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蜀山新劍俠 作者:雲墨月(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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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s110 2009-3-4 21:20:2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6 366924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36
第二百零二回 金玉良言

  長雲朗日之下徐清與英瓊同乘一劍就朝東方飛去,不過飛行的速度非常慢,也沒看見那形影不離的白靈貓。原來從前天夜裡,白靈又開始昏昏大睡去了,只怕是又要蛻變一層。這貪嘴的傢伙在雁蕩山還吃了兩頭蛟龍,白靈貓雖然厲害,卻也沒聽說過,還能捕獵蛟龍吃的,只怕白靈也算是獨一份了。


  就見英瓊嘟著小嘴,嗔道:「你就能欺負人,自己有那麼厲害的遁法,還非要賴在人家飛劍上!」


  徐清笑道:「我倒是也想用霜蛟劍帶著英瓊姐的,是你說我那飛劍滿身淨是血絲子看著就瘮人。」


  英瓊道:「哼!還有臉說呢!好好一柄霜蛟劍,也不知讓你怎麼給糟踐成了那樣。」


  徐清笑道:「好了!我的英瓊師姐也別再抱怨了,琮離遁光雖然快,可也浪費法力啊!若無急事還是別用吧。」


  英瓊小嘴一撇,冷哼道:「以你現在的修為,還會在乎那點法力嗎?上次來的太快了,我還沒細細體味那急速的感覺呢!而且這回就你我兩人,速度一定還更快吧!就讓我試試嘛!」


  徐清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英瓊竟戀上了那遠超尋常的極速。不過徐清也承認,御劍飛行的刺激可遠比前世飆車過癮,更何況琮離遁光還比尋常飛劍快了數倍。笑道:「既然英瓊姐開口了,小弟我可不敢不從。不過咱們先得上姑婆嶺暗中看看施龍姑到底在幹什麼。」


  英瓊道:「你不是說讓她閉關半年嗎?怎麼才過幾天就要去看看了?」


  徐清笑道:「人常說『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我看要想知心,就得聽其背後之言。若才過了幾日施龍姑就故態萌發,大約已經無藥可救了,對她也不必顧惜。若她真有決心痛改前非,立誓要修練報仇,我幫她才有意義。」


  英瓊艷紅的小嘴一抿,嬌嗔道:「呸!我才看出你這人最壞,說得彷彿挺好聽的,我看你就想培養一個既聽話又厲害的打手。」


  徐清微微一笑,也不與她爭辯,指著遠處一片綿延起伏的山嶺,道:「那邊就是姑婆嶺了,卻還不知金針聖母的黃獅洞在何處呢!」


  英瓊回頭望了一眼峨嵋山,歎道:「竟這麼近嗎?你別是弄錯了吧!」


  徐清笑道:「當初金針聖母帶著閨女隱居,自然要找個隱秘安全的地方。姑婆嶺就在峨嵋山附近,要說有些邪魔外道想來找麻煩也需得考慮考慮咱們峨嵋派的態度,也算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吧。」


  徐清話音未落,卻聽英瓊笑道:「師弟這回恐怕是猜錯了,也不是所有的邪魔外道都懼怕咱們峨嵋派的聲威呢!你看那邊……」說著就往姑婆嶺的南邊一座小山指去,就見那山後隱隱約約有寶光閃動烈焰騰騰,竟不知何人在那鬥法!


  徐清臉色微微一變,道:「師姐先收了劍光,你我潛蹤過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說徐清與英瓊收了飛劍,隱在下面樹林轟,蛇形鼠伏就那火光閃動之處遁行過去。不消多時就到了近前,找一處林木皆密的所在藏好,探頭再往外看,這才看清山後情形。只見天上黃光閃動,燃起一片熊熊火雲,暗藏金風雷煞,飆飛天都烈火,方圓百丈全在那紅雲烈火之中。


  書中代言:那紅雲風火就是『天都烈火仙陣』,雖然前番說史南溪南下援綠袍時就提到過此陣,但此陣卻並非是史南溪發明,而是烈火祖師與他師弟兔兒神倪均共同鑽研而成。此陣法採納九天十地的丙火精華,祭煉成天都火煞,再輔以五行開闔之術擺成大陣,厲害非凡。不論仙凡,一旦落入陣中,就被金風雷煞所煉。任憑修為多高,被風雷困住,不用數日消磨,全都化成灰燼。


  在那火雲之中隱隱晃動一團青光,堪堪護住兩個人影,竟然就是施龍姑和孫凌波二人!只見施龍姑舉著一面青銅古鏡,放出亮的精光,將近身的金風雷煞擊散。此刻早已臉色蒼白,狠狠咬著下唇,眼看就要堅持不住。與她背靠背的孫凌波也狼狽不堪,奮力撐起一團青色光網,將二人護在其中。看她們早就法力透支,搖搖欲墜,只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再看那天都烈火陣的外頭還立著數人,神色猙獰地朝裡面望去,還不時發出獰戾的笑聲。為首的兩個道裝修真,上垂首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漢子,長的相貌堂堂,甚有些器宇軒昂的風度。只可惜臉色蒼白,眼神陰戾如狂,殺機顯盛,一看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君。在他身旁立著一個身材矮小儀態猥瑣的矮個道人,長的瘦小枯乾,尤其上唇開裂,支出兩顆黃呲呲的門牙,看著就那麼倒胃口。


  英瓊一皺眉頭,低聲道:「嗯?竟是史南溪那魔頭,百蠻山那麼大動靜,竟沒要了這廝的老命!」她也知道徐清恐怕不認識這些人,又說道:「師弟看那長像猥褻,有倆大門牙的就是華山派烈火祖師的師弟兔兒神倪均,他身邊的就是史南溪那魔頭。」又朝二人旁邊一個媚眼冶蕩的衣衫暴露的女子一指,道:「那蕩婦叫李四姑,外號勾魂奼女,專司採補之術,不知害死了多少無辜的少年。」


  在那三人身邊還有四人,三男一女,模樣各異,只不過英瓊就全不認得了。書中代言:那四人也全都是旁門魔道中的人物,那女子長的嬌俏迷人,也是華山派烈火祖師的門下,叫白靈女朱鳳仙,還有鬼影兒蕭龍子,鐵臂頭陀伍祿,也全是華山門下的妖孽。


  唯獨一個不是華山派門下的就是長臂神魔鄭元規,此人原是北海無定島陷空老祖門下弟子,劍術另成一家,法術非常高強,只是心意狠毒,不受陷空老祖待見。後來犯了教規,私逃下山,投靠到赤身洞的五毒天王列霸多的門下,從此愈發肆無忌憚無惡不作。


  其實赤身洞與陰風洞都在百蠻山中,只是一個霸據東方,一個佔領西頭。那綠袍老祖與列霸多雖然沒有衝突,也老死不相往來。史南溪與鄭元規交情匪淺,此次他南下幫助綠袍老祖,就想邀請此鄭元規協助,若再能把五毒天王也拉過來就更好。卻沒想到鄭元規早就被列霸多派到西北崆峒山收羅弟子去了。


  史南溪本身與列霸多並無交情,便沒好意思再提幫忙的事,趕緊派人上崆峒山去請鄭元規。卻沒想到峨嵋派動如雷霆,沒過一天三仙二老全都趕來,紅髮老組和天靈子也落井下石。非但破了他的天都烈火陣,還一舉毀了百蠻山陰風洞。若非史南溪見機得早,趁亂偷偷遁入地下逃走,只怕早成了三仙二老的劍下之鬼。史南溪負傷逃離百蠻山,越想越恨,正好遇上了兔兒神倪均和鄭元規這些人。原來烈火祖師知道峨嵋的後輩出了不少能人,生恐史南溪輕敵吃虧,又讓倪均帶著幾個信得過的弟子前去幫忙。才出華山沒多遠,就碰上了接著史南溪邀請南下而來的鄭元規,雙方立刻兵合一處將打一家,沒想到還沒等過金沙江,就看見狼狽逃回的史南溪。


  雖然群邪嘴上都七個不服八個不忿,但一聽三仙二老全都出動,就知道南方魔教完了,就算在場這些人去了也是白給。大家全都心照不宣,掉頭就往華山回去。剛過了沱江李四姑忽然想起,月前好友孫凌波曾經跟她提過,姑婆嶺黃獅洞的金針聖母已經兵解,如今只剩一個女兒得了神針傳授,本領非常了得。她看史南溪那架勢,絕不會善罷甘休,就主動提出去聯絡二人。她早就聽孫凌波說過玄女針的厲害,若能引誘龍姑入伙定是大功一件。


  史南溪在百蠻山吃了大虧。尤其天都烈火陣被破時。還險些被天靈子的天辛飛劍斬傷元神,正懷恨在心。一聽說施龍姑乃是天靈子徒弟的媳婦兒,立刻就來了精神,暗自打定主意:「哼!天靈子老鬼,你敢用飛劍刺我,老子就好好玩玩你徒弟媳婦兒!」


  雖然李四姑也看出史南溪目的不純,但她也知那施龍姑並非什麼貞潔烈婦,倒是並沒在意。哪想到一行人到了姑婆嶺黃獅洞,將來意一說,非但被施龍姑婉言謝絕,連同孫凌波也彷彿變了性子,對李四姑的暗示絲毫不假辭色。李四姑與孫凌波交往不淺,看她眼神氣質大異過去,就知道定是出了什麼大變故。無奈只能借口史南溪受傷,要借個地方將養幾日,想先穩住施、孫二人,再慢慢打聽情況。沒想到還沒等施龍姑說話,竟先被孫凌波一口回絕。


  那史南溪本來心裡就憋著一股邪火,見龍姑長得細皮白肉美貌如仙,且二人又是李四姑的朋友,這才沒立刻發作。但此刻一見施、孫二人根本就不想與他們同流合污,還哪有什麼可說的,立刻就翻臉大罵。龍姑二人知道敵人法術厲害,且人多勢眾,不敢力敵就退回黃獅洞,憑借禁制陣法周旋。


  奈何那史南溪彷彿著了魔障,就鐵了心非要將二人給擒住出氣,在黃獅洞外花去七天七夜,也不知浪費多少法力,終於將洞府內外禁制全都破去。期間還被龍姑的玄女針打了一下,虧得老魔反應迅速只傷了左肩,卻更激怒了史南溪的凶性,發誓要將二女捉來,練成肉偶,永遠供其奴役淫樂。


  洞府被破,二女無可奈何,就想去峨嵋山避難,終究還有徐清那層關係在,總強過落在這群邪魔手裡。沒想到那兔兒神倪均早就料到此節,簡單佈置了一個烈火陣將洞口圍住,只待二女一衝出來,立刻就被陷在陣中。唯一慶幸前番那些佈置天都烈火陣的寶物陣子都被史南溪帶到百蠻山去了,此時倪均沒有趁手的東西,也難將陣法威力全發揮出來。否則就算施、孫二人有法寶保護身,也早就被烈火金煞化成了骨灰。


  英瓊望著陣中苦苦掙扎的二女,歎道:「沒想到她們倆還有些骨氣,竟然真跟華山派的魔徒一刀兩斷了。此事全因你而起,還不快下去救你外甥女,還要眼看她們被活活燒死嗎!」


  徐清卻搖了搖頭,笑道:「師姐別急,你看那史南溪等人淫邪的目光,顯然是相活捉二人肆意淫樂。我看那烈火陣的威力還沒發揮五層,否則龍姑她們倆早就被雷火燒死,哪還能挺到現在。你且看著,只等一會那操陣的兔兒神倪均必會停歇陣法,給施龍姑和孫凌波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到那時何去何從,就全看她們自己的選擇了。」


  英瓊甩了個白眼過去,也不再說話,拭目以待,看是否真如徐清所料那樣。


  不消片刻之後,就見孫凌波忽然臉色潮紅,再也壓制不住內傷,「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護在二人身外的青色光網也收斂光芒,成了一條青色的綵帶飄落到地上。施龍姑驚呼一聲,趕緊回身將自己姐妹抱住。


  就在這一剎那金風雷煞熊熊烈火四下壓來,眼看二人就要喪命在此。忽然史南溪獰笑一聲把手一揚,兔兒神倪均趕緊操縱陣中烈火退去,形成一個火圈將二人圍在當中。就見史南溪哈哈大笑道:「哼!兩個千人騎萬人跨的蕩婦,竟還在這跟老子裝貞潔烈女,真他娘的讓人笑掉大牙!現在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給我脫光了衣裳爬過來,把咱爺們伺候妥帖了就留爾等一條賤命,否則……哼!你看那無盡烈火就是你葬身之地!」


  施龍姑並不想死,她還沒能給娘親報仇。但讓她像條淫蕩的母狗一樣活著,卻說什麼也不願意的。相比起來孫凌波還更剛烈,彷彿全然不懼生死,掙扎著從龍姑懷裡起來,聲嘶力竭地喊道:「史南溪!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娘就算死了也不伺候你這狗賊,你拿死嚇唬誰呢!告訴你史南溪,我三歲時父母就死在前明閹黨手上,若非被師父撿來養育。我早就餓死在死人堆裡了。能活到今天,還練了飛天遁地的法術,我孫凌波早就賺了。」說罷又望了施龍姑一眼。接道:「唯一可惜連累了龍姑妹子,只希望妹子不要恨我!」


  施龍姑也被這幾句話激起了豪氣,強自含著淚水道:「死就死!姐姐莫要再說,能跟姐姐死在一塊,龍姑也死而無憾,希望下輩子咱們還能再做姐妹。」


  李四姑看著二人如此悲壯淒涼,也後悔不該帶史南溪前來,但她人微言輕也無可奈何。見史南溪臉色發青,已被氣得惱羞成怒,趕緊喊道:「凌波妹子!不要再犯傻了,剛才史師叔只是嚇唬你們,你師父陰素棠與我家師尊乃是舊友,如今還有峨嵋派大敵當前,我們這些旁門異派之人怎好自相殘殺!」


  其實誰都聽明白,這話明著勸說二人,暗裡卻在提醒史南溪等人。其實陰素棠與烈火祖師哪有什麼交情,甚至陰素棠的情人赤誠子還與烈火老祖有斷臂之仇。但陰素棠的修為可比赤誠子厲害十倍,當初創立崑崙派時就是教中元老,與憨僧空了同輩,修為甚至還高過崑崙四友半籌。


  史南溪也不由得臉色一變,自己也感覺這幾天有點魔障了,從打出道至今,還從來沒吃過那麼大的虧。此時再細想想拿兩個小丫頭出氣,確實有些不夠光彩。旁邊的眾人也都臉色各異,史南溪仗恃本領高強,自然不怕陰素棠,但其他人可不能不細細想想,若萬一陰素棠知道愛徒慘死,殺不了史南溪和倪均,就得拿旁人出氣。


  李四姑又喊道:「凌波龍姑趕快跟史師叔陪個不是,咱們本來都是同道,無冤無仇的,還有什麼解不開的疙瘩。」


  沒想到那孫凌波竟冥頑不靈,道:「四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早就發過毒誓,從今往後絕不再跟那些淫徒同流合污。我也勸你早日脫離泥潭,如今偷得片刻歡愉,等到日後真遇上了喜愛的人,才知自己身子已經髒的如同穢泥!」


  李四姑立刻目瞪口呆,無論如何沒想到孫凌波那小淫娃竟能說出這番金玉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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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回 十龍絞殺

  史南溪聽了孫凌波一番言講,忽然哈哈狂笑,陰毒地盯著困在烈火陣中的二人,喝道:「好!說得真好啊!既然嫌棄自己身子骯髒,今兒就給你們好好收拾一番,在烈火中化盡一切污穢!給我燒死這兩個小娘兒們。」


  李四姑一閉眼睛,料定施龍姑與孫凌波是在劫難逃,卻不願看見二人在烈火陣中掙扎。施、孫二人早就法力告罄,自以為必死無疑,抱在一塊閉眼等死。再看那兔兒神倪均獰笑一聲,兩顆黃牙一動開始念動法訣,只見那烈火陣中火焰猛地沸騰起來,全朝中間壓去。


  就在此時忽然閃過一道又細又快的銀光,那速度比閃電還快三分,甚至連史南溪那等修為,銀光從他身邊掠過,他竟沒看清是什麼東西。與此同時空中那一片烈火紅焰忽然狂躁起來,彷彿失去了控制,「噗!」的一聲悶雷似的炸響,就朝四面消散。被困在陣中的施、孫二女也被無窮的烈火吞沒。不過讓人驚奇的是,竟沒聽見二人慘叫。須知那天都火煞可不會將人一下燒死,而是從外到內,一點一點燒盡皮肉熬成骨油才能最後死去,那疼痛淒慘之狀,讓人不忍目睹。


  又待片刻熊熊烈火漸漸散去,竟從中間顯出來一個陀螺形屏障。五道七彩煙嵐緩緩轉動,中間除了施龍姑和孫凌波之外,還多了一個英俊昂當的白衣少年。只見那少年虛身懸在空中,一柄尺多長的銀色小劍,彷彿靈蛇般上下縈繞週身,輕衫長袖,高冠素靴,散下長髮連同大袖襟帶,甩在風中獵獵飄飛,真有一番揮灑飄逸的神仙意態。此人不用多說,除了徐清還能有誰!


  待那天都烈火陣散盡,徐清揚手將太乙五煙羅收取,笑瞇瞇地的朝一干邪魔掃視,但那眼神卻淒冷如冰。直到停在了史南溪身上,冷笑道:「華山派真是好大的排場啊!莫非知曉我峨嵋派三仙二老都不在凝碧崖,想趁機攻打峨嵋山嗎?還是看咱們家老姐姐去了,只剩下個閨女就來欺負人呢?」


  史南溪臉色一變,上下打量來人,卻難料深淺,心裡暗道:「這少年究竟是什麼來頭?聽說話這意思彷彿與金針聖母有親戚,又稱自己是峨嵋弟子。莫非剛才閃過那道銀光就是他嗎?但那驚人的速度古今難見,他一個無名少年能有那麼大能耐?」


  施龍姑和孫凌波都自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徐清竟會從天而降。眼見熊熊烈火撲來,二人閉目等死,但片刻之後既不覺疼也不覺熱。再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挺拔的白衣背影,四周還罩了一層五色煙嵐,那些兇猛的火焰竟全都退去!恍惚之間也分不清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直到徐清開口說話,二人才確定竟真是徐清趕來相救!那種死而復生的激動心情早就不能用言語來表達。「舅舅!」施龍姑這一聲叫的又爽利又亮堂,彷彿徐清就是她親舅舅,孫凌波也非常激動似要說話,但瞬間眼中的光彩又暗淡下去。


  史南溪冷道:「來者何人!竟敢與我華山派為敵嗎!」


  徐清冷笑道:「在下徐清,如今在峨嵋山醉道人門下修行,至於與華山派為敵!你們前來圍著我家外甥女又打又殺的,莫非還不讓我這個當舅舅的問問?」


  一聽是醉道人門下的弟子,同行那些魔徒全都鬆了一口氣,就聽鄭元規狂笑道:「那老醉貓的徒弟也敢上這來丟人現眼,別以為在峨嵋山下頭咱爺們兒就不敢殺你。若是識相就給我快滾,若不然定要叫你死無葬身之地!」說罷又朝倪均喝道:「哎!我說倪老鬼!你那烈火陣怎麼散了,還不快點燒死這三個小狗。」


  那兔兒神倪均從剛才徐清現身,就覺得渾身不大對勁,及至鄭元規說話,他剛要張嘴應聲,忽然耳聽「卡」一聲極細的輕響。其實他唇下那兩個大門牙只是長的好像兩顆,中間還連著。還沒等他發出聲來,那個大門牙就從中裂開,與此同時從他前額透出一道殷紅的血線,直向下延伸到下巴,再到脖子,極細的傷口中「呲呲」噴出一片血霧。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詭異的場面。再看徐清輕歎一聲,淡淡道:「既然已死了,又何必再留戀人世呢?」他話音未落就見兔兒神倪均的身子竟從中間分開,齊刷刷的傷口還能清楚看見心肝脾肺的位置。這一瞬間彷彿時間都靜止了,鮮血噴濺的衝力將兩片屍體推開朝兩下落去。


  在場之人只有史南溪能隱隱約約想出是怎麼回事,餘者全都莫名其妙的怎也想不明白,徐清何時動手將兔兒神倪均給斬成了兩半!


  原來剛才徐清看見龍姑與凌波二人凜然求死,也從有些佩服她們的骨氣。他就附入霜蛟劍中,對準了兔兒神倪均施展琮離遁光。那速度甚至比尋常飛劍快出十倍,就從倪均身子中間穿了過去,只因速度太快,倪均竟沒當場死去。只等他張嘴要說話時,才牽動了傷口,從中間裂開死於非命。


  就在眾人全都驚愕的看著倪均屍首,徐清眼中寒光一閃,既然出手斬了兔兒神,已經跟華山派結成死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只見徐清揚手扔出三陽一氣劍,同時灑出十枚紫玉蛟珠,還沒等敵人都反應過來,已經將『三陽十龍大陣』發動起來。


  這些人中就數史南溪見識最廣,立刻看出敵人陣法厲害,趕緊喊道:「跟我快退!敵人要布殺陣!」奈何他剛回身要跑,卻猛然見一道游龍般的紫色劍光從後面擊刺而來。史南溪大吃一驚,慌忙祭出飛劍抵擋,同時向旁邊躲閃。那紫色劍光也不與他糾纏,輕輕一掃已橫著朝旁邊的長臂神魔鄭元規殺去。旋即一股極其暴烈的純陽之力就將史南溪給罩住,他這才知道敵人並非真要偷襲,只要將其逼入陣中,再見遠處御劍的絕美少女,才如夢方醒,想起那紫色劍光不就是長眉真人遺下的紫郢劍!


  那七名圍困黃獅洞的魔徒除了倪均已死,餘者全被徐清給困在了十龍大陣中。不過此番佈陣徐清並沒在陣中加入那些風雷幻陣,只見蒼蒼青天之下,十頭足有二十多丈長的蛟龍上下翻飛,鋼鐵般的鱗甲在陽光晃映下,閃著粼粼耀眼的精光。剛才橫絕百丈的天都烈火陣已經氣勢磅礡,如今這天空中十頭巨獸「嗷嗷」嘶吼上下盤旋,四下升起淡淡的蜃氣,直將二三百丈全都籠罩其中,更可謂之恢宏。


  施、孫二人雖然知道徐清厲害,卻萬沒想到他竟還有這等驚天動地的能耐,一時間還難以接受。徐清帶她二人緩緩升上高空,彷彿高高在上的天神,俯視困在陣中的六人。又見徐清伸出右手一指想要向外逃奔的鐵背頭陀伍祿,輕喝一聲:「殺!」


  一頭青色蛟龍猛地身子一轉,張開血盆大口直朝那鐵背頭陀撞去。那鐵背頭陀伍祿也是窮凶極惡之人,雖然心裡害怕又哪肯束手就擒,慌忙把手裡一柄九環錫杖拋出,化作一道金光朝那蛟龍打去。只可惜他沒注意到腳下,剛把錫杖打出,忽然從下面襲來一股腥風,他低頭一看立刻嚇得魂飛魄散,一頭湛藍色的蛟龍竟不知何時,已潛伏到他腳下,猛地向上衝來一口就將伍祿咬成兩截。可憐鐵背頭陀行兇西北數十年,都沒來得及慘叫一聲就已死於非命。


  勾魂奼女李四姑就在伍祿旁邊不遠,下一刻徐清眼神正好落在了她身上。從打剛才開始孫凌波就眼珠不錯地盯著徐清,生恐錯過了他一個動作。當徐清望向了李四姑的時候,她自然明白那意味著什麼,孫凌波也不知自己怎麼忽然提起了勇氣,道:「徐道友!能放了四姑一次,其實她心地不壞,也是個苦命的女子。」說完就彷彿用盡了渾身的力氣,若非還有龍姑扶著,險些從天上跌落下去。


  徐清微微一愣,其實孫凌波的心思他怎會看不出來呢!雖然徐清對她並無喜愛,也不否認這樣一個女子確實有她的可愛一面。徐清點了點頭,把眼神從李四姑身上移開,朝白靈女朱鳳仙望去。李四姑剛看見左邊的伍祿慘死,又聽一聲慘叫,回頭一看在她右邊的朱鳳仙竟也被一頭獨角蛟龍從背後撞上,立刻震碎五臟七竅流血而死。


  史南溪與鄭元規見眨眼間就連折兩個同黨,知道敵人陣法厲害,正要招呼李四姑和鬼影兒蕭龍子聚來,四人同心協力設法突擊出去。沒想到那李四姑雖然平素說話極狠,本身膽子卻小,平日貪圖淫樂佈施肉身,哪裡見過動則粉身碎骨的死法,早被嚇得目瞪口呆,全然聽不見二人呼喚。


  鬼影兒蕭龍子身法最妙,在三頭巨蛟之間來回穿梭,數次險些被逮住都讓他遛了,眼看就要與史南溪二人會和。那史南溪與鄭元規都是高手,徐清也沒把握三兩下擊殺二人,不過他卻不能放任蕭龍子逃生,居高臨下,抖手丟出一張神雷符,這也是前日在靈玉崖看見長眉真人符錄的厲害,才想起煉製一些。


  其實符錄最大的優勢就是便利,甚至不用念誦口訣,直接丟出去就行了。但短處也顯而易見,威力不足又容易躲避,因此近些年來這一門法術也漸漸沒落。徐清煉製這些靈符就為了在施展『三陽十龍大陣』時使用。驅動陣法時就很難再分心施展其他法術,若帶著靈符揚手打出,更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果然那神雷符見風就著,隨即閃出一團耀眼的精光,猛地立劈下一道青贊贊的雷電。那鬼影兒蕭龍子應付三頭巨蛟已經到了極限,如何能防備上面襲來神雷,「哎呦」一聲正好被打在頭上。徐清初次煉符能做出什麼好東西來,一道雷光劈下去聲勢彷彿不小,但打在蕭龍子頭上,除了讓他身子一麻,就再沒別的效果了,不過也正是這微微一麻,讓蕭龍子身法一頓,正好被一頭後面衝來的紅色蛟龍趁機咬中,當場腦漿迸裂絕了生機。


  說時遲,那時快,從打徐清現身,到連斃四人,也不過數息。如此快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始料不及,更不用說做出應對。史南溪與鄭元規眼見同黨接連死去,知道想要破陣殺敵是不可能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為今之計就是想辦法如何突出陣外。奈何二人左衝右突,全被巨蛟巧妙攔回,大陣覆蓋數百丈看似鬆散,實則運轉極為精妙。十頭蛟龍彷彿銅牆鐵壁一樣,除非徐清故意防水,否則誰也別想找出破綻。


  史南溪試了兩次都無功而返,還險些被蛟龍打中,這魔頭的眼神已經閃出了陰翳的邪光,心中暗道:「峨嵋派的小狗究竟從何得到如此精妙的陣法,只怕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唯有施展『天魔分神血遁之術』才能衝出去。」他又看了一眼鄭元規。不禁有些歉然:「哎!鄭兄啊!並非是兄弟我無情無義,奈何這峨嵋小狗太凶悍。為兄只有先走一步,你且放心,日後我定要殺這小狗為你報仇。」


  史南溪這魔頭對敵人凶狠,對自己也不手軟,只見他立起手掌,猛地朝自己頸上砍去,一下就割斷了頸動脈,鮮血泉湧般噴出。史南溪都沒眨巴一下眼睛,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如一張白紙沒半分血色,急急念動咒語。噴出那些鮮血猛地閃出一片紅光,將史南溪罩住,再待一閃人已蹤跡不見。


  其實鄭元規一看見史南溪自己放血,就明白他做的什麼打算,唳喝一聲:「史南溪你安敢……」卻沒等說完,史南溪已經不見了。鄭元規氣得咬碎了鋼牙,心裡又悔又恨,本來是給朋友幫忙,沒想到臨了正主自己先跑了。


  徐清祭出十龍大陣卻沒下迷霧幻陣,就是鐵了心要將陣中諸人全都殺死。應了孫凌波的請求倒也罷了,怎料史南溪那罪魁禍首竟也給跑了,氣得眼珠子一瞪,指著鄭元規喝道:「十龍俱出,滅爾元神!」一語未了,但見整個大陣都沸騰起來,十條蛟龍發瘋般嘶吼咆哮,各自向東西南北,天地八方衝去。緊接著猛地盤旋一圈,轉回頭來,又都朝鄭元規撞去,托著龐大的身軀,速度甚至比飛劍還快!


  那鄭元規已被天地十方匯聚來的純陽罡力給壓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十龍轟來,身子竟不能挪動分毫。單聽「轟隆」一聲振天巨響,十頭巨蛟撞在一塊,中心炸起一團巨大的白熾光,比天上的太陽還亮。徐清淡然一笑散去陣法,一揚手就將三陽一氣劍同紫玉蛟珠收來。再看那白光散盡,還哪有鄭元規的蹤影,只怕連骨頭渣子都被無限純陽巨力捻成了灰燼。


  但讓徐清驚愕的是,在如此強大的力量轟擊下,竟還有一物存留下來,只見一隻尺來高的紫色小葫蘆,閃著淡淡金光在空中略微頓了頓,就緩緩朝地上落去。徐清微微一皺眉,揚手將那葫蘆攝到手上,只見葫蘆肚上前後各印著『坎元』二字。葫蘆身上還有淡淡的花紋,彷彿生長時落了露水,蜿蜒而下的水紋,給人一股清新淡雅的氣息。


  徐清略微輸入一些真元,那坎元葫蘆完全沒有反應,心中疑惑道:「嗯?這葫蘆也真怪事,對真元全沒反應,大約不是個法寶,偏偏還如此堅固,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呢?」小心翼翼地推開葫蘆嘴上的塞子,裡面豁然衝出一股清香。稍微吸入些許就沁人心脾,再吸一口更神清氣爽,彷彿心情都跟著愉悅起來。


  徐清趕緊按住塞子,不由得心中大喜,暗道:「早聽說當初鄭元規這魔頭叛逃無定島時,偷了不少陷空老祖煉製的仙丹,沒想到他竟全帶在身上了!」徐清趕緊將那葫蘆收在兜裡,能用如此堅固的葫蘆裝著,只怕其中丹藥非同小可。他也不敢胡亂服用,還需得日後慢慢研究明白才行。


  這時徐清才得出功夫望了李四姑一眼,淡淡道:「今日看在孫道友替你求情的份上,就饒你一命,還不速速歸去!」李四姑又驚又怕,臉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孫凌波,又道了一聲多謝,慌忙架起劍光飛走。


  英瓊飛來笑道:「早就聽他們說你這陣法如何厲害,今日一見竟真有這麼大威力!尤其最後那一招,真的好嚇人呢!史南溪也算天下著名的修真,居然被逼用出了血遁,這回肯定元氣大傷,沒有一兩年也別想復原。」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36
第二百零四回 夏禹神符

  且說徐清以三陽十龍大陣擊殺群邪之後,只簡單交代兩句就留下施龍姑孫凌波二人,帶著英瓊朝雁蕩山趕去。待飛出百十里之後,英瓊終於忍不住問道:「師弟,剛才你救了她們性命,為何不趁機就將二人收服?」


  徐清笑道:「哦?那師姐說要如何收服?只怕是口服心不服啊!若我此次提出任何要求,都難逃攜恩圖報之嫌,反不如什麼也不說,就讓她們倆記著我的好處,等日後自然就將我想要的東西獻上來。」


  英瓊皺皺鼻子,嗔道:「我就知道你心裡可壞了!如今黃獅洞外的禁制護陣都被破去,你就不擔心還有人前去進犯?恐怕史南溪那魔頭不會善罷甘休。」


  徐清應道:「有什麼好怕的,你不是說史南溪沒有一兩年不能復原嗎?至於那烈火祖師應該還被優曇大師盯著,大概不能輕動。若華山派其他人來,龍姑的玄女針自能應付。即使萬一打不過,我已叮囑她們萬不得已可以直接避上凝碧崖。」


  就在二人說話之際,忽然聽見身後一聲鷹唳,英瓊微微一愣趕緊駐了劍光回頭一望,只見從峨嵋山上急速飛來一隻好生神駿的巨雕,渾身鋼羽,爪喙包金,雙翅一震能捲起兩道旋風,正是英瓊養的那隻神雕。在雕背上還跪坐著一個俏麗的黑衣少女,儀態端莊,秀雅婉約,不就是那墨鳳申若蘭麼!眨眼進神雕已經飛到眼前,英瓊趕緊飛身迎去,拍拍神雕頭上細羽,問道:「若蘭怎也跟來了?莫非英男那又出了什麼變故?」


  申若蘭笑道:「英瓊莫要胡思亂想,英男手腳已活了血脈眼見就要痊癒。這回是餐霞大師命我帶著神雕前去雁蕩山相助,餐霞大師說要斬去惡鯨,除了天龍伏魔劍和紫郢劍外,還需得九九煉魔神針困住惡鯨元靈,才能將其徹底殺滅。只因前日此寶被人借去,剛才還來這才沒讓你們帶去。」


  英瓊鬆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我見若蘭乘雕急行,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若蘭笑道:「我知你們早上才出發,便以神雕急速或許還能敢上。沒想到才一下山就遇上了,莫非出了什麼差池耽擱了行程?」


  見了若蘭乘神雕飛來,英瓊也不再急著讓徐清帶她飆飛。三人同坐在神雕背上就往雁蕩山趕去。


  *****


  一路無話,神雕本乃神禽,雙翅一震就能飛躍百里,不消多時就看見了天際出現了一道細細的水線,閃著粼粼波光,已然到了東海之畔。再往下看叢叢疊疊的青山之中,突兀立著一座殘破荒蕪的禿山。近兩個月過去,當初山崩地裂時毀去了無數草木,如今全都枯黃敗壞。


  再看那山中的雁湖上空還籠罩著一片金色的霞霧。山嵐蜃氣之間隱隱約約能見數道極亮的金光來回亂穿,將那雁湖的上空全都封住。靜逸碧綠的湖水旁邊,突兀出一座略微高出水面十餘丈的小石峰。上面坐著一個絕美的紫衣少女,雙目微合,神色恬淡,寶相莊嚴,正是操持伏魔困靈陣的齊霞兒。唯獨臉色有些蒼白,只怕這些日操持陣法,時時防備冥海玄鯨發動進攻,也耗費她不少心力。


  三人正要下去相見,忽然聽見「轟隆」一聲巨響,頃刻之間靜逸的雁湖竟沸騰起來,水濤澎湃,巨浪沖天。轉眼間猛地從水下鼓起一個小山似的水泡,旋即「」地一聲那水泡從中破開,裡面衝出來一個黑幽幽,足有百多丈的巨獸。


  再見那湖上的諸般金光,全都聚在中間,緊接著打出一道極亮的金光,正好轟在怪獸頭上。那龐大的怪獸嘶吼一聲,忍著劇痛還自不退,速度還更迅捷三分,一頭撞上湖面的光網。齊霞兒被震得嬌軀一顫,臉色陡然一紅復又更顯蒼白。手上急急變化法印,口中唸唸有詞穩住陣法,同時素手一揚又朝那『伏魔困靈陣』上撒去一打金色靈符。此刻巨獸衝力已竭,無奈落回水中偃旗息鼓,又蓄積力量去了。


  徐清看著齊霞兒精神萎靡之態,這才知道支撐伏魔困靈陣要耗費多少元神法力,心裡更恨優曇大師其心堪誅!當初優曇大師傳書讓霞兒回山去尋英瓊,讓徐清看守此陣困住冥海玄鯨,以徐清那時法力如何能守住陣法!若拚命守住最後一定耗盡法力元氣大傷,若乾脆放任冥海玄鯨,也一定會引發洪水氾濫。屆時浙江一省百姓十不能存其一二,這些孽債全要記載徐清頭上。奈何優曇老尼千算萬算,沒想到她自己的弟子竟會幫著徐清頂下來。


  徐清趕緊飛身下去,急道:「霞兒姐!我回來了!你先歇歇,讓我操持此陣。」


  霞兒剛才也覺察有人到來,一看是徐清同英瓊三人到來,勉強露出些許笑容。她也不逞強,就讓出位置,道:「師弟還需小心應付,那惡鯨知曉災劫就在眼前,這些日更加瘋狂。」


  徐清從懷裡取出一串念珠丟給霞兒,就接過伏魔困靈陣控制權。當初佈陣時他也學過如何操控,如今自然輕車熟路。英瓊與若蘭也跟著落下,見徐清丟給霞兒一串念珠,卻不知是什麼意思,單看二人態度彷彿不是送得禮物。英瓊心裡帶著疑惑微笑道:「霞兒姐放心吧!這數月來師弟可長進了不少,如今也是個『太玄境』的高手了,可非常厲害了呢!」


  齊霞兒一眼就認出那正是丹增嘉措隨身的念珠,多少有些驚愕,沒想到徐清竟真能完成他們的約定。但很快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雙手微微一合已將那堅硬的檀木珠子碾成了齏粉,淡淡道:「沒想到你竟又給了我一次驚喜,謝謝你!」


  徐清微笑道:「莫非師姐當初並沒指望我能實踐承諾?」


  霞兒搖了搖頭道:「當然不是!我可非常信任你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罷了。那廝修為不弱,你此行可還順利?」


  徐清點了點頭,道:「其他倒還好,就是遇上了一個黑大個,練就一身厲害的金剛法身,竟能硬抗我的飛劍,著實讓人驚愕。」


  霞兒臉色微變,急道:「你可傷他性命?」


  徐清搖了搖頭道:「這倒沒有。那漢子看似莽撞,實則甚識時務,見不是對手就不再糾纏。而且我聽他說話,彷彿上頭還有好幾位師父,恐怕都不好惹,也有意手下留情。」


  霞兒點點頭道:「在藏密佛教中,修煉大日如來金剛法身一脈的弟子勢力甚大,還是少惹他們為妙。」


  徐清應了一聲便也不再多提,又問道:「這些日那冥海玄鯨可將師姐累得好苦啊!」


  霞兒歎道:「這惡鯨也真厲害,沒想到就算利用大陣都險些鎮不住它。幸虧當初是我留下看守,若留你下來只怕就讓它衝出來了。而且惡鯨只怕已經得到了湖底的寶物,前日我見水下好一陣寶光閃爍,唯獨不見它用那寶物來衝擊陣法,只怕還未能完全收服。」


  英瓊與若蘭全都驚愕道:「莫非這湖中還有什麼了不起的法寶不成?」


  霞兒笑道:「那冥海玄鯨本是大洋深淵的洪荒巨獸,若無寶物吸引,怎會跑到陸地上的小湖裡棲息。雁湖之下還有一口禹鼎,乃是當年大禹治水時,煉製的十七件寶物之一。傳說能收天下之水於鼎內,更有很多精妙的湧出。若非留戀此寶,只怕當初還來不及佈陣,冥海玄鯨就回奔大海去了。」


  就在眾人說話這會功夫,只見那雁湖水下猛地亮起一道紅光。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忽然顯出數個巨大的漩渦,越來越大,轉眼間若大一個湖泊的水,竟全都消失不見!只剩湖底中間一條極深的溝壑上,籠罩著一團慘淡灰黃的妖霧。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忽見那妖霧猛地向上衝來,從中噴出千百丈洪水,中間正是剛剛才隱下去的冥海玄鯨。徐清大吃一驚,趕緊運起法力,將伏魔困靈陣的威力摧到極致。就聽「轟」的一聲巨響,冥海玄鯨正好撞在陣心上,億萬斤湖水彷彿也成了一個整體,竟然沒從陣法中間的縫隙漏出去。這下震得徐清險些沒吐出血來,幸虧伏魔困靈陣精妙非常,加之他前番剛突破境界,法力成倍增加,這才勉強支撐下來。所幸那惡鯨一見合了萬鈞湖水之力,竟還沒能攻開陣法,也費盡了渾身力氣,拖著龐大的身軀躲入了湖下溝壑中去。再待飛去湖水「隆隆」落下,片刻就將雁湖填滿,湖水洶湧激盪,又待半晌才再次恢復平靜。


  *****


  待那日之後,冥海玄鯨日日出來絞鬧。


  不過徐清與李、申二女來援之後,霞兒也有了喘息機會,四人輪番休息,全都有驚無險。轉眼間又過了二十餘日,細一算來,眼看就到一百零八日的期限。四人愈發小心謹慎,但那冥海玄鯨竟一連三天隱在水下,全然沒了動靜。直等到一百零八日頭上,忽然從湖底揚起高亢的鳴音,彷彿黃鐘大呂之音,又加雜龍吟虎嘯,甚是威猛雄壯。


  四人全都備好寶物,知道時辰已到,那惡鯨要衝來拚命。不消片刻龍吟呼嘯之聲方一止歇,一聲巨響從水下震起。雁湖彷彿開鍋一樣,「咕嘟咕嘟」湧起無數水泡,不一會就從水下伸出十數條紅呲呲的肉鬚,左右搖動著朝上方伸去。


  霞兒低聲喝道:「小心!惡鯨將出!」沒等她話音將落,猛地從水下騰起一團黑影,一頭古怪的巨獸竟懸在了空中。但等徐清再定睛一看更有些奇怪,想來這巨獸定是冥海玄鯨無疑,但這次看見彷彿與剛出土時大不一樣,莫非這三天沒動靜,就在水下蛻變新生了不成?


  只見那惡鯨通身漆黑,鋼鱗鐵甲,鯨身鯊尾,龍頸蛇頭,橫在水上能有百多丈長。尤其頸上除了中間一顆十丈大的蛟首之外,竟還從兩側各長出八隻小了一號的蛇頭,呲牙吼叫甚為囂張。肋下魚鰭延出如同雙翼,朝兩邊分開竟有二十餘丈。惡鯨懸在空中,九頭並立。「嗷嗷」吼叫,竟能震天動地。在那中間的蛟首正中立著一隻合人一抱的紫色大鼎,看其非金非玉,色如紫霞,光華暗斂,寶光閃閃。鼎外鑄造無數龍魚蛇鬼之物,傳說上古洪荒時期,妖孽橫行水患不斷,大禹治水十年,將作亂妖魅盡皆收束,鑄在一口寶鼎之中,想必就是此寶。


  那冥海玄鯨咆哮一聲,頭上寶鼎彷彿已經與它連為一體,放出無量金光紫霞。鼎上鑄造獸紋接連閃出精光,眼見接二連三飛出十數頭怪獸,有獅身蛇頭,狼首雙翼,似龍非龍,似虎非虎,山魈水獸,怪異非常。


  徐清知道誅除冥海玄鯨只有霞兒與英瓊同心協力,卻不能聽憑這些怪獸讓二人分心,喝道:「霞兒!英瓊!且去對付惡鯨,這些妖獸就交給我了!」一語未了,更不敢絲毫怠慢,全力祭出霜蛟劍。自從破入太玄境之後,徐清又領悟不少碧筠劍訣的玄妙。劍光一出,如月影光霞籠罩數十丈,皎如碧璽,冷盛瓊寒,棉棉如絲,密如天網。


  但見怪獸衝來,銀光橫去。弧旋若飛,上下切絞,一瞬間就將其分屍絞殺,好不乾淨利索。若是尋常怪獸只怕早就絕命,奈何那些凶獸全是從禹鼎之中出來,無形無質,竟砍殺不絕。但凡死去就能化作一片精光,飛回鼎中,不消片刻又衝出來。尤其為首一頭高大的狼首怪妖最為凶戾,滿口獠牙還能喉中噴火,偏偏速度極快,居然數次躲避劍光,直朝上面衝來。


  此時霞兒早就祭起天龍伏魔劍,把伏魔困靈陣漸漸縮小,朝冥海玄鯨罩去。英瓊與若蘭二人護在兩側小心戒備,尤其紫郢劍早就蓄勢待發,只等霞兒一聲令下,就要斬下惡鯨頭顱。徐清深知此刻萬萬不能讓霞兒受到侵擾,趕緊驅動法力祭出三陽一氣劍。三道金光流星射出,瞬間織成一張劍網,終於攔住狼頭怪妖。


  再看那冥海玄鯨聲震如雷,拚命往上衝擊,九顆蛟頭虺虺搖動。忽然噴出無數金星,撞在伏魔困靈陣的金光劍網上「啪啪」亂響。更有數顆最亮的金星,竟衝開大陣壓制朝天上飛去。霞兒眼見那金星衝出來,趕緊喝道:「師弟!那些金星全是大禹神符,飛走可惜快些攔住。」


  徐清最愛珍貴寶物,焉能任其若走,趕緊灑出乾坤針將那數十金星罩住。奈何大禹神符乃是上古奇珍,早具靈性,在空中飛旋詭異,哪能輕易收服。徐清又不敢將法力全開,生恐一不小心毀了神符,豈非得不償失。


  霞兒見他久戰不下,心裡焦急復又喝道:「師弟莫要力敵,需以五行之道克制!」


  徐清這才恍然大悟,心道:「那禹鼎既然能克制諸般水系妖孽,按五行之學以土剋水,五行應該屬土。而大禹神符乃是封禁禹鼎之物,應當以木克土,五行屬木。我要制它須得以金屬性的法寶才能事半功倍。正好前番在青螺山撿了幾顆寶珠,就有一顆庚金珠堪用。」


  想到這裡徐清還哪有猶豫,趕緊就從兜裡將那庚金珠取出,灌注精純玄元罡力。只見雞蛋大小的明珠猛地吞吐尺長光芒,剛猛凜然非常凌厲。五行生剋之道是世間最大的定律,天地萬物皆須遵守。只見徐清將庚金珠朝天上一拋,金芒過處,剛才還氣焰囂張的金星,竟全都萎靡不振。徐清手疾眼快,趁機一揚手就全都收攝回來。一共一十二片巴掌大的金箔,上面朱漆雕畫龍蛇軌跡,蜿蜒曲折中蘊含無盡玄機,就在符契兩邊還各有四個篆字,書寫『夏禹治水,自乍靈符』。


  還不等徐清歡喜,就見那冥海玄鯨歡暢地咆哮一聲,頭上的禹鼎光色更亮。那大禹神符本來就是鎮壓禹鼎之物,經過數日惡鯨終於將其驅除,方能隨意施展此寶。惡鯨貪圖禹鼎已數百年,終於如願以償,此處再無牽掛,肋下雙翼猛力一振,裹挾著無量湖水,扶搖直上就想重回大海。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37
第二百零五回 同心協力

  說那冥海玄鯨終於得了禹鼎,再無後顧之憂,一意向天上衝去,就想回歸東海大洋。齊霞兒在這耗費數月功夫,焉能讓它跑了!更何況禹鼎乃是天下至寶,誰看著能不動心。霞兒杏眼獰立,嬌吒一聲,振起渾身法力,全都灌在伏魔困靈陣上。陣上一道道金光越發緊密,就要將惡鯨裹住。


  冥海玄鯨乃是洪荒巨獸,脾氣最凶暴不過,哪容得被人裹住。頓時九頭齊吼,龍吟虎嘯震耳欲聾。霎時狂風大作,金鼓雷鳴之聲彷彿千軍萬馬奔來,驚天動地,聲勢駭然。冥海玄鯨九頭一搖,拖動如山身軀,蠻牛般朝霞兒撞去。


  霞兒一見惡鯨動怒,索性將那伏魔困靈陣也撤去。原來恐怕惡鯨提前逃走,如今英瓊已到,正是要斬除惡鯨的好機會,還哪會怕他逃走!霞兒大喊一聲:「惡鯨休狂!看我飛劍!」但見她雙肩一晃,收來九柄天龍伏魔劍在左右打個迴旋,瞬間一同打出,獵獵劍光全往惡鯨頭上罩去。同時嬌聲喝道:「英瓊斬它頸側小頭!若蘭刺它雙眼!」


  英瓊早就躍躍欲試,一聽令下那紫郢劍就彷彿脫韁的野馬,「倏」的射了出去,捲著數十丈長紫光,在天上劃出一道弧線直朝冥海玄鯨中間那大頭上刺去。別看冥海玄鯨長得傻大黑粗,實際它可一點都不傻,剛才霞兒之言全都落入耳中。一看見有一道紫光從個小姑娘手上射出,趕緊就把旁邊八個腦袋都縮在鰭下,卻沒想到英瓊竟沒聽命令,反而直接去刺它主頭。


  冥海玄鯨生恐頭上寶鼎損壞,不敢硬碰,趕緊朝旁邊一躲,同時伸起左邊鰭翼抵擋。哪想那紫色劍光還沒刺來,忽然朝旁邊一轉。電光火石般在左邊一隻粗壯的蛇頸上一繞。紫郢劍有多鋒利!縱使冥海玄鯨一身銅筋鐵骨,在天下至強的利器面前也難保不被刺透,更何況相對於皮糙肉厚的身子來說,從旁側伸出來這八條只有丈許粗的蛇頸就顯得太脆弱了。


  單聽「噗呲」一聲,那兇惡的蛟頭當即脫離鯨身,赤紅的鮮血如同噴泉一樣湧出。冥海玄鯨一聲哀啼,通身冒起一層藍光,全然不顧其他,就瘋狂地朝英瓊撲去。它卻沒注意申若蘭早就暗自取出了一對丙靈梭,運動法力將光華掩去,偷偷瞄著惡鯨兩眼打去。丙靈梭本來是紅花姥姥壓箱底的寶貝,成道之後就留給若蘭防身。那惡鯨只顧找英瓊報復斷頭之仇,根本沒看見悄無聲息接近的丙靈梭,直等到了數丈之外方見兩道紅光猛然綻放,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惡鯨中央的頭顱上兩眼雙雙被丙靈梭打中,又疼又怒,也知道敵人想要置他於死地,哪肯坐以待斃。雖然惡鯨看去又九個頭顱,卻只有中間一頭上生長眼睛,如今雙目受傷不能視物,它只有將修煉千年的內丹放出體外,以元神感知敵人位置。見它腹下猛地蠕動,「咕嘟」一聲吐出一顆鵝卵大的淡黃色珠子,熠熠光輝,尤其在陽光之下,愈加美輪美奐。這內丹乃是惡鯨最要緊的東西,剛一出口就趕緊飛到頭上的禹鼎口中,護在紫霞寶光之內。


  要說英瓊那悍妞出手也真快,就在這會功夫。她竟操縱這紫郢劍,上下左右接連斬了惡鯨脖頸左右五條蛇頸。其實那些蛟頭全都能噴純陰癸水,最能污穢飛劍法寶,還有巨量極寒冰流,威力非常強大。倒霉就在遇上了紫郢劍和修煉《九天玄經》的李英瓊,人家根本就不吃它那套,管你什麼純陰癸水還是極寒冰流,上來砍斷再說。


  冥海玄鯨憤怒如狂「嗷嗷」怪叫,發瘋一樣向前衝撞。正好撞在雁湖周圍的山壁上,「轟隆隆」一陣亂響,險些將本就殘破的雁蕩山給徹底推倒了!霞兒面色嚴峻,喊道:「大家小心!惡鯨發瘋!待我以劍氣困住它頭上內丹,英瓊妹子就斷其頭顱,師弟收它元神,若蘭保護禹鼎!」


  優曇大師在傳書中早就說明,霞兒也知道惡鯨視內丹比生命還重,率先將九口天龍伏魔劍把惡鯨頭顱罩住,再用劍光連連轟擊。那禹鼎雖然神妙,惡鯨卻不能發揮它的威力。待那紫色霞光略微一顫,霞兒趕緊趁機刺到裡頭將內丹裹住。冥海玄鯨一見內丹危險,已憤恨到了極處,「嗷嗷」吼叫著捨命來拼。


  霞兒見惡鯨口中含著一團蓄含水靈精氣的藍光拚命衝來,非但不驚反而露出一絲冷笑,嬌吒一聲:「英瓊動手!」一語未了,但見一道紫色的長虹恍如一道霹靂縱天而降。英瓊蓄勢半天還嫌不夠,竟施展真元爆發之術,那一瞬間紫郢劍吞吐超過三十丈長的紫光立劈下去。正好斬在惡鯨脖頸根上,瞬間蹦出無數火星,發出「嘎嘎」磨石礪刃之聲,旋即再看那足有十多丈長的頭顱已然跟鯨身分家。


  齊霞兒手疾眼快,趕緊操縱一柄天龍伏魔劍,飛到禹鼎下面一旋,揚手攝來又朝若蘭所在拋去。同時左手掐訣,右手從兜囊之內取出優曇大師傳書帶來的靈符,唸唸有詞即朝若蘭頭上一拋,立刻化成一座霞光萬道的光幢,連人帶鼎全都罩住。若蘭張開雙臂將那禹鼎死死抱住,縱覺萬鈞掙扎之力,打定主意死也不撒手。


  冥海玄鯨乃是上古洪荒的巨獸,哪裡這般容易就死去,雖然接連失了內丹,斬去頭顱也沒能要它性命。亦如血泉的傷口猛地衝出來十數條紅呲呲的肉鬚,閃電般朝斷頭捲過去,同時龐大的身子急速往水中墜去。惡鯨雖然受了重創,但他乃是水中的霸主,若任其奪回頭顱逃入水下,定然再難殺死,只待日後養好了傷勢,再出來為禍作亂還不知要荼毒多少無辜的生靈。


  剛才徐清一直都沒動手,等的就是這一刻,就見他長嘯一聲,縱身朝惡鯨的頭顱飛去。霜蛟劍蕩出一片極亮的銀光,內含殷紅血色。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硬生生的攪和在一起,看去有種說不出來的彆扭,但威力大的出奇。此時的徐清早就今非昔比,毫不吝惜地揮霍著法力。灌注飛劍之中裂空斬去,那些曾經險些要了他性命的肉鬚此刻顯得如此脆弱,「嘁哧嚓」全被斬斷。


  眨眼間徐清已經落在冥海玄鯨的頭顱上,就見原來放置禹鼎的地方落下了三個明顯的傷口。徐清嘴角牽出一絲獰笑,手上猛地綻出三道金光,狠狠灌入傷口借勢一旋,「嚓」一聲竟然將惡鯨頭蓋骨鑿開了一個窟窿!徐清曲腿半跪探出左手就伸進了那足有三尺見方的血洞中,「呀嘿!」爆出一聲叱吒,彷彿非常費力要從裡面提出來什麼東西似的。


  這下那冥海玄鯨終於顯出了驚慌之態,斷了頭的身子彷彿發瘋一樣朝徐清這邊衝擊,幸虧有齊霞兒奮力抵擋,九柄天龍伏魔劍飛旋如雨,急急刺去。但那足有百丈的巨獸發起瘋來,可絕非人力能夠抗衡。剛才一番劈殺彷彿冥海玄鯨也並不見得多厲害。但這頭洪荒巨獸的實力絕對不僅於此,只因為它被困了近百年,早就虛弱不堪,一心想得了禹鼎就回歸大海休養生息。若一開始就拼了全力與霞兒等人搏命,就算英瓊有紫郢劍能專門克制,也不可能如此輕鬆將其頭顱斬下。


  霞兒直覺天龍伏魔劍搖搖欲墜,眼看就要堅持不住,她四下望去,心中更加焦急:「沒想到這該死的冥海玄鯨沒了腦袋竟更厲害!英瓊、若蘭那邊全然指望不上,看徐清那費勁的樣子,想收攝惡鯨元神祇怕不易。若再讓惡鯨奪回頭顱,豈非要前功盡棄!」眼看那惡鯨又衝上來,霞兒無奈喊道:「師弟!惡鯨太厲害,我怕抵擋不住,你快來幫忙,不要再收它元神!日後前去北海,我再助你斬殺幾頭千年毒龍便是!」


  徐清惦記著冥海玄鯨的元神好幾個月了,焉能說放棄就放棄了,北海毒龍雖然好,卻哪及得上冥海玄鯨凶悍。徐清回頭一看也知情況緊急,若是再不出手相助,讓惡鯨身體衝過來,只怕非但收不著元神,還得讓這惡鯨再跑了。他牙關一咬,心裡猛地衝起一股橫勁,朗聲喝道:「師姐莫慌,容我佈陣轟它,師姐來替我取它元神!」


  徐清這回也真拚命,飛身離了那惡鯨頭顱,就佈起了『三陽十龍大陣』,將冥海玄鯨的身軀鎖在陣中。不過那些二十餘丈長的巨蛟,在冥海玄鯨的身邊就不夠瞧的了,充其量是個小蛇罷了。霞兒還是首次看見他施展此陣,一眼望去果真精奇玄妙。


  大陣剛成那惡鯨就衝撞上來,徐清唳喝一聲,掐指一點,瞬間五頭巨蛟同時撞去。「轟隆」一聲震天徹底的巨響,百丈巨鯨體內蓄含無盡力量,而『三陽十龍大陣』更以天地至剛純陽之力為基本。二者毫無花哨的硬碰硬,把徐清震得頭暈眼花,胸悶喉甜,差點沒吐血。正是從嗓子眼裡湧出的那股子血腥味,點燃了徐清的凶性,只見他睚眥盡裂,眼珠充血,牙咬的「咯吱吱」直響,從胸中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瞬即雙掌合擊,大叫道:「給我十龍轟殺!」


  還在陣外的霞兒就覺得彷彿周圍百里之內,所有純陽靈氣全都被那大陣抽去。十頭巨蛟搖頭擺尾,待見徐清指尖一指冥海玄鯨頸上的傷口,十龍齊動,飛矢般射出。冥海玄鯨的體型龐大,如何能躲過如此迅速的轟擊。「轟」的一聲,正下方雁湖之水竟被無形的衝力,擠開十來丈深一個水窩!那不知有多少萬斤的冥海玄鯨竟被轟退了百丈。


  但陣中的蛟龍也都色澤暗淡,徐清卻全然不顧,不等那惡鯨重整旗鼓,又是一記十龍俱出。如此反覆,徐清一連轟出七次十龍絕殺,終於聽見「嚓」一聲細響,一頭紅色的巨蛟通身龜裂,彷彿炸開的玻璃,「彭」地一聲在空中化作一團齏粉。這些蛟龍本來都是雁湖中的水蛟,被徐清收攝元神練成了蛟珠,還保留了一些本能,餘下九龍同時發出淒厲的哀鳴。居然不受控制,發瘋地衝向了那冥海玄鯨。眨眼間炸起一團極亮的銀光,九頭蛟龍全都煙消雲散。


  冥海玄鯨縱然再強悍,先被英瓊斬了頭顱,又被霞兒九柄天龍伏魔劍刺了不下萬次,至此再一連受到八次毀滅性的轟擊,終於再也承受不住。那龐大的身體「轟隆」一聲墜入雁湖水中,只有兩隻鰭翼還能微微動彈兩下。


  徐清心弦一鬆,「哇」一口鮮血噴出,剛才七次『十龍俱出』早就震傷內腑。最後蛟珠破滅,險些被陣中的純陽罡力反噬。幸虧那些蛟龍認準冥海玄鯨就是敵人,將所有勁力全都發洩出去,才沒再受重傷。


  此時只有英瓊能動,她趕緊飛上來扶住徐清手臂,見他下顎胸前儘是血染,美麗的眼中竟閃出熠熠光彩。英瓊平時只見徐清儒雅幽默,博聞強識,有時還有些壞壞,卻從沒想到他竟還有如此凶悍決絕的一面。剛才那一往無前,非生即死的氣勢。還有什麼比男人浴血奮戰的豪情,更能打動少女心弦的呢!


  奈何徐清似乎並沒意識到英瓊的心意,還死死盯著那幾乎死絕的冥海玄鯨,過了片刻忽然掙扎著要飛下去。英瓊緊緊抱住不放,急道:「那惡鯨大勢已去,你又受了內傷,還要飛去作甚?」


  徐清道:「英瓊不知!白靈那傢伙最愛肉食,我去把惡鯨的心肝割來帶回家去,白靈醒來一見定會高興。冥海玄鯨乃是洪荒異種,血肉之中靈氣最盛,若任其在水裡浸泡,失了靈氣便不好吃了!我還得速去取來,用冰封住才好保存。」


  英瓊聞言一翻白眼,嗔惱道:「這時候你竟還有心想著那大懶貓!行了!看你現在只怕都難駕馭飛劍,我幫你去割它心肝就是了。」說罷將徐清放在湖邊一片崖壁上,轉身就朝浮在水面的惡鯨飛去。那冥海玄鯨早就奄奄一息,哪能受住紫郢劍的鋒利,三兩下就被英瓊拋開心腹,取出一顆比屋子還大的心臟,再以水性真元附上一層冰封。英瓊又思量片刻,抖手灑出一片三昧真火,就將那冥海玄鯨屍身火化。此物存活萬載,身上靈氣充足,若放任其屍體不管,但凡飛禽走獸龜鱉游魚吃上幾口都要成精。若再過數十年那些妖精乘勢,所有惡果豈非全來自今日的惡因!


  霞兒見英瓊所想周全,不由暗自點頭,心道:「怪不得母親總要誇獎英瓊妹子,不但悟性驚人,而且為人處世也極妥當。」想罷又朝徐清望去,「沒想到才兩月不見,這傢伙就成長如斯,剛才那大陣轟擊,威力之強實屬罕見。雖然如今蛟珠全都毀了,但下次此陣再現之時,恐怕就不僅僅是蛟龍嘍!」


  那冥海玄鯨的元神雖然強大,也終究是個靈識懵懂的精怪,怎能擋住霞兒的元神術法,沒過多時就見霞兒從惡鯨頭顱中,抽出來一團青巍巍的霧氣,瀰漫開來足有四五丈大小。霞兒趕緊提起法力將那霧氣壓縮,最後凝練成一顆比磨盤還大一圈的青藍色大珠子,隱隱閃動淡藍色的光暈,珠內彷彿有一股水流緩緩盤旋。


  霞兒托著冥海玄鯨的元神魂珠飛躍到徐清身邊,嗔道:「看你剛才那樣子,好像為了玄鯨元神,連自個的命都不要了似的!」


  徐清輕輕撫摸著涼絲絲的魂珠,笑道:「霞兒姐這話可真冤枉我了,剛才我那樣可不是為了這珠子,而是見師姐被那怪物欺負,這才怒髮衝冠……」


  霞兒白他一眼,笑道:「這些鬼話還是說給別人聽去吧!我可沒功夫聽你胡說八道。」說著指尖一挫,點手燃起了一團三昧真火,眼看就要朝那惡鯨頭顱燒去。


  徐清趕緊喝止:「霞兒姐,且慢動手!」


  霞兒疑惑道:「嗯?你還有何事?」


  徐清微笑道:「你看那玄鯨頭顱還算完整,不如就將它留下,或許還能有些用處!」


  霞兒瞟了徐清一眼,問道:「莫非你心裡已有了打算?」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38
第二百零六回 北海龍魂

  霞兒一聽徐清竟然還要留下那冥海玄鯨的頭顱,不由得疑惑地望著他,問道:「嗯?那東西已經失了靈氣,長得又醜陋,留著還能有什麼用?」


  徐清微笑道:「若留給旁人自然沒用,但我有玄鯨魂珠,只要稍加煉製,就能煉成法寶。冥海玄鯨的鱗甲皮肉都堅硬非常,天下間也只有紫郢劍那等利器才能傷它,屈指算來也不過四五,若就此毀去豈不可惜!」


  霞兒又看一眼那兇惡猙獰的玄鯨頭顱,驚道:「這麼醜的東西,你竟也想練成法寶!莫非祈望著用它嚇死人嗎?」


  徐清拍了拍那玄鯨的魂珠,笑道:「霞兒姐且看,這顆魂珠這麼大,其元神遠比尋常的蛟龍毒龍強大,我想將那鯨頭重新祭煉一番,再與魂珠相合,平時能單獨當法寶使用,如在佈陣也正好能當三陽十龍陣的主魂,再輔以九條龍魂,大陣定能威力大增。」


  霞兒厭惡的瞟了一眼那鯨首,道:「隨便你吧!不過那麼大個東西,看你用什麼祭煉。」雖然如此說,但看得出來霞兒還是打算幫忙的。


  就在這時忽然西方精光一閃,縱落一道金色劍光。霞兒揚手接住,上面一封書信屬名正是優曇大師。霞兒臉色略微一變,以優曇大師的法力,只怕不難算出徐清擊殺丹增嘉措的事,至於其中因由更不難想透。不過讓霞兒驚異的是,那傳書上竟沒有提及一句其他的事,甚至霞兒擅自決定替徐清鎮守大陣的事都沒提起。信上只說禹鼎乃是上古至寶威力巨大,霞兒不知祭煉之法,生恐她壞了寶鼎的靈氣,讓她帶著禹鼎速速回轉潮音洞。


  要說齊霞兒在雁蕩山苦守三月,耗費無數心力,那禹鼎也本該給她。至於英瓊與若蘭也不白幫忙,只要把玄鯨內丹帶回凝碧崖,再收集幾味靈藥仙草,就能煉出一爐仙丹,正好能增補法力,也算妙用無窮。信上唯獨沒有提及徐清,霞兒看出優曇大師的刻意避諱,也許是眼看就要飛昇了,優曇大師也不想再給霞兒壓力,免得多年的師徒情意再出現裂痕。


  這邊還沒等霞兒看完優曇大師的傳書,居然又飛來一道劍光。揚手收來劍上信箋,竟是妙一夫人的手書。一則讚揚他們除去惡鯨,免了沿海百姓的災劫乃是一樁大功德。再則命令李、申二女速速帶著玄鯨內丹速速回返凝碧崖。正好玄真子正要開爐煉丹,若有此內丹至寶,成了一爐上好仙丹,峨嵋派眾後輩弟子皆有好處。但妙一夫人這信上竟也沒提到徐清,彷彿此番誅除惡鯨,根本就沒有徐清什麼事似的。


  霞兒面無表情地將兩封信全都遞給了徐清,淡淡道:「你看看吧!」


  徐清略掃了一眼,微笑道:「天下諸般好處焉能盡歸一人所得,前日我在青螺山鬥尚和陽就已揚名,百蠻山得了半顆火靈珠更是僥天之倖,此番除惡鯨的功勞就不算上我也罷了。」說著又拍了拍那顆玄鯨魂珠,笑道:「更何況我也並非毫無所得,這東西給旁人或許並無大用,但對我來說正是求之不得呢!」


  霞兒歎道:「你能明白這些就好,人生在世不可能全都稱心如意,萬勿因此心生怨憤。誤了自己修行。就得不償失了。」言罷有幫徐清將那惡鯨頭顱攝到岸上,又見那熊熊燃燒的鯨屍上片片鱗甲竟然不懼三昧真火燒灼!霞兒揮出一道旋風,捲出不少鱗甲也落在那蛟頭旁邊,道:「這些鱗甲皆萬年生長,水火不懼,你若有妙法將其附在鯨頭上,更能添些威力。


  待英瓊與若蘭聚來,看了妙一夫人的傳書。三人交換了禹鼎和玄鯨內丹,便各自回山去了。本來英瓊還不放心將徐清一人留下,奈何妙一夫人信上點名,定要她與若蘭速速回山。最後三人在附近尋了一處隱秘的山洞,又在外頭下了十幾道禁法,才放心離去。


  其實徐清所受內傷也不太重,服了些蓄氣通淤的丹藥,沒過三日就已大致痊癒。徐清伸個懶腰,渾身骨頭節「啪啪」直響,呼出一口濁氣,只覺得一陣神清氣爽。再一看擺在不遠處的鯨頭,不由得再次驚歎於霞兒出神入化的煉器手段。沒想到那連頸帶頭十多丈長的龐然大物,竟然讓霞兒以『納須彌入芥子』的手法,給煉成了只有三尺多長。雖然如今徐清的法力也不弱了,卻還不能掌控如此精細的技巧。


  徐清取來那玄鯨的頭顱,只見頸側被英瓊砍掉的六隻鯨首竟也全都接上。雖然平常徐清也曾煉製過一些小玩意,但那嚴格上說都還不算煉器。甚至說如今徐清想要將這玄鯨頭顱給煉化,也都算不上煉器。所謂『煉器』乃是要通過採取天地精華,利用五行要術,將所有材料融為一體,再從其中刻畫出操縱的陣法,以法訣或者元神控制外物。


  而現在徐清想要煉製的東西,實際上就是個堅硬的盒子。從這些日施展三陽十龍大陣的情況,徐清瞭解到,那些佈陣的蛟珠除了要承受陣法匯聚的三陽之力,在鬥法時還需承受龐大的反震力。此兩者全都是剛猛巨大的力量,否則十顆蛟珠也不會這麼快就全都報廢。徐清越來越有經驗,這回他就想試著將那冥海玄鯨的頭顱給練成一個容器,盛放玄鯨的魂珠,正好能承受陣法轟擊的反震力。徐清早都想好,若是此法真行,日後再斬龍奪魂時,就留下龍頭也依法煉製。現在唯一擔心冥海玄鯨的元神太強,若與其他凡間妖龍搭配,還能否擺出三陽十龍大陣。徐清可不認為自己還有能力再殺死九頭冥海玄鯨湊齊十數。


  *****


  且說時光如水,日月如梭,轉眼間已過去十日,徐清深居洞中,日夜以玄火鍛煉鯨頭。就見徐清猛地吐氣開聲,浸在玄火中的玄鯨頭顱「」的一聲脆響,隨即放出一片淡淡藍光。徐清不敢怠慢,趕緊收了玄火,把那鯨頭放大數丈,正好頭頂上有一個窟窿,能將魂珠放進去,取了數片玄鯨鱗甲附在上面。這還不算完,又從兜裡陶出來一塊尺許見方的紫玉。這也是徐清隨身帶著最大的紫玉,以先天玄元罡力打入諸般法術神訣,略微燒灼就貼在了那玄鯨額頭上。


  徐清略微吐了一口氣,看著那煉成的玄鯨頭顱。因為山洞空間有限,此刻只有一丈多長,通體碧藍青幽,還有淡淡的金色光芒。面目猙獰的鯨首,正面看去也威風凜凜。尤其旁側還各有四條小一號的鯨頭,若飛在天上,忽悠搖動,一定更顯兇猛駭人。


  但徐清的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原來在他心裡是希望能把這隻鯨首煉成一件能攻能守的法寶,直接控制那裡面的玄鯨魂珠就能隨心所欲駕馭鯨首,但煉了出來卻與徐清想法相去甚遠。因為煉製手法粗糙,也沒有太多趁手的材料。那鯨首雖然也能聽令飛天,卻反應遲鈍且極費法力,威力更不及霜蛟劍甚遠。到頭來似乎還是只能留到日後佈置三陽十龍大陣使用。


  徐清稍微調整了心情,自我開解地笑道:「看來是這些日收穫太大,上天都不願見我再得好處了!如此也好,今日接連得寶,修為又突飛猛進。若再不受些挫折,只怕就要得意忘形了!」


  徐清話音未落,忽然聽見洞外傳來一陣鳶啼般的笑聲,緊接著一個清朗脆亮的聲音道:「沒想到你這小孩年紀不大,竟還知道日日自省,比照許多修真多年的老輩還會修養心性。」話音未了就見洞口白光一閃,徐清身前丈許之外,居然顯出來一個身姿綽約的白衣女子,一頭及腰鶴髮,只用一條素色綾子束在身後,容貌看去還甚有風韻。徐清一眼就認出,正是在長沙曾有一面之緣的,白髮龍女崔五姑。


  徐清略微愕然,心道:「這老婆子果然厲害,竟無聲無息避過了霞兒佈置的諸般禁法。不過她怎會跑到這來呢?」雖然心裡疑惑,但禮節上更不敢怠慢,徐清趕緊起身見禮,道:「徐清見過龍女前輩,山野之地不知前輩雅駕至臨,還請恕罪。」


  崔五姑上下打量徐清,淡淡笑道:「沒想到三月沒見,你竟長進了不少啊!他醉道人也不知上輩子燒了幾柱高香,竟收了好幾個出彩的弟子。前日我本到落鳳山屠龍大師那串門,卻聽見南邊天崩地裂般的動靜,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過來一看才知道,竟是你們幾個小人兒鬧出來的動靜。」


  徐清當下大驚:「莫非當時滅那惡鯨,前輩與屠龍大師就在當場?」


  崔五姑淡淡笑道:「沈琇兒本來就是峨嵋弟子,算來還是你師叔,後來經長眉真人介紹才入了心如神尼門下。至於我老婆子也算與峨嵋派有些交情,怎好看著你們幾個後輩真有危險。本待爾等堅守不住再出手幫忙,沒想到你們竟也真有恆心,竟硬把那惡鯨給殺了,多少有些出人意料啊!」


  徐清微微一愣,才恍然想起,原來屠龍師太的俗家名字就叫沈琇兒。聽說原來也是個大家閨秀,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性情大變,後來又在北海辣手屠殺無數毒龍,終於打出『屠龍師太』的赫赫凶名。除了那些早就相識的朋友,只怕也沒多少人還記得她叫沈琇兒吧。


  徐清道:「多謝龍女前輩誇獎,全丈眾人同心協力才能成功。」


  崔五姑笑道:「你也不用謙虛,若非最後你使出那殺陣,將冥海玄鯨體內真元轟散,恐怕還非得我與屠龍大師出手不成。我與峨嵋派交往也算不少,還沒聽說貴派竟有這般強陣,不知陣為何名?」


  徐清也不隱瞞,道:「此陣為『三陽十龍大陣』,乃是晚輩無意之間,從西南山中秘洞之中獲得。」在修真界早有不成文的規矩,這般奇遇細節皆不可問,崔五姑雖然好奇便也不再探究。徐清又道:「剛才聽前輩說與屠龍大師有交情,晚輩這裡還有個不情之請。」


  崔五姑似乎不喜這些繁文縟節,臉色微寒淡淡道:「還什麼不情之請,有話就快說,哪來那些客套。」


  徐清趕緊道:「既然前輩都看見了,前日我為戰那冥海玄鯨,佈陣所用蛟珠全都毀去。若僅我自己倒也無妨,只待日後慢慢尋找補齊就是。奈何上月還曾答應兩位同門師妹,說要助她們親人脫劫。若無此陣依憑只怕難以踐言,還需得速速尋來十條龍魂。奈何那些山龍海龍,或藏深山,或在淵海,天下之大又上何處去尋。我早聽聞屠龍大師早年間,曾一日夜之間在北海屠龍百頭,就想前去拜問,又恐冒昧擾了大師清修,正好今日遇上了前輩,還請代為引見才好。」


  崔五姑笑道:「哦?竟是以龍魂佈陣啊!怪不得那日看你那陣法怎麼如此怪異,原來是先秦的妙法!只不過剛才你也說了,屠龍大師一夜之間屠龍百頭,其中千年毒龍二十三條,餘下小龍更不下八九十。你認為這天下間能又多少頭龍?被沈琇兒那一番殺戮,只怕千年之內,萬里北海都別想再看見龍影子。」


  徐清無奈地笑了笑,本來他也沒抱多大希望,畢竟天地靈獸生之不易,哪會那麼容易就能找到的。若是不行只能先尋幾頭成精的蛇蛟代替了。但此時崔五姑的話鋒一轉,又道:「不過當初沈琇兒屠龍之後,除了那二十三條千年毒龍煉成一顆毒龍丹之外,其餘數十小龍都被她以大法力冰封在北海玄極之處。我估計那百丈玄冰之下,萬物皆要凍僵,即使龍魂也難逃出,應該還能保存不少龍魂吧!」


  徐清聞聽大喜過望,道:「竟還有此事!還請前輩帶我引見,懇求屠龍大師告知具體的所在。」


  崔五姑道:「這應該不難,如今沈琇兒早就參悟大道,只等時機一到就要飛昇正果。那些東西於她也沒用處,你又是當初峨嵋派的門人,想必不會吝嗇為難。」


  且說徐清收了那鯨首,就隨同白髮龍女崔五姑,往北面落鳳山飛去。其實崔五姑本來並不是急公好義之人,能與怪叫化凌渾一塊過了好幾百年,能是個什麼正常性格,要說她會幫助徐清卻還另有些因由。原來前番凌渾夫妻二人帶著凌雲鳳走後,正趕上準備青螺山大戰,就將凌雲鳳留在白陽山修道。


  只等前幾日大勢已定,崔五姑就擔心這曾孫女,急急趕回探望,但這老婆子性子古怪,偏偏不立刻現身,而是隱在暗處偷看。正好趕上那日雲鳳想起亡故的爹爹,心中悲慼煩悶,又想起當初在長沙,徐清與她說那番話,不由得喃喃歎道:「徐清啊!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原來當初雲鳳聽了徐清的叮囑,心裡也半信半疑,但一到了白陽山,看見那洞中果真有白陽真人遺留的圖解,就已信了大半。奈何前面幾幅築基的圖形非常晦澀難練,雲鳳曾經數次想要放棄,直接修煉後面精妙的法術。但一想起徐清當初的鑿鑿之言,終於咬牙堅持住。只等練成之後,才覺豁然開朗,回想當初若跳過前面基礎,直接修煉後面的法術,豈不就是沙丘築塔。心裡更覺徐清料事如神,難免心生好奇。


  雲鳳還不知那日一句歎言,竟剛好被崔五姑給聽見了。這老婆子心裡就犯上了嘀咕,心道:「雲鳳這丫頭倒是怎麼回事,獨自孤單時不想著自己的未婚夫婿,竟然念叨著另一個男人!莫非這孩子還有夙孽未清,就要應在那徐清身上?」正好前日崔五姑去屠龍大師洞府串門,聽見雁湖山崩地裂。二人前去查看,正好看見徐清也在。崔五姑就想趁機看看徐清品行,更樂得賣給他個人情,也好日再提要求,設法斬斷雲鳳的綺念。


  且說徐清跟隨崔五姑到了落鳳山,還沒等進到洞府,就迎面飛來一個模樣俏麗的青衣少女,攔住二人,道:「眇姑見過崔大姑姑,今晨家師接到白溪潭韓仙子傳書已去了岷山。師父臨走時料定崔大姑姑定會再來,就讓侄女在此侯著。」又看了徐清一眼,接道:「師父還說,若有昔日同門後輩來求龍魂,須得應允一事,方可與人方便,若是不應則萬事休談。」


  崔五姑微微一愣,旋即恍然笑道:「哈哈!好你個沈琇兒啊!知道自己眼看飛昇,不願再牽扯俗事,就想藉機讓個後輩助你了卻塵世因果。」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39
第二百零八回 金果佳釀

  話說凌雲鳳自從來了白陽山修道,就被一個人丟在洞中練法。雖然如願以償能修煉神仙妙術,但心裡還是有些寂寞,每當月朗星稀夜深人靜時,自然難免心思寡歡。這時會她就喜歡到石乳溪潭來洗個澡,望著那星靈碧透的夜空,就能平靜舒緩心情。而且雲鳳還發現這些甜膩膩的乳液,竟然還有排毒養顏滋潤肌膚的功能,數月下來身子愈加嬌嫩,彷彿才剛出生一樣。


  然而忽然有一日雲鳳發現,居然並非只有她才光顧那石乳溪潭,竟然還有一條雙頭怪蛇也常常在那潭中游弋。雲鳳最怕蟲蛇蜥獸,嚇得數日都沒敢再去,只在洞中苦心修煉劍術,打定主意要將那討厭的長蟲給攆走。


  直到近日雲鳳自覺劍術已有小成,再加上曾祖婆婆賜下一柄玄都飛劍也是上品利器,想必能與那怪蛇一戰。奈何日日前去尋覓卻都沒再見那雙頭怪蛇的蹤影,雲鳳本還以為那怪蛇已經遠走,沒想到今日竟又見著它蹤影,這才嬌吒一聲飛劍刺去。


  但見雲鳳劍光如銀,冷氣森森,就朝那怪蛇斬去。她本是俗世武俠出身,只知搏殺猛獸能表現勇力,並不覺有何過錯。眼見那雙首蛇就要死在玄都劍下,猛地從旁裡又射出一道銀光,竟比雲鳳飛劍還快數倍,正擋在她劍鋒前頭。就聽「噹啷」一聲二劍交擊,雲鳳只覺劍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心下大吃一驚,知道定是來了強敵,生恐愛劍受傷,趕緊收回劍光,細看刃上並無傷痕才鬆了一口氣。


  雲鳳再定睛一看,就見旁邊灌木叢中立著一個赤身少年,披頭散髮,身無寸縷。粉緞似的肌膚,在陽光晃映之下竟閃出亮色。細腰乍背,肌肉虯勁,彷彿蘊含無限力量。再瞧那面目英俊得宜,竟不是徐清是誰!


  剛才徐清一眼就看出是凌雲鳳,心裡大喜,若非那靈蛇帶他到此,還不知要費多少工夫尋找。他焉能讓其死在雲鳳劍下,這才心神一動,操縱了霜蛟劍將雲鳳劍光擋住。


  凌雲鳳還以為是在做夢,根本就沒想到徐清真會來找她,更何況就算徐清真來,也絕不會在這荒郊野嶺的脫光了衣裳,便斷定是妖物幻術,斷喝道:「何方妖物,竟敢以幻術騙我,還不速速顯出原型!」


  徐清揚手攝來一件外套圍在腰間,緩緩走了出來,笑道:「怎麼這些日沒見,一見面我就成了妖孽?難道尋個水泡子洗澡還要穿戴整齊下水不成?」


  雲鳳微微一愣,再細細觀看,方覺不像是迷心幻術,這才鬆了一口氣。雖然說江湖兒女不像書香門第那麼深閨緊密,但男女之防總還要守,雲鳳過去哪裡見過男子的身子,見徐清居然裸著上身就走過來,「騰」的下臊了個大紅臉。但她性子剛強,原來不會仙術自覺低人一等,如今也成了修真,更不願在徐清面前示弱,忍著羞意眼神不變地盯著徐清,心中暗道:「不要慌!如今沒穿衣裳的是徐清,心慌的應該是他才對!」


  徐清笑著走過來,歎道:「想要找你還真不容易啊!若不是那條靈蛇帶我來這,恐怕還需得再廢一番手腳。」說著居然若無其事的又走進那石乳潭中,道:「要說這裡還真不錯,比我們家後山那溫泉還舒服。」


  雲鳳見他又沒入水下,終於定了定神回歸常態,訝然道:「徐大哥是特意來看我的!」


  徐清笑道:「前日在青螺山見著凌渾前輩一面,他說你在白陽山怪孤單的,讓我抽空過來看看。正好這幾日身無瑣事就過來瞧瞧,要不然荒郊野嶺的我上這來幹什麼?」


  這數月來雲鳳都沒見個人影,如今見了徐清自然大喜。正這時雲鳳見那剛才要逃走的雙頭蛇竟又堂而皇之地回來了,遠遠地躲在一旁朝這邊望來。立刻想起適才那厲害的劍光,嗔怨道:「剛才徐大哥為何要攔我斬除那蛇怪!」


  徐清笑道:「什麼蛇怪,就是個帶著孩子的媽媽,剛才還差點被兩個凶漢殺了。如今那雲鳳已是修真大士,自當上體天心少做殺戮。且它也怪可憐的,又何必跟它計較。」


  雲鳳這才看見那雙頭蛇身後探頭出來的兩隻小蛇,她本來新近喪父,自來觸景生情,便也散了殺心。道:「既然是徐大哥說話,雲鳳從命就是。」說罷又看了一眼不遠處放著的衣物,臉色又是一紅,道:「我住的洞府就在前面百丈,小妹先回去準備些果品清茶。」


  徐清望著雲鳳綽約的身子遠去,不由得心中歎道:「沒想到才兩月沒見,凌雲鳳這妮子竟出落的更漂亮了,只怕沒少在這池子裡泡著吧!」他抬起手輕輕在手臂上一搓,竟蹭下好些死皮。


  那雙首魈奎見雲鳳走了,才敢爬過來又連連作揖道謝。徐清笑著從潭中起來,拭去身上水滴穿戴整齊,對那靈蛇一擺手,道:「你且自去,我也要走了。」那靈蛇還有些不捨,緩緩行去,還連連回望。徐清見它那樣子也有些離別的心酸,有時與動物相處還更能感到另一種純真的感情。


  徐清又歎了一聲,道:「罷了!今番你我相遇也算機緣,我就成全了你罷!」一語未了,徐清忽然閃電般躍去,一把抓住那雙首魈奎的尾巴,灌注一絲先天玄元罡氣,又取出一顆黃庭丹丟入蛇口,道:「我賜你一絲先天元氣,可助你早日成就內丹,有朝一日練成了精怪,切不可恣意為惡,免得日後遭了天雷轟頂。」


  其實這對徐清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全憑一時心情所致,但對那靈蛇卻是天上掉下來的福緣,僅僅是那一絲先天罡氣,還有一顆黃庭丹,就能讓它免去百年苦修,待到三年之後終於煉化橫骨修成妖靈,還有後續故事,此處便不詳述。


  *****


  且說徐清神清氣爽就朝雲鳳離去方向飛縱,果然不遠就看見一片極茂密的林木之中,隱約藏著一個不大的洞口。而且外面還有迷霧幻陣,此刻已被雲鳳解開,否則絕難輕易找到洞府入口。就在洞口外邊一塊凸起的大石上,立著一個僅有二尺多高的黑衣小人。乍一看去肌膚瑩潤如同嬰兒,雖然個頭矮小,卻模樣娟秀,看去並無異樣。


  那小人見徐清來了,趕緊迎上來道:「小女子尼尼見過仙長,我家仙師已備了果品茶點,請仙長隨我入洞。」


  徐清上下打量微笑道:「你是小人國人?」雖然早就見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不由得多看幾眼。


  尼尼並不認生,熱情地應道:「仙長見多識廣,尼尼正是小人國人士,如今已隨了我家仙師。」當下就往洞中走去,單等二人進去,那洞外猛地閃出一片嵐光,再一望去可哪裡還有個洞口!


  徐清心中略微一驚,暗道:「好精妙的幻術!嗯?不對!竟然以『煉外物入須彌』的手法,將那洞口山石縮小了百倍,自然再無人能夠發現!此等精妙的技巧,也真令人歎為觀止!」


  山洞內全是潔白的石壁,彷彿沒有多少斧鑿的痕跡,打掃得十分乾淨。過了一條十餘丈長的甬道,就來到一間寬敞的石室之內。石桌石凳一應俱全,洞頂鑲嵌一顆碧色大珠,將整個洞穴照得通透。室中還有兩個小人搬弄碗碟果品,卻不見凌雲鳳的影子。


  徐清見那盤中諸般茶點也甚精緻,唯獨一種金色小果不曾見過。看那果子只有核桃大小,通體亮金還有幽光,只怕不是尋常之物。就在這時雲鳳從裡面一扇石屏風後面轉出來,手裡還捧著一隻碧玉酒壺,笑道:「徐大哥,這乃是我在洞中尋覓的陳年佳釀,還不知是何人留下。我早已嘗過,酒色純正非常香醇。本來準備翌日祖爺爺來了,就獻給他老人家,今日徐大哥來了便也一同嘗嘗。」


  說著就引徐清坐下,將桌上兩隻與酒壺同色的玉杯注滿,頓時酒香四溢,沁人心扉。只見那杯中瓊漿竟微微起了涎液,有淡淡的琥珀色。徐清也不客氣,執起酒杯輕呷一口,酒一入喉立刻從丹田升起一股熱氣,「咕嚕」一聲從口中呼出,竟是好不通常舒爽。「好酒!」徐清呵了一聲,又將那杯中殘酒一飲而盡。


  雲鳳面帶笑容,也不容他放下酒杯又斟滿一盅,纖纖玉指從桌上銜起一枚金色果子,道:「徐大哥只怕沒見過這種金果,此物乃是小人國的特產,天下間在無別處還有。果味甜脆適口,若配此酒同飲,其意更妙。」


  徐清依言而行,那金果清脆香甜,乍一吃還像頻果,但細細品味才知真味。再待咀嚼片刻,飲一口酒,兩種香甜混在一起,竟真妙不可言!徐清微微閉眼,竟覺有些恍惚,也不知是佳釀醉人,還是那金果醉人。


  二人酌酒相談,雲鳳更對徐清感激不盡,說若非當初徐清的金玉良言,只怕就錯過了白陽圖解的精華。待酒過三巡,雲鳳忽然放下酒杯,問道:「徐大哥,此處內洞就是當初白陽真人留下的真訣圖解,大哥若有興趣也一同參悟如何?」


  徐清微微一愣,不得不說雲鳳提議非常誘人,不知天下間多少人對白陽圖解垂涎三尺。但徐清卻不為所動,微笑著執起酒杯,道:「既然雲鳳來此乃是凌前輩與龍女前輩送來,想必也知洞內留有白陽真人的真訣,不知他們二位可曾修煉了?」雲鳳搖了搖頭,道:「這我倒也沒問,不過想來應該沒有吧!曾祖婆婆只說白陽圖解非常精妙,讓我細心修煉,卻並沒又任何提醒告誡。」


  徐清笑道:「以我想來也是如此,各人皆有自己的機緣。這白陽圖解乃是雲鳳的機緣,旁人卻未必有福消受。而且修真之道貴在持之以恆,如今我連本派玄功尚未大成,還哪有精力再研究其他妙法。雲鳳日後修真也要切記於此,萬不可貪多求快,到頭來反倒誤了自己修行。」


  雲鳳已有些酒意,臉頰緋紅嗤笑道:「哼!徐大哥最會教訓人,原來人家還以為你已多大年紀了呢!後來問了曾祖婆婆才知道,只比我年長了一歲,就老氣橫秋總要教訓人家。」說著又咬了一口點心,接道:「大哥就直說這次來尋我所為何事吧!大哥連我洞府入口都不知曉,人家才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只為看看我來的呢!」


  徐清絲毫不見愧色,淡淡笑道:「要說我這次前來,還真有事要求你……」也沒做隱瞞,就將雁蕩山滅冥海玄鯨之事大略說了一遍。一直說到後來遇上白髮龍女崔五姑,指點他來此借金龍火幢。


  雲鳳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應過來,驚道:「徐大哥竟殺了一頭冥海玄鯨!天啊!聽說那東西足有百多丈長,比山還大,渾身銅皮鐵骨,竟怎麼能被殺死的!」


  徐清倒是有些驚異雲鳳竟會知道冥海玄鯨,大概崔五姑也給她留下不少關於修真界常識的書籍吧。笑道:「那冥海玄鯨非常厲害,若非困在陸上,絕非人力所能擊敗。此次能將其誅除,全仗眾人同心協力,也非常僥倖。」


  凌雲鳳眼珠一轉,笑瞇瞇地說道:「本來徐大哥開口要借金龍火幢,雲鳳自當奉上。奈何西面雪山藏著一隻吸血妖屍,生嗜人血,非常兇惡,年年索討小人國人民供其吃食。前番我因機緣誤入小人國,正好遇上那妖屍前去索討人命,我一時氣不過就與那妖屍動起手來,幸虧那妖屍大意輕敵,我倚仗曾祖婆婆賜下一柄飛劍和金龍火幢,才堪堪將妖屍擊退。就此與妖屍結下了仇怨,經常前來襲擾。」


  徐清笑道:「此事不難,待明日雲鳳同我去將那妖屍斬了,再將金龍火幢借我不遲。」


  雲鳳卻還是搖頭,微笑道:「金龍火幢乃是曾祖婆婆賜給雲鳳的寶物,怎能輕易讓大哥帶走。若萬一給弄壞了,此事又如何算?」徐清一見雲鳳神色,就能猜出她七八分心思,笑而不語只等她下文。雲鳳見徐清既不驚愕,也不憤怒,自己卻有些惱羞成怒,嗔道:「大哥前來借寶,雲鳳卻百般為難,大哥為何呵斥雲鳳無理取鬧?」


  徐清笑道:「我知雲鳳並非無禮蠻人,只怕心中已有了想法,我又何必杞人憂天呢?」


  凌雲鳳惱道:「哼!想要借我的金龍火幢是不可能,徐大哥若真要去北極取龍魂,就需得帶著雲鳳同行!我長了這麼大,還沒見過大海什麼樣呢!此番也要去北海大洋領略一番異域風景。不過臨行前,還需先將那雪山惡屍出去,免得等我走了,他又去禍害小人國。」


  次日平明,雲鳳叮囑洞中小人好生看家,就隨同徐清朝西方雪山進發。不消片刻二人就進入滇北山地,放眼望去就能看見一座沖天橫絕的山峰擋在前面。因為山峰太高直入雲霄,山腳下還是山溪綠樹之景,到了山腰就成了雪山冰封。只見山陰雲霧瀰漫中,有一處雪崖山澗非常險要。在那崖上環繞五色煙霧,四周還插起許多幡帳,看其佈置方位竟是個『五毒天幡陣』。


  在那陣中立著一個冰雪築成的祭臺,台上盤膝坐著一個面目極兇惡的殭屍。身材非常高大,通身皮肉乾枯,身上披著一身破爛鎧甲,也不知是何時遺物,青銅甲葉上滿是銅綠。估計生前可能是個帶兵打仗的將軍,死後陰靈不散練成屍煞,重新附在屍體上就成了殭屍。尤其驚人那殭屍頭頂還聚斂一團青白色的銀光,竟是積年收集雪山寒氣練成的寒冰屍煞。而且那殭屍身上竟還時有電光閃動,不知身上還帶了什麼寶物。


  徐清觀望片刻,眉頭輕蹙道:「我看那殭屍恐怕已經成精數百年,而且練成寒冰屍煞,應該非常厲害。別說是你就算修真多年的高手,若無趁手法寶也未必能抵擋寒煞侵襲,你說曾經將他擊退,不知用了什麼手段?」


  雲鳳也微微現出驚容,疑惑道:「那妖屍竟真有那般厲害嗎?」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39
第二百零九回 寒冰屍煞

  且說凌雲鳳一聽徐清說那妖屍如何厲害,卻露出疑惑之色,道:「沒有啊!我與那妖屍相鬥時也沒見他如何厲害,當時就見他射來一團白氣,我趕緊用金龍火幢護身,之後又被玄都劍刺了一下他就跑了。當我還有點莫名其妙,只道那妖屍看似兇惡,實則卻沒多大膽子。」


  徐清沉吟道:「竟有此事!雖然玄都劍與金龍火幢皆是至寶,但雲鳳的修為卻弱,絕非妖屍對手。莫非要妖屍還有何牽掛,不想與你死鬥?」


  雲鳳卻有些不忿,道:「哼!還有什麼可想的,那妖屍再厲害還能有冥海玄鯨厲害,大哥只管過去一劍將他斬了就是。這些年下來,那惡屍殘害了不下數百小人國子民,早就惡貫滿盈,大哥若能將其除去定是一件大功德呢!」


  二人正在說話,忽然聽見從背後傳來一聲尖利的鬼嘯。回頭一看居然不知何時,身後三四十丈遠處,竟從積雪中爬出現來兩具殭屍!因常年在雪中掩埋還不見皮肉腐爛,戾嘯出聲正是在發出信號。看其不如那祭臺上的殭屍高大,大約是彼者手下嘍囉。


  果然那祭臺上的妖屍一聽嘯聲,立刻飛身躍起,抖出一片昏黃污穢的妖雲,就朝徐、凌二人藏身之地飛來。這且還不止,那山澗旁邊的冰雪全都顫動起來,竟接連從中爬出七八十頭綠毛殭屍,「嗷嗷」吼叫好不嚇人!


  待那妖屍飛來一看見凌雲鳳,不由得一皺眉頭,張開滿是獠牙的大嘴扯著破鑼嗓子「嘎嘎」喝道:「呔!那後輩女娃,上次在小人國就看你長輩面子,未曾與你計較,今日竟然還敢抄我老巢,莫非真以為本座不敢殺你不成!」


  凌雲鳳本來心氣最高,雖然是初學乍練,自酌倚仗曾祖傳來飛劍法寶,也並非弱者。雖然徐清說她修為還弱時,雲鳳心裡卻在較勁,非要找機會給徐清看看自己本事不可。此時本待祭出玄都劍,大展一番身手,沒想到敵人竟當頭潑來一盆涼水。原來上次並非是她把敵人逼走,而是人家不願招惹她家長輩。


  徐清看著雲鳳嬌顏一陣紅一陣白,也不由得莞爾一笑,道:「雲鳳何必聽他胡言亂語,如今你修煉白陽圖解,又有家學淵源,日後成就不可限量。若聽個半死不活的殭屍幾句譏諷之言,就自怨自艾起,豈不正好中了敵人下懷。」


  雲鳳抿住嘴唇使勁點了點頭,其實她倒不在乎妖屍挖苦,而是想到之前還大言不慚,跟徐清吹噓如何擊敗了妖屍,保護小人國的子民。卻發現到頭來竟全是一場笑話,巨大的心裡落差產生的失落感,絕非三言兩語就能開解。


  那妖屍聞聲望向徐清,喝道:「那小白臉也是來與本座為敵的嗎?當真活得不耐煩了!」


  徐清冷然笑道:「一截子內外爛透的糟粕枯骨居然也敢自稱『本座』,今兒算是開眼了!我說你該死不死,人間還有何值得你留戀不去的東西?日後耗盡了元神,只等魂飛魄散時再後悔可就晚了!今日我就慈悲為懷,將爾等送入輪迴去吧。」


  此言一罷。就見徐清抬手一指那高大的妖屍。斷喝一聲「疾!」聲音未了一道匹練似的銀光點射而出,拖出十餘丈長的銀虹就朝敵人斬去。徐清此來就想速速斬殺妖屍,好帶著凌雲鳳北上積冰山尋找龍魂,他可不管那妖屍有何來歷。雖然寒冰屍煞有些厲害,然徐清身懷數件蓋世寶物,焉有畏懼之心。


  那妖屍沒想到敵人竟說打就打,徐清那霜蛟劍多快!此時再想躲已經來不急了。「哎呀」一聲驚呼,趕緊舉起雙臂抵在胸前。就聽「嚓」一聲,銀光過處兵甲碎裂,骨肉紛飛,那妖屍凝練數百年的精鋼屍身,居然就被劍光斬斷!


  凌雲鳳看在眼裡心中大愕,當初她用玄都劍刺中妖屍,可只留下了一道白痕。怎麼用樣是銀色劍光,徐清就能硬生生斬斷妖屍手臂!雖然妖屍通身全無痛覺,但一見數百年未曾損壞的身體竟被人毀了,立刻發出憤怒的咆哮,喝道:「呀!小狗竟敢毀我屍身,今日我定要你魂飛魄散!」


  徐清不等他說完,第二劍已經到了,斜肩帶臂斬去。同時銀光之中閃出一層紅光色,徐清已經發動了專門灼燒元神的玄火。若是此劍打中,任憑那妖屍如何厲害也的乖乖束手待斃。但那妖屍也不簡單,剛才猝不及防不及躲避,這回再見飛劍襲來,知道厲害趕緊往旁邊一閃,揮手就打出一團銀色屍煞。


  二者相撞就聽「」的一聲悶響,立刻糾纏在一塊,那寒冰屍煞果真厲害,竟順著霜蛟劍的光芒往上延伸,要連同飛劍也都凍住!徐清冷笑一聲猛地灌注無限法力,劍上銀光「吐」的一下又綻起丈餘,且劍光內含血虹更盛。極高溫的玄火瞬間就將欺上來的寒冰融化,反又向那寒冰屍煞攻去。


  說時遲,那時快,那屍煞「哎呀」一聲哀嚎,趕緊將苦心祭煉的屍煞搶回,若再稍慢一點只怕全都毀在玄火之下。他萬萬沒想到敵人飛劍除了鋒利之外,居然還暗藏九幽玄火!那寒冰屍煞本是陰氣聚斂,正被九幽玄火克制,全不能發揮威力。


  妖屍終於看出來,面前這英俊的少年可比凌雲鳳那二把刀不知道厲害多少倍。不想戀戰就要抽身退去,如同惡狼仰天哀嚎,旁邊那群殭屍一聽嚎聲全都躁動起來,紛紛附和嚎叫,眼珠子漸漸充滿血色,不要命了一樣就朝徐清和雲鳳衝來。


  雖然雲鳳也煉就了飛劍本領,終究還是個十多歲的少女,哪裡見過一群發瘋的殭屍。嚇得臉色蒼白手腳冰涼,所幸還沒忘了祭出法寶護身。見她袖中金光一閃,飛出來一隻尺長金幢,朝天上一轉就化作一條火龍將雲鳳護在中間,尤其難能可貴在此危急時候,她竟還記著徐清,把他也給罩在了金龍火幢之中。


  徐清臉色淡然,見過了冥海玄鯨那移山填海的威力之後,僅僅這數十頭殭屍還嚇不住他。眼角餘光一瞟那妖屍遁身要跑,徐清焉能留下後患!揚手拋出乾坤針化作萬點紅芒,就把那妖屍團團圍住,三萬六千針芒結成陣法,任他左衝右突也無濟於事。


  與此同時,霜蛟劍寒光更盛,朝天上挽了一個怪異的劍花,如同展開了一柄扇子。但見一片數十丈紅光銀芒從天壓下,正好罩住那一干瘋狂衝來的殭屍。再待劍芒收斂最後重新顯出霜蛟劍的真身,僅這眨眼之間,被裹入其中的五六十頭殭屍全都被劍光絞的骨肉粉碎,元神虛弱,再也不能留戀塵世,全都轉世投胎去了。還是徐清手下留情,沒有全力催動玄火,否則那些殭屍全都得魂飛魄散。還餘下十餘頭殭屍全都嚇得目瞪口呆,他們雖然瘋狂,卻並非不知生死,眼見眾多同伴化作齏粉,還有不怕的道理!


  徐清卻不急出手,輕輕一拍雲鳳肩膀,道:「機會難得,雲鳳正好用他們磨練劍術。將其屍身打碎也算助他們脫離苦海轉世投胎,何樂而不為呢!」


  雲鳳卻默默地搖了搖頭,眼神中愈顯失落之色,道:「剛才見了大哥劍術,妹子那點粗鄙劍技還哪裡有臉再使出來丟人,還是大哥將其都料理了吧!」


  徐清知她性子執拗,若再好言相勸只怕會引她反感,臉上顯出一絲戲謔的笑容,抬手一個爆粟,「」的一聲正彈在雲鳳光潔的額頭上。疼得雲鳳「哎呀」一聲,捂著額頭怒目而視。看見徐清笑瞇瞇的模樣,又惱又怒又覺委屈,眼中霧氣升騰眼看就要決堤洩下。


  徐清也不容她說話。又將手扶在她額頭上輕輕揉揉,道:「竟還要哭嗎?難道少時學武,你爹爹就沒教你『寶劍鋒從磨礪出』的道理?再說劍術哪有高貴粗鄙之分,皆是殺人奪命的凶物罷了。記得我第一次在慈雲寺看見青城派極樂真人斬殺綠袍老祖,那一劍看似簡簡單單,彷彿只是射出飛劍在敵人腰上一繞,但我卻被那一劍驚呆了,就在那樣簡簡單單的一劍面前,南方魔教的教主居然就被攔腰斬斷!那是何等精妙絕倫!若我也如你這般想法,看見那一劍之後豈不早就自覺粗鄙,一生都不能用劍了。」


  也說不上徐清的話多麼有道理,也許就是那一個爆粟把雲鳳給彈醒了。見她忽然祭出玄都劍,就朝一隻殭屍刺去,更抿嘴笑道:「哼!徐大哥真不知害臊,竟然拿自己跟極樂真人相比!」


  徐清料定那幾隻剩下的殭屍也不是雲鳳對手,又回望那被困在乾坤針陣中的妖屍。那妖屍先失了雙手,賴以制勝的寒冰屍煞又受傷,此時被困在陣中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又見徐清一劍絞碎數十殭屍,早就心驚膽寒,一見徐清望來,趕緊喊道:「嘿!那人你究竟是何來歷,我隱居雪山百年,不曾與修真界的同道結仇,你為何要來毀我家園!」


  徐清微笑道:「讓你做一個明白鬼也無妨,在下徐清,乃是峨嵋山凝碧崖醉道人門下弟子。今日送你輪迴投胎,你來世若能脫生個好人家,可需得記著我的好處。」


  那妖屍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氣,心道:「怪不得小賊如此凶悍,原來是峨嵋派的弟子!大哥早就叮囑我出門在外遇上峨嵋弟子千萬不可招惹,奈何今日並非是我惹是生非,而是他們欺人太甚啊!」縱使心裡千般怨恨,妖屍只得無可奈何地忍耐,誰讓自己打不過人家呢!喊道:「原來是峨嵋派的道友,我自問與你無冤無仇,又為何非要趕盡殺絕呢!你今日放我一條活路,我保證日後另覓居所,永世不再回白陽山。」


  徐清微微一笑,他從來都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經動手又怎會再給敵人機會。不過還不等徐清說話,凌雲鳳飛身過來喝道:「大哥萬不可聽妖屍巧言狡辯!」原來那些殭屍早就被嚇破了膽,哪能發揮出實力,加之雲鳳心裡憋著一股悶氣,出手就使出全力,玄都劍又是神兵利器,不消三兩下就將那幾個漏網之魚斬殺乾淨。又聽見妖屍求情這才趕緊飛縱過來一言喝止。


  雲鳳急急掠到徐清身邊,怒目盯著那妖屍,正義凜然道:「哼!這妖屍罪不可恕,數年來在小人國作威作福,被他吸血吃掉的人不下數百!如此罪大惡極的妖怪,焉能再放他離去禍害別人!」


  妖屍氣得「嘎嘎」暴叫:「那女娃娃說話好沒道理!我本是地煞殭屍,吸食人血乃是天性,就如同人要吃豬牛羊肉。憑你說那豈不天下人全都罪大惡極,只有寺廟的和尚才能活著!」


  「呃!」雲鳳才剛激情洋溢的一番說辭,轉眼間卻不知如何應對了。她本來就不善與人爭辯,美麗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又求救似地朝徐清望去。


  徐清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知是沒詞反駁,還是不願與人辯論,就見他抬起手輕輕一拍,密密麻麻圍著妖屍的乾坤針猛地顫動起來,「唰」的一陣清響,同時朝那妖屍射去。開始那一瞬間妖屍還仗著身堅皮厚,但他身子能有多大面積,架不住無數針芒在同一點重複刺下。護身屍煞一破那妖屍立刻就成了一具敗骨,還沒等慘叫一聲,就被三萬六千針芒給刺成了一團齏粉。


  雲鳳還傻乎乎地沒反應過來,問道:「你這就把他給殺了!」


  徐清道:「不是你說他罪大惡極嗎,怎麼又來問我?當殺便殺了,還跟他廢話作甚。」說話間徐清已經收了乾坤針,那妖屍骨灰飄散漫天。就在此時忽然從空中躥出一道灰光,飛矢般就朝北方遁去。雲鳳驚呼一聲:「大哥快看那邊!」


  徐清彷彿早就料到,不慌不忙地笑了笑。不知何時霜蛟劍收斂成了一道銀線,事先隱在一旁的雲叢中。單等徐清神念一動就飛將出去,正好截住那道灰光,圍著急速一繞。只聽「哎呀」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那灰光當即斷做兩截灰飛煙滅。


  原來妖屍體內還藏著一枚玉核,非常堅硬飛劍難斷,他一見事情不妙就將元神躲入其中,直等徐清以為將他殺死,才偷偷遁出伺機逃走。但他哪裡知道徐清對元神的研究有多深,剛才乾坤針一過,就已知道並沒擊散敵人的元神。早就將霜蛟劍埋伏一旁,只等敵人元神一現,就斷然將其打散。


  徐清微微一笑,揚手就將飛劍納回劍囊,但就在此時異變又生,常言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回徐清自以為萬無一失,沒想到敵人竟是狡兔三窟!他剛收回霜蛟劍,就見空中精光一閃,一流青光比閃電還快,直朝北方飛去,天空中迴盪淒厲而憤怒的吼聲:「峨嵋狗賊!今日毀我金身,傷我元神,仇比天高,恨比海深!你給我等著吧!」


  徐清眉頭緊鎖,這才看明白,原來敵人竟棋高一著,將元神中的三魂七魄同修煉的精神異力分開。徐清那一劍只滅了他的精神力,卻放跑了妖屍的三魂七魄。雲鳳還沒看明白是怎麼回事,明明斬殺兩次,怎麼最後又讓敵人給跑了!但她見徐清臉色陰戾,卻沒敢多問。直等了半晌徐清恢復如常,淡淡地笑道:「哎!沒想到百密一疏,竟讓那妖屍跑了!不過他毀了屍身,只剩魂魄,沒有十年的苦練,也難恢復今日威力。」


  雲鳳看著徐清那略微有些勉強的微笑,心中暗道:「哼!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終究也只跟我一樣,嘴上說著無所謂,只怕心裡已經氣瘋了吧!」當雲鳳想到這些的時候,心裡並沒有一點輕蔑,反倒感覺非常慶幸,似乎感覺這個徐清才更真實,也離她更近了。心情忽然敞亮起來,也不說話,就笑瞇瞇地盯著徐清的臉頰,不知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待徐清略微平復心情,二人縱起遁光,直朝北方飛去。


  長空之下,流光遁逝,只餘下白雲雪山,冰風霜唳。不消多時「轟隆隆」一陣巨響,那山澗冰雪崩塌,如萬馬奔騰落至山下。雪壁冰崖之下居然露出一方青石墓室,也不知是何年何月葬的何人。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40
第二百一十回 雪狼狐女

  極北荒原的寒風彷彿能鑽進骨頭縫裡,迎面飛來一行「呀呀」南去的大雁。看不到邊界的原始森林早就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偶爾有幾頭枯瘦的麋鹿,撞開雪層尋覓難得一見的青苔草籽。一座背風朝陽的山坳裡,七八條灰狼欺成一團,瞇著眼睛打瞌睡,旁邊還堆著一具舔舐乾淨的白骨。一望千里,滿眼儘是荒涼,縱橫東西,天地不見人息。


  徐清駕馭霜蛟劍翻過了陰山一路北行,淒冷的寒風凍得雲鳳瑟瑟發抖,最後竟要用金龍火幢取暖。奈何她能有多少法力,不消多時就再無力御劍飛行,只得躲到了徐清身邊。徐清笑著拉住她手,雲鳳身子一顫,心裡五味雜然,一時間也不知要不要掙開。卻見徐清一揚手,就從袖中遛出一道金光,將霜蛟劍替下。


  雲鳳尚不知何故,只忽然感覺身子暖洋洋的,彷彿所有的寒風全都被抵在外頭。原來徐清知她初練道法,又自小生在南方,定然不能抵禦寒冷,這才換成中陽劍飛行。雖然速度稍慢,但暖氣溫和能讓雲鳳舒服不少。雲鳳知他有意照顧,心中暗自升起一股暖意,終於還有女兒家的矜持,趕緊將手抽出來捂在懷中。


  待片刻之後二人都沒說話,雲鳳心裡患得患失,剛才都沒有道一聲謝謝,但現在再說又顯得太過突兀了,便找個話題問道:「大哥,你說那北海積冰山雪熊洞到底在哪啊!咱們飛了只怕沒有萬里也有八千了,難道還要往北去嗎?」


  徐清蹭了蹭鼻翼,訕訕地笑道:「這個!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在哪,就看屠龍大師信上留言,本想就在當地找個人問問,哪想到這地方萬里沒個人影,只怕咱們還得費一番功夫尋找。不過能將龍屍封在極凍寒冰之下,我想應該在北極附近的極寒玄陰之處。」


  雲鳳「唔」的應了一聲,卻有點心不在焉,偷偷從袖裡取出金龍火幢,捏在手裡上下打量。心道:「這寶貝真能幫上徐大哥的忙?別到時候再不好用了,豈不讓他失望!若只是抵禦寒冷,只怕現在這柄飛劍也比金龍火幢還厲害吧!」其實雲鳳哪裡知道,那金龍火幢乃是白髮龍女崔五姑祭煉多年的寶物,豈是等閒之物。只因她法力太弱,還不能發揮十分之一的威力。


  且不說雲鳳心中患得患失,劍掠長空,穿山過雲,眼見那一望無邊的雪原之際,忽然出現了一道藍線。徐清一拍身邊的雲鳳,道:「快看!那就是大海!」


  雲鳳立刻來了精神,挺身而起直往北方望去,那洶湧澎湃的怒海狂濤,咆哮著拍向岸上冰山,彷彿打碎了一片碧玉,泛起大片細碎的泡沫。就在此時忽然聽見「嗷」地一聲狼嚎,緊接著又傳來無數高亢淒厲嘯聲。


  徐清一皺眉頭,順著嘯聲就往東邊望去,只見極遠的一片原始森林旁邊,竟聚集了無數黑點,只怕不下數千。那些身材健碩的雪原狼,竟有尋常灰狼三四個大小,尤其在一個鼓出地面七八丈高的雪堆上,傲立著一頭最為雄健的頭狼,身材高大四肢修長,竟一頭成年麋鹿還高大。一身如雪緞子似的白毛,在陽光與雪映下閃著通透的銀光,唯獨鼻尖到額間有一條黑線,彷彿王者的標誌,嵌在兩隻碧綠的狼眼中間。


  徐清深知這些冰原雪狼非常厲害,雖然並非靈種卻甚具靈性,且皮堅肉厚又成群結隊悍不畏死,就算修真者遇上它們也大多退避三舍。也並非是鬥不過它們,只因動起手來就是不死不休,若無緣故殺死數百生命,豈非平白給自己命上增添許多業障。


  再看那雪狼的包圍圈內竟又是一番奇景!臨靠森林旁邊有一片五彩嵐光籠罩之地,大約七八畝寬闊。左面是一座連綿突起的山脈,雪天接連,延伸至遠,右面是一座冰凌凍湖,只在中間竟有一眼溫泉,「咕咕」湧出,水霧瀰漫,泉聲淙淙。在那溫泉下游七八丈,彷彿一片人工砌的池塘,泉水匯聚而來,碧波漣漪,水光粼粼。池塘四周全是若藍若紫的大團牡丹花,就在那萬里冰原中花開枝展,越發覺得美麗絕倫。


  在那溫泉池中還鼓出一個土包,生了一株蒼松傘蓋,綠蔭正濃,將那泉池覆住。在樹陰下頭儘是翠綠的青草,看去又軟又嫩,一直長到水邊。這些景致在修真者眼中,倒也算不得如何奇異,唯獨在樹下還臥著一人,讓人一見就難免心生疑竇。


  就見那青草上俯臥著一個極美的女子,卻不似常人躺著,如同貓狗一樣趴在地上,通身上下赤條條沒穿一件衣裳,粉紅白嫩的肌膚就好似一塊美玉,溫泉蒸騰的霧氣落上凝成幾許露珠,在陽光應下燦燦發光。一頭黑亮的長髮覆在身後直及腰臀,尤其怪在臀後竟還長了三條雪白的大尾巴,莫非這女子是個成了精的狐狸不成!看她雙眼緊閉,瓊鼻輕皺,還時不時伸出猩紅的小舌,舔濕如櫻的嘴唇,竟在群狼環伺之下還在呼呼大睡!


  待那頭狼嘯聲一止,猛地從狼群中奔出數十頭雪狼,即朝那溫泉中衝去。眼看就要衝進去時,忽然「彭」地一聲,竟如撞到了牆上,群狼「嗷嗷」慘叫,更有甚者竟一下就挫斷了脖子,當場死於非命。原來那溫泉四周全都佈置了玄妙的禁法,只要遇到外人入侵就會立刻發動。那些雪狼也極有組織,看見受傷的同伴就幫它回到狼群,不過那些確定已死的,旁邊立刻就有惡狼衝去,不消片刻已將狼屍吞食乾淨。


  徐清駕著飛劍朝這邊飛來,雲鳳也顧不上再看遠處的北極冰海,早被那兇惡的狼群給驚呆了,驚歎道:「天下間再沒有比它們更兇惡的了,竟連同伴的屍體也吃!」


  徐清淡淡笑道:「我卻不如此覺得,雪原荒涼豈能浪費任何食物?而且你看那些巨狼竟還帶著受傷的同伴,就已經非常難得了。」


  雲鳳皺了皺鼻子,小聲道:「哼!就你有理!」


  就在這時那睡著的女子忽然一動,臀後的三條大尾巴猛地拍打兩下,彷彿要醒來似的。頓時把圍上去的那些雪狼嚇了一跳,立刻夾著尾巴朝後退去數十丈,戰戰兢兢的望去。只有立在高處的狼王還算鎮定,嚎叫一聲也不知說了些什麼,那些雪狼才稍微鎮定下來。而那女子只是稍微側了下身子,並沒真醒來,群狼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那狼王也意識到時間不多了,仰天一陣長嘯,口中竟聚起一團極亮的銀光,旋即甩頭一吐就朝溫泉打去。「轟隆」一聲震得那溫泉外的禁法劇烈搖曳,險些要被打破了似的。群狼一見全都精神振奮,數百條巨狼「嗷嗷」嚎叫,再次向那溫泉所在衝去。這回知道厲害不再像剛才一樣莽撞上衝,而是控制著一股揉進,由頭去頂那防護的屏障。那狼王口中又聚起一顆光球吐去,「轟隆」一聲巨響轟得那光幕更加暗淡,眼看再支撐不了多久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雲鳳見那拖著狐狸尾巴的女子生得美貌,不由心生憐憫,扯了扯徐清袖子,道:「大哥何不出手將那狼群驅趕走,救那女子一命。雖然是個異類精怪,但能生的那般美麗,應該不是壞人。」


  徐清淡淡笑道:「你看那女子生就三尾,乃是血統純正的天狐異種。看其身上真元精純,並無血戾之氣,應該不曾以邪法傷人修煉魔功,大抵不是個妖邪魔怪。不過依我看她卻用不著咱們出手幫忙,看她通身真元積聚越來越盛,應該是在進行一種天生的蛻變,大約馬上就能完成,屆時只怕不用擔心她的死活,而是這群雪狼還能逃走幾隻。」


  雲鳳還有些不信,焦急地望去。不需多時就聽見「彭」的一聲悶響,群狼終於齊心協力將那禁法光幕撞破。狼王立刻大喜,一聲戾嘯,「倏」的騰身躍起,直朝那溫泉中的女子奔過去,那雙碧綠的狼眼中閃出兩道喜極而瘋的精光。


  那狼王踩踏雲霧躍過溫泉,正好落在女子身邊,得意洋洋地抬起爪子,嘴角往後使勁彷彿在笑。不過還沒等狼爪按下去,忽然一條狐狸尾巴向上一掃。也許是天性使然,那狼王的注意力一下就被搖曳的狐狸尾巴吸引住了。但它終究生具靈識,很快就恢復常態,惱怒地將那尾巴撥到一邊。狼王大嘴一張就要朝下咬去,忽然感覺鼻尖有些癢癢的,居然不知何時被一隻白皙嬌嫩的小手給按住了!


  再看那俯臥的女子緩緩立起身子,笑瞇瞇地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巨大狼頭。水緞似的秀髮散落下來,堪堪將身前春光遮住,隱約可見纖腰如柳,酥胸聳峙,那柳葉眉下一雙丹鳳眼狹長聚光,雖有寒氣凜凜,依然笑意不散。


  旁邊包圍過去的雪狼也都不敢再動,盯著那美麗的少女瑟瑟發抖,早就害怕極了,只因狼群之中等級森嚴,令行禁止,沒有頭狼命令,誰也不敢輕動。單等那狼王「嗚嗚」低鳴兩聲,應該是命令群狼快走,奈何嘴巴被人捏住,不能再肆意哀嚎,四周的雪狼聽那叫聲,立刻如蒙大赦般四散退去。


  那女子笑瞇瞇的甩了兩下尾巴,也不理會那些逃到遠處的雪狼,鬆開手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更顯得酥胸偉大。又見她身後狐尾一搖,猛地幻出一片五彩流光將週身圍住。待那彩光散去,臀後狐尾早就不見,身上也披上了一套水藍色的軟緞霓裳,款款綽約,更添妖嬈。復又揚起雙手將一頭秀髮挽起,素手一翻,也不知從何處抽出來一對金色鴛鴦頭釵,並排刺在髮髻之後,轉眼間就成了一個氣質高雅,神光明媚的靚麗少女!


  那雪狼王抬起爪子揉了揉疼痛的鼻子,並沒敢擅自逃走,又驚又怕地盯著那女子,眼中更多疑惑之色,彷彿在問:「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那少女打扮停當,笑意盈然地看著雪狼王,竟不見有何怒色,彷彿安撫自家小狗似的,拍拍狼王額頭,道:「雪影兒啊……」大概是少女給狼王啟的名字,顯然那巨狼並不滿意,憤憤的打了個響鼻。少女接道:「這些年你都沒一點長進,翻來覆去就那點本事可不行哦!下次再讓我逮到,就扒了你的皮,正好做件狼裘暖和身子。」那雪狼王「嗚嗚」低鳴,彷彿甚為不忿,卻還不敢大聲抗議。等那少女拍了拍它的腦袋之後,如蒙大赦,灰溜溜地夾著尾巴逃走了。


  書中代言:那少女名叫虞舜華,乃是雲南萬花山長春洞長春夫人的女兒。長春夫人也是天狐,與寶相夫人同族故友。此番舜華因修煉出了一些差池,需要吸納北極寒氣打通經脈,這才會出現在萬里荒蕪的寒冰之地。數月前就被那群雪狼給發現了,許是因為嗅到了狐氣,居然想吃了虞舜華,三番兩次前來挑釁。所幸舜華閒來無事權當玩鬧,也沒傷它們性命。


  徐清在天上笑道:「咱們也下去吧!別等人家再出言相請了。」說已經壓劍光朝那溫泉落去。虞舜華笑瞇瞇地打量二人,絲毫也不見驚愕,應該早就知道有人在旁邊。徐清笑著一抱拳,道:「峨嵋派徐清這邊有禮了,這位是凌雲鳳道友,我二人路經此處叨擾了仙子修行,還請道友恕罪。」


  舜華這才露出訝異之色,道:「原來是峨嵋派的仙長,小女子萬花山長春洞虞舜華這廂有禮了。」


  徐清微微一愣,驚道:「仙子竟是長春夫人的女兒!」


  虞舜華略帶戒備道:「我家山門緊閉,從來不與外人來往,仙長怎會知道家母名諱?」


  徐清笑道:「道友勿疑,前日紫鈴谷的秦家妹子投入我峨嵋派的門下。我與她們關係匪淺,前日閒談便提起一句,說在萬華山還有兩個同為天狐的姐妹,長姐名叫虞舜華,小妹名叫虞南綺,兩家時代交好,堪稱莫逆之交。」


  虞舜華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沒想到年餘沒見,秦家兩位姐姐都已是峨嵋派的高足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徐清笑道:「我聽說前日青城派的朱掌教又新收了個弟子名叫虞南綺,令妹能拜在二老之一的門下,也算福緣深厚了!」


  虞舜華淡淡笑了笑,眼神之中也難免有些失落。畢竟她們身為異類,修成仙業的機會渺茫,若能拜入名門正派的門下,日後練成元嬰成個散仙總也不難。如今只有妹妹得天獨厚,虞舜華心裡固然為妹妹高興,有些失落也在所難免。虞舜華又問道:「還不知二位道友來北極荒原所為何事?小妹對這邊還算熟悉,若需要幫忙儘管直說便是。


  徐清笑道:「說起來還真有一事想要請教道友,此次我受一位前輩指點,前往北海積冰山,神峰雪熊洞。奈何我二人皆不知此地方位,正要尋人打聽,好在遇上了道友。」


  虞舜華道:「哦?雪熊洞我倒也曾聽說過,也知道積冰山的大致位置,卻不知道友去那邊所圖為何?」似乎覺得自己問得太多,趕緊又解釋道:「本來這是道兄私事,舜華不該多問,只是聽說那雪熊洞非常險惡,若非必要還是不去為好。」


  徐清微笑道:「既然舜華妹子乃是紫鈴寒萼的世交摯友,我也就不多隱瞞了。再過不久寶相夫人就要渡劫,屆時恐怕有不少當年的仇敵要去尋釁滋事。我與她們姐妹交情匪淺,早就答應前去幫忙,奈何前日因事毀了不少寶物,急需龍魂煉製。聽聞屠龍師太說,當初斬殺數十頭全都冰封在積冰山雪熊洞內,這才想去碰碰運氣,看能否收來殘存的龍魂。」


  虞南綺恍然大悟喃喃道:「莫非雪熊洞那些妖孽全被毒龍魂魄所染?」


  徐清疑惑道:「舜華剛才就說險惡,莫非那雪熊洞還有什麼厲害的妖物不成?」


  虞舜華歎道:「道兄有所不知,原來積冰山雪熊洞就被一群北極妖熊佔據。後來竟不知何故,那些妖熊全都成了殭屍!妖熊本就力大無窮,如今更兼刀槍不入,且數量不少,非常難對付。如今看來只怕洞中封禁的毒龍屍體有些屍變,又將那些妖熊咬成殭屍供其驅使。」


  徐清也不由得顯出驚容,沉吟道:「難道真有孽龍屍變!」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40
第二百一十一回 金龍火幢

  且說那虞南綺一聽徐清乃是秦家姐妹的朋友,又是為了寶相夫人渡劫之事費心,也非常熱心幫忙。好在她沉已經痊癒,就自告奮勇帶著徐、凌二人前去積冰山雪熊洞。三人架起劍光就朝北方飛去,約有三百餘里就看見一座高聳入雲的尖峰聳立在雪原之上。


  那山峰上下全是淺藍色的寒冰,不下七八百丈高,彷彿一柄鋼錐直插入雲天。在山峰的下方圓百丈之內全被濃郁的黑氣籠罩,陰風習習,鬼嘯,彷彿阿鼻地獄一般,非常駭人。但有飛雁、狼群經過全都繞道而行。


  還在千丈之外,虞南綺就壓住劍光,道:「徐道兄請看,那座藍色冰山就是積冰山。其實到了此處就已在北海上面,只因北極寒冷積年結凍,海面早被百丈寒冰封住。這座積冰山也並非真山,而是一塊不知如何形成的寒玄冰柱。雖然我不曾靠近過,但聽些朋友所講,山中能滋生玄寒冰煞,無物不凍非常厲害。」


  徐清點了點頭並沒說話,只細細打量那積冰山,心中疑竇叢生,暗道:「剛才虞舜華說此處不少北極熊全成了殭屍,但屠龍大師明明說將那些毒龍全都封在百丈玄冰之下。如今一看積冰山寒煞甚盛,早就把那些龍魂連同龍屍都凍僵了,哪能再滋生出屍龍!而且此處冰煞雖盛,靈氣卻淡,這等荒蕪之地根本就不可能生出靈屍。莫非是從別處來了個厲害的殭屍!」想到這裡徐清忽然露出一絲淡淡的冷笑,喃喃道:「看來此行不孤單啊!」


  就在此時忽然聽雲鳳驚道:「大哥你看那邊!」徐清順她所指向前望去,剛才卻沒注意積冰山下,往南三四百丈遠的地方,居然還有一個大冰窟窿直通海下。因為雪原上儘是素色,乍一望去全然看不出端倪。直到此時一個龐然大物,從足有三四丈方圓的冰窟窿裡頭爬上來,才讓雲鳳一眼看著了。


  只見一頭通體灰白的巨大北極熊,恐怕比尋常的巨熊還要壯碩一倍。雄健有力的雙掌插入冰壁中,艱難向上爬出來,嘴裡竟還叼著一頭體型差不多大的海象!海象還在呼呼喘氣,雖然沒死卻早就筋疲力盡,頜下尺長的大牙已經折了一隻。若仔細看不難發現,那巨熊身上還有不少駭人的傷口,應該全是被海象的巨齒所傷,不過它早就成了殭屍,根本就沒流下一滴血。


  那北極熊爬上來之後,急惶惶就往積冰山奔去,動作卻又有些怪異,彷彿在水中時間太久,渾身全都凍僵了。直到那黑霧外圍才停下,將海像往冰上一丟,彷彿一隻看門的大狗蹲踞在地上,發出低沉的吼聲似在召喚主人。不消片刻就從積冰山裡飄出來一片灰色妖雲,將奄奄一息的海像一卷馬上就飛了回去。這下眾人才看清,原來那積冰山朝陽面的山腰還有一個冰洞,只因陽光耀眼在遠處不易發現。


  徐清微笑道:「看來虞道友所言非虛,這裡果然有個殭屍作祟,不過應該不是毒龍成屍,而是個外來的殭屍在這安家了。」


  虞舜華疑惑道:「道兄何以有此推論?據我所知大凡屍煞陰靈都需進食精血,這等冰寒荒蕪之地生物稀少,怎及南方溫暖富庶之地,會有殭屍從外地牽來此處?」


  徐清道:「只怕是另有目的才安居於此的吧!若是我所料不錯,多半是還有別人也盯上了洞底那些毒龍屍身了。」


  虞南綺驚道:「莫非有人想將那冰下封凍的毒龍取出來也練成殭屍!」


  徐清點了點頭道:「看那些北極冰熊的下場,應該是如此吧!不過那些毒龍生前畢竟靈物,只怕煉成之後還要比妖熊厲害百倍啊!」說徐清又對雲鳳道:「妹子現將金龍火幢借我,就跟虞道友在外邊等著,待我進去探個究竟。若真有妖人圖謀不軌,絕不能容他害人。」


  不等他話音一落,立刻遭致二女聯合反對。虞南綺倒還好,只說多個人手多個照應。凌雲鳳甚至乾脆耍賴,說徐清若不帶著她,就不把金龍火幢借他!徐清無奈只得允她無理要求,這才將金龍火幢拿到手。雲鳳更對他一點不防,將當初崔五姑給她的祭煉法門都一同送出,全不怕徐清帶著寶貝跑了。


  徐清大略掃了一眼,頓覺大開眼界,心中暗道:「白髮龍女果然不凡,雖然此寶比較一些上古奇珍還稍有不如,卻絕不比當世的著名法寶遜色。以太陽真火幻化金龍,攻防結合,變化無窮,若論珍貴絕不在太乙五煙羅之下。」


  不過徐清也沒細看,就稍微熟悉一下用法,能施展出太陽真火御寒即可,畢竟瓜田李下總要避嫌。準備停當之後,徐清又拉住雲鳳叮囑道:「一會進了洞中你一定緊緊跟著我,萬不可擅自行動,若被那極地寒冰凍成冰坨只怕當場就要斃命!」說著又拿出一顆九轉大還丹遞給雲鳳,道:「給你先把丹藥含在口中。你才入門修煉三月,真元未及渾厚,若萬一出了差錯就趕緊嚼碎蠟封,應該能暫時吊住性命。」雲鳳趕緊點頭,卻未必曉得到底有多危險,歡快地接過彈丸丟到口中。


  準備停當之後,三人就向那冰穴飛去。下方那些黑氣還感覺到異動,還要向上衝湧。徐清趕緊將金龍火幢祭出,只見一團拳頭大的金色火光飛出懸在三人頭上。為了盡量節省法力,徐清也沒幻化出一條金龍,但凡有黑氣逼近,那一團金火立刻飛去,就如水入沸油,「刺啦」一聲將那黑氣全都消融。


  其實這冰穴本來也沒有名字,應該是屠龍大師看見此地有雪又有熊,便隨便起了個名字叫雪熊洞。洞內冰雪平滑彷彿刀切,連一道劃痕都沒有!進了洞內徐清隨手碰了一下冰壁,只覺堅硬非常,冰寒刺骨,若非有法力護身,只怕立刻就被寒氣攻心。趕緊喝道:「小心洞內冰煞厲害,盡量不要碰到冰壁,把真元附在身體表面。」


  冰洞往裡面延伸了七八丈就到了盡頭,只有一條五六丈口徑的圓形井口,直上直下向下通去。那豎井非常深,黑幽幽也看不見盡頭,彷彿是個張著巨口的怪獸,就要吞噬每個敢進去探險的人。運起真元在井邊一劃「呲呲」作響,竟比切割鋼鐵還費勁。


  徐清沉吟道:「這些玄冰只怕積凍數萬年不曾融化,比鋼鐵還堅硬,就算有神兵利器,想要掘出這麼大個冰井也絕非一年半載能搬到,看來他們盤踞此處的時間不短了!」


  虞南綺疑惑道:「會不會是當初屠龍大師封印毒龍時就沒將這條同道堵死?」


  徐清搖搖頭道:「誰知道呢!咱們先下去看看再說。」說罷已經率先飛身落去,雲鳳同舜華二人緊隨其後。那豎井一直向下足足延伸向五六百丈,終於看見一點亮光。此處竟比上面還寒冷十倍,就算有金龍火幢護身,三人也頓覺陣陣寒意襲來。


  距那出口還有數十丈,就聽見「砰砰」不規則的響聲,大概是在鑿開堅冰的聲音。徐清趕緊飛出洞口,下面是一個足有百來丈的巨大冰室,就在左手邊一共八頭北極冰熊,爪上都帶著特製的精鋼熊掌,正在奮力劈鑿堅冰。縱使這些熊屍力大無窮不知疲憊,一掌下去大約只能刨下來些許冰屑。


  就在冰熊旁邊,剛才被捲進來的那頭海像已經沒了生氣,頸下一條駭人的傷口還「咕咕」往外湧著血沫子。就在七八丈外一個身材高大,皮膚焦乾的殭屍舉著一隻陶甕大口牛飲,嘴角襟前沾的全是血跡。


  徐清跟雲鳳一看見那殭屍全都露出驚愕之色,只見那殭屍居然也掛了一身滿是銅綠的鎧甲,一身戰靴戰袍護心鏡,竟全與白陽山那隻殭屍一模一樣!若非是這頭殭屍個頭更大,陰煞更盛,還以為是前者復生了呢!


  徐清心中駭然:「這兩頭殭屍一南一北,相距不下數萬里,難道之間還有什麼暗中的聯繫不成?若說沒有聯繫,那一身穿著打扮也太過巧合了吧!」


  還不等徐清他們想明白,那殭屍忽然放下陶甕,警惕地朝井口望去,「嘎嘎」如破銅鑼般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還不給我滾出來!」


  徐清知道殭屍都嗅覺靈敏,若來了生人一聞便知,再想躲避只怕不行,索性大大方方地飛身落下,冷笑道:「哼!什麼鬼鬼祟祟,只怕說得是你自己吧!我等乃是奉了屠龍大師法諭,前來查看冰封毒龍。她老人家神機妙算,早就料到有邪祟之人陰圖北海毒龍屍,想修煉成陰靈龍屍為禍天下。只因時機未到才未與爾等宵小之徒警告,如今爾等若乖乖退走還有一條生路,若是不聽定然叫你難逃公道!」


  那妖屍一聽了屠龍大師的名頭也嚇了一跳,但一看徐清三人全都年紀不大,回頭又看看那冰層中隱隱可見的龍屍,如何甘心就此放棄!瘋狂喝道:「呀呀呸!屠龍大師早就不問世事,你們三個黃口小兒竟敢胡言亂語誆騙於人,無非也是看上了這些龍屍。哼!想要來佔便宜就給我拿出點真本事來!」那妖屍話音一落,就朝那八頭冰熊殭屍一揮手,喝道:「給我撕碎了他們!」那些冰熊就如同個牽線的木偶,聽聞妖屍命令立刻就朝徐清三人衝來。


  徐清道:「虞道友!這幾頭惡熊就交給你了,雲鳳在旁邊幫忙,我來對付那妖屍!」一語未了,抖手射出一道匹練似的銀光,就朝那妖屍斬去,同時虞南綺和凌雲鳳也各自祭出飛劍,朝撲來的惡熊殭屍打去。


  就見虞南綺素手一揮,淡藍色的紗袖下舞出兩道純亮的白光,在空中一繞竟繽紛落下幾許粉色花瓣,將這殺人的利器裝點出些許溫馨。雙劍劃出兩道長虹正好斬在一頭冰熊頸上,不過虞南綺卻沒想到,那些冰熊早就成了殭屍,又在這等寒冰陰翳之地,通身皮肉全都凍僵。若非被妖屍使用邪術,將幾處重要的關節化開,這些冰熊都不能活動。如今那些僵硬的肌肉反倒成了護身鎧甲,只要不傷骨骼,那些熊屍根本不怕。虞南綺的雙劍雖然鋒利,但斬在那堅逾金剛的殭屍上,也難一下將其頭頸斷去。


  與此同時雲鳳的玄都劍也無功而返,二人對視一眼皆看見對方心中驚愕,沒想到一頭受人操縱的熊屍就這麼難對付。那妖屍不由得哈哈大笑,喝道:「不知死活的黃口小兒,毛還沒張全也想學人家行俠仗義,今日看本座就將爾等全都變成殭屍!」說罷飛身就朝三人撲過來。


  要說也該著這妖屍倒霉,剛才他看見二女的飛劍連那些冰熊都不能擊殺,料想徐清也與二人本事相同。眼看霜蛟劍襲來,居然想要顯示一下自己的本事,不躲不閃就硬撞上來!要說這殭屍修煉數百年,也有驕傲的本錢,他這一身精鋼屍身,除了懼怕極品的金色劍光之外,還真都不怕尋常利器。他一看徐清劍光雖然銀亮卻隱含紅光,料想不是神兵利器,這才敢硬衝上來。


  然而妖屍做夢也沒想到,那劍上紅光居然是九幽玄火,而且霜蛟劍融合了天魔化血神刀之後,其鋒利也僅在紫青雙劍之下。徐清一見敵人竟莫名其妙地衝上來,想跟飛劍硬碰硬,還哪有手下留情的道理。只見那妖屍雙臂交叉橫檔上來,與霜蛟劍一碰就聽見「嚓」一聲,銀光急速一閃,非但妖屍的一雙手臂應聲落地,甚至一劍就被開膛破肚。


  妖屍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竟會是這等結果,方知敵人飛劍厲害,慘叫一聲轉身就往外跑。徐清深知這頭妖屍比上次在白陽山那個還要厲害兇猛,若非敵人輕敵冒進,想要戰勝還需費去不少功夫。有此等良機焉能白白放過,叱吒一聲那霜蛟劍如同銀龍般,劍光閃電趕上妖屍,眩瞬圍著其胸腹一繞,再見銀光斂去,妖屍已經斷成兩截。有了上次教訓,徐清可再不敢大意,早就催動劍光放出玄火,剛才一劍斬去已經將那妖屍的陰煞元神全燒乾淨,只剩兩段早就腐朽的枯屍落在地上,如同冰晶落地,摔得粉身碎骨。


  等那妖屍一死,一干熊屍沒了主人,也全停了下來,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二女尚自驚魂未定,沒想到電光火石之間,就全都結束了。徐清看著那些熊屍,輕輕歎息一聲,操縱飛劍在熊屍額頭上輕輕一點,將其元神震散,放入六道輪迴。


  雲鳳疑惑道:「徐大哥,剛才我們怎麼砍也不死,你卻只點一下就好了?」


  徐清笑道:「我哪有那麼厲害,其實這些冰熊也想轉世投胎,卻被妖屍強行困在屍體上日日受苦。如今首惡已去,它們正好趁機解脫,又怎會再奮力反抗呢!」


  妖屍已除,徐清又朝那冰壁上望去,只見其中隱約可見龍形黑影,大約每一條都得有二十多丈甚至還要更長,盤根錯節交織在一處,彷彿一團亂麻,更不知究竟有多少條。那冰壁就彷彿是一塊巨大的豐碑,記述著當初屠龍大師作為。且不論屠殺毒龍是對是錯,單單就那一份果決凶戾,天下間也沒有幾人敢比。


  徐清凝望片刻,忽然斷喝一聲,猛地爆發真元,將霜蛟劍打在那冰壁之上。「叮」一聲竟發出金鐵交鳴之音,隨即「!……」接連一陣脆響之後,又聽「轟隆」一聲,那冰壁頓時崩塌大半。徐清收回飛劍,也累的「呼呼」直喘,剛才那一劍幾乎耗去他三分之一法力,居然還沒能將冰壁全都擊碎,可見這些寒冰有多堅固。


  那些毒龍屍體大多通體深藍,頭上一對三叉犄角,背上貫穿一列鬃鰭。身覆鋼鱗,齒如鋼鉤,獅鼻鯉尾,鷹爪鯰須,尤其兩腮毒囊生具烈毒,若被感染神仙難救。這些毒龍雖然還算不上真龍,卻已經生具龍象,遠勝尋常蛇蛟。


  徐清不敢怠慢,趕緊對一隻露出來的龍頭施展收魂斂魄之法,若再等一會,被凍結的龍魂一旦鬆動,還不知要逃走多少。不用片刻徐清手上就凝結出一顆拳頭大的毒龍魂珠,還來不及細看就急忙收入囊中,又去收斂下一條龍魂。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41
第二百一十二回 古墓陰靈

  徐清在積冰山雪熊洞中,一共得到了七十二顆毒龍魂珠,更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在那些毒龍屍中,一條最大的竟足有八九十丈長,至少有千年修行,多半是煉製毒龍丹只需二十三條毒龍,這一條才被拋棄在此。


  要說抽取龍魂凝結魂珠最費元神,可不是一件輕鬆事,徐清早就累得滿頭是汗。不過僅僅凝練魂珠他還嫌不夠,又取來十個龍頭同紫玉龍魂珠煉在一起,其中繁瑣細節也不必細說。單等做完一切就已過去了三個時辰,徐清全神貫注還不覺得如何,卻把雲鳳和舜華給凍得瑟瑟發抖。就算藏在金龍火幢裡邊,也僅僅保證不被寒毒入侵內腑。


  見徐清站起身來,雲鳳趕緊問道:「大哥!全已大功告成了嗎?咱們快些離開此地,好像越來越冷了!」


  徐清回頭一看,歉意地笑道:「哎呀!我竟把你們倆給忘了,馬上就走!」言罷又看了一眼毒龍屍體,揮手丟出一團火焰,不消多時就將所有龍屍全都燒成灰燼,即便那妖屍還有同黨,也別想再打龍屍的主意。


  待說三人出了雪熊洞,此間瑣事已了,虞舜華生性寡淡,就要告辭回返雲南萬花山。她早知自己命中並無大機緣,今生成道已是水月鏡花,只想平平安安度過一世,便不欲與峨嵋派太過親近,平白招來許多敵人。此次幫忙一則因為寶相夫人乃是通家舊好,再則恰逢其會也不好推辭,這才挺身相助。


  徐清也沒挽留,只言不忘恩德,日後若有需要定會赴湯蹈火。三人又再見禮,之後舜華南歸萬花山長春洞不提。


  *****


  單說徐清與雲鳳駕著飛劍也往南飛去,不過二人御劍速度非常慢。雲鳳心裡還在疑惑,不知徐清磨磨蹭蹭心裡到底有什麼主意。忽然徐清一拉她手,居然猛地把劍光頓住了,同時揮手打出一片耀眼的精光。


  雲鳳驚愕莫名,正要說話卻見徐清食指貼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聲。更讓雲鳳愕然的是,她明明就在這裡,居然看見另外一道劍光接著往前飛去。上面二人不正是徐清和她自己!這才恍然大悟,心中暗道:「當初曾祖婆婆曾經說過,修真界中的事情千變萬化,不要被眼前的幻象迷惑。莫非徐大哥施展的也是一種幻術?但他要用這幻術迷惑誰呢?」


  沒過多時雲鳳心中疑團就迎刃而解,只見那幻影遠去七八百丈以後,一團淡淡的青煙就緊跟過去。再一細看隱隱可見那青煙中心還有一個青面獠牙的佝僂小鬼。雲鳳不由得大吃一驚,她還不知道何時身後居然多了一條『尾巴』!


  等那小鬼走遠之後,雲鳳才敢小聲問道:「大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東西究竟是什麼啊?」


  徐清淡淡笑道:「你看見那小鬼本是一隻青魑,大多是死去的動物魂魄凝聚而成,一種非常弱小的鬼魅。不過青魑本身靈氣非常輕弱,極不易被人發現,因此好些修道之人都將其拘來,馴養成暗哨探聽消息。剛才一到積冰山我就感覺有些不對勁,暗自調動元神偵查一番,果然在一道極細的冰縫裡發現了這隻青魑。」


  雲鳳驚道:「莫非雪山冰洞中那隻妖屍還另有同黨?」


  徐清點了點頭道:「前日在白陽山相鬥那隻妖屍就非同尋常,今日這隻居然與他穿戴相同。而且依我看來二人的陰靈屍煞也大致如出一則,多半是從一個屍穴中出來的。他們如此又南又北的佈置,只怕頭上還有厲害角色,不知會有什麼大動作。」


  雲鳳還有些小孩心性,本身又極好正義,立刻來了精神,興奮道:「徐大哥是想趁機前去探看一番,若真有陰謀我們就一鼓作氣將其破解,豈不大快人心!」


  徐清笑著點點頭道:「我本也想帶著舜華同往,也算是一番行善功德。不過看她似乎無意俗事便也作罷。」就在說話間,徐清倉促施展的幻術已經失效。那青魑一見前方的目標竟忽然消失不見,慌忙飛上去查看,奈何全無蛛絲馬跡。那青魑無跡可尋,又待了片刻就直朝南方飛去。


  徐清微笑道:「看那青魑多半是急著回家通風報信去,咱們正好給他來個順籐摸瓜。」說著遁起劍光就跟了上去。


  那青魑速度不快,差不多一個時辰才飛出廣闊的北極冰原。過大漠越草原,又躍過長城之後,就直往河南方向奔去。徐清心中暗道:「早聽說河南北邙山乃是一塊陽間的鬼地,天下陰靈鬼魅有近三層全都匯聚於斯,莫非這隻青魑也是北邙山的野鬼?前番在川西古墓遇上了變成殭屍張獻忠,就是北邙山冥聖徐完的手段,莫非這回罪魁或是又是那個冥聖?」


  就在徐清心中犯疑之際,那青魑忽然往東一拐,直朝下方一片荒山落下去。徐清心想:「此處還是山東河南交界之地,應該遠沒到北邙山的地界,莫非幕後黑手並不是冥聖徐完?」趕緊壓住劍光緊跟上去,只見那青魑輕車熟路,不一會就飛到一片四面環山的平原上。


  放眼望去那些土地原來皆是肥田,奈何十數年戰亂,田間所生儘是荒草。只有遠處還有幾許殘垣斷壁,大約曾是個村莊,如今早就沒有一絲人煙。就在那平原中間,突兀的立起一座橫豎五六十丈,更有十餘丈高的土山。雖然那土山上長滿草木並不出奇,但從天上望去四周規整平齊,一看就不是自然形成,儼然一座規模宏大的墓地,只不過時間久遠,墓前的石碑祭殿全都毀壞,才看不出一點痕跡。


  徐清微微一笑抬手就打出一道精氣,正好轟在那青魑背上,一下就將它打的支離破散。青魑本來就是鬼魅陰魂,無形無質全以生前的怨念留在世間。此刻被徐清擊散形制,立刻就被天地輪迴之力帶走,也免得留在人間再受驅馳之苦。


  徐清施展知微妙法遙遙觀望那土山,只見其內一股陰戾之氣勃勃而發,漸有沖天之勢,尤其怪異其中還隱含寶光!徐清心中暗道:「看其陰戾之氣濃盛,其中必然藏有厲害的鬼魅。居然還有寶光混雜其間,莫非還有什麼了不得的法寶要出世不成!」


  要說現在也真世道大變,若在過去大凡的邪魔外道,全都將洞府山門隱住,極少讓外人窺見。尤其若有陰靈殭屍,更要緊閉門戶,免得招來大禍。而那土山大墓居然就明目張膽的在正北陰面開了一個洞口,黑幽幽也看不清裡面多深,洞口也沒有大門,只下了幾個簡單的防護陣法,在徐清眼中如同無物,三兩下就將其破解。


  二人閃身進了墓道,頓覺一股陰力侵襲。雲鳳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道:「怎麼這裡比北極還冷!剛才我都沒凍得打寒戰。」


  徐清笑道:「這種陰戾之氣全來自九幽地下,與北極的寒冷還不一樣。你用真元護住體內經脈,將陰氣驅除體外就好了。如今都已是個修真者,居然還不知運用真元……」


  不等徐清說完,雲鳳小臉一紅惱羞成怒道:「哼!就知道取笑人!我只是還沒習慣罷了!」


  徐清雖然表面輕鬆,心裡卻益發小心翼翼,他深知能在此處擁有一座如此規模的墓地,此間主人生前一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古人說的好『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這種人活著時候權傾一方,就算死了成為殭屍靈鬼也一定非常厲害。


  那墓道全用青石砌成,整齊如刀割。石縫全都用泥灰封死,不漏一點縫隙。又往裡走了三十來丈,來到一間十五六丈開闊的石室,中間立著一塊三丈多高的石碑,碑前兩盞灌滿了人魚油的萬年燈,把石室照得通亮。就見那碑上刻畫四行大字『古墓莊嚴,莫入雷池,後世悠悠,善越者死!』全是硃砂篆字,書寫蜿蜒繁瑣,看其用筆習慣應該是先秦古人所留。


  徐清心中暗驚:「莫非此墓中主人還是一個先秦之前的豪傑?」就在此時忽然聽見「嗷嗷」低吼,迎面衝來一股腥臊惡臭,稍一入鼻立刻被熏得頭暈眼花。徐清趕緊喝道:「趕快閉氣內息!」不等他話音一落,猛地從裡面衝出來一個巨大的黑影,直朝二人撲過來。


  徐清望見衝來怪物也大吃一驚。只見那東西長的足有兩丈多長,通身漆黑,肩甲生鱗。最奇怪居然長了三個腦袋,全都獅頭虎臉,巨齒獠牙,非常兇猛。又生具馬身牛蹄,鹿腿豹尾,長的忒是怪異,全然不像動物。


  徐清乍一見那怪獸也被嚇了一跳,旋即就恢復鎮定,再一細看卻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神色。原來並非是那怪物生來如此,而是被人特意給拼在了一塊!若是細看那頭臉腰腿之處,全都有接縫的痕跡。徐清暗自冷笑道:「這也不知是誰,居然如此無聊,造了這麼個四不像,還往裡灌注三頭山魈的陰魂。不過製作的手法也真精湛,若非到了知微境界,只怕還看不出來這東西的真面目。」


  眼看那怪物晃著三隻怪頭衝上來,左右兩隻腦袋張開血盆大口,就往徐清二人頭上咬去。雖然看出怪物本質,徐清也不敢大意輕敵,誰知道那怪物還有什麼更怪的本事!他趕緊祭出太乙五煙羅以防萬一,又打出飛劍一溜銀光刺去,正好打中怪獸脖頸,迅速橫斬「嚓」一聲就將那怪物連頭帶頸全都斬了下去。


  徐清心裡還在疑惑勝的太容易,怎麼忽然跳出來個凶物,居然毫無厲害,一劍過去就被殺死了。就在此時那怪物屍身倒在地上,忽然聽見「刺啦」一聲,居然立刻化成一灘青綠色的濃漿,若提鼻子一聞又腥又臭,尤其厲害那些綠漿竟把青石砌成的地面全都腐蝕毀壞。


  徐清同雲鳳全都大吃一驚,知道此物必有劇毒,幸虧二人早就閉起內息,並沒吸入毒氣。徐清依然不敢怠慢,趕緊將太乙五煙羅化作屏障護住週身。同時祭起劍光,抖出一團玄火落在那綠漿毒液上,「噗」的一下就燒了起來。玄火乃是九幽之火,最能克制諸般毒煞陰晦之物,那些綠漿全是些瘴氣燎毒凝成的屍毒,焉能經住灼燒!不消片刻就被滅的一乾二淨,只留下了一片被腐蝕掉半尺多深的石板地面。


  然而二人尚自驚魂未定,就聽四下傳來「嗤嗤」冷笑。那石碑下面的萬年燈忽然火光搖曳,竟要熄滅了似的,頓時石室四周更加晦暗不定。與此同時地下的石縫還有牆裡的空隙中,噴出好些淡淡的輕煙,轉眼間竟全都成了青衣白臉的陰靈鬼魅,大略望去不下百餘。


  雲鳳性子雖然剛毅,終究也是個女子,小時候又聽了好些老人嚇唬小孩的鬼故事,此刻眼見這些恐怖的鬼魅湧來,立時亂了方寸。徐清趕緊喝道:「雲鳳莫慌,快用金龍火幢燒他們!」雲鳳這才想到金龍火幢能發出太陽真火,正好是這些陰晦之物的剋星。立刻膽氣一壯,慌忙念動口訣,揚手拋出金龍火幢。如同晴天霹靂,一道金光立閃而出,立刻幻出一條三丈多長,通身燃燒火焰的金龍,將石室照的通亮。


  那金龍隨著雲鳳手勢在石室內一轉,那些擁上來的陰靈鬼魅全被燒得鬼聲狼嘯慘叫連連。但凡被太陽真火碰上一點全都燒得「呲呲」作響,不消片刻就魂飛魄散,還有些稍微機靈點的陰魂,趕緊鑽回牆縫才堪堪留了一條生機。


  雲鳳一見敵人如此不堪一擊,不由的信心大振。也是有些得意忘形,她一下沒注意。金龍火幢回轉之時,幻化的龍尾正好掃在中間那石碑上。「咚」的一聲悶響,那石碑居然沒深埋地下,只在浮上擺放,被外力一碰就應聲倒地。


  徐、凌二人微微一愣再一望去,忽然整個石室一陣巨顫,二人猛然感覺腳下一鬆。地上那些石板竟全都鬆動落下!又過片刻巨震忽止。石室下面竟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呼呼」陰風沖湧上來,陰冷幽暗彷彿直通地獄一般。


  不過徐清慧眼通明,一眼就看出此中玄機,原來那石碑並沒碰倒,地面也沒塌陷,只是朝兩邊分開。底下一個巨大的毒池,全是綠液藍漿,還有無數死在池中的惡鬼,被毒液困住靈魂,奮力掙扎卻不能掙脫。徐清也想不明白何時中了敵人幻術,幸好最後那毒池的穢氣太重才露出馬腳。


  雲鳳也要低頭向下望去,卻被徐清一把拉住,道:「別向下看!這是幻術!底下全是劇毒屍水,陳年惡鬼,小心被攝了心神。」徐清又朝四周細看,忽然甩手祭出劍光,在左右兩邊虛點了六七下,看著明明沒打中任何東西,但每一次出劍都能聽見一聲輕輕的脆響。等他停手之後,忽然石室頂上「卡噠」一聲開了一道石門,從中閃出一抹亮光。


  徐清率先飛去,一邊說道:「這邊才是正路,這間石室按照『七星通陽』的手法佈置,若向下走只怕要中了妖人奸計。」


  雲鳳還未曾接觸陣法,哪裡看出這些,頓覺高深玄妙,趕緊跟上去問道:「大哥!你說剛才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徐清笑道:「那叫『七星幻心陣』,以七隻成煞的陰靈擺成陣法,又將收集的蜃氣放入其中。一旦發動陣法,陣中蜃氣就會迷亂人心,再趁機殺敵。」


  雲鳳疑道:「那如此說來剛才那怪獸和地陷都是幻覺?」


  徐清道:「那怪獸倒是真的,也只是長的嚇人沒什麼大用,就為迷惑咱們注意罷了。」二人順著頂上的出口上去,一陣極亮的白光閃過,頓覺「忽悠」一下彷彿到了另一個世界。徐清低頭一看,剛才明明從下往上飛來,但此刻腳下並無通道,反倒身後出現了兩扇高大的鐵門,已經死死關閉,彷彿剛才就是從那邊進來的。


  雲鳳也露出驚異的神色,問道:「徐大哥!這是怎麼回事,我們不是從下頭來的嗎?怎麼……」


  徐清也鎖緊眉頭,輕輕搖了搖頭喃喃道:「不像是幻術!莫非是『須彌乾坤』的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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