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蜀山新劍俠 作者:雲墨月(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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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s110 2009-3-4 21:20:2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6 366925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31
第一百九十二回 玄陰屍煞

  徐清聽米鼉不假思索地斷然否定了他的說法,也不生氣,微笑道:「哦?既然你自負瞭解蠱術,就說說若被種了蠱蟲應該是什麼症狀?」


  米鼉道:「那就要看是什麼蟲子,不過大約總有些相同的。比如經絡脹滿,心氣衰弱,氣血虧空,五內熱痛……」他才說了幾句臉色就越來越黑。過去只想著焚燒元神的痛苦,如今提了起來這些症狀,他身上居然全有!不由得大吃一驚,望著徐清道:「莫非我真的中蠱了?但是我和裕安好幾次沒能完成任務,就受了『血咒魔符』的折磨,那痛苦真的生不如死,絕不像蠱蟲發作!」


  徐清忽然邪邪地一笑,找了一處平地落腳,眾人雖然不知他是何意,也都跟了上去。才一落下徐清就看著米鼉劉裕安二人,道:「現在你們看看那所謂的『血咒魔符』是不是這種感覺。」話音一落,就見他眼中猛地閃出兩道極亮的精光,直刺入了二人的眼中。


  只見米鼉和劉裕安「哎呀」一聲慘叫,就彷彿受了針刺,抱著腦袋就倒在了地上。但那針扎刀割的痛苦來得快去得也快,倆人才倒在地上就不覺疼痛了。米鼉驚恐地看著徐清也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半天才反應過來,驚道:「這!這時怎麼回事,你怎麼能發動『血咒魔符』!」


  徐清微笑道:「你可想清楚了,果真與那妖屍的魔符發作感覺一樣?」


  劉裕安也心有餘悸道:「一模一樣!只是那妖屍從來不肯輕易饒人,但凡發動沒有片刻絕不停下。」


  徐清微笑道:「果然如我所料,你們根本就沒中什麼『血咒魔符』,只是被下了蠱蟲。蠱術雖然精妙,卻也不是高深難破的絕學。那妖屍就怕你們發現中了蠱,這才編造了一個『血咒魔符』混淆視聽。再說妖屍谷辰被封禁地下多少年了。身上一干法寶利器早都毀了,哪來的『血咒魔符』害人。」


  米鼉二人還有些不信,道:「那我們受的元神燒灼之苦又是怎麼回事?而且剛才……」


  徐清哈哈大笑道:「你細想想這段時間所受折磨,是否全在妖屍面前?脫離他視線之外可曾有異?」


  米鼉跟劉裕安相視一想。還真如徐清所言,二人對徐清之言又信了大半。米鼉趕緊求道:「師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請師叔救我二人啊!」


  徐清道:「其實所謂的血咒魔符就是元神轟擊之法。只因你二人修為還弱,又出身旁門左道,還不曾修煉過元神之力,這才受他蒙騙。待我將你體內蠱蟲驅除,日後脫離那妖屍控制,自然痛苦皆休。只希望你們能記住今日之言,日後改邪歸正不再為惡。」


  米鼉二人立刻大喜過望,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稱謝。二人被下的就是尋常的嗜血蠱,除了能吸嗜血肉之外,也並沒多少玄妙。那妖屍谷辰也太可惡,非但驅馳二人如狗,還要慢慢吸食他們血髓,日久年深早晚必死。


  徐清就將真元送入二人體內,將腹內蠱蟲震死。立刻引得米、劉二人腹內如雷,立刻跑到旁邊上吐下瀉,全是青黑色的穢物奇臭無比,最後從口中吐出來一條尺多長的枝節軟蟲方自停下。二人雖然鼻涕眼淚之流,氣息微弱臉色蒼白,精神卻為之一振。眼看地上那可恨的蟲子,氣憤難當,只當其就是妖屍,狠狠一腳踩成肉汁方休。


  吐淨了口中穢物,米、劉二人趕緊上來連連道謝。要說這倆小人也非常精明,原來走投無路,就想拜入紅髮老組門下,現在這不是現成的師父送上門來。剛才二人受了徐清元神轟擊。更知道他的厲害。更何況若能趁機入了峨嵋派,豈不搖身一變,就從旁門宵小成了正道仙俠!那人前顯聖傲立多尊。也能張口閉口說著斬妖除魔,豈不比上天狗崖還強百倍。


  徐清多精明一個人,一眼就看出二人心意,心中暗道:「你二人本來就該歸入峨嵋,只不過如今在拜入英瓊門下就有些不妥。我就將你們引入門中,也不枉費一番仙緣。至於拜誰為師,就自己想法子去吧。」徐清心中有數,就先問道:「如今你們身上惡蠱已去,不知日後還有什麼打算?」


  米鼉一聽趕緊拉著劉裕安撲身跪倒,道:「師叔!我們知道自己出身旁門,過去名聲也不好。但常言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經此惡難我們兄弟心裡已經悔過,還請師叔能給我們指條明路。」


  徐清微笑道:「你們在妖屍洞中時日也不短了,且不知有什麼要說的嗎?」


  米鼉立刻就明白這正是給他機會立功贖罪,趕緊應道:「啟稟師叔,在這谷底的有一片極大的石崖叫『靈玉崖』,上頭有一個深洞,那妖屍就藏身其中。我二人住了這些日,倒是沒發現洞裡有什麼厲害的禁法,唯獨每日都有地煞陰風爆發,從地心湧出無量陰煞,無論人獸碰上就死,非常可怕。唯一慶幸妖屍頸上拴了一根鐵鏈,非常奇怪,竟能隨心伸縮長短,容他在地下洞穴自由行走,唯獨不能飛出洞穴入口,也不知什麼因由。」


  徐清與英瓊知道那定是火雲鏈,只是米、劉二人不知前因後果,自然叫不出名字。又聽米鼉接道:「還有下邊那洞中除了我們二人,妖屍還有兩個手下,好像都是他的徒弟,一個叫翼枉然,還有一個叫莊易的。」


  「莊易?」徐清心裡念叨了幾遍這個名字,又問道:「那你們看那二人品行如何?可也是被那妖屍強逼為惡?」


  米鼉搖了搖頭,道:「這個倒也說不清了,那翼枉然比我們來的還早,平時也不常見到。好像妖屍正在修煉一套厲害的法寶,他正幫助收集材料。偶爾見面待人也還和善,倒不像是個壞人。至於那莊易還是個啞巴,十幾天前才自己尋來,說是一位旁門劍仙的弟子。他師父因為與咱們峨嵋派發生了衝突,被擊毀了肉身,他立誓為師報仇,這才來投靠妖屍。而且那他還帶了一種藥膏,好像叫『百草陽靈膏』,聽說能讓那妖屍的枯骨上長出新肉來。自從他獻了靈藥,那妖屍的骨頭上,竟果真長出了肉芽,還真神奇無比。也正因如此,那妖屍對他非常信任,還傳了不少魔功。」


  徐清沉吟道:「翼枉然?這名字倒是從沒聽說過,卻不知是何許人也?」


  英瓊道:「大概是當初谷辰教中的弟子吧,再怎麼說他也是玄陰教的教祖,原來手下弟子們人不計其數,其中有幾個對他死忠的也不足為奇。倒是那莊易讓人有些想不明白,為何師父會認為這樣一個,跟峨嵋派又殺師之仇的人會幫我們盜玉呢?」


  徐清心中暗道:「莊易的師父乃是旁門著名的劍仙可一子,原來與紅花姥姥相交莫逆。此人修為甚是厲害,尤其一雙飛劍奇術,可以說是旁門中劍術最高的修真之一。要想將他擊敗,除非三仙二老之一出手,旁人決不可能得手,更不用說擊殺當場。而且那可一子早就不問世事,也沒有惡行,如何會跟峨嵋派發生衝突?只怕莊易投靠谷辰,也是個設計好的反間計。」


  但徐清心中還有打算,自然不會將這些懷疑說出來,笑著道:「人算不如天算,就算師叔神通廣大,也不可能事事料定,我等只需隨機應變就是。若那莊易真有心改邪歸正自然最好,若他執迷不悟,我們也無需死守師叔的吩咐。」英瓊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徐清又問米、劉二人道:「剛才你們說那妖屍正在修煉一樣厲害的法寶,還令他徒弟收集材料,可知道是什麼東西?」


  米鼉搖了搖頭道:「這……師叔知道,其實我們兄弟只不過就是那妖屍的奴隸,哪會知道這些重要的秘密。還是上次遇上了翼枉然,閒聊幾句才捎帶著提了一下的。」這時旁邊的劉裕安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來了什麼,搶著說道:「有一次我逮了一頭巨熊,急著回去獻寶,剛走到洞口就聽見妖屍在裡頭說什麼黑煞絲還有玄陰聚獸幡。我一進去就馬上不說了,我想應該就是所煉寶物吧。當時我還想這深谷地下,全是陰風地煞有能煉出什麼好寶貝來。」


  徐清不由驚道:「你竟聽清了他們說『玄陰聚獸幡』了?」


  還不等劉裕安回答,米鼉又道:「要如此說來,我還曾在要是洞中看見過一柄一尺多長的小幡,做的十分精巧。全是緙絲的布面,下頭垂著黃綾子長穗,上頭畫著一頭兇猛的惡虎,莫非就是那什麼聚獸幡?」


  徐清手上金光一閃,也不知從何處取出來一柄黑底銀絲的幡帳,上頭還繡著一頭栩栩如生的灰熊。問道:「你看見那幡是否跟這個一樣的?」


  米鼉大吃一驚,道:「正是這個!嗯……」再細細一看又搖了搖頭,道:「乍看去彷彿一樣,不過一細看又有點不像,我看見那幡帳黑絲縈繞,寒煞凌人,但這柄幡帳雖然形式一樣,卻沒那陰暗污穢的氣息。」


  原來上次徐清在青螺山上拾到這兩柄幡帳,就想當然的以為是玄陰聚獸幡。其實他手上那兩柄只是『聚獸幡』,而並非玄陰聚獸幡。雖然只差了兩字,卻有天壤之別。過去這聚獸幡雖然厲害,卻也當不得極品魔寶。妖屍谷辰被陷在地殼之下,反倒讓他找到了一種生於地肺之內,最陰戾晦暗的地氣練成黑煞絲,再以黑煞絲祭煉聚獸幡,其威力之大更盛過去十倍。


  英瓊救人心切,不想再由著他們說下去,趕緊就催促米、劉二人帶路,要先到靈玉崖的洞口去看看。其實米鼉和劉裕安對那妖屍又恨又怕,心裡一萬個不願意再回去。但日後二人還想懇求拜入峨嵋派,可不能得罪眼前這二位貴人,硬著頭皮在前頭帶路飛去。


  那山谷看去幽深難測,但靈玉崖卻並不太深。沿路只見各種奇花異草簇簇而生,鮮花艷葩點綴其間,美輪美奐,讓人看的眼花繚亂。大約飛下去三四百丈。就看見左邊忽然突兀空出一片百十丈方圓的崖壁,幽黑的岩石全裸露在外,與旁邊花紅柳綠成了鮮明對比。在那崖壁中間有一個大洞,「呼呼」朝外冒著陰風。正是這些發自地底的陰戾之氣,才將洞口吹成了不毛之地。


  還有一百餘丈遠,米鼉就停了下來,一指那洞穴道:「師叔看那就是妖屍巢穴。妖屍頸上鎖鏈最多容他將一隻手伸出洞外。洞內的空間極大,也不知是那妖屍自己開掘的,還是早就天然形成。岔路分歧不計其數,還有不少禁制埋伏,師叔若要入洞還需從長計議才好。」


  米鼉話音未落,忽然從洞中傳來一聲唳如夜梟的怪叫,「嗚嗚」聲刺耳入心,叫人直起雞皮疙瘩。隨即「嘩啦啦」一陣清脆的金鐵交鳴聲,猛地從那洞中衝出來一個怪物。一身綠毛,爛皮枯骨,紅眼白牙,真是好不嚇人。幸虧脖子上繫了一條赤紅色的鎖鏈,任他如何絲嚎吼叫也衝不出來。不用說這綠毛怪物,就正是那妖屍谷辰。


  米鼉跟劉裕安被嚇得魂不附體,轉身就要逃走,但回頭一看那怪物只能在洞口瘋狂撓抓,這才想起妖屍根本不能出來。如今身上蠱蟲已去,還怕他作甚,回身似笑非笑看著那張牙舞爪的妖屍,竟是好不愜意。


  妖屍聲如磨鐵「嘎嘎」嘯道:「何處來的無知小輩,竟敢壞我血蠱!但凡本座有一日脫困而出,定要將爾等精血吸盡,磨滅生魂,永世不得超生。」


  米鼉與劉裕安一聽妖屍如此猖狂,又思及往日所受痛苦,立刻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喝道:「好個妖屍!受了禁制還敢如此猖狂,給我看劍!」一語未了已經祭出飛劍,只見兩道昏黃不純的劍光吞吐三四丈光暈。在天上一旋就朝妖屍頭上刺去。


  在他們想來那妖屍禁制未開,還不任人魚肉,縱然皮堅骨韌難以殺死,權且刺上幾劍,以洩心頭之恨。他們哪裡知道谷辰的厲害,縱然被束也一樣手段驚人。妖屍谷辰怪笑一聲,將大嘴一張,就吐出一個黃泠泠的火球,劃出一溜黃煙迎了上去。那火球快如飛矢,輕輕向左右一旋,就刮出兩道黃煙。隨即聽見「叮啷」兩聲,米、劉二人的劍光與黃煙一碰,頓時寶光泯滅,跌落在地上,成了兩截凡鐵。二人大吃一驚,才曉得厲害,還不等心疼飛劍被毀,那火球不依不饒又向他倆飛來。二人大驚失色,剛見識了黃煙的威力,若讓它碰上豈不馬上斃命。


  「我來!」徐清斷喝一聲,先一步祭出霜蛟劍,就見一道銀月般的長虹劃出一道匹練,「」的一聲正好斬在那黃色的火球上。混元血魂珠猛地一吐絲絲黑氣,銀月般皎潔的劍光如同染了一層鮮血。但過去無往而不利的混元血魂珠,竟沒能將谷辰打來那火球給吞滅!兩人俱是身子一震,都沒想到對方寶物竟如此厲害。


  書中代言:那黃色火球乃是妖屍谷辰的本命屍煞,自他成了殭屍之後,就從地竅底下吸收大地陰穢之氣,慢慢磨練成自己獨有的元氣,練就了一身凶戾無比的屍煞。但凡人獸只要碰上,立刻被陰寒的穢氣侵入體內,將所有元氣全都污染,任憑神仙都難救。


  平時谷辰也不常用屍煞,今天也是見米、劉二人竟敢在他面前叫囂。動了真火這才放出屍煞,力求一下將敵人全都殺死,卻沒想到碰上了混元血魂珠這個剋星。在文中曾經不止一次提到,混元血魂珠乃是最陰晦最凶戾的寶物,它就像個貪婪的惡虎,一見到能吃的食物,就要將其吞噬同化。谷辰練出的屍煞正是混元血魂珠最喜歡的食物,奈何這次的獵物個頭太大,非但沒能一口吞下,還差點把自個給噎著了。


  與此同時那妖屍谷辰也大吃一驚,帶著個破鑼嗓子駭然道:「小輩!你到底是何人?」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31
第一百九十三回 千鈞一髮

  徐清收回飛劍連忙看看寶劍傷著沒有,卻見那霜蛟劍明明錚亮,劍尖左右那兩個角還「呲呲」吞吐著紅色的火花。劍脊上的混元血魂珠內一股黑氣急速飛旋,彷彿還在懊惱,剛才沒能將敵人給吞了。徐清又望向了妖屍谷辰,心中暗道:「老不死的殭屍果然厲害,竟然連這怪珠子都奈何不得他,我還需得多加小心才是。」


  此時此刻,妖屍谷辰的心中可比徐清還要驚訝。當初他在天淫教主門下學徒修真開始,到如今少說也有千年,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凶戾的東西。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甚至都感覺到,自己修煉多年的屍煞,就要被敵人給吸取,那吸力之大平生未嘗見過,若非老魔根基深厚,強行穩住了陣腳,只怕多年苦難就毀於一旦了。


  谷辰死死盯著徐清,心中暗道:「這後輩到底什麼來路,莫非是長眉那廝又下凡來了不成!不對!那陰戾兇猛的氣勢絕非正道之物。」雖然還想不明白,但他心裡已經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徐清聞聽谷辰問話,微微一笑躬身施禮道:「晚輩峨嵋派徐清,在這見過谷辰前輩了。」


  谷辰恨得牙根直癢癢,咬牙切齒道:「果然是峨嵋派的小狗,當初長眉那老狗害我,今日我就先殺幾個他的徒子徒孫,權當利息還他……」不過就在此時谷辰的臉色忽然一變,竟連話都沒說完就一陣旋風似的向洞內飛回去了。


  對面的徐清在剛才那一瞬間,正好看見谷辰的眼中竟有一絲慌亂,而且神色異常憤怒,只怕是洞中出了什麼他沒想到的意外。「到底出什麼事呢?能讓那老殭屍倉惶的逃了回去?」徐清心中還在尋思著。英瓊也感覺出異常,問道:「師弟!我看那老妖有些不對,看剛才那兇猛樣子。也不像是膽小之人,怎麼忽然就跑了?我們要不要進洞去看看,也許會有些收穫呢?」


  其實徐清也十分好奇,但他還是搖了搖頭。道:「剛才米鼉說洞內岔路甚多,如迷宮一樣,我們倆都是初來乍到。若貿然進去只怕落入了敵人的圈套。剛才老魔頭那法術也真厲害,因他被鎖鏈綁著,才勉強打了個平分秋色,若到了洞裡只怕你我都敵不過他的邪法。而且現在看來那莊易敵我不明,還有一個翼枉然只怕是谷辰的死黨,算來算去都沒勝算。」又望了一眼急急難平的英瓊,接道:「師姐萬萬不能有冒險一搏的心思,如今英男的性命可就繫在你我身上了,若不能得到萬年溫玉。只怕……」


  英瓊雖然心急,也知道徐清說的有禮,敵人非常厲害,若莽撞行事非但救不了英男,反倒會把自己連帶著徐清也都陷在這。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單說那妖屍谷辰正要拿徐清等人出氣,怎麼好好的就忽然改變主意,跑了回去呢?並非是他怯戰,正如徐清所料,是他家裡頭出了大差池,老殭屍也不得不回去查看。


  原來這莽蒼山本來就是一體,每日地煞噴發的時間也都大致相仿。今日妖屍谷辰正坐在溫玉上運轉功法,收集地底噴出的地煞玄陰,忽然感覺到暗下在米、劉二人身上的蠱蟲竟被弄死了!谷辰立刻就感覺有些不對,以他對那二人的瞭解,是決不可能看破『血咒魔符』的把戲。而且想要驅除蠱蟲也並非易事,若沒有高人指點,決不可能輕易成功。


  那妖屍谷辰雖然被困在山中,但一身通天徹地的本領。可一點不次於三仙二老之流。谷辰早就知道當初長眉真人沒有滅他元神,一定會在日後安排好後手。直到今日已經得了百草陽靈膏,自信一旦恢復肉身,定能將那火雲鏈撐開重見天日。但眼看復原脫困之日已經不遠,谷辰的心裡卻像是蒙了一層陰影,愈發不安起來,彷彿要有大事發生。


  剛才一查覺米、劉二人身上毒蠱被滅,谷辰就感覺形勢有大變故。雖然還不知是福是禍,但被困在地下百年,如今看見一絲希望,就算妖屍谷辰的定力,也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既然不能定心修煉,索性就上洞口去看看。平時若在地煞平息的時候,谷辰都會將那溫玉化形掛在脖子上。今日也不知是忘記了,還是自以為洞府之中萬無一失,竟然就將那溫玉留在了洞中。


  此時在靈玉崖洞內除了妖屍谷辰,就只有翼枉然同莊易二人。翼枉然乃是當初在玄陰教就服侍谷辰的老人,而且谷辰對待門人可不像綠袍老祖那樣苛刻,數百年的師徒感情,絕對可以信任。而莊易與峨嵋派有殺師之恨,投靠過來又獻了谷辰最需要的百草陽靈膏,正是最得寵愛的時候。但谷辰卻不知道,這個莊易乃是一個奸細,正要圖謀他那塊萬年溫玉。


  原來那劍仙可一子為追求大道,自求兵解重修,根本就不是死在峨嵋派的劍下。反而是可一子見莊易資質上佳,不忍他落在旁門左道中,誤了日後的修行,就想趁此機會將他介紹入峨嵋派修行,奈何可一子雖然有些名望,與峨嵋派卻沒多少交往。正在他萬分為難之際,青囊仙子華碧崧忽然來訪,還給可一子帶來了一封絹帛信箋,看其落款竟是長眉真人!


  其實可一子與青囊仙子並無多少交往,只因二人都是旁門異派中著名的劍仙,曾經講過幾面,最多算是點頭之交罷了。要說這青囊仙子的來頭可真不小,她師父談無塵在女散仙中交友最廣,名聲最善,聲望也最高。青囊仙子本身與白雲大師元敬平輩論交,三仙二老皆是座上常客,與佛門的白眉和尚、空坨禪師等都是好友。


  可一子不敢怠慢,趕緊要將青囊仙子讓入洞府一敘。但那青囊仙子卻只言投書送信,還有要事在身,執意辭別而去。可一子好奇信中內容,便也不再多留。他早就聽說長眉真人神通廣大,推演算術無一不準。將那信箋一開,立刻大喜過望。


  原來長眉真人也算定了,後世有個叫莊易的少年,與峨嵋派有香火之緣。只不過入門之前還需的找個由頭,讓他潛入谷辰身邊,幫助峨嵋派一個女弟子盜取萬年溫玉,屆時莊易為峨嵋派立了大功,再入歸門派不正順理成章了嗎。


  可一子馬上就要轉世,對一身外物全沒留戀,正好知道妖屍谷辰若想恢復血肉,必須得有他獨門的百草陽靈膏。索性就給莊易留了一封書信,讓他假說自己鬥劍死在了峨嵋派手中,帶著百草陽靈膏去找谷辰拜師,潛伏在他身邊,等待時機一到,就將溫玉偷到手中。


  不久之後可一子兵解轉世,莊易看見師父遺書更悲傷不已,他年紀輕輕不諳世事,對正道邪道並沒多少成見,也並沒非要拜入峨嵋派不可。不過先師遺命在此,莊易也只有照辦。這才上莽蒼山靈玉崖獻靈藥,拜妖屍谷辰為師。


  說到這裡卻不得不再補一句,莊易原來並不是啞巴,只是前番無意中吃了一株澀芝,致使聲囊腫脹不能言語,暫時成了啞巴。澀芝也是一株靈藥,除了受些失語之苦,倒也得了不少好處。


  說那莊易平時也沒有什麼事,雖然谷辰傳了他不少魔功,但他心繫峨嵋派的正宗法門,自然不會死命修煉這些妖魔邪法。莊易心裡明白,他來這就是為了萬年溫玉,那也是他進入峨嵋派的敲門磚。整天間也不注意別的,就盯著那萬年溫玉。可惜谷辰也知道萬年溫玉乃是自己的命根子,萬萬出不得閃失,用過之後全都小心翼翼地隨身帶著。


  莊易久久尋不著下手的機會,都有些灰心喪氣。今天看見谷辰竟沒將溫玉帶走,立刻大喜過望。他知道谷辰被火雲鏈鎖著,絕對出不了山腹。只要能趁機把溫玉帶出去,就算大功告成了,屆時也不用再等什麼李英瓊,就自己帶著溫玉上峨嵋山凝碧崖求師也無妨。


  那萬年溫玉雖然有些份量,莊易也早煉就了真元,提起個千把斤的東西毫不費勁。但就在他才伸手將那溫玉抱起來的時候,卻忽然聽見「卡吧」一聲極細的響聲。莊易素來心思如絲,低頭一看,就見腳邊一片只有指甲蓋大小的白色石片斷為了兩截。莊易見過那種石片,乃是極硬的花崗岩,別說是人踩上去,就算錘子砸也難一下將其砸碎,怎麼腳下這片竟忽然就碎了呢?


  莊易的心念急轉,立刻就感覺不好,只怕是觸動了妖屍留在洞中的禁制。他急中生智甩手就將溫玉丟在地上,同時「哎呀」一聲慘叫,隨即抬起手掌猛地往胸口上擊去,立刻就噴出一口鮮血,跌坐在地上。還沒等莊易的慘聲落下,就從他身後飛進來一股旋風,不正是那妖屍谷辰!


  莊易「啊啊」喊叫,指著另一面的洞穴,示意有賊人從那邊跑了。原來這山中石穴全是四通八達,一個石廳都有幾條通路連著,進退出入也隨心所欲。谷辰雖然有點懷疑莊易,但見他血灑前襟,氣血虛浮,真受了內傷,也就信了大半。再加上剛與徐清等人照面,還以為是敵人的聲東擊西之計。唯一讓谷辰還有些懷疑的就是,洞中除了莊易並沒有生人的氣味,但有些厲害的修真能隱匿自身氣味也不足為奇。


  家裡平白遭了強盜,雖然谷辰心中大怒,卻並沒遷怒在莊易身上,反倒還溫言撫慰一番,給了療傷的靈藥,才將萬年溫玉收了起來。說起來妖屍谷辰對待莊易也還真不錯,若非早就先入為主,只怕莊易就真心將他視作師父也未嘗不可。莊易的心險些從嗓子眼裡跳出來,通身冷汗抑制不住,幸虧谷辰還以為他受了內傷,並沒太過在意。


  *****


  再說靈玉崖外,谷辰走了之後,徐清等人又等了半天,沒見谷辰再出來,而他們又不敢輕易進洞去。徐清思量片刻,道:「事到如今著急也無濟於事,既然師叔信上斷言,莊易能助我們盜得溫玉,索性就再等等看。」


  英瓊點了點頭,歎息道:「只希望那個莊易能快些出現了吧!」徐清已經聽出她言語中的決心,只怕到了明天還沒辦法,英瓊就要放開性子硬闖了。


  只等月上山頭,星夜閃爍,長雲飄蕩,梟雀鳴聲。夜幕下的莽蒼山就彷彿一頭蹲踞在地的巨虎,正仰天咆哮。只等子時一到,就從山陰噴出無量黑煞陰風直衝天宵,黑夜之中只見一片黑影,遮天避月,景色蔚為壯觀。


  徐清四人就在距山陽不遠的一座突起山包上,此處四周無樹,在月光之下非常醒目。徐清懶洋洋地靠在白靈身上,望著這天上的星星,心裡卻在合計著怎麼才能把七修劍給弄到手,卻愈發覺得不好下手。英瓊立在一旁望著莽蒼山的陰影,臉上儘是擔心與焦急。米鼉與劉裕安心懷忐忑,一會看看徐清,一會又看看英瓊,只希望一切順利能快些跟著去凝碧崖。


  就在那山陰地煞噴發之時,忽然從莽蒼山那深谷中飛來一道青色劍光,上邊立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藉著月光只見他穿了一身青白絞麻的短靠,健碩的臂膀大半露在外頭。長得劍眉虎目,鼻直口方,自有一股靈動的巍然之氣。虎頭虎腦,甚是親和,想必來的就是莊易沒錯。


  雖然今天莊易反應很快,並沒有讓谷辰看出破綻,但他心裡卻沒底。莊易十分清楚這妖屍有多凶狠,若萬一暴露身份,只怕立刻死去就是幸運,落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最可怕。尤其剛才聽到妖屍說洞中那兩個小矮子,竟然破了蠱蟲逃走了,還跟一男一女兩個峨嵋派的弟子混在一塊。莊易立刻就知道機會來了,如今一看獨立盜玉幾乎不可能,只有盡快跟峨嵋派的人聯繫才是上策。莊易就趁每次地煞爆發的時候,谷辰都會坐在溫玉之上吸取地煞玄陰的機會,螢夜出洞前來相會。


  英瓊眼睛一亮,終於鬆了一口氣,不過她也沒立刻就迎上去,畢竟來人是敵是友還沒確定,就算再著急也得忍著。此時徐清的心裡也非常矛盾,暗道:「他竟真來了!若是此時與莊易相識,也就相當於承認了妙一夫人的預言,日後莊易一定會歸入峨嵋派,全然沒理由再跟他動手,自然也就不能再奪他飛劍。若我現在就出手奪劍,似乎又沒正當的理由。若萬一再因此耽誤了盜玉,豈不太對不起英瓊了!」想罷又再次望了一眼飛來的青色劍光,暗歎一聲:「莫非我家芷仙真就與這七修無緣了?」


  不過人常說『天道有變,世事無常』可真是一點不假,就在徐清還在這為難歎息的時候,他還不知道遠在凝碧崖的裘芷仙手上竟已有了一柄七修劍!


  *****


  當初長眉真人親自採五行精英,用八九玄功,按龍、蛇、蟾、龜、金雞、玉免、蜈蚣形象,煉就了七口飛劍,合稱『七修』。只因飛昇時火候還差,並沒傳給門下,只用法術將七口飛劍封在七個玉石劍囊中,藏入凝碧崖內一個隱秘的青石洞中。自由憑它們品性演化相生相剋的玄機,每日三次在洞中自相激盪磨礪,以便完成最後的淬煉。


  也算是天機既定,前日因為一頭來了天葵的母猿在封劍的洞外玩耍,無意之中血污了青石洞外的法術封禁。七口寶劍互相擊刺,因強弱關係,那最弱的一口,就會被迫向外飛去。七劍之中就有一口玄龜劍首先化形飛去,不消多久第二口青蛇劍也破洞而出。


  峨嵋派教內早就知道這套七修飛劍,乃是當初長眉真人的破魔至寶。也知道此劍就在凝碧崖內,各院宗的弟子雖然皆有欲得者,卻都不知那套飛劍到底被封在何處。寶劍忽然出世立刻引起好些人的注意,雖然都是同門兄弟,但私底下互相競爭已經暗暗展開。此時徐清剛跟英瓊剛離開凝碧崖,還並不知還有此事。


  那日徐清跟著英瓊走後,就剩芷仙帶著徽佳徽黎修煉。第二天清晨三人出了龍崖洞,正好找個地方試試醉道人重新煉過的修羅金刀。雖然每人只得了十五柄,但作為魔教著名的利器,修羅金刀的名氣真是如雷貫耳。尤其徽佳徽黎兩個小丫頭,過去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手上竟能握著,那讓人談之色變的金色小刀。還沒等三人祭出寶刀,徽黎忽然一指天際,喝道:「師姐!你看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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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回 七修出世

  芷仙聞聽徽黎呼聲,仰頭一看,只見空中一道金色的長虹劃過長天,直往這邊飛來。再順著來路朝西方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上望去,竟同時也有一道烏光和一道綠光,一南一北已經飛出挺遠。那烏光速度最快,眨眼間就飛到了凝碧崖的邊界。更讓人驚奇的是,那烏光彷彿全然不受護山大陣的影響,只微微一頓就猛衝了出去!


  反觀那綠光就沒那麼快捷,但明顯更加靈活,眼看就要從北面飛走。卻忽然在太元洞的方向飛來一道極亮的金光,正好打在那綠光上頭。閃出一片耀眼的光嵐之後,綠光微微一頓已經不如剛才那麼自如。旋即從下面飛出一張紫色大網,眼看就將綠光給罩住,卻被它輕輕一扭給躲過去了。


  芷仙一看那金光飛來,立刻就明白定有寶物出世了,喝道:「師妹!用飛到打它!」


  徽佳徽黎聞聲而動,本來三人早就準備好了修羅金刀正要施放,這下正好來了目標,幾乎沒有任何耽擱,就見「唰唰」兩片金光沖天而去,就朝天上那閃動的劍光罩去。再看天上那劍光也真有靈性,似乎察覺到了危險,金光吞吐更盛,竟隱隱形成了一個龍形,破空之聲迴響天際如同龍吼。


  「叮叮咚咚」一陣急促幾乎分辨不清的猝響,被三十柄修羅金刀猛砍了一通,那如龍的金光在天上一縮,復又猛地前衝竟衝出了刀網。修羅金刀雖然厲害,但徽佳徽黎終究修為太低,還不能發揮出金刀威力。不過僅僅稍微一耽擱,芷仙那邊已經運足了真元,雙手並指劍訣,猛地朝天上一點。嬌吒一聲「疾!」就見三道青色劍光好似蛟龍出海,流星趕月般劃出三條匹練似的長虹,比閃電還快就朝天上金光打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聽見接連三聲金鐵交鳴之音,玉虎雙劍連同前日新得的三元劍,都狠狠打在那金光上。雖然芷仙這三柄飛劍比照對手遜色一籌,但天上那飛劍乃是個無主之物,全憑本能怎能發揮出威力。剛才已經被修羅金刀挫了銳氣,此時又接連遭到重擊,金光終於暗淡下去。


  芷仙看準時機,當機立斷放出碧目神針,要說她身上那些法寶飛劍,品質最好,祭煉最純熟的就數這隻碧目神針了。雖然芷仙還不會純粹的御針訣,卻也能發揮出此寶五分威力。只見一道綠光吞吐著無量金星,沖天刺去。「叮」一聲刺耳的響聲,就彷彿針尖摩擦鐵皮,聽得人心間發緊噁心欲吐。


  就在這時芷仙忽然喝道:「師妹快用飛劍!」徽佳徽黎兩個小靈精兒早就看出天上那金光不凡,芷仙一人絕對難以制服,都各自備好了飛劍。要依著徽黎早就放出去幫忙,但徽佳老成持重,唯恐上去再幫倒忙。就等芷仙這一聲令下,一左一右兩道青燦燦的劍光吞吐七八丈長劍光,劃出兩條幾乎完全一樣的弧線,正好刺中那金光中間。


  芷仙看準機會,趕緊念動咒語,施展『函光掠影』的收劍法門。只見她掌心猛地延出幾縷微不可查的黑色細絲,就朝天上那金光纏繞過去。原來天上那金光就是七修劍中的『金鼉劍』,若要收取必須得有獨門法訣。而函光掠影之法乃是修真界中最尋常的收劍法門,如何能收得此劍!奈何金鼉劍此時早被芷仙三人輪番轟擊一陣,劍氣早已微弱,再被函光掠影一纏,只輕輕掙扎下就落入了芷仙掌上。


  只見一柄尺許長金色的龍形無柄小劍。鱗甲皆細,形意美妙。在腹下刻著『金鼉』兩個豆大小篆,芷仙輕拂劍身真是愛不釋手。要說這金鼉劍也真倒霉,這種尚未認主的飛劍最是脆弱,若常人遇上這等寶物,哪個不小心珍惜,生恐給弄壞了一星半點。偏偏金鼉劍就遇上了芷仙她們三個蠻丫頭,哪管會不會弄壞了,出手都是全力以赴,「乒乒乓乓」先給打下來再說。


  徽佳徽黎也興奮興奮地圍了過來,還伸手輕輕摸了一下。徽黎眨著天真的大眼睛,歎道:「真是好劍啊!黎兒什麼時候才能有一柄這樣的飛劍就心滿意足了。」


  芷仙笑道:「你這妮子還真夠貪心的,才成了一點根基就想著要飛劍法寶了。放心吧!別看咱們師父輩分不高,但能耐可大著呢!你看韓(松)師叔林(鶴)師叔修煉了多少年,現在手上那飛劍可曾比得上你的流星劍了?」


  徽黎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還真不知道師父從哪弄來這些柄飛劍?」又有些沮喪道:「而且私下裡,我還聽好多其他宗院的師叔師伯議論過咱們姐妹呢!說咱們能耐不大,拿著那麼好的飛劍都浪費了,真是氣死人家了。」


  芷仙不以為然地笑道:「那就讓他們說去好了,咱們日後還有更好的呢!嫉妒死他們。只要盡快把玄功練到第四重,看誰還敢嚼舌根子。」說著姐妹三人抱著雄心壯志,興沖沖的就回碧筠院用功去了。


  就在此時只見那藏劍的山包猛地閃出一片金光,「倏倏倏」接二連三飛又飛出三道劍光。劍光幻形蟾蜍、白兔和蜈蚣,在天上一旋各分東西遠遁而去。幸虧並未逃遠就被兩邊沖起的寶光攔住,除了一柄玄龜劍外,餘者皆沒散失在外。


  要說起來這七修劍乃是長眉祖師遺留的寶物,日後於峨嵋派還有大用,就算意外出世也應即刻補救,怎會容得六柄飛劍全都飛出來!原來此事竟意外之中還套著意外,前文說過乃是因為一頭母猿的天葵污血壞了藏劍的禁制,這才致使飛劍衝出。但長眉真人的藏劍密處,焉能只有一道禁制!到了洞內還有一面『六陽玉玨』封住諸般劍光,就算外面禁制全毀也能將洞內飛劍壓住片刻,容得教中弟子前來補救。


  但天下之事失之毫釐,謬以千里,卻說前文徐清與笑和尚大戰碧筠院那節,萬般壞事皆因一個叫言安的外門弟子妄圖調戲芷仙而起。那次笑和尚被破了絕招,回去之後又被苦行頭陀狠狠訓了一頓,險些還要面壁思過。至於言安那個麻煩製造者,自然也別想好過,被打發到一處偏僻的別院看守空房子去了。過去遭了他惡氣的那些人,見他失了靠山全都秋後算賬,可把言安給整的好苦。


  那言安可是很透了徐清和芷仙,若非如此他又怎會落得這般境地。這一日他正百無聊賴地在門口練劍。就看見前面也就十來丈遠的地方,忽然噴出來一道烏光,呼嘯著飛上天際,盤旋一圈飛矢般朝南方飛去。再看那長滿了蒿草的小山包,竟露出一個石穴的入口!言安立刻大喜過望,知道定有天材地寶現世,而那藏寶之地恰恰就在他的眼前,這豈不是上天賜來的機會!心想:「若我能趁機搶先收取一兩件法寶,起不就徹底翻身了!都是同門修煉,難道後來的那些弟子還敢殺人奪寶不成!」


  打定主意之後,言安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一縱就跳到了那石穴口。石穴裡邊倒是不大,只有兩丈寬,一丈高,七八丈深,一眼就看到了盡頭。洞壁光華如磨,彷彿濕潤水光,摸上去卻乾燥清爽。只見裡面寶光閃動金光燦燦。「轟轟」劍嘯如雷。言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足足六道各色劍光上下飛舞。雖然他還沒習得純正的飛劍之術,但跟著笑和尚見識總不少。這些年所見的飛劍不下數十,也少有比洞中劍光更加精純凌厲的了。


  言安全被寶光迷了心竅,竟全然不顧劍光凌厲,腦中全都是得了飛劍之後,如何揚眉吐氣,如何傲然凌人。再看他瞳孔擴散,嘴角掛涎,只知「嘿嘿」地傻笑著往前挪動步子,竟如『范進中舉』一樣,得了失心瘋了!


  言安剛進了石穴正好碰到洞口一塊六稜形的金色玉玨,「噹啷」一聲碰掉地上。乍見金光一閃,石穴外面最後一層禁制也搖曳閃動,眼看就要破開。原來那東西名叫『六陽玉玨』,正是禁制的鎮器,專門壓制洞內的劍光。剛才玄龜劍藉著外面禁制破壞的機會,破開禁制逃走了。但此時六陽玉玨已經發動起來,若沒外力破壞,至少還能堅持一盞茶時間。想必那長眉真人千算萬算,不會想到竟會有人這麼快就到了藏劍的石穴,還貿然壞了他留下的禁制。


  六陽玉玨位置一變,洞外禁制全然失效,立刻就從裡面飛出一青一金兩道劍光。「倏」的就從言安的頭上掠過,險些削了他的腦袋。捲起一陣旋風就將他刮倒,摔得「咯嘍」一聲緩上一口濁氣,方才清醒過來。只等看著裡面四道劍光全都向外衝來,這才知道闖下了大禍,驚慌失措地向外逃去。


  就在此時忽然從天上傳來一聲嬌吒,原來在青螺山回來之後,峨嵋眾弟子皆有心得。有些人還有差遣,還有些無事的就留在洞中閉關修煉。今晨靈雲剛剛出關,招呼朱文紫鈴幾個姐妹說話,忽然外頭靈氣混亂,恐怕出了大事。太元洞本來距藏劍石洞不遠,正好看見玄龜、青蛇、金鼉三劍飛出。


  靈雲身為師姐也真有大將風度,一看就知道是七修劍出世。她雖驚不亂,趕緊吩咐朱文和紫鈴姐妹分開攔截,自己前去藏劍石穴探看,確保剩下飛劍無恙。其實那三劍飛出已遠,靈雲也並沒指望能全攔下。


  朱文南去追趕玄龜劍,偏偏那玄龜比兔子跑得還快,眨眼間就衝出靈壁崖不知所蹤了。寒萼去攆金鼉劍,卻見天上一道金光左飛右突比泥鰍還滑。寒萼氣的俏面寒煞,祭起飛劍猛地「叮叮噹噹」一陣,眼見把金鼉劍打的金光離散,正要施展收劍訣將它收來。卻沒想到才一分神唸咒,那金鼉劍竟朝後一縮,一甩劍光就朝東邊飛去。寒萼大怒還待要追,卻看見紫鈴那邊也將一道綠色劍光截住,只是苦無閒暇念動收劍真訣。寒萼也覺出這些飛劍很為靈性,就算追去也未必能收來,反不如去助紫鈴一臂之力,不要最後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沒想到寒萼一念之差,卻讓那金鼉劍便宜了芷仙姐妹。


  再說靈雲趕到石穴一看禁制已全壞了,眼看剩下四柄飛劍也全要出來。又急又怒,慌忙祭出一片藍色光影,幻出十多丈見方一片大網,將洞口給罩住。那大網也是一件法寶,名叫『千絲網』,能大能小,包容須彌。威力甚大。靈雲期望能暫且攔住洞內寶劍,再尋機將禁制復原。沒想到七修劍被囚在洞中百來年,早就蓄積了無數劍氣,「呲呲」吞吐寒光竟要將千絲網給衝破了。


  靈雲連忙飛身下去,拾起那六陽玉玨正要放回原處,沒想到洞中四劍竟齊齊化形衝來。靈雲趕緊祭出青罡劍抵擋,忽然感覺腳下一緊,低頭一看竟是那言安嚇得屁滾尿流,趴著過來抱住靈雲小腿,哭喊道:「師姐救命!師姐救命啊!」靈雲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一腳就將他踢到一邊,就在此時那四劍全都衝來。靈雲猝不及防只攔下了一柄化形為雄雞的天嘯劍,眼睜睜看著餘下三劍沖天而去。


  靈雲趕緊將六陽玉玨放好,才算重新將天嘯劍困住,回身再追那三劍。也幸虧此時朱文剛剛無功而返,看見又飛出三道劍光,知道是將功補過的機會,貝齒一咬使出吃奶的勁終於攔下了化作蟾蜍的水母劍。紫鈴寒萼合力收了青色劍之後,正要去助靈雲恰好遇上化為兔的陽魄劍和化為蜈蚣的赤蘇劍。二人略微一攔及至靈雲趕來。三人合力將二劍收服,又去助了朱文擒下水母劍。


  而那最先飛走的玄龜劍出了峨嵋山,直向南方大山飛去,機緣之下為莊易所得。至此七修劍出世,莊易、芷仙各的一柄,餘下五柄分在靈雲四人得去。不過此劍關係日後正邪鬥劍,須得合成一套使用,至於到底如何分配後文自有分解。


  *****


  翻回頭再說莊易星夜從靈玉崖出來,與徐清等人會面。雖然雙方都有師長指點,知道對方並非敵人,但兩邊都是初次見面,也不得不防著一招。莊易將劍光停在百丈之外就不再前來,遙遙一抱拳,手裡舉起一封書信。


  不等英瓊飛去,徐清率先縱起,來到前邊抱拳道:「在下峨嵋派徐清,道友就是可一子前輩門下的莊易道友麼?」


  莊易知道時間緊迫,只要地煞噴發完了,妖屍找不見他便要漏了馬腳,趕緊點了點頭,揮手就將那信封飛來,不敢耽擱片刻急速往回飛去。徐清運起真元在手上封了一層緻密的隔膜,才接住那信封。常言道『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待人遇事多加小心總不會錯。


  莊易信上倒也沒說別的,大致闡明了他奉了師命臥底敵穴,並非真是峨嵋派的敵人,又將盜取萬年溫玉的難處說了一遍。最主要的是莊易料定米鼉、劉裕安叛逃之後,明日谷辰必會派他出洞。約定天明之後,在山陰石崖再見。自從得了百草陽靈膏之後,谷辰必須日日吸食鮮血,供其血肉生長。原來還有米、劉二人驅馳,現在也只有莊易一人堪用。


  英瓊終於鬆了一口氣,既然真有內應幫襯,盜玉之事應該十拿九穩。昨日來時就看見山北面有一處突起的崖壁,滿上冰晶雪覆的高山,只有這一處露出了青石,想必莊易所言『石崖』就是此處。不等天亮眾人就飛劍駐在崖上等待,直到日上三竿,見莊易駕著劍光獨自飛來。


  徐清趕緊迎了上去,問道:「莊道友可來了,昨日回去那妖屍可看出了什麼破綻?」


  莊易本是個質樸少年,一聽徐清不問如何盜玉,反而關心他的安危,頓覺心裡暖呼呼的,微笑著搖了搖頭。他也早有準備,從袖中取出一塊青白色的石板,還有一隻毛筆,寫道:「多謝道友掛懷,在下平安無事。」待徐清看了之後,一甩袖子朝石板揮出一點白光,上面墨跡如水沖般消失不見。


  徐清微笑道:「今番來前我教妙一夫人早就有法諭示下,說莽蒼山中有義士相助,盜玉救人之事必可迎刃而解,我等就仰仗道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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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回 固若金湯

  徐清將莊易讓到青石崖上,至於如何互相引見自不必一一細說。待一干繁禮之後徐清開門見山問道:「道友從妖屍巢穴內來,不知可有什麼良策?昨日我等已經打草驚蛇,那妖屍知道峨嵋派來人了,一定也提高了警惕。」


  莊易心裡明白,打草驚蛇的也不只徐清等人,他又何嘗沒引起妖屍的警覺呢!雖然昨天一番急智化解了危險,同時也讓谷辰愈發小心,如今再想起來確實有些立功心切了。莊易雖然璞玉未琢,可他並不犯傻,這事只有天知地知,他哪會再跟徐清他們說。能順利奪得溫玉則萬事皆休,若日後萬一盜玉不成,豈不平白惹來大麻煩!


  莊易直接漏過此節,寫道:「徐師兄直接稱我師弟便可,家師臨終時曾叮囑,當今險惡,不可與邪魔為伍,讓我歸入峨嵋派。且當初長眉真人也曾留言,說我與峨嵋派有緣,日後必當歸附,還留了三張靈符,自有需用之時。如今終於遇上了師兄師姐,我也對得起故去的師父了。」莊易知道盜玉還需仰仗於他,才說出這番話先確定下關係,也不怕峨嵋派日後翻臉不認人。


  英瓊驚道:「什麼!師弟竟還有長眉祖師的留書預言和靈符?!」


  與此同時徐清搓了搓鼻子,心中苦笑道:「哎!這長眉真人還真是天下第一號大神棍啊!走到哪都不忘占卜演算,好像處處都有他的蹤跡。偏偏天下人還都奉之為金科玉律,篤信不疑。到如今也不知到底是長眉真人算無遺策,還是人們聽了他的預言之後,都下意識地遵照執行,千方百計將其變成現實。」


  莊易趕緊應著英瓊之言,從懷中取出一張巴掌大的鑲金絲邊的黃綾子符錄。見上頭龍飛文的寫滿了怪異符號。精赤如血,也不知到底是真血還是硃砂。英瓊操手就奪了過來,那莊易還沒等反應過來,手上的靈符已經落在人手。他下意識地還要伸手去奪,一抬頭看見英瓊的臉蛋,才猛地發現有些不妥,訕訕地收回伸出一半的手。


  英瓊卻沒在意,只盯著手上的金絲符錄,再翻過背面一看,果然左下角寫著『任壽』兩個正楷小字。驚喜道:「果然是祖師親手煉製的符錄!」徐清也取來看了一眼,笑道:「咱們這位祖師還真有點意思,煉個符錄竟還要屬上名字,莫非不好用還能找他退貨?」說著又遞還給莊易。


  英瓊拿眼神剜了徐清一眼,她也早知道徐清素來傲物,對長輩權威並沒多少敬畏之心。在英瓊看來正是因為徐清的浪蕩不羈,才會使得教中眾長老都看不上他。只不過當著外人面,總不好深說此事。


  莊易見徐清輕描淡寫就將符錄還來,絲毫沒有要霸佔的意思,反而覺得自己太過小家子氣了,而且這些靈符馬上就要用掉,何必為它相爭呢?趕緊叉開了話題,在石板上寫道:「據我所知那谷辰雖然練成了殭屍,自由活動全無障礙,但他以地底陰煞修煉而成,必受地煞牽引,每日早晚各有一次『回死』,大約一盞茶時間全然不能動彈,那時他幾乎沒有反擊能力,只在四周佈置禁陣防身。我們若能趁此機會,出其不意潛入洞中,非但能將萬年溫玉盜來,或許還能趁機就將妖屍斬去,豈不是一樁大功德。」


  徐清眾人聞之大喜,但轉念一想那妖屍谷辰活了千百年,早就人老成精。他既然明知自己回死時身不能動,一定會處心積慮做好防備。尤其昨天又看見了徐清等人,只怕更加小心戒備,要想依此法盜玉,只怕也並非易事。徐清沉吟片刻,又問道:「除了此法,莊師弟可還有其他妙計?」


  莊易搖了搖頭,寫道:「妖屍凶殘無比,而且非常厲害,如今又殺了不少生靈,煉了一套玄陰聚獸幡。聽他弟子說此寶邪戾非常,現在只差一座主幡就能成功。翌日大成能施放天風地火,億萬獸魂,無論多厲害的修真,落入幡陣之中也難逃脫,最後被冥靈穢氣煉成一灘膿水。若等他魔寶大成,並非是我小看師兄師姐,恐怕三仙二老親臨,也難將他制住了。」


  徐清卻微笑道:「師弟無需擔心,既然那玄陰聚獸幡如此厲害,要想練成只怕也並非易事,料想一時半會妖屍也難成功。如今我們只需尋思如何將溫玉盜出,至於其他瑣事,等回了凝碧崖,教祖同眾位長老自有安排。」


  莊易點了點頭,又寫道:「那妖屍雖然表面上對我信任有加,傳了不少魔功。實則處處提防,就從來不讓我接觸玄陰聚獸幡的煉製。我對他的瞭解也僅此而已,除了每日兩次『回死』的機會,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好法子。」


  徐清與英瓊對視了一下,都輕輕點了點頭。徐清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姑且一試,不過料想妖屍谷辰生性狡猾,必會在周圍布下禁制,只有一盞茶時間恐怕不夠。我們還需得想好退路,若萬一盜玉不成,也一定要保證全身而退才行。」


  莊易趕緊指了指那金絲靈符,寫道:「退路問題師兄只管放心,我在妖洞這些日,除了觀察妖屍起居習慣,就是探查地形了,裡面大部洞穴來去我都心裡有數。等到進洞時,就將長眉祖師留下的靈符佈置在出路上。若萬一事情敗露,就沿路退出,那妖屍不追便罷,一旦追來必會引動靈符轟擊。」


  徐清笑道:「好!莊師弟想的周全啊!出自長眉祖師的手筆,若挨上一張靈符,即便要不了那妖屍老命,也夠他喝一壺的。」


  莊易有些不還意思地笑了笑,寫道:「說來慚愧,此計並非我想,乃是一位前輩劍仙的指點。那位前輩還說,此次妖屍谷辰命不該絕,讓我轉告師兄師姐,萬事以盜玉為重。妖屍罪孽深重,日後自會有誅除他的時候。」


  英瓊問道:「竟還有前輩暗中幫忙?不知是哪派的高人?」


  莊易搖了搖頭,寫道:「那位前輩神龍見首不見尾,我也只見她道裝飄渺。身姿綽約,大約是個女子。數次追問名諱,都不曾示下,只說時機一到我自會知曉。」


  英瓊不由詫然道:「好一個神秘的前輩,竟還是個女子,到底會是誰呢?以師父的性子應該不會與人猜謎,餐霞大師更不會穿個道袍……」


  徐清見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忽然哈哈大笑道:「師姐想他作甚,這世上總是有些人喜歡故弄玄虛,其實本來也沒有什麼秘密,非要弄得神神道道的。」


  英瓊嗔道:「你這人怎麼就愛與我唱反調!既然你看的如此透徹,就說說那位前輩到底是誰!」


  徐清掃了一眼一旁的莊易還有米、劉二人,微笑道:「若我所料不錯,師弟所言那位在暗中幫襯的前輩,就是青囊仙子華瑤崧華前輩!」


  上次遇到乙休時,英瓊就見識了徐清的本事,也曾聽過青囊仙子的大名,倒是有資格與谷辰作對。但想來想去還有些弄不明白,徐清為何會如此肯定就是青囊仙子,追問道:「華前輩早就少履俗世多年,師弟有什麼依據斷定會是她老人家?」


  但這次徐清卻笑而不答,淡淡道:「是與不是不久自會揭曉。師姐只管拭目以待便是。」其實徐清故意點破青囊仙子的身份,根本不是給英瓊聽的,而是說給莊易、米鼉和劉裕安三人聽。


  對神秘難測的事物心生畏懼也是人之常情,青囊仙子幫忙而不現身,自然有一番高深莫測的氣度。若非被徐清點破,只怕那世外高人的形象就會刻在莊易心裡,一輩子也難撼動。徐清忽然出現將其打落神壇,他自己立在上頭,又怎會揭開那層神秘的面紗。只等日後青囊仙子現身,此事自有分曉。那時徐清算無遺策,深不可知的形象也自然印在他們三人心裡。


  閒言少敘,眾人全都壓下了對那人到底是不是青囊仙子的好奇,莊易帶頭飛到山陽東邊一片濃密的灌木叢旁邊。此處景色也真奇異,身後三四尺遠就是白雪堅冰,而腳下全是綠草青樹,真如咫尺天涯兩重世界一般。


  莊易望了一眼天上的日頭,寫道:「再過一會地脈煞氣會有變動,妖屍定會陷入『回死』。此處有個密道,連那妖屍也不知曉。我們從這潛伏進去,看準機會就出手奪玉。」


  徐清點了點頭,回頭瞅了米、劉二人一下,道:「洞內地形複雜,人多反而不便,你二人且在洞外尋一處隱秘之地接應。」說罷又拍了拍白靈的腦袋,朝旁邊樹叢一指。米、劉二人心裡本就不願再進山洞,只是不好說出來。如今徐清主動提出正好解了他們心事,二人嘴上不說,心裡也懷著感激。白靈卻抗議似地低鳴一聲,它也想跟去看看,奈何徐清臉色不容置疑,只得老大不樂意地鑽進了樹叢中。


  單說莊易撥開一片極密的青草,露出來一個黑幽幽,只有尺許見方的洞口,堪堪容得一個人通過。莊易一指那穴口,已經率先縮身進去,徐清緊跟第二,英瓊落在最後。其實依著徐清的意思,就讓英瓊在外頭候著,他與莊易下去就好。若能盜得溫玉最好,若是不能得手就再另想辦法。但英瓊性子剛烈好強,怎會甘心在後邊守望,徐清爭她不過只好任她同來。


  洞內漆黑一片,只有「倏倏」風聲低如鬼泣,回頭看那洞口還有些新的斧鑿痕跡,應該是莊易暗中開鑿出來的。裡面非常寬敞,能有三丈多高,左右並行四馬亦不顯侷促。四壁全是烏黑的石料,乍看去彷彿煤炭,但觸手一摸,只覺滑不留手,還有些水潤光澤,質地非常堅硬,不知是什麼石頭。


  就在此時忽然聽見「吐吐」細響,三人全都大吃一驚,備好飛劍凝視前方洞穴的拐彎。待片刻之後竟飛進來一隻尺來長的黑色燕子落在頂上,竟在洞內築了巢穴!徐清稍微舒了一口氣,低聲道:「這燕子還真不要命了,竟然敢在此築巢!」


  英瓊道:「過去我也見過這種東西,它們都不是活物。只在地下陰戾之地生長,渾身穢氣凶戾,就連最陰毒的修士也不遠吸取他們的元氣。」


  莊易沒想到那黑漆漆的燕子還有這些說道,暗自記在心裡,也算長了見識。三人走到前面那轉彎處,他又從懷裡取出那張紙符,小心翼翼地貼在石壁上,又打出幾道法印因將紙符封住。


  徐清看在眼中不由得心中一驚,暗道:「想不到這莊易本事一般,但下符的手段如此精湛!若我沒看錯他的手段應該出自《靈機符法》,只怕沒有數年的功夫還練不到這種火候。果然是被長眉真人看中的人,全都有些過人之處啊!」


  簡短節說,三人在洞穴之內蜿蜒前行,算來走出也有七八里遠,期間莊易又在一個三岔路口下了一道符錄。終於過了一處拐彎,前面的山洞忽然細窄了起來。莊易停下腳步,一指前面三四十丈外,一個只有八尺高三尺寬的洞口,寫道:「那邊就是妖屍的巢穴,雖然他幾乎每日都會換地方度過回死期,但想要看出規律也並不難。我不懂陣法禁制之術,還是不進去為好,免得弄巧成拙。我在這布下上符錄,一會若萬一不成,師兄師姐速速出來,我就發動靈符將那妖屍擋住。」


  徐清點了點頭,低聲道:「如此也好。」又對英瓊道:「一會師姐也無需入洞,只在那洞口外頭備好了飛劍等我,妖屍若緩過氣來就接應我脫身。」見她還有擔心,又接道:「放心吧!我有太乙五煙羅護身,就算老妖屍醒來也自能應付一陣。」又歎道:「可惜沒帶著三陽一氣劍,要不也擺上十龍陣讓老東西嘗嘗十龍轟擊的滋味。」


  英瓊知道徐清在開玩笑寬慰她,勉強笑了笑道:「你小心點,可不要逞強。若真拿不到溫玉……還能回山尋師父做主,你和英男姐都是我最親近的人。」


  就在這時,忽然洞穴一顫,也不知從何處來了一股寒風,竟像能吹進骨頭縫裡似的。三人都有修為在身,也不由得打了個寒戰。莊易趕緊拉了徐清一下,點了點頭示意時機已到。


  對手乃是曾經縱橫天下的妖屍谷辰,徐清可不敢半點大意。雖然莊易說此時妖屍已經進入了回死狀態,全然不能動彈,但常言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徐清也不想把自己的小命壓在別人的一句話上。他第一時間就運氣真元,施展知微妙法探看洞穴,確定沒有任何埋伏。也不知是不是跟白靈學的,就好似一隻狸貓,「倏」的縱出數十丈,眨眼間就到了前邊洞口,探頭往裡邊望去。


  那是一間極普通的石穴,大約七八丈方圓,剛才進來時也看過不少相似的石穴。唯獨在中間放著一塊綻青碧綠的寶玉,呈橢圓形,又一尺多高,外徑兩尺左右。熠熠放光,且向外散發這溫和的靈氣,那地底來的陰風竟根本不能侵入石穴之內。在碧玉上面坐著個枯皮白骨的怪物,正是昨天見過的那個妖屍谷辰。此時他雙目緊閉氣息全無,若非那枯屍還在不斷吸納玉中散發的靈氣,還真以為早就斷了生機。


  徐清不敢貿然行動,細細打量妖屍周圍上下,心中暗道:「老妖屍果然小心,小小一個石室竟讓他佈置了四個陣法!」往妖屍頭上的洞頂望去,從頂上懸下來一顆核桃大的銅鈴,徐清暗自一笑,心道:「上頭一個『靈鈴幻心陣』,不但能預警還能迷惑來人心神,可惜太著痕跡,不夠隱蔽。」


  再向下看,三柄黑漆漆的小幡將妖屍護住,正是『三陰聚煞陣』。平時能聚斂玄陰之氣,若萬一遇上敵人,還能以陰煞抵擋元神轟擊一類的精神法術,再外面一層分八卦四相方位,分別下了八枚紫玉,雖然只是最普通的『八卦陣』,卻盡得五行生生變化的精髓,但凡五行之力不可逾越一步。及至洞口下邊還有一個『地煞絕命陣』,若沒注意一腳踩去,立刻就被地煞陰鬼纏住,吸盡渾身精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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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回 步步殺機

  徐清看清洞內的形勢,心中合計道:「妖屍果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若要不驚動他,悄悄將四重陣法全部破去,少說也得半個時辰,那時老妖屍早就醒來。」不過既然都已經來到這裡,就不能試都不試一下就轉身回去。徐清把心一橫,索性也不在乎會不會被發現,將霜蛟劍一立猛地朝洞口那地煞絕命陣刺去。


  地煞絕命陣本身並不多大,也就三尺見方,手法也不甚玄奇,其實就是一個溝通幽冥鬼域的入口,再用幻術隱蔽。其中關鍵就是『隱蔽』二字,若此陣被人看破,就沒多大用處了。只見一道銀光刺出,「呲啦」一聲青石地面上竟顯出來一個黑幽幽的穴口!朝裡頭望去全是掙扎嘶嚎的惡鬼,他們全無意識,只知互相吞噬,嗅到生氣立刻瘋狂向外衝來。


  若是尋常飛劍遇上這種污穢的陣法,都惟恐避之不及,但徐清心裡自有倚仗全然不懼。長久以來他也大致掌握了混元血魂珠的習性,只要遇上陰戾之氣就能自動開啟。果然霜蛟劍一碰上那地煞絕命陣立刻湧出一股黑氣,竟比那陣中的鬼魅還要陰戾,劍光帶著黑氣左右攪動,就聽「彭」的一聲悶響,就將那陣法給強行擊散。


  不過徐清野蠻破陣也驚動了谷辰,老妖屍坐在溫玉上,眼皮微微一顫想要睜開。但他『回死』時候,元神與肉身的聯繫完全斷開,就算他精神力如何強大也難控制肉身。剛才他能輕輕動一下眼皮,已經把徐清嚇了一跳。


  徐清飛身就進了洞內,幾乎與此同時,忽然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徐清就覺腦袋一沉,眼前景象竟全都變了!還哪有什麼石穴洞窟,分明就到了一處鳥語花香的人間仙境。只見遠近青山,柳綠湖碧,蝴蝶蜻蜓飛旋縈繞,大片的杜鵑花,紫的白的望不到邊際。就在身前兩三丈遠就有一個青竹搭的別墅,精巧雅致。尤其從中款款行來一個青衫少女,面似冠玉,素而無彩;雲鬢嬋嬋,霧鬟粉黛;明眸顧盼,朱唇皓齒;腰如絹束,膚如凝脂;順風迎來,通體流香。舒舒而嫣然一笑,更如青嵐仙子素雅大士。


  徐清身臨其境,直覺丹田燥澀,五內火燒,萬般綺念,紛至沓來。暗道一聲:「好厲害的幻術!」旋即吐氣開聲。猛地暴喝一聲,「嗡嗡」如驚天之雷,周圍天地景色搖搖欲墜。那紅粉佳人略顯驚容還待說話,卻已皮肉落盡,成了一具紅粉骷髏,隨同萬般幻象灰飛煙滅。


  徐清微微舒了一口氣,仰頭一望那銅鈴,歎道:「幸虧我元神堅實,心志頑固,否則剛才就將陷在幻想之中。只待妖屍醒來,就落入萬劫不復境地。」直到此時那『靈鈴幻心陣』依然不斷侵襲,只是徐清有了防備,全將那攻心的幻術屏蔽在身外。此種干涉元神的陣法,佈置繁瑣,最難破除,徐清索性也不管它。


  要說『至繁即簡,至簡即繁』。此時徐清面對這個在修真界中,連小孩都會擺的八卦陣,卻面露難色。不得不說妖屍谷辰掌握了八卦陣的精髓,相生相剋,絲絲入扣,整個陣法幾乎沒有破綻,就像個烏龜殼讓人無從下手。


  雖然徐清心裡著急,但破陣可是個技術活,乾著急是急不來的。他先從兜裡掏出一枚紫玉,朝那八卦陣中一彈。就聽「呯」地一聲,立刻湧出一股絕強的五行之力,將那堅硬的紫玉瞬間給打成碎片。徐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好強悍的勁力!嗯?怎麼八卦陣裡還藏了九玄陰氣?莫非此陣還並非僅僅一個八卦陣,內裡還隱含著『九玄陰殺』的手段?」


  徐清運起玄功噴出一道炫光,猛地朝那八卦陣南方的離卦上打去。但還沒等靠近就見陣中噴出一片冰晶迎上,「呯呤呤」那冰晶立刻碎成粉屑,即又成了一片水霧緩緩回歸陣中。徐清不由得罵出聲來:「娘的!南方明明是丙火之力,此陣竟成了癸水護持。加了九玄陰殺之法不算,竟還『陰陽倒轉』!」


  徐清算算時間,如此複雜的大陣,根本不容他再破解,只有硬闖一途。他撐起太乙五煙羅,閃身就縱道西面,從乾卦入陣。一般的八卦陣都是東方乙木主生門,西方庚金主死門,但此陣陰陽倒轉,若再從東方入內,陷入死門,必遭全陣五行之力轟擊。


  果然徐清入陣之後,只有一道乙木青光打來,並沒引發大陣發動合擊。他也不理那乙木青光,直接用太乙五煙羅扛了一下,再朝東南方一轉就到了巽卦,五行由乙木變甲木。徐清終於露出一絲笑容,若再到南方離卦,就能走通五行進入陣心。但同時心裡也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隱隱約約感覺妖屍處心積慮佈置的陣法,絕不可能如此簡單,而且九玄陰殺還未爆發。


  就在徐清心裡想著,忽然感覺頭上吹來一陣陰風。他立刻就知不好,還來不及向上望去,就趕緊祭起劍光橫在頭上,同時速度更快朝陣內衝去。說時遲,那時快,不知何時徐清頭上竟無聲無息地凝結起一團七彩光團,彷彿散霧飛紗就往徐清頭上罩去。正好跟迎上來的劍光撞到一塊,沒想到那無堅不摧的霜蛟劍竟不能將其刺透,二者「吐吐」亂響就鬥在一塊。


  徐清趁此機會侵入了八卦陣之內,再回頭一看也冒出了一身冷汗,心道:「九玄陰殺之術果然厲害,剛才若非我反應快,只怕已經死在九玄陰氣之下。看來老妖屍被困地下這幾十年來,也並沒閒著。只憑收集這些九玄陰氣,再加上他的黑煞絲和玄陰聚獸幡,旦有重見天日的一刻,定會再次名震天下。」


  徐清出八卦陣的中門,就算進了陣內,那九玄陰殺沒了目標也就自然散入陣中。這一番進退說來簡單,但要親身來做還不知要耗費多少心力。徐清略微鬆了一口氣,卻不敢懈怠,趕緊收來霜蛟劍,又朝中間的三陰聚煞陣刺去。


  前文在芷仙落難一節就曾提到過『聚煞陣』,其實谷辰擺的這個『三陰聚煞陣』也是大同小異,只是立了三柄玄陰妖幡為鎮器,更添些玄妙的變化罷了。而混元血魂珠正是此等玄陰之氣的剋星,甚至徐清都想破陣之後,先試試一劍刺去,看看那凶戾的珠子,能不能連著妖屍谷辰的元神也給吞了。


  徐清看著只在三尺外的妖屍谷辰,只要再破一陣就能一腳將此獠踢開,奪了萬年溫玉,心裡抑制不住的興奮。剛才破陣進來一切順利,若真如莊易所言,妖屍每次回死大約一盞茶時間,徐清還有足夠的時間。但常言道『人生不如意者,常十之八九』,就在成功在即之時,卻忽然又生變故。


  單說徐清操縱霜蛟劍,就要朝那三陰聚煞陣攻去時,忽然聽見有人一聲暴喝:「賊子休傷我師父!」話音未落,就見一道青光電射打來。徐清萬萬沒料妖屍黨羽就在附近,雖然他也知道洞內還有個叫翼枉然的妖孽,但以谷辰多疑的性子,就算是最信任的弟子,也絕不可能將自己性命托付。


  可惜徐清不知道,那翼枉然轉世三生,皆拜在谷辰門下為徒,雖然名為師徒,感情比父子還親。在這世上妖屍谷辰誰都不信,唯獨對這個弟子付出了真感情。昨天莊易編撰的說辭固然合情合理,但谷辰已察覺事態有變根本就不信他。若依著谷辰寧殺錯,不放過的脾性,早就宰了莊易。只因正在用人之際,玄陰聚獸幡眼看練成,正需大量生魂血肉,這才留了他一條性命。


  昨晚谷辰就把翼枉然招至身邊,吩咐他暗中藏在洞中護法。地穴之中通道四通八達,這個石穴也不例外。除了徐清進來那個入口,另外一左一右還有兩個洞口,翼枉然就藏在左邊洞中。他最知道谷辰所下陣法厲害,料想徐清年紀輕輕如何能破,只要進來就必死無疑。沒想徐清如此厲害,三下五除二竟衝到了裡頭!生恐谷辰肉身受損,這才暴喝一聲現身出來。


  徐清眼角一瞟,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漢子縱身出來,四肢朔長,虎背狼腰,方面大耳,色如皂羅。乍看一眼彷彿個莽撞漢子,再一細瞅,劍眉鋒利,鳳眼狹長,寒光閃射,只怕不是個好相與之輩。看其一身精純的真元,劍芒青光赫赫,修為絕對不弱。


  徐清也覺出敵人厲害,但眼見谷辰近在眼前,他焉能就此罷手!索性把心一橫,全仗太乙五煙羅護身,不理那襲來青光,操縱飛劍一心就要破了三陰聚煞陣。只聽「」一陣悶響,五道彩煙相迎而上,就將飛來的青光抵住。


  翼枉然一看見敵人還有護身法寶,心裡更加著急,慌忙從懷裡掏出一隻杏黃色的小瓷瓶,猛地朝底上一拍,揚手就拋到空中。只見那小瓶飛起之後,細口朝下「噗噗」噴出無數細如頭髮的黑絲,閃著烏溜溜的光芒,劈頭蓋臉就朝徐清纏繞過去。


  此時徐清一心要刺破谷辰最後一層陣法,又驅動太乙五煙羅抵住敵人飛劍,還哪有精力分心再擋那些黑煞絲。趕緊喊道:「師姐快放飛劍攔他!」雖然剛才說好英瓊只要接應,但情況有變也只能便宜行事了。


  英瓊早就備好了飛劍,一看見翼枉然現身她就有心出手幫忙,但徐清始終沒有求救,她又怕幫了倒忙。此時還沒等徐清語畢,一道紫光真如龍騰一般從那洞口噴出來。紫郢劍乃是天下至寶,不懼諸般妖邪,縱然是地底穢氣凝結的黑煞絲也難抵鋒芒。長虹般的紫光從下往上一卷,就將大半黑絲絞斷。英瓊還不甘於此,劍光飛舞凌厲,在空中一旋,直朝翼枉然殺去。


  「給我開!」徐清惡狠狠低喝一聲,霜蛟劍已經插到三陰聚煞陣的一柄妖幡上,「嚓」一聲就將其斬斷在地,猛地從裡面刮起一陣旋風,湧出無量黑氣,「嗷嗷」就朝徐清撲來。原來這三陰聚煞陣中竟還混著積聚的煞氣,圈養了無數惡鬼陰靈。此時陣勢一破,二者混雜著湧出,也成了護著妖屍谷辰的最後一道屏障。


  奈何谷辰對上了霜蛟劍和混元血魂珠算是遇著剋星了。只見那劍脊上猛地亮起一片烏光,森森劍芒已充滿了赤紅的血絲,劍尖兩邊的犄角「呲呲」吐著火花。就見那兇猛如虎的劍光在空中一圈,所有玄陰煞氣連同那些冤魂,全被沖得七零八落,那混元血魂珠更如長鯨吸水,將其全都吸個乾淨。


  徐清眼看妖屍谷辰身上最後一層屏障也被毀去,抬腿就想把谷辰從萬年溫玉上給踹下去。時間已經不多了,老妖屍隨時可能醒來,徐清可不喜歡功虧一簣的感覺,先取萬年溫玉才是正事。


  翼枉然的眼珠子都紅了,撕心裂肺地吼道:「啊!賊子!焉敢傷我師父!」又望了僵死的谷辰一眼,神色儘是決絕,似有了求死之志。也不理會從旁襲來的紫郢劍,伸出左手的指尖,在掌心上劃出一道血口子,頓時鮮血「咕咕」湧出。但翼枉然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彷彿那手根本就不是他的,隨即就聽他念誦道:「九真天魔,聽我祈詔!天可堪鑒,誠心昭昭!解體祭獻……」


  不用等翼枉然念完就知道是『天魔解體大法』的口訣,徐清與英瓊全都大吃一驚,同時扭頭望去。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翼枉然竟然甘心為了谷辰,向天魔祭獻身體。就在這一愣神之際,忽然聽見一聲尖利的長嘯,好像個破鑼都敲爛了還在猛勁敲打。


  徐清就感覺臉上拂過一陣輕風,再往前一看可哪裡還有妖屍和溫玉的影子!他「哎呀」一聲再一望去,只見一道黑影快似閃電,一拳就打在了翼枉然胸口上,不是谷辰是誰!那老妖屍也真急了,咆哮道:「枉然!你給我停下!」但常言道『請神容易送神難』,更何況是個天魔!天魔解體大法一旦發動,豈是說停就停的!


  谷辰一掌拍在翼枉然的胸口上,將他打得鮮血狂噴,此時洞內已經聚氣了一個淡淡的天魔虛影,眼看就向翼枉然的體內鑽去。谷辰大喝一聲速度更快,電光火石之間,將翼枉然給拉住,閃身遁到一旁。那被召喚來的天魔虛影張牙舞爪,但彷彿靈智不高,就朝灑在空中的一片血霧撲去。天魔虛影吸了精血之後,卻沒接到命令,就漸漸消散無蹤。


  也就是谷辰經驗豐富,知道用翼枉然的精血迷惑耳目,來了一個金蟬脫殼之計,再加上剛才天魔解體大法並未完成。否則魔影一現,任憑施法之人逃到天涯海角也別想飛出天魔手心。


  翼枉然臉色蒼白如紙,看著谷辰醒來終於露出一絲輕鬆的微笑,腦袋一歪已經昏死過去。妖屍谷辰看著愛徒重傷,被氣得「嗷嗷」鬼叫,眼中射出兩道血光朝徐清二人望來,森森然道:「死!你們都給我死!」說到最後更像個瘋魔般咆哮起來。


  徐清一見老妖屍醒了,頓時心裡一翻個,馬上就要帶著英瓊逃走。但當他看見重傷的翼枉然時,又眼睛一亮計上心來,低聲道:「我看這對師徒感情非同一般,事到如今不能輕言放棄。師姐與我強攻妖屍,逼他放下那人,然後由我來牽制谷辰,師姐把那人搶來,咱們再與老妖慢慢商量溫玉之事。」


  英瓊雖然是女兒身,心性卻素來光明磊落,但她也知道不是跟敵人講道義的時候,瞪他一眼嗔道:「師弟果然是個壞蛋!」只是一語未休,那紫郢劍已經旋轉著劃出一道長虹,朝妖屍頭上刺去。徐清莞爾一笑,也將真元爆發,踏入太玄境之後第一次全力打出霜蛟劍。


  待那妖屍咆哮方休,只見兩柄飛劍呼嘯襲來。左邊一道劍光紫中帶金,化成灰他也認得,正是長眉真人的紫郢劍。右邊那一道劍光也不遜色,銀色劍芒中含無數血絲,瞅著就透出股子兇猛的殺氣。這正是新仇舊恨加到一塊,妖屍谷辰「嗷」一嗓子,揮動乾如枯材的手臂,通身綻起一層尺來長的黑芒,緊接著一道漆黑昝亮的劍光就從他手上衝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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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回 秘洞交易

  英瓊見敵人竟也打出劍光,不由冷笑出來。她對自己劍術有絕對信心,且堅信紫郢劍天下無敵,一劍下去管教要妖屍吃不了兜著走。哪裡知道那黑色劍光,乃是妖屍谷辰過去就祭煉的一柄寶劍,名為『黑煞』,當初與長眉真人相鬥,也並非沒對上過紫青雙劍,全不落半點下風。


  只見那黑煞劍閃爍暗金光芒,與紫光絞在一起,上下翻飛竟不分高下。徐清心想:「幸虧老妖屍被困多年,磨去了不少修為,若是全盛時的能耐,只怕我倆全上也擋不住他十招。」不由催動法力更盛,霜蛟劍越過二劍鋒芒,直接朝妖屍頭上打去。


  剛才翼枉然放出的黑煞絲還有不少未被毀去,只是沒人操縱全都散在空中。谷辰眼睛一利,揮手將其全都招來,就朝霜蛟劍迎了上去。其實他也看出此對手飛劍甚是奇異,但如今玄陰聚獸幡尚未練成,早年那些趁手的法寶全都失去,也只有黑煞劍同黑煞絲堪堪禦敵。別看老妖屍叫囂的凶狠,面對敵人寶劍鋒利,他心裡也沒底。


  霜蛟劍一遇上黑煞絲的阻截,就放出無限黑氣,竟比那黑煞絲還陰戾!兩者一碰高下立判,混元血魂珠上烏光大放,瞬間就將一團黑煞絲吞噬乾淨。又待劍光一轉,旋風般就朝谷辰胸間捲去。那老妖屍沒想到敵人竟如此凶悍,「哎呀」一聲驚呼,趕緊撤回黑煞劍抵擋。當即把心一橫,心中暗道:「好啊!看來真是要將我逼到絕處啊!我需得趕快穩住陣腳,將玄陰聚獸幡使出來,非要將兩個峨嵋派的小狗崽子碎屍萬段不可!」


  原來那玄陰聚獸幡一共又九九八十一柄,十柄一套,分九子一母,一共八套,可分開施展也能聯合使用。若要八套幡帳聯合使用,還需得煉製一柄主幡,從中控制全局,組成幡陣。屆時幡幡相扣,互為犄角,有萬般生生幻化之能。現在谷辰這套玄陰聚獸幡萬事俱備,只欠了一柄主幡未成。他畏懼敵人飛劍鋒利,一直不捨使用,生恐再折損一二,日後練成了主幡,也還需麻煩增補。但敵人逼人太甚,也由不得他不用了。


  然而谷辰雖有決心,卻也得徐清和英瓊答應。見黑煞劍回防而來,徐清嘴角終於顯出了得逞的笑容,低聲喝道:「師姐斬他手臂!」英瓊早知道徐清的打算,見機會來了還哪有猶豫,立刻劈出一道紫色長虹,比閃電還快就朝妖屍谷辰的左臂斬去。


  剛才翼枉然施展天魔解體大法昏死過去之後,就被妖屍谷辰半抱半夾在手上。妖屍谷辰雖然厲害,但面對兩面夾擊,還是有些措手不及。眼見紫郢劍劈來,下意識地將懷裡的弟子往身後推去,同時揚起左手打出一團屍煞,才擋住凌厲而來的劍光。


  徐清眼睛一亮,他就等谷辰將昏迷的翼枉然放下的機會,毫不猶豫就將早就備好的乾坤針打了出去,漫天紅芒雨點般射向妖屍。「乾坤針!」谷辰驚呼一聲,他與極樂真人也是老相識,怎會不認識此寶,咬牙切齒恨道:「好啊!極樂老鬼!你竟也遣弟子來跟我作對!」


  谷辰看出敵人雖然年紀不大,但一身法寶全是極品,萬萬不可小窺。他也真拼了老命,把脖子一揚,「嘩啦啦」一陣脆響,竟把拴在脖子上那火雲鏈給抖了起來。以為武器朝徐清打去。此時這小小一個山洞之內,紫、黑、銀三色劍光,無盡紅芒的乾坤針,再加上火雲鏈和屍煞,局勢已經混亂到了極點。縱使修真之人耳聰目明,也有些眼花繚亂應接不暇了。


  徐清看準機會,忽然虛點一劍將飛劍收來,以精妙劍術,身劍合一,旋即就施展出『琮離遁光』。那妖屍谷辰一直都盯著徐清,忽然見金光一閃,竟沒了蹤影!他立刻大吃一驚,還沒來得及尋找,就聽見身後「轟」的一聲,回頭一看不知怎地石壁上竟被打出一個洞,再一找護在身後的徒弟,可哪還有人影!


  谷辰這才明白上當,哀嚎一聲:「哎呀!小輩還我徒兒!」回身就要往裡追去,英瓊焉能容他走脫,也使出人劍合一之法衝上去,只見一道紫紅夭矯如龍,威力更盛剛才。昨日谷辰的本命屍煞差點被混元血魂珠收去,他還哪敢再隨便放出來。普通的屍煞如何是紫郢劍的對手,眼看就要堅持不住。


  就在這時「轟隆」一聲飛石四濺,徐清竟從旁邊開了個石洞,轉了一圈又飛了回來,只不過這次他手上還多了一個昏迷不醒的翼枉然,高聲喝道:「師姐!谷辰前輩!我看二位是否先且住手說話?」


  英瓊見目的已成,心中大喜趕緊收了劍光回到徐清身邊。那妖屍谷辰心憂弟子安危,也不得不息了法術,惡狠狠地盯著徐清咬牙切齒道:「小輩!你若敢傷我徒兒一根汗毛,本座對九天真魔發誓,定要叫你身遭萬蟻嗜心之苦,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徐清微笑道:「前輩何必說得如此狠毒,雖然我家長眉祖師與前輩有些嫌怨,但那都是上輩的事,與我們這些小輩有何干係。算起來晚輩與谷辰前輩無冤無愁,若非萬不得已也不會來打擾前輩清修。」


  谷辰冷哼一聲,道:「你到想底要如何?」


  徐清也不急著回答,笑著從兜裡取出一個瓷瓶,傾出一顆黑色的丹丸,掰開翼枉然的嘴就給塞了進去。從頭到尾谷辰都冷眼旁觀,沒有一點要阻攔的意思。待徐清收起瓷瓶,微笑道:「前輩就不問問剛才我給他吃了什麼?」


  谷辰冷道:「如今枉然乃是你們與本座說話的籌碼,你會傷害他嗎?」


  徐清微笑道:「前輩睿智,剛才這位仁兄法術反噬受了內傷,我峨嵋派的『六陽和合丹』最能滋補血氣,先服了一顆免得日後留下暗傷。」


  谷辰又再次打量徐清,眼神中也流露出稍許欣賞,冷道:「有話就說,莫要拐彎抹角。在本作看來,萬事萬物皆有價值,雖然枉然與我情同父子,但你若漫天要價本座亦只得忍痛割愛。」


  徐清道:「前輩這話說得可真傷人心啊!生意人講究漫天要價就地還錢,若一會前輩感覺我所提要求過分您再殺價不遲啊,又何必說的如此決絕。」說著又一指谷辰頸上掛著的溫玉吊墜,道:「其實我等此番前來所圖就是這塊萬年溫玉。在下有個師妹年幼無知,誤入後山冰晶寒穴,凍僵了身子。若前輩能割愛賜下,我等自當感激不盡。」


  谷辰眉頭緊鎖即又哈哈大笑道:「真是笑話!峨嵋派素來貪圖天材地寶,後山寒穴有個冰蠶我也知道,那等凶險之地豈是好闖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本來天經地義,你那同門既然貪心寶物,就要有必死的覺悟。寒穴冰風何其厲害,沒直接凍死已經大幸,還敢奢求復原嗎?」


  「你……」英瓊大怒就要上前辯駁,卻被徐清一把拉住。他笑容不改道:「前輩所言乃是至理明言,不過今天咱們不論孰是孰非,前輩只說給還是不給便是。」


  谷辰道:「如今本座被長眉老狗困在地底,日日承受地煞陰風煎熬,若沒這塊溫玉,只怕早就成了一撮骨灰,還能活到今天嗎!你要萬年溫玉就是要我老命。你覺得我會答應嗎?速速將我徒兒放下,本座容你二人平安離去。若是不然索性就拚個魚死網破,本座豁出費去十年修為,施展『九轉天魔祀身大法』也要將爾等轟殺成渣,攪碎三魂,離散七魄!」


  徐清沉吟道:「這樣啊……既然溫玉乃是前輩保命之物,送給我們確實不妥,要不……」徐清沉吟著,四下打量道:「我看這地方又陰又潮,哪裡尋個仙府靈山不比這強啊!雖然有『落地生根,不離故土』的說法。但我看前輩就換個洞府安家也未嘗不可啊!屆時尋個鳥語花香之地,既無地穴陰風之虞,那萬年溫玉於前輩也無甚大用,賞給我等帶去救人,豈不大善!」


  那妖屍谷辰好懸沒氣得背過氣去,心道:「這小子說話可真夠損的啊!沒看見老子身上拴了條狗鏈子嗎,要是能走龜兒子才留戀這鬼地方呢!」但同時他也聽出徐清的言外之意,不由得眼睛一亮,道:「你到底是何用意且直說來!」


  徐清道:「難道剛才說的還不明白嗎?前輩搬家讓玉,我們就地放人。」說罷忽然臉色一變,沉著聲音陰戾道:「若是不然就先滅了此人元神,我倒要見識見識妖屍谷辰的『九轉天魔祀身大法』如何讓我徐清魂飛魄散!」


  谷辰見眼前的少年竟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他活了千年也算見多識廣,但如此年少就能完全控制自身氣勢的還真不多見。老妖屍「嘎嘎」大笑道:「小輩!看你這股凶狠勁,我倒有些懷疑你是不是峨嵋弟子了!長眉那老鬼不一直標榜峨嵋派全是謙遜的君子嗎?怎麼你竟會與我這個老妖魔談交易,你就不怕傳揚出去被人詬病嗎?」


  徐清斂去陰容,微笑道:「天下間誰不知前輩是魔道梟首,出名的老奸巨猾。不才在下也算個正道新秀,這些年還有些行俠之舉。只要我矢口否認,天下有幾人會信謠言?」頓了頓又接道:「前輩也不用再做試探,此番我等前來就為盜玉救人,我峨嵋派教祖未有法諭說一定要與前輩鬥個你死我活。只有依此辦法,你我兩家才能各取所需,互無妨害。至於日後是敵是友,又何妨容得以後再論。」


  谷辰笑道:「好!你這小孩倒有些魄力,若日後在正道混不下去就來投我,本座必不虧待。」


  徐清微笑道:「那就先謝謝谷前輩抬愛了!既然前輩同意,就讓我師姐先斬斷了火雲鏈。」


  英瓊還有些擔心,小聲道:「師弟啊!這些魔徒都是薄情寡意之人,若我們先斷了枷鎖,他不顧人質,帶著溫玉跑了怎麼辦?」


  谷辰眼中凶光一閃,復又壓下怒火,他倒要看看徐清如何抉擇。


  徐清瞟了一眼妖屍谷辰,道:「我看谷辰前輩對這人感情真摯,不像是假裝的。不過萬一斷了枷鎖之後他轉身就走,那也只能怪英男命裡該絕。」說著又拍了拍翼枉然的腦袋,接道:「到時候帶著他陪葬,黃泉路上也不太孤單。」


  英瓊本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便把銀牙一咬,雙指一併朝地上拖著的鐵鏈呵了一聲「疾」。紫光飛去「噹」一聲砍在那鐵鏈上,崩起無數火星竟然沒斷!火雲鏈乃是一件至寶,一受重擊立刻燃氣紅紫火焰,「嘩呤呤」急急跳動,竟引得妖屍頸上也燒起來!他那一身綠毛蘸火就著,「刺啦啦」燒得惡臭熏天,聞者欲嘔。火雲鏈上燒得乃是三昧真火,任憑銅筋鐵骨也受不了。谷辰疼得面容扭曲,好像個地獄的惡鬼,卻忍住不出一聲慘呼,兩眼放出更興奮的精光。


  「用全力!」徐清趕緊催促道。其實英瓊也不是故意的,只因要為妖屍解困,心中自然而然的有些懈怠。這回運足了真元再揮劍斬下,耳聽「鏘」的一聲,暴起萬千火星,那整條鐵鏈從中斷去,紫紅火焰瞬間湮滅,寶光流失已成了兩截凡鐵。


  妖屍谷辰微微一愣,似還有些不信。即又仰天狂笑,聲如轟雷,盡情發洩這些年的囚禁之苦。半晌之後才收聲望向徐清,道:「本座言而有信,溫玉這就給你。」說著就將掛在頸上的玉墜子扯下揚手拋來。


  英瓊見之大喜過望,就要邁步上前去接。谷辰這一拋可大有講究的,既不太近也不太遠,徐清二人若要去接,必須向前邁出一小步才行。見英瓊身子前傾,那谷辰雙眼中微不可查地閃過兩道精光。他素來都不是個遵守規矩的人,溫玉已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只等英瓊邁出那一步,就要打出雷霆暴雨般的襲擊。


  但就在此時徐清忽然一閃身,橫在了英瓊前面,眼神如冰冷冷盯著谷辰。那翼枉然的頭上竟閃出一點紅光,不知何時懸了一枚乾坤針。英瓊猝不及防,胸脯正好頂在徐清背上,又羞又惱,剛要嬌嗔就發現氣氛不對,這才恍然覺得自己剛才有多大意,看著徐清的臉頰,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師弟,如何就如此睿智沉穩呢?


  谷辰笑著收了備好的妖法,道:「你竟早就看出本座的意圖了?」


  徐清不喜不怒地應道:「交易還沒開始,我怎會把自己的籌碼給弄丟了。我希望谷前輩不要再有非分之想,前輩與我比不了!我要救的余英男只勉強算個同門,我們甚至沒說過一句話,她若死了我也不會如何。但翼枉然與前輩情同父子,若因此而死只怕前輩要悔恨終生。」


  「嘶!」妖屍谷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好個小輩!竟讓你抓住了我心裡的疙瘩,也罷!今日就算你贏了一朝。」話音未了見他抬手一指地上的溫玉,忽然從那玉上飛出來一縷極細的青絲。原來這老妖屍竟暗中將一根黑煞絲藏在了溫玉背面,英瓊不知厲害若用手一接,立刻被陰煞所傷,谷辰再趁機襲來,只怕徐清和英瓊誰也活不了。


  徐清依然緊盯著谷辰,道:「師姐以真元護在手上再撿,再用《九天玄經》驅除溫玉內所有異類真元。」英瓊剛才險些吃了大虧,也更習慣聽從徐清發號施令,乖乖依然而行。


  谷辰道:「你們已得了溫玉,還不快將我徒兒放來!」


  只等英瓊點了點頭,確定溫玉無礙,徐清才道:「這是自然,不過前輩還需再等片刻,到了外頭我自會放人。前輩修為高出我二人甚多,此處洞穴狹窄不易逃生,若在此放人只怕咱們師姐弟再也看不見外邊的太陽了。」


  谷辰歎道:「罷了!今日就由得你這小輩做主,本座就跟你們到外邊!」


  妖屍谷辰雖然同意,卻還有人不答應,就聽一聲斷喝:「呔!谷辰道兄我來助你!一干峨嵋小輩還不與我束手就擒!」話音未歇,一道銀光就從右邊的洞穴內激射而出,直朝徐清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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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回 羊頭道士

  且說徐清與妖屍谷辰談妥了交易,眼看就要順利完成,帶著萬年溫玉回家救人去了。就在這時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聞聽一聲斷喝,緊接著從左邊洞口噴出一道銀色劍光射來,三道人影縱身而來。


  一左一右站定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年紀不大長的卻兇惡,盯著英瓊的身子,眼色儘是淫邪,看就不是個好坯子。揚手就拋出兩柄短劍,各化作一道黃光飛出,就往英瓊身上刺去,還「嘿嘿」壞笑淫惡之心昭然若揭。


  再看那二人中間立著一個青臉長鬚的道人,穿了一身青藍色的道袍,手持浮塵,腰懸寶劍,若不看他臉面還以為是個有修為的高道,奈何天生一副羊臉,窄額尖顎,寬言塌鼻,下巴留著一撮山羊鬍,頭上頂著兩個肉包彷彿羊角一樣。


  徐清與英瓊一見此人全不認識,那妖屍谷辰已露出些許驚容,彷彿沒想到對方會在這時出現。


  書中代言:來這羊臉道人也是一個旁門中有些名聲的修真,在雲邊石燕峪三星洞修行,因長了一個羊頭,相識之人都叫他『羊頭道士』。不過此獠卻自視甚高,常常與各教的宗主相提並論,手下只兩個看門的道童,就敢自號青羊老祖。


  當初妖屍谷辰還未被困在靈壁崖時,曾對羊頭道士有恩,二人交情不淺。因此昨日他察覺不對之後,就令翼枉然連夜趕往石燕峪三星洞去請羊頭道士助拳。當時羊頭推說須得準備半日,就打發翼枉然自己回來。谷辰還以為他畏懼峨嵋派的名望,不敢前來還被氣得不輕,卻沒想到此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前來搗亂。事發突然,妖屍谷辰再想喝止已經來不及了。


  英瓊見那兩個道童竟拿她當了軟柿子,立刻心中大怒,兩膀一搖,早將劍光飛出,將二童子的黃光圈住一繞。「卡卡」兩聲劈瓜切菜一樣乾脆,就將兩飛劍從中絞斷,旋即又朝那羊頭道士的白色劍光攏去。


  羊頭道士也在修真界混跡了多年,時至今日長眉真人也才飛昇數十年,他怎會不識得紫郢劍的威力。生恐傷了自家祭煉多年的飛劍,趕緊收回劍訣,又將手上拂塵一搖,那無數白絲隨風即長,糾纏上去試圖束住紫郢劍。


  那拂塵也是一件法寶,本名『雲蘿束』,乃是用九千九百九十九根雲蘿絲煉成,不懼諸般精金器物,專能收攝飛劍飛刀。羊頭道士見敵人年紀輕輕,料想必定法力不深,若能趁機奪下紫郢劍,就算毀了雲蘿束也甘願了。


  但這老羊頭卻沒料到英瓊的法力如此精純,眼見萬千白絲纏上來,英瓊嬌吒一聲,猛地振起法力,那紫光「吐」的一下脹大近一倍,將纏在劍上的雲蘿絲繃緊,繼而上下一旋,管他多少白絲全被斬落在地。


  英瓊還待御劍直接斬向羊頭道士,卻聽徐清在耳邊低喚了一聲:「快走!」已經夾著翼枉然朝身後的石洞退去。說時遲,那時快,這等變故也讓妖屍谷辰感到措手不及。不過這老妖屍經驗多豐富,正要趁亂出手去救翼枉然,忽然聽見徐清喝道:「谷前輩!約定不改,洞外放人!」再一看徐清已經帶著翼枉然閃入洞中,後面英瓊操縱紫郢劍斷後,絲毫沒有亂了陣腳。


  谷辰心中暗歎:「這丫頭小子真都是好孩子啊!當初我玄陰教中要是也有兩個這般出色的弟子,何以至於落得如今這般田地啊!長眉真人!非是我谷辰不及你,奈何天道大勢人力難違,想不到峨嵋派上代有東海三仙、羅孚七仙,這輩又出了如此秀才,莫非真要成就橫絕千年的霸業!」


  說那羊頭道人毀了隨身多年的拂塵雲蘿束,卻沒將敵人飛劍鎖來,心裡是又恨又怒,大喝道:「好個小賤人!賠我法寶來!」飛身就往前追去。身邊那兩個道童剛才被毀了飛劍還不知厲害,心裡憤憤難平,趕緊一同跟去,合計著若是羊頭道士能擒下英瓊來,定要淫虐一番以洩心頭之恨。


  *****


  單說那莊易獨自等在外頭,心如油烹,就尋思徐清怎麼還不出來,又待片刻又見英瓊也飛身進去,裡邊竟打了起來。他也想上前看個究竟,又恐不能立刻發動靈符誤了大事,此時此刻莊易彷彿覺得每一次呼吸都需很長時間似的。


  忽然見眼前人影一閃,徐清竟還帶著一個人從洞中躍出來,英瓊也緊隨其後。莊易終於鬆了一口氣,又聽見徐清急聲喝道:「快發動靈符!」他更不敢怠慢,趕緊念動咒語,朝附在洞頂上的靈符一指,只見那靈符「噗」的燃氣一團火苗,旋即猛地噴出一道三四尺粗的銀光。


  那羊頭道士才一露頭,猛覺腦瓜頂發麻,仰頭正看見洞頂上靈符燃起,他也算有些見識,立刻大吃一驚,慌忙撤身後退。那洞口本來不大,堪容一人通過,羊頭道士往後一退,正好撞在跟來的兩個道童身上。仰頭眼見那蘊含了無盡真元的銀光射來,若讓它打中了只怕元神都得毀了。羊頭道士也慌了手腳,正好摸到身邊的一個弟子,甩手就給拋到了身前。


  那倆道童心裡還合計著美事,突遭驚變哪裡反應過來,就聽「呲」一聲輕響,那被拋出的道童正好撞在銀光上,一下就打得細碎還焉有命在!另外一個道童嚇得目瞪口呆,「噗丘」一下跌坐在地,還算幸運僅僅被銀光掃到了小腿,帶去一片血肉,疼得就地翻滾慘嚎如殺豬一般。


  羊頭道士見兩個徒弟一死一傷,怒髮衝冠,雖然是他親手將徒弟推上了死路,也將仇恨算在了徐清與英瓊的頭上。咬牙切齒道:「峨嵋小輩,我要將你們碎屍萬段!」也不查看弟子傷勢,揉身就衝入洞中追趕而去。


  在此期間妖屍谷辰並未說一句話,只是看著羊頭道士暴躁狂怒的神態,既不喝止也不幫忙,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勢。他也看出來羊頭道士如此積極,也並非全為幫他,而是看上敵人全是峨嵋派的後輩弟子又身懷重寶,起了殺人奪寶之心。


  谷辰心中冷笑:「哼!老羊頭啊!你剛才是沒見著那兩個小輩何等凶悍,連我都被逼的妥協,更何況是你那幾分本事!竟被寶物蒙了心神,一連折了兩個徒弟還不知覺醒,看來今天你非要吃了大虧才罷休啊!」想罷谷辰也不理那疼得昏死過去的道童,另辟道路從正門向洞外飛去。


  再說徐清與英瓊同了莊易,不敢停留片刻,發動靈符之後,順著既定路線就往外逃去。只等飛到了那三岔路口,莊易手疾眼快朝洞頂一點,靈符立即發動,不過這一次符紙燒盡,卻沒見銀光爆出。


  徐清回頭一看那羊頭道士已經追到,還以為靈符失效了,將翼枉然交給莊易,就要停身攔截,卻被莊易拉住猛地搖頭。就在這一瞬間只聽身後「哎呀」一聲慘叫,那羊頭道士腳下閃出一片光嵐,立刻被震倒在地。原來並非是靈符失靈,而是另有玄機。不過讓徐清疑惑的是,竟沒看見妖屍谷辰跟上來,心道:「莫非老妖屍還另有算計?」又看看昏迷的翼枉然旋即釋然:「看來谷辰是想遵守約定,必是從正門飛到外頭,一則等我們放人,再則應該也怕我們言而無信。」


  徐清思量這會功夫,已經跑到了佈置第一張靈符的拐彎,莊易正要發動靈符,卻被徐清攔住,道:「師弟且慢!妖屍應該不會追來,莫再浪費了此道靈符,且去收來留你日後防身也好。」莊易朝身後一看,真的並無動靜自然歡喜地收了靈符。


  三人眼看就要出了山穴,卻聽後頭傳來一聲羊咩,那羊頭道士衣袍零散,披頭散髮,嘴角還掛著血絲,竟狼狽的追了上來!羊頭道士也算是有名的修真,多年來養尊處優,何嘗吃過這麼大的虧,再看見徐清等人眼珠子都紅了,害了失心瘋般就撲了上來。


  「你們先走!我來斷後。」徐清呵了一聲,甩手就打出一團青光,上次從唐石那得來的乙木神雷珠還不曾用過。此間洞穴狹窄霜蛟劍和乾坤針都施展不開,索性就將此寶祭出權當試試威力。稍用法力一摧,那珠子猛地綻出一片青光,「嘎啦」一聲雷霆蜿蜒打出。神雷速度本來就比飛劍還快,只因直來直去不好操縱,這才被飛劍比了下去,但在洞中無處閃展騰挪,正好發揮威力。


  接連失算受挫,將羊頭道士氣得七竅生煙,一股邪火壓在心頭,早就失了常態。此刻一聽雷霆之音,震散胸中一股悶氣,這才如夢方醒,還未等看清周圍狀況,就見一道青色雷光襲來。他驚呼一聲,下意識就往旁邊躲避,「彭」的一聲正好撞在石壁上,落個頭破血流。神雷已經激射而至,正好打在羊頭道士的左邊肩膀上。妖道被轟的半片身子焦黑發麻,內腑激盪丹田鼓動已受了不輕的內傷,幸虧他早提起了護身法門,總算是沒有性命之憂。


  這回那羊頭道士才知敵人的厲害,心中貪念早就煙消雲散,法寶再好也得有命使用才行啊!羊頭道士就地一滾,轉身就跑比那兔子還快,眨眼間就蹤跡不見。徐清只以為乃是個無關緊要之人,也並沒追趕,卻不知今日一念之差沒有斬草除根,日後還引出一節羊頭道士南海盜劍,金鐘島主北域尋仇的故事,此處暫不細說留待後文分解。


  徐清收了乙木神雷珠也飛身出了洞穴,果然就見妖屍谷辰安然地懸在二十餘丈遠處,這邊英瓊和莊易已經會合了米劉二人和白靈,將翼枉然護在當中小心戒備。


  單說谷辰似笑非笑的望著莊易等人,道:「看來本座做人還真失敗啊!那兩個矮子倒也罷了,本來就是強逼而來,但你莊易可是自己投來,我自問也待你不薄,為何要來騙我?」


  莊易臉色一黯,也自覺慚愧,所幸他是個啞巴,也不用尋思如何對應,只默不作聲便可。剛上來的徐清微笑道:「要說此事谷前輩卻怨不著莊易師弟,他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雖然目的不純,但也算給前輩送去了救命的靈藥。如此說來就不計恩德,也算功過相抵,絕不虧欠前輩。」


  谷辰歎了一聲。道:「罷了,老夫也不欲與爾等爭辯是非,快將我徒兒還來,自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徐清點了點頭,道:「前輩放心,只需再等片刻即可。」


  谷辰臉色一變,冷然道:「小輩!你莫非拿本座玩笑不成!一而再再而三拖延時間,須知萬事皆有個底線。不要以為抓住了本座要害,就真能為所欲為了!若觸到了底線,壯士斷腕也未嘗不可!」


  徐清道:「前輩勿惱,若只有我與師姐便此刻放了令徒也無妨,但還有這三位道友,皆於我峨嵋派有恩。恐怕前輩心中記恨,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豈不讓我峨嵋派負了同道朋友!還請前輩稍候片刻,容他三人先走才行。」說罷又對莊易三人道:「你們速速北去峨嵋,到了山門只管報上我與李師姐的名頭,自然有人接待。」三人千恩萬謝,偷眼瞧了一下谷辰臉色,急惶惶向北飛去。


  谷辰笑道:「小子想得周全,難道你就如此自信,憑你二人能逃出本座的手段?」


  徐清笑道:「前輩為今之計乃是恢復實力,祭煉法寶,哪有功夫跟咱們兩個小輩計較。我料定前輩必不會與我們為難,讓他們先走只是以防萬一罷了。」


  眼見莊易三人已經飛得不見蹤影,徐清輕輕在翼枉然肩上拍了一下。翼枉然「咯嘍」一聲吐出一口悶氣,剛剛醒來還頭昏腦脹,且內傷甚重難以站立。徐清趕緊拉著英瓊朝旁邊遁去,任由谷辰飛來扶起翼枉然。


  一直退在百丈之外,徐清揚聲喝道:「前輩可看好了,令徒還有什麼差池?若是無礙咱們可就告辭了!」


  妖屍谷辰冷哼一聲,喝道:「速速離去!免得老夫看著礙眼!」言罷攜著翼枉然頭也不回直往東南溫暖之地飛去。徐清與英瓊相視一笑,卻不覺從何時開始竟手牽著手。雖然只過了一日夜,卻彷彿經歷了千枝萬節,讓人好不疲憊,唯一慶幸終於得了溫玉,英男性命總算無憂。


  *****


  只見長雲南去,冰山漸遠,一道紫色的劍光上劃過天際。當空雲開霧散,浩日紅暈,金霞萬里,灑在那雪嶺冰原上眩起七彩霞光,竟是美輪美奐好不炫麗。徐清懶散地斜臥著,看著英瓊笑瞇瞇地逗弄著白靈。一隻雪白健美的大貓,一個美貌嬌艷彷彿仙子的霓裳少女,合在一處,在青天白雲之下,就如進了畫中。


  似覺察到了徐清貪婪的眼神,英瓊嫣然剜了他一眼,又為掩飾害羞強裝嗔惱道:「那使勁盯著什麼!人家又不會欺負你的白靈呢!」復又自覺不妥,俯下黔首低聲道:「謝謝你了!妖屍那麼厲害,若沒你,人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呢!」那倔強之下的一抹溫柔更讓人心曠神怡。


  徐清不忍她受窘,笑道:「回家之後師姐可不要說咱們是故意放了那妖屍啊!雖然為了救人才從權處置,若被一些人抓住不放,給扣個勾結魔徒的帽子可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英瓊點了點頭,道:「放心吧!這些輕重我還知道,你說要準備什麼說辭,咱倆別再說得自相矛盾。」


  徐清道:「就說那妖屍谷辰老奸巨猾,用火雲鏈為武器禦敵,我們為了奪玉不小心斬斷了火雲鏈,所幸那溫玉也一同被斬下,我們就趁機偷了溫玉逃回來了。至於其他的只管實話實說就好,撒謊總要七分真三分假,若都是假的總要露出紕漏。」


  就在二人在說話這會已飛出二百餘里,忽然從前方山中飛上來了三道劍光。英瓊一見立刻臉色大變,咬牙切齒道:「師弟且慢回去,容我先斬了來人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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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回 報仇雪恨

  且說徐清與英瓊得了萬年溫玉之後,急急往凝碧崖趕去,卻沒想到半路竟又遇上了變故!才沒飛出二百里,只見迎面飛來了三道劍光。其實說它是劍光還不太妥帖,因為左邊一個身材高大,面色鐵黑,長了一臉絡腮鬍子的道人,腳下確實駕著一道青色劍光,看其劍色純正彷彿有些根底。但右邊飛著兩團白光就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只見那白光能有半丈大小,外頭還罩著沁人的寒霜,隱隱約約能看見裡面是兩個身量不高的青年。若再細看才發現二人長的十分相像,好似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好像一對孿生兄弟。


  書中代言:此二人一個叫黎成一個叫黎紹,還真是一雙孿生兄弟,在福建武夷山修行,號稱雪窟雙魔。而那黑臉的道人非是旁人,正是前文提過的那個無影道士韋居!三人相交多年,同惡相濟,還不知今日已到了死期。


  也怪不得英瓊一看見那黑臉道人就殺氣沖天,這妖道將英男害得如此淒慘,英瓊早就想殺他報仇,今日遇上還焉能善了!本來英瓊也不識得韋居長的什麼樣,但她一聽說了英男的遭遇就記住這個無影道士了。還特意去找了靈雲畫了一張圖形,這才能一眼就認出了韋居那妖道。


  單說英瓊俏臉含煞冷森森道:「此人就是韋居那賊道,師弟且將他兩個黨羽截住,我要斬了此獠為英男姐報仇!」


  徐清笑道:「師姐放心吧,那二人就交給我應付了。」英瓊微微點頭,猛地催動劍光,速度提升近兩倍,「呼啦」一聲就劈開了音障,帶著雷霆般的震響朝敵人飛去。待還有千丈之遠,運起玄功吐氣開聲喝道:「呔!兀那韋居妖道,且將性命留下!」


  要問這無影道士韋居怎麼會在這裡?原來前日他終於感覺獨力難支,邀請來黎家兄弟,相助一起去圖謀莽蒼山寒穴中的冰蠶。但韋居做夢也想不到,被他派到莽蒼山監視地煞噴發的魏宗竟已死在了英瓊劍下。昨天在家裡等了一天也沒見消息,只是礙於還有客人招待,也不好分神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直等過了一夜韋居才感覺恐怕出事了,這才一大早就帶了兩個朋友趕往莽蒼山去看個究竟,好死不死的正好遇上徐清與英瓊二人。


  韋居見對面來了一男一女,竟不由分說上來就打,還莫名其妙地愣了一下,正要說詢問來人是誰,英瓊的飛劍已經到了近前。無影道士也不是個吃素的角色,見來了個刁丫頭一點面子不留,就手底下見真章吧!運起劍訣指著英瓊大喝一聲:「天靈妙法,飛劍玄奇!疾!」


  其實韋居也是為了在黎家兄弟面前顯示一下本領,故意一出手就使出了絕招。只見他話音一落,身下的劍光忽然放出千條青光,將其卷在其中,隨即「吐」的一下劍光綻開近一倍足有十四五丈,呼嘯著就朝衝去。


  英瓊冷笑一聲心道:「哼!練了些許身劍合一的本事,就敢來跟我的紫郢硬碰硬,妖道真是自己找死了!」說時遲,那時快,眨眼間兩道劍光已經撞到了一塊,只聽「」的一聲悶雷般的炸響,紫光竟似受了挫折向後微微一退,不過那青光也不大對勁,也不乘勝追擊,就不進不退地懸在了空中。


  再看英瓊驀然冷笑,朱唇輕啟喝道:「妖道!你就給死這吧!」一語未了,但見那紫郢劍如靈蛇出擊般,挫身一退之後立即旋上天空,從上而下撲殺衝來。此時那無影道士韋居早就慌了手腳,驚恐地發現元神意識怎麼也傳到不到劍光上,甚至想要分身退出劍光也不行!


  英瓊本身就精通身劍合一的劍術,最瞭解此法的優劣和要害。要說身劍合一確實威力巨大,但韋居未得其中精髓,只學了些許皮毛也敢拿出來獻醜。所謂身劍合一就是將飛劍中的真元通路與人體的經脈直接連通,可隨心所欲的操縱飛劍。但韋居施展的卻並非如此,他是以劍光將人體強行束到劍上,根本就沒能聯通經脈。若遇上一個外行也就罷了,奈何英瓊對劍術的悟性與理解,甚至超過了許多修真界的前輩,這點把戲焉能瞞過她的慧眼,一眼就看出敵人與飛劍契合不密,剛才那一劍也並非鬥力,而是早就算計好了,正斬在人與劍的薄弱處,一下就斷了韋居附在飛劍上的元神,他還如何能操縱飛劍!


  說時遲,那時快,就聽「噹啷」一聲金鐵交鳴的巨響,如同神龍般的紫郢劍,飛也似的斬在青光上,即又飛速一繞,崩出萬千火星。再看敵人飛劍已然寶光零落,青光四散,只成了兩截帶著殘光的凡鐵向地上落去。


  對方同行的二人根本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都還沒等上來幫忙。不過英瓊的臉色依然冷峻,戒備地盯著四周,冷然道:「出來!我知道你還沒死,無影道人的外號可不是白叫的。」


  英瓊話音一落,空中忽然傳出一聲怪笑,只見一道人影從百十丈之外現身出來,不是無影道人又是誰!但他才笑到一半,忽然「絲」的倒吸一口冷氣,再看左肋上竟印出一片血跡,道袍也裂開一道大口子。原來這韋居還練有『浮光掠影』的遁術絕技,否則天下間以速度著稱的修士不知凡幾,怎就他敢自號無影道士呢!剛才性命攸關之時,韋居拚命使出絕技,終於逃了一條性命。但他肋下也被劍光掃到,只因英瓊飛劍太快,竟全然沒有察覺,直到此時大笑,方牽動了傷口。


  韋居大吃一驚,趕緊退到了黎家兄弟旁邊,又見心愛的寶劍早已斷去愈發心疼,摀住傷口喝道:「哪裡來的野丫頭,竟然突施冷箭傷了你家道爺!速速報上名來,我無影道手下不殺無名之鬼。」說著手上一亮,顯出一柄木機弩箭,上頭鋪排數十簇小箭。


  英瓊認得妖道手上拿的乃是『穿心弩』,據說那些箭矢全都用五行精金煉製剪頭,再淬上專門腐蝕罡氣的寒毒。一旦打在身上就會全身血脈凍僵,血凝心臟而死。沒想到敵人竟還有此等陰毒的寶物,英瓊微微皺了皺眉,飛到徐清身邊低聲道:「敵人法寶陰毒,師弟須得小心應付,萬不可大意懈怠。」


  徐清笑道:「我自有寶物護身,倒是師姐還需小心,要不那妖道讓給小弟如何?」


  韋居一看敵人小小年紀,就有此等修為,而且飛劍凌厲,定然大有來歷。他也不想與人結仇,奈何英瓊說話毫無妥協之意,索性把心一橫,暗道:「好個狠毒的丫頭,既然小狗男女鐵了心要與我為敵,就怪不得本道爺心黑手狠了!」打定主意之後,也不再招呼,右手舉起穿心弩,一扣弩機「倏倏倏」一陣破空響聲,竟瞬間射出十支小箭,掛著一溜黃火就朝徐清與英瓊打去。


  英瓊絲毫不懼,催動紫郢劍,好似神龍出海,長虹沖天,橫起一片紫光煙嵐,就將那射來的箭簇全都圈住。再待一絞只聽「卡卡」連響,數十弩箭頃刻間全成了鐵屑鋼粉。不想那妖道手腳更快,從懷裡掏出一把弩箭,上到弩槽中,「嘎巴」一聲扣動弩機,竟又打出十道黃火。


  再說那黎成黎紹兄弟一見同黨出手,也都各自祭出了一道黃色劍光朝徐清打來。其實二人雖然為惡一方,但極少與修真之人結仇。不過這次無影道人給他們開出的條件,卻讓二人鋌而走險也要試上一試。


  原來韋居與二人承諾,此番得了寒穴冰蠶之後。三人合力開創一家道術宗門。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他們這些旁門修真大多無望飛昇,還有什麼比成就一門宗師,留名千古更讓人心動的事!


  徐清見二劍飛來,搖了搖頭歎道:「你二人又何苦自來找死呢?速速離去我也不追殺爾等,若再冥頑不靈還焉有命在!」


  那黎成黎紹兄弟縱橫東南多年,也都是要面子的紅臉漢子。本來此事也不干他二人的事,大面上敷衍一番便罷了。但徐清此言一出卻將二人激怒,提起一口丹田真氣暴喝一聲,飛劍吐出黃光更盛,翻飛著就朝徐清頭上刺去。二人同聲怒道:「那猖狂的小賊,今日就讓爾見識見識我雪窟雙魔的厲害!」


  徐清臉色一冷,再不言語,揮手點出霜蛟劍迎去。只見一道銀光瞬而激至,眼看就要跟那兩道黃光撞上,卻忽然向下一旋,巧妙地避過了敵人劍鋒,橫在下方左右翻飛,接連斬在敵人劍光中間。黃色劍光品質本來就差,霜蛟劍又是以劍鋒碰劍脊,「叮叮噹噹」不消五六聲響過後,兩道黃光就已光色暗淡不能抵擋。


  徐清見時機已到,瞬間打出數道劍訣,只見霜蛟劍如亢龍飛天,棄了敵人猛地朝高空衝去。黎成黎紹兄弟還以為敵人年輕力弱,只是開始兇猛,此時已法力不濟,心中大喜過望趕緊催動飛劍追擊。哪想到如同白龍般的劍光竟越來越亮,隱隱約約彷彿真的成了一頭十多丈長的白蛟,在天上盤旋一圈,猛地又黎家兄弟撲去。


  那追上來的兩道黃光正好被蛟尾掃中,就聽見「叮噹」兩聲脆響,二劍應聲而斷。這下黎成黎紹二人可慌了心神,本來他們聽見英瓊稱徐清為師弟,想必能耐還要差些,沒想到竟比剛才出手那悍妞還毒辣,非但一下就毀了兩柄飛劍,還要直接斷了二人小命。


  其實也怪不得徐清下手太狠,修真界本來就是這樣,還沒動手之前大家都笑瞇瞇的,道兄道友彷彿都是朋友。一旦動起手來就是生死相搏,若是不顧忌對方的師門長輩,都會盡量把敵人抹殺。無影道士韋居和黎家兄弟全都是那種沒根沒派的閒散修真,徐清又怎會留給他們日後報仇的機會!


  黎家兄弟「哎呀」一聲驚呼,趕緊使出了壓箱底的保命絕招。這兄弟二人的修為劍術全是三流,唯獨天生元神強於常人,修煉了一身精湛的幻術。加之二人本是孿生兄弟,心意相通,合力施展更威力倍增。只見那二人同聲大吼,眼睛猛地一亮射出兩道精光。


  徐清忽然感覺腦袋一脹。無數幻覺紛至沓來,彷彿睡著了一樣緩緩闔上了眼睛,鷹撲下來的飛劍也停在了空中。黎成一見幻術得手立刻大喜,趁機從懷中抽出一隻狼牙峨嵋刺,就朝徐清頭上打去。可惜他做夢也想不到,徐清的元神竟比他二人強出數倍,這點幻術在徐清看來全是兒戲罷了。


  眼見那峨嵋刺帶著一溜烏光打來,徐清的嘴角忽然牽出一絲冷笑。見他雙眼猛地掙開,漆黑的瞳孔竟充滿了整個眼眶,閃出深沉而恐怖的幽光。「啊……」那黎家兄弟尚來不急驚呼出聲,就感覺腦袋裡彷彿伸進了一支探針,將他大腦都絞成了漿糊,頓覺身子僵硬,手腳冰涼,峨嵋刺也落了地下。眼睜睜的看著那懸停的劍光刺來,銀光展開上下一旋,二人已經身首分家,轉世投胎去了。


  徐清揚手召回飛劍,冷哼一聲:「班門弄斧,死有餘辜!」又朝英瓊那邊望去,只見紫郢劍如同長龍一樣,將無影道士圍在當中。這妖道也真有幾分本事,祭起一團黑乎乎的濃霧護在週身,只見那妖霧中陰氣繚繞,地煞亂飛,竟全是污穢陰毒之物。若是遇上尋常的飛劍寶物,全不願意沾染,不過紫郢劍秉承天地罡力卻不懼怕。但英瓊彷彿另有計策,竟操縱飛劍只在那護身穢氣周圍圈動,做出一副不願沾染的架勢。


  無影道士還在心中得意,自以為憑借護身妖霧就能萬無一失,全然不顧防身,連連射出穿心弩。正待他心中合計速速將敵人射死,再過去幫助黎家兄弟夾擊徐清的時候,忽然聽見兩聲慘叫,再一扭頭正好看見黎家兄弟的屍首跌落下去。


  韋居深知那兄弟二人的本事,就算比自己也差不了多少,這才知道敵人有多厲害。妖道哪裡還敢再戰,正要思量逃跑之計,手上的穿心弩不自覺地慢了半拍。耳聽英瓊一聲嬌吒,才如夢方醒,再看敵人劍光已經突進妖霧。這才知道上當,再想施展護身罡氣抵擋已經來不及了,紫光一閃,單聽韋居「哎呀」一聲慘叫,業已被劍光穿腸而過死於非命。


  英瓊依然殺氣騰騰不依不饒,紫郢劍向前一探,將韋居人頭斬下,揮手就將人頭攝來。徐清略一皺眉,沉聲道:「師姐這是何意!殺人不過頭點地,如今他已死了,與英男的仇恨便一筆勾消,還將他人頭帶回去作甚?」言罷似覺說話有些僵硬,輕輕將英瓊腮邊落下的瀏海掖到耳後,復又緩了緩語氣道:「我也知入了修真界便難離殺伐,唯恐失了自己的本心。若蒙上一層血色,英瓊師姐就不如現在這般光艷耀眼了!」


  開始英瓊的臉色一變,又驚又怒地看著徐清,直到聽隨後的話又緩了下來。尤其當徐清的指尖輕輕劃過她臉頰的時候,有些癢癢的讓她怎也繃不住怒容,「噗呲」一下笑出聲來,嬌嗔道:「真是好大膽子,竟敢管起師姐來了!」即又看了一眼飛回身旁的紫郢劍,幽幽一歎:「知你是為了我好,奈何從我得了紫郢那一刻,命數就已經定下。」復又望向了徐清露出一抹溫馨的笑容:「紫郢煞氣甚重,暗主殺戮,這些年若沒你與靈雲姐顧著,只怕我早就成了凶煞戾氣的魔女嘍!」


  徐清不願再深說了,微笑道:「師姐現在就很好了,眉眼如畫,青鬢如雲,若是再配上一身桃花般的艷色霓裳,咱們凝碧崖上再也沒有比英瓊更美的女子了。」


  英瓊被誇獎得嬌顏更艷,嗤笑道:「你就會亂說!莫非忘了自己還有個美人徒弟?」


  徐清訕訕笑道:「芷仙還小,怎能與師姐比肩。」


  英瓊佯做輕蔑道:「呸!英瓊妹子分明比你還大數月,真不知當初竟怎騙了人家拜你為師!」


  如今即得了萬年溫玉,又為英男報了大仇,英瓊心裡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二人略微查看了無影道人同黎家兄弟的屍身,也沒發現什麼像樣的東西。正待要回凝碧崖時,忽然看見從東邊群山中急速飛出一道劍光,彷彿發瘋一樣直往北方射去,若其方向不變,此去目標正是峨嵋山凝碧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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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回 串通一氣

  徐清與英瓊全都微微一愣,看那劍光彷彿有些眼熟。英瓊想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道:「那是輕雲!快過去看看她急惶惶地出了什麼事?」一語未了,催動飛劍已經追了上去。


  再看前面那劍光上傾身立著一個面容絕美的少女,輕蹙著眉頭連那平日儘是溫柔隨和的眼中也閃出了殺氣,毫不吝惜法力將飛劍催到極速,十萬火急地朝北方飛去。英瓊駕馭劍光斜裡飛去,其實兩相距離也不遠,又是同一方向正好能攔在輕雲前頭。


  此時周輕雲也看見他們,趕緊劍光一頓迎上前來,喊道:「是英瓊和徐清師弟嗎!」就在這會功夫三人已經到了一處,問道:「師弟與英瓊這是從打哪來?」原來上次青螺山一役之後,輕雲與朱文回了凝碧崖只待不久,就去往黃山探望餐霞大師,並不知道英男落難遭劫之事。


  英瓊乃是個急性子,三言兩語將盜溫玉之事略說一遍,又急著問道:「輕雲這般急迫,不知遇上了什麼難事?」


  周輕雲立刻面露苦澀,望了徐清一眼焦急道:「嚴師兄連同好幾位同門都在百蠻山被困在妖邪陣中,如今尚生死不知,若非最後嚴師兄奮力將我救出,只怕我也遭了災難。我正要回往凝碧崖報信,求眾位師伯師叔趕快前來救援!」


  徐清一聽周輕雲一口一個嚴師兄,自然就是他那位大師兄嚴人英了,心中暗道:「聽輕雲意思彷彿被困的人還不少,但她獨獨就提到了大師兄,果然是千里有緣來相會啊!沒想到這才幾天沒見,看這意思倆人就好上了。」


  英瓊也微微一驚,道:「這到底怎麼回事?竟是何方妖孽還敢困我峨嵋弟子?」


  原來周輕雲同朱文去黃山別院探望餐霞大師時,餐霞大師就遣了輕雲南下雲貴,說她有大機緣在南方。輕雲還有些疑惑到底是什麼大機緣,沒想到才進了黔中就碰上了孤身一人的嚴人英。輕雲時常同朱文一起去太元洞賞玩,徐清倒是整天間總是往太元洞跑,可嚴人英卻幾乎不去走動。因此二人雖然認識卻並無深交,不過既然是同門又碰巧遇上了,都沒有什麼要緊事,索性就一同行走。


  沒想到相處了三兩日下來,二人竟眉來眼去暗生情愫!人英本來就長得挺拔英俊,修為本領又高,氣度容雅博聞強識,自然能吸引少女的目光。而輕雲也是青春美麗,溫柔嫻雅,當是良配。只不過二人皆是初戀尚有矜持,誰也沒點破那層關係。


  餐霞大師只說機緣就在南方,卻也沒說清楚到底是什麼事。可巧數日前二人正好遇上了笑和尚、齊金蟬還有尉遲火三人。與三人同行的還有一個長的粉妝玉砌的漂亮娃娃,乃是笑和尚與金蟬新近識得的朋友。其母陸容波乃是極樂真人的記名弟子,陸地金仙陸敏的女兒。


  要說這小孩的來歷還有奇異,只有母親並無父親,乃是容波在少女時坐在一方靈石上懷孕生下。陸家在當地也是名門望族,一個黃花大閨女竟莫名其妙地懷了孩子,傳了出氣豈不丟了大人!偏偏陸容波自己也說不清孩子來歷,就被家族說成傷風敗俗丟人現眼,幽禁在山洞,受了不少折辱痛苦。待到孩子降生,因不知其父姓氏,又因石成孕,故此才取了個名字叫做石生。


  要說這幾人中,笑和尚因為與徐清的嫌隙,連帶著對嚴人英也不假辭色。而人英雖然待人隨和,心裡更有傲骨,也不去故意結交笑和尚。唯獨中間還有個齊金蟬左右調劑,二人還需得給這位掌教公子些面子。


  前文說到笑和尚與尉遲火斬殺文蛛得了火靈珠之後,又循著蹤跡來到了綠蒼山,一看那谷中瀰漫著毒氣的洞穴,文蛛卻早已不見。又想到剛才徐清來的方向,便猜出這頭文蛛十有八九是讓徐清給斬除了。二人知道文蛛尚未三元合一,雖然已經被斬去兩頭,應該還有一頭活著。而且笑和尚又心生好勝,既徐清一人滅了一個頭文蛛,他卻須得與尉遲火合力才成功,顯是弱了一籌,便要再將那最後一頭文蛛也一併斬除,方顯出他笑和尚不弱於人。


  不過笑和尚也並非莽撞無智之人,知道綠袍老祖定然有了防備,並沒輕舉妄動,只在百蠻山附近監視情況,看有無機會動手。便待了數日竟遇上金蟬帶著新識得的兄弟路過,金蟬與石生皆是小孩心性,且生具義膽。一聽笑和尚二人要伺機誅除文蛛,立刻就要留下幫忙。過幾日又遇上了人英同輕雲,這六人才算聚到一塊。


  再說那綠袍老祖自那日感覺到有人觸動了他洞府中的要害之處,立刻就趕了回去,可憐唐石正好被綠袍老祖給堵在陰風洞內。他千般算計卻沒料到鹿梅子就是銀樣蠟槍頭,竟連沒托住綠袍一刻。唐石知道他這狠毒師父折磨人的手段,事情敗露索性也不打算活著,使出全身本領與綠袍好一番大戰。


  奈何唐石有什麼本事都在綠袍老祖心裡裝著,而且這老魔頭傳授徒弟的時候還躲留一手。二人才打了數十回合,唐石就吃不住勁。其實他下定決心要反綠袍時,也早有了必死的覺悟,而且唐石知道絕不能讓老魔頭生擒,那可就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唐石打定主意臨死也拉個墊背的,佯裝一個不注意露了個破綻。綠袍也是求勝心切,立刻就上當受騙,探手來抓。沒想到唐石早就打定主意要自爆肉身,就算炸不死老魔頭也得去他半條命。而且唐石心裡清楚,若不能重創綠袍老祖,只怕死了之後元神還要被老魔拘去日夜折磨。


  算起來綠袍老祖這一陣真是觸了霉星,從打慈雲寺出山就事事不順,非但失了一身法寶還險些丟了性命,緊接著門下三個重要的弟子全都叛變,圖謀多年的文蛛也出了差池。他正無處出氣就想將唐石擒來,凌遲割肉以洩心頭之恨。怎料到唐石竟比他還狠,竟自爆了肉身,修煉了近百年的真元豈是兒戲,就算綠袍老祖也承受不住。


  也幸虧老魔頭經驗豐富,一看情況不對勁,趕緊抽身退走。卻不等他飛出十數丈,就聽見「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緊接著巨量真元瘋狂爆發出來。唐石自爆的地方正是陰風洞最底下的秘穴,哪裡經受住如此劇烈的爆炸,幾根承重的石壁頓時炸毀,上面山石何止億萬斤重量,轟然傾塌下來,就算是大羅金仙也回天乏術。


  綠袍老魔大驚失色,一連放出七道護身法術。奈何自爆威力太大,再加上山石傾塌,讓他不能兼顧。被炸得左臂連同半邊身子幾乎全毀了,焦呲呲的傷口中湧出無量鮮血,甚至能看見腔子裡頭蠕動的肺腸。百蠻山中的弟子門人更死傷無數。這回陰風洞一脈終於元氣大傷,實力十去七八,讓綠袍老魔好不悔恨。無奈唐石元神早就趁機逃走轉世投胎去了,世間億萬芸芸眾生又上何處去尋他解恨。


  人常說『否極泰來』,又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如今綠袍老祖這兩樣也都算佔上了,他都多少次大難不死,如今終於時來運轉。說那唐石自爆之後,轟塌小半邊百蠻山,陰風洞也被毀去大半。正在綠袍老祖尋思要如何重建時,竟從北方來了一個強援。


  要說來人在修真界也鼎鼎有名,乃是滇西魔教毒龍尊者的師弟名叫史南溪,其本領一點不在其師兄之下,尤其出手狠毒凶名甚大。因與毒龍尊者不親近,並未同入滇西魔教,只隨心所欲四處浪蕩,並沒有個固定的山門。華山派的烈火祖師與史南溪乃是多年的莫逆之交。自從五台派的混元祖師亡命之後,烈火祖師益發感覺勢單力孤,就邀請史南溪同來華山,承諾共為教祖不分上下。史南溪本來閒散不願束縛,奈何烈火老祖慇勤勸說,又許諾了好些難得的益處,這才加入了華山派。後來又拉了另一邪派名宿,叫個火星子楊燒的,三人合成『華山三凶』,聲勢日漸顯赫,也愈發無惡不作。


  要說來華山派與百蠻山,一南一北,並沒多少交往,更談不上交情。史南溪此次前來助拳,還是萬妙仙姑許飛娘從中穿針引線。原來那日見了笑和尚與徐清之後,許飛娘也注意上二人了。那女人本來就是個神通廣大,耳目眼線遍佈天下,想要查清二人大致的行蹤也不是難事,順帶著就知道了如今綠袍老祖遭遇的窘境。


  雖然厭惡綠袍茹毛飲血,為人又狠毒反覆無常,但為了給丈夫報仇,許飛娘才不管他是什麼人呢!只要跟峨嵋派為仇做對的,都是可以團結的對象。但許飛娘卻不願親自出面聯絡,而是把想法傳給了華山派的烈火祖師。原來華山派與五台派就同氣連枝,雖然混元祖師死了,但兩家情意還在,不過烈火祖師還另有要事不能分身,就請史南溪代為南下助拳。


  此番綠袍老祖受傷不輕,再加上山門殘破,索性就全都交給史南溪處置,他就一心潛入地底療傷。正好此時嚴人英同笑和尚一行六人前來進犯,怎料史南溪早有防備,在山口佈置華山派著名的天都烈火陣。六人猝不及防全都被陷在陣中,遭受無窮烈火燒灼。只有人英在最後時機使出家傳的『真靈水遁』之法,將周輕雲給送到數十里外,才逃過了這一劫。輕雲知道自己能力不濟,這才急匆匆返回凝碧崖搬救兵。修真之人全都眼目清明一望百里,百蠻山距靈玉崖本就不遠,輕雲全力催動飛劍,十丈長的劍光橫在天上,彷彿雨後的長虹,能讓徐清與英瓊看見也不足為奇。


  單說英瓊一聽輕雲訴說也露出了急色,不過她並沒衝動著就要去救人,道:「天都烈火陣乃是華山烈火祖師的得意陣法,其中變化精妙莫測,而且無盡天都烈火,威力巨大防不勝防,恐怕並非你我之力能破。」


  其實輕雲與他們倆說這些,原是希望二人能立刻跟她回去破陣,盡早將被困眾人救出來。輕雲知道英瓊身懷紫郢劍,本領比之同輩師兄弟高出一截。徐清更在青螺山上擺出『三陽十龍大陣』力戰五鬼天王尚和陽。若二人同心協力,想必定能破去敵人妖陣。卻沒想到英瓊經過靈玉崖一行,心志成熟許多。英瓊知道徐清身上沒帶著三陽一氣劍,生恐貿然前去非但救不了人,反倒把自己也搭在裡頭。


  徐清也說道:「周師姐且放寬心,那天都烈火陣雖然厲害,但被困那些師兄師弟也都不是弱者。且身上帶著寶物不少,想必短時之內自保還不成問題。只我們三人去破陣還嫌勢單力孤,不若先回山稟報師門長輩,眾位師叔伯全都神機妙算,屆時自會有最妥帖的法子。」


  輕雲一見徐清同英瓊一個鼻孔出氣,而且說話也全都在理,也不好再多說其他。輕雲平日待人最好,也最得人喜歡,英瓊與她相處如同姐妹,見她心思焦急也跟著心急。道:「輕雲且收了飛劍,紫郢劍速度最快,你我同乘還能快些。」


  輕雲正要御劍飛走,一聽此言也覺有理趕緊收了飛劍,卻聽徐清笑道:「英瓊也莫再逞強了,紫郢劍雖是寶劍,但馱著兩人又能快出多少?你們二人全都過來,我自有趕路的妙法,眨眼就到凝碧崖。」


  二人還不相信,竟有什麼法術便紫郢劍還快。單見徐清祭出太乙五煙羅,口中唸唸有詞,還變換身姿手印,片刻之後忽然見他腳下伸出一道彩色遁光。徐清揚手將霜蛟劍收來,一指腳下彩光,道:「二位師姐快些上來。」


  英瓊疑道:「你這是什麼法術,乘上三個人還有個肥嘟嘟的白靈,竟能比我的紫郢劍還快!」


  徐清笑道:「快不快你一會就知道,不要耽誤功夫了。」只待二人收起飛劍躍上來,還沒站穩就覺眼前一花,浮光掠影一般,速度之快竟看不清頭上向後掠去的雲朵。英瓊同輕雲毫無心理準備,「哎呀」一聲驚呼險些跌倒了。但二人更驚愕琮離遁光的急速,居然比英瓊獨自駕馭紫郢劍時還快接近一倍!


  二女目瞪口呆這片刻,竟已看見了峨嵋山的雪頂,近千里路途甚至沒用一盞茶功夫就到了!英瓊驚道:「這到底是什麼遁術,竟真比紫郢還快!快說是哪裡學來的!」


  眼看就要到了凝碧崖,徐清方始收了琮離遁光,微笑道:「這乃是我跟外人學的遁術叫『琮離遁光』,卻不好在凝碧崖中施展,剩下數十里還是駕乘飛劍。」


  英瓊見徐清不願細說,也不讓他再為難。輕雲救人心切,雖然好奇也無心多問,趕緊架起劍光就朝山門衝去。相較受困百蠻山的眾人,英瓊顯然更關係余英男的安危。徐清知道此時英男正在遭劫,身子僵硬難動,全身赤裸著沁在溫泉中,自然不便再去侵擾,索性別了英瓊先回碧筠院去了。


  *****


  天下間本來一物降一物,溫玉一來,英男身上寒毒自然不難驅除,至於細節也就不贅述。單說徐清帶著白靈往碧筠院飛去。剛把劍光落下就見從裡頭並排走出來兩個人,左邊一個美絕人寰的紅裙少女正是裘芷仙。走在她身邊也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女,身材豐滿,體態妖嬈,另有一股誘人的氣質,與芷仙比肩而立竟也不見失色,卻不就是那秦寒萼!


  看了一眼兩隻鮮嫩的小手牽在一塊,徐清倒是不知她們二人何時竟這般要好了。


  芷仙在這看見徐清還有些不信,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呀」的一聲,驚呼捨了寒萼就撲奔過來。她似乎要撲到徐清懷裡,但忽然想到還有個新結交的朋友在旁邊看著,方覺得不還意思,在徐清身前猛地止住,嬌羞地輕喚了一聲:「師父這麼快就回來了!」


  徐清笑道:「哦?聽這話的意思,莫非芷仙還嫌我回來早了?」


  芷仙趕緊道:「哪有!只是前日人家看師父急迫的樣子,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呢!不得需些時日才能回來。」說罷又扭頭對寒萼道:「如今師父回來就好了,姐姐就將心事全都說來,我師父素有俠心,定會幫姐姐主持公道!」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35
第二百零一回 霸佔金鼉

  徐清聞聽芷仙的話,疑惑道:「嗯?主持什麼公道,莫非寒萼還受人欺負了不成?」


  寒萼眉眼間也露出了淒苦的神色,歎道:「不瞞師兄說,小妹此來就是向芷仙妹子道別的,雖然只在凝碧崖上呆了這十幾日,能認識芷仙妹子,我也算心滿意足了。」


  徐清不由得心頭一顫,暗道:「竟然還不能改變寒萼的命運嗎?」忙問了一句:「跟司徒平一塊走嗎?」


  寒萼微微一愣,卻不明白徐清問這話是什麼意思,疑惑道:「司徒平?他怎肯放下峨嵋派這些名利,跟我一個旁門妖女離去。」


  徐清暗自鬆了一口氣,又看了芷仙一眼,問道:「倒是出了什麼事,讓寒萼生了這麼大悶氣,竟然說走就要走了?」


  芷仙見寒萼不願再多說,就代為說道:「師父卻不知道呢!這事說起來還真讓人生氣。」


  原來從打青螺山一役之後,紫鈴與寒萼跟著靈雲一同上了凝碧崖修行。靈雲同文琪這些姐妹都知道紫鈴寒萼本領不凡,而且生性純真,未遭塵囂侵染。不過她們二人終究是天狐的女兒,兩個正宗的狐狸精。要說起狐狸精來,自然而然就讓人們想起生性淫蕩,專司魅惑男子的女人。再加之二女生生的模樣俊俏,也確實有些狐媚姿色,就有不少六根不淨的弟子在人前人後議論紛紛,更有甚者還指指點點杜撰造謠。紫鈴心志成熟一些,且醉心修道還能充耳不聞,但寒萼本性單純脾性剛烈,哪受得別人污蔑,被氣得五內如焚。


  就在前天寒萼心下鬱悶就想出去散散心,又碰上三個外門弟子盯著她身子瞧,還不時地小聲嘀咕什麼。寒萼早就忍耐不住,就如引燃的炮竹般爆發出來,不容分說就將那三人給打了一頓,還有兩人斷了肋骨。


  那三人全都是坎離真人許元通院裡的弟子,雖然還在外門並未得劍術真傳,但視寒萼為異類妖精,心裡自然有些優越感。他們哪裡肯嚥下這口惡氣,回去就添油加醋地跟自家師兄說了。坎離真人名下有個嫡門弟子名叫雷去惡,聽著名字就知道是個剛正不阿,嫉惡如仇之人。但這個雷去惡生性就是個火爆子脾氣,見幾個師弟被揍得鼻青臉腫回來,又說天狐妖女勾引男人還仗技欺人,他想都沒想就帶著三人前去找寒萼尋仇。


  這兩邊都不是善茬,碰到一塊沒兩句話就大打出手。雷去惡雖然本領不凡,奈何寒萼法寶更多,終於不敵還險些被毀了飛劍。寒萼倒也沒太為難雷去惡,只貶斥了幾句就揚眉吐氣轉身而去,還當好事跟紫鈴敘述。


  紫鈴一聽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她不敢擅自決定,趕緊找了靈雲商量。紫鈴最怕因此引起峨嵋派上下的反感,若鬧到妙一真人那就更加不好。最後還帶著寒萼登門謝罪,更把寒萼給氣得七竅生煙,奈何母親臨行時曾叮囑她,萬事不可任性,皆要聽從姐姐吩咐。只是事後寒萼越想越堵心,小驢脾氣也上來了。峨嵋派雖然好,終究也是寄人籬下,哪有當初在紫鈴谷時逍遙自在。什麼天仙地仙的,還不就圖個逍遙自在,若日日如履薄冰的看人臉色做人,索性還不如不當神仙了!


  徐清聞聽這般經過不由得笑了出來,道:「你倒也是,我等皆是修道之人,理睬那些無福之人作甚。不過打了就打了,那雷去惡一個大老爺們,技不如人還有什麼可說的。這也就是看在同門情面上,否則還焉有他的命在,紫鈴讓你登門謝罪確實有些過分了。」


  寒萼嗔惱地瞪了徐清一眼。道:「你說得倒輕巧,若那些人都在你背後指指點點,你就真能裝聾作啞?」


  徐清笑道:「若是我出手就一下廢了他一個,讓那些無聊之人知道厲害,日後哪個還敢呱噪!大不了事後上後山龍崖洞面壁,就當閉關修煉了。」


  芷仙惱道:「師父!人家還指望你能給拿個主意,卻竟說這些胡話,你倒是勸勸寒萼姐別讓她走了。」


  徐清沉吟片,道:「若要我說,既然寒萼不願住在山上,到別處去住上些時日也未嘗不可,唯獨小心有人暗算。如今這世道要亂了,當初你母親與人結仇也不少,只怕有不少人在暗處盯著,想拿你們姐妹出氣呢。你若聽我的,也別回紫鈴谷了,就直接去東海,尋個景色優美的小島住下。我看過不多時你母親就要渡劫練成元嬰之體,屆時我也會跟你姐姐同去襄助。」


  寒萼允自一愣,驚道:「你怎知我娘在東海……」話一出口方知洩露了大秘密,趕緊閉上嘴巴,緊張地盯著徐清。


  徐清笑道:「你這張嘴可遠沒有你姐姐嚴實啊!不過你也不用自責,我自有手段算出你娘身在東海,非但如此我還知曉她具體躲藏在何處。」


  寒萼驚魂未定勉強笑道:「姐姐早跟我說你推演算術身為厲害,我原來還不相信,今日也算長了見識。」


  徐清淡淡道:「哦?紫鈴將我們的事也告訴你了?」


  寒萼點點頭道:「我卻沒想到那連我都沒傳授的法術,姐姐就跟你換了一副陣圖!若屆時你不能前去幫忙,我們還真不知道上哪去找三陽寶物和十條龍魂來。」


  徐清也不理她抱怨,笑道:「等日後你親自施展一回,就知道那陣法的威力了,我保證絕不會讓你們姐兒倆吃虧就是了。」


  寒萼也沒再說到底是走還是不走,三人到了屋裡又閒談片刻,她就起身回去了。芷仙眼望著寒萼的背影,忽然問道:「我聽師父剛才說的這些話,彷彿全都說了一半又藏了一半,為何不敞開明說呢?」


  徐清回身拍拍她腦袋,笑道:「我身邊有你一個就夠麻煩的了,還要去招惹她作甚。更何況這回出去還碰上了司徒平的掛名師父,那老東西彷彿對我很有些成見。」


  芷仙疑道:「竟是什麼人讓師父如此忌憚?」


  徐清笑道:「就是神駝乙休!別說是我,就算你師祖見著那老東西也得畢恭畢敬。」接著又歎道:「若寒萼不走便罷,若是他真的選擇離開,卻又不聽我的勸告,再回紫鈴谷居住,只怕還要遭受一場劫難啊!」


  芷仙眼珠一轉,立刻就明白了徐清隱含的意思。至於她如何去做,就不用徐清再操心了。


  芷仙心裡有了主意,就不再尋思其他,笑瞇瞇道:「前日我還遇上了一件好事,師父能猜出來是什麼?」


  徐清上下打量,見她喜笑顏開,一副美滋滋的樣子,雙手背後卻將胸脯顯得更加豐碩,只怕是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笑道:「看你高興這樣。只怕不是個稀罕物件也不會來獻寶,莫非得了一件了不得的法寶!」見芷仙還是笑而不語,又沉吟道:「不過在凝碧崖上能有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寶物呢?」說到這裡徐清忽然眼睛一亮,又細細打量芷仙猛然道:「莫非是七修!」


  剛才見面時徐清還沒注意,此刻再待一細看,竟從芷仙身上感覺出另一股陌生的氣息,跟前日初見莊易時非常相似。徐清見過飛劍不少,一眼就看出那正是淡淡逸散出來的劍氣。


  芷仙也一下愣住了,驚道:「師父怎會知道!人家還是查了好些書卷,才知道此劍乃是一套七修劍中的一柄。」說著就從身後轉過來一柄尺多長的金色小劍,遞到徐清手上,又將那日收劍的經過講述一遍。徐清聞聽不由得「嘖嘖」稱奇,這還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待芷仙說完了,徐清又將飛劍還他,道:「此劍乃是當初長眉真人專門為了將來大劫祭煉的寶劍,日後還有大用,若想留下咱們還需得想些說辭才行。」


  芷仙驚道:「這飛劍明明是人家跟師妹一同擒來,難道還要再交上去嗎!不成!師父快想想辦法嘛!」芷仙眼角一掃左右無人,俏臉上露出些許狡諧的笑容,竟抓著徐清手臂撒嬌的搖晃。旁邊的白靈看的惱恨,揮起肉呼呼的爪子,一下就拍到芷仙屁股上,把她嚇得驚呼一聲,方想起這還有個大白貓呢!懾於白靈往日積威,芷仙也不敢再鬧。雖然芷仙早就練了劍術,難道她還能用飛劍去刺白靈嗎!要打起來最後還是芷仙吃虧。


  徐清笑道:「不急不急!容我想想再說。」他沉吟半晌終於道:「原來沒讓你修煉《碧筠劍訣》乃是因為並沒一柄趁手的寶劍,如今有了這柄金鼉劍,雖然湊不成一套,其品質也遠勝尋常,正好給你修煉『孕劍之術』之用。日後若有人問起來,你就一口咬定不知此劍來歷,只以為是天賜寶物,屆時你將飛劍的劍魄蓄養在丹田中,除非壞了自己的劍氣重新修煉,方能將此劍讓給別人。」


  芷仙還不放心,問道:「師父早說此劍使命非凡,那要萬一教中有人以此借口,非要讓我獻出劍魄,那時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徐清笑道:「咱們峨嵋派乃是名門正派,又不是邪魔外道,想怎麼辦幹就怎麼幹的!既然是名門正派,做任何事一定都要名正言順。當初長眉真人煉製七修劍,無非就為克制一干邪魔外道煉製的五毒法寶。那別人能御劍殺敵,莫非我家芷仙就不能嗎?若非要有什麼芷仙力不能及的事,就把飛劍借出去幾日便是,也不用非要毀了修為吧!」


  芷仙也覺有理,點了點頭道:「那我可就全聽師父的了!日後真要出事,師父可以定要負責哦!」


  徐清笑道:「你這沒良心的妮子,我什麼時候讓你吃虧了不成!」又問道:「這兩日那兩個小丫頭修練得怎麼樣了,還聽你這師姐的話?」


  芷仙不無得意地笑道:「她們可都在用功呢!平時也乖巧可人,倒像是我親妹妹一樣。」便攜著徐清一同朝後山走去。青竹石徑,風和罥煙。金童玉女般的一雙璧人行去,如同一卷畫軸,好生怡然。忽然「喵」地一聲,一道白影竄將上去,雪緞似的大白貓一頭擠入二人中間,更引得那少女一陣清朗的嬌笑……


  *****


  徐清知道雖有溫玉化解,但那寒穴冰蠶豈是等閒,要驅除的寒毒更絕非易事。英瓊與英男情同姐妹,一定要看著她康復才行。算計著趕往雁蕩山的時間也不用著急,就留在家裡指點徽佳徽黎姐妹的劍術,只等著英瓊結了英男之事,二人再一同東去雁蕩山,助霞兒斬除惡鯨。直等到第七天頭上,終於見太元洞方向飛來一道紫色的長虹,落在碧筠院內,不用說來的就是英瓊。


  徐清正在後山帶著徽佳徽黎練劍,只有芷仙獨自閉關修煉『孕劍術』。徐清一聽說英瓊來了,就知道又要離開,趕忙將徽佳徽黎近日的功課吩咐一遍,叮囑了一些使用劍術的心得,吩咐二人自行練習之後,才回身朝前院走去。


  留下徽佳徽黎駐身凝望,忽然徽黎幽幽歎息一聲,道:「看來師父又要走了,也不知這回又去幾日。」徽佳沒有說話,直到徐清背影消失在竹林下,才輕聲道:「好了快些練劍吧!師父下次回來一定要給他個驚喜,也許就會帶我們一起下山呢!」


  英瓊正閒適地坐在廳中飲茶,旁邊一個面生的俊俏童子伺候著,大約是這幾個月新來的外門弟子,雖然年幼卻很識大體。見徐清來了趕緊退了出去,容二人單獨說話。英瓊立刻就起身迎上,從兜裡取出一隻劍囊遞給徐清,道:「這次可真要謝謝你,若沒有三陽一氣劍的純陽護持,英男姐還不知要承受多少苦頭呢!」


  徐清笑著將劍囊接過來,說實話這趟莽蒼山之行,因為沒有三陽一氣劍在身,他心裡還真一點底都沒有。也幸虧前日才剛突破了太玄境,否則還不知道對上妖屍谷辰會是什麼結果呢!問道:「英男傷勢已經好了嗎?」


  英瓊面露苦色道:「傷了骨髓哪那麼容易就好了,只怕還需調養些時日。不過總算沒留下什麼暗傷,已經讓人覺得慶幸了。我本還想再陪她幾日,英男卻說什麼也不允,說為咱們添了不少麻煩,如今已經好了再不敢拖累人了。她就是這個性子,事事總要先為旁人著想。」


  徐清笑道:「能有這樣的朋友真是你的福氣,可要好好珍惜啊!對了!那日周師姐回來求救,後來就沒聽說消息了,情況到底如何了?」


  英瓊嗤笑道:「要說你還真是個糊塗蟲,居然連這麼大的動靜都還不知道呢!」


  徐清訕訕地笑道:「哦?有多大動靜?我也沒覺出咱們凝碧崖上調兵遣將啊。」


  英瓊笑道:「還需什麼調兵遣將,你當是國家打仗攻城略地呢!難道三仙二老全都出動圍攻百蠻山還不算大動靜嗎!」


  徐清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暗道:「哎呀!我只記著綠袍老祖就要命喪黃泉,卻沒想到那老魔頭還真有面子,竟然引動三仙二老全都出動,不過我記得好像此獠並非死在了峨嵋派的手上啊!」


  英瓊又接到:「這還不止呢!還有紅木嶺天狗崖的紅髮老組也出手了,聽說是因為綠袍老祖貪了他的神刀。孔雀河天師教的天靈子更以死相拼,只為給徒弟師文恭報仇雪恨。彷彿一時間無論正道還是旁門,全都成了綠袍老祖的敵人。」


  徐清歎道:「那老魔頭多年來四處樹敵,又不知收攏人心,最後落得魂飛魄散也是早在意料之中。」還不待徐清說完,英瓊就接過來道:「誰說綠袍老祖死了?」徐清微微一愣,驚道:「難道說三仙二老,再加上紅髮老組和天靈子,竟還沒殺死那綠老魔?!」


  英瓊道:「其實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綠袍老祖煉了第二元神,以實體寶物極難殺死。本來天靈子也以元神之法相對,一意要將其徹底殺死。不過好像最後不知從何處飛來了一道極厲害的劍光,將圍困綠袍老祖的陣法打開了一道縫隙,才使那老魔藉著第二元神逃走。」


  徐清驚道:「綠袍那老賊竟真逃走了!救他的到底是誰呢?莫非……」忽然徐清腦中閃現出一個巧笑倩兮的美麗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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