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蜀山新劍俠 作者:雲墨月(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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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s110 2009-3-4 21:20:2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6 366907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47
第一百三十一回 報仇雪恨

  待徐清和霞兒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一身白衣的美貌女子正款款行來。此女乍看去似有些平淡無奇,但若細細品味居然能覺出一種清淡而悠遠的美妙,彷彿空谷幽蘭。徐清並不識得此女,但霞兒卻嚇了一跳,道:「玉清師姐!你怎麼會在這!」


  徐清上下打量來人,心道:「原來此人就是只聞其名還未見其人的玉清大師啊!她們這師姐妹三人倒真是各有特點,那素因大師彷彿個百變艷尼,而這玉清大師卻有種冰清玉潔的意態,霞兒卻是個外冷內熱的冒牌冰疙瘩。」當然這都是徐清自己歸納,並非三人就真是如此。


  霞兒趕緊迎了上去,笑道:「師姐你莫要聽他胡說,我們在這只是恰逢其會,本要順路拜訪鐵蓑道人,卻沒想到遇上了這檔子事。那凌操乃是追雲叟和怪叫花的親戚,死在賊人手上,咱們總不能袖手旁觀拂袖而去吧!」


  玉清大師瞟了一眼徐清,微笑道:「看來師父讓你這丫頭來辦此事,恐怕是失算嘍!」


  齊霞兒嘴角微微牽動,懇求道:「還請師姐莫要將此事告訴師父她老人家。」


  玉清大師淡淡笑道:「這本是你的事情,我又怎會多管閒事,不過還請師妹抉擇之前細細思量才好。」


  霞兒沒想到玉清大師如此好說話,微微愣了一下,卻並未顯出高興的神色。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她感覺到玉清大師並非是念在同門之情才答應她,而是以一種冷眼旁觀的態度,在看她笑話。


  那玉清大師本來出身旁門,原與毒龍尊者乃是同門,後來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受了多少磨難,才歸入優曇大師門下修行大道。但齊霞兒卻稚齡入道,幾乎沒有經歷任何波折,小小年紀竟然就有與她相差無幾的成就。換了任何人恐怕也難說沒有一點嫉妒心。人心善惡不過一念之差,即便玉清大師深得佛法精要,但此人性使然,她也難免心生魔障。


  彷彿也感覺到了自己心思有失,玉清大師低誦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一瞬間已經中正佛心,謹慎言行。道:「師妹行事還需捫心自問,若能過的自己良心一關即可,相信師父也不會怪罪。」言罷又向徐清望去,淡淡道:「施主天星不明。氣數晦暗,還需慎思慎行,勿要斷了自家生機,又拖累了旁人修業。」


  徐清浮現冷笑,雙目如電地瞪了回去,道:「大師恐怕只是一家之言吧!要我說在下正是天星輻照,氣數大盛之時,當可百無禁忌,率性而為!」


  霞兒不知徐清怎又忽然強硬了起來,但數日相處下來,她早知徐清乃是個奸猾的小狐狸。那份遇事的冷靜,更與年齡不對稱,他絕不會因為一時氣憤而與玉清大師針鋒相對。


  其實霞兒猜得一點不假,徐清確實早就計劃好了。只是他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快就遇上玉清大師。一直以來他都有些想不明白,優曇大師對他到底是什麼態度。當然徐清是不敢當面試探優曇大師的,這才想要通過素因大師或者玉清大師,來推測優曇大師的心思。至於霞兒說起來還算不上真正的佛門之人,因此她也不可能知曉優曇大師的真正打算。不過接下來玉清大師的反應,卻讓徐清多少有些意外。


  玉清大師淡淡地看著他,彷彿沒聽見那近乎挑釁的回應,道:「道友不知天性,如此恣意,日後終要後悔。」說了這一句不鹹不淡的話之後,竟然就轉身走了,彷彿是要作壁上觀。也不知這究竟是她的意思,還是代表了優曇大師的意思。


  徐清眉頭緊鎖,問道:「霞兒姐好像也不怎麼瞭解這位師姐啊?」


  齊霞兒沉吟半晌,方自答道:「這世上誰又能真的瞭解另一個人?你小子還是自求多福吧!莫要真如師姐所言,非但毀了自己,還要連累人家跟你受難。」言罷轉身追著玉清大師過去。


  徐清望著二人背影,心中腹誹道:「嘿嘿!齊霞兒啊!除非你心甘情願當個尼姑,否則咱們倆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就在此時天上猛地劃過一道金光直朝城南衝去,看其方向竟然就是從俞家府中飛出來的!徐清不由得心中大驚,看那劍光明耀精純,竟然比齊霞兒那九柄天龍伏魔劍也不遜色。看其急惶惶的離去,後面又無追兵,卻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徐清趕緊往回奔去,才一進大門就見正廳之中聚了好些人,還隱隱聽見哭聲。再過去一看,只見凌雲鳳撲在一個白髮女子地懷中,哭得好不傷心。徐清不由一愣,心道:「剛才我見了那怪叫花凌渾,莫非這女子就是那花子的老伴白髮龍女崔五姑?」


  徐清猜得還一點不假,那白髮女子還真就是白髮龍女崔五姑。此刻她正輕拂著雲鳳的脊背,憐惜道:「我可憐的孩兒啊!這些日真是苦了你了!」


  雲鳳哭得傷心,說話已是含糊不清,顫聲道:「祖奶奶!您!祖奶奶一定要給爹爹報仇雪恨啊!爹爹死的可太慘了!」


  崔五姑安慰道:「丫頭莫要著急,剛才你祖爺爺已經去了,馬上就將那羅九的人頭給取回來。」


  廳堂之中還聚了不少人,一聽此話不由得暗自乍舌。眾人剛才還沒弄明白,那老叫花子怎麼才呆了一會就匆匆走了,原來是去取羅九人頭去了!當然還有些尋常的武者並不知凌渾之名,對崔五姑如同兒戲之言暗中嗤之以鼻。當然此刻人家正是親人相逢之際,自然不會有人直說出來。


  徐清這才明白,原來剛才急惶惶飛出去的竟然就是凌渾。又聽崔五姑道:「鳳兒莫哭了,等你祖爺爺回來,咱們就回家!不在這傷心地呆著了,祖奶奶教你飛天遁地的能耐,看日後誰還敢欺負咱們鳳兒。」


  一旁眾人聽了之後皆羨慕不已,畢竟剛才凌渾飛天而起,眾人都親眼看見了,知道那老叫花子本領不凡,想必這白髮女子也非凡人。只有俞允中心中忐忑,雖然說他乃是雲鳳的未婚夫,但二人卻並沒有感情。如今凌操已然身死,雲鳳又攀上了神仙般的親戚,還會認這門婚事嗎!此刻他心裡也是非常悔恨,剛才只顧得上巴結佟元奇,卻忘了安慰雲鳳。


  只待須臾之後,就見院裡金光一閃,那怪叫化凌渾竟然就回來了!不過手裡已多了個血淋淋的東西。喝道:「鳳兒丫頭!你來看看,是不是此人殺了你爹爹。」眾人這才看清楚,他手裡竟提著個人頭!再一細看模樣,不正是那惡賊羅九!


  徐清略一皺眉,心中暗道:「這事還真有些亂套了,沒想到羅九竟然死在了凌渾手上!倒是讓佟元奇省了好些功夫。」


  凌雲鳳一見那人頭卻猛地愣住了,旋即捨了崔五姑,發瘋一般撲了過來,完全不顧污穢,就將那人頭捧了起來,哈哈大笑復又嚎啕痛哭。只等了半天才收了哭聲,眼中厲色一閃,隨手將那人頭丟了出去,喝道:「俞管家!麻煩你將家中護院的狼狗牽來,將那污穢的東西吃了。」


  在場聽聞者皆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氣,尤其是原來就認識凌雲鳳的朋友。


  沒想到仇恨竟能將一個心性還算正義的女人,變得如此冷酷狠毒。那中年管家知道事關不小,不敢私下做主,望向了自家主人。俞允中也不知如何是好,沉吟半晌沒個明確的答覆。雖然羅九罪有應得,但殺人不過頭點地,若再將其頭顱餵狗,卻有些太過分了。而且此處友人眾多,若此刻應了雲鳳之言,別人嘴上不說,心裡又會如何想法?


  凌雲鳳等了半晌,臉色越來越黑,看著俞允中竟笑了出來!那笑容中既有失望,但更多的卻是輕鬆,彷彿放下了一樁心事。其實剛才何嘗不是她留給俞允中最後的機會,雖然雲鳳並不喜歡俞允中,但那終究是凌操給定的婚事。但俞允中心中的猶豫,卻葬送了他們之間最後一次機會。


  凌雲鳳心慼慼然,卻不知怎地,心裡忽然閃出了徐清的形象。心中暗道:「此刻若是換作他,也會如俞允中那沒膽鬼一樣嗎?想來是好不過多少的。」有時女人地邏輯就是如此怪異,俞允中拒絕了她的無理要求,就被歸結到了膽量上。


  崔五姑也走了過來,道:「好了!如今仇也報了,別再為那些瑣事煩心。」


  凌雲鳳點了點頭,看都沒看俞允中一眼,就隨著走了出去。當她經過身邊時,徐清忽然輕聲道:「不要忘了我說的話!」雲鳳身子一顫,卻沒敢看過去,逃跑似地向前緊走了兩步。這話卻沒逃過凌渾的耳朵,他惡狠狠地瞪了過來,眼神之中不乏警告之意。


  徐清卻屹然不懼,反倒放大了聲音,淡淡笑道:「雲鳳可要好好修煉,日後有所成就,莫忘了來凝碧崖做客啊!」


  凌雲鳳身子一僵,聲如蚊叮的應了一聲「嗯」。但就在凌渾三人將要走,還未走之時,忽然間能從天上縱下十來道劍光,看其光彩駁雜不純,就知是邪道修真。再一細看果然不假,為首的正是那慈雲寺逃走的金身羅漢法元,還有烈火老祖的弟子郭雲璞、呂憲明二人。後頭還跟著三眼紅猊薛蟒,九尾天狐柳艷娘,花花道人姚素修,毛太、孔靈等一眾邪修。


  原來剛才凌渾一聽凌雲鳳的哭訴,立時火撞頂梁門,二話不說飛身就走。直到那陳家宅邸掐住了一個僕人引路,找到羅九不容分手縱起飛劍,就將其人頭斬下。這來回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甚至那邊以金身羅漢法元為首的一眾旁門修真,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呢!只等那被制的僕人緩過氣來,大聲呼叫時,凌渾已經帶著人頭回來了。


  法元等人一看見羅九的無頭屍體,也大吃一驚,再聽那僕人含糊其辭的敘述,就知道是俞允中這邊人的手段。不過他們可不知道來的是怪叫花凌渾,還以為是萬里飛虹佟元奇暗中過來清理門戶。雖然佟元奇的修為也不弱,但也就跟法元在伯仲之間,比之凌渾、崔五姑還遜色不少。法元和尚要知道是凌渾幹的,給他個膽子也不敢興師動眾前來問罪。


  怪叫花見去路被截,冷笑道:「哦?法元小和尚,你也要跟我老叫花子過不去嗎?」


  雖然這幾十年凌渾夫婦極少在外行走,但當年法元和尚卻隨同太乙混元祖師登門拜訪過。一見是這老東西立時就心知不好,趕緊陪笑道:「原來是凌前輩跟崔前輩,晚輩這邊有禮了。」同來的群邪好些都沒見過凌渾,見個老叫花子還敢囂張,正要惡語相加,卻見法元如此恭敬,嚇得那些污言穢語全都吞到了肚子裡。


  凌渾冷哼道:「什麼事攔住老夫去路!」


  那法元和尚比猴還精呢!他一看地上那人頭,再看見站在崔五姑身邊的凌雲鳳,立時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早先也曾聽說長沙的凌家跟怪叫花凌渾有親戚,但多少年都沒見凌渾露面,法元心裡也沒在意,此刻才如夢方醒,原來人家是給本家孫兒報仇來了。


  法元和尚訕訕笑道:「這……晚輩自然是不敢攔住前輩去路。」


  凌渾冷哼一聲,回頭道:「我說佟元奇啊!今日我老叫花子就不跟你們湊熱鬧了,這幾個土雞瓦狗,你們料理也不費勁。」言罷只見兩道金光乍起,轉瞬之間三人已經蹤跡不見。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48
第一百三十二回 殺機乍現

  說那凌渾夫婦帶著凌雲鳳離去之後,但法元和尚一看對方的人手,再一合計自己這邊的力量。他自酌也就堪堪抵住佟元奇,剩下的玉清大師和齊霞兒對上郭雲璞和呂憲明定是有勝無敗,更何況還有個沒現身的鐵蓑道人呢!法元自覺沒有勝算,心中就萌生了退意。


  前文說了雖然眾旁門邪道的修真是以法元為主,但此事的起因卻是長沙豪族的宿怨,眾人棲居的正是陳家的宅子。說那陳長壽見府中的仙長竟都出去了,就知定是來找俞府的麻煩,趕緊召集府上的武師家丁,就要打上一陣,卻沒想剛到俞家門口就看見了法元給凌渾施禮那一幕。


  陳長壽可也不傻,一看自己這邊最厲害的法師都服軟,恐怕對方真來了厲害的幫手。但見凌渾一走他心裡又萌生希望,見法元等人好像戰意不濃,陳長壽心中一驚,暗道:「我可不能讓這些仙長打退堂鼓啊!如今羅九死了,要是他們走了我豈不是又要被俞允中那豎子給趕出長沙城!一不做,二不休!今兒我就幹上他一場!」想到這裡他趕緊將幾個心腹武師叫過來,命其帶人衝入俞府,引起混亂,到時候讓法元他們不打也得打。


  徐清一看見門口衝來好幾十個凶神惡煞一般的彪形大漢,就知道事情不妙。他輕輕拽了下霞兒的袖子,壓低了聲音道:「你看門口,恐怕要打起來。」


  霞兒一望果真衝來了一眾惡奴。眼看就要進入府門。俞允中今日仗恃眾多劍俠全在府中,防備不免有些鬆懈。只等陳家的武師衝到了近處,家丁護院才反應過來,紛紛執刀拿棒衝上迎戰。這一亂可不要緊,法元等人以為是這邊有了埋伏,而佟元奇他們卻認為是對方的算計。兩邊本就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如今還哪有不打的道理!


  法元和尚大喝一聲:「好賊子!竟要暗兵埋伏害我!」隨之甩手就打出一道紅線般的劍光,直取佟元奇的心腹要害。那萬里飛虹又豈是白叫的,一道劍光上旋一橫攔住襲來的紅光,上下絞動竟將那紅線斬為兩截。但金身羅漢也不是白給之輩,隨即一百零八口字母劍同時揮出,只見漫天紅線劈凌溜斬,二人一同飛上高空,念動法訣戰在一處。


  其餘眾人也各尋對手打在一處。尋上徐清的卻是一個不認識的勁裝大漢。看其飛劍昏黃,且道力不盛,想必也未曾修煉幾日邪術,不知天高地厚就跑出來得瑟。至於那柳艷娘和薛蟒等人都曾在慈雲寺見過徐清的本事,甚至連綠袍老祖都被其鎮住,還哪裡敢過來尋晦氣。


  本來法元等人昨天就打聽好了,俞家只有黃玄極等幾個神通不強的修真,卻沒想到今天一日就湧來這麼多幫手。初一動手就陷入了被動,那法元還有些本事,與佟元奇打的勢均力敵,但除他之外還有誰能擋住玉清大師和齊霞兒的飛劍!不消片刻二人各自解決了對手,全向法元逼了過去。


  那金身羅漢一見事不可為,還哪裡再肯死扛,甩出一片腥黃妖風,就向東方遁去。餘下的一眾旁門妖邪,。見為首之人都不敵逃竄,還哪有心戀戰。那些見機得快,趁混亂之機四下逃竄,卻也有幾個腦袋不靈光,全都死在群俠劍下。


  *****


  話說莫名其妙地在長沙打了一仗之後,徐清與霞兒當日就別了佟元奇和玉清大師,裝模作樣地往雁蕩山趕去。等出了長沙的地界,徐清這傢伙連御劍都嫌麻煩,死皮賴臉地帶著白靈坐到了霞兒的劍光上。


  徐清愜意地斜躺在白靈身上,忽然問道:「師姐事先知道玉清大師要去長沙嗎?」


  齊霞兒臉色微微一變,搖了搖頭道。


  徐清微笑道:「想必是優曇大師早就料到你我會在長沙停留吧!特意派你師姐過來,一則給佟師叔助拳,再則恐怕也是為了小小警告你我一下吧。」


  齊霞兒強自道:「你莫要胡說,師姐已跟我說了,一月之前她就接到消息,要注意長沙這邊的動靜,就算你我不去長沙,她也會前來援助。」


  「是嗎?」徐清淡淡的應了一聲,也未再深追問。忽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彷彿二人都在想著各自的心事。


  又飛出能有二三百里,大約還沒出湖南境內,徐清懶洋洋地打著哈氣,彷彿比白靈還懶,讓霞兒看得直皺眉,嗔道:「你這人還哪裡像個修真!快點起來,要睡覺上一邊睡去,別在這欺負白靈。」


  徐清卻不以為意,翻身換個舒服的姿勢,卻猛地看見斜前方大約百里,竟閃出兩道劍光來,彷彿也要朝東方去。徐清打眼細看,這兩個還都是熟人,就是剛才在長沙逃走的妖人。一個三眼紅晲薛蟒,另一個則是九尾天狐柳燕娘。此時那薛蟒正在朝他前頭招手,高喊「師弟留步」,再一細看果然二人前面隱約還有一道劍光。


  聽聞薛蟒召喚,前面那人也停身下來,回頭觀望。竟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年,看去還有些正氣,但想來與那二人混在一起,也不會是什麼好貨色。徐清如是想道,心裡卻忽然靈光一閃,暗道:「那薛蟒和柳艷娘都是許飛娘的弟子,好像許飛娘門下弟子二女二男,除了薛蟒不就剩下個司徒平嗎?莫非那少年就是司徒平!」再細看那少年,雖然模樣清秀,卻長了一臉倒霉的受氣像,眉頭無時無刻不緊皺一起,印堂灰暗,中氣不震,卻失了好些男子漢的氣度。


  徐清眼珠一轉,心中暗道:「若此子真是司徒平,這般輕易將他放過豈不可惜!只要凌雲鳳那丫頭不缺心眼,定能將《白陽圖解》練全。屆時再受凌渾夫婦調教,加以玄都劍的威力,就算比不上英瓊那凶悍的丫頭,也決計不會遜色周輕雲、余英男之輩。而此時司徒平還是許飛娘門下的弟子,說的好聽是心懷正義,說的不好聽就是個邪魔妖孽。我若出手殺了他,豈非名正言順!若沒有了司徒平,紫鈴、寒萼那雙姐妹會不會入峨嵋派還在兩可之間,若是依著她們父親的關係,拜入極樂真人門下,也未嘗不可啊!那時峨嵋派年輕一輩的格局,除了『三英二雲』不變,餘者豈非要有大變故!」


  不過徐清指尖微微一動,馬上又壓下了心思,心想:「此事不可衝動!上次想要拿個南明離火劍,就弄出那麼大動靜。此番若再殺了司徒平,將那些老不死的耐性都磨沒了,可沒我的好果子吃!就算要殺也不能自己動手。」想著便將目光落在了齊霞兒身上。


  徐清一指那三道劍光,笑道:「師姐有沒興趣順便出手斬妖除魔,積攢些功德?」齊霞兒甚是不屑地瞟了一眼卻沒吱聲。徐清接道:「人常說『不積跬步,無以成千里』,那三個妖人雖是無名之輩,師姐自然也瞧不上這些小功德。不過師姐日後修佛或是練道,飛昇之時可就要著急嘍。更何況除惡務盡,若是再將此三人放走,日後他們再為惡事,恐怕還要分出三分記在霞兒姐頭上呢!」


  霞兒一聽也有些意動,但她也知道徐清的心性,絕不會無故激她出手,淡淡問道:「你到底想殺哪個?」


  徐清允自一愣,見被霞兒揭穿,索性也不再隱瞞,微笑道:「霞兒姐真知我心!當得紅顏知己啊!」


  齊霞兒冷哼道:「哪個要知你心思!你最好給我想好了再說,若是讓我發現你敢騙我……哼!」


  徐清微笑道:「我若說是想要殺薛蟒或者柳艷娘,恐怕師姐是不會相信吧!」


  齊霞兒冷笑道:「廢話!我能信嗎!以你的劍術,剛才在俞府混戰,想要擊殺任何一個,都不是難事。但你偏偏沒有動手,甚至連正眼都沒有看過他們。」頓了頓之後,霞兒又道:「雖然你生性漠視他人,卻也並非冷血狂人,不會無緣無故心生殺意。此刻你又突然提出要斬妖除魔,你認為我會相信你是對那二人生出了殺心嗎?」


  徐清坐起身子,輕輕拍手笑道:「霞兒姐觀察細緻,分析透徹,讓人佩服!只是剛才迎戰之時,師姐不專心對敵,怎還有心思注意小弟的舉動?莫非是擔心小弟的安危?」


  霞兒眼神一顫,旋即強道:「廢話少說!那少年究竟是誰,你為何要我殺他!若沒有合理的理由,休想我出手幫忙。」


  要說起來霞兒怎麼也是出自佛門,怎麼就將人命大事說得如此兒戲!其實這也並不稀奇,修真之人活的年頭久了,自然見多了生老病死,對人命也就看的淡了。而且也不要以為佛門就不殺生,那些所謂的高僧名釋,幾乎個個滿手血腥。便如那優曇大師,千年下來,死在她手上的旁門修真又何止數十人!要知道整個修真界的修士大約也只有數萬。如今在霞兒眼中那三眼紅晲薛蟒等人,又何嘗比地上的螻蟻高貴。


  徐清沉吟片刻,笑道:「若我說他作惡多端,惡貫滿盈,又要被師姐當場揭穿了。罷了!我便告訴你也無妨,那人名叫司徒平,乃是五台派的女梟神蔣三姑娘的兒子,與衡山白雀洞的金姥姥有殺母之仇,如今正在許飛娘門下修真。聽說此人心性不錯,好像還跟餐霞大師的幾位弟子有些香火情緣。」


  齊霞兒淡淡道:「原來是五台派的餘孽!」似又想起了往事,恨恨道:「當年殺了混元祖師時,就應該將其連根拔起,否則哪來如今這些纙濫事情。」


  徐清微笑道:「霞兒姐又怎知,法元那些人不是掌教真人,特意留下來,給我們後來的這些師兄弟練手的呢?」


  齊霞兒瞪了他一眼,嗔道:「呸!我爹爹哪有你那些壞心眼!快說為何要殺那司徒平?」


  徐清沉吟道:「這個問題說起來就相當複雜了,不過如今你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總不會給你帶窟窿的橋上。其實殺他本也不是難事,但我若動手,恐怕你師父還有其他一些人,馬上就會看出端倪,這才請求霞兒姐出手。」


  齊霞兒力量片刻,道:「你這人說話卻不能全信,要殺他你便自己出手。若讓我動手最多廢了修為,免得一旦鑄成大錯,日後再沒迴旋的餘地。」


  徐清也並不因為霞兒不信任他氣憤,若是易地而處,他又能信任別人嗎!笑道:「此法倒也穩妥,只是希望霞兒姐出手時能盡量狠點,剩下那二人就交給小弟我應付了。」說罷舒身站起,腳下輕輕一點,一道銀光撒散開來。


  徐清大袖一揮將白靈攬到身邊,縱劍襲去,根本沒有隱匿形跡。霜蛟劍銀光如虹,劍氣寒霜,撲壓過去。那薛蟒和柳艷娘成都長沙接連失敗,早就成了驚弓之鳥,慌忙祭出飛劍戒備。徐清也不予他們廢話,立在劍上念動咒訣,乾坤針猛地祭出,只見萬點紅芒,千條血練籠罩過去。


  別看氣勢不小,但徐清並沒痛下殺手,只將司徒平隔在外頭,以乾坤針困住另外二人。畢竟那三眼紅晲薛蟒乃是許飛娘的愛徒,徐清可不想平白與一個沒了老公的瘋寡婦結仇。至於司徒平本來就不遭許飛娘待見,就算死了大約也沒人給他報仇吧。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48
第一百三十三回 聽天由命

  說徐清路遇司徒平,心中陡然生了殺意,不過他自己卻不想動手,想要讓齊霞兒助他。霞兒見他出手困住薛蟒和柳艷娘二人,知道徐清心意已定,打眼就望向了祭出飛劍想要救援二人的司徒平。心道:「看這小子修為平平,彷彿並無過人之處,徐清那傢伙怎就非要殺他呢?不過許飛娘那惡婆娘的弟子,總歸不會是什麼好人。」


  單見霞兒素指一摧,一道金光破空而現,燦若匹練,似慢實快,直朝司徒平點射而去。要說齊霞兒的本領想要制住司徒平,卻如探囊取物一般,是以她根本也沒有什麼花哨的招式,就是一劍刺去。司徒平眼睜睜看劍光襲來,想要躲避,卻陡然感覺不對,瞬間身子竟然僵在當場,分毫動彈不得!眼看著那急若電光的飛劍射在自己的丹田之上,隨即下腹傳來一陣劇痛,修煉數年的真氣,彷彿找到了一個排泄的出口,瞬間就洩了大半。


  司徒平大驚失色,急得眼珠子通紅,彷彿變成了一個兇惡的荒獸,怨毒地盯著霞兒。他知道就在剛才那一瞬間,面前這模樣彷彿仙女的女人,點破了他的氣海,廢了他的修為。此刻體內的真元還在急速流失,眼看維持不住飛劍,向下落去。司徒平清楚,日後他恐怕再也不可能御劍飛行,心中猛地燃起了一股怨天恨地的強大願力。


  雖然許飛娘乃是司徒平娘親的師姐,但她對司徒平卻並不好,動輒打罵加身。同門的師兄弟也對他另眼相待,從沒將他視作兄弟親人。本來從小失了雙親,早就逆來順受慣了,也只有心中對仙道的一點奢望,一直以來都成了他心中的支撐。如今僅僅這一點希望也被無情地擊破,維持司徒平心中善念的最後一個支柱頓時轟然崩塌。他的心在怒嚎:「為什麼!為什麼我要承受這些痛苦!難道只有像薛蟒那樣,成了一個惡棍,才能過上好日子嗎!」


  齊霞兒娥眉微微一皺,剛才見司徒平還有幾分正義,這才沒答應徐清取他性命。但如今見他怨氣沖天,憤世嫉俗,已完全墮入了魔道。而霞兒之所以沒答應殺司徒平,就是怕殺錯了人,日後沒有機會補救,如今司徒平已經完全被心中壓抑的惡念控制,卻完全沒有此番顧忌。但就在霞兒要下殺手的時候,卻忽然聽見徐清喝道:「姐姐手下留情!莫再傷他,我有用處!」


  且說徐清為什麼又改主意了?莫非是看見司徒平可憐,生了慈悲之心?當然也並不排除此種可能,畢竟徐清也是個凡人,與司徒平萍水相逢無冤無仇,只是為了心中突生一念,就要毀了一個人,多少還有些過意不去。但他卻不會因為感情上的同情,而改變心中的定計。


  徐清話音一落,急速打出九道法訣,原只是將薛蟒二人困住的乾坤針,猛地陣勢一變,分成七玄九向,瞬間擺成『九死連環陣』。只見四面八方,萬針齊射,那薛蟒和柳艷娘顧頭顧不著尾,只抵擋片刻,就被漫天襲來,無處不在的紅色針芒給打成了『篩子』。


  霞兒更加疑惑,不是說好了要殺司徒平,怎麼忽然又變卦了,反將薛、柳二人給殺了?她抬起雙手輕輕拍了一下,雖然只有「啪」的一聲清響,但聽在司徒平的耳中卻如炸雷一般,登時被震得頭昏腦脹不省人事了。若非霞兒托起一股柔勁,將其落地的速度緩了一緩,恐怕都不用人殺,自己就摔死了。


  徐清也趁此機會揮手打出一蓬玄火,將那薛蟒二人的屍體化作了灰燼,旋即落在司徒平身邊,略微查看一番,這才鬆了一口氣。霞兒也跟著落了下來,疑惑道:「你這人怎麼回事,怎麼說變卦就變卦?這回你可真是跟許飛娘結下死仇了。若是殺了司徒平那婆娘還可能不聞不問,如今死的薛蟒可是她的嫡親愛徒,她還能善罷甘休!」


  徐清微笑道:「那許飛娘不善罷甘休又能如何?就算報仇也是找他,又與我徐清何干?」說著一指昏倒在地上的司徒平。


  霞兒微微一愣,立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驚道:「你想把責任推給司徒平?你覺得這可能嗎?許飛娘是相信你,還是相信她的徒弟?真是異想天開!」


  徐清淡淡笑道:「那薛蟒平時如何對待司徒平,想必許飛娘心知肚明,司徒平絕對有殺他地理由。就算她以玄門之法推算因果,大約也只能算出大概事發時都有誰在場。再則剛才師姐沒看見司徒平已經入魔了!心魔入腦,神智必損,到時候就算許飛娘抓住了他,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這種死無對證的事,誰說的清楚。」


  齊霞兒冷笑一聲,道:「你想的倒是挺明白,怪不得突然就變卦了。但如今司徒平已是個廢人,留著他又有何用?」只不過霞兒說話時,卻若無其事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司徒平,沒有望向徐清。


  徐清洒然笑道:「我的好師姐!下次在撒謊的時候,一定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心中無比堅定地說出編造的謊言,否則一眼就會被人看穿的哦!」


  齊霞兒身子一顫,強自回望過去,喝道:「你胡說什麼!人家哪有說謊!」


  徐清戲謔地笑道:「既然沒說謊,你臉紅什麼?還如此焦急地反駁。」沉吟少時又道:「心跳竟比平時快了稍許,還敢說自己沒說謊?我的霞兒姐,撒謊竟然還會臉紅,你還真是可愛呢!」


  齊霞兒氣得一跺腳,又羞又惱,喝道:「你少要胡說!若是今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看我不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徐清勉強收斂了笑容,道:「那我來問你,剛才師姐為什麼不願殺了司徒平,只答應廢他修為?」


  齊霞兒嬌嗔道:「誰知道你的話是不是真的,若萬一他是個好人,或者日後於我正道有用,若就此殺了他,我豈不成了罪人。」


  徐清又問道:「那你剛才又說『他修為已廢,留著無用』,這前後之言豈非自相矛盾?因此我料定,師姐雖然廢了他的氣海,但也同樣給自己留了後門。若是日後需要還能補救,否則留著他一個廢人還有何用?」


  齊霞兒努了努嘴還想辯駁,但想了半天卻也沒有更好的說辭,恨恨地看著徐清,洩氣道:「你這傢伙果然是個狡猾的狐狸,竟然連這些細微的事都能想出來。好吧!我承認在司徒平身上做了手腳,若是我想助他復原,也並非難事。」


  徐清微笑道:「說起來霞兒姐還真不適合出家當尼姑,若論狡猾你我也是半斤八兩!」


  霞兒嗔道:「呸!少拿人家與你相提並論,快說要如何處置這司徒平!」


  徐清沉吟片刻,從地上拾起來一支乾樹枝,道:「師姐將如何恢復法力寫在地上,至於他醒來之後能否發現,或者會不會被經過的野獸給毀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齊霞兒疑惑道:「這可不是你的行事作風,你不是一定要萬無一失的嗎?」


  徐清苦笑道:「天下間哪來的萬無一失的事情,甚至現在我都已經有些後悔辦了此事。剛才一看見司徒平,心裡猛地一衝動,如今細細想來,即便是此事由霞兒姐出手,也太著痕跡。那些有心之人,未必就不會看出其中的端倪。如今我們就將下面的事情交給老天吧,若天不絕司徒平,就讓他看見咱們的留字。至於日後如何,就成了誰也無法預知的事情,也好盡量消弭你我在此事中的痕跡。」


  霞兒眼中精光一閃。道:「真虧你想得出來,這般損人不利己的事。」


  徐清笑道:「利不利己還要看日後,如今又怎知道。還有就是請霞兒姐放出消息,就說司徒平與薛蟒、柳艷娘積怨內訌,偷襲二人將其毀屍滅跡,本身也身受重傷落荒而逃。相信以霞兒姐的身份和這些年的積累,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消息散播出去應該不難吧。」


  齊霞兒輕蔑地瞟了他一眼,嗔道:「看你長得儀表堂堂,怎麼就能想出這些偷雞摸狗的壞事。你當各派的修真都是傻子不成,會相信這樣的荒誕的事情。」


  徐清微笑道:「人性總有兩面,無論多荒誕的事,若有人不信,那就一定會有人相信!」


  說話間霞兒已經在旁邊的沙地上寫下了幾行字,二人隨即飛劍而去。卻也不知那白靈是有意還是真不知道,一轉身跳上劍光的時候,圓乎乎的爪子正好糊在了那『留書』上,一下就抿去了兩個字。


  *****


  卻說那西崑崙星宿海邊,一個英俊的青年正坐在一個枯木墩上,夾著魚竿垂釣。若是沒有提起,恐怕誰也不會相信,這個英俊之中略帶滄桑的男子,就是名震天下的血神子鄧隱。在他身邊立著一個藍衣輕袖的絕美少女,不就是那女崑崙石玉珠!


  鄧隱安坐不語,直盯著那水面上的浮漂,卻見那翠色地青竹魚竿略微一顫,就從水中拖起一條只有一掌長的乾瘦小魚。即便只是這樣一條小魚,也讓鄧隱興奮無端,摘了魚鉤放在身邊的木桶裡,笑道:「今兒晚上玉珠給師父燉個魚湯喝。」說著已然又將那魚鉤甩到了水中,竟然並沒上釣餌。


  石玉珠瞄了一眼那大木桶中稀稀拉拉游著的三條小魚,輕輕一撇嘴,道:「只這三隻魚羔,玉珠才不動手呢!枉自浪費了那些難採的藥料,除非師父能釣上一條二斤的大魚,才堪燉上一鍋。」


  經過半年的相處,石玉珠卻發現這個師父,彷彿並不如外界傳聞的那般凶戾。甚至每晚對月啖酒,彷彿在傾訴離別之情,那悲慼孤苦讓人看了都覺心疼。石玉珠更是好奇,那紅花魔女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居然能讓驚才絕艷的鄧隱,惦念了近百年而依然如故。


  鄧隱笑道:「你這丫頭竟越來越放肆了,好!為師就給你釣一條二斤的大魚。」


  石玉珠曲腿跪坐在草地上,靜靜地望著那靜止不動的浮漂。


  雖然此處乃是西崑崙的絕頂,但靈氣十足,又常年有地熱溫泉,卻是個四季如春的美景。半晌之後,玉珠忽然道:「師父!我這次出門遇上峨嵋派的人了。」


  鄧隱淡淡的應了一聲,卻不置可否的繼續盯著浮漂。玉珠喉嚨蠕動了一下,又道:「我被他揭穿了身份。」


  終於鄧隱臉上微微變了顏色,問道:「哦?是什麼人?」


  玉珠道:「一個是峨嵋派掌教的女兒叫齊霞兒,還有一個我過去也沒見過,好像是醉道人前年新收的弟子叫做徐清,此人非常狡猾。」


  鄧隱道:「是他看透了你?」


  玉珠搖了搖頭,道:「這個還不清楚,也可能是齊霞兒的意思,他只是說出來的。」


  沉吟片刻,鄧隱淡淡笑道:「不要多想了,左右此事也要公諸於眾,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玉珠面色露難色,道:「不過……我聽說他們好像也是趕奔浙江雁蕩山,我恐怕……」


  鄧隱眼角一挑,凶光乍閃,思量片刻道:「峨嵋派應該還沒察覺我們的動作,多半是地脈變動,牽引了山上那幾條惡蛟。說起來齊霞兒與那潭中惡蛟還有些夙緣,此番前去怕也不是衝著咱們來的,只是那徐清到讓人有些看不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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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回 雁蕩斬蛟

  單說徐清與霞兒離了昏迷不醒的司徒平,直往浙江雁蕩山飛去。一路無話,只等下午夕霞正濃時已經過了贛浙省界。就看見遠處彷彿無邊的群山亂峽之中,突兀的立著一座平頂高山,直插入了蒼茫雲際。見那山腰就籠罩在低雲之中,印在霞光之畔,彷彿被一條紅色的綵帶圍著。山下皆是絕地險灘,激水橫流,雖然景色怡人,卻不見居住人家。正是『遠近無炊煙,聽聞狼野嘯』的一片穹寂。


  來時就聽說此山頂上有一座巨潭,名曰『雁湖』,說其方圓不只數十里,卻不見水源在何處。如今親臨一看,果然是雲崢霧展,隱在一片山嵐瘴氣之中,竟不時還有幾道極亮的金光亂竄。山峰西面,兩道龍漱般的瀑布臨掛而下,水臨飛濺,瀑若天流,卻只能見其半截,山半隱在濃雲迷霧之中,雲蒸霞蔚,更見其中的特意景色。


  二人飛臨山上,懸住劍光向下觀望,方始透過雲障見到下放一個波光粼粼的巨潭,卻只見水光如影,並無任何異處。只有白靈通身靈毛乍起,身子緊繃,那閃著幽光的爪子,竟不由自主的伸了出來!徐清趕緊輕輕拍了拍它的後頸,才安撫下來。只有上次見那無名金字塔,徐清才見到白靈如此緊張,甚至可以說是害怕。


  徐清的眉頭緊鎖,道:「師姐!此間真的只有幾頭蛟龍作祟?」


  齊霞兒不以為然地應道:「哪還能有什麼?」


  徐清道:「我看恐怕不只,就算當年在凝碧崖見到巨臂熊的時候,白靈也不曾露出懼色,難道幾隻大長蟲就能讓它害怕!」


  霞兒顯然是知道那巨臂熊,臉色微變道:「哦?你們見過那大狗熊了!」又看了看白靈緊張的模樣,她也有些拿捏不準了,沉吟道:「真如你所說,見到蛟龍,白靈確實不必如此緊張,莫非這潭中還另有可怕的異獸不成!」又沉吟片刻,道:「無論如何先下去看看再說。」說罷揮手就點出一道精赤的劍氣,直向那下頭的湖水中射去。


  只見那劍氣乍一入水彷彿無甚,但只片刻就聽「」的一聲悶響,旋即方圓百丈的水面彷彿都沸騰了起來。「轟」的一聲一道青森森的灰影從水中衝了出來,盤旋著直向天上衝來。在陽光下一晃,才看清那果真是一頭巨大的蛟龍!足有二十多丈長,通體覆著巴掌大的青鱗,身子一動鱗甲相撞,如金鐵交鳴之音,混在一處更恰似雷霆突顯。背上一道脊甲豎起,一直從額間通到尾尖。頭上鼓著兩個巨大的角包,滿嘴鋒利的鋼牙。嘶吼咆哮,從口中噴出一股帶著硫磺味的臭氣,熏得人頭昏腦脹。徐清尚是頭回看見蛟龍,不由得有些發愣,喃喃道:「這就是蛟龍嗎!若是那頭上的兩個角包破開,就是能遨遊九天的真龍!」


  他話音剛落卻聽見齊霞兒笑道:「蛟就是蛟,龍就是龍,就算褪了角膜也是蛟,除非扛過一次四九天劫,才能飛天成龍。至於這東西如今最多只算是個大蛇妖,說它是蛟龍還有點抬舉它了。你看他通體如柱,卻還未生出鱗爪,不是蛇妖是什麼。」


  徐清也從最初的震撼中清醒過來,訕訕地笑了笑,幸好他在齊霞兒面前也不是第一次丟人了。道:「聽師姐之言,彷彿此物並不足掛齒。」


  齊霞兒淡淡道:「要說起來此物已經生具蛟魂,能噴毒吐蜃,倒也算個靈物,不過在我眼中卻也算不得對手,莫非師弟有心試試身手?」


  徐清趕緊擺手,雖然霞兒看不上那蛟龍的威力,但對徐清來說卻未必就能輕鬆取勝。與其越俎代庖,還不如看看霞兒的嬌姿風采,又能觀摩她運用飛劍的手法。畢竟與那樣一個巨獸相鬥,跟與人鬥劍可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笑道:「小弟只臨風而唱,為師姐助威便是。只是若師姐能劍斬惡蛟,還請將那蛟肉和蛟魂留下才好。」


  霞兒疑惑道:「嗯?你要那些東西作甚?」說著彷彿想到了什麼,羞得臉如圖朱,心中嬌嗔道:「這廝果然是個壞蛋!」


  原來蛟龍還分數種,有天生龍蛇雜交而生,還有由大蛇蛻變的蛟龍。而蛇蛻的蛟龍生性淫邪,陰氣最重,若是練成丹藥最能補充元氣,尤其是男子的房事能力。


  恰巧此刻徐清正在下望那巨蛟落回水中,並沒注意霞兒的反應,應道:「呃!年前無意間得了一張陣圖,若要佈陣還需十條龍魂,不過天下雖大卻上哪去找那些龍魂,我想是不是能用蛟魂代替試試。至於那蛟肉,老百姓不是說天上的龍,地下的驢都是肉味鮮美,如今龍肉雖然吃不著,先嘗嘗蛟肉打打牙祭也好。」


  霞兒見他模樣彷彿不似裝假,這才恍然大悟,徐清恐怕還不知道其中的因由。輕輕拂了一下胸脯,暗道:「幸虧剛才沒喝問出來,否則豈不是羞死人了!」就在此時徐清剛好回過頭來,微微一愣,笑道:「桃花點硃砂,綾羅更顯色。看師姐這嬌俏的小模樣,臉蛋紅得跟朵牡丹花似的,又想了什麼羞人的事了。」


  齊霞兒惱羞成怒,喝道:「我瞧你這廝真是自找不自在了!才相處了幾日,竟然就越發放肆起來了!」不過這呵罵之聲在她那嬌艷的小嘴中呼出,是再也沒什麼威力。


  徐清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倒也不再過分刺激霞兒,道:「小弟可不敢在師姐前頭放肆,還請師姐斬蛟之後,將那蛟魂收來才好。」


  齊霞兒自鼻中冷哼一聲,縱劍掠飛下去,直朝那湖面落去。見她如個輕盈的蝴蝶,優雅的在水面上點跳了數次。


  但正是這種輕描淡寫之態,著實讓徐清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想到陣法竟然還可以如此佈置!只在片刻間齊霞兒竟然就擺出了一個『四相隆御陣』。


  要說這『四相隆御陣』有多精妙也談不上,只是個修真界中比較常見的困鎖陣法。不過此陣之難卻在其運轉繁複,密不透風,若是給徐清佈置,少說也要半個時辰。相比之下霞兒的手段卻不知要高明了多少倍,且對陣法的理解也並非徐清臨時抱佛腳學的那兩三年能比的。


  再看霞兒佈陣之後,虛身立在陣中,四下觀望片刻。剛才那巨蛟衝出水面之後,又落回去就沒了蹤跡。霞兒隱見西面彷彿有一個黑影,趕緊揮出一道劍氣。「噗」的一聲水面就升起一大片殷紅的血色。那巨蛟在潭中盤踞了不知多少年,何嘗吃過這些苦頭!只聽「嗷」地一聲怒嚎,猛地從水面下頭衝出來,正看見霞兒的影子。正是獸性大發,張牙舞爪就衝了過去。


  霞兒輕身飛起,正將那陣中的位置讓開,同時指尖掐動陣訣。只見那湖水四方猛地亮起四道明黃色的光柱,一直射到霞兒手中的一塊紫色的元玉上。隨即那光柱向四下伸出光芒,互相連在一處,彷彿個巨大的籠子,就將那蛟龍困在了當中,任它如何大力衝撞也難脫困而去。


  霞兒絕美的臉蛋上顯出一絲輕蔑的笑意,彷彿那二十多丈長的巨蛟,也只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蹄膀。空中的紫玉已經定在了空中,霞兒將手放開,揉身落下。速度之快彷彿鬼魅般,直向那巨蛟的後腦飛去。手上金光一亮,就要刺入它那巨大的腦殼中。其實若僅僅要殺了蛟龍根本不用如此麻煩,但要取到完整的蛟魂,卻一定要在其還活著時候打開天靈,生取蛟魂方能靈氣不失。


  那巨蛟也似知道到了生死關頭,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腦袋向下壓去,同時尾巴橫掃。那去勢何止千萬斤,若真打中了霞兒,就算她已成了半仙之體,怕也得震得骨斷筋折。霞兒柳眉一豎,喝一聲「哪裡跑!」如影隨形地跟上去,竟成了一道虛影一般!徐清只覺得眼前一花,霞兒竟又到了那巨蛟的腦後!


  「好快!」徐清不由驚呼出聲。若是上次對戰時霞兒也使出此等速度,別說是十招,就是一招也難抵擋。管你是什麼名劍、法寶。甚至還沒施展出來,就已經被人斬在了劍下。徐清心中暗道:「難道這才是霞兒真正的實力!不!僅僅一頭蛟龍絕逼不出這悍女的底線,她一定還有保留!這女人也太可怕!」


  且不說徐清如何感歎,單說齊霞兒閃到了那蛟龍的腦後。巨獸彷彿也知到了末日,如哭似淒地哀吼一聲,再就感覺後腦一陣劇痛,神識一顫竟然就渾身輕飄飄的。又聽見「轟」的一聲巨響,它那足有數千斤的巨大身體,已經砸在了湖面上。片刻功夫就將一大片水面染的通紅,引來水中棲息的水獸游魚不知凡幾,彷彿找到了一頓大餐,爭相喝下那散出的蛟龍血。這些靈氣凝聚的血液,還不知日後會讓多少水獸生出靈識。


  霞兒左手一揮就將那佈陣的紫玉收回,同時右手的掌心朝空中一縷彷彿輕煙的蛟魂一招。片刻之後就見她手上竟聚起了一顆核桃大的白色珠子,內裡光華流動,靈動之氣竟如活的一樣。隨手就丟給了徐清道:「你的蛟魂!趕緊用真元包裹封禁,莫讓它失了靈氣。」


  徐清接住珠子不敢怠慢,慌忙依言而行,將那蛟魂封好。就在他要向霞兒道謝之時,卻忽然臉色大變,驚呼道:「霞兒快躲!下面有異!」原來徐清一直立在空中,此刻向下一望,卻見齊霞兒立身之處的水下,竟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一片丈許方圓的巨大陰影。此刻霞兒正向上望來,好像並沒發現危險。


  徐清喊話的同時,趕緊祭出霜蛟劍,毫不保留地使出全身法力,綻出一道十多丈長的銀虹,比閃電還快,朝著湖面飛射而下。此舉卻把霞兒給嚇了一跳,雖然說她心裡並不算討厭徐清,但對這個狡猾的同夥卻沒多少信任。見他突然出劍射來,不油臉色一變,腦中瞬時閃出了數個念頭,甚至曾經一度想要出劍刺過去,但終於沒有莽撞行事。只等一瞬之後察覺了腳下的異動,方自反應過來,知是錯怪了徐清。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霜蛟劍飛出的一剎那,霞兒腳下已經冒出了水泡。旋即「轟」的一聲,彷彿個炮彈從水下射了出來,一道藍影直向霞兒轟去。竟然又是一頭巨大的蛟龍!不過這頭蛟龍卻比剛才那小了一號,只有十七八丈長,通體藍色的鱗甲,應在陽光之下,粼粼泛光,漂亮極了。


  雖然遭到了偷襲,齊霞兒卻不見慌亂,甩手瞄準那蛟龍眼睛打出兩道劍氣。同時身子竟如一片鴻毛般,順著被攪動的氣流向旁邊退去。那藍色的蛟龍大嘴一張,避過雙眼要害,居然將那兩道劍氣吞到口中。任它嘴裡皮肉如何堅韌,也被劍氣絞的的血肉模糊。但疼痛非但沒讓它退卻,反而更激起了蛟龍的凶性!猛衝上來「嘎噠」一聲大嘴咬合,咬力之大甚至崩飛了一顆尺長的尖牙!只可惜此刻霞兒已經如清風般,退到了五六丈之外。


  那蛟龍還不甘心,回頭惡狠狠地盯著霞兒,猛地噴出一股腥黃的蜃氣。霞兒杏眼圓睜,閃出霍霍殺氣,面對那腥臭劇毒的蜃氣竟然不躲!反而揉身上去,緩緩伸出一隻皙如白玉的小手,就像要摸自家養的小狗一樣,向那蛟龍的額頭上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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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回 逐漸引導

  徐清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一個恍如仙女般的美麗少女,面容隱含微笑,溫柔地伸出如玉的小手。但在她對面的卻並不是個可愛的小貓小狗,而是一個頭足有十七八丈長的蛟龍!這一瞬間時間彷彿停住了,徐清就看著那蛟龍直愣愣地定在當場,霞兒從容地飛身過去,晶瑩如玉的小手正按在它額頭上。只有「啪」的一聲清響,卻如魔音一般,徐清的耳目也隨之恢復了正常。再看那蛟龍,竟然就如一條掏空的面袋子,軟軟地倒了下去。


  徐清看了看還在二十多丈之外的霜蛟劍,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苦笑,心道:「難道這就是我與真正高手之間的差距!」但他也不是自怨自哀的人,再一想到修煉時間的差距,便將心中的失落彌平。


  霞兒也知道剛才確實有些太大意了,若不是那蛟龍太弱,再換一個稍微強些的對手,也難全身而退。但她卻不會在徐清面前承認自己的錯誤,面色淡然地飛了上來,隨手又將手上聚起的蛟魂珠子丟給徐清。道:「剛才反應挺快的嘛!可惜就是飛劍太慢了。」


  徐清不以為意地接過蛟魂珠,趕緊封印起來收到身上。微笑道:「原來這湖中竟還不止一條惡蛟!不過我們來了也未曾查證,就將其殺了是否有失妥當?」霞兒一愣,疑惑道:「有什麼不妥的?惡蛟縱水為禍,糟蹋百姓,還有什麼可查證的?」


  徐清洒然道:「縱水為禍?那只是優曇大師一家之言,雖然我並非懷疑他老人家的誠實。只是千里之外難免會有偏頗,如今我等就在當場,卻還未曾見那惡蛟如何為禍,是否先行查證才妥當些?再說此處荒涼無人,就算有幾頭蛟龍為禍,又能翻出多大浪頭,所謂糟蹋百姓,恐怕是大大不實啊!」


  霞兒臉色一寒,心想:「我過去卻未曾想過這些,沒想到傢伙竟還有這些細心。」同時透過濃霧,偷眼四下一瞧,果真都是沒有人煙的荒僻之地。暗道:「莫非真是師父所言不實,這裡也沒有一個百姓,又何來縱水為禍之說?」但她卻不能在人前承認自家師父的不是,強道:「既然你有這些道理,剛才為何不說!等如今再放馬後炮還有何用?」


  徐清微笑道:「我若早說師姐必會較真,來去調查豈不麻煩!若然那蛟龍並未為禍,我們還殺是不殺?若殺就是濫殺無辜,若不殺就是違抗師命,倒不如索性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殺了一兩頭再說。我看這潭中蛟龍恐怕不止兩頭,若它們真是無辜,則用兩頭蛟龍保住其他的也算值得了,而咱們回去也算有了交代,豈不是兩全其美!」


  齊霞兒上下打量徐清,忽然笑了出來,道:「你這小子真是無時無刻不在算計!」


  徐清一愣,還不服道:「霞兒姐此言可傷人了,我又算計你什麼了?」


  齊霞兒冷道:「哼!你拐彎抹角的,不就是想告訴我,師父之言也並非真理,不用時時刻刻遵從不改!是不是!」


  徐清訕訕笑道:「師姐果然慧心之人,小弟那點心思竟然全都看在你眼裡呢!」


  齊霞兒嗔笑道:「呸!少給人家灌迷魂湯,我若聰明就不會被你得逞!」隨即歎息一聲道:「過去我可從來沒有懷疑過師父的正確,若非有父親和母親的羈絆,我可能早就聽從師父的安排出家了。不過如今看來……」雖然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徐清看得出來,霞兒的心裡有些失落,彷彿倒了一塊心念的豐碑。當然失落的同時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一直以來背負的使命感也隨之減去大半。


  徐清終於露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笑容,不過就在他想要多欣賞一會霞兒那略帶迷茫的美態之時,白靈卻有些等不及了,用頭使勁撞徐清的大腿,還伸出一隻爪子指著湖面上漂著那蛟龍的屍體。雖然第二頭蛟龍直接被霞兒一掌轟的不成形狀,但還有一頭蛟龍還完整。


  徐清問道:「你想吃?」


  「喵!」白靈歡快地叫喚了一聲,繞著徐清來回竄躍,高興地不得了。徐清無奈地笑道:「你這饞貓,別著急。我這就過去把那東西給拖上岸。」說罷落下劍光現將白靈放下,又小心翼翼地飛到湖心,生怕水下還有蛟龍襲擊。徐清可沒有霞兒那兩下子,若萬一被蛟龍咬了一口,可要丟了小命。不過彷彿一連死了兩個同伴,湖中的蛟龍也有些害怕了,直等徐清拖著那蛟屍上岸了也沒有異常的動靜。


  白靈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圍著那蛟屍走了一圈,用鼻子仔細嗅嗅。伸出一隻爪刃,「嘎吱吱」的金鐵交鳴之聲,竟然將那帶著鱗甲的蛟皮給劃開了!漏出了裡頭鮮紅的嫩肉,白靈伸出舌頭試了試味道,立刻就大快朵頤起來。別看它那小小的身子,竟然每一口都能吞下十幾斤蛟肉,不消片刻就吃了能有數百斤!卻也不知都吃到哪去了,也不見它肚子鼓起來。


  徐清見白靈吃得香不由得也生了饞蟲,嚥了一口唾沫欺身上前去,要切一塊烤來嘗嘗。但還沒等他動手,卻被人從後頭敲了一下腦袋,當然除了霞兒還能有誰。徐清回頭道:「師姐也想來點?」


  齊霞兒臉色一紅,嗔道:「這蛟肉我吃一點還行,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吃呢!」


  徐清疑道:「這話怎麼講的,怎麼你能吃我就不能吃了?」


  霞兒翻了個白眼,惱道:「吃吧!吃吧!日後有你哭的時候。」說罷氣呼呼的扭身就朝那湖邊走去。徐清更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不過霞兒這麼一鬧,他還真不敢吃了,這種時候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書中代言,那蛇蛻蛟龍本身就是陰靈之物,最能匯聚陰氣。若是女子食用一些還有美容養顏之效,卻也不能多吃。畢竟陰氣鬱結難以抒發,時日久了淫蟲上腦,難保不成了人盡可夫的蕩婦。男子吃了恐怕就要陰陽失調,若變成了『娘娘腔』徐清可不得哭去。說起來這種蛟肉也只有白靈這樣的異獸能享用,它本身就屬陰性,那肉中精純的陰氣正可被存在體內。而且對於白靈來說,永遠也不用擔心體內的靈氣過多,只要達到某種條件,它就會進入『蛻變』。只有九蛻之後,才會存在陰氣鬱結,難以排解的問題。


  徐清看著白靈大快朵頤,而自己卻不敢吃,也有些鬱悶。索性不看它,跟著霞兒過去。霞兒一身繡衣,長襟廣帶,風起而動。風息而靜。立在這一片雲霧飄蕩,天青水綠的景中,竟也分不出到底是美景增了人色,還是美人增了景色。徐清竟有些看得癡了,這一刻霞兒的美貌與舒雅,在雲山靜水之畔,已成了他心中的仙女。


  「真美!若她永遠這般該有多好啊!」徐清心中如是想到,但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霞兒的心思甚至比他還要高,而且此刻也已經站地很高,徐清需要仰著脖子,才能看見霞兒的身影。也許是因為修道之後,心中生出了一絲淡漠,或者霞兒真的太遙遠了。即便這一刻心中悸動,也沒有讓徐清心生追求的想法,遙遙觀望,心中想道:「遠觀之美,清甜雅致,卻未必非要褻玩於手。」而這又何嘗不是一種自我安慰呢!


  霞兒似早知徐清在看她,雖然她並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但有一人能欣賞她的美麗,總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直等了片刻之後,才開口打破了那份靈境,問道:「你說師父為什麼要將你我打發到此處來?」


  徐清心道:「當然是想要拖住你我唄,此處的事情纙濫得緊呢!等將潭中的惡蛟殺盡之後,還有更大的麻煩等著咱們。不過同樣也收穫頗豐,好像潭底還有個極厲害的法寶。不過大概也沒我的份。只求能多弄幾個蛟魂才實惠。」不過這些話自然不能當面說來。徐清若無其事地應付道:「應該不是就為了殺兩條大長蟲吧!若僅僅如此,那我豈不是現在就能自由地到處走了?」


  霞兒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喝道:「你這人怎老是如此沒個正形……罷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懶得再跟你說。我去周圍看看此處到底有無洪水氾濫,你在這看著白靈。此處靈氣充盈,多生怪獸,不要大意了。」


  「哦!」徐清雖然答應著,卻並沒在意,畢竟那湖中的蛟龍佔據了靈氣最充足的地方,想必也該最厲害。以剛才的情形看,他若全力出手,要對付一頭蛟龍也並非難事,更何況還有白靈幫忙。


  眼看夕陽西下,昏黃的霞光落在雁蕩山上,似乎能將那濃而不散的迷霧驅散幾分。太陽還沒完全落下,東方的月亮卻迫不及待的爬了出來。徐清望著霞兒御劍而去,心裡忽然生出幾分別離的蕭索,直等再看不見了她的劍光,才喃喃歎道:「這個強大而又美麗的女人啊!……誰!」


  徐清正自在那強作愁思,卻忽然感覺左手邊的灌木叢中,彷彿有個生人的氣息。但等他呼喝一聲望將過去,卻發現只有黑乎乎的樹影,輕輕搖曳,恍惚間彷彿百多個奇形怪狀的鬼怪。徐清眉頭緊鎖,已提高了戒備,小心的退到白靈身邊,等了半天卻沒一點動靜。


  而那白靈可也真是個『飯桶』,一條足有二十丈長的巨蛟,竟然就被它給吃進肚子裡去了!見徐清回來了才停住嘴巴,一身白毛沾的都是蛟血,彷彿極舒服地打了一個飽嗝,隨即雙肩一抖,那一身血污竟然全都甩掉了!瞬間又成了一個乾乾淨淨的大白貓。


  徐清還是投一次見它蛻變之後的新本事,拍著白靈的腦袋笑道:「日後你這懶傢伙可不用洗澡了。」


  「喵!」白靈昂首挺胸,竟還有些得意洋洋的樣子,它正要跟徐清撒嬌,突然身子一振,向旁邊跳了數尺,戒備地對著旁邊的一簇灌木叢吼叫。這次徐清再沒有一絲猶豫,瞬間祭出霜蛟劍,一道銀線似的劍光就朝那樹叢射去。要說白靈的靈覺,可比徐清還靈敏數倍,即便是霞兒那種級數的修真,也未必就能強過它,若連它都確定了附近有危險,那就是八九不離十的。


  徐清出劍雖然不慢,但那藏在暗處之人更快。未等霜蛟劍至,一道青光沖天而起,甚至還在天上旋了一圈,好像要引徐清追去。但徐清可不是個衝動的毛頭小子,並與他較勁,視而不見的任他離去。如今初來乍到,地形不熟,若是貿然追去,十有八九要落入敵人圈套。且兵法有云『突擊進軍,最忌分兵』。徐清打定了注意,無論何事只等霞兒回來再說。那青光見徐清無動於衷,才向南邊遁去。從其御劍手法和劍光品質上,也看不出到底是什麼門派的修真。


  徐清稍微出了一口氣,心中暗道:「眼看就要天黑,這荒郊野嶺的,我雖然有些神通,卻難保遭人暗算。莫不如在此立一座陣法,以策萬全。」打定了主意,他向似下一望,卻微微一愣,疑惑道:「嗯?此地的地脈走勢好生怪異啊!明明是高山有水,乃是『坎、坤』之地,但觀其氣勢怎會是『乾、坎』之勢?五行對應的是金、水。」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50
第一百三十六回 暗夜偷襲

  說徐清欲佈置陣法以保萬無一失,卻發現此處的地脈走向異乎尋常。不過地脈雖怪,卻不妨礙佈陣,他輕車熟路地從兜裡取出三枚紫色元玉,分次佈置,以為核心,過不多時就撐起了一座『乾金坎水陣』。此陣正是引動此地最濃厚的『金、水』二氣,以為驅使,契合天地走勢。一瞬間就連同天地,地下庚金真氣滾滾而上,瀰漫天上雲霧之中的壬水真氣洶湧而下,一同灌入陣中形成大循環。


  徐清佈置停當之後,四下觀望也自顧點頭,心中合計道:「此陣擺的也算有模有樣了,『金、水』二氣涇渭分明,又互補有無。外人若想要破陣,又不能找到陣眼破陣,想要強來應該至少需要強我三倍的修為。」


  此刻天已全黑,月色昏黃,四下荒林野樹,悲風呼號,鬼怪般的樹影劇烈地搖曳,彷彿隨時要撲上來。徐清盤膝坐在陣中吸納靈氣,白靈這時也吃飽喝足,又蜷縮在旁邊開始睡大覺。直等了足有一個時辰,徐清終於有點著急了,心道:「以霞兒的速度,一個時辰都能飛出東海去了,莫非是出了什麼差池?」他倒也不擔心霞兒的安全,如今這修真界能留下霞兒的人還真不多,就算敵不過,想要逃走總也不難。


  就在徐清胡思亂想之際,只見從雁湖的對面,雲霧間隱隱約約顯出一片極大的陰影!開始還不太引人注意,但隨即從中傳來風雷之聲,彷彿龍吟虎嘯般!徐清不由得大吃一驚,他只在當初見綠袍老祖施展百毒金蠶蠱時。曾聽見過這等聲音。心中暗道:「莫非綠袍那老魔頭又跑到這來了!不會!他此刻應該被獨臂韋護辛辰子給禁住了,哪有那麼快跑出來!更何況那百萬金蠶蠱早就毀在了極樂真人的劍下,怎會這麼快又祭煉出來!」


  雖然有了如此判斷,但徐清也不敢大意,能弄出這麼大聲勢的東西,絕不會是尋常之物。只等片刻那黑影愈加清晰,正是向這邊襲來。徐清眉頭緊鎖,趕緊查看一下,確定陣法沒有一點差池,又準備好了乾坤針,小心戒備。同時白靈也被那「嗡嗡」聲給吵醒了,惱怒的向那陰影方向望去。


  徐清見白靈的反應,還稍微輕鬆了一點,最起碼白靈沒露出驚恐之色,對手應不會非常強大。耳聞那「隆隆」雷聲越來越響,震得那靜逸的湖水都泛起陣陣波紋。眩瞬之間徐清猛地看見,從那雲霧中衝出來一片黑壓壓的烏雲,那「隆隆」雷聲正是從其中發出來的。


  徐清打眼一看就知道那並非是真的烏雲,趕緊運功眼目這才看清了,這一細看不由大吃一驚!隨即一股腥臊惡臭之氣撲鼻而來,熏得頭腦發昏,徐清趕緊內息閉氣方覺好些。原來那黑雲竟然是無數怪狀烏鴉聚成,大略一算恐怕不下數萬隻!敲破鑼般「嘎嘎」地叫聲不分先後地響在一塊,聽起來就如雷鳴一樣。


  只見那些烏鴉都有一尺多長,雙翼展開更有近三尺寬,尖銳的喙閃著金屬的光澤,翅尖上長滿了鋒利的骨刺,精鋼般的利爪藏在尾下。那群烏鴉彷彿有人控制般,直朝徐清這邊撲了過來,根本就沒看見那擋在前方的『乾金坎水陣』,猛地就往上衝撞。不過那些烏鴉雖然長的怪異,卻並非銅筋鐵骨,乍一撞來牽動了陣中的庚金元氣。須知五行之中『庚金』之力僅次於『丙火』,乃是最為爆裂的元氣之一。一瞬間就將衝上來的烏鴉絞成一片血肉。但那些眼珠子通紅的烏鴉,彷彿不知害怕為何物,前仆後繼地衝撞上來。


  徐清看得心驚膽戰,心中更暗自慶幸,若非剛才有先見之明,在這佈置了『乾金坎水陣』,此刻面對這群悍不畏死的烏鴉,除了逃走再沒其他的法子。只片刻之間,漫天的黑羽血雨,將好好一處山水弄得跟修羅鬼域一樣。


  雖然佈置了陣法能借用天地之氣,但引導陣法運行還必須要人力。就如汽車能代步,卻不能省了開車的人一樣。徐清望著天上烏鴉的數量,心裡合計著自己的法力還能支撐多久,暗道:「這些烏鴉怎麼與川西那神秘地穴中,所見的烏鴉有些相似?莫非二者之間還有什麼聯繫,亦或僅僅只是巧合?」


  就在徐清思量之時,那些烏鴉彷彿知道如此莽撞也無濟於事,撞過來速度稍微緩了緩。徐清允自鬆了一口氣,趕緊趁機向四下望去。人和動物都有求生的本能,再兇猛的禽獸襲擊其他生物,也無非就是為了捕食,絕不會如這般自殺式的攻擊,周圍一定有人暗中操縱。徐清心道:「看這些烏鴉的行動,明顯不是野生的飛禽,到底是誰暗中與我過不去?聽說馭獸一門在修真界早就沒落了,莫非還有不曾露面的遺世的高手!」


  不過四下昏暗無光,雲霧瀰散,若要藏一個人,簡直太容易不過了。雖然明知有人就在附近駕馭這些烏鴉,卻怎也找不到那人在哪!那無盡的黑暗終於耗盡了徐清的耐心,他揮手就將乾坤針給甩了出去。一道紅芒衝出陣去,瞬間散開一片紅雲,也沒什麼招式,對著漫天烏鴉一扎一個准。乾坤針的紅芒只要碰上烏鴉就騰起一片血霧,「裡啪啦」鳥屍下雨般往下掉。幸虧有禁陣護持,徐清立身的這一片地方還乾淨,十多丈外都已經被一層黑漆漆的羽毛覆蓋住了。


  要說乾坤針正是這樣數量眾多,但單體並不強敵人的剋星,那烏鴉再多也就數萬隻,論數量在乾坤針面前也占不多大便宜。不消多時那「轟轟」如雷的振翅與鳴叫之音就已零落下去,剩下的只有乾坤針「嗡嗡」的碰撞之聲。


  徐清收回了乾坤針,心有餘悸地望著滿地的鳥屍。片刻後他緩緩走到陣勢的旁邊,想要找一具完整的烏鴉屍體,看看其中到底有什麼玄妙,能讓這些烏鴉悍不畏死的衝來。但就在他要跨出『乾金坎水陣』的那一瞬間,白靈忽然「喵!」地一聲嘶吼,「倏」的一下跳了過來,死死咬住了徐清的衣袂向後拖拽。


  徐清心頭一驚,突生警兆,趕緊向後退去。幾乎與此同時,從前面不遠的一簇樹叢中,猛地射出來一道極亮的青光。在這暗夜之中彷彿一盞明燈,正攻向徐清襲殺來。「」的一聲悶響,那青色的劍光正打在『乾金坎水陣』外圍撐起的黃光上。陣法上的黃光一顫,好似個薄薄的水膜,就向內凹陷,隨時要破了似地,不過瞬間天地之間的壬水之氣補充進來,又穩住了陣腳。徐清退出數丈還心有餘悸,暗道:「好快的飛劍,若是剛才我出了陣外,就算能擋住這一劍,那隨之接連而來的猛攻,恐怕也要被壓入下風。好險,好險啊!」


  再看那青色劍光無功而返之後,終於從那樹叢中閃出來一個人影,還有些不甘心的朝徐清這邊看了一眼,旋即飛身而起遁入漆黑的夜幕中。那人影一閃卻也沒看清到底是男是女,但看其劍光和殘忍的馭獸手段。多半不會是名門正道的弟子。經過這一番變故,徐清也知道齊霞兒多半是被什麼人給拖住了,看來是想將他們倆各個擊破。如今對方計劃已經破產了,想必霞兒也要回來,徐清索性也不再著急,就坐在陣中耐心等待。


  *****


  只等到東方發白,天光見亮時,才見東邊飛來了一道金光,正是霞兒的天龍伏魔劍。徐清將陣法開了個口子容她進來。雖然霞兒一身裝扮還規整,但那冷若冰霜的臉色,不用問也知道昨晚定是沒遇上什麼好事。


  霞兒一看見周圍那一片狼藉的鳥屍,就知道昨晚不止她一個遇上了麻煩。再看徐清佈置的陣法,雖然嘴上沒說,心裡卻不由得暗自佩服他有些先見之明。若是沒有這陣法,被數不盡的烏鴉攪擾得左右難顧,再來個修為不弱修士暗中偷襲,恐怕還真有些危險。


  徐清笑道:「師姐可算是回來了!昨兒晚上可把我給急壞了,這些烏鴉彷彿瘋了一樣衝來,而且暗中好像還有人控制!想必師姐也遇上麻煩了吧!本想去尋你又怕你回來找不見我的人著急。」


  齊霞兒看了一眼那堅固穩妥的『乾金坎水陣』,淡淡道:「這陣勢擺得倒還有些架勢了,此處『庚金、壬水』最盛,你選的陣法確實不錯。只是『庚金生癸水』,你雖然又以八卦變化將『癸水化為壬水』,但終究多了一層,使陣法中間的元氣變化不能順暢。」


  徐清聞之大喜,趕緊問道:「還請師姐教我。」


  霞兒道:「你學陣法卻不能生搬硬套,若是此陣向南方移動十丈,借南方丙火之勢稍微壓制一下癸水,則陣法運轉是不是會更加順暢?」


  徐清沉思片刻,趕緊回到陣中觀看,半晌之後終於露出了笑顏,道:「師姐真金玉良言!」


  霞兒道:「只是些經驗之談,等你日後佈陣多了,自然就瞭解其中的奧妙。」說罷又望向那些烏鴉的殘屍,沉吟道:「這些毒獠全都被人圈養,平時餵食劇毒,如同養蠱一樣。幸虧你早佈置陣法,能藏身其中,否則萬一被它抓破了皮肉,可就有苦頭吃了。看來有些人是不歡迎咱們來此地啊!昨天晚間我出去也遇上了些麻煩……哼!」


  霞兒沒有明說到底是什麼麻煩,但看她憤怒的樣子,真是被敵人給氣得不輕。徐清也沒使勁追問,又道:「那咱們如今怎麼辦,昨日師姐探查可有收穫?真是那些惡蛟縱水為禍嗎?」


  霞兒點了點頭,道:「這個應該是差不了的,昨天我看見大約山下七八里外,就有三個村莊的遺址。如今全都人去屋空,想必是受不了水患,都活不下去,遷往別處了吧。」


  徐清疑道:「村莊的遺址?這等荒僻之地,既無農田也無漁場,若有村莊他們以何為活?」


  霞兒略微一愣,顯然是沒想到這些問題。她從小在山上修真,七八歲時就能辟榖,平時餐風飲露,又怎會真的知曉人間疾苦!別說是霞兒,就算是那優曇大師,口口聲聲『慈悲為懷,普度眾生』,她又真的知道老百姓需要的是什麼嗎?


  霞兒可愛的眨巴眨巴眼睛,道:「這……這我卻未曾想過,你說那些村民靠什麼活著?」


  徐清苦笑道:「我上哪知道啊!不過既然昨夜已出了危險,咱們還是小心為妙。」


  霞兒點點頭道:「昨夜襲擊我的人修為不弱,卻完全看不出路數,更不知是何人所為,恐怕這雁蕩山上還有什麼我們不知曉的玄機!」


  徐清點了點頭道:「若非昨天我事先佈置了陣法,讓敵人無機可乘,恐怕就要遭了歹人的毒手。那人的飛劍很快,修為應該還在我之上,又能御使這種烏鴉,真是難纏的緊啊!卻不知他們從哪弄來這些不怕死的烏鴉。」


  霞兒彷彿被徐清這一句抱怨的話提醒了,雙眼一亮,道:「這種毒獠生性厭惡陽光,喜愛在山腹地下築巢,成群結隊,動輒成千上萬。此地竟然一下出現這麼多毒獠,恐怕附近就有一個規模巨大的地穴。若能找到它的巢穴,也許能有些線索。」


  徐清訕訕地笑道:「就咱倆!是不是有點勢單力孤啊!要我說敵人實力不弱,而且動向詭異,顯然是有大陰謀,不如回家稟報掌教真人吧。」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51
第一百三十八回 血神傀儡

  徐清還心有餘悸地仰頭望著,那剛剛被『地獸』龐大的身軀開出來的洞穴。幽深難測的地穴蜿蜒曲折,更不知到底通向了何方。過去他也曾在《精怪異志》中讀到過關於『地獸』的記載,稱其『狀若洞蛇,長約丈許,粗若人臂,好喜岩石渠土』。但如今一看卻哪裡是那麼回事啊!道:「師姐確定那是『地獸』?我在《精怪》裡……」


  還不等他說完,就被霞兒面色嚴峻地打斷,冷冷道:「不要以為你看了幾本老掉牙的破書,就真什麼都懂了!那東西確實是『地獸』,只是在宋元之後,不知怎麼回事竟然能長到那麼大了!《精怪異志》乃是春秋時成書,怎會記載這些東西!」


  徐清這才恍然大悟道:「地獸竟變異了!」


  霞兒微微一愣,道:「變異這個詞用的倒也貼切,確實是變異了。我早聽靈雲說,你將碧筠院藏書閣的書幾乎都看遍了,當得個博聞強識的稱號。喜好看書固然是好事,不過我卻要勸你,盡信書不如無書,這修真界的玄奇之處還多著呢!若僅僅在書上看了一麟半角,就自以為是,日後總有你吃苦頭那天。」


  徐清這回也真虛心受教,道:「師姐教訓的是,日後我一定注意就是了。」


  霞兒沒有應聲,只點了點頭,心中卻暗道:「哼!這臭小子還真麻煩,若不是靈雲偷偷讓我照看著你,我才懶得管你!」當然如果靈雲真沒拜託,霞兒會不會搭理徐清,也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想到此處霞兒又忽然歎息一聲,心道:「也不知靈雲那丫頭如今怎麼樣了,她一心追慕仙道,愛惜羽毛,根本無心男女之事,可天數卻偏偏要給她按個夫君!也不知日後到底會成什麼樣子啊!」


  卻說霞兒和徐清都在各自思量心事。忽然「轟」的一聲巨響,徐清只見前方黑暗處寒光一閃,登時心中就生氣一股不妙的念頭。隨他下意識的心意,霜蛟劍瞬間就橫在了胸前。「叮」的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震得徐清腦袋「嗡嗡」直響。一道青色的劍光正斬在霜蛟劍上,綻起一片極亮的精光。若非剛才徐清反應還快,這一劍恐怕就要將他穿個透心涼!隨即一股巨力衝撞而來,徐清倉促應對,更難能發揮出全力,稍微一擋,連人帶劍全被撞飛出去,「轟」的一聲砸到石壁裡,印下了一個清晰的『人』形。


  徐清感覺嗓子眼一甜,好懸沒吐出一口鮮血。就在這時從霜蛟劍上,確切的說是從混元血魂珠上,湧出一股清涼的氣息,急速地匯入了丹田,方始將他翻湧的真元平復下去。徐清心中大驚,暗道一聲:「好強!」但在這生死關頭,他更不敢耽擱,瞬間就將乾坤針灑了出去,同時身子一挺脫出石壁,反手順著剛才那青色劍光襲來的方向就將霜蛟劍打了出去。


  說來徐清反應確實不慢,但還有比他更快的。齊霞兒這回可真沒有手下留情,天龍伏魔劍同出四劍。見四道金龍般的劍光匹練似的,將晦暗的地洞照得通亮。隱約就見那洞穴深處,近百丈之外,彷彿有個人型的黑影,招手收回那青色劍光,扭身就往深處遁去。


  霞兒柳眉一豎,眼中凶光赫赫,嬌吒一聲。那天龍伏魔劍彷彿瘋了,速度竟在一瞬間提升逾倍!眨眼就到了那人影身後,四劍絞索飛旋,結成了一朵綻放的金色牡丹花,耀眼的劍光就將那人影籠罩在當中。「死!」霞兒冷喝一聲,纖纖玉指並上劍訣,隨之輕輕一點,就聽「噗」的一聲,四柄天龍伏魔劍居然就將一個不弱的修真給絞成了肉醬!


  徐清目瞪口呆,他雖然知道霞兒強大,卻是頭一次見霞兒全力出手。那一劍能將他轟入牆中的修士,竟然在霞兒劍下沒有撐住一個回合就交代了!徐清心裡清楚這並不是什麼劍術的差距,而是純粹法力上的懸殊。


  雖然徐清也算得上是苦修不輟,但他心裡卻對那些『苦修派』並不以為然。徐清一直認為法力並不能決定一切,如果有適當的法寶,運用得當的劍術,在修真界以弱勝強也並非是什麼不可能的神話。但剛才看見了霞兒那一劍,卻讓他心中的信念動搖了。


  從打出道至今,其實徐清也只親眼看見過兩個高手對敵。一個是前番極樂真人劍斬綠袍老祖,再一個就是剛才霞兒這一劍。而極樂真人對付綠袍老祖,多半屬於以有心算無心,輕描淡寫就解決了戰鬥。徐清並沒看見強大的法力爆發,只知道極樂真人的劍術化繁為簡,更似神來之筆,艷慕之餘更欲模仿。而這一次看見了霞兒在真實對敵之時,真元催到極致的威力,更是何等震撼人心!


  徐清心中暗道:「看來法力真的成了我的『短腳』,如今看來還需得盡快提升法力才行,否則若遇上了霞兒這種級數的敵人,縱有千般妙法,也全無反抗之力!」心下又思量道:「彷彿莽蒼山中那個文蛛肚子有顆珠子,叫『乾天火靈珠』。聽說與身相合,可抵千年道行,若能取得豈不大好!可惜那東西好像還未到出土時候,不知強行挖出來又會如何。不過那附近還有靈石仙乳『萬載青空』,若是不能得找到文蛛,能飲上些仙乳想來也能增加不少道行。」


  徐清親眼看見那妖人被天龍伏魔劍攪得細碎,還焉有不死之理!就在他略一分神之際,那本已該死透的碎屍身上,卻忽然衝起一團赤練如血的紅霧!發出低沉的嘶吼如同個瘋狂的野獸,竟緩緩地成了一個人型。那血光人影彷彿也知道撿軟柿子捏,繞過齊霞兒猛地向徐清撲來。


  此刻徐清剛要收回霜蛟劍,卻聽霞兒尖厲地驚呼一聲「小心!」這才看見那拖著人型的紅光撲將過來,像要將他生吞了一樣。不過徐清早將乾坤針佈置在身前,此刻卻不驚慌,趕緊催動萬千紅芒迎上。「倏倏倏」細密無盡的響聲,幾乎每穿透一次那紅光,就能將其削弱一分。不過那紅光已然無影無形,真元雖然漸漸弱去,速度卻絲毫不減,眼看就到了徐清十來丈之外。


  徐清眼見乾坤針竟然不能克敵,也有些慌了神,趕緊飛身縱起全速後退,同時祭出霜蛟劍撐起最後一道防線。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怪異的東西,連乾坤針的寶光都不能阻擋,簡直就是邪性了!本來徐清已經有些洩氣,只希望能抵擋片刻,等霞兒來援自可脫身。但這一次霜蛟劍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確切地說是混元血魂珠,再次顯露出了它猙獰的面目。


  只見那霜蛟劍銀光展開,中心之處忽然顯出了一縷極不起眼的黑絲,快速向四周延伸,就彷彿在那銀色的劍光之中長了無數毛細血管。那赤紅的血影根本就不懼怕飛劍的光芒,直直地就撲了上來,想要從劍光中衝過來。但是這次他卻失算了,那些細如蟬絲的黑線,好如一張大網就將他纏在了當中,這下那化作了紅光的人影終於慌了。


  那血紅的人型彷彿遇上了極度恐怖的事情,才知道害怕,拚命地掙扎想要逃脫出來。但那些黑絲卻如貪婪的吸血鬼,急速的抽取著血光中的真元。那人型本來就是由真元凝聚,若是那元神依憑的真元散盡,那人也只有魂飛魄散的結局。


  齊霞兒也沒想到徐清的飛劍竟然這麼凶悍,眼看著那血色的人影在劍光中被煉得灰飛煙滅。只是心中疑惑,精純中正的劍光之中,怎麼就出了黑絲!霞兒雖然心中懷疑,但霜蛟劍的名字她早就聽過,乃是先秦著名劍仙的佩劍,絕非是邪門之物。便先入為主的以為,此劍就是如此特異,也沒再深究。


  徐清卻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不怕乾坤針!」


  霞兒面色嚴峻,沉吟了半晌才道:「若是我所見不錯的話,那東西就應該是『血神傀儡』無疑。」


  徐清微微一愣,一聽那名字,立時就想起了血神子鄧隱,驚道:「莫非與《血神經》有關?」


  霞兒點點頭道:「嗯!其實所謂的『血神傀儡』,就是一些修煉《血神經》的人。他們活著的時候與常人並無差別,只有死後渾身的真元才會全部轉化,成為一個沒有思想,受人操縱的血靈。看來那位血神子真是要有大動作了!」


  書中代言,傳說那《血神經》分為上下兩部,一善一惡,相輔相成。若單修一部,早晚被域外血魔所控制,失去本身心志。但是百年前因為魔教大變,那《血神經》的上部卻已毀了,只剩下部半闕。


  而鄧隱所修煉的也正是這下部《血神經》,他本人固然是驚才絕艷,突破萬難將其練到大成。但其門下弟子,卻有幾個如鄧隱這般資質的!少了上半闕輔助,幾乎全都半路夭折,沒有人練成《血神經》。與其看著那些練功失敗的弟子白白死去,還不如早就在其身上下了『傀儡術』。若其活著時侯自然平安無事,甚至若能突破《血神經》的第三重,那傀儡血咒自然化解。若是不幸身死,還能將這些年修煉的真元集於元神,成為一個血神傀儡,也不至於讓這些年的苦練付之東流。


  就在此刻已經回到了徐清身邊的霜蛟劍,猛地一顫,劍光收斂。徐清忽然就感覺心間有種噁心難忍的感覺,同時丹田之中湧入一股邪祟而陰冷的真元,微微停頓了一下,就被徐清本身的真元給擠了出來。


  「哇」的一下,徐清口中噴出一道紫黑色的血箭,那氣味腥臭難聞,險些沒把他給噁心死,趕緊在手上聚了一團精純的癸水,塞到口中漱了半天方始感覺舒服一些。


  原來那混元血魂珠吸收了『血神傀儡』的真元之後,卻不全要,還知道『取其精華,棄其糟粕』。不過它本身是一顆珠子,能進不能出,居然就順著霜蛟劍的路徑,將那些廢物送到了徐清的體內。徐清也不是廢品收購站,那些糟粕之物,他也不能要啊!如今著身子早就習慣了精純的真元,哪裡能容得那些穢物一刻,這才一下噴了出來。


  等徐清想明白過來,差點沒被氣瘋了。狠狠地按著霜蛟劍上的混元血魂珠,恨不得將它給捏碎了。也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徐清的憤怒,從那珠子上絲絲湧來了精純而乾淨的真元,雖然數量不多,也算稍微能讓徐清消消氣,便也犯不著跟個死物置氣。


  霞兒卻被徐清的舉動給嚇了一跳,怎麼好好的就吐血了!其實她關於血神經的說法,也都是道聽途說,甚至還沒見過鄧隱長的什麼樣。只是徐清吐出來那些東西著實嚇人,就算病入膏肓的人,也不可能在體內貯存那些穢物。只等見徐清恢復了常態,才稍微放下心來,便以為是被那『血神傀儡』的血氣給侵染了,還好生慰問了一番。


  此事涉及到混元血魂珠,徐清多少有些心虛,趕緊岔開了話題,道:「看來那日在暗中襲擊咱們的,多半是此人或者他的同黨!既然他所練的是《血神經》,如今的情況也大致明瞭,在此處籌劃的,大概就是血神子無疑。只不過這裡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如此隱秘圖謀的呢?」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52
第一百三十九回 意欲何

  聽到徐清的疑問,霞兒也顯出了疑惑之色,其實這原本也是她心中的疑問。只不過霞兒絞盡腦汁,卻也想不出這雁蕩山中還有什麼東西,值得血神子鄧隱如此大費周章。略一思量,道:「如今此事已然有些端倪,我們不妨繼續探查個究竟。」


  徐清趕緊道:「這!師姐是否有欠思量?」其實他心裡也十分好奇,畢竟徐清對雁蕩山斬蛟一事並無一點印象,只知道齊霞兒在這耽誤了好些時間,但此事之中牽扯到了血神子鄧隱,卻不得不讓他躊躇不前。


  霞兒柳眉一挑,回頭盯著徐清冷道:「你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怎生如此婆婆媽媽,畏首畏尾,儘是些女兒態。」其實這話說的已經相當重了,在古時說個男子身懷女兒態,是一種極大的侮辱。其實霞兒也是被那血神傀儡給弄得心情焦躁,這才口不擇言的說了出來。此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怎麼說如今徐清跟她也是一條船上的戰友,數日相處過來也算是朋友了,惡語傷人實屬不該。


  不過此言聽在徐清耳中,雖然有些不是滋味,卻也並未有多少憤怒。畢竟他心裡也並不會覺得這話帶有刻意的侮辱性,只是心裡有點鬱悶罷了。


  霞兒見他並未大怒,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若讓她道歉,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稍微放緩了語氣道:「那你說該當如何思量?」


  霞兒的那些小動作又怎能逃出徐清地視線,心中暗自一笑。也未與她再細辯駁,沉吟道:「既然此事定與鄧隱關係匪淺,若是萬一那老魔頭也在這,我們如何抵擋!貿然深入豈不等同羊入虎口!」


  霞兒卻有恃無恐地笑道:「師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血神子固然法力通天,你我定然不是對手,不過在此處卻並不用擔心。你不知當初他上峨嵋山尋仇,敗在了長眉祖師的劍下。若不是念在曾經同門之誼,當時鄧隱又賭咒發誓,痛改前非,早就死在了當場。當時長眉祖師就將他禁在崑崙山上,禁制了七層法力,令他潛心修煉,不得出世為禍。但又恐仇家前去殺他,不惜耗費了許多法力,以妙法機變,使鄧隱在崑崙山上能使出全力,一旦到了外界卻只剩三層法力。血神子雖強大,但他若只剩三層法力,我倒也不懼他。」


  徐清這才恍然大悟,心道:「長眉真人也真算是用心良苦了,只怕當初想出了這個主意,也讓他絞盡了腦汁吧!雖然聽起來彷彿很簡單,但將鄧隱那樣一個絕世高手禁住又談何容易,更何況還要加入這個苛刻的條件。」


  聽到了霞兒此番說辭,徐清也再無說辭,跟著繼續走了下去。不過他心裡卻依然並不以為然,心想:「既然那血神子百年來都未曾輕動,此番行動定然是志在必得。霞兒雖然厲害卻還有雙拳難敵四手的說法,若是再有十個剛才那樣修為的人圍上來,就憑我倆『渾身是鐵,又能碾幾顆釘子』!而且那忽然出現的地獸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驅使的。走了這麼深,看此間洞穴完好無缺,根本就沒有地獸活動的跡象,怎麼剛才就忽然來了一個!」


  二人又向前走了不下三五千丈,應該已經進了地下深處,這地下通道漸漸粗廣起來,竟然有不下十丈高,周圍也出現了不少稍微細一些的岔路,大約有四五丈的粗細,不知通向何處的。看那通道平滑,並無石筍之物,應該不是天然,竟然跟剛才地獸掘出來的洞穴有些相似!


  徐清的身子忽然一頓,喚住霞兒道:「師姐且慢!」


  齊霞兒回頭望來,卻看見白靈伏在地上,側耳傾聽,彷彿發現了什麼動靜。片刻之後白靈「喵」的叫了一聲,揮起爪子指著旁邊一個岔路又連連低叫。徐清道:「你說向那邊走?」


  白靈趕緊點了點頭,同時將爪子和牙齒露了出來。徐清立時就明白,道:「霞兒姐,它讓咱們小心戒備,恐怕前面是有些異常動靜。」


  霞兒早知白靈有些特異的本事,甚至連她都有所不及的,一路行來預警示險無一不准。此刻讓他們改行岔路,定然也是發現了什麼動靜。


  *****


  卻說這二人一獸轉入了岔路,開始時尚不覺得如何,但是那岔路之中竟然越走越寬敞!還沒行進去百丈,竟然就已成了與剛才那條大路相仿的規模!且霞兒和徐清也感覺到了一陣一陣傳來的輕微顫動,想必剛才白靈就是聽見了這動靜,才要拐彎進來的吧。又行了百丈,那震動愈發明顯了,霞兒不由得眉頭緊鎖,停住了腳步,沉吟半晌才道:「聽這震顫之聲,彷彿有些熟悉!」


  徐清應道:「彷彿與剛才那地獸鑽洞的聲音有些相似,不過那地獸也沒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啊!除非……」


  霞兒臉色微變,接道:「除非有一群地獸在一塊打洞!但他們又要挖什麼呢?」


  徐清又在石壁上查看一下,道:「看來這個大石洞也是那些地獸開掘出來的,恐怕得同時駕馭十來隻地獸,才能開出這麼大的洞穴。莫非剛才那隻地獸也是此處的勞工,忽然失去了控制才逃走的!」


  就在二人心生疑竇之時,忽然聽見「轟隆」一聲巨響,彷彿天崩地裂一樣。隨之整個洞穴都是劇烈地顫動起來,平滑的石壁也裂開了絲絲龜紋,彷彿隨時要崩塌了一樣。緊接著就從那洞穴的深處傳來一陣猛烈的雷霆虎嘯之音,咆哮著從洞裡頭向外衝來。


  霞兒和徐清臉色巨變,慌忙祭出飛劍,白靈反應也不慢,「倏」的一下躍上了徐清的劍光。只見兩道劍光掉頭向後急速飛去。還沒等一息之後,就從後面湧來滾滾洪流,其速之急甚至瞬間就將整個洞穴都給充滿了!


  徐清回頭一望,不由得驚呼一聲,道:「莫非我們已經到了雁湖的地下,他們將湖底給掘穿了!」


  霞兒冷道:「不要再廢話了,快跟我走!被攪到水中還不知會被衝到何處去。」話音一落就率先衝出了岔路,竟然不向外飛,反而向洞穴深處拐了下去。


  徐清略微一楞,心中苦笑道:「這女人還真是固執。都已經這樣了,竟然還不知放棄。莫非她又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還沒跟我說?」雖然心中疑惑,但是他卻不能就此將霞兒扔在裡頭,只顧著自己逃跑,只得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徐清眼看霞兒拐彎不見了蹤影,趕緊也加速跟上。那背後的水流雖然急速,卻終於趕不上飛劍快。徐清急速朝洞穴裡面飛去。本來在這種不熟悉地形地陌生地方,是不敢如此莽撞的急速飛行,不過既然前面有齊霞兒探路,後面還有激流衝擊,卻容不得徐清多想了。


  霞兒已經遠遠地飛在前頭,只能在黑暗中隱隱看見一點金光,而那洞穴越到深處也越發的寬廣,此刻這地穴竟然足有百丈高,左右寬廣,彷彿將一座大山都給掏空了,前方黑暗更不知還有多遠到頭。忽然前方霞兒的劍光一閃,竟然不見了。徐清還以為她出了危險,趕緊奔過去查看,卻聽見頭上傳來了霞兒的聲音「快上來!」原來她閃身躲進了洞頂上的一個石穴裡!


  徐清知她必有用意,趕緊提劍縱了進去。還不等他們說上一句話,緊隨而至的水流就湍急而下,彷彿龍吟虎嘯,疾雷轟石。所幸此處已經愈加廣闊,那水流雖然湍急卻不如剛才在岔路中那樣恐怖。忽然那水中拱起一條黑乎乎的巨大蟲子上下扭動,竟然就是剛才曾經見過的地獸!


  霞兒冷道:「哼!果然是這東西在作怪!」還不等她話音落下,竟然又接二連三的被水流衝下去三四隻地獸!霞兒的眉頭愈發鎖緊,道:「怪不得能在地下開拓如此大的工程,竟然真讓他們找到了這麼多地獸!」


  徐清並不知地獸如何稀有,倒是不以之為奇,心疑道:「師姐,若這水真是雁湖之水,他們將此處挖開,引水灌來又有何目的?」


  霞兒搖了搖頭,道:「這我怎知曉,如今也只有隨機應變了。」


  也幸虧這洞穴寬大,又等了片刻,下面地水流就漸漸平息了一些。霞兒鬆了一口氣,道:「我還以為要淹沒了洞穴呢,打濕了衣裳就難受了。看來他們也並沒打開多大的通道……噓!」話說一半她忽然頓住,示意徐清禁閉氣息。


  果然片刻之後,從下邊一連飛過去四個人影。看他們小心謹慎,多半也知道徐清二人入侵進來了。不過二人藏身的石穴正在洞頂,內裡灰暗無光,位置又不起眼,根本就沒有引起下方四人注意。


  雖說只是一閃而過,卻也能看清那後面跟著的三人,衣著打扮與先前被殺死那血神傀儡如出一則,顯然都是一夥梟僚。而看清那最前面為首的人,卻多少讓徐清有些驚訝,但又全在情理之中。原來為首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在長沙剛剛有一面之緣的女崑崙石玉珠!


  要說意料之中,因為在長沙時徐清和霞兒就確定了,這個女崑崙與那位血神子關係匪淺。不過徐清從心底的潛意識裡,覺得石玉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但話說回來,所謂『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她不幫鄧隱做事又要幫誰!


  只等那四人過去了半天,徐清才低聲道:「竟然是石玉珠!師姐以為她是專門來跟我們作對的嗎?」


  齊霞兒想都沒想,道:「你看這裡的石穴規模,就算是有十隻地獸,恐怕不是一年兩年之內能挖掘出來的,鄧隱已經準備了不下十年了!」


  徐清忽然賊兮兮地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雖然說這裡做的十分隱秘,卻也難保不會透露出風聲。師姐以為優曇大師會不會早就知道此事,而將我們遣來此處,斬蛟為虛,查看這裡才是實意。」


  齊霞兒柳眉一挑,瞅了徐清一眼,被說得心裡是七上八下,暗道:「若真如徐清所言,師父早就知道此處有血神子的秘密所在,為什麼不事先跟我說呢!難道是不讓我與鄧隱牽扯山關係。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因素?」但她嘴上還要強道:「不要胡說,雖然師父她老人家法力通天,能掐會算。但鄧隱又豈是善與之輩,他要有意總能找出蒙蔽天機的辦法。」


  徐清微微一笑,也不再糾纏此事,又問道:「看來果真如師姐所料,若沒有絕對的必要,那血神子大約是不願出崑崙山,否則豈不成了仇家的靶子!此處應該就是以石玉珠為首。也不知他們圖謀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霞兒沉吟道:「若是鄧隱的話,如今能令他如此大費周章地,無非就是兩樣東西。傳說鄧隱雖然修煉了《血神經》,卻並沒得到完全的上下兩部。他若想完善自己的修為,定會不惜代價地尋找《血神經》。再者就是長眉祖師下在他身上的禁制,若是不能除去,就如捆在他身上的枷鎖,如何還能毫無顧忌地大展拳腳。」


  徐清問道:「那師姐以為是哪一種呢?」


  霞兒道:「我以為應該是後者居多吧!畢竟《血神經》失落百年,又怎會莫名其妙地說出現就會出現的!而且以鄧隱的修為,就算沒有完整的《血神經》也絕對堪稱無敵,至少三仙二老之中無一是他的對手。他若以此為資本,振臂一呼,未嘗不能匯聚天下群邪,與正道一爭長短。」


  徐清卻笑道:「號召天下群邪?我看那血神子卻未必會與那些人為伍,否則以他的名聲和本事,就算坐在崑崙山上。稍微許以一招半式,就不知多少修真會贏負跟從,其中恐怕也不僅僅是邪道的修真。那時開宗立派也未必會比咱們峨嵋派聲勢弱,但這些年他卻一無動靜,想必是心高氣傲,若入不得他法眼之人,根本都懶得與之虛與委蛇。」


  霞兒冷道:「看不出來你對血神子還推崇備至,是不是早就神交已久啊!不過你最好不要有什麼非分之想。無論峨嵋派如何待你,但只要你自己不做傷天害理之事,就絕無生命危險。若是心懷不軌,到時候『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可就正給了一些人要行非常手段的借口!」


  徐清聞言不由得驚訝莫名,雖然霞兒未曾明言,但顯然峨嵋派內部是有人曾經提出過,要用更激烈的辦法來對付他的。但峨嵋派終究是名門正派,講究天心正道,並沒有得到支持。但徐清若自甘墮落,與邪魔之人勾結,豈不正是給了那些人除去他的借口!


  「是誰!」徐清猛地問了一聲,聲音壓得極低,那其中彷彿壓抑了極致的憤怒。就連霞兒也被嚇得芳心一跳,暗恨自己多話,道:「不要多管!你只需知道,只要不沒選錯了方向,總會有人護著你就是了。」


  徐清也馬上覺得自己失態了,定了定神,心中歎道:「彷彿轉世一朝,我的性子也有些變了!難道是變得年輕了,火氣也大,受不得別人詬病了!有人看我不順眼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我又何必與他們生氣!如今的當務之急,就是要盡速提高自己的修為實力。只要自己強大了,管他是誰,再想打我的注意,也得在心頭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想透了此中的利害關係,徐清淡淡地一笑,道:「師姐的關愛我記在心裡頭了,我也決不會讓那些護著我的人失望。」那些話會從霞兒口中說出來,徐清還能想不明白,那些護著他的人到底是誰!峨嵋派中除了妙一真人夫婦,還有誰能有這種份量。


  只是徐清還有些想不明,為什麼處在他們那種地位,會在這種時候伸出援手?


  卻說徐清和霞兒又等了片刻,終於出了那藏身的石穴,循著石玉珠等人的蹤跡向前飛去。大約千丈之前,就看見剛才過去那三個人懸空而立,全都注視著水下的動靜。卻找不見了石玉珠的身影,應該是下到水中去了。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52
第一百四十回 水下蛟龍

  那湍急的水流彷彿湧到了地穴的盡頭,龐大的地底洞穴再沒有通向前方的通路,不過任憑湍急而來的流水如何洶湧,卻不見水位再上升了,可見水下一定還有一個洩洪的出口。這裡的洞窟並不是地獸開鑿出來的,洞頂上不知多少年積聚的乳白色的石筍,倒掛如箭。上面還有密密麻麻的小孔,應該都是被毒獠烏鴉抓出來的,不過此時洞中卻看不見一隻活著的烏鴉飛竄。


  徐清和霞兒靠在石壁上向前望去,石壁上長滿了青苔,滑膩膩的很不舒服。徐清低聲問道:「師姐,現在我們怎麼辦?是靜觀其變,還是趁機殺出去?」


  霞兒沉吟片刻道:「反正剛才都殺了一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他們全都滅了,再下水看看石玉珠那丫頭到底在幹什麼!」


  徐清心中歎道:「好個彪悍的女人,就這樣一個囂張的小娘子,優曇大師竟然還想讓她出家當尼姑,還真是異想天開啊!」不過這話他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只能在心中腹誹,同時也有些佩服霞兒的膽色與果決。倒不是說那三個人有如何不好對付,只是此種行為幾乎已經是挑明了,就要跟鄧隱作對。


  齊霞兒又觀察了片刻,道:「他們三人雖然看似隨意站立,實則已經形成了個『三元陣』的態勢。若我們沒有看透其中玄機,而莽撞出手,就相當於同一時刻與他們三人對抗,就算是我出手也難佔到便宜。」


  徐清知道霞兒這是在有意教他,趕緊問道:「那如何查看他們是否成了陣法?」


  霞兒道:「若是你看見幾個人按照怪異的位置站在一處,就需得看他們腳下和天靈的真元流動。一般都是自上而下,將自身的真元流動起來,隱隱將週身元氣融為一體,那十有八九就是成了陣法。」


  徐清雖然看了不少陣法的書籍,也能親手佈置陣法。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人陣』。其實『陣法』只是一個統稱,下面還分了許多種類,有『天陣』『物陣』『人陣』『星陣』等等。就如徐清前日用紫玉陣子佈置的『乾金坎水陣』,以靈物招引天地之氣,就是典型的『物陣』。而峨嵋山外那座『兩儀微塵陣』,乃是借用渾然天成的山勢水流,上引天風,下取地火,成就威力無邊的大陣,是為『天陣』。眼前這以人為陣,將法力匯聚一處,行攻殺戰守之事,便為『人陣』。至於『星陣』則需引導天星之力,以星座圖形佈置,不過如今修煉招引星力的修真幾乎絕跡,因此『星陣』的威力也不知多少年都沒人見過了。


  霞兒又道:「你若是發現了這種情況,也不要急著定論,還需再看他們幾人所處位置的中心。一般以人佈陣都不會太複雜,畢竟修真者不會拿出太多時間互相練習配合默契。你就看中心是否結成了真元結點。就如他們三人,全都將真元聚在中間一點,就能真正確定這確實是一個陣法。」


  徐清一皺眉問道:「如今那三人將陣眼護在中間,我們如何攻破?」


  霞兒道:「一會我會在正面出手,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先不要出來。這種陣法雖然看似三人護住陣眼,不過一旦有變化,就會立刻露出破綻。畢竟打鬥之時他們不可能不變換位置,根本不能保持陣勢不變。你就要看準機會將他們陣眼擊破。」又指著中間那長了一臉麻子的高大漢子,道:「待陣勢一破,你先不要管其他人,與我合作,定要在第一時間合攻此人,以期一擊致命。至於剩下那一高一矮全都不足為慮。」


  徐清點頭道:「師姐放心。」霞兒也不應聲,飛身就衝了出去,也不說話直接祭出飛劍。一道金色劍光破空而現,將黑暗的洞穴照得通亮,直向那三人射去。


  「敵襲!」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瞬間就發現了霞兒,趕緊呼喝一聲。那三人全都是經驗豐富的行家,幾乎沒有一絲慌亂,趕緊變換攻守,兩人祭出飛劍抵擋,一人瞅準霞兒身影,打出一道青光反攻回去。徐清心中猛地喝了一聲「就趁現在!」,旋即霜蛟劍收斂成一道極細的銀線,速度比閃電還快。就朝那三人中間的陣眼打去。


  也幸虧霞兒的天龍伏魔劍的金光太亮,那三人個本就沒注意到後邊又打來了一道銀線。只聽「」的一聲悶響。霜蛟劍正打在那『三元陣』的中心。那三人身子猛地一陣,原本融為一體,幾乎完美的攻守配合,再也難以契合如一。


  還不等他們在震驚中反應過來,霞兒甩手又打出四道金色劍光,天龍伏魔劍五劍同出,全都朝那麻子臉的漢子打去。眼見驚若雷霆,矯健如龍的劍光襲來,他們也知道若是不能抵住此劍,恐怕今天三人全都得死在這裡。三人趕緊使出畢生法力,三柄閃著青光的飛劍同時迎擊上前。


  雖然剛才徐清一打破陣眼,三人就知道齊霞兒定然還有同黨,不過此刻天龍伏魔劍氣勢洶洶,也不由得他們不全力抵擋。就在此時徐清的霜蛟劍虛空一繞,纏起一道銀絲,瞅準了那麻子臉的漢子就斬了過去。


  「啊!」那漢子驚呼一聲,再想躲避已經來不及了,頓覺腰間一涼,旋即再無知覺。遠見一道銀線在他週身一繞,好好一個大活人,竟已然斷成了兩截。徐清前番就知道這些敵人死了以後,還會變成血神傀儡,雖然將其斬成兩半卻不敢怠慢,趕緊驅動霜蛟劍刺入了那漢子的屍體之內。雖然他還並不知到底如何駕馭混元血魂珠,但以過去的經驗,那鬼東西遇到這種好事絕不會落下。


  果不其然,霜蛟劍一刺入那漢子的屍體,血神傀儡剛要形成,正好被逮了一個正著,混在血氣之中的真元全都被混元血魂珠吸入其中。而這次徐清也有了經驗,趕緊運起真元,護住了自己的丹田。果然霜蛟劍回來的同時,又有一股污穢的血氣沖湧而來。徐清早有準備,還未等他們衝入體內,就給截在了外頭,同時催動霜蛟劍蘊藏的玄火,瞬間就將那些血氣燒得一乾二淨。


  說時遲,那時快,另外二人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見同伴居然被人斬在了劍下,是又驚又怒。不過他們知道自己這些人,早就被種下了血神傀儡的秘術,就算被人殺死,也能馬上轉化血靈,不懼飛劍威力更盛。不過他們有恃無恐地等著同伴變化,卻半天沒有動靜,只看見一道銀線從那屍體中穿出,飛回了徐清的手腕上。


  那麻子臉漢子一死,他的飛劍失了控制,就往水面落去。徐清眼尖趕緊揮手將其攝來,青色劍光乃是僅次於金色與銀色的上好飛劍,如此遺失豈不可惜,但他還不及細看那飛劍樣式,又馬上縱出霜蛟劍。


  一旁齊霞兒的天龍伏魔劍可不等人,五道金光畫著華麗絢爛的軌跡劈斬下去。那高個的漢子原來要襲擊霞兒,如今見勢不妙,趕緊將飛劍召回擋在身前。金色劍光打在他的飛劍上,猛地精光一閃,「叮」一聲就將他的飛劍從中截斷。那漢子身子一顫,頓時被震得臉色發白,「哇」的噴出一口鮮血,正要張嘴呼救,卻見另一道金光已經逼到了眼前,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已死於非命。


  徐清已與霞兒有了默契,死盯著那漢子屍體,瞅準機會趕緊打出霜蛟劍。眼見那屍體就要蛻皮化作血靈,銀光赫赫的飛劍及時趕到,直從天靈灌入,瞬間連帶元神與一身血氣全都吸得一乾二淨,只剩了一個空殼,「噗通」一聲落入水中。


  這回霞兒也看清了,霜蛟劍竟然真地能克制『血神傀儡』。雖然不知到底是什麼神通,卻也不用再多擔心徐清。不過僅剩下的那矮個漢子也不呆傻,眼見同行的兩個戰友瞬間全都斃命敵人劍下,而且竟然都還沒變成血靈。就灰飛煙滅了。他心知這回遇上了強敵,自己一人絕難抵擋,想都沒想扭身就墮入了水中。此處本來就黑暗無光,就算徐清和霞兒之能,也難看到水下十丈遠。那人遁入水中,黑影一晃,轉眼間就不見了蹤跡。


  霞兒美麗的眼中陡然閃出兩抹寒光,都不及打聲招呼,擰身就追了下去。徐清也對石玉珠在下頭幹什麼十分好奇,趕緊跟了過去。雖然此刻洞中的水面已經平靜下來,但水下卻暗流洶湧,若非有神通護身,一個普通人落入此中,水性再好也得被漩渦扯到水底,斃於激流。徐清剛一下水,就覺阻力皺增,遠不及上面舒服。又見身邊亮起數道金光,被急速向前拉去。原來霞兒算準他會跟下來,早就用伏魔雷音線將他入水之處給罩在其中。


  二人分水而下,急速向前追去。只等此刻徐清才有功夫將剛才繳獲那柄飛劍取出觀看,見那飛劍約麼二尺來長,青銅鎏金,古樸大氣,就算此時已失了主人,依然放出淡淡的青芒,看其品質竟然與玉虎劍不相上下,如飛翼般的劍搪上刻著兩個篆文金字『煰靈』。雖然並未聽說過此劍之名,但白撿一柄不錯的飛劍誰會不要。


  就在徐清暗自欣喜之時,忽然周圍的水流方向猛地一變,從下方衝來一股龐大的巨力。隨著一聲如低沉的嘶吼,徐清和霞兒全都被嚇了一條,還以為是被衝過來的地獸狂性大發。但再一細看卻發現哪裡是什麼地獸,竟是一頭兇惡的巨蛟衝了上來!剛才還只是猜測石玉珠他們將雁湖給鑿穿了,如今就看見了最有利的佐證。這頭蛟龍就與前日霞兒在雁湖殺死的那兩隻,長得極為相像。


  其實蛟龍只是個統稱,它們卻並不如貓狗一樣,大抵長的都差不多。蛟龍若非是一窩生長,模樣可謂千差萬別。有蛇身龍頭的,有馬頭龍身的,還有長得如無殼的巨龜。總之長像差不多的蛟龍,多半就是近親。


  這頭通體青紅的蛟龍,比死在霞兒手上那兩條還要大了一號,足有二十五六丈長,也更加兇猛。彷彿是認出了霞兒和徐清的氣味兒,知道就是這兩個人前幾日才殺了它的親人,發瘋一樣衝了上來。一團青森森的蜃氣從蛟口中噴射出來,瞬時就將二人罩到了其中。幸虧外頭還有伏魔雷音線抵擋,不過霞兒也感覺到了這頭蛟龍比之那兩頭,可強了不只一點,多半是一頭活了數百年的老蛟。


  齊霞兒杏眼一瞪,咬牙喝道:「老長蟲找死!」但等她正要出手,卻被徐清伸手阻住,道:「師姐且去追那妖人,這條大蛇就交給我處置了。」


  霞兒略一思量那蛟龍的實力,就算給徐清對付有些勉強,卻絕不至性命之憂,點了點頭只留下一聲「小心」就捨了徐清直往水下潛去。


  徐清同時點出霜蛟劍,朝那蛟龍鼻子上刺去。不過他不習水戰,只是為了引那蛟龍注意,趕緊又向水面遁去。只等衝出了水面,徐清才覺得舒服,祭出乾坤針護住週身,稍微一點霜蛟劍,升到洞穴的頂上。那蛟龍早就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先見霞兒逃了就已經憤恨難當,此刻怎會又容徐清再逃,猛地扭動龐大的身軀衝出水面。


  徐清早就在上面等著它呢!一見那蛟龍出水,迅速操縱乾坤針擺成『九死連環陣』,將它圈在中間。那蛟龍簡直如自投羅網一樣,搖頭擺尾,左支右拙,但無論衝向哪個方向都遭到萬千紅芒的無情打擊。唯一能倚仗皮糙肉厚,乾坤針也難一下破開它的鱗甲,只能傷其皮肉,卻難取其性命。即便如此,不過兩個回合下來,那蛟龍也渾身浴血,敗麟殘甲,狼狽不堪。


  但古人言『哀兵必勝』也真至理明言,這頭蛟龍只在數日前,接連死了兩個至親,如今又被人打得遍體鱗傷,心中悲憤鬱結,終於失去了最後一分理智。那蛟龍發瘋般怒吼一聲,還垂在水下的尾巴猛地一擺。身子直向上撞去。它頭上角包雖然還沒真的長成龍角,卻是全身上下最硬的地方。即使如乾坤針的鋒利,竟然也被硬生生地撞開,巨齒獠牙惡狠狠向徐清咬去。


  徐清本來算計那蛟龍受傷之後,必會躲入水中。『九死連環陣』已經佈置到了水下,就等敵人入套,便可上下圍殺。卻沒想到野獸的脾氣終究不同於人,竟然在受傷之後,惱怒生威,完全不顧生死地衝來。


  「好畜生!」徐清惱怒地呵罵一聲,無奈只能御劍飛退,徒然失去了擊殺蛟龍的好機會。同時乾坤針陣勢一變,化『九死連環陣』成了『五虎驅羊陣』,又將那蛟龍圈在中間。要說這兩種陣法都是將敵人困在中間,合而圍殺,竟有什麼區別,需要即時變陣?


  顧名思義,此二種陣法名中,一個帶了個『死』字,另一個帶個『驅』字。從此二字就可說明,兩種陣法的側重所在。『九死連環陣』重在圍殺敵人,而『五虎驅羊陣』則重在困擾敵人。如今徐清已經失了殺敵先機,要想直接圍殺那蛟龍已經不成。只能退而求其次,將其困住,慢慢給磨死。


  蛟龍可沒有那些想法,見徐清退卻,窮追猛打,嘶吼嚎叫。又捲動龐大的身子,上下盤旋,將石洞上頭的石筍怪巖,撞掉了不知多少,「裡噗隆」落入水中,激起數丈高的水花。徐清駕馭霜蛟劍上下翻飛與之周旋,同時乾坤針更層層攔阻,彷彿那蛟龍走到每一處,都有無數紅芒飛針在前頭等著。才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三萬六千枚乾坤針,幾乎每一枚子針都在那龐大的蛟龍身上紮了三次!


  就算那蛟龍再如何兇猛瘋狂,也受不了近十萬次轟擊!終於停了下來,再也不復剛才的勇猛。一半身子直立在水中,惡狠狠地盯著徐清。渾身鱗甲敗落,流血成溪,甚至有些地方被刺中了數次,終於打透了皮肉,攻入肚腸,從傷口流出不少穢物,同鮮血混在一起。


  徐清知它已是強弩之末,心道:「大長蟲不要再掙扎了,我這就給你一個痛快吧!」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5:53
第一百四十一回 冥海玄鯨

  徐清盯著渾身浴血的蛟龍,心中甚有些感懷。他這人在前世就洞悉人性,更毫不留情地玩弄人心,因他而死的人更是不下百千人。不過徐清卻非常喜歡動物,雖然面前這頭蛟龍長相實在談不上遭人喜歡,徐清也有必須殺它的理由。不過打到現在,讓它承受那些痛苦,卻並不是徐清所希望的。


  「吼!」那蛟龍揚起巨大的腦袋,發出一聲高亢的嘶吼,似乎它也感覺要到了最後時刻。


  徐清揚起雙手,猛地一拍「啪」的一聲清響,竟然將那蛟龍的吼聲給蓋過去!三萬六千枚乾坤針同時震動,鋪天蓋地的紅光同時向那蛟龍壓過去。


  那蛟龍雖然已經有了死的覺悟,卻還不甘心引頸就戮,將龐大的身子向下一縮復又向上衝去,好像個壓到了極限的彈簧,使出了全身的力氣。那蛟龍知道也許這將是它最後一次攻擊的機會了,若不成功便要葬身在那萬千紅芒之下。


  徐清早知它要做最後一搏,眼見那巨大的腦袋撞來竟然不躲!隨即身影一閃附入劍上,這石洞中猛地綻放出一道極亮的銀光,彷彿地下多了一輪明月。身劍合一,那霜蛟劍立時放出十餘丈劍光,竟比那龐大的蛟龍也不遑多讓,在正面迎了上去。


  那蛟龍磨盤大的眼珠子通紅如血,閃出了一絲狂熱的精光,直以來它都未曾沾到徐清的邊,這回敵人終於肯與它硬碰硬的戰上一回合。不過就在那蛟龍使出了渾身力氣撞去的時候,忽然徐清的劍光一斂,竟油滑地一拐彎,讓過了那堅硬無比的角包,劍鋒正點在蛟龍的後腦上。


  那蛟龍疼得怒嘯一聲,猛地挺直了身子,想將徐清摔下去,但此刻一切都已經晚了。霜蛟劍刺入那蛟龍的天靈,隨即劍光一旋,就將那蛟龍的大腦絞成了一團漿糊。任它生命如何堅韌,還如何能活!同時如齊霞兒那般,有樣學樣地凝聚真元,硬生生的將蛟魂從那龐大的身子裡給抽了出來!


  隨著「轟」的一聲屍體落入水中,激起數丈高的水花,那蛟龍已真死透了。徐清雖然抽出了蛟魂,但凝聚蛟珠還是頭一次,他哪敢怠慢了,趕緊凝聚心神,將真元罩在那蛟魂之上,緩緩收縮斂聚。


  且說剛才他身劍合一之時,白靈就跳到了洞頂抓住了一根石筍掛在上頭。這大貓也忒狡猾,就想瞅準機會給那蛟龍偷襲一下,卻沒想到徐清根本就沒用上它,就自己解決了戰鬥。白靈正有些心情寥落,卻忽然看見那浮在水面上的蛟屍,腦後的傷口滾出來一個圓乎乎的珠子,在黑暗的洞中閃著淡淡的光華。白靈眼睛一亮,簡直是大喜過望,「倏」的一下就跳了下去,正落在那蛟屍身上,小心翼翼地過去嗅了嗅,一口就將那珠子給吞到了肚子裡。


  原來那珠子就是這頭蛟龍的妖丹。天下間萬物,只要有靈皆能收攝天地靈氣,日久天長就練成了妖怪。除了一些天生特異的洪荒異種,就如白靈這樣的將靈氣散於體內,大部分異類修真全要結成妖丹。其中蘊含了它們數百年來收攝的天地靈氣的精華,其珍貴程度更不亞於任何一種天材地寶。甚至有些枉稱正道的人類修士,打著斬妖除魔的旗號,真實目的就是為了奪取妖丹。


  閒言少敘,只待片刻之後,徐清終於將蛟珠收好,看見白靈那饞貓竟然又趴在那吃上了,不由笑罵道:「你這好吃懶做的傢伙,整日間兒就知道吃!快跟我走了!」白靈略有些不捨的又最後吞了一口蛟肉,才回身縱到徐清身邊,反正它已經吞了一顆蛟丹,也算是夠本了。


  徐清壓下劍光分水潛下,幸好這洞穴雖然廣大,地形卻並不複雜。大約順著水流潛行,過不一會就看見底下一個足有六七丈粗的洞口,水流狂洩而下,這巨大的石穴就彷彿一個漏斗。徐清一皺眉頭又四下打量一番,發現除了這一處再無其他能出去的洞口,更不見齊霞兒地蹤跡,想必是已經衝了進去。他也不猶豫,略為一放鬆法力,就順著水流捲了進去。


  片刻之後徐清只感覺眼前一亮,已經出了那洩水的洞口,趕緊頓住身子再向四下觀望。這是一個龐大而空曠的地廳,左右方圓恐怕還在千丈之上,比上面那石穴大出了不知多少倍。這裡已經不那麼黑暗,不過徐清卻找不到光源的所在。一眼望去地廳底下已經充滿了積水,而且那足有五六丈粗的注水口還在使水位快速上升。


  只見地廳靠南邊的一角上,突兀的聳立著一個極高的石台。上面斧鑿痕跡甚重,明顯是個人工之物。此刻石台上立著一個俏生生的青衫少女,雙目閉合蘭指舞變,紅唇蠕動唸唸有詞,也不知在驅動什麼法術。雖然變了裝扮,徐清也一眼就認出來,那女子正是女崑崙石玉珠。


  在石玉珠身外三丈還閃動著一層淡淡的黃光,彷彿流水一樣的波紋。霞兒一臉嚴峻的正立在那波紋之外,盯著事態的動向。卻沒看見剛才逃走那矮個的漢子,估計大約已經死在了霞兒的劍下。徐清趕緊飛身過去,問道:「師姐這是怎麼回事?」


  霞兒見他無事點了點頭,淡淡道:「你還不錯嘛!這麼快就將那蛟龍解決了,不過這回我們恐怕真遇上麻煩了。」她話音沒落忽然從洞底傳出一陣巨顫,隨之烈如驚雷的響動震耳欲聾。徐清不由得大吃一驚,他出道以來也算經歷不少,卻從來沒聽到過如此驚心動魄的聲音,彷彿有一股陰涼的氣息鑽入了體內,「嘎吱吱」刮著骨頭般難受。


  霞兒道:「現在聽見了!感覺如何?」


  徐清心有餘悸,驚道:「師姐!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怎會有如此重的凶威!」


  霞兒歎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這洞中居然活著一隻『冥海玄鯨』!」


  徐清聽聞更是大吃一驚。他曾在《精怪異志》中讀過:『冥海玄鯨生於極東方的常冥無盡之淵,體形龐大,巨如島嶼,浮游萬里,潛行深淵。乃上古異種。身堅力大,有翻江倒海之能』。若只看這些文字倒也不甚稀奇,但《精怪異志》經將其列為第七頁的蠻荒凶獸,才可見其威力驚人。若此番真的遇上了冥海玄鯨,還真要麻煩。


  徐清道:「那石玉珠想幹什麼?莫非她要引動冥海玄鯨還對付我們?」


  齊霞兒淡淡道:「你也不要太高估了自己,若僅僅為了對付我們就將冥海玄鯨引出來,那簡直是殺雞用牛刀。再說她為何要對付你我?」


  徐清訕訕道:「那她又為何故?」


  霞兒沉吟道:「早年我曾聽說過,冥海玄鯨的嘴上長了一種肉鬚,以之配合無芳草和落修花根,就能滌蕩身體,驅除污損,如脫胎換骨一樣。想必這才是血神子在此大費周章,精心準備數年的目的所在。若真能滌蕩肉身,脫胎換骨,則當初長眉祖師留在他體內的禁制自然消去。」


  徐清聞聽此言,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鄧隱這些年都老老實實的,都沒一點動靜,原來是在尋找這三樣東西。那無芳草和落修花根雖然稀有,卻並未絕跡。如今鄧隱既然遣人來取冥海玄鯨的肉鬚,看來多半已經獲得了那兩樣草藥,莫非血神子真要重新現於人世!」


  這時那身在光幕之內的石玉珠也停下了念誦不停的法咒,緩緩睜開眼睛,見到就在數丈之外的霞兒和徐清二人,臉色一變,也不由吃了一驚。不過她也真有些大家風範,瞬間就露出一絲笑容,微微屈膝施禮,道:「小妹石玉珠見過二位道友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想來前日在長沙一別,還以為不知何日才能再領略二位的風采呢!」說著娉婷優雅地行了過來,那自信之態彷彿已經將勝利抓到了手中。


  霞兒峨嵋一挑,冷道:「下面是冥海玄鯨?!」


  石玉珠嫣然笑道:「姐姐何必如此冷面示人,說起來咱們也無冤無仇的,倒也算得上是同道中人呢!難道姐姐不是奉了優曇大師的法諭,前來斬去這隻只的玄鯨?只可惜小妹還是先了一步,便在這裡謝謝姐姐承讓了。」


  此來之前霞兒還真不知,還有個冥海玄鯨在此,此刻心裡還有些疑惑,石玉珠為什麼會認為她是來斬殺玄鯨的。但她面無表情也看不出心中喜怒,冷道:「你果真叛了武當派,投入了血神子門下!」


  石玉珠卻並不直接回答,淡淡道:「姐姐不也以妙一真人女兒的身份,拜入了佛門嗎?算起來那佛門源於番邦,其中的遠近親疏且不用深論。如今佛門卻橫行天下,倒不知是誰之過呢!」


  霞兒微微皺眉,雖然如今佛門早就在中土別開一脈禪宗,甚至比西藩的佛門本教還要興盛。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否認,佛門確實並非源於中土。霞兒知道對方欲擾她信念,頓時摒棄雜念,冷道:「冥海玄鯨生性兇猛,威力無窮,你打算如何取得它的肉鬚?」


  石玉珠嫣然笑道:「是呢!那玄鯨甚強,小妹恐怕敵之不過,不若小妹與姐姐和徐道友做個交易如何?」


  霞兒忽然展顏大笑,半天才應道:「你還真能異想天開,也罷!我便聽聽你如何個交易之法。」


  石玉珠眼波流轉,朝徐清拋了個媚眼,道:「那徐道友又覺如何?」


  徐清心中暗笑:「這丫頭竟然還跟我來這套,說什麼交易分明就是圖謀不軌拖延時間。不過她如此拖延究竟想要幹什麼呢?」不過要說與人虛與委蛇,徐清可是絕對的專家,微笑道:「可先聽聽石道友如何說,我們再做合計。畢竟即是交易,你漫天要價,我就地還錢,不說的明白又怎能知道是否公平呢!」


  石玉珠略微一愣,眼中隱含一絲輕蔑,顯然是對徐清那一副商賈嘴臉甚是不屑。不過她表面還是一副笑臉,道:「那小妹可就直說了,剛才齊家姐姐也說了,我所欲得者無非就是那冥海玄鯨的幾撮肉鬚。至於得去幹什麼,想必不用我說二位也都明白。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二位,此番我們已有了萬全準備,可稱的上是萬無一失,就算二位在此也絕難阻攔,只是添些麻煩罷了。」


  霞兒冷笑道:「真是好狂妄的丫頭!」


  石玉珠笑道:「狂妄與否是按實力看的,若有實力,便是聲言開天闢地,也只能稱之為豪言壯語,卻不能叫狂妄。」


  徐清明知她在拖延時間,卻說不好到底是哪裡的玄機,低聲問道:「難道師姐使出全力也不能破除那光幕?」


  霞兒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你別看那光幕彷彿無甚玄奇,實則乃是當年鄧隱未曾入魔之前的得意法寶,名曰『太白琉璃光』,與紫郢劍和太白金刀同是鄧隱的得意寶物。就算我法力勝她甚多,又有天龍伏魔劍,想要將其攻開也需得一十六日不停行功煉化。」


  徐清不由吃了一驚,雖然他沒聽過『太白琉璃光』的名頭,但紫郢劍和太白金刀可都是名震天下的至寶,能與之同列想必是不凡之物。也怪不得霞兒在外邊乾等著,若再等十多天,黃瓜菜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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