一個箭步跨到他面前，快速地將他扶了起來，攙著向前跑去。

    但是此時上方一陣轟響，一塊半山上的巨石帶著無數山石從高山上飛滾而下，轟鳴聲震耳欲聾，直撲往林泉所在之處。

    “快跑！”林泉吼了一聲，拉著他便往前沖去。

    但山石瞬間便來到了眼前，林泉眼楮余光一瞥，不由得心膽俱裂。

    一塊巨石正朝兩人滾來，聲勢嚇人，以兩人現在的速度根本就逃脫不了，只能埋身亂石之中。

    “快！”林泉大喝一下，使出全身氣力將身邊的志願者往前一送，自己翻身向側邊滾去。

    山石轟隆一聲砸在了兩人剛才所在之處，揚起一陣灰塵從林泉身邊滾了過去。

    林泉慶幸了一下正要往邊上跑去，一個聲音傳來。

    “小心！”

    林泉下意識地往旁邊閃了閃，但他耳邊的巨大轟鳴聲告訴他，這下完了。

    伴隨著一陣劇烈搖晃，大量的石塊翻滾而下，滾石掉落的聲音充斥著眾人的雙耳，一陣灰塵彌漫之後，林泉，這個之前還在說說笑笑的年輕人，已經埋身于亂石堆中。

    地震停了。目瞪口呆、驚駭異常的幾人在平靜了一會之後，突然都瘋了似的扔掉了手中的物品，跑往亂石堆里。

    剛剛被林泉救了的四十二歲志願者，更是完全忘記了崴腳的痛苦，爬上了石堆，大聲地叫喚著林泉的名字。

    其余幾人小心翼翼地在石堆里搜尋著，希望可以找到林泉，但是讓情況似乎很不妙，厚厚的石堆完全掩蓋了地面，要搬開這些石堆，憑他們幾個人，無疑是痴人說夢。

    而且，亂石有好大一部分滾落入山溝里，林泉也說不定墜入了山溝。

    九死一生……絕望的幾人還是沒有放棄心中的一點希冀，還是努力地在亂石堆里尋找著。

    整個山谷在經歷了剛才的一陣喧囂之後，似乎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靜悄悄地，只有偶爾響起的鳥叫聲與人的呼喚聲在山谷里回蕩。

    落日的余暉慢慢抹到了這里，金色的光芒仿佛在告訴人們，這場災難過後，人性的光輝將照遍這里……

    半個小時之後，中央台新聞主持人在電視里播報了一則消息︰據新華社消息，記者從四川省地震局了解到，25日16時21分，在四川省青川縣發生了6.4級余震，是“5-12”汶川8.0級地震發生以來的最大余震。目前具體傷亡人數未明。

    第二天，四川省電視台播放一組快訊︰據某志願者組織反映，該組織有一名志願在昨天發生的余震當中下落不明，目前正在搜尋中。

    第三天︰于25日余震中失蹤的某志願者組織成員身份已經證實，該男子姓名為林泉，來自于某省，職業為小學教師，前天是其赴川的第四天……

    ……

    第七天︰姓名為林泉的志願者懷疑已喪生，生存機會不大，搜尋隊正在積極搜尋中……

    第八天︰姓名為林泉的志願者遺體已經找到……

    ……

    “同志們、老師們、同學們，今天，縣委、縣政府在這里舉行隆重的追悼大會，沉痛悼念烈士林泉同志。”

    “林泉同志是黨和人民養育出來的好兒子……”

    追悼會里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陷入了悲痛，在他們的心中，一個年輕人永遠地失去了生命，離開了這個他所深愛的世界……

第一卷 紈褲生活 第二章 重回明朝

    明朝成化十年，閩縣（今福州）城內的溫泉坊。

    此時，一身光溜溜的林景清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溫泉里泡著，周圍氤氳的熱氣讓他有一種如置夢境的感覺。

    兩個月了。

    林景清輕輕地嘆了一聲，掬起一捧水來，輕輕的灑在了臉上。

    兩個月前，當他醒來之時，竟然發現自己不但沒死，而且回到了古代。

    這個結果讓他哭笑不得，平心靜氣之後，便也只能坦然接受這個事實。

    只是他的心中還存著一絲希冀，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回去。

    又或者，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

    不過，令他難堪的是，他竟然回到了明朝成化年間。對于明朝，放在他失蹤十天前，你要問他，估計只能答出個朱元璋和崇禎。

    這也不能怪他，教科書上給明朝寫的歷史就那麼幾句，誰會記得那幾句話呢。再說他就一小學的語文老師，文字倒還精通，但歷史……學校領導說了，那是副科來的，不用考試，就不用太關注。

    但是，林泉，現在是林景清，他剛好在失蹤十天前因為一個老師在看一本《明朝那些事兒》的書，便借來隨手翻了一下，沒想到這一翻，便翻到了成化與弘治這兩個皇帝的史事。

    雖然書中只是寥寥數語，但對林景清這個歷史白痴來講，已經足夠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林泉現在的身份，林景清，是閩縣第一世家林家家主林銘的大兒子，而且是惟一的兒子，他有一姐一妹，姐姐已然出嫁，妹妹只有十二歲，林景清今年十七歲。

    作為閩縣世家，林銘並沒有當官，只是在當地擁有一大片的土地和房產，而且還在當地開著多間酒肆、客棧，甚至海外貿易也有他的生意，堪稱閩縣第一富。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也稱不上是閩縣第一世家。俗話說得好，朝中無人怎做官，放在林銘這個大地主身上也是同樣。

    林銘的同宗族人，他的世叔，福建寧德的林聰，此時正是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也就是一把手，官居二品，雖無多大實權，但他在皇帝眼里也算是一個人物，而且官場頗好，及百姓眼中的青天大老爺。因此林銘跟他搭上了關系，世家的地位自然是穩穩當當。

    而林泉，他醒來之後，發現自己佔據了這個世家子弟的身體，絲毫不敢透露半聲。

    還好，他不但佔據了這個身體，而且這個身體的頭腦也給他留下了許多有用的信息，比如語言，林泉不用去學習自然而然就會說福州話了，又比如書法，雖然林景清也曾練習過，但比起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來，實在是不值一提。人家的那個書法，寫出來的才叫做毛筆字。

    而令林泉最滿意的是，林銘生了個漂亮的兒子，十七歲的林景清，已然長得玉樹臨風，一表人才，雖然臉容之間還有一絲稚氣，但並不影響節日時期街頭上女子的回頭率。

    其實，在林景清十六歲的那一年，林銘便幫他訂好了婚事，原本計劃今年便要娶過來的，但林景清卻大病了一場，婚事自然耽擱了。

    但他現在的靈魂換作了林泉。

    林泉，現在的林景清起來得知的第一件事便是他的未來親家剛剛探訪了他，于是他便知道，很快自己便會有了第一個老婆。

    作為一個接受了現代高等教育的大學生，林景清是極度反感包辦婚姻的。因此，在他習慣了自己的身體和身份之後，便打算去與林家結姻的葉家看看。

    只是，他的這個主意剛剛出爐，便遭到了他的隨身僕人兼保鏢阿鐵的反對。

    “我去看看自己的未來媳婦，怎麼也不可以了？”林景清奇道。

    “少爺，哪有男子跑上門去見女子的呢？說出來可怨不得老爺教訓你一餐。”身材魁梧，讀過兩年書的阿鐵說道。

    “教訓就教訓，總比我不知道未來妻子長什麼樣好。”林景清袖子一挽便要出門。他清楚得很，林家上下對他寶貝得很，兩個月里，林景清可是因為不懂規矩闖出了不少禍，但他父親林銘也沒有大聲罵過他幾句，就算想罵，有他那溺愛兒子的母親在，也沒能說上兩句。

    “可是少爺，就算你想看，葉家也不會讓你闖進去啊。”阿鐵又給他潑冷水。

    “那沒關系，少爺我不是懂武功嗎，你和我偷偷進去。”林景清眼楮一轉，又來了一招。

    “少爺，你是沒問題，但葉家小姐要是真被你這樣看見了，她還不得去投河自盡啊。”阿鐵毫不給情面地說道。

    “啊？有這麼嚴重嗎？”林景清有些不信，古代女子的三從四德他是听過，但讓未來夫君偷偷見一面就得自盡，也未免太夸張了。

    “唉，少爺，我怎麼覺得你病了之後便有些怪怪的，連這個都不知道了。上私塾的時候老師不有講嗎？”

    林景清心一跳，道︰“我這不腦子還有點不清醒，算了，不去看就不去看。我們去泡溫泉吧。”

    阿鐵也沒再問話，跟著林景清便來了溫泉。

    閩縣的溫泉，在當時普通人是享用不了的。溫泉被人工建設成澡堂之後，便只有豪門貴族才可以用。

    林景清堂堂閩縣第一世家子，與閩縣知縣及福州知府都有著良好的關系。這官湯，他不來誰敢來？

    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溫泉澡，林景清喚了聲阿鐵，阿鐵便拿著衣物過來給他。

    林景清現在已經習慣了明朝的衣物。

    頭戴四方平定巾，身穿淡紫寬大長衣，下身再加一條白褲，白布襪、青布鞋除了顏色有所變化之外，便基本上沒有任何變化。

    林景清知道明朝的服飾便是這樣僵硬之後，很是郁悶了一陣。這朱元璋竟然規定了全國人民的服飾，這不是要他們像現在的學生一樣天天穿校服麼？再者，這衣服也確實不怎麼好看，穿上去人都覺得老三歲，不過，這也是士子才能穿的衣服了，普通老百姓的話就更寒磣點。

    在心里詛咒了朱元璋一百次之後，林景清也只好接受了這套百年不變的裝飾。

    不過，這種衣服勝在寬大，在夏天穿起來倒也顯得涼快很多，這可能也是他的惟一好處吧。

    穿好衣服之後，林景清便與阿鐵回去了。

    這公子爺出門也麻煩，林景清是坐轎回來的，自然要坐轎回去。可是他嫌無聊，便想走路回去。

    來到這里都兩個月了，老實說，林景清還沒真正走出門去，今天是第二遭，第一次還是三天前听說有溫泉，他便跑了出來泡澡。

    大病初愈的林景清現在已經基本恢復了，明天開始他便要接受八股文老師的毒害，因此現在是能放松則放松。

    閩縣在此時還算發達，雖然福建的省會不在這里，但作為一個歷史悠久的城市，閩縣在明朝初期也因海貿之利得到了一定的發展。

    走在閩縣街頭，兩邊酒肆林立，小販們在各街道旁邊擺滿了貨物，古香古色的店鋪更是讓人目不暇接。

    林景清好奇地走進去一個賣當地特產的店鋪。

    這是一家賣手工制品的店鋪。林景清走進去，便被琳瑯滿目的物品吸引住了。“這位少爺，你要點什麼？”一個店家走了過來問道。

    林景清看了看周圍的貨品問道︰“你這里都賣些什麼？”

    “我們這里有脫胎漆器、木畫、木雕、紙傘、貝雕、瓷器等等，做工精美，價格公道，不知道您要些什麼？”店家講起自家貨品來自然是熟悉不過。

    林景清很是感興趣地听著店家的介紹，最後掏錢買了一把紙傘和一個精美的帆船木雕，樂滋滋地出了門去。

    這兩件東西買起來不過三錢銀子，實在便宜得很。

    林景清現在才十七歲，還未成年，因此林銘並沒有給他自由支配錢財的權力，只是把每個月給他的零花錢交于他的母親林氏。林景清第一次出來的時候，阿鐵提醒他要帶錢，他便找了林氏要錢，結果林氏一次就給了他十兩銀。十兩銀，林景清還沒有什麼概念，但偷偷問了一下阿鐵，得知阿鐵每年的薪酬不過三十兩銀時，卻不禁汗了一把。

    三十兩銀，就足夠阿鐵養活他的母親了，阿鐵今年二十一歲，還未娶妻，但他明年籌劃著找上一個小戶人家什麼的，據說已經攢了五十兩銀子。

    林景清知道，一兩銀子現在可以買到兩石糧食。一石糧食大約百來公斤的樣子，林景清以前也買過米，知道一般的米一公斤大概三塊錢左右，那麼一兩銀子折合現在就600塊錢，這阿鐵的年薪就有18000，跟現在的保安一比，算好的啦，而且林家還包吃包住，工薪就是純收入，算是小城市里的小白領了。

    要知道，當時一個七品官的年薪也不過45兩白銀罷了。

    十兩白銀，不過是林景清一月的零花錢。而林家一年有萬兩白銀以上進帳，這點錢，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知道自己家挺有錢之後，林景清不禁心中癢癢。

第一卷 紈褲生活 第三章 路見不平

    他前世可是窮怕了。

    作為一名黨和人民培養出來的孤兒（沒辦法，總不能老想著自己父母），之前的林泉一直是處于吃的是百家飯，穿的是別人捐贈的衣服。童年和少年都靠好心人的資助才能讀完中小學，直到他考上了一所師範大學，畢業後當了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這才擺脫了通常身無分文的困境。

    因為沒錢，他不知道吃了多少白眼；因為沒錢，他才更懂得人間冷暖；更因為懂得身處困境的滋味，他才毅然決然地打起背包去了災區。

    或者，這是上天對他的回報，現在他來到了一個富貴家族，雖然是在古代，但富足地過完一生，卻可能是這個長大了的孤兒最大的夢想。

    曾經多少次羨慕別人手中的嶄新玩具，曾經多少次留戀他人手中的冰琪淋，更多少次地幻想自己的手中也能牽住一個少女的手。

    可是這一切，因為沒錢，他只能做做白日夢，而大學繁忙的兼職甚至讓他做夢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現在，機會擺在了眼前。

    林景清很想唱起那首“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命運讓我們相遇……”。

    從此，我不用再為錢操心了，嗚嗚嗚……

    阿鐵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少爺懷里抱著把紙傘和木雕幸福得眼淚四溢的樣子，不禁擔心地湊前問道︰“少爺，你沒事吧？”

    林景清被阿鐵一叫，這才回過神來。

    “沒，沒事，少爺覺得自己太幸福了。阿鐵，你明年要娶媳婦是吧？少爺給你包個大大的紅包，好不？”

    “少爺，夫人說了，她會給我紅包的。你的那份就不用了。”阿鐵很是憨厚地說道。

    “沒事，少爺願意。”林景清口里哼著小調道。

    “那……我謝謝少爺了。”阿鐵說著便跪下咚咚地嗑了幾個響頭。

    林景清連忙把他拉了起來，雖然他已經習慣了下人偶爾向他下跪，但作為一個現代人，他還是覺得心里別扭，何況還在大街之上。

    阿鐵滿心感激地跟在林景清旁邊。听著心情大好，自以為是的林景清哼著一首他听不懂的歌兒。

    “小小的人兒啊風生水起啊天天就愛窮開心啊逍遙的魂兒啊假不正經啊嘻嘻哈哈我們窮開心我是誰家那小誰身強賽過活李逵貌俊賽過猛張飛趕沾發型亮又黑是走南闖過北氣質出眾又拔萃長江黃河喝過水和鞭炮地雷親過嘴您面容很憔悴是滿臉的欠人捶您是西山挖過煤還是東山見過鬼這人生苦短累今朝有酒今朝醉為了不哭大聲笑為了不煩大聲呸……”

    阿鐵不知道，林景清現在腦子里面並沒有過多的想法，也許是苦慣了，想過點富足的日子，現在的他覺得陽光那個燦爛啊……

    在街上逛了好久一會，林景清終于心滿意足地跟阿鐵抱著一大堆東西準備回去。

    小轎就在前面街頭轉角處等著，林景清與阿鐵直走而去。

    “你這惡少，怎麼如此不講理的？”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街角邊上傳來。

    “少爺我拿你兩幅畫是給你面子，再扯著我打斷你的手！”這是一個囂張的聲音。

    林景清听到這陣吵雜的聲音不禁精神一振，提著東西便向聲音來處急急追去。

    阿鐵勸阻不及，只好跟了上去。他心里很奇怪，平常斯文優雅的少爺怎麼大病了一聲之後便對什麼都很好奇了？

    林景清可沒有注意到阿鐵的想法。他直奔過去，卻見到街角處圍了不少人。

    “你這個窮酸，阿二阿三，給我打爛他攤子。”

    林景清鑽進了人群，卻見一個穿著光鮮的年輕人氣焰囂張地叫道，旁邊兩人看來是他的僕人的沖了上去，把拉著他的一個身材消瘦的年輕人推到一邊，便要去砸他的攤子。

    “阿鐵，你認識這個人嗎？”林景清撇了下嘴巴指著那個衣著光鮮的年輕人問道。

    “哦，認得。他是……哦，他是安民巷的陳家二少爺。”阿鐵也跟過林銘出外會過客，閩縣當中的幾乎所有頭面人物他都有見過。

    “他家勢力怎麼樣？”林景清問道。

    “他家是開紙廠的。少爺你用的紙大多就是他們做的。”

    開紙廠的？林景清不禁犯暈，不耐煩地道︰“你就說我們家跟他們家比起來怎麼樣？”

    林景清這句無意的“我們家”讓阿鐵一下感到無比的自豪，拍拍胸脯道︰“那當然是我們家。老爺要說一句不讓他們做紙，那他們陳家還不得跪下來求咱們……”

    “好了，我知道了。”林景清擺擺手，站著在人群里喝了一聲道︰“哪家不開眼的，竟敢在閩縣內欺壓良民百姓？！”

    周圍的人齊刷刷往林景清看去，幾十道目光讓林景清不禁有些不自然。試問他活了二十幾年，幾時受過人們的如此關注。

    不過定定神他還是扛了下來，第一次路見不平，可不能半途而廢。

    “你是誰，知道少爺我是誰嗎？”陳家少爺見到林景清一副士子打扮，倒也不也太過囂張，語氣稍稍緩了一下。

    “別管我是誰，放了這位先生，另外賠償他的損失，這事就算完了。”第一次仗義執言，林景清分明有點底氣不足。

    陳家少爺愣了一愣，隔了一會跟著他那兩個虎視眈眈的惡奴相視一眼哄然大笑起來。

    “小子，我勸你還是乖乖回去讀書的好，別惹火了少爺我一腳把你踹回去。哈哈……”陳家見到林景清一副雛兒的樣子，不禁膽色大壯，原本還以為眼前的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有點背景，沒想到卻是低聲下氣地求他似的。

    “我……”林景清第一次跟這種人絆嘴，心里有些發虛地看了看阿鐵。

    阿鐵見到少爺吃虧，自然是要挺身而出捍衛主子的尊嚴。

    “陳二少爺！”阿鐵喝了一聲，從林景清後面越身而出。

    陳家少爺正要開罵，定楮一看，這人卻是有些眼熟。

    “你，你是……”話沒出口，他有些狐疑地問道。

    “我是官巷林家的阿鐵，這是我家大少爺。”阿鐵畢竟還跟過林銘出過門，禮儀方面倒還是知道的，這一亮出身份擔保陳家少爺就得乖乖地溜之大吉。

    閩縣不算是個大地方，富貴人家基本都住市中心，因此只要一提哪條巷哪戶人家的，大家都一清二楚。

    果然，陳家少爺看了看阿鐵，又看了看林景清，臉色大變，馬上走到林景清面前又是作揖又是道歉的。

    林景清畢竟還是一善良青年，揮揮手表示不介意。于是這個惡少扔下一兩銀子給了旁邊被推倒在地的年輕人，便在眾圍觀人群失望的眼光之下灰溜溜地走了。

    第一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便這樣子收場，林景清不禁有些郁悶。連賣字畫年輕人的道謝都沒多听，只記得他的名字叫做王臨，擺了擺手便跟阿鐵走了。

第一卷 紈褲生活 第四章 學武

    剛回到家沒多久，吃了飯之後，林景清便被母親叫了過去。

    林銘此時剛好出門，家里就剩下母子兩人。

    “娘，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剛進房間，林景清便開門見山地說道。

    “清兒啊，急什麼，來，到娘身邊來。”年齡不過三十三歲的林母，容貌身材都保養得很好，一看之下就像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

    林景清有點不好意思地坐在了她的身邊，緊挨著自己的這個名義母親，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林景清心中不禁慢慢安定了下來。

    這是自己的母親，有什麼害怕的呢？前世自己不就盼著有個母親疼自己，摸著自己的臉甚至捏著自己的耳朵罵自己嗎？

    想到這里，林景清不禁自然了許多。

    這兩個月來他倒有大半是躺在床上度過的，雖然有些昏昏沉沉，但也知道林母幾乎是衣不解帶地侍候著這個兒子，因此心中也是感動。

    “清兒啊，你年紀也不小了，娘尋思著什麼時候把葉家的女兒接進門來，你覺得怎麼樣？”

    林景清听言不由急道︰“娘，我不要。”

    “傻孩子，男大當娶，你怎麼可以不要呢？”林母溫言細語道。

    “娘，你都叫我孩子了，那就說明我還沒有長大，我不想娶妻。”開玩笑，葉家小姐還不知道長什麼樣什麼性格，萬一娶個麻子河東獅豈不是又得誤了自己一生。

    “哎……你這孩子現在怎麼那麼能掰了？好好好，娘先不跟你商量，等你行爹爹回來了再跟他講。”

    “娘，孩兒現在還沒有功名在身，要不等孩兒過了院試考了秀才再談此事？”林景清使出了緩兵之計。

    “那可不行，等你考取了秀才都不得等到什麼時候呢？”林母笑著說道。

    “娘，你就那麼信不過我能考到秀才？”林景清假裝生氣地說。

    “哎呀，清兒你別胡說，娘當然信得過你，不過這科考之事，實在娘說，萬一你真的一時考不讓，娘葉家女兒也等不來啊。”林母怕打擊林景清的信心，一時之間也有些猶豫。

    林景清趁熱打鐵，忙道︰“這樣吧，娘，你看我現在開始閉門苦讀，三年之內如果不能通過院試，那我就听娘親的話，把葉家小姐接過門，這樣總行吧？”

    “三年，太久了吧……”林母听得要三年，神色更是猶豫。

    “不久的啦，娘，你沒听說有七八十歲的童生嗎？我有把握，三年之內必取秀才。”林景清這是大言不慚。莫講是三年，就算是三十年，估計那八股文他也學不會。

    “那，我回頭跟你爹商量商量。”林母還是沒有一口答應。

    “行，不過你跟爹商量的時候一定得說明，我這是要閉門苦讀，暫時不考慮兒女私情。”林景清知道，林銘最在乎的就是他這個兒子的上進心，只要甩出這一條，再加上林母的說辭，保管林銘得答應他這事。

    至于林景清真的會閉門苦讀嗎？

    林景清也不知道，前世的他已經飽受死讀書的痛苦，這輩子來到這里，他最大的想法就是好好享受下人生，讀書的事，等過幾年再說吧。現在才處于花季雨季的年齡，何必跟自已過不去。再說，上輩子要說奉獻也算奉獻完了（命都扔出去啦），這輩子總該好好補償下自己才行。

    在林母點頭之後，林景清也放下了這件心事，跟他媽有說有笑起來（汗，不是粗話，確實就是他媽！）。

    聊到掌燈時刻，林景清便也回去休息了。

    要說這古代的時候，到了晚上除非像林家這樣的大戶人家，或者是遇上節日，一般人家便會早早休息，一來第二天可以早起，二來也省些燈油錢，因此晚上恁地無趣。以前有個笑話就說到以前農村為什麼搞不起來計劃生育，一個專家調研了幾年得出的結論就是，農村人睡得早，但又睡不著，兩口子在床上沒事總不能只睜著眼楮，總得找點事干，于是這一干計劃生育自然就泡湯了。

    不過古代有個好處就是睡得早，起得早。這是林景清的切身體會，以前在大學他通常也是十一點多才睡覺，第二天準得睡到上課前十分鐘起床，除了升旗禮，難得起一次早。

    但現在不同了，晚上大概八點多鐘他便上床睡覺了，第二天天剛亮便可以爬起來。要說他爬起來干嘛？那自然是去鍛煉，現在的這副身子堪稱手無拔雞毛之力，要不也不會大病了一場差點掛掉（估計是掛掉的了，只是機緣巧合讓林泉附身了而已）。在前世，林景清的身子算不上強壯，但那也是吃嘛嘛香的能挑能擔的社會主義接班人，而現在雖然面孔具備了帥哥的稱號，但是無數色狼的實踐告訴林景清，身材也是極其重要的，在某些場合，某些時刻，一個好的身板遠遠勝過一個漂亮的面貌……

    為了達到每天鍛煉一時辰的目標，林景清現在是把阿鐵當作了陪練。

    每天一個三公里（本來是打算五公里的，第一次跑的時候差點沒把他弄死，因此修正為三公里。）一百個俯臥撐，五十個仰臥起坐，再跟阿鐵學兩招防身術，便是林景清每天早上的必修課。

    于是每天清晨的閩縣街頭便出現了這麼一景象︰一個十六七歲的嬴弱少年呼呼嘿嘿地跑在路上，另一個壯實的漢子拿著把扇子在後面扇著，邊扇還邊說︰“少爺，慢點，慢點。”前面的年輕人汗如雨下，看來十分痛苦，但卻咬著牙堅持著，跑到府衙處又折返回去。

    辛苦地跑回了家，來到花園的涼亭處，林景清便又接著俯臥撐，仰臥起坐……

    “呼呼……我說少爺，你這叫打拳嗎?你這是伸出拳頭吧？”

    “哎喲，你這腳踢的，是被火燙到了？”

    “扎馬步……我的少爺，你這是拉屎拉到腳麻了站不直吧？”

    林景清不滿地瞪了阿鐵一下，但沒有在意他那粗魯的言語。誰叫自己當初叫的阿鐵當教練呢，人家起初不就是反對自己學這些文人鄙夷的武藝嗎？可是自己還是堅持，並且是在威脅他克扣工錢才讓他答應的，現在就忍著吧。

第一卷 紈褲生活 第五章 私塾

    完成一天的訓練，早上的安排是上私塾，這是林景清到這個世界上來的第一次上學校，前兩個月他都躺在床上呢。

    林家私塾就設在林家的一個別院里。里面上課的都是林家子弟。

    林銘自己是單代相傳，但他的父輩與祖輩卻有不少兄弟，居中就林銘父親發達了，後來為了使林氏家族能夠代有人才出，便設置了這個林家私塾。

    現在在私塾上課的包括林景清共有五個小孩，林景清最大，最小的一個十歲。

    私塾的老師請的是當地有名的一個秀才，名叫陳源發，今年四十一歲。因多年鄉試未中，只好屈身于林家做個私塾先生，賺點家用等待發達的一天。

    陳源發先生教學嚴謹，不苟言笑，幾個小孩都是非常畏懼他，包括以前的林景清。

    要說這古代的老師，那身份地位還是挺高的。雖然大多都是科舉不如意的讀書人，但如果他們教的學生當中能出一個兩榜出身的官員來，便可以撫著胡須說︰“此生足慰、光宗耀祖”了。

    第一次上私塾，林景清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畢竟這個老師可是嚴師，再者自己對古代的讀書法也是實在頭疼，要是單單來幾句“關關雉鳩，在河之洲”那還好辦，畢竟自己也曾經算是堂堂正正的小學語文老師，這點還難不倒自己，可是要全來古文，左一句子曰，右一句聖人有言，那他可折騰不起，要不然也不會只教小學了。

    早早地來到了教室，進去寬敞的別院內，只見到幾個小孩已經比自己更早地到達了，正在那里搖頭晃腦地大聲念著書。

    “大家早！”林景清習慣式地踏入教室便來了一句親切的問候。

    但是回應他的卻是一片驚奇的目光。

    “大哥，你終于過來啦？”一個束著發的約摸十二三歲的小孩笑嘻嘻地看著他問道。

    “嗯嗯。”林景清一時有種時空轉移的錯覺，含糊了應了一句，心里暗道一聲糟了，忘記把阿鐵叫過來了，這幾個小孩自己可對不上他們的名字。

    “大哥。”

    “大哥”

    幾人一起叫了聲，林景清才回過神來。干笑了幾聲掩飾了過去便道︰“我病好了，今天開始上學。先生呢，什麼時候過來？”

    “馬上就到了，大哥，今天下課後帶我們練書法不？”

    “練書法？哦，那個，我現在身子還不是很好，過陣子再說吧。”帶著一班小孩練書法有什麼好玩的，林景清現在可沒那麼多閑情，當然如果興致來的時候除外。

    看來，以前的林景清還真是個乖乖兒子啊。林景清不禁犯難了，這樣自己如果活潑點豈不是跟以前大相徑庭了。

    不過，他的憂慮馬上就消除了。林家的這幾個小孩正是處于愛跑愛玩的年齡，林景清跟他們在一起馬上就合在一塊了，幾人嘻嘻哈哈地說笑了一陣，林景清很快也就套出了幾個小孩的名字。

    古代的小孩就是單純啊……林景清不禁嘆道，敢情自己隨便問幾句，幾個小孩便恨不得掏心掏肺地跟自己說心里話。只是，不知道古代的MM好不好講話呢？

    林景清的意淫沒持續多久，一個小孩突然叫道︰“噓，先生來了，大家快坐好。”

    林景清听言最後一個反應過來，等他坐好拿出筆墨紙硯的時候，陳源發陳夫子便踱著四方步走了進來。

    幾人見狀，連忙站了起來，林景清也馬上跟著站了起來，看來這尊師重道的傳統一直都有嘛，放在現在，就差班長叫聲“起立”了。

    “先生好！”林景清跟著幾人吼了一聲。

    陳夫子只是微微點一點頭，眼楮看到林景清，略略一怔道︰“子敬也來了？”

    子敬，誰來的？

    林景清轉眼看了下周圍，沒人應。

    後面的小孩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聲地道︰“先生叫你呢。”

    “啊！”林景清這才反應了過來，是了，自己的字就叫子敬，怎麼就沒想到這一茬呢。

    “先生，我今天覺得身體好了許多，因此便過來聆听先生教誨了。”林景清這話說得乖巧，但事實上是為了給林母做做樣子看，要不，他才不想過來呢。

    當然，作為曾經的同行，林景清還是給陳夫子表達了一定的尊重。

    “嗯，你有這份心思，先生很高興。兩個月，功課估計落下不少了，一定要加倍苦讀，知道麼？”

    “知道了。”林景清心中不禁懷疑︰怕是林景清的身子就是被你這樣一次次的教誨弄跨了吧？

    “今天，我們繼續學習《論語》……”隨著陳夫子那半死不活的聲音響起，林景清不禁在心里鬧了下別扭，唉，這個時代要是能請到于丹就好了。

    “好的，先生已經讀過一次了，現在，你們一起將它朗誦三遍。”

    ……

    一個上午下來，林景清對古代上課的興趣一下蕩然無存，而下午，又是該死的諸子經典。

    “先生，這句話我不大懂得，您能講講它的意思嗎？”下午的時候，林景清指著一行子曰的東東說道。

    “讀書百遍，其義自見。子敬，你只需要讀多個幾遍，其中意思自能明了……”

    拷……這是什麼教學法？

    一天過去了……

    兩天過去了……

    第三天，林景清到書塾讀書時晚到了，進門的時候不小心摔了個跟頭，陳夫子看見了，心中不悅，就作了一個上聯要他對︰“今日門生頭點地。”

    林景清差點再次摔倒。拷，要我作對子……我那個時代可沒流行這個啊。

    想了想，林景清靈機一動，道︰“夫子，這個容易，你今日，我就對昨宵，你門生我就對師母，你頭我就對腳，你點我就對朝，你地我就對天。你說行不行？”

    陳夫子一時還沒琢磨透，就說︰“可以。”

    林景清臉上閃過一絲狡黠，徐徐念道︰“今日門生頭點地，昨宵師母腳朝天。夫子，您覺得我這聯對得如何？”

    陳夫子被他這一念，頓時滿臉通紅，一時竟然無話可說。下面的幾個學生除了一個大點的知道點貓膩，其余小的卻是不明所以，念了幾句，只覺得對仗還算工整，只是怎麼掛上個師母就不知道了，看來只能下課問問他們的林清泉大哥了。

    上課沒多一會，敢情陳夫子剛才被林景清落下了臉，于是便把手中的書往桌面一扔，道︰“今日我頗有詩興，不知子敬等可願陪我對上幾對？”

    林景清剛想拒絕，但看到旁邊幾個堂兄弟崇拜的表情，表情僵了僵，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夫子既有如此雅興，子敬就敬陪末座了。”

    陳夫子見他答應了，心中高興，先出了一聯︰“出有車入有魚當代孟嘗能客我。”

    林景清听見他出了此聯，不由怔了一下，眉頭一皺，細細思量起來。

    拷，這不是在拍林家的馬屁嗎？沒想到這陳夫子倒也懂得人情世故的，不著痕跡地便捧了林家一把，也夸了自己一下，還真看不出來呢。

    “夫子，這對子您出太有才了，學生受教了。”林景清這句話倒是真心的，對子這東西，古代真是輩有人才出啊。

    “呵呵……此對子可是夫子我嘔心瀝血之作，雖然不是絕對，卻也堪稱佳作，子敬對不上，那也是自然的。”陳夫子雖然不懂“有才”在現代的調侃意思，但也知道這是贊溢之詞，因此便頗不謙虛地生受了，卻沒注意到旁邊的林景清眼中的笑意。

    “夫子，學生這里也有一個對子，想向夫子請教，不知夫子……”林景清故意拖了下音。

    “無妨無妨，子敬你說來听听。“心情大好的陳夫子捋著胡須笑道。

    “那我就講了。”

    對對子不行，可是出對子，哼哼，明清以來那麼多的絕對，你當我這個小學語文老師是吃蒜的啊。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夫子覺得此聯如何？”林景清毫不客氣地問道，眼中的捉狹之色顯現無疑。

    此聯為明東林黨領袖顧憲成所撰。顧在無錫創辦東林書院，講學之余，往往評議朝政。後來人們用以提倡"讀書不忘救國"，至今仍有積極意義。此對上聯將讀書聲和風雨聲融為一體，既有詩意，又有深意，下聯在現代幾乎人人都知道，但要真對出境界，怕陳夫子一介窮酸秀才，這輩子都是沒指望的了。

    果然，林景清此對一出，陳夫子眉頭便皺成了堆，思量半天也難覓一個好對。

    “夫子，要不這樣吧，今日我們早點下課，學生也回去查閱下看能不能對出個好對，夫子也回去思量思量，如何？”林景清這是打的早退的牌了。

    “這個……”陳夫子雖然很想對出這個上聯，但提前下課可不是他的風格啊。

    林景清知道他心中所想，偷偷用手示意旁邊幾個小弟鼓動一下。

    旁邊的幾個小孩知道他的意思，他們整天上課也是無聊，便也七嘴八舌地慫恿陳夫子早點放學。

    陳夫子掇不過，只好悻悻地說道︰“那就先下課，明日我必定對上你這上聯。”

    林景清微微一笑，道︰“那學生等就等候老師的佳作。”

    看著陳夫子眉頭緊皺地離去，幾個學生不禁歡呼了一聲，齊齊圍在林景清身邊。

    “大哥，今日不用上課，那我們去哪里好？”年紀稍大的一個小孩問道。

    “大哥今天高興，帶你們出去吃東西，好不？”林景清思來今日無事，不如跟他們幾個出去走走。要說這幾天下來，他對這幾個堂兄弟還真的有了點感情。

    “好，好。”

    “大哥，我要吃菊花鱸魚！”年紀最小的小孩歡叫道。

    “好，今天要吃什麼就點什麼。”反正不在乎這幾個錢。

第一卷 紈褲生活 第六章 逃課吃喝

    五個小孩來到閩縣最大的酒樓——閩江閣。

    雖然林景清勉強算得上是一個大人，但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領著一群比他還小的小孩上酒樓來，確實是值得眾酒客注意一番。

    林景清可不管這些人的目光，直接就要了個雅座。

    店小二見到林景清衣著光鮮，氣宇軒昂（林景清直接掏出一錠銀子在手上轉著，自然是氣魄不凡），于是便迎著一行人上了二樓一間靠邊的雅座。

    “你們這里有什麼好菜呢？”林景清剛一坐下，便大大咧咧地問道。開玩笑，現在怎麼也算是個小款，自然不能像前世一樣去小餐館點個面條。

    “幾位少爺，我們這里有紅糟醉香雞、白炒鮮竹蟶、雞湯汆海蚌、香露河鰻、一品蟹抱蛋，都是閩縣名菜，有我們閩縣第一廚執掌，保管幾位少爺吃得滿意。”

    “哦，你們沒有佛跳牆嗎?”林景清記得閩南第一菜便是佛跳牆，他前世沒有吃過，但也耳聞其大名。

    “佛跳牆？這位少爺，小的沒有听過有此道菜的，您看……”小二小心地問道。

    “哦，那就算了，就你剛才說的菜，每樣來一道。”林景清說完，看到旁邊的小孩，又補充道︰“哦對了，再來一道菊花鱸魚。”

    店小二應聲而去，林景清順手從兜里摸出了十來文銅錢賞給了他。

    林景清不知道，佛跳牆這道菜最早是清朝同治末年福州官莊一位官員的紹興籍夫人制作的，後經“聚春園”菜館創始人周春發潛心改進，越做越好。每每壇蓋一開，立刻香溢滿堂，“壇啟葷香漂四鄰，佛聞棄禪跳牆來”，“佛跳牆”因此得名。那個時候，這道菜還沒有誕生呢。

    小小地遺憾了一把之後，林景清沒有加入幾個小孩子的聊天，而是自顧自地打量起這家酒樓來。

    這座酒樓不愧是閩縣第一酒樓，不止所佔地理位置極好，就在閩江旁邊，旁邊不遠就是繁忙的碼頭，人流量大。閩江閣佔地寬廣，雖然是木瓦結構，但二樓就有上百平方之大，也不知道是怎麼搭建起來的。林景清所在的二樓大約有十幾張桌子，現在臨近中午，客人也比較多，來吃飯的都是富有商賈，像他們這麼大的，就是獨此一家。

    略略觀看了下酒樓的布置，林景清便把目光移向了窗外。

    窗外的閩江，水流平靜，河面上停留著大大小小的各種船舶，來往于岸上的行人並不介意秋日的驕陽，仍是絡繹不絕，小商販們挑著貨物一路不停地吆喝著，好一派繁榮的景象。

    看來，明朝中期人們的生活還算可以嘛，比他在電視里看到的民不聊生好了了。

    林景清瀏覽完了四周風景之後，菜也上來了。

    一個個散發著不同香氣的菜被端了上來，令人不禁食指大動。

    “來，動筷。”隨著林景清的一聲令下，幾人便大快朵頤起來。

    這幾個小孩當中，只有林景清的父親是一方富豪，其余各門都是小家小戶的，只能靠著林銘的產業養家糊口，因此並沒有太多的機會可以像現在這樣大魚大肉的，更別說來酒樓點上這麼一桌價值不菲的菜肴了。因此都是抓緊機會，趕緊開胃。

    桌上的飯菜吃到一半，幾人都已經是飽嗝連天。畢竟都還算小孩，胃里實在裝不了太多東西。林景清笑了笑，喝了口茶，跟著幾個小孩聊了起來。當然內容自然不會是小孩子玩的東西，都是問些家里的情況，以防以後遇到時不會一無所知。

    閑聊中，樓下卻傳來了一陣喧鬧。

    一個好奇的堂弟扒著欄桿看了一會，轉過頭來對著漫不在意的林景清道︰“大哥，樓下有一對父女正在跪著求著一個人，那人要帶走他的女兒呢，也不知道怎麼了。”

    “有這等事？”林景清略略一怔，眼楮一轉笑道︰“那我們去看看，說不定大哥今天就得做一次惡霸，煞一煞別人的氣焰。”

    林景清在幾個小孩雀躍的擁戴之下走下樓去，卻見樓下一處正圍著一群人。

    林景清好歹是練過一陣子的，勉強分開熱情洋溢，圍觀至死，想看好戲的食客，卻見里面正有三人，其中一個中年人與一個身材苗條的少女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著什麼，而站在他們面前的一人，卻是長得虎背熊腰，眼如銅鈴，鼻如鷹鉤，一張大口正咧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向著眾人，端的是一個惡霸形象。

    “這是怎麼回事？”出于謹慎的性格，林景清並沒有像他剛才向眾堂弟說話時的氣勢一樣，一到來就少爺駕到，閑人避開，而是拉了拉旁邊一個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食客問道。

    “這對父女欠了王二爺的二十兩銀子，現在還不上，王二爺便要這個女子簽賣身契抵債，這不，他們正在苦苦哀求著王二爺寬限幾天呢，不過，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旁人也說不上話……”旁邊這人見到林景清一副公子哥打扮，倒沒有覺得他唐突問人，反而很是熱情地幫他解釋起來。

    “這王二爺是什麼人？”林景清又問道。

    “王二爺你都不認識？”食客看了林景清一眼道︰“他可是閩縣里放貸大戶，這閩縣誰缺了錢都會去找他。”

    “哦，敢情這廝是放高利貸的。”林景清想道。林家也有幾間當鋪，雖然林景清知道這也是趁火打劫的行為，但放高利貸的就嚴重得多了，所謂利滾利，滾著你進十八層地獄，一旦借上高利貸的，如果還不起就只能是家破人亡的結局了。

    “官府不管這事的麼？”林景清見這食客似乎很熟悉的樣子，不禁問道。

    “官府？官府哪里會管這種事，王二爺要是沒有官府在撐腰，他能出這麼大的能耐嗎？我說小哥，你也太少見多怪了。”食客壓低了聲音說道，他的最後一句話不禁讓林景清臉上一紅，確實，他對這個時代了解太少了。

    明朝雖然也有說禁買賣人口的，但那只是針對平民而已，對于最底層的女子，卻是買賣合法的。一般的婢女，甚至幾兩銀子便可以買到，相當于現代的幾千塊錢，二十兩銀子買一個女子做婢女，已經算是較好的價錢了，因此周圍的食客並不驚訝，甚至習以為常。

    林景清暗暗嘆息了一聲，回頭去看場中的父女倆。

    那個中年人只是抬著頭苦苦地哀求著王二爺，他面色憔悴，看來受苦不少；而他旁邊同樣也跪著的少女則只是低著頭，一聲不吭地把頭埋在秀發下，只讓人見到一絲白皙的肌膚，半隱半現的臉廓讓人能感覺到這個少女秀發之下的的姣好面容。

    “哈哈哈，我說王匠戶，本來我也沒想過太為難你的，畢竟我們還算是本家，可是你這二十兩銀子已經拖了我快三個月了，這利息我也給你最低的了，可是要你現在還不還債的話，我王老二以後還怎麼在這里混下去，難道跟我借錢的人都可以像你這樣愛還不還的嗎？”這王二爺雖然說話粗魯，但由始至終也並沒有對這對父女動下手腳，看來行規極好。

    “王二爺，您就再寬限寬限幾天，我一定給你湊上，好嗎？我求求您了！”

    “那可不行，今日你王匠戶要麼還錢，要不將女兒拿來抵債，就這兩路，其余的任你說到海里去，我王老二也不會再吱下聲！這里是我朋友開的店，我也不能太打擾他做生意了，王匠戶，你看，你就在這紙上蓋個印，我們的事就完了，再不濟，你這女兒我也不打算賣去青樓，說不定你還能跟我成親家呢，哈哈哈哈……”王二爺笑了起來，看著那少女的眼神也有點熾熱起來。

    “不行，我不能把小嫣推入火炕，王二爺，我再求求您了，要不，您讓我去為您當牛作馬的還你債，您就放我了女兒吧……”王匠戶說到這里，已然是淚流滿面。

    “哎呀，我王家可不缺你一個勞力，今天我也不再多說了，你在這里蓋個手印，你女兒跟我走，我們的事就完了，要不，可別讓我王老二動粗的了。”王二爺看來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爹爹，讓我跟他走吧，女兒不想你再受苦了！”一旁一直低著頭的王小嫣這時終于抬起了頭，眼光堅定地看著王匠戶道。

    王小嫣這一抬頭，卻不由得讓眾食客都看呆了。

    她初時低著頭讓大家看到的只是她那姣好的身材，秀發遮掩住了大半的臉龐也難以讓人一瞥全貌，但就算如此，眾人便可以感覺得到她必定是個美人胚子。

    她這一抬起頭來，卻真的是讓人驚為天人。你看她此時瓜子臉上猶掛淚痕，雙眸流露出無限楚楚可憐之意，讓人心中不由生出憐愛之感，一雙櫻桃小嘴輕啟，又讓人忍不住想上前一親芳澤，雖然她還只是十五六歲的模樣，但輕薄衣裳包裹下的小巧雙峰便讓人有一觸消魂之遐想。

    就算是現代飽覽美人春色的林景清，此時也不由得咽了下口水，更別提口水都快流出來的王二爺了。

    “不行，小嫣，爹不能讓你進去王家！”王匠戶毅然說道。

    “爹爹，這事已經不能由你作主了，我不去，王二爺不會放過你的，請你再受小嫣一拜，怕是小嫣以後不能孝敬你了。”王小嫣咬了咬唇，俯下身去對著王匠戶磕了幾個響頭。

    王匠戶此時卻呆呆地看著王小嫣，似乎被他這個向來溫順的女兒嚇住了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二爺也是看著眼前的一幕，他並沒有插話，因為他已經在心里盤算著，是否將這個王小嫣帶回去就成親了。

    王小嫣磕完了頭，直直地站了起來，看向王二爺。王二爺身後的一個人遞了張紙和一個盒子過去，王小嫣便接了過來，扶起王匠戶。

    “哈哈哈哈，我說王匠戶你真生了個好女兒，好，好，好，你把這手印蓋了，你欠我的錢就清了，另外，我送給你五兩銀子，你就去做個小生意什麼的，也免得你女兒擔心，哈哈……”王二爺見美人兒就要到手，心中高興不已，出手也闊綽起來。

    林景清呆呆地看著這幕，心里五味雜陳，原來這個時代，低層人民的生活確實就是牛羊一般啊。

第一卷 紈褲生活 第七章 贖身

    王匠戶的手印就要蓋下，後邊的幾個堂弟看到這情形，也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地拉了下林景清的衣角，林景清這才醒悟了過來。

    “慢著！”林景清出聲喝了一句，王匠戶在恍惚中被嚇了一跳，手自然地停了下來。

    林景清走到了王二爺面前，看著他道︰“王二爺，王匠戶的債，我替他還了。”

    王二爺此時也有點摸不著頭腦，瞪了林景清一眼，道︰“你是哪家的娃娃，不知好歹地，快回去吃你的奶去，別來擾我王老二的好事。走走走！”說罷臉一沉便要推開林景清。

    林景清閃身過去，抓過王匠戶手中的契約，一把撕了個粉碎。

    眾食客不禁被他這一舉動嚇到了，膽小的已經偷偷溜開了，因為他們看到了王二爺臉上要吃人的表情。

    “給我捉住他！揍一餐讓他知道，當我王老二吃蒜的！”王二爺明顯動了怒，在這他的地頭上還真是頭一遭有人敢當面撕掉他的契約。

    “慢著！”林景清又是一聲怒喝，冷冷地瞥了就要沖上來的兩條大漢，看了王二爺一眼道︰“王老二，你要敢動我一根手指，我保管你見不到明天的日出！”

    王二爺被林景清這話一出，不禁又愣了下，轉眼又同旁邊的人哈哈大笑起來，他笑了一陣之後，盯著林景清道︰“你這娃娃，敢情你是縣太爺的少爺麼？口氣這麼大？”

    雖然王二爺平常自己稱呼自己是老二老二的，但這閩縣街頭上敢當面叫他王老二的還真沒幾個。

    眼前的這個削瘦年輕人，又實在讓王二爺看不出他有什麼背景。

    這也怪林景清平常出外最多就帶著個阿鐵，今天更不濟，後面的幾個堂弟見到要打架，便害怕地躲在了一旁，他所站的位置已經是空蕩蕩一片了。叫誰信他會是世家子弟？這個時代，哪個世家子弟出門不帶著幾個僕從的？

    林景清掂量了一下，知道只能靠著自己家的勢力壓一壓他了，雖然不願意老抬出林家，可這又只是他惟一的護身符，只好無奈地說道︰“我是官巷林家的，王匠戶欠你的錢我幫他還了，你不要為難他們！”

    “哈哈哈……我還以為是誰呢，官巷林……啊，你是林家的公子？你，令尊是？”王二爺剛剛放肆的笑聲嘎然而止，轉而是滿臉的狐疑與夾雜的一絲驚慌。

    “家父單字銘，我叫林景清。”林景清不習慣在眾目睽睽之下抬出自己的身份，雖然古代的人對于他的這種身份都是羨慕不已，但在他的心底里，還是更加注重于個人的奮斗，只是，或許他現在還不知道，如果沒有這種身份，他還能在這個世界里生存多久，而後面發生的一系列事，如果沒有林家，他又會怎麼樣。

    “林老爺……”王二爺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事出突然，他也沒想到會有人來這里橫插一手，定了定神，他語氣有點干澀地道︰“林公子，你怎麼有興致跑這里來了？”

    林景清微微一笑，道︰“我到這里來干什麼不用你管，倒是這事，我管定了，你只管說，我幫王匠戶還你錢，你答不答應。”

    林景清見他畏懼林家的勢力，膽色壯了不少，口氣還是一如剛才地帶著一點囂焰。

    “這……”王二爺頭額頭上冒出了一層汗，林家的勢力他當然再清楚不過，再怎麼說，他王二爺在閩縣街頭上算是一霸，但跟林家在閩縣的勢力比，就是小巫見大巫了，說不定林銘一句話便可以讓他從天下掉到地下。他那所謂與縣太爺的關系，不過是每月送些孝敬，而林家，則是縣太爺都要陪著笑的，這，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想了想，雖然舍不得眼前王小嫣的這個美人兒，但王二爺知道，他這副身家生命更值錢些，幾乎是沒有猶豫地，他在臉上擠出了一副讓林景清看來極為惡心的笑容，近乎諂媚地道︰“既然是林公子要人，小的自然雙手奉上。只求林公子不要介意剛才小的無心冒犯，還請公子見諒則個。”

    “那，王匠戶欠你的錢……”林景清其實心里有些忐忑，因為他剛才結了帳，身上便只剩下幾兩銀了。這里的菜也恁不便宜，剛才一餐就要了他三四兩銀子，放在現代，就是他一個月的工資了。實在是有點腐敗，腐敗了。

    “這個自然一筆勾消，一筆勾消。”能巴結上林家，別說是二十兩銀，就是兩百兩，王二爺也願意出了。既然現在有這樣機會，他自然不會笨得跟林景清要錢。于是當面將欠條拿了出來，交給了旁邊有些驚恐，又有些不敢置信地王匠戶父女。

    但林景清卻沒有听出他話中之意，以為他只是願意讓自己幫他還錢，便道︰“我是說，那二十兩銀子，我晚點再給你。你看行麼？”

    “行，行，啊不，林公子給我面子，我怎麼敢要你的錢，這錢，當作我送給公子的零花錢，如果公子有空，就在林老爺面前說幾句我王老二的好話，小的就感激不盡了，林公子，你看可否？”

    “這樣啊……”林景清想到回家要拿出二十兩銀子也是麻煩，掂量了一會便點了點頭，道︰“那我就承你情了，行吧，那我就走了。”

    林景清說完，向旁邊的王家父女點了點頭，招呼了下身邊見到沒事才敢走過來的幾個堂弟，拍了拍他們的頭，說了聲︰“走吧。”便離開了酒樓。

    “大哥，你不知道，剛才我們可擔心死了，可是我們年紀小，又不敢上前幫你，只好躲在一邊了。”

    “是啊，大哥，那王二爺看起來凶巴巴的，你怎麼就能把他鎮住了，你太厲害了。”

    “對了，大哥，剛才景明哥跑回去叫人了，現在可能就要過來了。”

    幾個堂弟在林景清旁邊吱吱喳喳地說著話，林景清剛開始還不理，因為剛才自己挺身而出時這幾個堂弟見要打架竟然都跑開了，雖然他們年紀還小，但也讓自己很是不快，現在听到他們還算有良心為自己著想，而且最大的一個小孩，林景明竟然跑回去搬救兵了，心里不禁感動，對他們的不滿也拋了開去，道︰“哎呀，我就覺得怎麼少了景明。景明不會是去告訴我娘吧？那可怎麼辦，要讓我娘知道我差點跟人打架，她還不擔心死，這景明，怎麼就跑回去了？”

    話間剛落，前面卻是氣喘吁吁地跑來了一個人。

    “阿鐵，你怎麼過來了？”林景清看清這人正是阿鐵，不禁怪道，景明卻是不見蹤影。

    “少爺，你沒事吧。呼呼，你還好說，我在家門口踫到了景明，他說你在閩江閣里幫人出頭，要出大事了，嚇得我趕緊就往這里跑，還好，你沒事。”阿鐵跑了近來，繞著林景清看了一圈，見他沒事，心里提著的一塊石頭終于放了下來。

    “那景明呢？”林景清擔心地問道。

    “當然是去告訴夫人了。”

    “啊，天啊。這次完了，讓娘知道，還不嘮叨我半天。快快，快回去。”林景清心中嘆了一聲，拉著幾個便要往回趕。

    “恩公，恩公請留步！”後邊一個聲音傳來。

    林景清轉頭看去，卻是氣喘吁吁的王匠戶帶著他的女兒王小嫣一路奔來。

    “二位，還有事嗎？”林景清待他們走近了問道。

    “恩公，請受我與小女一拜！”王匠戶來到跟前，不由分說地就拉著女兒跪了下去。

    “哎呀，這怎麼使得，你們快點起來。”林景清對他們動不動就拜倒在地有點感冒，這地上髒不髒啊，說跪就跪，你王匠戶要跪也就算了，叫個嬌滴滴的女兒也磕著膝蓋，實在不好，不好。

    旁邊幾人扶起了王匠戶，林景清則想也不想地去將王小嫣扶了起來。

    王小嫣被林景清這一扶，不由滿臉通紅，羞得頭也抬不起來。

    林景清放手之後，剛看向眾人，卻見大家都用一種怪怪的眼神看著他。

第一卷 紈褲生活 第八章 丫環小嫣

    “怎麼了……這是？”林景清也是很詭異。

    “少，少爺，這個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可是要負責任的……”還是阿鐵這平常的愣大個先反應過來了，對著林景清便是一番耳語。

    啊……

    林景清觸電般地往旁邊跳了過去，怎麼就忘記這個時代是被程朱理學荼毒最深的，當時的男女這些公眾場合下的親密接觸，都會被看成大大違禮，他林景清怎麼就不小心地來了個紳士風度呢？

    有些尷尬地看了眾人一眼，林景清怯怯地問了一句︰“王大叔，你有什麼事呢？”

    他這一聲王大叔叫出，眾人心里又是咯　一聲，完了，這麼快就攀上親戚，少爺真的是看上這王小嫣了。

    王匠戶被林景清這聲大叔一叫，心里既是感動，又是歡喜，看著林景清淚水縱橫地道︰“林公子，我父女倆是來謝您的救命之恩的，沒有您，怕是小嫣就得墜入火炕了……”說罷又是一陣哽咽之聲。

    “哎……大叔，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就別難過了，我只是舉手之勞罷了。”林景清也不知道怎麼止住這個中年人的淚水，只好把求助的眼光看向王小嫣。

    王小嫣被林景清眼神一看，不由自主地又紅了一下，知道他的意思，于是便上前輕聲安慰著王匠戶，大概是覺得有點失禮吧，王匠戶很快就停住了。

    “那個，大叔，你住在哪里？要不我找人送你回去。”林景清見他終于停了，便問了一句，他心里擔心林母，巴不得趕快回去。

    誰知道王匠戶一听到林景清的話，剛剛停住的眼淚出冒了出來，這次就連王小嫣都止不住跟著抽泣起來。

    這真是見鬼了！

    林景清發現自己今天不宜出行，怎麼就說一句錯一句。

    等到眾人手忙腳亂地把兩人勸住了之後，林景清再次問道︰“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說來听听。”

    王匠戶這才把自己的經歷說了過來。

    原來，王匠戶家在城南，去年妻子去世了，家里沒錢，東拼西湊之後又向王二爺借了十兩銀子，這才埋葬了王妻，但也因此欠下了一屁股債，最後只好賣掉了房子，將親戚家借的錢還了，又到閩縣中來，靠著王小嫣小時練就的一手琵琶技藝，到各大酒樓演出賺點小費生活，但王二爺的錢卻怎麼也還不上，拖了一年就變成了二十兩銀，這還是王二爺給了最好優惠的緣故。只是今天，卻怎麼也拖不下去了，催債的人變成了王二爺親來。

    眼看躲不過了，還好林景清這個“貴人”的出現救了他們。

    听完了事情經過，林景清搖搖頭，嘆息了一聲，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情況，他在現代也看了不少了，因此倒也不會太過意外。

    “那麼，你們現在打算怎麼辦？“林景清沉吟了一下問道。

    “我……”王匠戶停了一下，拉著王小嫣雙跪了下去，口里道︰“林公子，如若你願意收留我父女倆，我願意給你做牛做馬，林公子，您就成全我吧……”說罷，以頭觸地，任憑林景清怎麼拉也不起來。

    “好，好吧。”林景清也不知道怎麼說，只好先答應了他們。他的心里急著回去見林母，因此也不想再拖拉下去了。

    要說這對父女也恁可憐的，就當作積下德吧，再說，自己前世還不是一樣救過人麼？

    今世，就要秉承前世的風格……

    于是，林景清便帶著王匠戶父女與阿鐵等幾個風風火火地趕回了家。

    剛到官巷口，卻見一班人正向外面沖來。

    林景清幾人硬生生地煞住了身子，卻是阿鐵眼尖，一下認出了眼前的這班人，正是林府的護家家丁。

    “二管家，少爺回來了。”阿鐵吼了一句。

    這個二十來人的人群領頭的听到了阿鐵的聲音，偏過頭了看到了阿鐵，再一看又看到了林景清。

    “啊，少爺，你沒事啊。”二管家連忙喝住了後面的眾人，奔到了林景清面前。

    林景清認得眼前這人就是負責林府保衛事宜的二管家，他大約三十多歲，身材魁梧，一身肌肉，听說是少林俗家弟子，習武有成後因為不願意從軍，林銘見他是林母的本家，便將他招過來做了林府的護衛頭頭。他現在站在林景清面前，一身橫練的肌肉確實讓林景清有一種受保護的感覺。

    “我沒事，你們這是要去做什麼？”林景清見一大班人都站在他後面，有些甚至手里還提著齊眉棍什麼的，不由奇道。

    “回少爺，夫人听說你在酒樓跟人干起架來了，怕你有所閃失，這不叫我帶上家丁去救你麼？”二管家性格爽直，大聲地道。

    林景清听了，又好氣又好笑道︰“肯定是景明亂講了。走，我去見我娘，大伙就回去吧，讓大家讓我擔心，景清記在心里了，回頭景清叫廚房給大伙加菜，現在就先回去吧。”

    他這番話一出，不禁讓眾人心中感到一陣溫暖，二管家看著他點了點頭，道︰“少爺是長大了，好，大家就回去吧。”說罷，眾人便轟地一聲回去了。

    林景清拉過二管家，指著王家父女道︰“二管家，你幫我先找個房間安置這兩位，回頭再跟我說。”

    二管家看了王匠戶兩人一眼，爽快地答道︰“行，我這就去安排。”

    林景清點了點頭，叮囑了王匠戶幾句，便去找林母了。

第一卷 紈褲生活 第九章 出游

    話說林景清替王小嫣父女還債之後，為了給她倆一個安身之所，不至于再次流浪街頭，只得把她倆帶回了家。

    還好林家家大業大的，多兩個人也沒什麼關系。再者王匠戶曾經是一個花匠，林家的花園正缺一個有經驗的園丁，正好給了他一個重操舊業的機會。

    至于王小嫣麼，自然就成了林景清的貼身丫環。

    但你可別誤會，這丫環不是林景清要的，而是林母要林景清收下的。理由自然很充足，作為一個堂堂世家的公子，怎麼可以沒丫環舒服呢。

    其實林景清以前也是有丫環的，但在他病的時候，丫環來侍候他時，他感到很不習慣，便斥退了幾個，林母也只好順了她的意思，沒給他配丫環。但現在不同了，這王小嫣不但林母看得順眼，林景清也挺喜歡的，雖然還沒有讓她幫自己換衣服甚至那個什麼的意思，但畢竟身邊有個美麗的女孩服侍著，總比老是笨手笨腳的阿鐵侍候著來得舒服。

    王小嫣在跳入火炕之時被林景清拉了一把，自然心里也是感激涕零。而且她本來就是窮苦人家出身，對于侍候林景清並沒有半點的心理障礙，相反，從小做家務事的她讓林景清第一次感到了活在古代當少爺的滋味。

    所謂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也不過如此罷了。

    不過，惟一讓林景清感到遺憾的是，他現在還得去上陳夫子的子乎者也，雖然每次上課都在神游太空，但如此美好的少爺時光怎麼能白白浪費在陳夫子的滿口唾沫中呢?

    于是，林景清實行了他回到古代後的第一次逃課。

    此刻，三人正在通往城外的一條道路上。

    “少爺，我們跑出來郊游，讓夫人知道了會挨罵的。”挎著一個竹籃子的王小嫣花容有些緊張，揪著竹籃子的手也是緊緊的。

    “沒事，我娘不會說什麼的，我爹又不在家，管不著我，這麼好的秋日，竟然要跟老秀才在那里念經，多麼浪費青春吶。”林景清英俊的臉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少爺，你當然沒事，回去要是讓夫子知道你帶著我和小嫣出來了，豈不打斷我的腿，還是回去吧少爺，好不？”一臉憨相的阿鐵眼神也是猶豫。

    林景清瞥了他一眼，不屑地道︰“沒膽鬼，不就是怕夫人的責罰嗎？放心，有事我扛著，不會讓你的腿出半點問題的。”林景清心中暗笑，腿沒問題，屁股我就不保證了，要真讓娘知道，說不定真會責罰，到時只能讓皮厚的阿鐵頂下了，挨幾下板子問題也不大。

    “少爺，真的會沒事嗎？”經常受驚嚇的王小嫣仍是一副擔心的樣子，一雙的美麗的眼楮撲朔著遲疑的光芒。

    “沒事，小嫣相信少爺了。”眼見可愛的小嫣擔心的樣子，林景清也不好讓她過于擔心，輕言撫慰道。

    “好吧，那就听少爺的，最多回去挨夫人一餐罵了。”阿鐵很快就有了覺悟，看來他這陣時間也算是近墨者黑了。

    “走吧，難得今天這樣好的天氣，別再磨磨蹭蹭了，我要去燒烤，我要去打野味，我要去抓魚……”此刻的林景清心情非常地歡快，來到古代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出城外。

    古代的空氣質量就是好，林景清深深地吸了口氣，哼起了歌兒︰“今天的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啊好風光……”

    王小嫣听得他在那里哼著自己听著新奇的小調，不由奇怪地問道︰“少爺，你哼的是什麼歌呢？我怎麼沒听過？”

    “這不……呵呵是我自己作的一首歌，你想學麼？”林景清本來想說歌名來著的，突然想到這是20世紀的歌曲，連忙轉了語氣說道。

    “少爺肯教我嗎？”王小嫣的語氣里有一絲驚喜，玉琢般粉嫩的臉龐上現出一抹粉紅。

    “行啊，有什麼肯不肯的呢。”林景清爽快地說道。教美女唱歌，這還是他人生第一遭，雖說這個美女現在名義是他的丫環，但對于民主觀念根深蒂固的林景清來說，他並沒有在王小嫣面前表示出任何的優越感。

    “少爺，我也要學。”甕聲甕氣的阿鐵也說道。

    “你？好吧，那就一起來。”林景清對阿鐵想學唱歌也感到挺意外的。

    “我唱一遍，你們跟一遍哈。預備——今天天氣好晴朗……”林景清清了清嗓子開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音樂輔導課。

    “預備……今天天天好晴朗……”兩個學生在一邊有板有眼地學了起來。

    “哎呀，這個預備是我開始教的信號，你們不用跟著的。”林景清差點摔了一跤。

    “少爺，這個信號是什麼意思？”阿鐵張著一雙牛眼問道。

    “信號就是……拷，你還學不學歌的？問那麼多干什麼，听我唱。”林景清要抓狂了。

    “拷——是什麼意思呢少爺？”這次輪到一臉無辜的王小嫣發問了。

    “拷……就是我很無奈的意思……”這次，林景清是真的很無奈了。

    “哦……”嬌小的小嫣與阿鐵同時作恍然大悟狀。

    林景清汗了一把，繼續扯著他那並不怎麼優美的聲音唱道︰“預備——今天天氣好晴朗……”

    “今天天氣好晴朗……”

    “處處好風光啊好風光……”

    “處處好風光啊好風光……”

    兩人總算循規蹈矩地學起了歌來。只是這聲音怎麼听都有點不和諧，一個是嬌嫩清脆，一個則是甕聲低沉，恰似一只黃鸝與牛蛙，共鳴山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