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蜀山新劍俠 作者:雲墨月(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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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s110 2009-3-4 21:20:2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6 366919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04
第一百六十二回 紅髮老祖

  當說那徐清以十龍絕陣擊殺辛辰子之後,正自洋洋得意時,忽然發現那本來已經失了寶光的天魔化血神刀竟然又蠢蠢欲動起來!徐清心裡想都沒想,只是神念一動就見霜蛟劍橫掃飛出,正將那刀光壓住。天魔化血神刀雖然玄妙,但終究剛剛被擊散了寶光,怎能抵擋霜蛟劍的威力!剛剛升起來的紅光登時就被侵來的銀光死死壓住。


  徐清正是志得意滿之時,根本就沒想到那天魔化血神刀明明都已經落地,怎會瞬間又聚起了寶光。霜蛟劍本來就是他的同命修煉的飛劍,使用起來最是順手不過,第一時間就飛出壓住神刀,變故也正發生在此刻。


  只見那熾紅如血的刀光,一碰上皎潔似月的劍罡之後,二者竟全如春風化雪一般,消弭於無形了!二尺來長的三尖兩刃小刀正好與斂去了劍光的霜蛟劍貼在一處。徐清微微一愣再灌入法力卻也不見那飛劍吐出銀光,這才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了。但他再想收回霜蛟劍時,卻感覺有一股巨大的吸力,無論如何也無法御動分毫。


  旋即那刀劍相交之處,猛地綻出一團七彩霞光,竟已看能不見刀劍的輪廓!徐清只覺體內的法力彷彿洪水決堤一樣,瘋狂的向外洩去,全都灌入了那一團彩光之中,險些被吸乾了才停住了趨勢。再看那彩光更盛,也不知裡面的一刀一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片刻後徐清就感覺體內的『劍魂』,竟緩緩地回歸飛劍去了。從打他修煉了『藏劍術』之後,還從來沒有遇上過這種怪異的情況,更不知是福是禍。但此時他已經法力告罄,任憑心中如何著急也無力阻止劍魂離去,只能聽天由命吧。


  說那霜蛟劍的劍魂完全退出了氣海丹田之後,徐清卻並沒有失去與飛劍的聯繫,反倒是因為劍魂的回歸,更能清晰地感知霜蛟劍此刻的情況。彷彿他的元神也分出一絲,隨同劍魂一同回到了霜蛟劍之中。


  那一團七彩霞光忽然脹大逾倍,彷彿隨著劍魂和徐清元神的侵入,剛才那種穩定的平衡已被打破,緊接著就聽見「轟隆」一聲從七彩霞光之中炸裂開來,一股凌厲的刀鋒劍氣四散射出。徐清首當其衝,幸虧有太乙五煙羅自動放出五道彩煙,將那些襲來的的光芒據在身外。


  徐清慧眼早開,但在那七彩霞光之中,竟全然看不見到底發生了什麼,直等光芒散去就見地上三尺高懸浮著一柄兩尺來長的純白小劍,乍一看去正是霜蛟劍,但若再細瞧才能看出其中的不同之處,只見那飛劍的尖上向兩邊叉出兩個小尖,應為混元血魂珠和玄火的緣故,原來霜蛟劍的劍光之中,就隱隱閃動紅光,如今那紅光竟然更盛,彷彿在銀色劍光之中嵌入了無數條血絲。


  就在此時離體的劍魂竟又自動回了徐清的體內,彷彿帶了一股更加凌厲詭異的氣息,再找那天魔化血神刀已經不知去向。徐清招手將飛劍喚來,依然劍隨心動毫無礙阻,但他心裡隱隱感覺霜蛟劍定是發生了不為人知的變化,而且這種變化定是與那混元血魂珠有著密切的聯繫。


  書中代言:剛才在那七彩霞光之中,確實進行了一場龍爭虎鬥。那天魔化血神刀本就是魔道至寶,經過紅髮老祖多年祭煉,其凶戾程度一點也不亞於混元血魂珠這上古遺存的巫門凶器。而且二者一為『化血』,一為『血魂』,正是互相克制的死對頭。剛才天魔化血神刀異變乎生,徐清下意識的就像用霜蛟劍來壓制。他哪裡知道讓這兩樣寶物碰到了一塊,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二者瞬間就脫出了控制糾纏在一塊。


  事到如今已經成了生死較量,看看到底是混元血魂珠將天魔化血神刀吞了,還是化血神刀將血魂珠化去。而那化血神刀雖然是至寶,但終究剛剛被擊散了寶光。而血魂珠這邊還有霜蛟劍為一助力。後來又隨劍魂回歸本體,更加佔據了優勢。竟然一舉將那天魔化血神刀吞噬。那神刀中的玄冥血氣正是混元血魂珠的最愛,但煉製寶刀的精金神物卻並非混元血魂珠能消化的,這才與霜蛟劍融合為一。經此一變霜蛟劍也得了莫大的益處,若單以劍器本身而論,也絲毫不遜色於那些著名的頂級飛劍。


  徐清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霜蛟劍和混元血魂珠竟然能將那著名的天魔化血神刀給吃了!本來他還想將此刀奪來,回去找師門長輩煉化,縱使威力有些損失,也絕對是一件極品利刃,這一飲一啄也不知是得是失。


  *****


  卻說此時此刻就在滇南紅木嶺上,一片靈氣充盈的洞府之內,一座丈餘高的白色鐘乳石台上,坐著一個膚色黝黑,方臉大眼,長著一頭拖地紅髮的怪異老者。在那石台之下,大紅的氈子地毯上,撲身跪著一個體格彪壯的藍衫大漢。雖然看不見長相,但只見身材彷彿就是上次在成都與辛辰子追擊徐清的那個漢子。書中代言:那紅髮怪人正是滇南苗疆的著名散仙紅髮老祖,而那跪在地上的藍衣大漢正是與辛辰子刎頸之交的洪長豹。


  呆了半天那紅髮老祖終於望向座下弟子,冷冷道:「孽障!莫非還想隱匿罪行不成!」


  洪長豹嚇得身子一顫,連連叩頭,道:「師尊饒命!師尊饒命!弟子知罪了!弟子罪該萬死!」紅髮老祖臉色終於稍微鬆懈,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歎道:「你這孽障也忒不知長進!與你說了多少遍,少與陰風洞的邪人來往,如今竟還敢私自盜取為師的寶刀與人為虐!」


  洪長豹驚恐道:「弟子罪該萬死!」


  紅髮老祖冷哼一聲,道:「既已知罪還不將神刀還來!」其實他早就知道那天魔化血神刀已經落入了辛辰子的手上,如此再問就是為了擠兌洪長豹,讓他這次好好長長記性。日後交友引以為戒。


  那洪長豹跪在地上,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張口結舌地說道:「這!師尊……我……」


  紅髮老祖冷哼道:「哼!還要編造謊言欺騙為師嗎?神刀早就被人騙去,已經不在你手上多時了吧!」


  洪長豹也是鬱結於心,終於忍不住哭道:「弟子愚蠢!弟子萬死!失了師父寶刀!」


  紅髮老祖見他淚流滿面,也有些心疼弟子,終於歎道:「哎!那辛辰子狼子野心最有心機,你與他為伍還焉有不吃虧的道理!再說綠袍老祖雖然凶戾殘暴,終究也是他師父,若忍受不了離去便是。而此人竟要弒師,如同殺父有何區別!你這孩子性子純樸,與此等人品交為朋友,你想不吃虧都難。」


  此刻洪長豹也是悔恨萬分,從打天魔化血神刀落入了辛辰子手上,辛辰子就態度大變,愈發的猖狂起來,直到如今眼看他毫無歸還寶刀的意思,洪長豹終於沒有辦法,這才編了一個理由,獨自回到紅木嶺天狗崖,主動向紅髮老祖請罪。


  那天魔化血神刀雖然珍貴,但對於紅髮老祖來說卻也並不太緊要,否則重要的寶物他全都隨身帶著,也不會放在洞中被人輕易偷去。而且紅髮老祖發現寶刀失竊之後也佯做不知,索性就利用這次機會給洪長豹一個教訓。此刻見弟子真心會晤,便也不再深究,暗自催動天魔化血神刀的法訣,就想要將神刀召回。


  說那天魔化血神刀本身就是有靈之物,又在紅髮老祖手上浸淫多年,早就煉得形意相通。就算是在辛辰子手上,只要紅髮老祖願意。也隨時能將其收回。但這次紅髮老祖卻太過大意了,當他驅動法訣之時,就感覺到神刀非常虛弱,彷彿剛剛受了重擊,剛剛飛起來,還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又猛地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壓住。雖然紅髮老祖法力精絕,但終於還隔了千里之遙,也不能瞬間就恢復化血神刀的威力,又過一瞬間他竟感知不到神刀的氣息了!


  紅髮老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暗道:「究竟是誰竟敢與我為敵!還將化血神刀的寶光擊散了!莫非是辛辰子那廝貪心不足,還想煉化了我的寶刀佔為己有不成!」這卻是高估了辛辰子,要說為了對付綠袍老祖,暫時霸佔著天魔化血神刀,辛辰子還真敢。要是完全跟紅髮老祖撕破臉,將天魔化血神刀給煉化了,這個獨臂韋護還真沒那個膽子。


  思前想後也想不通其中的關節,紅髮老祖趕緊取出一面銅鼓,與四塊形狀怪異的獸骨關節,向那銅鼓上一撒,就聽「咚咚咚」一陣清響,再看紅髮老祖臉上表情陡然一僵,彷彿還不敢相信,抓起那四枚獸骨再次潑下,竟然還是剛才那一模一樣的形狀!


  紅髮老祖閉目沉吟道:「嗯?怎會如此卦象?若那辛辰子已經身死,則剛才收我化血神刀的究竟是何人呢!」忽然他靈光一閃,問道:「長豹啊!」


  「弟子在!」洪長豹心中大喜,一聽師父喚他『長豹』,就知今日之事算是揭過去了。


  紅髮老祖問道:「你說在成都慈雲寺,綠袍老祖被人斬成兩截,憑玄牝珠的玄妙才苟延殘喘活到今日,卻被辛辰子給禁在了滇西密處,此事果然當真?」


  洪長豹趕緊道:「弟子絕無半句虛言,那綠袍老祖此時狼狽的緊,只剩了半截身子和一顆大腦袋!辛辰子就想將逼他說出陰風洞藏寶密庫的地方,否則早就將其殺了。」


  紅髮老祖微微點頭,沉吟片刻又道:「你身上可有綠袍老祖身上得來之物?」


  洪長豹微微一愣不知到底何意,卻不敢怠慢趕緊從懷中取出半隻小幡,道:「前時在綠袍身上也沒找出什麼,只有這半截修羅幡,雖然已被打壞了,但材料殊為難得,弟子估計還能修補,便留下了。」


  紅髮老祖點了點頭,接過那白色的小幡,也沒細看就從角上捋下幾縷布絲,隨即指尖猛地吐出一點火焰,瞬間燒成灰燼,散落在那銅鼓之上,旋即又抓起那四塊獸骨潑下。再等塵埃落定,紅髮老祖一看卦象,臉色陡然一變,咬牙切齒道:「綠袍那廝安敢貪我寶刀!」


  還跪在下面地洪長豹更加疑惑,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尊!這到底發生了何事,讓您老人家如此震怒!」


  紅髮老祖瞪了洪長豹一眼,卻沒再多難為,畢竟當初他也對盜出寶刀之事,採取了綏靖態度,如今出了變故自然不能全都退在弟子頭上。緩緩道:「剛才為師想要收回化血神刀,卻沒想到那神刀竟相當虛弱難控,隨後又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掩去了氣息。」


  洪長豹立時就知不好,震驚道:「莫非辛辰子那廝想要煉化神刀!」


  紅髮老祖歎道:「開始為師也是這般想的,便卜上一卦看看究竟有何端倪,卻沒想到卦象上看,辛辰子竟然已經魂飛魄散!再與你要了那綠袍老祖的貼身之物,推演他近來的運道,才看出綠袍老祖竟然時運正旺盛,此刻已經脫離了險境!」


  洪長豹不由驚呼一聲,道:「綠袍殺了辛辰子!」


  紅髮老祖點了點頭,道:「恐怕是如此啊!若是所料不錯,此時化血神刀恐怕已經落入了綠袍老祖的手上。」


  其實也怪不得紅髮老祖得出此等結論,剛才他雖然算了辛辰子死了,卻沒算出他是死在何人手上。後來又算出被囚禁的綠袍老祖脫困而出,便想當然地以為,是綠袍老祖隱藏了厲害的法術,見辛辰子落了單。就趁機將其殺死遁逃而去。至於那天魔化血神刀,也自然就應該落入綠袍老祖的手上。而且剛才催動神刀的一瞬間,紅髮老祖也感覺到混元血魂珠上那強大而凶戾的血氣襲來,應該就是邪門歪道的手段,讓他想破腦袋也絕對料不到,會是一個峨嵋派的弟子所為。


  至於因此而引發了紅髮老祖與綠袍老祖之間的恩怨,皆是後話此處暫且不提。


  *****


  返回頭再說徐清斬了辛辰子之後,又返身去尋英瓊與芷仙等人。雖然徐清來追敵人時已經讓她們先去尋找峨嵋派的先行眾人匯合,但英瓊等人又怎會放心他一人前來,全都在後面循著方向飛來。徐清還沒往回飛出去五六十里,就看見迎面飛來一隻火眼大雕,背上坐著三個女子正是英瓊三人,旁邊一道紫光上乘的則是紫鈴和白靈。本來那神雕背負個十來人也不成問題,但它怎也不願讓白靈上去,白靈更不願落在神雕身上,沒有辦法紫鈴只能祭出彌塵幡帶著白靈飛行。


  見了徐清的影子,芷仙更芳心焦切,甚至還嫌神雕飛的慢,縱起飛劍就朝徐清飛去。本來芷仙的速度又怎會比得上神雕更快,只是她在神雕背上,再御劍加速,初時自然能衝的更快,故此還是能比神雕先了一步。


  芷仙一頭就撲到了徐清懷中,未等說話卻先嚶嚶而泣。剛才陷入了西方野魔的黃沙魔火之中,雖然防守的周全,但三人皆束手無策,芷仙嘴上沒說,心裡卻害怕得緊,甚至一度以為再也見不到徐清還有家中兄嫂了,悔恨當初不該私自下山。又想徐清回來若在凝碧崖尋她不到,又會是一番什麼心情?就在此時,如做夢一般,徐清和紫鈴突然從天而降,芷仙也轉危為安,心中感慨激動便可想而知。但她尚不及多說話,徐清又追敵而去,直等到此刻憋在心中的激動與委屈才全都爆發出來,還焉有不哭的道理。


  說那白靈見芷仙鑽入徐清懷中,彷彿惱恨地打了一個響鼻,待再接近些,也迫不及待地越了過去,撒嬌地將芷仙向旁邊擠了一下,伸出猩紅的舌頭在徐清臉上又舔又蹭。芷仙早知道白靈的性子,也不與它爭奪,而且剛才也是一時激動,卻忘記了旁邊還有好幾位姐姐同行,此刻正覺嬌羞無措,正好白靈來了,她就順水推舟地拭了淚水,離開了徐清的懷抱。


  徐清撫著白靈的頸項,又朝芷仙笑道:「你這丫頭才修煉幾日,竟就敢私自下山走動,膽子也忒大了些!」


  芷仙知道徐清並未生氣,不過在眾多同門面前,總要給師父留些面子,低眉順眼地應道:「弟子知錯了,還請師父責罰。」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05
第一百六十三回 白眉神針

  其實徐清對芷仙私自下山來,也並無多大怒氣,又聽她說了這些日在雲貴之中如何斬妖除魔,反倒覺得她做的不錯。畢竟平時在家彈琴繡花培養出來的友誼,又怎比得上在戰場上生死相依的感情。如今芷仙與英瓊若蘭之間雖然還談不上刎頸之交,但總歸比尋常的同門親近了百倍。而且就算芷仙再努力修煉,多幾個月少幾個月也沒多大區別,反不如跟著英瓊行走,安全上應該並無大礙,還能盡量多多積累鬥法的經驗。


  紫鈴等人又問問西方野魔的行蹤,徐清只說敵人妖法厲害遁逃不見了,就將綠袍老祖和辛辰子的關節隱了過去。眾人又各自簡述了離別遭遇,而徐清見到了英瓊更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將雁蕩山之事敘說一遍。英瓊本是烈火性子,又與霞兒相處不錯,一聽霞兒正等她一同斬除冥海玄鯨,當即就要趕赴雁蕩,若蘭與她姐妹同行自然是形影不離的。至於芷仙本來修為不高去了也無大用,此番又遇上了徐清,自然不能再跟她們亂跑。徐清也推說霞兒還有要事囑咐,需在滇西再呆上幾日,大約能在百日之前趕回去。


  *****


  眼望英瓊與若蘭乘著神雕飛去,徐清的心裡也算放下了一件要緊事,最起碼霞兒那邊暫時是不用擔心了。若以徐清的心思,才不稀罕多管青螺宮的纙濫,直接趕奔藏東靈犀寺殺那丹增嘉措才利索。不過還有紫鈴同行,這話自然不好直說出口,三人尋了方向又向青螺山的所在飛去。


  說來也巧,剛才那西方野魔慌不擇路,正好朝北面逃去,徐清跟著追來,如今再要回青螺山還要向南飛去。也真是應了無巧不成書。徐清三人經過鄭八姑隱居之地,知她身不由己,不喜與外人相見,也就沒再去攪擾。但才沒飛出多久,就看見不遠的一座並不太高的雪山頭裡閃出數道火光,正是修道之人的法術光芒。


  還不待徐清說話,紫鈴已將彌塵幡轉去,驚道:「那是寒萼的『靈炎熾火』,平素也極少運用,恐怕是遇上了強敵,我們趕緊過去看看!」徐清知她心切自然不會異議,彌塵幡御風而行,眨眼間已經到了近處。只見那山巒之畔盤旋一隻神駿的巨鷲,下面立著數人可不就是寒萼同吳文琪等人,不過在沿途收的那一雙小童卻不見了。還有同行的還有一個英姿勃發的婷婷少女,連同一女一男兩個俊俏童子。竟全都是法力不凡,飛劍出眾之人,不正是靈雲姐弟倆還有女神童朱文!


  原來前時分開之後,寒萼駕著神鷲隨著吳文琪指引,來到了青螺山附近的一座黃教寺廟中,與靈雲等人匯合。待眾人又說起了徐清和紫鈴,卻才恍然大悟,二人皆不知在何處匯合,這才結伴出來,沿著來路迎去,希望能看見隨後趕來的徐清紫鈴。


  卻沒想到才出來沒多久,就看見斜裡飛來了兩個人。為首一個穿一身藏青長衫的中年文士,看其長的鼻正口方大約不像是個邪祟之人。在那文士身邊跟著一個同樣相貌不凡的青年僧人,只是眼神之中隱含惡毒陰險,大概不是個好人。那僧人正是毒龍尊者的弟子,外號『粉面佛』的俞德,曾在瘟神廟住持,專與峨嵋派為敵。


  書中代言:那中年文士就是前文曾提過的師文恭,正是被毒龍尊者請來,與峨嵋派為敵的幫手。只不過因師文恭早年與五鬼天王尚和陽有些嫌隙,互相看不起對方。聽說今次毒龍尊者也請了尚和陽來,師文恭心裡老大不悅,但顧忌與毒龍尊者的友情,便隱忍在心,卻沒與眾人同住。毒龍尊者也不能讓自己好友委屈,便打發了大弟子俞德前來陪同。


  此番出來就是師文恭聽了俞德說,附近小長白山上出了一顆雪魂珠被鄭八姑得去,西方野魔前去討要多時未歸,師文恭自恃在旁門之中還有些聲望,待在住處又實在無聊,就要去看看情況。若是出了差池也好能從中調節一二,當然師文恭心裡對雪魂珠也並非沒有一點貪心,只是明白天物不可強求的道理,卻不像西方野魔那樣執著。


  說靈雲等人早在成都時就認識粉面佛俞德,上次慈雲寺一役讓他成了漏網之魚。此一見面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還哪有不動手的道理。而那師文恭卻有些文人的迂腐,在他以為既然相約五月初五一戰,就要等到當日開戰,哪料到靈雲等人一見到俞德還哪有什麼可說的,各自祭出飛劍就打殺而來。


  那粉面佛雖然有些本領,又哪裡架得住這些人的圍攻。師文恭眼見他要陷入死地,趕緊出手救援,卻沒注意來了一道金光,躲閃不及就被削去大半頭髮。古人常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焉能輕易丟棄。師文恭見青絲飄散頓時大怒,也不再顧忌就祭出得意的法寶『黑煞落神砂』,與峨嵋派眾弟子打在一處。


  師文恭卻沒想到敵人雖然年紀都不大,但法寶飛劍如同潮湧一般紛紛打來,就算他本事再大也架不住人多,稍沒留意,就見猛地飛起一道極亮的紅光,竟然就把他的『黑煞落神砂』給破去了。不等師文恭再躲避,又見一個極美的女娃打來一個火球,劃出一溜紅光,正落在胸前鬍鬚上,那師文恭非但燒了五綹長髯,更被燙得一臉大燎泡。


  也正是在這時徐清和紫鈴二人趕到了當場,看見眼前這一幕。二人才算放下心來,也沒急著過去相見,反倒擾了寒萼他們的注意力。眼見寡不敵眾,師文恭也不敢再充光棍,就要帶著俞德遁走,卻沒想到寒萼忽然打了一個極高亢的呼哨,只見那彩翼神鷲不知何時飛上了高空,猛地撲殺下來。一雙利爪正好鉗住師文恭的雙臂之上,那一抓之力何止萬鈞,就算是修真之人,想要掙脫也是難比登天。


  那師文恭也真決絕之人,知道被那扁毛畜生抓住絕難逃走,把心一橫,竟然自己卸掉了兩條手臂,施展血遁之法這才脫身。見敵人成了殘廢,寒萼還不饒人,素手一揮放出兩道極細的銀光。那兩道銀光其速絕快,瞬間就到了師文恭身後,就算他未曾受傷時也未必能躲開,何況如今已經成了殘廢之人。不過餘者飛劍皆慢了一線,沒能當場就將二人留下,眼見他們逃回了青螺山去。


  徐清、紫鈴還有芷仙三人,到此時才飛身出來相見,至於徐清和芷仙見了靈雲,自然將過往來去之事有一番解說,前面皆已講過,便不再贅述。卻說寒萼見自家姐姐來了,不無得意地奔來,嬌憨道:「剛才大姐可曾看見我的威風了!」


  紫鈴知她還是小孩心性,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小妹!當初娘親走時怎麼囑咐咱們的,難道你都忘了不成!那靈炎熾火到也就罷了,但白眉針又怎好輕易使出!你可知那人究竟是誰,就放了此等殺招,豈不平白為咱家引來仇怨!若是日後母親渡劫再添新的阻力,又怎生是好!」


  寒萼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也冷靜下來,目瞪口呆地望著紫鈴。心裡已經悔恨極了,更不知道如何是好。說那白眉針乃是當初寶相夫人煉製的一套極歹毒的飛針,不用五金之精煉製,而是天狐的眉毛煉成,只要射入人體,就順著血脈運行,直到流入心臟爆發而死。天下間除非用北極玄磁鐵煉成的吸星球能將其吸出,再無破解之法。寒萼剛才也是一時興奮,加之與靈雲等人同行,想在同門面前顯示一下自己的本事,免得日後同門修行被人看不起。當時卻沒考慮若那人真有後台,日後寶相夫人渡劫之時,焉能不來報仇!


  見寒萼如此悔恨,紫鈴也覺自己說話重了,正要開解寒萼,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司徒平在旁邊也道:「寒萼也莫要胡思亂想太過著急了,大姐不也是說萬一嗎!剛才交手見那人雖然有些修為,也不見得就有多厲害,想必不會有什麼厲害靠山吧。」


  寒萼強自點了點頭,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依司徒平所言了,希望不要耽誤了日後寶相夫人渡劫的大事。但徐清那廝卻見不得寒萼放寬心,與靈雲說話也告一段落了,正好聽見司徒平之言,不由得回身笑道:「司徒兄也真會給人寬心丸吃啊!不過非常可惜,剛才中了白眉針的人,非但來歷非常顯赫,而且師門長輩也是出名的護短!」


  寒萼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慌忙問道:「徐師兄快說,他到底是誰?」竟破天荒地稱徐清為師兄了。


  徐清望了一眼靈雲問道:「寒萼妹子少在世間行走,對天下修真也無多少瞭解,靈雲姐若知那中年秀士法出哪家,不妨就給她解惑如何?」


  寒萼又趕緊望向靈雲,急道:「齊師姐教我!」


  靈雲不無嗔惱地瞪了徐清一眼,雖然她也知道徐清是有意在此時,幫她確立威信,但如此擠兌一個小姑娘,總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但一想到那師文恭的出身,也不由得顯出了一絲嚴峻之色,道:「雖然那人我也未曾見過,但聽父母長輩說起,大約猜出此人應該就是孔雀河天師教的師文恭。其師天靈子乃是前輩著名的修真,雖然身居旁門,但心中甚有尺度,門下也不曾出了惡徒。交友遍佈天下,若真是害了他的徒弟,恐怕還真有些麻煩了。而且聽說他還有意日後將宗門衣缽傳給師文恭,如今只怕……」


  紫鈴姐妹一聽也大吃一驚,本來抵抗天劫就是九死一生之事,若是又因此引來天靈子為難,豈不更加希望渺茫!寒萼更悔恨剛才不該圖一時之快,非要將白眉針打出去。只是事已至此再說什麼也沒用了,只有希望他日峨嵋派能看在同門之分上多出些助力。同時紫鈴也對換來的『三陽十龍大陣』更加期盼,若到最後也無他法就只能指望那大陣的威力了。


  正在這時徐清卻又笑道:「其實紫鈴同寒萼也不用太過著急,雖然那師文恭中了寒萼妹妹的手段,卻也未必就真會死去,此番他來助毒龍尊者,本就是助紂為虐,只要不丟了性命,想必那天靈子也不會藉此深究。」


  寒萼卻連連搖頭。道:「不可能的!那兩枚白眉針打入了那人體內,不消半日就能攻到心間,除了吸星球再無可救之物!聽母親說自從北海仙翁飛昇之後,其弟子赤誠子得了吸星球卻不知蹤跡多年了。一時半會之間怎能尋來,那人定是必死無疑的!」


  徐清早知師文恭乃是死在了綠袍老祖的毒手之下,自然胸有成竹地笑道:「哦?那若在白眉針攻到心臟之前,師文恭就被他人殘忍殺死又當如何?那天靈子總不至於將這仇恨也賴在咱們身上吧!而且一旦師文恭身死客鄉,恐怕天靈子最恨的不是殺徒之人,而是將他徒弟勾引來的毒龍尊者。」


  紫鈴早見了徐清預言精準,一聽他說也放下大半心思,寒萼卻半信半疑,不過心裡希望徐清所言成為現實,也沒再強自反駁。倒是齊靈雲見徐清幾日不見,竟然又胸有成竹一樣預測極凶了,不無疑惑地問道:「師弟怎會有此一說,莫非先已得到了什麼晦暗的預測,還不直說出來?」


  徐清微道:「邪魔之徒皆狼子野心,今番師文恭身受重傷,回到青螺魔宮登時就會盡人皆知,看那師文恭也未必就是謙恭有禮之人,想來人生在世,難道還沒有幾個恨之入骨的仇敵。我料定必會有人趁其受難之際,出手將他擊殺在前!屆時就算天靈子知道寒萼妹妹用白眉針打了師文恭,也難將這一筆血債算到咱們頭上。」


  靈雲笑道:「雖然有些牽強,不過也算有些道理,我只拭目以待,看看師弟預言到底准否。」


  徐清向前靠了一步。戲謔道:「靈雲姐就沒有個綵頭?」


  靈雲瞪他一眼,嗔道:「去!何事都要與你打綵頭,豈不都讓你贏去了!」


  徐清訕訕一笑,又問道:「我聽掌教夫人說,師姐出山日久,不知在青螺山這邊可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


  靈雲搖頭道:「此處有凌渾前輩和白髮龍女崔前輩坐鎮,聽說近日鐵蓑道人和俠僧軼凡皆要前來。還需要你作甚?大姐那邊難道就萬無一失了。你尋著了英瓊卻為何不與她同去助手?」


  徐清聽其話裡話外有些責難之意,趕緊解釋道:「靈雲姐!並非是我不擔心那邊狀況。而是臨走時霞兒吩咐我前去藏邊辦點私事,此時還有兩三月方至,正好青螺山有事,我又焉能袖手旁觀。」


  靈雲微微一愣,疑惑的望著徐清,心中暗道:「大姐能夠有什麼私事,非讓他辦不可呢?還是在藏邊……」想到這裡忽然恍然大悟,靈雲與霞兒本是一奶同胞的姐妹,有什麼事是不知道的。那丹增嘉措之事靈雲也一清二楚,而且對於優曇大師的處事方式也甚為不忿,但此處人多嘴雜,自然不好再說,只能找機會日後再細說。只是靈雲卻想不明白,徐清究竟有什麼本領,讓霞兒相信他能殺了丹增嘉措。


  靈雲好整以暇又接道:「不過既然你已經來了便在這聽命也好,聽說凌渾前輩近日得了一部精玄的道書,又經極樂真人勸導,想要連同他夫人白髮龍女崔五姑一同收些門徒另創一派。正好那滇西魔教聲勢浩大,且弟子門人無惡不作,正欲將這些魔徒一體剷除,奪了山門便在滇西創立教宗。如今有前輩高人主持大局,我等便也不用太過操心諸多瑣事。」


  徐清心中暗道:「這怪叫化凌渾夫婦也真獨斷專行,想要開府立教便也無妨,卻打著斬妖除魔的幌子,奪人洞府寶地,卻有些不夠光明磊落。」不過話說回來,這世上又有幾人敢說一輩子光明磊落的,大凡的總有些藏在內心的齷齪之事。至於凌渾要奪青螺宮也與徐清沒關係,但他卻忽然想起來,彷彿那青螺宮中,玉匣之內應該還藏著一部天書,連同一件極厲害的法寶。


  想到此處,徐清的心裡更加活絡,暗道:「若等戰事一起,混亂之間我能潛入青螺魔宮之內,奪了那法寶天書豈不最妙!」不過很快又有些洩氣,雖然知道那裝著天書法寶的玉匣就在青螺宮內,但是那偌大的魔宮如何尋找。而且毒龍尊者必會留下守護陣法,短時也未必就能破解,若拖延久了萬一讓凌渾給發現了,可就得不償失了。怪叫化那夫婦從來行事乖張,極不好惹,若是因此得罪了他們,殊為不智之舉。思前想後徐清還是將貪心壓住,更想到日後還有不知多少極品寶貝,又何必非要急在一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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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回 五鬼天王

  徐清打定了主意,不與凌渾爭奪那寶物天書,便也不再多想其他的。又向靈雲問道:「那不知師姐下步還有什麼安排,小弟我聽著吩咐便是。」


  靈雲道:「我臨來之時,母親和玉清大師都曾叮囑,說此番乃是鄭八姑道友脫劫歸入正道的好機會,我們還需得好生照應著。」說罷有偷眼看了一邊說話的秦家姐妹,壓低了聲音道:「且我看出娘親彷彿有意收八姑為大弟子,日後多半還是咱們師姐呢!」


  雖然徐清早就知道鄭八姑日後會歸入峨嵋派,心裡也同樣有些感激靈雲。那雪中送炭遠勝錦上添花,若日後鄭八姑真成了妙一夫人的大弟子,那身份地位可就完全不一樣了,靈雲此舉顯然是讓徐清趁此機會多多與八姑些便利,也好日後圖報。


  徐清點了點頭,道:「師姐放心,我自有打算。」


  靈雲又道:「本來我們出來是要前往八姑那邊,提醒她將有強敵來了,卻沒想到路上遇到了師文恭。」


  徐清疑惑道:「哦?倒是什麼強敵真的那麼厲害,還值得師姐如此緊張?」


  靈雲道:「五鬼天王尚和陽其人你可曾聽說過?說他厲害也定會真有些驚人的本事,不過此番有怪花凌渾前輩坐鎮,倒也不懼他修煉的魔功,只是在八姑這邊卻不得不防著一手。」


  徐清應道:「尚和陽?莫非就是原來東方魔教的教主,不過聽說當初他鬥法失敗,早就遠遁西陲隱居起來,怎麼又會出現在東土了?」


  靈雲道:「你哪裡知道,那等數世老魔哪會真的放下魔心隱居起來。當初那五鬼天王尚和陽氣焰沖天,極盡猖狂,以東方魔教之力。在開元寺同優曇大師還有追雲叟前輩夫婦鬥法,最終慘敗而歸,東方魔教一脈也幾乎斷送。這老魔心裡憤怒,便索性拋棄一切,獨自西行隱居,苦心修煉了一柄『魔火金幢』和一隻『白骨鎖心錘』。傳說那魔火威力極大,無論仙凡,只要被火罩住,烘烤七天七夜,全被化成飛灰。世上也只有一顆雪魂珠能破除此法,偏偏那許久不曾出世的寶珠,如今就在鄭八姑手上。想那尚和陽狼子野心,焉能讓苦心修煉的魔火留下一個死對頭!如今八姑尚未脫劫,他若一意為難,恐怕不是對手,我等還需小心護持才好。」


  徐清道:「既是如此還需快些尋鄭道友一同商量才妥當。」說罷眾人便同行北去,又向八姑隱居山谷飛去。見是靈雲前來那圍在外面的雲霧登時散去。顯出裡面鄭八姑的真身。


  待眾人落下,互相見禮之後,八姑也看見了徐清和紫鈴的身影,不無歉意地說道:「前番無禮之處還請二位道友見諒,八姑一個半殘之人,在這等虎狼之地,也不得不多加小心。」


  徐清笑著擺擺手道:「道友何出此言,前番雖然我等也聲明乃是峨嵋弟子,並也提了玉清大師的名號,但終究沒有過硬的信物,道友小心防備自然無錯,又談何見諒!」


  原來那玉清大師深知八姑的性子,早就在靈雲離開峨嵋山時,派人捎去一樣當年與八姑姐妹交往時的玉掛子。前番初次見面時靈雲取出相識,這才盡去疑竇。隨後徐清與紫鈴雖然救了八姑,說話也頭頭是道,卻也難以讓她拋卻疑心,只等現在跟靈雲等人同來,才真正相信。


  待靈雲將五鬼天王尚和陽可能來襲的事情一說,鄭八姑也大吃一驚。剛才一個西方野魔都讓她應付不來,那尚和陽號稱東方魔教的教主,本領之大可比一個西方野魔強了不止一籌。若他真來圖謀雪魂珠,就絕非八姑獨自能抵擋的。


  八姑恨恨道:「想不到剛走了一個番邦和尚,竟又來了一個五鬼天王!莫非真是我劫難未盡,天要罰我!」


  靈雲趕緊勸解道:「道友不必著急,我等必會鼎力相助。我猜那尚和陽乃是毒龍尊者請來助戰的朋友,也不好為他一人之事就來尋八姑的麻煩。非等一旦在青螺山開戰,混亂之時,無論勝負,尚和陽必會趁眾人不備,前來奪取雪魂珠。我等還需得好生防備才是。」


  紫鈴便接道:「我聽說此時那萬妙仙姑許飛娘就在青螺山中,司徒平畢竟是她過去的弟子,不能與之見面,就在鄭道友這邊暫避,權且當個助手也好。」


  司徒平自小就對許飛娘心懷恐懼,正愁如何不與她相見。此時聽紫鈴解圍,不由得趕緊的望去一眼,卻只看見紫鈴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彷彿與他僅是個陌路之人。他又覺意興闌珊,索性抱著聽天由命的心思,也就不再多想。


  紫鈴才說完,徐清就接過了話茬,道:「我早聽說五鬼天王尚和陽的聲名甚大,此番若能與他一會,倒也心懷大慰。又能助鄭道友一臂之力,就我跟司徒平一同留下吧!」


  那齊金蟬一聽不由得小嘴一撇,彷彿在說就你那點本事,還跟人家尚和陽一會,別讓人家取了小命。只不過此時人多,又並非全是熟人,金蟬也不好太過放肆。倒是靈雲不無擔心地望來,但見徐清自信滿滿的樣子,也不好在眾人面前落了他的面子,只能將心中的擔憂壓住。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徐清師弟和司徒平留下,餘人皆可前往青螺山助戰。」


  其實眾人心裡都願意赴青螺山一戰,那才是在人前顯示實力的地方,自然對徐清自願留下毫無異議。不過靈雲辦事周全,見徐清彷彿要躍躍欲試,不無擔心地問道:「倘若那五鬼天王真的前來奪取雪魂珠,師弟打算如何應對?」


  徐清傲然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還有何可說,便以飛劍擊之。」說著又望了鄭八姑一眼,續道:「剛才靈雲姐也說,尚和陽所恃無非就是新近練成的『魔火金幢』和『白骨鎖心錘』二寶。那魔火金幢雖然厲害,但眼前鄭道友的雪魂珠就能剋制,自然不足為慮。我只需抵住那白骨鎖心錘,就能立於不敗之地。再退一步說,就算不能勝過尚和陽,想要拖延個把時辰總也不是難事。屆時青螺山大局已定,師姐等人即刻回援自然平安無事。」


  靈雲聽徐清說得有理,並非是毫無依據的自吹自擂,也有些放心,又問八姑道:「不知如此安排道友可還有異議?」


  八姑道:「此法甚妥,前番我也曾見過徐道友的機智本領,既然他說有此把握,想必所言不虛。只是待到日後見了怪叫化凌渾前輩,還需道友不要忘了我脫劫之事才好。」


  靈雲笑著應道:「日後我等皆是一家人,倒也不用太過見外,此事我也絕不會忘。」


  八姑點了點頭歎道:「我本性孤高,從不願與人為伍,平生也只有玉羅剎一個朋友,若是早能交友些正義的同道,又何以落到今日的地步!」


  靈雲又稍做安慰就帶著眾人離去,準備青螺山決戰,只留下徐清和司徒平在此。雖然已經暫時放下了嫌隙,但斷臂之仇焉能忘懷!司徒平也不願與徐清糾纏,便獨自躲到一邊,但凡事聽鄭八姑吩咐就是。


  那八姑也是心思精靈之人,一眼就看出徐清與司徒平恐怕早有舊惡。但此事與她無關,便也不欲多管,只希望能平安無事的度過此劫。脫劫之後,能恢復原貌自是最好,若是不行也得脫去那殘身敗骨,絕不甘心再在此處受那陰風刺骨的折磨。此刻再無他人,八姑也不再顧忌,問道:「剛才徐道友說要抵住五鬼天王尚和陽。不知心裡有幾分把握?」


  徐清微笑道:「我並未見過尚和陽是何許人也,不過想必他既然成為東方魔教的教主,其修為應該與綠袍老祖相若。相比之三仙二老還差了一籌。我也不圖取勝,只想與之交手便能增長經驗見識,若能抵擋自然最好,若是不敵,以八姑的本事應該也會有法子自保無礙。」


  鄭八姑笑道:「哦?你怎會有此想法?如今我已是半殘之人,只能以元神出竅禦敵,你若不敵我還焉能抵擋!」


  徐清笑著搖搖頭,道:「八姑莫要謙虛,當著明人不說暗話,八姑能孤身縱橫天下那些年,自有驚人的能耐。我敢料定就算是此刻沒有我與司徒平,那五鬼天王尚和陽想來奪取雪魂珠,也絕對會敗興而歸。我看八姑也是早就算出此番脫劫,關鍵還在峨嵋派,故此才故意相求,與峨嵋派結下不解之緣。」


  八姑微微一愣,卻沒想到徐清洞若觀火,已經把她地心思看得通透,微笑道:「道友睿智!恐怕日後還要同門修煉,還請多多照應才是。」


  徐清躬身施禮,道:「那徐清在此就先給鄭師姐行禮了。」


  八姑乾枯的嘴角微微一牽,笑道:「哦?你怎要喚我師姐?修道之人本無歲月之論,凡以入門先後為大小,若日後我真入峨嵋門牆,算起來你還應該是師兄才對吧!」


  徐清道:「師姐怎明知故問,以師姐的本事修為,與我等同輩已經委曲求全,又焉能屈居人後!無論入哪位長老門下,也定是頂門大師姐。」


  司徒平見徐清咱那邊跟鄭八姑談得熱鬧,心裡越發覺得不是滋味。但他此刻心亂如麻,卻沒有心思再尋思其他的想法。雖然許飛娘對他不好,卻無論如何也是正式拜過的師父。背師叛門正是修真界的大忌,雖然先前遇上了一個旁門前輩,說他命該如此,卻也難以釋懷。司徒平只想若萬一遇上了許飛娘,又該如何是好?


  這時鄭八姑也望了一眼司徒平,雖然並不歧視他殘廢,但見其臉色變換,舉棋不定之間又患得患失,心中不免生出輕視。八姑本是豪爽的性子,最看不起婆婆媽媽之人,畢竟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有什麼事如此躊躇不決。不過人家留在這總算是幫她,也不好太過厚此薄彼,說道:「此時也無事,二位道友可要看那雪魂珠是什麼樣?」


  徐清微微一愣,道:「聽說那寶物是道友費了千辛萬苦,勞得九死一生,才得來的萬年至寶。人皆有貪心,瓜田李下之事,還需盡量避嫌,便不看也罷了。」


  八姑笑道:「師弟倒是知道深淺。不過此事倒也無妨,那珠子雖然精貴,卻已經被我煉化,就算你們得來,也未必有多大用處。」說著就見她一張嘴吐出一道精光,朝旁邊的一塊巨石打去,就聽「叮」的一聲,那石頭隨之轉了半圈,猛地從四周蒸騰起大片濃霧,將四周裹得嚴嚴實實。八姑口中誦唸咒語真言,不消多時那濃霧之中就隱隱湧出無數藍光,也不知有什麼玄機。


  八姑做完之後才鬆了一口氣,道:「那雪魂珠乃是天生寶珠,光華暴烈上衝霄漢,凡人若一見光芒,登時就要變成瞎子。我因得了寶珠之後,還未來得及洗練,使珠子不用時能收斂光氣,幸虧早就準備了藏寶玉匣,才能壓制寶光。因此取出之前,還需佈置陣法。免得寶光太盛,引來群邪爭奪。」


  說話間八姑身後傳來「隆隆」石響,顯出來一個黑幽幽的洞口,同時虛影一閃竟將元神退出了身軀。元神雖然只是一道發白的虛影,但離了那乾枯的身子,反倒顯得更加豐碩窈窕,讓人隱隱約約能看見一些八姑過去的風采。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元神雖然凝練,卻依然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個人型的輪廓罷了。


  八姑的元神飄身而行,彷彿對徐清和司徒平毫無防備。若是有些修真常識的人。都知道元神雖然也能驅動法力,但相對於肉身來說,可是相當脆弱的。不過看八姑那胸有成竹的意態,徐清就感覺她恐怕也不僅僅是對二人的信任,定然是另外還留有後手。若二人真有不軌之心,定會遭到最嚴厲的迎頭痛擊。


  就見鄭八姑的元神進入那黑幽幽的洞口之後,從裡面猛地閃出五色光華,彷彿金蛇亂竄,眼看就要衝出洞外。這時剛才八姑布在外圍的迷霧之中那些藍光,如雷霆閃電一般射來,將那些光華扼住,不能散出些許。雖然心中好奇,但徐清和司徒平全是穩妥之人,互相望了一眼,誰也沒緊跟著上洞口張望。


  旋即從那洞口之中衝出來一陣刺骨的寒風,就連身懷修為的二人也感覺奇寒無比,不由得打了數個寒戰。隨即就見八姑又返身上來,以法力攝了一隻尺餘見方青色玉匣,擺在地上道:「那雪魂珠就藏在裡頭,二位權且離遠些,我將玉匣打開,裡面寒氣厲害,莫要傷了才好。」倒是不等徐清和司徒平反應,開聲喝道:「開!」


  立時就見一片銀光從玉匣之內衝起,恍如一輪明月落在了眼前,照得四下通明。八姑元神招手就將那顆雪魂珠取來,只見一個只有寸許大小的長圓形珠子,竟能金光四射,耀目難睜,不能逼視。陣陣刺骨寒氣襲來,甚至徐清身上的太乙五煙羅還以為受到了攻擊,自動飛出煙嵐抵擋!


  鄭八姑見徐清竟然還有此等護身寶物,更加欣慰地點點頭,心中暗道:「想不到混元祖師的太乙五煙羅竟然落在了這後生的手上,若是他真有些修為,再憑借此寶守護,還真有與尚和陽一戰之力。」


  八姑又道:「這就是雪魂珠,過去我也只有與西方野魔鬥法時,以它抵擋魔火用過一次,否則如今我早就化成灰燼了。那五鬼天王尚和陽比西方野魔更加厲害,只怕更難對付。若是到時徐師弟不能抵擋,便退了回來,我再以寶珠與之周旋,相信應該能等到援兵趕來。」說著那雪魂珠竟然在空中一旋,就鑽入了八姑的元神之中,二者相合在一塊,猛地閃出一道極亮的銀光,隨即又落入了八姑的肉身之中。


  徐清知道那鄭八姑已經跟雪魂珠合為一體,看來是抱定了玉石俱焚的決心。如果此番真的不能脫劫,她索性也就不再顧念這具肉身,就以元神歸物之法逃走。至於日後修煉散仙,還是轉世投胎,就不知她如何抉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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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回 魔火金幢

  簡短節說,轉眼間就到了五月初五,徐清和司徒平留在鄭八姑的身邊守護,其餘人等全跟靈雲一同前去青螺山助戰。雖然說有怪叫化凌渾坐鎮,但那老叫花子性格古怪,不到關鍵時刻也指望不上。


  說起來此番青螺山正邪會戰,起因卻只由那毒龍尊者的弟子滇西八魔,同俠僧軼凡的弟子趙心源等幾人的小嫌隙而起。那俠僧軼凡雖然並非峨嵋派之人,卻與峨嵋派淵源極深,加之兩相恩怨日久,這才引得正邪兩道的大紛爭。


  但那毒龍尊者卻並不知道,此番劫數之中,他卻早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肥羊了。那怪叫化凌渾也不知從何處得了一部玄妙的天書,想藉此機會出山開宗立派,正好他的夫人白髮龍女崔五姑,前幾日又遇上了優曇大師,兩者一說正是一拍即合,優曇大師也答應相助。


  也該著那毒龍尊者倒霉,正好人家那發愁沒有山門宗地呢!偏偏此時八魔又與趙心源等人相約五月初五一會,瞭解多年恩怨,兩邊皆知對方不好招惹,全都邀請了不少同道朋友。而此時一手策劃了慈雲寺鬥劍的萬妙仙姑許飛娘也適時出現,與毒龍尊者勾搭連環,欲趁機給峨嵋派為敵,為他師兄太乙混元祖師報仇。


  毒龍尊者還不知人家早就盯上了他的地盤,見三仙二老皆不曾出面,只來了些後輩小孩,還坐著春秋大夢,想趁機將峨嵋派及其同黨擊敗。屆時必將聲名大陣,他的滇西魔教也要超過南方魔教和東方魔教,成為當世魔門之中的翹楚,但他那一番妄想終究只能落得身死魂消的結局。


  再說那雪峰之上,徐清迎風漫雪地立在山巔,遙遙朝青螺山方向望去。就在百里之外,聚集了不下數十名修為強大的劍仙,鬥法的「隆隆」雷霆之聲,還有漫天飛舞的各色劍光,全都昭示了那一場生死之戰。平時御劍長空,百丈奪命的本事在這裡也不再足以笑傲橫行,但凡能在漫天劍氣之中,保全性命已經殊為不易。


  耳邊傳來了「嚓嚓」的響聲,徐清頭也沒回就知道是司徒平來了。說起來也真有些諷刺,當初徐清鼓動齊霞兒要殺司徒平的時候,恐怕沒有想過日後還有機會跟他站在一塊看風景吧!一股殺機驟然而起,旋即而沒,徐清卻身如磐石紋絲沒動。他料定司徒平雖然恨他,但此刻根本沒有膽量動手,而且司徒平也沒有殺他的本事。


  「你為何不躲!難道認為我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嗎!」後面傳來了司徒平的聲音,他在極力地壓制自己的憤怒。面對仇人卻不能雪恨,此刻司徒平的心情如何更可想而知。徐清淡淡地一笑,終於回過頭來,望著立在丈餘之後的司徒平,道:「你並非是瘋狂之人,明知不是我的對手,絕不會在這時候對我出手。也許這些年許飛娘並沒教會你多少有用的東西,但她卻教會了你隱忍和等待。」話音稍微頓了頓,徐清忽然露出一絲戲謔的微笑,打量著司徒平緩緩道:「更何況相比起斷臂之恨,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難道你就不想留著性命,為你死去的母親報仇雪恨了嗎?」


  頓時司徒平的臉色大變,眼珠子通紅彷彿個野獸一樣盯著徐清,就算是徐清見慣了各式各樣凶神惡煞,也不由得被那一瞬間的氣勢嚇了一跳。司徒平沉著聲音道:「你!你都知道些什麼!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驚愕的徐清一瞬間就調整好了心情,恢復了往日的淡定,微笑道:「你母親女梟神蔣三姑娘,本來也是五台派混元祖師的弟子,後來嫁給你父司徒興明。說起來你們司徒家也算是一門忠烈,只可惜大明氣數已盡,你母親也慘死在衡山白雀洞的金姥姥羅紫燕的手上。」


  司徒平眼中寒光斂去,卻彷彿若無其事地恢復了常態,淡淡道:「此事早也並非是什麼秘密,而且當初我娘與金姥姥分屬正邪兩道,爭鬥而死也怨不得別人,你跟我說這些陳年舊事有何用處!」


  徐清淡淡笑道:「哦?是嗎?」說罷竟不再說話了,沒事人一樣再次朝青螺山方向望去。這下又輪到司徒平忐忑難安了,他嘴唇蠕動數次,終於忍不住問道:「徐清你到底想要如何!」


  徐清回身笑著應道:「我也不想如何,只是剛才想起來,順便問了一句,你若不喜,我日後不提便是了。


  司徒平沉吟半晌,無奈地苦笑道:「好吧!我承認心裡想過要報仇,但是金姥姥如今法力大成,我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你到底想怎樣就直說吧!」


  徐清也露出一絲無奈地笑意,道:「我也真是隨口說了一句,並沒有所指,而且司徒平你也不要太過高估了自己的價值,我對你沒有任何圖謀!只要你不因為上次的過節來找我麻煩,我便是一輩子也見不到你也無所謂的。」


  「你!」司徒平心中已經憤怒極了,雖然他有些相信了徐清的話,但是剛才那種彷彿看著螻蟻螟蛉的眼神,就如鋼針一樣刺傷著他的自尊心。司徒平心裡不住地在問「難道我司徒平連當人家對手的資格都沒有嗎!」


  他卻不知道當初斷他一臂之時,徐清就已經下完了棋子。現在要做的就是看著他一點一點的蛻變。至於最後將會變成什麼樣子,甚至徐清自己也不清楚。至今司徒平這一步都看似閒棋,但他最後究竟會走成什麼樣呢?


  一時間二人皆再無言,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見下邊傳來鄭八姑的呼聲:「小心!尚和陽來了!」二人聞言趕緊飛身下了山峰,回到八姑坐禪的平台,向下一望果然就見遠處谷口飛來一陣烈焰霄霄的紅雲,所過之處冰雪盡化霧氣蒸騰。


  再看那紅雲之中飛著一個紅衣赤腳的的少年童子,看年紀也不過就十二三歲的光景,長相穿戴非常怪異,濃眉大眼,獅子鼻大嘴叉,頸上掛著一串紙錢還有一串嬰兒頭骨做成的念珠,兩條手臂比他身子還長,彷彿一隻猿猴,左邊手上拎著一柄三尺多長的金幢。不用說此人就正是那五鬼天王尚和陽,唯獨他那招牌式的五老錘卻為何沒拎在手上。


  八姑早就在外圍佈置了陣法,還在數百丈之外尚和陽就遇到了無盡的濃霧,其中還有十數道青光雷電閃動。就算尚和陽那老魔縱橫天下百餘年也不敢輕易冒險入陣。八姑見攔阻了敵人,仰頭看了看天時,不無擔心地說道:「如我劫數將至,單憑此些陣法,絕難攔住敵人,只希望拖得一刻就是一刻啊!只要能挨過晌午,大約青螺山那邊戰事也該結束,救援就快到了。」


  哪知那五鬼天王尚和陽早就對雪魂珠志在必得,更知道時間緊迫,也把吃奶地勁都使出來了,見面前濃霧攔住去路,也不試探直接揮起手上的魔火金幢,口中念誦真言,一口五行真氣就朝那金幢噴去。只見那金幢頓時化成五道彩焰,飛入霧陣之中,彩焰所到之處,那濃霧如風捲殘雲般消散殆盡。


  本來依著徐清的意思,待尚和陽來了,他就先下去打上一陣,若能抵擋自然不必多說。若是不敵,再由八姑自己想辦法。但鄭八姑卻覺得此法不妥,非要先用霧陣遲滯敵人,只待退無可退之時,再讓徐清出手。如此八姑還能趁機再佈置陣法阻敵,也能爭取更多的時間。徐清知道事關生死大事,八姑之言有理,也不一味逞強。


  八姑眼見敵人厲害。自己的霧陣就要破去,趕緊急唸咒語,陣中濃霧彷彿永遠不絕,向尚和陽圍了過去。尚和陽臨來時就見形勢不對,知道青螺魔宮那邊恐怕不支,敵人援兵即刻就到,心中更加著急,揮動著魔火金幢怪叫一聲,竟然將身子也融入魔火之中,化成一片紅雲,猛地撞入霧陣,旋風般轉了兩圈,竟然就將八姑陣勢完全破去。八姑見此陣不能阻敵,也不再浪費法力升騰霧氣,朝著身邊的徐清望了一眼,示意該他動手了。


  尚和陽破去霧陣之後,揉身衝出紅雲,伸手指點已經再無遮掩的鄭八姑,猖狂笑道:「鄭八姑!我知你早就成了殘廢,如今天下爭鋒,有生無死,也莫要說我是乘人之危!依我好言相勸,就將雪魂珠交出來,我看在你個女流之輩的份上饒你不死。如若不然看我用魔火將你練成一撮灰燼,永世不得超生!」


  不用八姑說話,徐清已經飛身而起,立在尚和陽對面,遙遙一抱拳,微笑道:「晚輩峨嵋派徐清,在這見過東方魔教的尚宗主。」


  尚和陽見飛上來一個不認識的少年,不由得微一皺眉,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又是修真前輩怎好話也不說,就對一個後輩出手。輕蔑地冷哼道:「你這後生若是識相就速速退去,別再廢話,莫要以為是峨嵋派的弟子,本座就不敢殺你!」


  徐清也不急著出手,雖然他也有心見識見識這位五鬼天王的厲害,但為了八姑的安全著想,自然能拖延一會就多拖延一會,淡淡道:「前輩身為一教的宗主,如此乘人之危,就不覺自愧於心嗎?八姑本身就是女流,又走火入魔幾近半殘,前輩今日悍然而來,若是傳講出去,日後那些同道朋友又會如何看待前輩人品。」


  尚和陽本來就是活了數百年的老魔,那臉皮比城門還厚,怎會在乎徐清的挖苦之言。獰笑道:「峨嵋派的小狗少再廢話,看來你是自找不自在!也罷!今日本座就先成全了你,再殺了鄭八姑那賤人!」話還未了,一指那魔火金幢,五道彩焰直朝徐清飛去,頃刻之間化作一片畝許紅雲,就要將徐清吞掉,並順勢朝八姑壓去。


  在尚和陽看來一個峨嵋派的後輩小孩能有多大本事,還用得著全力一擊!只要打鄭八姑時,捎帶腳就解決了。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十拿九穩的一擊就要落下,竟從徐清身上猛地飛去五道彩色嵐煙,順勢逆風旋轉,成了一個鐘形將徐清護在裡面。那魔火金幢撲壓下來竟然沒能將其擊破。反倒被那五道彩煙給頂住了!


  「太乙五煙羅!」五鬼天王尚和陽不由大吃一驚,就在此刻眼前銀光一閃,不知何時一道細不可查的銀線竟已經射到了身前!那化作銀線的劍光也太快,尚和陽驚呼一聲,趕緊向旁邊一閃身,才堪堪避過。也幸虧他乃是在修真界,摸爬滾打了數百年的高手。若是換個旁人恐怕都沒反應過來,就被開膛破肚了!


  徐清略微有些失望地收回了銀光血線的霜蛟劍。剛才那一劍突然而快捷,雖然未曾希望能當場殺了尚和陽,也能給他放點血。卻沒料到這老魔果然有些門道,竟然險險躲過去了!歎道:「尚教主真是好快的反應,好俊的身法啊!晚輩佩服!」


  尚和陽驚駭之餘,也收起了輕視之心,惡狠狠地盯著徐清上下打量,喝道:「那後生心思好歹毒!不過劍術漂亮,不知是峨嵋派哪個門下?」


  徐清微笑道:「在下不才在醉道人門下修行。」


  尚和陽哈哈大笑道:「竟是那廢物醉貓的徒弟,他竟能教出你這樣的徒弟來!你若來入我門下,我保你三年之後比現在還強十倍!考慮考慮如何?」


  徐清不溫不火地笑道:「今日尚教主若能留下性命,日後再細細商議也無妨。」


  尚和陽臉色陡然一變,厲聲喝道:「好狂妄的小子,今日本座就讓你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要再驅動魔火襲來。


  徐清已經趁這會說話的功夫,將『三陽十龍大陣』準備好了,就在此時猛地將三陽一氣劍分而射出,嘴裡大喊道:「看我劍陣厲害!」


  前文說過,以飛劍佈陣大多簡便快捷,但最多提升成套飛劍一兩成的威力。而『三陽十龍大陣』雖然以三陽一氣劍佈陣,實際上卻並不是劍陣。尚和陽若看出此陣厲害,必會全力阻止陣成。徐清故意喝出『劍陣』就是為了迷惑尚和陽,以他目空一切的性子,多半不會阻攔徐清出劍陣。


  果然那五鬼天王尚和陽大嘴一撇,得意洋洋地看著三陽一氣劍分三方射出,更本就沒放在眼裡,繼續晃動手中的魔火金幢,催動魔火紅雲向下壓去,獰笑道:「哼哼!小子!就算你得了混元老鬼的太乙五煙羅。今兒也難逃本座的魔火焚身!」


  徐清就知道在這要有一場惡戰,四處地形靈脈走勢早就瞭然於心,如今再佈陣發更輕車熟路。三陽一氣劍瞬間到了位置,只見四下猛地騰出漫天濃霧,山風海雨,雷霆閃電,方圓兩百丈之內全被大陣罩住。原來徐清早就估計好了位置,事先就將那十枚紫玉蛟珠撒在了山間。此刻三陽一氣劍一到,登時就引動天地靈氣發動陣法。


  五鬼天王尚和陽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再次被陷在濃霧之中。他下意識地還以為是鄭八姑搞鬼,因為在他的印象裡,鄭八姑才是值得擔心的對手,雖然如今已經成了半殘,依然不能小窺。至於徐清不過一個黃口小兒,根本不足為慮。


  其實尚和陽也知道臨敵對陣最忌輕敵,但他還是不由自主的犯了這個毛病。小心翼翼地防備著鄭八姑的手段,卻沒想到真正的殺手卻在徐清那裡。他剛想如法炮製,用魔火將漫天霧氣燒去,忽然聽見一陣獅吼龍嘯,眩瞬間一個巨大的蛟頭猛地從霧中衝來。


  「啊!」尚和陽驚呼一聲,還沒看清來者為何,不敢硬抗,趕緊向上飛身躲避,沒想到又從上來了同樣一個巨大的蛟龍。這回尚和陽可不再貿然躲避了,他靜氣凝神感知四周靈氣,竟然有不下十多股強大的真元竄動,彷彿已將他所有去路都封住了,無論他向哪邊躲避都會遭到攔截。這下尚和陽才意識到已經落入了敵人圈套,這哪裡是什麼劍陣,分明是一座複雜多變,引動天地真靈的大陣。咬牙切齒地恨道:「小賊!你敢誑我!」


  徐清也不再理他,一心操縱著十頭蛟龍,輪番向尚和陽攻去,不斷地變換著各種陣型。那五鬼天王尚和陽也真了得,身化一蓬紅雲在陣中上下衝撞。也得虧這『三陽十龍大陣』佈置的精妙,若是換個旁的陣法,恐怕早就被他衝了出去。即便如此徐清也感覺到法力耗費甚巨,若如此下去,也困不了他多久。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06
第一百六十六回 雪山惡鬥

  在徐清心裡合計還能困住尚和陽多久的時候,身陷『三陽十龍大陣』的五鬼天王可比他還要心驚,暗道:「這究竟是什麼陣法!我出道至今也有三四百年,還從來沒見過有人能撐起,幻化十頭龍獸的陣法!偏偏陣中的純陽烈火還不懼我的魔火金幢,這可如何是好!若允我時間細細琢磨,倒也不一定破解不了。但再拖延一時半刻,等凌渾那老乞丐將毒龍尊者解決了,再來到此地還焉有我的命在!」想到這裡尚和陽不由恨得咬碎了鋼牙,但他心裡恨的卻並非是徐清,而是那可惡的獨角靈官樂三官。


  說起來徐清的心裡也有些奇怪,早就聽說那五鬼天王尚和陽新煉成了兩樣最厲害的法寶。那魔火金幢已經見識過了,確實有焚江煮海的威力。但是那白骨鎖心錘卻只聞其名未見其真,莫非是尚和陽還要雪藏到最後,另有用途嗎?其實這倒是徐清多心了,並非是尚和陽不想用,而是他那白骨鎖心錘已經被獨角靈官樂三官給騙去!


  說那獨角靈官樂三官也是個旁門修真,原與峨嵋派有仇,又是許飛娘的朋友,此番聽說群邪在滇西青螺山與峨嵋派決戰,應邀也前來助戰。不過此人最是奸猾不過,雖然本事一般,卻能見風使舵,總能知機進退。但他又怎敢冒著得罪了五鬼天王尚和陽的危險,將其得意的法寶給騙走了?


  話說前番尚和陽身懷魔火金幢和白骨鎖心錘,守在青螺山主峰操持魔陣,正是躍躍欲試,想要在群魔面前顯示這些年的修煉成果。眼見峨嵋派的群俠攻來,他念動陣眼法咒,就將魔陣發動。那魔陣乃是匯聚天地五行的地水火風之力,威力無窮,若要破陣唯獨從『生門』進入『死門』退出,且步步殺機絕難破解。


  正待尚和陽志得意滿,看著漫天火風地水之力肆虐,卻獨獨發現正面谷口的『死門』毫無動靜,心中大為驚異。守護死門的乃是竹山教的天耗子秦冷和桃花道人古道明二人,也都是有法力的高人。尚和陽生恐他二人發生意外,讓峨嵋派趁機衝破大陣,趕緊取出了七情網灑了出去。想要先將生門罩住,然後再親自過去查看。他卻萬萬沒想到,還正在念動法訣時,忽然手上一輕,竟然被人劈手將那七情網給搶去了!


  尚和陽大吃一驚,竟沒發現什麼時候,已經有人來到了身邊。想都沒想猛地噴出數十丈魔火,就朝對面燒去,卻只看見一個補丁落著補丁的邋遢叫花子,在紅雲魔火之中一晃,就往空中縱起,向谷口『死門』飛去。


  尚和陽認識那人正是怪叫化凌渾,知道對方法術厲害,且神出鬼沒。但他失了七情網如何能善罷甘休,飛起一朵紅雲就追了過去,待到了谷口那怪花凌渾忽然一閃身就蹤跡不見。尚和陽追來再往下以看,那魔陣死門上只剩了兩具屍體,正是那秦冷和古道明,不由得心中大恨,但他也知道此處已被敵人破去,絕非久留之所,趕緊架起紅雲飛回陣中主峰。


  此刻毒龍尊者帶著俞德和樂三官,見周圍地水風火之力四起,魔陣威力巨大,正歡喜敵人已經陷入天羅地網,卻唯獨不見死門方向有動靜。正此時尚和陽已飛了回來,將來往經過一講,眾人全都大吃一驚。


  尚和陽報仇心切,只想如何將正道一干人等滅在陣中,如今死門已破,全陣只剩生門一條命脈,雖然多人鎮守,他還不放心,要去親自壓陣。但死門卻不能無人鎮守,毒龍尊者還需局中主持大陣,只剩獨角靈官樂三官可用,但尚和陽害怕樂三官法力不濟,又將白骨鎖心錘暫且給他帶著使用。


  這次五鬼天王尚和陽倒是大公無私,只想著如何能將峨嵋派及其黨羽一網打盡,卻沒想到那獨角靈官樂三官早就有了異心。樂三官得到了白骨鎖心錘心中大喜,卻不流露聲色,匆匆趕奔死門谷口。這白骨鎖心錘乃是尚和陽在雪山之中用了數十年苦工,按五行生剋之理,尋了五個六陽魁首,四十九個有根基人的生魂才練成了此寶,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但樂三官一看今日形勢,那怪花凌渾如此厲害,嬉笑之間已將群邪弄得灰頭土臉,更何況峨嵋派還有不少能人沒露面。說那師文恭何等厲害,不也身遭慘死,如此前車之鑒怎好忘記!他已經生了退走之心,不如就學朱洪當年,帶著寶物尋一個無人的深山洞穴隱居起來。他看那尚和陽一心與峨嵋派為敵,早晚必死在敵人之手,那時他已將寶物練熟,再出山逍遙不遲。


  樂三官算計得實在不錯,奈何運道太差,方一出了死門,就正好碰上了怪叫化凌渾,非但身遭囚禁,那白骨鎖心錘也落入人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待那五鬼天王尚和陽明白過來,再去找那樂三官,還如何能見著他的影子!及至此時尚和陽也看出峨嵋勢大,事已不可為,這才索性放了魔陣,只想奪了八姑的雪魂珠,再伺機尋找樂三官奪回寶錘。


  *****


  閒言少敘,再說那被困在『三陽十龍大陣』中的五鬼天王尚和陽,上衝下突,卻始終被十頭巨蛟來回圍攻,攪得他是心煩意亂,偏偏使出全力也衝不出去陣法控制。要說這五鬼天王也堪稱一個陣法大師,他卻沒像辛辰子一樣,看見了陣中的純陽珠的以為找到了陣眼,更沒有貿然過去破陣。再待細細一看,就不難發現,那純陽珠雖然散發出純陽之氣,卻有進無出,並未真的跟大陣融為一體,顯然並不是陣法中心,但此刻陣中霧陣風雷遮蔽視聽,一時之間他也沒看出三陽一氣劍乃是陣法樞機。


  過了大約能有一刻鐘,徐清估計著自己所剩的法力,還能操持陣法多久。尚和陽畢竟是一教宗主,其修為見識與過去遇上那些敵人全不一樣。剛開始試了幾個回合之後,徐清心裡也沒把握,『十龍俱出』就能將敵人一舉制住。而且無論是徐清本身的法力,還是紫玉蛟珠的承受能力,都不容許他輕易地再浪費十龍俱出的機會。畢竟眼前就要擊殺丹增嘉措,若是再與尚和陽硬撼,萬一毀了一顆紫玉蛟珠,豈不誤了霞兒交代的大事。


  因此徐清也只是一味拖延了事,不過操持一個這麼大的陣法,所耗費法力之巨可想而知。尚和陽彷彿也看出來其中的關鍵,料定徐清年紀輕輕,定然法力不足,就算陣法如何精妙,只待法力告罄也再無計可施。事到如今已經成了一場時間的賽跑,就看是徐清先耗盡法力,還是青螺山那邊援兵先到。


  眼見陣中在蛟龍之間穿梭躲避,依然從容不迫的尚和陽,徐清心中也不由得歎息一聲,暗道:「果然是成名多年的前輩老魔頭啊!就算我有大陣依托也難奈何他分毫。除非我還有十倍法力,將大陣撐住,再不停以十龍全力轟擊,才有取勝希望啊!不過這又談何容易啊!」


  想到這裡徐清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再對大陣輸入法力,揮手將紫玉蛟珠連同三陽一氣劍召回,自己主動收了大陣。也並非是徐清偷工減料,而是他真的法力不多了,若是等耗盡了最後一分法力,還不如現在就收了陣法,還能給自己留一份自保逃命之力。畢竟那司徒平也不是可以信任的同伴,萬一他趁機發難,豈不死得冤枉。


  五鬼天王尚和陽正在心焦時間越來越久,青螺山那邊群俠隨時有可能來援。忽然發現身邊的霧雲雷霆竟全散了,那兇猛的巨蛟也消失不見,心裡大喜過望,知道定是敵人法力不濟,自散了陣法。尚和陽獰笑一聲,趕緊尋覓敵人蹤影,準備撲上去補上一擊,就能奪了敵人小命。哪想到忽然頸襲來一陣冷風,他心裡登時大叫不好。原來剛才陣去霧散之際,徐清已經暗地將霜蛟劍祭在天上,尋機如鷹撲掠下,直朝尚和陽的後頸斬去。


  此劍速若閃電,攻其不備,一道銀光匹練而下,似要將天際都劃破了。尚和陽驚呼一聲,趕緊擰身縮脖,向旁邊躲避。老魔頭反應不可謂不快,身法也不可謂不敏捷,但那飛劍也真太快,他雖然躲過了頸項要害,卻被劍鋒劃在肩上,頓時鮮血飛濺,就被扯下一條皮肉,傷口之下都露出掛著血絲的白骨。


  尚和陽如同厲鬼慘叫一聲,一手摀住肩膀,同時猛地將魔火金幢打出反擊。也幸虧徐清並不貪功,傷了敵人之後頭也沒回就飛到了八姑立身的平台之上,才沒被那魔火罩住。否則尚和陽憤怒一擊,就算太乙五煙羅也未必能全擋住。


  徐清落在八姑身邊,一抱拳道:「師姐見諒,小弟已經盡了全力,奈何敵酋太強,不能抵擋。」


  鄭八姑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其實徐清的表現早就超出了她的期望。以八姑看來,徐清能有多大能耐,憑著身法寶物與尚和陽周旋一會已經不錯,卻沒料到他還有此一手,將敵人足足困了小有一炷香的時間,眼看就要到正晌午時,只要青螺山魔陣一破,就能平安無事。


  但那尚和陽被徐清掃了一劍,多少年沒受過傷,今日才一出山就被一個後生少年給削了一塊肉,被氣得「哇哇」暴叫凶性大發。但徐清已經退身回去抓不住他,尚和陽只得將一胸怒火撒在八姑身上,猛地噴出一片烈焰魔火,漲出一片數十丈方圓的紅雲,就朝八姑這邊壓來。


  雖然剛才八姑又趁機佈置了三層護身陣法,但那五鬼天王尚和陽彷彿不要命般地催動法力。那鋪天蓋地而來的魔火瞬間就將那禁陣突破,猛地直逼下來。魔火才一近身,站在後頭的徐清都感覺彷彿渾身要燒起來,更何況還在前邊的鄭八姑。一會八姑就被那魔火包攏,只有週身三尺多的白光護身,雖然不至於喪命,卻只覺得渾身放在爐中蒸烤,骨節隱隱作痛。八姑心下登時大喜過望,她癱瘓了多年,身子早無知覺。如今竟然隱隱感覺疼痛,便有恢復的希望。但是尚和陽的魔火還比西方野魔的厲害十倍,若是稍微失手,身子就被燒成灰燼。


  徐清在後面觀望卻有些奇怪。心中暗道:「為何那五鬼天王明知道八姑身懷雪魂珠,乃是他魔火的剋星,還敢如此肆無忌憚地放出魔火金幢?多半心裡另外還有打算吧!他此來就為奪得雪魂珠,莫非是想要以魔火引動八姑使出雪魂珠,再拼了不要那魔火金幢,也將雪魂珠搶去!」想到這裡徐清心中大驚,如今八姑元神就在雪魂珠中,若寶珠失陷八姑日後的命運也可想而知。


  既然徐清想到,那鄭八姑也是個心思玲瓏之人,此事又事關她的性命,怎會沒有顧念!因此這半天來八姑豁出去忍受魔火焚身之苦,也挺著不祭出雪魂珠,只希望援兵能盡速趕來才好。徐清眼看八姑就要堅持不住,趕緊將乾坤針撒出,也算盡人事聽天命了,同時喝道:「司徒平還不出手相助!將烏龍剪藏在我針幕中打他!」


  司徒平也知道此時緊急,若八姑真的遭了不幸,讓尚和陽搶去雪魂珠,且不說日後受人詰難,單看那五鬼天王的兇惡性子,只怕他跟徐清也別想活命。再想到徐清的本事多半逃跑也不成問題,只怕他就要成了尚和陽的出氣筒。司徒平更不敢怠慢,趕緊全力祭出烏龍剪,衝入乾坤針散開的漫天紅雲之中。


  尚和陽獰笑一聲。喝道:「嘿嘿!小子!門道還不少,竟然還得了極樂童子的乾坤針!早聽說此寶不凡,今兒本座也來領教領教!」一語未了,見他忽然將身上衣服盡數褪去,露出一身充血通紅的肌膚,又將魔火金幢猛地向上一拋,隨即身子衝起,竟撞入了那金幢之中,瞬間渾身發出烈火紅焰。連人帶火,根本不理會乾坤針放出的漫天紅芒,逕直朝崖上的鄭八姑撲去。


  烏龍剪化作兩條蛟龍,隱在乾坤針幕之後,尚和陽猛地衝來正好撞上。但那老魔也太強橫,竟硬生生將那兩頭蛟龍寶光撞散,司徒平被震得心神巨震,悶哼一聲險些吐出血來。這才親身體會敵人到底有多強大,又想到剛才徐清竟然將對手困在陣中周旋許久,方知彼此的差距。


  徐清早知不能奏效,趕緊又將乾坤針擺出『十面埋伏陣』。但那尚和陽早就認準了八姑的所在,一頭撞來,眼看著一連穿破三十一層針幕阻礙,再到近前已經沒了佈陣餘地,徐清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收回法寶,他已竭盡全力,再下面就看鄭八姑的造化了。


  八姑感激地望了一眼徐清,看得出來他真的拼盡了全力。這個才認識了沒幾日的小師弟的作為,已經遠遠超出了八姑的期望,但八姑同時也沒料到,近些年尚和陽竟將魔火練得如此厲害,竟有些銳不可當的勢頭。事到如今八姑也豁出去了,雙眼陡然放出兩道金光,直向那魔火中的人影刺去,這也是暗留最後的殺手鑭。


  果然那魔火之中的五鬼天王尚和陽被兩道精光打中之後,身子猛地晃了兩晃,顯然已經受了重擊。但這老魔今日連番失算,早就凶性大發,瘋狂催動法力,竟然強突過來!此時若能透過那赤紅的火焰,就能看見尚和陽地嘴角已經見了血跡。


  八姑終於無奈地搖了搖頭,敵人如此悍勇讓她始料不及,事到如今也只有放棄肉身一途。最後留戀地感覺著那漸漸清晰的疼痛感,八姑把心一橫,無暇再做尋思,心念一動,猛地驅動雪魂珠飛出天靈。只見一道銀光乍然而現,恍如一盞通天明地的明燈,皎光照耀,盲人的二目。


  尚和陽一見寶珠終於出現,登時大喜,正要搶身飛去奪來。此時徐清遙望青螺宮方向,還沒見援兵回來,心裡不由得歎息一聲,暗道:「我真已盡了全力,莫非是因為我的到來,反要讓八姑亡命在尚和陽之手不成!」就在他灰心喪氣,準備要找後路之時,忽然看見從東方急速掠來一道金色劍光。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08
第一百六十七回 意料之外

  眼望從東邊來了一道極亮的金色劍光,徐清一眼就認出來,那正是玉清大師的摩伽劍,前番在長沙曾經見過一眼。在大喜之後,立時心念閃過:「此時尚和陽已成了強弩之末,若玉清大師趕來還焉有此獠取勝的道理!我若此刻拼得性命守著八姑周全,讓她少受傷害,她又當如何感激於我!而那玉清大師乃是八姑至交好友,也定要承我一個人情。」


  其實也不能怪徐清的心思太過功利,並非是他不想救八姑,只是剛才那種情況,退卻才是最佳選擇。若是玉清大師不出現,就算是徐清把命搭在這,也絕擋不住五鬼天王尚和陽。既然拚命死倆,逃跑死一個,只要是有些理智的人心裡都會選擇後者吧!而且徐清跟八姑也談不上多深厚的交情,不過才認識了幾天罷了。


  但是此刻卻不一樣了,只要玉清大師一到,自然由她出手擋住尚和陽。只不過眼下這一片魔火,若真打在八姑寄托元神的雪魂珠上,恐怕也夠八姑喝一壺的。徐清略一思量,把心一橫,飛身就衝了過去,同時催動渾身法力,祭起太乙五煙羅護身,也朝八姑飛去。


  徐清之舉卻把在場之人都嚇了一跳,那五鬼天王尚和陽已經很透了徐清,咬牙切齒地恨道:「小子也來找死!」


  同時將元神寄托在雪魂珠上的鄭八姑也大吃一驚,前日她就曾經暗中接到了玉清大師傳來的口信,說五月初五必會來助她脫劫,同時還特意提到讓她小心徐清,說此人多有詭異,善惡不明。其實玉清大師也是受優曇大師的影響,並不太信任徐清,這才信口說了一句。


  八姑也不知為何,還以為徐清是敵人那邊的暗樁。這幾日小心看著也沒發現異常。尤其是剛才與尚和陽一戰,更讓八姑打消了餘念。但是在這種關鍵時刻,徐清竟忽然撲了上來,八姑登時就想到了壞處,但她元神困在雪魂珠裡,若徐清真有壞心,她也無計可施,只盼玉清大師能早一步趕到。


  就在此時,徐清忽然大喝一聲:「優曇大師!玉清大師!快將尚老魔截住!」玉清大師也微微一愣,還在疑惑莫非師父也來了?但神念一掃,附近可哪裡還有其他人!同時那五鬼天王尚和陽也被嚇了一跳,剛才他也發現了玉清大師的劍光。這才使出全力要瞬間撲殺鄭八姑,否則被纏上了再想得到雪魂珠就難上加難了。此時一聽優曇大師的名字,登時嚇得心頭一顫,身子也隨著微微一頓。


  尚和陽本來就是優曇大師的手下敗將,對那強悍的老尼姑忌憚最深。但緩下來四下一望,根本沒見個人影,這才知道上了當,再看徐清已經驅出太乙五煙羅,攔在了雪魂珠前面。尚和陽氣的哇哇暴叫:「小子找死!」也不再管什麼雪魂珠了,猛地就將魔火金幢壓下來,就要取徐清小命。


  八姑此刻心情可謂是大起大落悲喜交加,本來還在憤怒徐清貪婪寶物,才一瞬間卻發現人家竟然是拚死為她擋了敵人魔火。八姑本來就是直爽之人,見徐清驅動太乙五煙羅,面色肅然牙關緊咬的樣子,她心裡別提有多難受了,就彷彿做了一件多麼大逆不道事情。


  徐清這回可真是把吃奶的勁都是出來了,只盼著玉清大師能快點趕到,本已不多的法力幾乎瞬間就掏空了。眼看就要支持不住,忽然天上穿來三聲霹靂驚雷,同時飛來數十道金光,全朝尚和陽打去,緊跟著就聽一聲嬌吒:「好膽的妖孽!安敢猖狂無禮!」


  徐清一看那打來的無數金光,一眼就認出來乃是霞兒曾經使用過的伏魔雷音線。只不過從玉清大師手中使出來,彷彿威力更勝三分。多半乃是優曇大師那套正牌法寶,而不是如霞兒一樣仿造的。見救星來了,徐清趕緊隨意射出飛劍,虛晃一招,喘著粗氣退到後邊。


  說那尚和陽雖然恨徐清入骨,但已經來了死對頭,卻也無暇再趕盡殺絕。回頭望去,只見一個一身青衣的妙齡女尼已經飛到了近前,手中拿著兩面足有盤子大小,金光照耀的金錢。雙手輕輕一搖,就帶出隆隆雷聲,恍如金蛇般的光線四下亂竄,直往魔火金幢幻化的紅雲上打去。


  五鬼天王尚和陽還不知道八姑早就將雪魂珠與元神合而為一,竟然拚死也不交出,又被徐清拖累了半天。到如今終於以為眼看就要得手,卻恰恰來了死對頭。當初在清遠寺鬥法時,他就吃過優曇大師這伏魔雷音線的厲害,此時見了又恨又怕,但再一看來的竟只有玉清大師一人,都不見優曇老尼的人影,心中又生僥倖,還不肯放棄。倚仗多年苦練的魔功,猛地噴出一口精元,通身皮肉如燒起火來一樣,隨即又猛地又旋轉起來,帶起無限紅焰。那魔火果真厲害,只見赤紅的燒雲聚成一片,任憑千百雷電金光將其包圍,也不能將那魔火紅雲擊散。玉清大師見敵人厲害,也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先將其逼開再說。


  與此同時退在後面的徐清也鬆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臉色蒼白,正在行功的司徒平。大約剛才跟尚和陽硬撼那一擊才稍微恢復過來,眼神還有些渙散,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就在徐清確定了司徒平沒有危害之後,卻驚愕地發現,那承載這鄭八姑元神的雪魂珠,竟然並沒有回到八姑的體內,而是落在了他的手上!


  徐清微微一愣,疑惑地看著手上閃著白光的寶珠。要知道這種舉動需要多大的決心和信任,如果徐清此刻生出壞心,驅動法力將雪魂珠封禁住,就相當於把八姑的元神也一同封禁。若日後再尋機將雪魂珠煉化,則八姑的元神就將成為法寶的器靈,永遠被禁錮在雪魂珠中,也算另一種永不超生吧。


  其實此刻八姑心裡也非常矛盾,剛才錯怪了徐清,感覺非常過意不去。但是此刻將身家性命交到另一人手上,更讓她心中忐忑不安。她真不知道若是萬一看錯了徐清,日後將要面對何種悲慘的境遇。其實人總是這樣,在一時衝動做出選擇之後,剩下的總是長久的忐忑不安和悔不當初。


  不過顯然這一次八姑的擔心是多餘地,徐清對雪魂珠並沒有多大貪心,他根本不可能為了一顆珠子,跟玉清大師翻臉,甚至於直接反出峨嵋派。徐清小心翼翼地捧著雪魂珠,在後頭觀敵掠陣。


  見玉清大師一時半會也拿不下尚和陽,二人已經陷入膠著。徐清嘴上可不閒著,喝道:「兀那小紅鬼,事到如今還不知進退乾等死路嗎!你看那青螺山上群魔喪盡,早就大勢已去。你不也早就看出事不可為,才趁機前來奪寶,打算好了要逃走嗎!還不趁此機會退去,難道等著我門正義群俠回來一同剿滅!」


  尚和陽被徐清說得心煩意亂憤恨欲死,奈何被玉清大師攔著,乾瞪眼也不能動徐清一根毫毛。正在此時就見青螺山方向傳來「轟隆隆」一陣巨響,緊接著天崩地裂一樣,遠遠看見竟然飛起來一座足有數百丈大小的山頭,緩緩朝那魔宮所在的谷底壓去。那毀天滅地的重量,任憑群魔所擺魔陣有多精妙,也難逃被破去的命運。


  書中代言:原來毒龍尊者和五鬼天王這一干魔徒,布下的魔陣實在厲害。雖然凌渾趁其不備破了一方『死門』,依然難以徹底將其攻破。但群邪還嫌不夠,又伏下天魔解體大法,想要引動地水風火之力,一舉將陣中群俠全都消滅。卻沒想到早被怪叫化凌渾看穿,偷偷策動那被騙來施展天魔解體大法的替身。讓他在發動陣法時不按群邪指示行動,反而因勢利導,藉天魔解體大法破了魔陣。此處與徐清並無大干係,也不再細表。


  *****


  且說那五鬼天王尚和陽一看那邊最後的殺手鑭也被破去,知道今日滇西魔教大勢已去。就在此時又看見從青螺山方向飛來一片彩雲,上面所立的正是齊靈雲率領的一干峨嵋派的後輩修真,趕來援救鄭八姑的。此刻與群邪大戰方休,眾人還沒過了興奮勁,遠遠就看見玉清大師正跟一個赤身通紅的童子大戰。旁邊司徒平靠坐在地,徐清捧著一顆耀眼的寶珠。再看八姑雙眼緊閉面無表情,眾人就知道出了壞事。


  朱文性子最急,又身懷天遁寶鏡,揮手就將寶鏡祭起,放出百丈金光,就將那紅雲中的五鬼天王罩住。寒萼也不是落於人後的性子,見朱文施展神跡,鼻息一吐竟飛身一縱,化作一道流光衝入了紅雲之中。紫鈴擔心妹妹趕緊跟上,同時手上已經多出了三根細如絲毛的白眉針。


  尚和陽這回可真著急了,一個玉清大師就讓他疲於應付,又來了這些幫手還哪有他的勝望,再一看都是剛才在魔陣中與他為敵的少男少女,這才確定青螺山那邊群魔已敗,魔陣大破。去了最後一絲奢望,尚和陽心裡更加惶恐,正要擇機逃跑,卻忽然見一道金光罩來,同時竟有兩個不知死活的女子衝進他的魔火紅雲中!


  尚和陽不由大怒,猛地摧起魔火,就要將敵人燒死兩個再走,卻沒想到一個女子取出一柄小幡,揮手一抖化成一幢彩雲湧起,將他魔火蕩在四周不能進入。尚和陽這才知對方並非莽撞,而是藝高人膽大,遠不是好惹的角色。


  這會尚和陽已經被朱文寶鏡的金光照得頭昏腦脹,紫鈴寒萼還焉能輕易放了他!寒萼撒出一團奪目的紅光,直朝敵人心腹要害打去。紫鈴別看平時笑意盈然,溫柔嫻熟,到了關鍵時刻比誰都狠毒,右手打出一道白光佯攻,同時左手頭偷偷射出兩道細如銀線的白眉針,隱在寒萼發出的紅光之後朝敵人襲去。


  這回尚和陽可後悔剛才沒早些逃走了,吹出一道魔火擋住襲來紅光,狼狽地將身子一滾,化作一道火光就要逃走。哪想到那白眉針竟然不懼魔火燒灼,且速度極快,任尚和陽跑得怎樣快,也被追上在屁股上狠挨了一針。


  玉清大師擔心八姑的狀況,也不管尚和陽死活,趕緊奔過來從徐清手中接過雪魂珠。而她看著徐清地眼神也有些變化,不再像當初在長沙見面時那般冷漠。看來玉清大師與八姑也真是好朋友,她真的關心八姑。同時也真心感激徐清剛才的所作所為,轉身之際說了一聲「謝謝!」低低的聲音也許只有近在咫尺的徐清能聽見。


  徐清會心地一笑,來自玉清大師的感激,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收穫。當然徐清也不會現在就指望能得到玉清大師的友誼。看得出來這模樣靚麗的尼姑,彷彿對他的人品並不抱多大希望。倒是藉此與鄭八姑處好關係,成為摯友還有幾分把握。


  玉清大師舉起雪魂珠,又看了一眼八姑殘敗的身子,不由歎息一聲,道:「哎!八姑啊!你怎就如此倔強呢!我說會來助你就一定會來,為何還要以身試火,如今反倒弄巧成拙!」原來剛才八姑被火氣一沖,稍微有了感覺。還以為那魔火能助她恢復,卻沒想到那尚和陽的魔火厲害,如今除了心頭一片有雪魂珠護著,其餘全都被魔火燒傷,若不施救三個時辰之內,全身大半就要化成灰燼了!


  歎罷之後,玉清大師又望了徐清一眼,道:「不過也幸虧有徐清道友拚命相護,元神並未受損。今我已帶來了師父的『雷音拔』助你,定會幫你超劫脫難。」聽了玉清大師的話,雪魂珠上白光閃爍,彷彿是八姑在說話。其中既有興奮也有心酸,卻也說不明白的。


  這時靈雲已經帶著眾人落下,見八姑之狀趕緊詢問事情經過,徐清簡單說了幾句。眾人知道八姑情況緊急,也不再多問,全聽玉清大師吩咐。


  玉清大師道:「其實此番前來師父早就算定,八姑脫劫恐怕不易。要想救她必須得有凌真人新得的至寶『九天元陽尺』和『聚魄煉形丹』不可。我等雖然與凌真人有些瓜葛,但此二寶皆非凡品,焉能說借就借!恩師算定他日後創立門派之時,還有用到峨嵋派『二雲』之處,而日後八姑脫劫也當歸附峨嵋,正有同門之誼,就請靈雲與輕雲兩位妹子速速前去青螺宮借那二物一用。」


  靈雲、輕雲一聽還哪有怠慢,趕緊就要向青螺山飛去。徐清也恢復一些法力,忙上前跟著靈雲,道:「我也同去吧!那邊剛剛息兵,唯恐還有魔道餘孽,還是多加小心好。」


  靈雲聽了立時覺得心裡暖呼呼的,卻並不流露。她辦事最是果斷,此刻最急也沒工夫多說,只點了點頭就架起劍光,徐清和輕雲趕緊跟上掠影而去。只有齊金蟬看在眼裡,不由暗自歎息:「孫南師兄啊!你要是有徐清一半體貼從容也能爭上一爭,但如今只怕希望不大嘍!」


  其實徐清倒也並不太擔心什麼魔道餘孽,只是找個借口跟著上戰場去看看罷了。顯然這一戰是正道大獲全勝,但此刻眾人全都回援到八姑這邊,青螺魔宮就只剩了怪叫化凌渾那一干人等,多半也都在清理青螺宮內部。剛才那激烈一戰,死傷也不下數十修真。正道之人自然都被救起,那些相助毒龍尊者的邪徒死地死逃的逃,全都樹倒猢猻散。此刻若上戰場上掃蕩一遍,只怕能撿來不少戰利品。


  前番徐清還在終南山還收了徽佳徽黎姐妹,再加上芷仙的修為也日益精進,若不著緊給她們收集點家當,只怕到頭來還得自己出血。而且徐清也有心多收弟子,反正一隻羊也是趕,倆羊也是放。若日後再遇上資質不錯的,他還要收歸門下。這也是在得知峨嵋派達成共識,要將他冰封之後,徐清苦思良久想出的法子。


  其實冰封雪藏都不可怕,徐清恐怕在真正被邊緣化之後,迎接他的就將是無聲無息被消滅的結局。因此才決定因勢利導,多收弟子廣佈人脈,只要門人之中有三五個如芷仙那樣,不出幾年之後誰還能輕易動他。當然這只是長遠之計,當務之急還是能與英瓊、靈雲、霞兒、八姑甚至是玉清大師這樣的人建立堅固的個人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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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回 布魯音加

  閒言少敘,說徐清跟著靈雲、輕雲來到了青螺魔宮所在的山谷,果然見那谷中青草綠樹,溫暖宜人,與旁邊雪山冰封景色迥異。只可惜再往谷內飛去,就見到四處碎石瓦礫,殘枝敗草,還有不少血跡碎肉,行狀慘不忍睹。


  原來剛才眾魔徒發動天魔解體大法,被凌渾暗中使計破去,另那半截山峰正好砸在谷中。幸虧靈雲等人皆有法寶護身,又早接到提醒這才沒有損傷。但那邪魔之眾還以為是己方的法術奏效,猝不及防落得死傷甚重。


  徐清放眼四下打量,果然那戰場之上,隱隱顯動寶光,雖然沒有太過明盛的至寶,但各式飛劍寶幡也還真有不少。而且谷內並沒有一個人走動,只有在谷底的最深處,那青螺宮的門口立著兩個藍衫少年守護,大概是凌渾的門人弟子。


  這還是徐清第一次看見青螺魔宮,只見那山谷之內,依山而建的一座宏偉的巨石宮殿,氣勢磅礡大氣威嚴。高階上去,大殿無門,青石殿柱分列兩旁,足有十餘丈高,成排縱列向殿內延伸。也不知那大殿到底有多深,竟看不見裡面的佈置。魔宮門口兩頭青石雕成的鎮門巨獸,如獅似虎,兇惡威嚴,銅鈴般的眼睛隱含凶光,俱向下望,欲擇人而噬。


  那兩個藍衫少年站在門獸旁邊,四下觀望,小心戒備著。二人一看見靈雲等人也微微一愣,倒是不知如何應對,左邊那少年趕緊回身就朝那石殿裡頭衝去。想必是凌渾吩咐不能讓任何人入內,畢竟那怪叫化既然想要以此地為基業,開宗立派,就不能容得外人窺竊。但是明顯那守門二人都認識靈雲,剛才還曾並肩作戰,卻不好冷面攔阻,只得飛報凌渾,等候定奪。


  靈雲那本是聰明絕頂的女子,一見情況就明白了其中的意味,且早就聽說那凌渾生性古怪,此刻有求於人也不敢得罪。雖然心中焦急也故意緩了緩身子,只等對方再出來,也省得貿然過去兩邊全都尷尬。


  徐清倒是毫無顧忌,神念一掃四下,察覺哪邊寶光凌厲便記在心裡。待到掃了一圈下來,已經全然心中有數,在這戰場之上一共有二十二柄飛劍,八柄寶幡,六面靈鏡,三顆寶珠。當然徐清也不可能全都拿走,畢竟如今此處已經歸了那怪叫化,總得給人家留下大頭。


  徐清略一思量,身影閃出在那山谷中飛掠一圈,手上就多出來五柄飛劍,連同兩面寶幡和三顆寶珠。要說他只拿了這些也不是不忍多拿,而是實在沒有哪些好東西。要說在修真界可並非都像峨嵋派的三英二雲那麼好運,一出世就有名劍法寶護身,甚至有些沒有背景的修真,窮其一世也只有一柄普通的飛劍防身。一般來說有一柄青色劍光的飛劍已經不易,而剛才雖然發動了地水風火之力,但有些本領的修真也全都有保命的法子,遁的遁,跑的跑,最後死在這的哪會有真正的高手!


  因此那飛劍雖然有二十二柄之多,卻只有一柄流星劍閃著青光,其餘皆是黃光灰光,根本就入不得徐清法眼。他也是『矬子裡拔大個』,選了五柄最好的,回家重新煉化一下。前番在四門山繳獲朱洪那柄三元劍就給芷仙當一柄副劍,省得若是措手不及只有一雙玉虎劍應付不及。那青色劍光的流星劍品質也不錯,正好日後給小徽黎當佩劍,倒也不比她姐姐那柄

煰靈劍遜色。


  邪魔外道之人最喜煉幡,而且大凡手段毒辣,動則以人魂祭煉。那等邪物徐清自然不喜,不過其中還有兩面引起了徐清的興趣。只見那兩柄小幡原型只有一尺半高,紫金長柄,緙絲布面,下頭垂著黃綾子長穗。幡面上各刺繡一隻灰熊和一頭角犀,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卻並非是繡工有多精湛,而是將那兩頭異種靈獸活取了生魂,灌注那幡上才有如此效果。


  說到此幡也真赫赫有名,本叫『玄陰聚獸幡』,乃是妖屍谷辰以千萬猩熊猛獸的生魂和地肺之中千萬年的穢氣,練成黑煞絲編織而成,之後再尋一異種靈獸將獸魂灌注幡中。此幡狠毒無比,一共九九八十一面,若能組成一套,佈成陣法使用,就能顯化萬千凶獸,威力無窮。


  說起那妖屍谷辰也是一個著名的邪道凶人,當年天淫教橫絕天下何人能及!妖屍谷辰就是天淫教主的大弟子,同白骨神君何巨,百欲神魔鄢什皆是同門修道,唯獨谷辰資質絕妙,修為遠勝另外二人。在天淫教伏了天誅之後,更自己獨創一門玄陰教,自號教祖也同樣威勢不小。直到後來作孽太多,被長眉真人斬在劍下,卻滅不了他的元神,將其困在莽蒼山中。


  當初那八十一柄玄陰聚獸幡何等威力,如今飄零散落,早就不復當初的威力了。雖然這套寶幡也同樣狠毒殘忍,但其中並無人類生魂祭煉。正道修真修煉寶物陣法,也時常使用獸魂祭煉,將其收下也不會引出麻煩。當然徐清也並不指望能收集齊全,只是要看看其中的煉化手法,對自己煉器也有些幫助。


  至於剩下那三顆寶珠,也都無甚驚奇,全是些如同純陽珠一樣。一顆丙火珠,一顆庚金珠還有一顆癸水珠。若在旁人多半都不會看上這種東西,但徐清拿來卻有些用處,正好能同紫玉蛟珠煉在一起,功能與純陽珠也相仿。剛才跟五鬼天王尚和陽交手,徐清就看出那顆純陽珠的把戲,只能糊弄糊弄外行。但凡有些陣法研究的人都難矇混過去,既然都是騙不過去的,那還不如索性就弄得複雜些。將那些落入『三陽十龍大陣』中的人,弄得眼花繚亂,目不暇給,一時半會也難分辨真假。


  *****


  且放下徐清在那『收破爛』不提,還不等靈雲、輕雲二人到了青螺宮的大門口,就見裡頭飛出來一個衣衫襤褸卻身材高大的老叫花子。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正是那怪叫化凌渾,不過此時卻與前番在長沙看見那個凌渾完全不一樣了。只見他雖然衣衫破舊卻有一股器宇軒昂之勢,彷彿整個人都頂天立地一樣。畢竟是馬上就要開宗立派的人物,自然有一番宗主氣度。


  凌渾出迎過來,未言先笑,顯然是心情甚好,道:「三位小友去而復返,只怕是又上我這討要東西來了吧!」


  靈雲躬身施禮,應道:「前輩料事如神,我等確實奉了玉清大師的之命,前來向凌真人借兩樣東西,以救八姑道友的性命,還請前輩不吝賜下。」


  凌渾哈哈大笑,道:「此事我早已知曉,優曇那老尼也真是算定了,我日後須得借助峨嵋二雲之力,就讓你們兩個小丫頭前來,讓我如何能婉言謝絕!罷了!這九天元陽尺和聚魄煉形丹就全都給你們帶去就是。」說著見他左手一翻,顯出一只檀木匣子,就遞給了靈雲,又接道:「九天元陽尺爾等日後還有用處,也不用急著還來,至於那聚魄煉形丹,八姑脫劫只需兩顆,多了也無用處。爾等帶著速速回去,免得耽誤了時辰。」


  靈雲接過木匣,大喜謝道:「多謝凌真人今日之賜,日後但有吩咐,靈雲定然赴湯蹈火,鼎力相助。」


  怪叫化凌渾擺了擺手,又將眼光落在了徐清身上,戲謔地笑道:「你這小子又跟來作甚?竟將那僅有的幾樣不錯的東西給揀去了,我老人家日後建立宗門,又拿什麼東西賜予門下弟子?」


  徐清卻毫無一絲做賊心虛,笑道:「凌真人此言差矣,晚輩我只是撿些邊角下料罷了,您老人家如今佔了人家洞府,正是大快朵頤之時,總得讓咱們小輩兒的也跟著喝幾口鮮湯吧!再說我見那些東西又怎能入了您的法眼!那九天元陽尺同聚魄煉形丹不都是人家毒龍尊者那得來的!只是那廝空守著寶山而不自知罷了,若他早就發現藏寶之處還有暗格,只怕今日也不會落得那種淒慘的下場吧!」


  凌渾哈哈大笑,順勢就將心中的驚訝掩了過去,他卻沒想到徐清竟知道的如此清楚。原來那毒龍尊者當初佔據了青螺宮之後,又得了一部天書,這才功力大增,成了滇西魔教的教祖,但他所得天書卻還另有講究,傳說那《天書》共分為上、中、下三部,還有一本副冊記載了各種奇門法術。此書本為連通一脈,若只有中冊或是下冊也無從修煉。


  前文曾說凌渾得了一部天書,其實正是此書中冊,下冊和副冊全在毒龍尊者手上。不過他們二人皆無上冊卻也無從練起,只有毒龍尊者依著副冊上的記述,研究了不少厲害的法術。即便只是一鱗半指竟也能混個滇西魔教教主,可見這《天書》的精妙了得。若能三冊齊全,從頭練起,還不知能練到何等光景。


  說到這裡就不禁要問,那《天書》上冊又落在何處了!書中代言:那上冊竟還有兩本,一本就在如今青城派掌教矮叟朱梅的手上。不過朱梅本身心高氣傲,修練青城派嫡門法訣,也不屑再練那不知出處的天書。另一本上冊則落在了原來五台派的太乙混元祖師的手上,後來又被逆徒朱洪連同太乙五煙羅盜去。當初徐清四門山擊殺朱洪時,天書被朱洪妻子追魂娘子倪蘭心收藏。徐清並不知他們還有一部天書,更不記得朱洪還有個妻子,卻與那天書失之交臂。也幸好那朱洪太過迷信寶物,厭惡苦心修煉,只利用天書煉了一隻六六真元葫蘆。若是他真有恆心,將那《天書》上冊修煉精湛,只怕上次相遇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至於那『九天元陽尺』本是上古金仙廣成子所煉的元陽至寶,能大能小,散發金花紫氣,威力無窮。可惜那毒龍尊者竟沒發現收藏天書的玉匣下面還有暗格,守著寶物數年不知。直到如今被人收了性命,反被凌渾得了寶尺,這樣的人豈不就是天要亡他!


  閒言少說,再說那怪叫化凌渾掩過尷尬,又笑道:「那徐清小子!雲鳳那丫頭沒了爹娘,如今不知為何也將你當了親人,時常掛念著讓人看著怪可憐的。莫忘了找個時候上白陽山看看她去。」


  靈雲還不知雲鳳是誰,疑惑著望了徐清一眼。但此刻還不是細問的時候,三人趕緊拜別了凌渾就往回飛去。至此萬事俱備,至於玉清大師如何救治八姑。此間便也不再贅述。但八姑沉已久,雖然有靈丹妙藥救治,也並非一時半刻就能恢復過去的光景。玉清大師與她乃是姐妹之親,自然留下看護,至於其他人便各有去處,也不用一一細說。


  *****


  話說日泛夕陽,紅霞滿天;北風南來,雲際翻捲;雪峰冒頂,山勢疊巒。徐清迎著夕霞北風,乘著劍光,孤身一人,只帶著白靈。直往西北藏邊飛去。雖然芷仙百般不捨,還是被徐清交給靈雲一塊回凝碧崖去了。她在外頭瘋跑了這些日,也該回去好好修煉些日了,而且聽說徐清又給她收了兩個師妹,芷仙心裡也有些危機感了。雖然芷仙提前入門半年,但徽佳徽黎都有些根基,她這師姐若是讓人後來居上,可怎還有臉見人了!收好徐清新給的三元劍,並著給徽黎的流星劍也同帶著,急匆匆地趕回凝碧崖去,看那氣勢洶洶的樣子。是要盡力捍衛作為師姐的尊嚴。


  徐清尋了個借口告別靈雲等人就朝西北方飛去。他也不知那靈犀寺具體位置,只知道大約就在藏東雪山腹地。反正時日還長,英瓊也已經趕去了雁蕩山,徐清心裡並無後顧之憂,等到了地方尋幾戶藏民打聽,應該也不難找到那靈犀寺。


  就在徐清才向北飛出去三四百里,忽然隱隱約約看見前面有一道遁光也朝西藏飛去!看那遁光明顯是佛門密宗的手法,只是光色昏黃不振。恐怕其主人已受了重傷,不知是哪座廟上的喇嘛。徐清索性也無急事,將劍光一壓就悄悄跟了過去。因為苦行頭陀和優曇大師的緣故,徐清對佛門本就沒什麼好印象,再加之此行還是為了去斬殺一個密宗喇嘛,自然而然就在心底滋生了排斥。此刻見了一個可能重傷的密宗喇嘛,立時就生了壞心眼,若真碰上個肥羊,就當一次劫富濟貧的梁山好漢也無妨。


  沒過多久那遁光就向下落去,見下面只有無盡的雪原,全無落腳之地,恐怕也不是到了目的地,而是那人實在飛不動,要下去歇歇。徐清趁機落在一座雪峰後面,將身形隱下蛇形鼠伏過去觀望。果然遁光散去正露出來一個模樣兇惡的佛門喇嘛,只是此刻那人也實在狼狽,都有些慘不忍睹!


  看那臉面也是一個健碩凜然的大漢,頭大如斗,濃眉青鬢,獅鼻環眼,大嘴厚唇,一臉青鬚鬚的絡腮鬍子。只是此刻眼窩深陷,雙眼無神,腮幫子也塌了,嘴唇乾裂沒一點血色,頭上的高頂僧帽早就沒了,光禿禿的腦袋還帶著擦傷的血跡。最讓人驚訝的是,這人竟只有兩尺多高!當然並不是他天生矮小,而是腰腹之下竟全都沒了!只拖著半截身子苟延殘喘,恍惚之間那早被鮮血染紅的僧袍中,還隱隱見到幾段肚腸拖在外頭。


  徐清不由得大吃一驚,心中暗道:「此人究竟是誰,竟然被人腰斬還能不死!莫非他也有如『玄牝珠』一樣的寶物不成!」想到這眼中猛地閃出兩道貪婪的精光。


  書中代言:那狼狽的喇嘛原叫布魯音加,乃是滇西魔教之中非常厲害的人物。當初神手比丘魏楓娘自甘墮落,背師叛門逃到滇西,她師父寒瓊仙子廣明師太,見她作惡多端,貽羞門戶,特地從天山趕來滇西要按教規清理門戶。前文便提過那廣明師太身懷驚天動地的本事,要殺魏楓娘還焉有她的活路!


  不想那魏楓娘叛師之日就有提防,早就跟這個布魯音加勾結一處。知道廣明師太早晚來清理門戶,就讓布魯音加留住魔宮,時刻照應。果然廣明師太來時不曾防備此獠,被暗中用烏鳩刺傷了左臂,負傷而去。雖然是偷襲,但能避過廣明師太的耳目,也可見這布魯音加修為不凡。後來魏楓娘死在妙一夫人劍下,布魯音加立誓給她報仇,又在青螺山附近尋了一處陰谷,苦心煉製九九八十一口魔刀,就要好好斬殺幾個峨嵋弟子,一出胸中的惡氣,卻怎說落到了這步田地?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17
第一百六十九回 川資路費

  話說徐清單人獨劍直往藏東尋找靈犀寺去,卻在半路上看見了一道遁光,上面下來一個被人腰斬的殘廢!心中正還奇怪著,那人怎麼落到這步田地還能活著,莫非他也跟綠袍老祖一樣,有個玄牝珠相仿的寶物護命!徐清就不由得生出了奪寶之心。


  說那布魯音加本是滇西魔教的著名修士,怎麼就落到了這般慘狀呢?原來這布魯音加因為神手比丘魏楓娘的緣故,對峨嵋派早就恨之入骨。此番約戰青螺山就數他最積極,心中打定了主意,雖然妙一夫人並沒到場,也定要殺幾個峨嵋派的後輩出氣。


  說那黃玄極等人在長沙事了之後,就全都趕奔青螺山來助拳,正好就在滇邊清遠寺遇上了布魯音加,兩邊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沒說幾句就大打出手。那布魯音加倚仗一身魔功,根本就沒把黃玄極等幾個小輩放在眼裡,交手之後卻不馬上取勝,一心想要將敵人侮辱一番,再生擒活捉,祭煉魔陣。


  說這番僧布魯音加也真厲害,以一對多也屹然不懼,仗恃倚仗一張羅剎陰風網,將整個清遠寺全都蓋住,就要將黃玄極等人一網打盡。就在此時忽然來了兩道白光,如長虹飛渡一般。布魯音加見這兩道光芒與先前來的劍光迥異不同,就知道對方來了能人,驚愕之餘也多加了小心。不過他自酌魔功已經少人能敵,不但不退,反倒張嘴噴出一道黃光迎擊,同時狂笑喝道:「一群無知業障!今日佛爺就將爾等全都收了魂魄,煉入阿鼻地獄!」


  言還未了,忽然聽見頭上傳來一陣「嘎嘎」笑聲,彷彿那秋後的老鴰,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布魯音加心下大驚,仰頭一看,只見從天上來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叫花子,呲著一口黃牙正朝他笑呢。不正是那怪叫化凌渾!見其望來,那老叫花子,笑道:「那賊禿驢也敢猖狂!從鳩盤婆子那偷了一塊髒布,天底下就裝不下你那禿頭了?!」


  布魯音加被說得老臉一紅,原來他那張羅剎陰風網正是從赤身教主鳩盤婆那偷來的!此番被人當場揭穿了短處,惱羞成怒,喝道:「好好好!那不要命的花子,今日佛爺就要了你的腦袋,看你再敢口出狂言,胡亂說話!」他也真被氣蒙了,不想想那一個不起眼的老叫花子,怎就知道了他的羅剎陰風網的來歷故事!念誦口訣,就將得意寶物『烏鳩刺』放了出去,化作一溜綠火,朝那怪叫化凌渾打去。


  說起那赤身教主鳩盤婆本是魔教的長老,後來魔教分崩離析,她也自立門派成了赤身教的宗主。羅剎陰風網本是她的護身寶物,只是後來此老魔功日益精深,卻不再過分倚仗外物,除了幾樣最喜愛的法寶帶在身上,其餘的全都賜給心愛弟子,或是留在洞府之中不用。


  也不知這布魯音加從何得知,便趁鳩盤婆外出訪友,潛入赤身教尋到藏寶之地。他卻不敢多拿生恐將鳩盤婆惹怒,只取了一張羅剎陰風網同兩隻烏鳩刺。至於那鳩盤婆也不知是真的心裡沒數,還是懶得跟他計較,事後也沒再追究。


  卻說那烏鳩刺比箭矢還快,帶著「嗚嗚」鳩鳴打去,還沒等近了那叫花子三丈,忽然見他將手臂車輪般搖起,飛起一道青光迎上前去。眼看接個正著,那綠火彷彿被牽引住,竟不聽布魯音加的控制,眼睜睜地看著寶物向天空飛去。那番僧也被激起了凶性,猛地在胸口鑿了一拳,噴出一口精血在雙手上。隨即十指划動,變換印訣,口中更唸唸有詞。他這手段也有講究,以精血沁手,引動法訣乃是『密宗血印』的一種,能使法術威力更盛。


  果然布魯音加使出了血印之術一會,已經不聽指揮的烏鳩刺猛地一震,重新又飛回那番僧手上。凌渾「咦」了一聲,卻並不太驚訝,嗤笑道:「哈哈!賊禿驢竟拚命了!你既來了就給我留在這吧!」一語未了,只見一道銀光縱天而下,直朝那番僧掠去。


  布魯音加這才知道敵人厲害,不由又驚又怒,再無保留,猛地將張開大嘴,吐出一大團濃霧。見那屋中一片綠火熒熒閃動,一會功夫就燒成一團,四下散開,竟將整個清遠寺方圓數百丈全都罩住。眾人身在其中,就覺天旋地轉,四外鬼聲啾啾,腥風刺鼻。


  那番僧哈哈狂笑,道:「怪花凌渾!你常自詡神通廣大,今我已布下天羅地網,啟動九九八十一柄修羅金刀!只隨我心念一動,在場之人頃刻之間就被斬成肉醬,我看你如何破解!」一語未了,伸手一拍腰間的山羚皮的刀囊,頓時飛出數十金花,匯入那濃霧綠火之中。


  修羅金刀乃是魔教至寶,煉製極為不易,布魯音加也是為了給魏楓娘報仇,不惜千辛萬苦終於將此刀煉成。世人都說魔教之人盡皆無情無義,血手毒心,但布魯音加對待魏楓娘,也真算是有情有義了。


  布魯音加以為寶刀祭出,就已勝券在握,猛地將八十一口修羅刀飛將出去,只見那團霧氣之中閃現一道道金花,流星一般飛起。那怪花凌渾也知厲害,收起嬉笑之色,滿是皺紋的老手向上一抬,地上忽然生起一片陰雲,就將那裹著金花的霧氣攔住。說那修羅飛刀也真是魔教至寶,兩相一振竟將凌渾那陰雲給逼退數尺!若非凌渾法力渾厚非常,只怕當時就抵擋不住。


  怪叫化凌渾一見不好,趕緊朝黃玄極等人喝道:「還不快退!妖僧飛刀厲害!」話音未了就聽絲帛撕裂般的聲音,隨即就是一陣爆響,那修羅飛刀幻化的金花就從濃霧陰雲中飛舞出來。幸虧凌渾反應最快,揚手打出一道匹練似的金光,橫著將那綠火金花圈在外頭,算是暫時穩住了陣腳。


  凌渾也動了真火,猛地開聲斷喝,雙眼爆射兩道金光,打入那濃霧之中。就聽見一聲慘叫之後,那布魯音加所發出的綠火金花全都縮了回去。再看那濃霧消散之後,地上血跡一片,布魯音加竟然被腰斬為兩截。橫屍當場!


  怪叫化凌渾「咯咯」一笑,俯身下去就要收取那落了一地的修羅金刀。卻沒想到那本應死去的妖僧,竟猛地睜開眼睛,朝凌渾揮出一道罡風,旋即「呼啦」一聲帶起一陣妖風,比閃電還快就朝西北方遁去。


  剛才也是凌渾急著收取修羅金刀,太過大意了,沒發現布魯音加還存了一線生機,卻被他藉機逃了半條性命。凌渾驚呼一聲,眼見灑在地上的修羅金刀全都隨著妖僧飛走,慌忙揮出一道金光,從中顯化一隻丈許方圓的大手,向天上一劃拉。只聽「啪啪」一陣亂響,那一套修羅金刀零零碎碎地也被攔下了三四十柄,總算沒白忙和一場。


  說那布魯音加從凌渾的手上逃脫之後,卻沒敢再往遠跑。他知道凌渾修為高絕,若是要追來,以他現在這半死之身絕難走脫。剛出了清遠寺就一頭朝旁邊的雪山扎了下去,藏身在厚厚的積雪之下,施展龜息閉命大法將渾身氣息降到最低,與周圍冰雪融為一起。只等過了數日才重新出來,終於逃了一條性命。


  布魯音加再一看腰下的傷口,更是悲從中來。這一次就算僥倖活命,只怕也得毀去至少三層修為。原來他保命的法子卻不同綠袍老祖的第二元神之法,而是西藏密宗的『大迦樓羅法印』。此法能將本身元神死死附在體內,就算受傷再重也不會元神離體而死,還能維持一定的法力,只要趁機逃走就能再以佛門印法重新修補身體。


  布魯音加本身就是魔教之人,深知同門之中全是狼子野心之徒,若是這幅模樣再回青螺宮去,只怕沒死在正道手上,反要被那些窺視他法寶修為的人給毀了。再一清點隨身飛來的修羅金刀,只剩了四十五柄。費了千辛萬苦修煉的寶物,竟然還沒大放異彩就毀去近半,又見自己身殘體缺,布魯音加心裡憋屈,再忍不住,「哇」的一聲就痛哭起來。不過他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哭罷多時,終於把心一橫定了去處。他本是密宗喇嘛出身,索性就回西藏尋找當年同門學佛的師兄相助,這才會與徐清碰上。


  *****


  要說這人要是倒霉,喝口涼水都塞牙,布魯音加也真該著他把最後那點家底都扔在這。因為身子殘缺,又身受重傷,哪有那些法力飛行。他又恐怕遇上昔日仇家,還要留幾分自保逃命的力氣,一路過來只能飛飛停停。這會剛剛落下打算恢復些法力,仰望夕霞,就見一片艷麗的紅雲緩緩飛來,在這雪山晚景之中,竟說不出的靜逸怡人。


  不過眼見那紅雲越來越近,布魯音加可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雖然高原之上,雲在山間,山在雲上,早就不稀奇了,但此刻也沒有大風,尋常的雲彩怎會飛得那麼快。就在他感覺不好,想要逃跑之時,那紅雲猛地加速,瞬間就壓了下來。隨即劃分十方,就擺成了『十面埋伏陣』將他圍在了當中。布魯音加這才看清,那可哪是什麼紅雲,分明是成千上萬,閃著紅芒的小針!原來那紅雲非是旁的,正是徐清的乾坤針偽裝而成,潛伏到了近處再突然發動襲擊。


  布魯音加見來人沒有立刻打殺,也沒敢輕舉妄動,四下望去高聲喝道:「來者何人!何不現身說話,為何與我一個半死之人為難!」


  徐清面帶笑容,施施然地飛行過來,落在陣外,上下打量對方,道:「還沒請教閣下如何稱呼?看閣下這樣子,只怕受傷不輕,在下素來樂於助人,不如尊駕就說個地方,我且將你帶去如何?」


  布魯音加也不是三歲的孩子,焉能相信這些花言巧語,剛才一見對方先用陣法將他圈住,就知道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冷聲道:「哼!當著明人不說暗話,你是何人,有什麼企圖便直說罷了,貧僧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可怕的!旦有一條殘命而已。」


  徐清微笑道:「大師又何必說的如此悲淒,你我無冤無仇的,我要你性命來何干?只是剛才見你獨自飛得痛苦,這才過來一問,卻不成想竟然好心當成驢肝肺,真是可悲可歎啊!」說罷轉身就要退去。


  其實布魯音加明知道對方是欲擒故縱之計,但此時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當,否則只怕等徐清自己回身再來,說話的就是那無盡的飛針了。趕緊喝道:「道友且慢!剛才是貧僧魯莽誤會了道友一番好意,貧僧在這賠罪了!還請道友不要記掛才是。貧僧名叫布魯音加,乃是拉薩大昭寺的玄教喇嘛,道友若能將我帶到大昭寺見到扎西凜紹大喇嘛,貧僧一世感激大恩大德,還有重謝奉上。」


  徐清點了點頭,道:「布魯音加?這名字聽著也好像有些耳熟,聽說滇西魔教之中好像也有一個著名的修真與道友同名同姓,卻不知有何聯繫?」


  布魯音加臉色一挎,苦笑道:「實不相瞞,那個布魯音加就是貧僧,只不過貧僧法出大昭寺,此番回鄉心切,並非故意欺騙道友。」


  說起來西藏的密宗佛教也是除了正邪之外的另一股勢力,它從來都保持著固有的中立姿態,既不傾向魔道,也不幫著正道。當然其中也有理念不同的番僧,就如布魯音加這樣投身魔教。但是作為整個密宗佛教的精神象徵,拉薩大昭寺的活佛從來都嚴守著這中立態度。若非是自願,正邪修士也不會故意去拉攏黃教的喇嘛。因此剛才布魯音加只說大昭寺,不提滇西魔教自是有一番考量的。


  不過徐清卻並不在乎他出身何處,微笑道:「如今滇西魔教早被怪花凌渾滅去,作為一門已經不復存在,道友不再提及倒也無妨。」這話一出口那布魯音加頓時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想到,這才幾日功夫,那曾經氣焰囂張不可一世的滇西魔教,竟然就冰消瓦解從這世上除名了!半天才緩過神思。驚問道:「那毒龍尊者怎樣了!」


  徐清淡淡道:「聽說天師教的天靈子因徒弟師文恭之死,遷怒毒龍尊者。好像毒龍尊者與凌渾鬥法失敗之後,被天師教的熊血兒收去,多半已經凶多吉少了。」


  布魯音加頹然一歎,道:「罷了!看來真是天意亡我啊!連毒龍尊者那般修為,竟也不能存身於世,看來我也只有回到祖寺,唸經求佛才能倖免啊!」說著又望了徐清一眼,道:「既然今日遇上了道友,也是你我有緣,如今我在俗世已經再無牽掛,此次歸去便只有佛經法輪慕求正果。其餘外物皆為羈絆,就都送給道友也算一個善緣。」說著一伸手就從那幾乎破碎的僧袍之中,取出來兩隻尺長的鳩嘴短刺,和一個巴掌大小的山羚皮劍囊,道:「這兩柄烏鳩刺還有些威力,同這一套殘缺的修羅金刀,一併送給道友就算是這一路的川資路費。」


  徐清心中一笑,暗道:「這番僧竟然還給我演戲,說什麼心灰意冷了!我只知道什麼叫『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哪能說變就變的,更何況這西藩和尚還有斷身之仇。不過是看出我也並非是善良之輩,萬萬不會白白送他回家,這才主動將身上東西交了出來,免得引我強搶,撕破了臉面,恐怕還要殺人滅口。」想通了其中的因果,徐清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兩樣法寶,微微點了點頭,道:「既然道友勘悟佛心,在下也就卻之不恭了。只希望下次再見之時,你我不要刀劍相向才是。」說罷便袍袖一捲,已將那兩物收在身上。


  其實說起來徐清倒還真不會為了那點東西殺人滅口,畢竟那大昭寺的活佛可不是擺設。那神通廣大的老和尚,代表著另外一種修行方式的巔峰,只怕連三仙二老之輩,都未必能與之比肩而立。剛才布魯音加已經自報了大昭寺的名頭,在他現在這種情況還敢回去,顯然是對大昭寺那邊抱著絕對的信任,兩者關係絕非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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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回 渾水摸魚

  話說徐清收了布魯音加的東西,倒也沒再好意思翻臉,就將他攝在身後,直往拉薩飛去。直等能隱隱約約地看見布達拉宮時才將其放下,返身揚長而去。雖然徐清是收了東西才送他回來,也依然算是一個不小的恩惠。否則若等那布魯音加拖著殘軀飛回去,還不止要碰上多少危險麻煩,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還不一定。而此處費了諸多筆墨的番僧布魯音加,日後還有大關節,在此便不細說。


  雖然說藏東到拉薩,一來一回不下千里之遙,但在修真者眼中卻只一蹴而就罷了。徐清另外還有急事,也未曾去拉薩細看一看難得一見的雪域風情,又往藏東趕去。飛在天上逗弄著白靈,又隨手抽出一隻烏鳩刺,這才得出功夫好好看看這新得的法寶,就見那尺多長的鳩嘴刺上密密麻麻,刻畫的全是蠅頭大小的梵文。徐清洒然失笑道:「唵嘛呢叭咪吽,這東西怎麼看也不像個佛門法寶,就算刻上佛紋也是個凶物。」言罷將法力運在掌上,從那烏鳩刺尾上向前一擼,就把那些刻畫的佛紋全都抹去。


  卻見那烏鳩刺上精光一閃,竟忽然劇烈跳動起來,彷彿要飛出徐清的掌握!徐清微微一皺眉,趕緊灌注法力壓制,許久方自靜逸下來。再看那佛紋之下竟還有字:『烏鳩神鳥顯化翎羽』。徐清心中疑惑:「莫非這烏鳩刺也能如同司徒平那烏龍剪一樣顯化成型?顯化之法自比尋常飛劍流光還精妙,那藩僧又為何用佛紋將其封住?」趕緊又將另一隻烏鳩刺取出來,將那佛紋消去果然也有一行小字:『天靈嗜下掠影流光』。


  徐清上上下下地看著那兩隻烏鳩刺,心裡愈發地疑惑起來。又四下望去,見周圍無人,尋了一處背風的山谷,就將劍光壓了下去。簡單佈置了一個陣法,又讓白靈在旁邊山頭上望放哨,估計大約萬無一失,徐清便靜氣凝神,將元神侵入了烏鳩刺中。赫然發現其中的陣法佈置,竟然比碧目神針也不遜色,尤其在這烏鳩刺的最中心還有兩個封禁元靈的所在,不過此時已經空無一物了。


  徐清趕緊灌注法力,就順便將這雙烏鳩刺祭煉一遍,正能運用由心,同時心裡亦喜不自禁,暗道:「想不到這烏鳩刺竟還有這等隱藏的玄機,看來此寶也曾經封禁過兩隻烏鳩神鳥的精魄,但凡使用之時就能幻化神鳥,後來卻不知為何原因,那封禁的神鳥精魄竟然沒了。」


  就在此時天上忽然飛過一列「嘎嘎」南去的雪雁,就在經過徐清頭上之時,忽然數聲哀鳴便全都墜了下來。徐清還以為是遇了敵襲,幸虧已將法寶祭煉妥當,趕緊起身上望。卻只看見落下十多隻雪雁,又有數道淡淡的虛影迎來。手上一雙烏鳩刺猛地一顫,已經化作兩溜綠火脫手而出,在天上一搖就將那些虛影吸納不見。烏鳩刺再飛回徐清手上,就與剛才完全不同,彷彿多了一股淡淡的生氣。


  其實剛才徐清一看見烏鳩刺上的佛紋,就以為是布魯音加的所為卻太武斷了。原來那些佛紋卻是出自藏北一位著名的宗咖大喇嘛之手,其目的就是為了封禁這烏鳩刺。說那鳩盤婆本身以鳥為姓,就有一些異類血統。剛剛出道之時並無那些體悟,總想如何能增強修為加大法力,就練了這雙烏鳩刺。那時完全不知上體天心,非但拘了兩隻烏鳩神鳥的魂魄,還使這烏鳩刺能自動收攝周圍的飛禽精魂以補充靈氣,端是凶戾無比。只等後來鳩盤婆修為日漸加深,才如夢方醒,感覺這雙寶物有傷天和,這才釋了其中的兩隻烏鳩精魂,又親赴藏北,請好友宗咖大喇嘛以密宗佛法,封禁了吞噬禽魂的功能。


  後來這雙烏鳩刺又落在布魯音加手上,他看出拿上佛紋乃是封印,卻多次想要解封都未能成功。卻沒想到天地五行,法術相剋,那宗咖大喇嘛用的封禁之法,正好被凌渾所用的道門法術克制。前日一戰就將烏鳩刺上的封印佛紋打的鬆動,這才被徐清輕鬆破去。其實當初鳩盤婆對布魯音加盜走二寶不聞不問,也是有意將此物佈施出去,也好與他人共同承擔那烏鳩刺所造的罪業。


  閒言少敘單說徐清看著手中的烏鳩刺,又看一眼旁處的死雁,也不由心中一驚。上去細細一看,果然身上全無半點損傷,卻已經生機全無,早就魂飛魄散。徐清心裡知道這一定跟烏鳩刺有關,也不由得暗歎道:「真是好凶厲的東西!還是等回去給師父看看,若由著它這般收攝飛禽魂魄,只怕過不了幾年我就得遭了天誅。」趕緊將那烏鳩刺收起來,又看了看修羅金刀的劍囊,再一算計時辰,只能暫且放棄將其煉化的心思。畢竟此刀乃是魔教至寶,太過凶厲,雖然並不齊全,想要煉化也絕非三五十日之功,別再耽誤了霞兒吩咐的大事。


  徐清收起寶物飛身而起,帶著白靈就直往東方飛去。只見天上碧藍如洗,地上雪峰連綿,轉瞬之間就到了數百里之外。遙遙看見雲霧下面就有一片藏族村落,一壓劍光便飛落下去。雖說徐清並不懂藏語,但在川邊較大地村落之中,都有專職讀經的長者,大多都是出去見過世面的老人,自元明以來數百年間西藏都在北京朝廷的控制之下。若曾去拉薩學經,大約能懂幾句漢文也並不稀罕,而徐清就很幸運地遇上了這麼一位老人。一問靈犀寺的丹增嘉措,那老者頓時就想了起來,指點西北方向二百里有一座立在高山上的大廟便是,只不過前些年主持喇嘛已經換了人選,並不是丹增嘉措了。


  徐清千恩萬謝別了那老者就直往靈犀寺趕去,想必那丹增嘉措卸下主持之職,也是為了躲避俗事,應該是還隱居在寺廟附近苦修佛法。果然又飛出百十里就看見前方一座巍峨的雪山之上,坐落著一座氣勢不凡的喇嘛大廟。鎏金的廟頂直插雲霄,四周方圓能有十餘畝。只見紅牆金頂,同崖而立。門前只有一條通天青石階極為陡峭,幾乎直上直下,貫入寺門。傾微微看著就讓人心驚膽戰。這一座壁壘森嚴的大喇嘛廟,看著竟還像軍事要塞更多些。


  要說徐清也真來的巧,此刻那大廟山門之處可也真熱鬧。兩邊匯聚了不下二十來人,全是紅袍黃衣的喇嘛,正在互相對峙。看那精氣神應該還都有些修為,並非凡人滋事。


  只見那立在山門之前的六個喇嘛全都身材高大,眼神凌厲,個個紅臉大漢,彷彿那佛門護教的金剛。手全都按在腰間戒刀之上,肅穆森森,讓人不寒而慄。中間為首一個中年喇嘛,手裡舉著一隻黃金法輪,緩緩轉動,雙眼微闔,彷彿旁事皆不放在心中,紅潤的嘴唇輕輕念動經文,真有一番高僧的意態。


  就在山門之下地對面也擁來的一群,則要人多勢眾許多,老的少的喇嘛不下十多號。全都面目凶戾,手提戒刀禪杖,怒目而視。彷彿有多大仇恨。


  說那廟上為首的喇嘛站在山門之前向下望去,緩緩道:「空桑師兄又何必為難於我!我繼任主持之位,乃是師父他老人家的法諭,並非我要當這個住持,爾等前來恣意胡鬧,莫非真的不將恩師放在眼中了不成!」


  對面那眾喇嘛臉色一滯,彷彿甚為畏懼那人口中的『師父』,就見一個年紀稍長的喇嘛分人群出來,想必就是那位空桑師兄,喝道:「央及答措!你也不用動不動就用老住持來壓人。如今他老人家已經卸下大位,專心修持靈禪妙法。哪有心思管這些俗事。常言道『天下事,有德者居之』,你原不過寺中的小師弟,修煉佛法才幾年,能有多大本領。當初老住持乃是受了你花言巧語的蠱惑,這才由著你胡鬧。如今我等師兄弟回來主持大局,乃是眾望所歸,理所當然。我看在以往同門學法的分上,勸你不要再一意孤行,免得毀了這一寺的弟子同門。早早讓出住持之位,免得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那央及答措氣的臉色發青,怒極反笑道:「如此顛倒黑白天理何在!當初聽你在師父座下言之鑿鑿,要輔佐我將靈犀寺發揚光大,如今言猶在耳,你卻反戈一擊!前番多次你帶人來騷擾,我念在同門一場的緣分,便不欲以你為敵。誰想你竟得寸進尺,又糾集同黨無端滋事!若再無論進退,不知悔改,小心多年苦修毀於一旦。空桑師兄!若是你還認是靈犀寺的弟子,還認是丹增嘉措的徒弟,就趕緊俯首歸附。我念你修行不易,同門一場,還允你長老之位,決不虧待。若是不然,只怕動起手來,引動師父震怒,便要與你這一干同黨死無葬身之地!」


  那年長的喇嘛赫然變色,復又哈哈大笑,道:「果然伶牙俐齒!我就說師父好好的,怎麼就非要將住持傳給你當,只怕就是被你這張嘴給說的不知所以了吧!」


  那央及答措允自歎息一聲,道:「哎!你說什麼也罷,如今我才是靈犀寺的住持,爾等前來逼迫就是不尊師命,欺師滅祖,若還不知進退,可就不要怪我這當師弟的翻臉無情了!」


  徐清這才看的明白,原來是這靈犀寺自家鬧起了內訌,也不知那丹增嘉措心裡是怎麼想的,竟然壯年就卸下住持之位,還廢長立幼,引出這些濫紛爭。徐清心中暗道:「看來那丹增嘉措是沒在寺裡,否則那些人也不敢前來造次。我且與他們推波助瀾,倒看看這一般弟子全都打起來了,那丹增嘉措還能不出來。」


  那年長的喇嘛冷笑道:「好不知羞的夯貨,就憑你那幾分本事也敢口出狂言!在這些師兄弟中,有一個算一個,哪個不比你法力精臻!若真有本事只管使出來瞧瞧,今兒佛爺也領教領教,這幾年你都長了什麼本事。」


  其實這些人也並不是第一次這樣劍拔弩張的對峙,只不過終究是同門一出,而且上面師父還在。雖然說的狠話不少,卻都不曾真的拚命打過一次。今日的情況本來也都差不多,但徐清來了可就再不一樣了。有他在暗處使壞,還焉有不打起來的道理。就聽那老喇嘛話音一落,就從天上猛地縱下一道金光,直朝那山門處站著的央及答措射去。


  央及答措沒想到對方竟真敢動手,怒喝一聲:「啊!空桑達人!你竟真大逆不道殺上山門!」


  那老喇嘛也嚇了一跳,愣了一下之後,趕緊回頭觀望,見自家人手全都沒動。再想到那央及答措素來的為人,登時就以為是對方故意下套,給他扣上個欺師滅祖的帽子,喊道:「你血口噴人,栽贓陷害!」


  央及答措一聽也有些懷疑了,他素來知道這位師兄從來都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若真是他所為絕不會不承認,這裡邊恐怕還有些誤會。若是按照他的意願,真的不願意兩邊大打出手,畢竟都是靈犀寺的血脈,一旦有了死傷日後就再難彌合了。然而央及答措雖然有心再細問問,但他身邊的弟子可都不幹了,一看對方搶先發難,全都各自祭出法寶打去。對方那邊一見都動了手,還怎會留情,也全都將法寶飛劍放出,兩邊就打到了一處。


  那老喇嘛空桑達人一看這種情況,就知道今日之事再難善了。索性把心一橫,一不做二不休,就趁此機會將那央及答措擊敗則萬事皆休。見他左臂一揮寬大的袍袖,就拋出了一隻金色的法輪,瞬間千條彩練,萬點紅光,就朝那山門之下的眾僧罩去。


  央及答措一見敵人竟真的動手了,也被氣得怒不可遏,甩手射出兩道銀白色的劍光抵擋,同時開聲大喝:「強敵來襲!寺中弟子盡來迎敵!」隨他話音一起。就從那靈犀寺後頭「倏倏」飛來數道人影,應該也都是寺中長老前來助戰。


  那老喇嘛空桑達人指尖牽出一道精光,操縱那法輪來回攻殺。面目猙獰地笑道:「哼哼!就算你得了師父兩柄破法金鑭,今日在我降魔法輪之下也難逃活命。疾!」說到最後斷喝一聲,那精光更亮,催動漫天金光瑞彩,鋪天蓋地幾乎就將整個靈犀寺給蓋住了。


  徐清藏在後面暗自偷笑,同時心裡也不由得心驚這些喇嘛修為不凡。若是那老喇嘛能有其師七八分的本事,只怕那丹增嘉措至少也比辛辰子厲害。徐清若是與之對上,正面交手,只怕也難輕易取勝。不過徐清現在也並不著急,眼前這不就正是個好機會!心中合計著:「如今這靈犀寺都打得翻了天,我就不相信那丹增嘉措還能不出面制止。等再待一會一旦雙方有了死傷,殺得眼紅了,只怕就算那丹增嘉措親自來了,此事也沒那麼容易收場嘍!」


  徐清嘴角牽出一絲惡意的笑容,喃喃道:「哎!我本不欲多造殺業,奈何敵人不弱,也不得不用些手段了!爾等俱來械鬥,便應知道危險,也怨不得旁人了。」一言未了,就見一道細弱髮絲的銀線悄無聲息地射出,正好落在一個年紀不大的青年喇嘛身邊。再看那銀線一圈,「噗」的一聲輕響,眼睜睜那一個大活人就被從中間斷為兩截!


  那一群喇嘛還都在大戰之中,全都沒還注意身邊已經死了一個同伴。「師弟!快放飛劍!快放飛劍……」旁邊一個紅袍喇嘛喊了半天沒見動靜,再一回頭一看,才發現身邊的師弟竟然死去多時了,而且被人斬成了兩截!那喇嘛悲號一聲,大喝道:「師父!師弟!師弟他去了!」


  前邊的老喇嘛空桑達人一回頭,正看見自己鍾愛的小弟子橫屍在地,鮮血內臟流了一地,眼見已經沒了生氣。本來這次就想帶著他出來見見世面,讓他在後頭看著就是,萬萬沒想到竟然遭了敵人毒手。這下同行的幾個喇嘛全都紅了眼睛,紛紛鼓足法力,再不留一點餘地,一力死拼狠打,就要為自家師弟報仇雪恨。鬥法的戰場立時就有些失去了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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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回 靈犀之亂

  本來那央及答措見對方死了人,立時就感覺事情的始末彷彿有些陰謀的味道。心中暗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早都不止一次的叮囑過寺中弟子,雙方畢竟曾是同門師兄弟,打鬥之時萬不可下殺手。過去也曾數次動手,都從沒出現一例傷亡。怎麼今日才一交手就忽然死了一個,還是一劍腰斬,死狀慘不忍睹。莫非有人暗下毒手,想要我兩方打的兩敗俱傷!」想到這裡他趕緊四下打量,想要看看附近是否還暗藏了宵小之徒。


  但那老喇嘛空桑達人死了個徒弟,早就怒火中燒,厲聲喝道:「哎呀!兀那央及答措還我徒兒命來!」言還未了,天上那法輪金光更盛,刃芒如刀,瞬間就將數個敵人打傷。彩練金光更朝央及答措籠罩過去,全無手下留情的意思,眼看就是要取了敵人性命。


  央及答措一見此情也來不及再分辨其他,若是再不專心抵擋,只怕就要被敵人給斬在當場了!更何況他也看出來了,空桑達人恐怕也是想要趁此機會,就要將此事做一個了結,無論如何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遂把心一橫,高聲斷喝道:「眾弟子聽令!敵酋已然毫不顧念同門之誼下了殺手!我等也不能再手下留情,任人宰割,誓死捍衛靈犀寺的道統!」


  「捍衛道統!」那一眾從寺中用出來的紅衣喇嘛齊聲附和,也都使出了渾身的本領。這下兩邊可都再沒有手下留情,不用徐清再引逗就漸漸出現了傷亡。先是靈犀寺這邊一個年輕的喇嘛被一道黃光從心口穿去死於非命,緊接著空桑達人身邊一個中年喇嘛一個沒注意,被襲來的一隻黃金缽盂砸在肩上,頓時癱倒在地「哼哼唧唧」再不能動彈。


  徐清躲在雲上向下望去,同時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四周的動靜,心中暗道:「只怕那剛才一出了人命就應該有人跑去跟丹增嘉措報告,他應該隨時會來平息這場暴亂,我到底是乘他來了立足未穩之際,就打一個突然襲擊呢?還是先潛藏片刻,看看形勢再說?」


  就在徐清心裡合計策略之時,忽然從東方的雪山之後飛來了一片祥雲,雲上立著一個黃衣喇嘛。見那人長身玉立,挺拔如松,眼神銳利,氣度不凡,迎風而來衣袂飄飛,自有一番仙家靈動的氣韻。徐清放眼打量,又與霞兒描述對照,估計此人八九不離十就是那丹增嘉措了。不由得心中暗道:「真是好俊的人物啊!怪不得敢當眾就求霞兒雙修,就憑這長相風度,到也真有些自傲的本錢。只是不知手底下的功夫如何,若是不夠本事,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說那丹增嘉措本來已經卸下俗務數年,一心修煉密宗佛法。這一日卻忽然感覺心煩意亂,恐怕要有大事發生,他正心神忐忑之時忽然外邊伺候的弟子稟報,說從靈犀寺本院那邊來人,有要事求見。這下丹增嘉措方自恍然大悟,為何自己這邊心神不寧,定然是靈犀寺出了大事。其實他心裡對空桑達人和央及答措之間的爭鬥也明鏡一樣,只是這兩個弟子他都非常鍾愛,都是不捨得懲罰任何一個。而且丹增嘉措信奉的乃是競爭哲學,認為沒有競爭就沒有發展,即便是身為佛門弟子也不能違反物競天擇的自然法則。


  但讓那報信之人進來一講,丹增嘉措也有些追悔莫及,畢竟競爭並不是自相殘殺。如今靈犀寺出了這等手足相殘的惡事,他本身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雖然藏東黃教並不直接受制於拉薩的活佛,但名義上也是活佛之下的一脈分支,若是萬一拉薩大昭寺方面查問起來,只怕他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丹增嘉措不敢耽擱,趕緊隨同那報信來的弟子趕赴靈犀寺善後。其實他本來隱居修行的地方也不太遠,不過二百多里的路程眨眼間就到了。只等他一看下面好幾十人就在靈犀寺的大門口拉開架勢,飛劍法寶眼花繚亂的飛了滿天,地上更躺下了好幾個。好運的哼哼唧唧還有幾分生氣,倒霉的則已經臉色煞白,氣絕身亡多時了。


  看見自己多年心血鑄就的靈犀寺,竟成了同門師兄弟的戰場,好懸沒把丹增嘉措氣得吐血。他飛臨當場猛地暴喝一聲:「都給我住手!」但他話音還沒等落下,卻驚變突生。只見天上一片濃雲之後,猛地射出來三道金光,流星趕月一般結成一道匹練似的長虹,就朝丹增嘉措打去。


  不用問此刻能出手偷襲地人,除了徐清還能有誰!剛才徐清還在合計策略,但當他第一眼看見丹增嘉措那一瞬間,就摒棄了一切雜念。他知道機會不容錯過,若讓這丹增嘉措穩住陣腳,下面一眾喇嘛就夠人喝一壺的。只有趁此時大亂,一舉將其擊殺才是上策。


  其實丹增嘉措也是被氣得矇了,若是平常以他的修為不可能察覺不到附近還有一股殺氣。唯獨此刻下邊已經成了戰場,殺氣縱橫場面大亂,才將徐清的氣息給遮掩了過去。他還待喝止一干弟子自相殘殺,猛地覺得身後衝來一股殺機,竟彷彿實質一般!旋即就覺耳後生風,都來不及回頭看看,「嗨呀」驚呼一聲,猛地身子下墜,在空中來了一個懶驢打滾,方始狼狽地躲過了徐清的偷襲。


  「何方鼠輩竟敢偷襲本座!」丹增嘉措氣得七竅生煙,自從出道以來,他還沒碰上過今天這種事。下邊弟子殺作一團,上邊竟還有人暗下殺手,再待回頭一看,迎接他的卻是漫天紅雲,開始還只是「嗡嗡」作響,旋即響做一團,合如霹靂雷霆一般。


  說那徐清動作也真快,才將三陽一氣劍打出去,又緊跟著拋出了乾坤針。甚至下邊那一眾喇嘛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只聽見喊殺聲中,似乎有人喊了一聲住手,彷彿像是他們老住持的聲音,但是循聲朝天上一看,卻只看見了一片怪異的紅雲。此時都已經打的有些亂套了,央及答措這邊以為是敵人的法術,而空桑達人那邊也以為是對方的手段,非但沒稍微緩下來,反倒出招更加兇惡,只求短時間內能見敵人打退。


  徐清一朝得手還焉能讓敵人喘息過來,趕緊將乾坤針催動起來,只見天上那一團紅雲如活了一樣,就蠕動起來陣勢連連變換,也不求傷敵,只要將丹增嘉措困住即可。同時徐清有條不紊地將那紫玉蛟珠佈撒開來,先前佯攻的三陽一氣劍也立在陣位之上。


  丹增嘉措也真本領不凡,面對突如其來的偷襲,不慌不忙念動佛門秘法,斷喝一聲:「看我煉魔寶光!」雙手一份,猛地打出三道晶亮如銀的白光,就朝湧來的紅雲射去。兩相一碰陡然暴起耀眼的藍光,「轟隆」一聲就將乾坤針所下紅雲炸開了一個丈許的大窟窿。丹增嘉措冷笑一聲,正要揉身飛出。他卻低估了乾坤針的精妙,四下閃著紅芒的小針都不用徐清刻意操縱,就自動散開將那空洞補上,同時其餘方向的針芒又從四面八方射來,讓丹增嘉措好不手忙腳亂地應付了一番。


  丹增嘉措抖掉襲來的飛針,氣急敗壞地喊道:「藏頭露尾的小賊!有膽出來與我一戰!」這回他也真動了肝火,雙掌猛地一拍,竟振起驚雷般的一聲炸響。口誦佛咒,旋即雙掌一分帶出數尺長的金光,向空中搖晃幾下,立刻身外升起無數金光火焰。「看我金光琉璃佛法身!」丹增嘉措又暴喝一聲,瞬間身上湧出無量紅火,連同那萬道金光照耀,彷彿真是佛祖下凡,將四周照得通亮,連乾坤針的紅芒都顯得不那麼艷麗了。


  徐清見敵人使了真功夫,知道以自己如今的法力,只用法寶絕難取勝。便也不再糾纏,趕緊將乾坤針收回囊中,復又念起法訣陣咒,將『三陽十龍大陣』撐起,頓時一陣陰風慘慘,雲霧茫茫,雷火震動,靈光閃耀,天風海雨,虎嘯龍威。


  那靈犀寺的一干喇嘛哪裡見過這等威勢的殺陣,全都向天上望去。只見那高空之上瞬間聚氣一團濃不透光的雲霧,其中怪聲連連好不嚇人!方圓兩三百丈橫在天上,掩去陽光投影在地上更大了數倍,昏天黑地,連同靈犀寺都被遮住。眾僧仰頭一望,雲團湧動飛騰,一時間都覺得天彷彿都要塌下來。


  這回那一干藩僧也都不打了,心裡尋思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剛開始的時候空桑達人和央及答措還一直以為是對方的手段,但是現在已經都打消了這個念頭。若是真有哪一個擁有這等威勢,那還打什麼啊,直接就投降歸順了。就在這時候剛才派出去邀請丹增嘉措的小沙彌,急惶惶地跑來。央及答措一見他回來趕緊問道:「祖師人何處!」


  那小沙彌早就失了方寸,慌忙道:「師父!大事不好了!剛才祖師爺也一同回來了,讓我下來讓您帶著寺裡的眾位師兄全都停手,可那一轉眼的功夫,我向天上一望,竟親眼看見祖師被那一團紅雲給罩住了!一會又湧出來無量濃雲,更不知裡面情況如何了!」


  還不等那小沙彌說完,央及答措已經目瞪口呆的看著天上,這回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要說他本人也真有些能力,但他權力的根基全在丹增嘉措,若是一旦丹增嘉措有個閃失,別說是空桑達人要來反他,只怕如今在寺裡聽他驅使的一眾長老也未必就真心信服。


  說那空桑達人本來與央及答措交手,雖然此刻異變突生二人暫時停手,但他也一直都注意著這邊的動靜。剛才一看來了個小沙彌,也不知說了些什麼,竟然讓央及答措如此驚慌。再看央及答措的眼神變化,他忽然想起來剛才彷彿聽見了丹增嘉措的聲音。這空桑達人才恍然大悟,趕緊招手將同來的部下招回來,高聲喝道:「嗨!央及答措!今日外有強敵,意圖不明,你我暫且放下私人恩怨,無要讓宵小之徒乘機毀了我靈犀寺的千年基業!」


  央及答措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妙,但是空桑達人之言句句在理,他卻不能反駁,只得節制手下全都退了回來。空桑達人高聲喝道:「誰知上面那是何物?剛才我彷彿聽見了師父的聲音,莫非已被困在裡頭了!」其實剛才有不少人都聽見了丹增嘉措的喊喝,只是當時殺得熱血沸騰都沒在意罷了,如今一聽有人提醒,立刻都反應過來。


  就見一個長相怪異的喇嘛從央及答措的身後飛身出來。要說此人長得也真有特點,頭如麥斗,眼如金燈,凹鼻凸唇,巨齒獠牙,左臉頰上還一塊巴掌大的暗紅胎記,若非穿著一身僧袍,乍一看去就如個陰曹地府的厲鬼彷彿。說他長的怪異,卻偏偏喜好在人前賣弄,一晃那栲栳大的腦袋,脖子好似一根彈簧,竟隨時要折了似的,扯著公鴨嗓高聲喝道:「眾位休慌,待我洛桑家贊上前去探個究竟!」一語未休見他猛地縱身而起,架起一股颶風就向天上衝去。


  「敵陣怪異,師弟小心!」央及答措聲音懇切地喊道,卻不見他有半點動身攔阻的意思。其實這個洛桑家贊雖然在他這邊,卻也並不服人管束,只是礙於丹增嘉措的威信才沒反叛。平時趾高氣揚甚是瞧不起央及答措,此次便索性就由著此人顯示,若真看出個所以然來,正可打壓敵人的氣焰。若是看不出來央及答措也能借此好好整治一下這個洛桑家贊。


  其實那洛桑家贊也不缺心眼,又怎會不知道敵人厲害。只是這等人前顯聖的機會,他卻不願放棄。直等飛到天上之後,他才感覺到那雲霧之中彷彿蘊藏著無盡的危險,再不敢魯莽飛入其中,抻脖子向裡張望兩下也看不出個玄機,心裡也有些要打退堂鼓。但如今已成了騎虎難下之勢,若就此回去,日後還如何在寺中抬起頭來。洛桑家贊把心一橫,從懷中取出來四柄血色鋼錐,法力一摧那錐尖上就燃起了赤色火焰,直朝那雲霧之中打去。


  說時遲,那時快,其實千言萬語說了這些,從徐清放出三陽一氣劍,到現在也才不過須臾之間。丹增嘉措被困陣中就知道不好,趕緊取出一隻金色經筒,念動佛咒祭出一道金光,就將通身護住,再四下觀望,準備徐徐破陣。


  此時徐清也隱藏在雲霧之中,操縱十頭巨蛟以五行八卦的變化游動,卻並不急著發動進攻,只等抓住敵人破綻,再雷霆一擊將其置於死地。就在此時徐清忽然感到從陣外來了攻擊,靜心一查就知是有人從外頭攻擊大陣。他嘴角微微牽出一絲冷笑,左手的無名指向上輕輕一彈,喃喃歎道:「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這可就怪不得我了。」


  說那洛桑家贊放出隨身的寶錐之後,越發感覺心神難安,似乎預感馬上要有極可怕的事情發生。但是他本來長的醜陋,少年時沒少受人嘲笑欺負,這也使他自尊心極強,甚至有些偏執的地步,事到如今他更絕不允許自己退縮,就算打腫了臉,也得硬充這個胖子。洛桑家贊把大腦袋一晃,牙關一咬,沉聲低喝,又加了三分法力,操縱那烈火金錐朝雲霧燒去。


  四柄鋼錐全都噴出五六丈火焰,打算將雲霧驅開,看看其中到底有什麼。就在此時洛桑家贊忽然聽見一聲低沉的獸吼,與那雲霧之中傳來的獅吼龍吟完全不同,這一聲彷彿就響在他耳邊,還沒等他尋思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忽然看見面前的濃雲後面閃出一片龐大的黑影。


  洛桑家贊眼見那黑影越來越清晰,竟然猛地從裡面衝出來一個比靈犀寺的佛堂還大的巨蛟腦袋。他嚇得驚呼一聲,再轉身欲逃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聽「嚓」一聲脆響,也分不清到底是巨蛟一口下去,牙齒相撞的聲音,還是咬碎人骨的聲音。


  「呼」地一聲,天風旋起,人聲摒滅,只有那天上灑下的一片艷紅的血雨,昭示著剛才那一瞬間發生的慘事。下面一干藩僧喇嘛全都目瞪口呆地望著天上,再沒有一個人敢飛上去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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