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蜀山新劍俠 作者:雲墨月(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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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s110 2009-3-4 21:20:2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6 366932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41
第二百一十三回 天皇金戈

  且說徐清心中帶著疑惑四處打量,這是一間並不算大的石室,左右能有七八丈,進深大概十五六丈,裝飾的十分華麗。屋頂是斜格子彩繪,畫的七彩纏枝牡丹,正中間是金蓮開頂的圖案,內鑲一顆笸籮大的夜明珠,將整間屋子照的通明。四壁全是漆金龍紋描邊的壁畫,從大門左右向裡延伸,大約能有十二三幅。右邊多半描繪一些讀書寫字,開城造田的民事,左邊則是狩獵戰爭,練兵殺敵的武事。而且看兩邊壁畫中所描述的人物,一長一幼,應該不是同一個人。


  再往裡看,房間正中央一座七階石台,雕欄精美,製作精細,上面並排放著兩具非常巨大的棺材,全都蒙著黃龍金絲綾子,背靠九龍玄壁,祭上犧牲牛馬,全以帝王禮儀。左右兩爐銅鶴香爐,還在向外逸散輕煙,發出淡淡檀香味。


  徐清緊盯著那兩具棺槨,只覺其中暗藏陰戾詭異,絕非尋常厲鬼,又想到剛才那神奇的法術,心中愈發有些忐忑。雖然如今重新煉製了紫玉龍珠,又能佈置三陽十龍大陣,不過若剛才那真是須彌乾坤的手法,就算有大陣護身,也未必就有必勝把握。


  與此同時凌雲鳳也在打量周圍,忽然指著那盛裝棺槨的石台,大聲喊道:「徐大哥你看那是什麼東西!」


  徐清循著她指尖望去,就見那兩具棺槨中間緩緩升起來兩柄怪異的短柄金戈,全都閃著極亮的金光,戈頭上鋒刃寒光閃爍,彷彿還有刻字,一看就知不是凡品。剛才應該平放在地上,徐清並沒看見。此刻居然不知為何升到空中。還不及二人多想,忽然兩柄金戈在空中一旋電射而來。


  徐清早有準備,飛劍一橫就攔下一隻。待他正要去阻另一隻時,卻見雲鳳已經驅動玄都劍抵擋過去。原來這幾日相處下來,雲鳳愈發感覺自己什麼也不懂,彷彿處處都拖累人,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卻不是滋味。就在剛才徐清提醒她已經是個修真者了。雲鳳才尤錘灌頂一般警醒過來。忽然想明白了,原來自己還一直用原來的老眼光看問題,並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是個修真者了!有此覺悟之後,雲鳳愈加下定決心,絕對不當累贅。因此剛才一見異變,才會第一時間祭出飛劍。


  不過這回好像真不是雲鳳能應付的敵人,雖然玄都劍也是神兵利器,奈何雲鳳法力太弱,與那金戈一碰「鏜」的一聲險些被磕飛了。雲鳳嬌呼一聲趕緊收回飛劍,幸虧徐清早就撐起太乙五煙羅,那金戈趁機跟來正好被一道彩煙蕩住,那五彩煙嵐順勢朝旁邊一旋,就將金戈蕩到一邊。雲鳳的眼中儘是失落之色,也難怪她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知道要用飛劍禦敵,到頭來還是出師不利,換了是誰都會心情鬱悶吧。


  徐清笑道:「剛才那一劍很不錯,又快又準,只因敵人太強。這並非你的過失,等日後經驗豐富就好了。」


  「哦」雲鳳輕應了一聲。並沒再說話,只怕心裡還在耿耿於懷。就在這時那兩柄金戈已經又飛回來,飛旋著朝二人打來。同時台上那兩具棺槨也輕輕顫動起來,彷彿裡面的死人要衝出來。徐清眉頭一皺,也不理會那攻來二戈,揚起飛劍直朝那兩具棺槨斬去。


  說時遲,那時快,單聽「轟隆」一聲,那兩具覆著金絲黃綾的棺槨當即就被劍光從中劈開。徐清也不管裡面是什麼人,毫沒手下留情的意思。僅僅看那兩柄金戈的威力,估計這一劍也難傷及棺中之人。果不其然,只等劍光斬下,雖然將外頭棺槨劈開,卻被擋在空中不能斬下一寸。


  只見那棺槨粉碎之後,露出下面石床,上面橫躺兩個身材高大的漢子,長相與兩邊壁畫上描繪人物有七八分相似。全都穿著犀牛皮的鎧甲,手腳粗壯面目凶悍,通身上下縈繞許多陰戾的屍氣,一看就知道是千年成精的兇惡妖屍。


  那兩個妖屍彷彿在修煉功法,一時間不能起身活動,只能以元神操縱那一雙金戈禦敵。徐清一看二人穿戴打扮,不由得略微一驚,心中暗道:「此二人以帝王禮制下葬,所用文字又是先秦古文,看那一雙金戈更是修真至寶,單個拿出來恐怕就不在極品飛劍之下,更難得配成一對,若合璧施展只怕威力能與紫英劍爭鋒。」想到這裡徐清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心道:「莫非二人竟是上古凶人無華氏父子?」


  徐清想的可一點也不假,那棺槨之內石床之上躺的,正是無華氏父子。原來這父子二人本是上古山民氏族的首領,只因無華氏之子戎敦與蚩尤交好。當初炎黃二帝與東夷眾部落大戰,蚩尤在涿鹿戰敗而死。戎敦因為幫助蚩尤也受了牽連,被黃帝生擒活捉關押三年又五月,後被其父贖回。


  奈何戎敦乃是稟承天地乖戾之氣而生,自幼生具神力,徒手搏龍裂象,脾氣暴躁無比。他哪裡受得了那奇恥大辱,回到家中不及數月竟被活活氣死!無華氏見愛子身死,痛不欲生,轉過一年也悲痛而死。


  這父子二人全是得天獨厚之人,且建造墓穴氣脈最佳,長期被地下靈氣熏染,竟然肉身回生成了靈屍!不過無華氏故國遠在南方,徐清與雲鳳進入的墓穴卻在山東河南交接之處。若他二人真是無華氏父子,這等玄妙之事又如何解釋呢!


  其實此刻徐清的心中也在問這個問題,忽然他靈機一動,心中暗道:「剛才我從那墓穴進來,忽然彷彿換了世界似的,莫非此地真有玄奇的陣法,以須彌乾坤之術,將兩地打通從異界來往?豈不就是說我只用一步,就從山東到了雲南!只怕將來能把『千里戶庭囊中縮影』的妙術練到極致,也難達到此中境界吧!」


  說那兩具妖屍因棺槨被破,氣勢更加凶戾。尤其左邊那身材健碩,滿臉鬍子的黑臉漢子,身子「吐吐」直顫,就想掙扎起來,不過此刻他四肢僵硬如鐵,全然不能活動,只能以元神駕馭那兩柄金戈作戰。就見兩道金光在空中交叉,旋轉如風車,又朝徐清二人絞殺過來。


  徐清已知那雙金戈厲害,生怕一柄霜蛟劍抵擋不住,又將三陽一氣劍同時祭出,四道劍光橫飛,將那兩柄金戈架住。一邊以飛劍抵擋,又喝道:「雲鳳收了飛劍,用金龍火幢燒那兩具妖屍!」


  凌雲鳳正看空中五道金光一流銀芒來回飛旋閃動,自己完全插不上手,忽聽徐清指點這才想起,太陽真火乃是妖屍剋星,此刻那兩具妖屍全不能動彈。不正好用太陽真火燒死他們!雲鳳慌忙全力施法,祭出金龍火幢,嬌吒一聲:「妖屍招打!」一言未了,一條丈許長的金龍,帶出一溜紅火就往石床上飛去。


  眨眼間那火龍就攀上了妖屍戎敦的身自,同時尾巴朝無華氏臉上一甩。「刺啦」一聲就傳來一股烤肉的焦香味,那兩具妖屍頓時被太陽真火燒得四肢巨顫。無華氏猛地一躍而起,將身上火苗拍掉,又趕緊去救妖屍戎敦。


  雲鳳也非常機靈,一見妖屍活過來並不力敵。趕緊將火龍升起,待那無華氏去撲火焰時,又朝他後背打去。「咚」一聲悶響金龍火幢正正撞在無華氏背心上,本來剛才他採納陰氣,修煉屍煞,正到了關鍵時候。卻強行衝破內氣起身來救戎敦,已被屍煞之氣反噬受了內傷。如今又被金龍火幢打中要害,無華氏傷上加傷,頓時臉色大變悶哼一聲,嘔出一口青黃惡臭的屍水。


  徐清趁機以三陽一氣劍壓住那一雙金戈,騰出霜蛟劍閃電般朝無華氏脖頸斬去。一道匹練似的銀虹比閃電還快,外面還纏著一層熾紅色的火焰。若真被這一劍斬中可就了不得了,就算無華氏身具邪戾真煞,也定要被九幽玄火燒盡靈識而死。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霜蛟劍就要將無華氏一刀兩斷,躺在石床上的戎敦猛地挺身坐起,居然抬手去抓射來的劍光。這真是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這個戎敦也真厲害,血肉之軀與飛劍對上,竟發出一陣「鏘鏘」地金鐵交鳴之音!


  徐清也急眼了,把眼珠子一瞪,鼓足了真元斷喝一聲:「給我殺!」猛地使劍光切下。那戎敦雖然勇猛,終究也是肉身,哪裡經得住神兵利器的斬切!「哎呀」一聲慘叫,左手當即被齊腕切斷。不過他總算救下了無華氏一命,斷了一隻手也算值得。不過無華氏躲過了霜蛟劍的斬殺,但戎敦卻再難防雲鳳的手段。


  剛才雲鳳操縱金龍火幢打中了無華氏之後,還不甘心又將那火龍縱起,往戎敦頭上燒去。那戎敦剛被斬斷手腕,雖然他是個殭屍並不疼痛,但那恥辱更如鑽了心一樣,正發瘋了似的要找徐清報仇,沒想到頭上又來了災劫。


  那金龍火幢以金瓜擊頂之勢,一下就砸在了戎敦的頭上。妖屍早就死去多年,頭髮原就不多,只有焦黃乾枯的幾撮,立刻就被太陽真火引燃了。妖屍氣得「哇哇」暴叫,尖利的爪子往上一揪就扯掉一塊頭皮。可憐那戎敦無論生前死後何嘗受過這等窩囊氣,差點沒把肺子氣炸了,飛身躍起直往徐清這邊撲過來,怒喝道:「哇呀呀!該死的小狗崽子,卑鄙無恥,老子生撕了你們!」


  這才看清那戎敦身高如柱,膀闊三庭,虎背熊腰,黑臉大漢,滿臉如針的絡腮鬍子,彷彿一頭發怒的黑熊就衝過來。唯一可笑那頭上燒焦的傷口,竟還往上冒著煙圈,就算在這生死殺戮時刻,也難忍一股笑意。


  徐清見敵人衝來拚命,趕緊忍住笑意喊道:「雲鳳用金龍燒死那老妖屍,這小的就交給我了!」


  凌雲鳳知道自己有幾分本事,雖然金龍火幢厲害,卻也不可能燒死無華氏,正要說話卻看見徐清偷偷的朝她一擠眼,她本靈透聰明,立刻心領神會。原來徐清並非是讓她燒死老妖屍,而是要藉以分散那小妖屍的注意力!雲鳳趕緊附和道:「徐大哥放心。看妹子怎麼將那老不死的東西連魂都給他燒成灰兒!」言罷作勢就操縱金龍火幢往無華氏身上打去。


  那無華氏剛才受了重傷,此刻幾乎沒有反擊之力。戎敦一看父親危險,憤怒的睚眥盡裂,恨不得咬碎了鋼牙,喝道:「小兒安敢傷我父親!」奈何他若再衝來,無華氏定會被金龍火幢打中。剛才他才試過太陽真火的苦頭,並不知雲鳳底細,還以為她修為也與徐清相若。數千年的父子感情,戎敦怎會放任無華氏被燒死,趕緊回身去救。


  徐清臉上露出一絲壞笑,心道:「要是這地方夠寬敞,我立馬就試試那些毒龍魂魄的威力!」不過除了三陽十龍大陣徐清還另有辦法制敵,就見他從兜裡取出來一隻黑漆漆的木匣子,將蓋子一掀。「倏」地從裡面衝出來一道黑影,落在地上即化作一隻通體漆黑如墨的大蜘蛛,伸展開八隻節足,足有四五尺大小。正是前日徐清在百蠻山殺文蛛時,撿得那隻黑金蛛!


  想那文蛛天生異種,力大無窮,尚且被這蜘蛛吐絲束住,可見黑金蛛非但力量更大,而且蛛絲更甚厲害。常言道『有奶便是娘』,這些日黑金蛛跟在徐清身邊,吃香的喝辣的,時不時還能賞一顆丹藥。早就俯首帖耳的像條小狗。徐清放出黑金蛛朝回身救援的戎敦一指,一道白影就從蛛口中噴出,竟比飛劍還快,瞬間展成一片白色絲網,上面還結著濕乎乎的涎液。


  那戎敦不及防備,正好被那絲網罩住,立刻跌倒在地。不過他天生力大無窮,焉能甘心束手就擒,揮起手臂奮力掙扎,竟眼看就要將蛛絲給扯斷了!黑金蛛自有它捕獵的本能,不用徐清吩咐,緊接著又噴出三片蛛網糊上去,徹底將戎敦給裹住。


  徐清當即大喜,輕輕拍拍黑金蛛的腦袋,就從兜裡取出丹瓶傾出一顆丹藥丟到蛛口中。黑金蛛也很自覺,得了丹藥之後黑影一閃就回到匣中。徐清把黑匣子一收,興奮喝道:「等我將那兩隻金戈收來,你我合力在把那老妖屍在斬了,回去一說就連你祖爺爺祖奶奶都得挑大拇哥!」雲鳳也是激動萬分,將金龍火幢催到極致,連連往無華氏身上撞去。


  再看那一雙金戈同三陽一氣劍鬥在一處,因為無華氏重傷,戎敦被困,二人都無閒暇再顧這邊。徐清卻一直分神驅動三陽一氣劍,三劍早就將二戈壓住,此刻又迎來霜蛟劍參戰,就算那雙金戈再是上古神兵,也架不住連番轟擊,金光愈發暗淡。


  徐清趁機施展『函光掠影』的收劍法門,手中飛出數縷紅絲,就將兩柄金戈攝住。丹田一股先天玄元真力瞬即衝出,將敵人附在金戈內的元神擊散。不過那雙金戈終究是上古奇珍,跟隨無華氏父子數千年,早就練得融會貫通,哪能容易收來!徐清元神稍微往金戈內一送,雙戈就開始劇烈掙扎。


  徐清也非善良之輩,把眼珠子一瞪,操縱霜蛟劍猛地朝那雙金戈斬去。「叮鏜」兩聲之後,那雙金戈光色更加暗道,也不再掙扎。待徐清元神往裡一衝,揚手就將雙戈收入手中。


  再細細觀看就見那金光燦燦的戈頭上篆文鐫刻『天皇聖者,自乍之戈』。徐清輕拂戈刃心中暗道:「天皇聖者?究竟是何人,真好大的口氣啊!不過僅僅看此雙戈,就知定非等閒之輩,多半是哪位上古著名的前輩吧。」


  待徐清將天皇金戈收入囊中,正要飛劍斬去無華氏父子。忽然見那被蛛絲困鎖的戎敦,忽然大吼一聲,猛地張開血盆大口,竟連下巴都脫臼開!口中閃出一團極亮的金光,罩在他身上的蛛絲,一遇上金光就彷彿冰雪消融一樣,眼看妖屍就要掙脫出來!


  徐清自知剛才太過輕敵,貪心寶物竟沒先將妖屍致死。無華氏父子本來全是上古巨凶,若非正在修煉時被徐清和雲鳳突襲,哪會被逼入下風。尤其讓人驚訝,也不知戎敦在口中藏了什麼寶貝,強大的氣息竟隱隱有毀天滅地之勢。


  眼見戎敦就要掙脫蛛絲,徐清也真急了,正要強用飛劍斬去,忽聽頭上有人呼喚:「道友不要強來,權且暫避鋒芒。」徐清不由得大吃一驚,剛才明明看清此間墓室只有身後一道門戶,且室內再無旁人,頭頂上怎會忽然傳來人聲!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42
第二百一十四回 誅殺妖道

  且說徐清同雲鳳大戰無華氏父子,處處佔據先機不由得心生輕敵之念,眼看就要將妖屍斬去,就在此時被困的戎敦使出了一樣極厲害的法寶,讓二人都有些猝不及防。待徐清正要用飛劍強行破除,忽然聽見頭頂上傳來一聲清脆的嬌呼!


  徐清仰頭往上一看,居然見屋頂上現出一個四尺見方的洞穴,從裡面探出來一個年紀不大的道裝女子。因為向下探身,一頭如雲似霧的秀髮飄灑下來。看去也就十四五歲的光景,已生的柳眉俊眼,顧盼流波,眼梢含情,嘴角輕笑,早已形容具備,氣質菁華。


  徐清一見此女又思及剛才所歷幻陣,立刻想到這也是妖人幻術。不過等他再一細看,卻見那女子精氣內斂,一身精純正大的佛門法力,絕非妖人幻術所能模擬。此刻戎敦口中寶光氣勢愈強,不容徐清多想,趕緊拉著雲鳳飛身朝頂上衝去。


  二人才衝上去,還未等站穩,就聽身後「轟隆」一聲巨響,戎敦口中那一團金光猛地爆發出來。徐清心知那東西厲害,趕緊催動太乙五煙羅防禦。不過更讓徐清驚愕的是,只等他跟雲鳳上來之後,那開口竟忽然消失了!


  徐清心中暗自驚道:「定是『須彌乾坤』妙法沒錯!」繼而又望向了那少女,剛才驚鴻一瞥尚未看清,此時再看更見英姿仙骨,美如天仙。徐清不敢怠慢,趕緊躬身施禮道:「在下峨嵋派徐清,這位妹子名叫凌雲鳳,還未請教仙姑尊號,正要多謝剛才相救大恩。」


  那少女微笑道:「尊號可不敢當,小女子姓楊名瑾,家師倚天崖龍象庵的芬陀神尼。」


  徐清笑道:「原來是芬陀神尼的高足。失敬失敬!只不過剛才這咫尺驚變,不知仙姐能否給我二人解惑?」


  楊瑾道:「其實此處玄妙我也是才剛發現,我本奉了師命前去雲南白陽山查看妖屍動靜,沒想到入了妖穴竟連連走錯地方,彷彿被困在了迷宮,開始還以為是妖屍佈置的魔陣,後來才發現原來那妖屍竟也不能控制這些變化。」


  徐清深知楊謹的出身,憑她見識應該不會有錯,又沉吟道:「這須彌乾坤之法果然不是妖屍手段。否則剛才他若施展出來,怎會被我二人打的如此狼狽。」又問道:「剛才道友說是從白陽山進入妖穴的?」


  楊瑾點點頭道:「這個確實,只不過在洞中經過數次挪移。現在究竟在哪卻也不知曉了。」


  徐清道:「既然並非妖屍法術,莫非此處的須彌乾坤之法,乃是天地變化,而自然形成的?」正在徐清百思不得其解時,雲鳳終於忍不住問道:「楊仙姐可是姑蘇七里山塘的人世?」其實剛才她一聽對方叫楊瑾,就想起當初崔五姑曾言,她的曾祖姑凌雪鴻已經轉世,今生就叫楊瑾。心裡含著疑惑,終於問了出來。


  楊謹彷彿早知雲鳳要問,笑瞇瞇地看著雲鳳,道:「不錯!非但如此,且我前世還與你同姓呢!」


  雲鳳大驚道:「莫非您真是我曾祖姑姑,五十年前在開元寺兵解坐化!」說著就跪倒見禮。


  楊瑾欣慰笑道:「鳳兒且不用大禮,那都是前世諸般,今生轉世就不必再多計較,你我交往也可姐妹相稱。」


  二人親戚相認難免拉些家長裡短,直等片刻之後雲鳳終於問到正事,道:「姐姐先來妖穴,剛才又似知道妖屍法寶厲害,不知那東西究竟為何物?」


  楊瑾幽幽歎道:「說來這事也都怨我了,前日家師算出白陽山妖屍就要出世為禍,此事與我有大機緣,就遣我來山中釋厄。而且早示玄機,說近日上古軒轅聖陵倒有兩樣厲害的法寶出世,妖屍定會前往盜寶物,讓我先去一步將那寶物收來,正好能事先斷去妖屍妄念。奈何在路上遇見前世的仇敵,氣之不過就與動起手來,中間又耽擱三日。哪想到再去軒轅聖陵已經完了一步,那陵中所藏兩件至寶全被妖屍得去。」


  雲鳳驚道:「莫非剛才那妖屍用的就是聖陵寶物?」


  楊謹點頭道:「若我所看不錯,那妖屍戎敦所用的正是『昊天寶鑒』!幸虧他尚不知用法,不能發揮寶鑒威力,否則剛才你二人就要遭了劫難!」


  徐清也倒吸一口冷氣,道:「我早聽說當年軒轅黃帝的軒轅劍、九凝鼎、昊天鑒,全是世間至寶,威能毀天滅地,比後世所煉諸般法寶更勝一籌,沒想到竟然落在了妖屍手中!若不將其速速除去,只怕年深日久,讓其參悟透了其中玄妙,豈不成了世人大害!」


  楊瑾道:「徐道友俠心大義,小女子由心佩服。奈何那妖屍父子修煉何止千年,本身就法力非凡,如今又得了至寶相助。我本想借此天然須彌乾坤的妙境與他們周旋,想必時間一久家師定會堪出異變,屆時邀請朋友一同前來,方能將妖屍斬殺。不過剛才觀道友真元精純,尤其飛劍威力特異,正好克制妖屍。若我等同心協力,就能將妖屍斬殺,當真最好不過!」


  此言正中徐清的下懷,若是真等芬陀神尼邀了前輩朋友前來妖屍古穴,那昊天鏡還能有他徐清的份嗎?而且楊謹的心思也不難理解,此事終究是因她疏忽,才成了如今的地步。她身懷兩世修為,雖然嘴上說的謙和,心裡卻未必真能放下面子。若等芬陀神尼來收拾殘局,她的臉面又往哪放!


  雲鳳知道楊謹前世乃是她的曾祖姑姑,心裡歡喜的緊,趕緊附和道:「如此最妙!剛才若非那兩個妖屍最後拼了性命,早就被徐大哥斬殺。如今又得姐姐同往除妖,一定能將那可惡的妖屍一體剷除!」


  徐清深知無華氏父子絕不簡單,尤其此處空間狹窄,若再遇上妖屍使出昊天鏡都無處躲避,提醒道:「雲鳳可不要大意,剛才咱們撿了便宜,才將那雙妖屍打的狼狽,萬萬不可心生輕敵!」


  楊謹也跟著道:「徐道友所言極是,而且那妖屍還有外援,若再輕敵冒進,只怕除賊不成,反倒搭進去自己一條性命。」


  徐清道:「我聽說在白陽山南面有唐虞山,其中有四個非常厲害的妖人合稱唐虞四凶,不知仙姐所言外援可是這些人?」


  楊謹道:「道友真好見識,不過卻也不盡然。那唐虞四凶也不全是他們同黨,只有一個叫窮奇的上古妖屍與此間的無華氏父子交好。而且那妖屍窮奇還得了軒轅聖陵中另一件至寶,比這無華氏父子還兇惡。還不止於此,數年前金花教主鍾昂因為上峨嵋山盜取靈藥,被貴教教祖妙一真人所斬。但那妖道也有些本事,死前經用血光遁法逃走,後來就帶著他兒子鍾敢同幾個妖黨同來白陽山附近隱居,準備日後恢復法力再行報仇。那鍾昂父子同無華氏才一相見就同惡相濟,於是結尾死黨,愈發無惡不作。我等要除妖屍還需防備此兩撥人馬。」


  徐清點頭道:「原來如此!看來剛才能將那兩個妖屍逼得如此狼狽,還真是萬幸啊!若當時妖孽黨羽同在,只怕我與雲鳳都要遭了毒手。」


  剛才被楊瑾喚上來,就忙著說話,只等這會徐清才得空打量此處的所在。這是一間全用青石鑄就的石室,能有三丈許方圓,四面刻畫饕餮龍紋,非常古拙大氣。南北皆有通道,牆角還有兩具精白枯骨,大約是當初活人的殉葬,數千年過去早就爛成了骷髏。


  徐清道:「仙姐在此處數日,可大約知曉此處地形變化?剛才那妖屍父子皆受傷不輕,一時半會不用擔心,我等何不趁機現將其羽翼死黨剪除,等日後再殺二人也簡單許多。」


  楊謹沉吟道:「道友之計正是我意,奈何這散伙妖人全都非同小河,原來我一人都不能抵擋。如今有徐道友和雲鳳妹子相助,定能一舉成功。」雲鳳往左右看看,只見那兩邊幽黑不知通處的墓道,疑惑道:「此處也太過怪異,不知我們接下如何行動?」


  楊瑾道:「據我這些天所見,這彷彿是因天地精氣變化所致,兩處遠距千里的地宮居然重合在了一塊。」說著一指腳下的青石,剛才徐清與雲鳳上來的出口早就不見。楊謹又道:「雲鳳修為還低,只怕是看不見的,徐道友運功於眼仔細觀看地上。」徐清趕緊依言而行,果然看見地上竟隱隱約約有一道極細的黑線,幽黑而深邃彷彿裡面無限廣大。楊謹接道:「我也不知那黑線如何產生,不過只要稍微向其中透入真元,就能將其拓為一個出口,通道那無華古穴中。」


  徐清見之大喜,剛才所見這些玄奇,他早就對須彌乾坤的妙法產生興趣。不過盯著那似有若無的黑線研究了半天,也沒得出一點頭緒,不由得有些洩氣,暗道:「看來這等空間變化的妙法,還不是我能力所及啊!恐怕就算到了三仙二老那等修為,也未必能窺破如此玄妙的原理。」想到這裡不由得往上望了一眼,歎道:「如此玄妙之事,莫非只有真正的神仙才能堪破!」


  楊瑾微笑道:「道友何必發出歎息,莫非有何難事不能盡言?」


  徐清搖頭笑道:「有勞仙姐掛懷,乃是因我自歎貪心不足罷了,本已得天獨厚卻還要妄自窺看此等天地妙術!」


  楊瑾知道定是徐清想要參悟須彌乾坤之法,笑道:「道友也無需介懷,見獵起心本是人之常情。我初見此處玄妙也曾如此妄自參悟,數日到頭方知天地玄妙,豈是凡人所能窺其萬一的!」徐清聞言甚有同感地連連點頭。


  *****


  閒言少敘,單說徐清與雲鳳跟著楊瑾順那墓道曲曲折折不知走出數百丈,終於來到一間極不起眼的小石室。就見那石室門口刻著一個三角形,劍痕尚新多半是楊瑾留下的記號。不用徐清多問,楊瑾就先道:「據我所知那無華古穴規模非常大,大體分為三層,最上層就是那無華氏父子的寢所。後來與鍾昂父子結成死黨,就把第二層讓給那妖道父子居住。這幾日我多次試驗,大約斷定此處就能直達鍾昂父子的巢穴。」


  說著楊瑾蹲下身子伸手在地上一抹,就閃出一片淡淡的精光。徐清眼睜睜看著那地上青石,如同湖水一樣泛起一陣波瀾。轉眼間竟憑空出現了一個洞口,再往下一看只見一間與無華氏父子裝飾差不多的石室。中間石台上擺著兩個黃綾做的蒲團,還有一個道裝青年坐在其上打坐練功。


  楊瑾低聲道:「此人就是金花教主的兒子,名叫鍾敢,還算有幾分本事。一會動手道友千萬不要輕敵。」


  還沒等楊瑾話音落下,下頭打坐的鍾敢猛地仰頭望來,高聲喝道:「好個不要命的妖女。竟然又來送死,給我著打!」原來前幾日楊瑾也來過一次,與他大戰一場,眼看就要斬殺鍾敢,卻被他父親鍾昂及時趕到將他救下。鍾敢從小心高氣傲,何嘗被個女人打的險些丟了性命,將其視為奇恥大辱,早就想找機會復仇。


  剛才聽見無華氏父子那邊動靜不對,鍾昂起身過去探看,留下鍾敢看守門戶。才剛沒多大功夫,鍾敢就聽頭上有聲,仰頭一看正是自己死敵。


  楊瑾一看只有鍾敢一人,立刻大喜過望,嬌吒一聲:「妖道給我受死!」抖出一道銀光就刺去。徐清和雲鳳也趕緊飛身出去,各自祭出飛劍同時朝鍾敢殺去。


  別看那鍾敢叫喚的凶,實際上他心裡也明白,自己不是楊瑾的對手。剛才那大聲呼喝就意在召喚附近幾個同黨,但他又不願服軟呼救。這才色厲內荏地喊打喊殺。但鍾敢萬萬沒想到,這回竟一下來了三個敵人。原來一對一尚且不是對手,如今三個打一個如何能抵擋!


  鍾敢也算機靈,眼見三道劍光襲來,心裡哀叫一聲:「我的個老娘哎!」甩袖子放出劍光抵擋,同時轉身飛起就往大門奔去。三人意在殺敵哪能容他逃走。楊瑾最先出手,冷森森一道銀光弧旋飛射,直取妖道的背心。


  那銀光乃是佛門著名的降魔至寶般若刀,專門能破諸般邪魔法術。鍾敢早就領教過威力,趕緊放出一道青白色的劍光迎敵,只希望能爭取時間逃出死地。幾乎同時雲鳳的玄都劍也電射而至,匹練似地朝敵人後腦打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般若刀與那妖道飛劍一碰,「鏘」地一聲脆響,就將那青光崩到一旁。銀亮耀眼的刀光只微微一頓,又朝敵人撲去。眼看鍾敢就要亡命刀下,就在這時石室左邊一扇大門猛地被推開,旋風似地衝進來四個人。為首一個留著五綹長髯的瘦高道士,兩眼錚亮如燈,通身精氣十足,竟比那鍾敢還厲害三分。


  書中代言:此人就是金花教主鍾昂。其實金花教也算不上是大奸大惡,只因這鍾昂因一時意氣,上凝碧崖偷盜仙草被齊漱溟給逮個正著。要說你當小偷被抓了,就服軟道歉不就得了,人家齊漱溟身為一教之主,還能為了幾根草藥殺人嗎!可這位金花教主卻偏不,他不說自己盜藥之錯,反說峨嵋派佔據靈山妙地,私據天材地寶。結果一言不和就動起手來,那齊漱溟的金光烈火劍多厲害,不消三兩下就斬了鍾昂肉身。若非那妖道身懷化血遁身之法,只怕早就轉世投胎去了。


  鍾昂一見愛子危險,趕緊大喝一聲:「住手!妖女安敢傷我孩兒!」一語未了,揮手射出一道銀色劍光,就往般若刀和玄都劍上削去。要說這鍾昂也真不愧是當過教主的人,手下能耐著實不弱,若非數年前讓齊漱溟毀了肉身,多年來也未能復原,只怕還要厲害十倍。


  徐清見妖道實力一般也沒急著出手,但他早就備好了法寶,此刻一見鍾昂帶人衝進來,揮手就灑出乾坤針,只見漫天紅芒飛舞,幾乎將整個石室都充滿。與鍾昂同時衝進來那三個妖人全是金花教最出眾的弟子,奈何徐清突然下手,此處又無處躲閃,三人猝不及防轉眼就被乾坤針刺成了篩子。


  擊殺三人之後,徐清趕緊驅動乾坤針形成數道針幕,攔阻鍾昂劍光,為二女爭取時間。老妖道氣得睚眥盡裂,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被兩道銀光從中斬斷,慘叫一聲死於非命。鍾昂只覺眼睛一花,渾身氣血湧上額頭,險些沒昏死過去。望著兒子徒弟的屍體,老淚縱橫,瘋狂喊道:「天殺的!還我兒命來!」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42
第二百一十五回 有女丹瑜

  金花教主鍾昂眼睜睜看著兒子和三個徒弟慘死當場,立刻就失了方寸。多年相處的感情,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淒悲,險些擊垮了鍾昂的心神。悔不當初為了一時意氣與峨嵋派叫板,否則他金花教雖屬旁門卻無大惡,過自己的逍遙日子,怎會來與無華氏父子為伍,以至作惡多端今日遭了報應。


  鍾昂思及過往,不由得哀嚎一聲,飛身就向鍾敢屍身撲去,絲毫也不顧打來的飛劍。徐清盯著他灰敗如死的眼神,知道他已心生死志,要與兒子徒弟同行一路黃泉。


  徐清抬手收回漫天飛舞的乾坤針,唯獨分出一點紅芒,食指朝鍾莽一點。「倏」的一聲細響,那牛毛小針已然洞穿了鍾昂的眉心。「噗通」老妖道應聲倒地,當即氣絕身亡。與此同時雲鳳的飛劍收勢不住,就要斬在鍾昂屍體上。徐清卻猛地打出一道劍氣,將玄都劍磕到一邊,道:「留他一個全屍吧!可憐天下父母心!」說著走上前去,見鍾昂還死不瞑目,蹲下身子將他奮力前伸的手臂搭在鍾敢屍體上,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領著你兒子徒弟,轉世投胎去吧!」待鍾昂的手碰到兒子屍體那一刻,終於緩緩閉上了眼睛。


  楊謹也走上前來,望著鍾昂父子歎道:「鍾昂雖非俠義,可也算不上大惡,若非與妖屍聚首,應該不用死去吧!」


  徐清笑了笑道:「仙姐何必介懷,天下間該死而未死者眾矣,而未必該死卻已死者更眾!我也只是見他們父子情深,有些感懷罷了。」


  楊謹也兩世為人,見徐清語帶禪機,神色滄桑,竟有些看見了自己的影子,笑道:「徐道友年紀輕輕,何以有這些人生感觸?彷彿所歷甚多啊。」


  徐清笑了笑也不應聲,屈身將鍾昂那柄飛劍撿來,見其通體銀光,氣韻韶華,劍鍔上鐫刻有『銀瞳』兩個豆大小字。鍾昂也曾當過一任教主,他的隨身佩劍焉能寒酸。徐清持著寶劍笑道:「二位皆是淵源深厚之人,應該看不上這些旁門飛劍。在下家裡還有三個徒弟供養,就不客氣收下了。」


  那楊謹乃是凌雪鴻轉世,如今又在芬陀神尼門下,想要什麼法寶沒有,只是聽說徐清小小年紀竟有三個徒弟有些驚訝,微笑道:「道友請便,小妹修煉佛門大法,其他飛劍法寶也難施展。」至於凌雲鳳就更沒說的了,看都沒看那銀瞳劍就點頭答應,又問道:「徐大哥,如今鍾氏妖道已除,咱們下一步要幹什麼?」


  徐清看了看楊謹,問道:「不知仙姐有何計較?」


  楊謹沉吟片刻道:「如今只剩無華氏父子同窮奇這三隻妖屍,若照理說我們應該以眾擊寡,先滅了窮奇再說。不過臨來時師尊曾經叮囑,說那窮奇氏成精數千年,早就老奸巨猾非常難鬥,而無華氏父子雖然厲害卻有勇無謀,反倒更易對付。而且剛才道友同雲鳳將其打的傷勢不輕,如今若去定能取勝,唯一可慮者就是那面昊天寶鑒。」


  徐清道:「仙姐與我正想到一塊了,雖然昊天寶鑒威力至大,不過看那無華氏父子百般受辱之後,才拚命使出來,恐怕也不能說用就用的。而且剛才無華氏已受重傷,如今又剪除鍾氏妖道,少了一方外援。只要我們手腳快些,先合力將戎敦殺死,自然不慮昊天鏡之威。」頓了一下徐清又接道:「若萬一不能的手,我索性就佈置殺陣連同那妖屍父子還有這座古墓一同毀去!」


  其實徐清心裡十分不願意出此下策,須知那須彌乾坤的神妙現象,不知多少千年才能出現。若真的動用三陽十龍大陣,定會擾亂此處靈氣,屆時古墓一毀萬般皆消。日後再想研究神秘的空間變化,就再無處可尋。


  楊謹不知三陽十龍大陣的威力,暗自驚愕徐清的口氣狂縱,卻並沒針鋒相對。閒言少敘,單說三人有了定計之後,直接順著鍾昂回來那條墓道走去。大約出去百來丈,就看見前方有一間非常開闊的石室,四周皆是上下的樓梯,中間立著一尊三丈高的的純白石碑,上面密密麻麻鐫刻的全是篆文小字,大約是無華氏父子為自己歌功頌德溢美之詞。在那碑上蹲著一隻非常神駿的大鳥,能有一丈來長,雙翅收在肋間,曲頸而眠,通體金灰色的亮羽,身具剛爪鐵喙,一看就知不是尋常靈禽。


  徐清知道當初無華氏座下還有一隻神鳩,乃是洪荒異種非常厲害,不知多少著名修士都死在它爪喙之下,後來因為誤食了一株人參廑,昏昏沉沉,整日迷醉,不能明醒。人參廑乃是天地靈物,據說服用一片就要迷醉五百年,醒後法力增加一倍。這神鳩早已昏睡三千多年,只要煉化體內藥力,甦醒過來還比從前厲害數倍。


  徐清三人並沒有在此多做停留,只瞟了一眼那貪睡的大鳥就順著左面的石階往上走去。才邁上去三個台階,徐清忽然身子一頓,低聲道:「等等!」楊謹同雲鳳全都一愣,只見腳下青石整齊並無異常。


  徐清面色嚴峻地指了指頭頂上,待二女仰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只見就在他們頭上的天花板,竟然用赤紅的血色畫著一個怪異的圓型陣圖,其中隱隱躍動戾氣陰鬼。徐清道:「若我所觀不錯,此陣應該是專門飼養惡鬼凶魂,既能收斂怨氣修煉屍煞,還能放在外圍充當預警。若剛才我們冒然過去,雖然不懼這些陰靈,也會立刻被無華氏父子知道行蹤。」


  楊謹點了點頭道:「這種邪戾的妖法早在宋元時就一度流行,後來因為太過血腥殘忍漸漸廢止,沒想到無華氏父子居然還敢運用!」


  徐清淡淡道:「他們父子本來就是上古巨凶,全以自己喜怒行事。哪會考慮這些。」說著又看了一眼那陣圖中隱約掙扎的影子,道:「今日我就放你們解脫吧!」一語未了,肩膀一搖就拋出霜蛟劍,正落入那陣圖之中。


  楊謹大吃一驚,沒想到徐清會如此莽撞,呼道:「小心別驚動了妖屍!」奈何徐清已經拋出了飛劍,不過讓她驚訝的是,銀色劍光一落入那陰煞陣中,居然如同長鯨吸水一般,沒讓一隻厲鬼飛出來示警!楊謹看了看若無其事收回飛劍的徐清,心中暗自愕然:「這位峨嵋派的師弟看似也不像個邪魔之人,又是醉道人的嫡門弟子,剛才還沒看出來,他手上這柄飛劍竟如此凶戾!」


  那厲鬼煞陣本來就是無華氏父子修煉之用,其中蘊含陰靈非常精純,全被混元血魂珠吸收。其實剛才與那妖屍父子相鬥時,混元血魂珠就數次想要發動,尤其是斬斷戎敦手掌那一刻。奈何對手終究是修煉三千年的老妖屍,一身陰靈煞氣雖然不及混元血魂珠凶戾,也絕非輕易就能吞噬的。混元血魂珠費了半天勁,最後還是無功而返,此番正好在這出氣了。


  徐清看楊謹欲言又止,微笑道:「仙姐須知,佛有佛路,道有道途。各有所選,卻殊途同歸。萬萬不可強加於人。」


  楊謹哪裡還不明白此言意思,淡淡道:「雖然殊途同歸,若不走正路到頭來還會勞神費心,何不如……」


  不等楊謹說完,徐清擺手止住她,搶著道:「仙姐須得慎言慎行,我終究是峨嵋派的弟子!此番相遇機緣難得。同來降妖除惡乃是快事,何必加雜其他諸般?」


  楊謹歎道:「也罷!我也不希望與道友發生不快,只是那東西實在凶戾。還希望日後道友能恪己煉心,休要讓外物動搖了自己本心,貴派前輩尚有引以為鑒之人,定要慎之又慎。」


  徐清看出來楊謹是真心勸解,也露出了笑容,道:「仙姐言之過甚了,不過一外物罷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何必如此上心?反倒落了下乘。不過仙姐一番良言,小弟還是銘記在心了。」說罷已率先行去。


  雲鳳卻沒聽明白二人剛才說的什麼,疑惑道:「姐姐,剛才你跟徐大哥怎麼了?我怎麼覺得……」


  楊謹笑著捋著雲鳳鬢髮,道:「沒什麼,你這位徐大哥還真是不錯。」復又喃喃低語道:「沒想到峨嵋派既有了三英二雲之外,後輩弟子中竟還有這麼一位超絕的少年。看那意氣風發,竟比我當年還不可一世!臭小子,要是過去老娘非得……」彷彿忽然意識到如今自己已是楊謹,而不再是那橫行無忌的凌雪鴻,趕緊又恢復了常態,笑瞇瞇地看著雲鳳。


  *****


  簡短節說,徐清三人上了石階,順著一條墓道行去,沒過百丈就看見前面敞著兩扇大門,往裡一看居然正是剛才徐清雲鳳同妖屍父子大戰的那間墓室。無華氏父子早就不見了蹤影,只有三個青衣白裙的女子正在打掃。最後戎敦那一招威力確實不小,幾乎就把整個墓室都炸毀了。幸虧徐清他們跑得快,否則不死也得褪層皮。


  忽然有個掃地的女子無意間一回頭,正好看見徐清三人站在門口,微微一愣立刻就要驚呼。忽然感覺眼前人影一閃,就覺腰間被點了一下,旋即通身酥麻,竟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就定在當場!同時另外兩女沒能倖免,再看雲鳳站在三人中間,得意洋洋地一拍手,笑道:「小半年沒用了,我點穴的這首功夫還沒落下!」


  徐清笑道:「雲鳳莫要調皮,快給她們解了穴道,都是好人家的女孩,被妖屍落到古墓中,已經遭了劫難,就不要再欺負她們。等除了妖屍父子,將她們送回家中,也正好積攢一份功德。」


  徐清此言一出,立刻讓雲鳳和楊謹刮目相看,都覺徐清心地善良,有慈悲之心。雲鳳心如璞玉,又立刻覺得自己手段過分,趕緊解了三個女子的穴道,不過她性子強硬道歉的話卻說不出口的。那三個女子一看三人長的端正俊俏不像壞人,又聽徐清等人是來除妖的,立刻撲身跪倒連連哀求救命。


  徐清道:「你們先別哭,我等乃是山外修行的劍俠,此來就為除去危害人間的妖屍。剛才與那父子鬥了一場,已將他們打傷,現在就等找到妖屍將其除去,就能送你等回家。」


  其中兩個年紀稍大的女子一聽回家,早就大喜過望連連道謝。唯獨一個年紀最小的少女卻不見如何喜悅,反而冷眼打量著徐清三人,一雙又亮又美的杏核眼,骨碌碌亂轉顯得機靈可愛。尤其一張鵝蛋小臉上,長的小鼻子、小嘴兒,又生的柳腰削肩身量未開,偏偏一雙眼睛竟有常人兩個大,鑲在那小臉蛋兒上,說不出的奇巧靈動。


  不等徐清再說,她就近身前來,屈身道個萬福,道:「既然三位仙長前來除妖,小女子願意為仙長帶路。」另外兩個女子立刻鬆了一口氣,她們早就被妖屍給嚇壞了哪敢上前帶路,若萬一這三人除妖不成,豈不又被連累。


  徐清打量那少女,不由得歎道:「看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膽識心機,也真難得了!」


  那少女柳眉一挑,似笑非笑地望著徐清,淡淡道:「仙長彷彿話裡有話啊!說奴家有膽識也就罷了,怎又加上了心機呢?」


  徐清笑道:「你大概也就十二三歲,就能遇事冷靜分析,當機立斷,還不算有心機。你敢說主動出來帶路,就沒想過拜在我三人門下修行道法?」


  那少女眼中終於露出慌亂之色,愕然望著徐清道:「你怎會知曉我心中打算!」話音未落忽然又恍然驚道:「你巧言詐我!」


  徐清微笑道:「終究是個小孩,還沉不住氣啊!」


  楊謹見那少女窘在當場,有些可憐上前捋順她耳後長髮,對徐清嗔笑道:「你這人也未必就比人家大多少,又要欺負個小女孩。」


  徐清笑道:「這小丫頭雖然身陷妖穴,好在元氣未壞,資質上佳又聰明機敏,仙姐何不趁此機緣,收個弟子傳承衣缽?」說著又往那少女望去,喝道:「剛才那機靈勁都哪去了?」


  那少女這才明白,原來這個壞壞的大哥哥竟在幫她,心裡自是感激不盡,趕緊撲身跪倒,道:「信女楊丹瑜父母皆被妖屍害死,早已無依無靠,不敢妄圖仙道,只求仙姑能收在身邊,端茶倒水伺候起居,也能有個容身之處。」


  至於徐清也並無其他想法,只是看見楊丹瑜資質上佳,雖然機靈狡猾卻不失本性純真。楊謹能得此弟子,日後有所成就自然會感謝徐清,而那楊丹瑜更會一輩子記著徐清的好處。這等好事只需動動嘴皮子,又和樂而不為呢!


  楊謹無奈道:「如今我才下山行走,不承師命擅自收徒,這恐怕……」其實她看丹瑜這孩子也從心裡喜歡,只是被徐清擺了一道有些不忿,但當場拒絕又覺得可惜,這才言辭含糊莫陵兩可。


  徐清心中瞭然,趕緊躬身施禮,笑道:「若剛才小弟有何冒昧,還請仙姐原諒,卻不要因此誤了一番師徒機緣。」


  楊瑾瞪了徐清一眼,心中暗道:「這小子還真猴精的,居然讓他看透了心思,真是可惡!不過丹瑜這小丫頭也真好,就此放棄也真可惜。」楊謹思量片刻,將楊丹瑜扶起來,道:「罷了!既然你一心相求,又逢徐清道友百般撮合,我就破例先收你為記名弟子,等此間事了你就隨我回倚天崖,待師尊應允才算正式入門。」


  丹瑜大喜過望,趕緊磕頭道:「弟子叩見師父!」


  要說這妖屍穴也不是什麼靈山秀水,怎麼隨便出來個使喚丫頭,就成了資質上好的修真苗子?原來這楊丹瑜可不是普通的侍女,前番無華氏父子得了昊天鏡之後,苦於不能參悟其中玄妙,就想用邪法重新祭煉寶鑒。大凡此般邪法均需要一個根基深厚之人祭器,楊丹瑜就是被無華氏父子千挑萬選出來,準備重新祭煉昊天寶鑒之用。若再晚數日,只怕這可愛靈秀的小丫頭就要香消玉殞了。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43
第二百一十六回 古墓除妖

  且說楊丹瑜蒙天之大幸,拜在楊謹的門下。那兩個女子見了也有些心動,奈何心中患得患失,終究沒有求出口。又待徐清一揮手間,就覺頭腦昏沉已經昏睡過去。三人跟著楊丹瑜出門左行,走過一條百丈長的墓道,就到了一個『丁』字岔路。


  丹瑜不再往前走,在一片牆壁上小心摸索,一邊道:「那妖屍父子非常狡猾,若有緊要之事定會躲到這邊的密室中。剛才師父同二位師叔將他們打傷,此刻一定會藏在此間,這裡沒有其他人知曉,我也是無意間才看見,還差點被戎敦那凶神給掐死呢!」


  不過丹瑜終究未曾學過五行遁器之法,哪能破解妖屍布下的禁制,在那擺弄了半天也沒找到消息,楊謹趕上前去笑道:「這乃是奇門遁甲之法,你沒學過道術怎能看出蹊蹺,還是讓為師來破解。」言罷就見她手上猛地綻起一團金光,回頭望向徐清和雲風,道:「準備好了!」說完就猛地朝那牆壁按去。


  就聽「」地一聲悶響,那雕刻壁畫的石壁應聲轟塌。現出來一個不知多深的幽黑暗穴。不及三人看清,就見那幽穴之中猛地湧出一股陰風。戎敦在後方手舞足蹈指揮十數具綠毛殭屍亡命衝來,口中罵道:「好無恥的小賊,傷我父子不算,竟還要趕盡殺絕不成!」又指著楊丹瑜罵道:「小賤人竟敢勾結外人,悔不當初沒一掌拍死你!」


  往裡望去只見戎敦身後有一座四尺多高的法台,無華氏坐在台上捻指運功,頭上一股驚魂陰戾的黑氣急速灌入體內,只怕用不多久就能恢復法力。戎敦本以為此處密室藏身已經萬無一失,卻將丹瑜給忘在了腦後。此時一見眾人襲來這才恍然大悟,惡狠狠地盯著楊丹瑜,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剛才斬殺鍾氏妖道讓徐清搶了風頭,這回楊瑾可當仁不讓。雖然她轉世重修法力未復,但一身法寶層出不窮,只見兩手一揮就打出一團金光。當空旋轉化成萬道金芒,直往戎敦頭上罩去。書中代言:此寶也是佛門一件著名的法器,名為『法華金光輪』,神妙無窮,變化多端,旦一出手萬般邪魅盡歸塵土。


  戎敦數千年修行也非等閒之輩,一見敵人御寶攻來,趕緊大喝一聲雙掌合擊,「啪」一聲脆響,四下猛地升起無數彩色火球,上下紛飛五光十色,拖著數尺長的屍氣毒煙,合往敵人所在打去。待見那些火球同法華金光輪一碰,當即「呲呲」作響消弭半數,不過妖屍打來火球太眾,終於有些衝了過來。


  楊瑾一見此情正要操縱法寶回來,卻聽見徐清喊道:「仙姐只管打那妖屍,後邊就交給小弟了!」言罷就撐起太乙五煙羅,將四人全都罩在其中,但凡打來毒煙火球,全被五色嵐煙擋在圈外,不能越雷池一步。楊瑾見後顧無憂也精神大振,將法華金光輪催到極致,只見金光琉璃如日出東方,帶著佛光罡風就朝妖屍戎敦轟去。


  與此同時雲風也放出金龍火幢,擋住衝上來那些綠毛殭屍。此皆數千年前陪葬無華氏父子的人殉,後來染了妖屍靈氣才成了殭屍,雖然力大過人卻並沒多少神通,雲風驅馳金龍火幢上下翻飛,三下五除二就把十數殭屍擊倒,那些殭屍染了太陽真火,頓時被燒得「吱呀」亂叫,不下片刻就成了一堆灰燼。


  妖屍戎敦見敵人如此厲害,早就心生懼意不願再戰。而且那昊天寶鑒乃是人間帝王的至正寶物,其中所含天地浩然之氣,焉是他一個殭屍所能承受!剛才戎敦強行使用寶鑒,已經被浩然正氣侵染,奈何身後就是重傷的父親,數千年來的真情豈能拋棄,此刻無論如何也不能逃走。


  戎敦怪叫一聲,把心一橫,喝道:「該死的狗賊!爾等莫要逼人太甚,若當真趕盡殺絕,你家爺爺就與爾等同歸於盡!」說罷大嘴一張就從口中飛出一道金光,落在手上成了一面臉盆大的銅鏡。看其形制古拙,上雕龍紋,內有陰陽,芒光亮色,寶暈飛霞,吞吐宇宙浩氣,納有萬般玄機,想必就是那昊天寶鑒的原型。


  楊謹一看敵人亮出至寶,不由得一陣緊張,趕緊操縱法華金光輪就往戎敦頭上打去。又恐勢單力孤,同時祭出般若刀和真如剪兩件法寶,全往戎敦身上要害飛去,奈何那昊天寶鑒乃是宇宙間的至寶奇珍,自有無窮浩然之氣壓制外物,楊瑾連發三寶居然不能突破神鏡寶光!


  就在此時忽然聽見徐清喊道:「仙姐莫急,先殺無華!」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剛才楊瑾只盯著戎敦,卻忘了他身後護著的無華氏,圍魏救趙之計誰都明白,但能在緊急時刻想起來就不容易了!楊瑾趕緊駕馭三寶轉向,齊往無華氏身上攻去,心中歎道:「徐清這傢伙真是又奸又壞,竟一眼讓他看出關鍵!」所想雖是貶義,又何嘗沒有欣賞呢!


  別看戎敦舉著昊天寶鑒,其實他也不願意使用,一旦寶鑒發動就會引動無邊浩然之氣,正是他體內屍煞的剋星,但凡逸散出來一點能傷他本源。他想最好能將敵人嚇跑,等傷勢痊癒再召集同黨尋人報仇,戎敦沒想到這回徐清等人是鐵了心,就要斬了他們父子。看見敵人朝他父親攻去,頓時怒髮衝冠,怪聲吼道:「卑鄙無恥的小人!今天我戎敦跟你們拼了!」話音未落手上銅鏡已然放出一團金光,猛地噴出一道數尺粗的金霞,就往楊瑾三寶罩去。


  楊瑾驚呼一聲,立刻感覺般若刀同真如剪被一股巨力拖拽,竟險些被敵人收去,只有法華金光輪還能抵住。心知昊天寶鑒厲害不可力敵,趕緊用法華金光輪罩住餘下二寶,不被敵人收去,全力驅動法華金光輪同那金霞抗街。


  就在此時楊瑾忽然聽見背後傳來徐清聲音:「仙姐!妖屍厲害,非是我等能敵。速速退走,回家尋來師長再來除妖!」一聽此話楊瑾好懸沒氣得背過氣去,怎麼剛才說的好好的,這還沒怎麼動手就要逃跑。但她心裡清楚若沒徐清鼎力相助,獨自決不可能戰勝妖屍,縱然心裡多少惱怒,也只得收回法華金光輪準備退走。


  徐清此舉正好應了戎敦的心思,他立刻心中大喜,又見楊瑾面色驚愕,也隨之退去法寶,還哪會有疑心。竊喜之後難免有些鬆懈,戎敦素來有勇無謀,哪裡能看透徐清那些鬼主意,才稍微一鬆懈就見眼前猛地閃出一道銀光,當胸刺來竟已到了近前!


  原來剛才徐清看見楊謹的法寶居然不能突破昊天寶鑒的靈光,料想自己的飛劍也未必能高明多少。而且他看出戎敦心中戰意不盛,還不能隨心所欲操縱昊天寶鑒,立刻心生暗度陳倉之計。將霜蛟劍收斂成一道銀線,趁戎敦應付法華金光輪時,偷偷潛伏到近處。又佯裝要走喚回楊瑾,則敵人必然心神鬆懈,一旦有機可乘就立刻發動飛劍。


  果不其然,因為昊天寶鑒的浩然之氣侵染體內屍煞,戎敦感覺非常難受。一聽敵人要走了,不疑有他,趕緊撤了寶鑒的神力。哪裡想到敵人早就布好了陷阱,身前兩丈處猛地閃出一道銀光,飛矢般射來,再想躲避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那銀光一閃,急速在戎敦腰間臂下繞過,戎敦「哎呀」一聲慘叫當即被斬成兩截,徐清早知此等妖屍生命最強極難殺死,不敢絲毫麻痺大意,又趕緊催動霜蛟劍猛地刺在戎敦額頭上,正想催動玄火燒滅妖屍元神。卻見混元血魂珠綻出一團鳥光,罩住戎敦屍首,眼見那健碩的屍身枯死乾癟下去,不消多時就成了兩截枯骨,又經劍氣一摧只剩一地飛灰。


  這一切也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楊瑾剛才還在憤憤不平要質問徐清,轉眼間妖屍竟己灰飛煙滅了!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又猛地聽見徐清大喊道:「仙姐快助我擊殺無華!」這才猛然驚醒,還有一個妖屍未除,卻將那昊天寶鑒給忘在了腦後。


  那無華氏惡氣灌頂,神識卻清明,眼看著兒子魂飛魄散死於非命,早就悲痛欲絕,不過他卻未如鍾昂一樣心生死志,而是打定主意要給兒子報仇雪恨!怒吼一聲強行壓住傷勢,猛地縱身挑起,揮出一道銀亮的刀光,直往徐清頸間斬去。


  與此同時在後面放哨的丹瑜呼道:「師父小心!另個妖屍來了!」三人不由大吃一驚趕緊撤到密室外,果然見一個身材高大長相陰然的漢子往這邊飛來,應該就是妖屍窮奇,他奔來速度並不快,彷彿有些要坐山觀虎鬥的意思,否則就這百來丈距離,早就在後頭打眾人個措手不及。


  原來無華氏父子與窮奇結為妖黨本來就是同惡相濟,都知道對方乃是兇惡陰險之徒,表面上親如兄弟,實則暗地還提防對方。尤其戎敦生性火爆脾氣,說話從無遮攔,曾數次出言不遜,窮奇早就恨在心裡,唯獨顧忌仇人甚多,有個盟友幫襯以壯聲勢,才忍著沒跟無華氏父子翻臉。


  前番在軒轅聖陵中得了兩件寶物之後,引得兩家嫌隙更深,全想將兩寶據為己有,只因九凝鼎體積龐大,又沉重非常,不好帶在身邊,三個妖屍又都不會祭煉之法,就暫且藏在墓穴最下層的密室中,那面昊天寶鑒就被戎敦強行據為己有,整日帶在身邊琢磨。當時窮奇已經看出無華氏父子對他生了殺心,就開始琢磨如何能將無華氏除去。


  正好這幾日妖穴數次遭到入侵,其實窮奇都聽見了動靜,只是佯做不知罷了,尤其得知無華氏父子全都受傷,這狡猾的妖屍就以為機會來了。決心誅除二人,但他又嫌自己勢單力孤,就去邀約鍾氏妖道,以平分寶物為誘餌,拉他們父子入伙。哪想到過去一看,妖道一家竟全都死了!這下窮奇才意識到事態嚴重了,又聽見上層有打鬥動靜,這才悄悄摸索上來,正準備等徐清等人同無華氏兩敗俱傷,再出來坐收漁人之利。唯一讓他沒想到,平日裡行屍走肉般的侍女,竟然會給人通風報信!


  妖屍窮奇見已經暴露,趕緊大聲喝道:「無華老哥哥,兄弟前來助你!」可見此獠多奸詐狡猾,喊罷之後雙拳猛地噴出兩團青光,卻不向徐清等人打去,只圖護住自身靜觀其變。


  妖屍窮奇老奸巨猖,哪像戎敦將所有心思寫在臉上,一時間徐清也難看透他的想法。眾人一見無華氏又來了幫手,恐怕三招兩式不易取勝,索性就一同退出墓穴,徐清揚手祭出三陽一氣劍,就往旁邊石壁上打去,雖然當初建造古墓時都以秘法下了禁制,奈何數千年過去早就被時間消磨殆盡,三道金光如同個輪刀一樣旋入牆中,眨眼間就開出一條直徑七八尺的出路直通墓外。徐清收來飛劍,趕緊喝道:「雲風帶著丹瑜,我們先退到外頭再與妖屍決戰!」


  無華氏喪子之後。如同瘋了一樣,根本沒看窮奇一眼,只知一力追殺徐清,徐清趕緊以霜蛟劍盪開那襲來的刀光,就覺敵人刀上勁力極強,竟震得身子一顫,徐清知道這妖屍無華真拼了老命,更不敢又小窺之心,趕緊收來三陽一氣劍一同禦敵。楊瑾也怕他有個閃失,飛出般若刀從旁助戰,將無華氏刀光擊退,二人亦心有靈犀,攜手從旁邊洞口飛出。


  無華氏狀若瘋虎,穩住刀光之後,氣得「哇哇」暴叫,緊跟著追上去,還沒等飛出,就見迎面砸了一條火龍,跟老妖屍撞個正著。無華氏也不管什麼太陽真火,揮起拳頭就對轟上去,就聽「」的一聲悶響,金龍火幢當即被轟飛出去,無華氏一隻拳頭也被太陽真火燒焦。


  雲風能有多大法力,前次火燒妖屍還沒過癮,這回還想故技重施,終於自己吃了苦頭,被震得臉色蒼白,真元激盪。幸虧徐清給她保命的靈丹,還含在口中,雲風慌忙嚼碎,就覺口中一股酸澀,直接衝下五臟,這才安撫了丹田真元,扼住內腑震傷,總算沒有大礙。雲風這才知道敵人有多厲害,趕緊收回寶光暗淡的金龍火幢,再不敢胡亂動手。


  徐清同楊瑾飛出墓穴一看,此處山青鈴綠,四面峰巒,西有雪山。南是叢林。可不就在雲南白陽山中麼!就在二人驚愕之際,忽然從北面飛來兩道遁影,但見青光閃動,現出一男一女,皆是玄門道裝,氣度不凡,男的能有二十多歲,生的雄健挺拔,神采英朗。精氣內斂,真元純厚,一看就知不俗,身外一道青光上下縈繞,恍如一條大青蛇,還背著一張閃著金光的堅木長弓,看去非常古舊,箭囊配齊八支泛著鳥光的箭簇,不知是何寶物。


  同行那女子年紀還要小些,長的姿容秀雅,甚有英風,徐清乍一看去卻嚇了一跳,那女的竟與石玉珠又八九分相像,唯獨眉角隱含一顆硃砂痣才堪辨別,且此女氣質更加婉約,不如石玉珠那般凌厲夭矯,想必就是她姐姐飄渺兒石明珠。


  那青年同石明珠遠遠喊道:「前面可是楊瑾師姐麼!我二人承芬陀大師指點,前來助師姐除妖!」話音未落已經到了近前,還不等通報姓名,就從古墓妖穴中猛地衝出一道十多丈長的銀光,無華氏以身劍合一衝殺而來。


  那青年彷彿有意要顯示本領,取下長弓,朗聲斷喝道:「妖屍休得猖狂,待吃我神箭一射!」一語未消就彎弓搭箭,瞄準那妖屍的刀光「啪」一聲就射出一溜鳥光,箭如鷹嘯快比獵隼,及至二者相撞「轟隆」一聲巨響,天上閃出一團極亮的精光。


  青年自信神射絕無虛發,但那三千年的老妖屍拼起命來豈是兒戲!只見天上精光斂去,妖屍刀光反倒更亮,而那鳥色長箭已失了寶光頹然落下。青年大吃一驚,更覺顏面無光,又要彎弓再射。奈何無華氏根本就不理他,只想將徐清殺死,為兒子戎敦報仇。


  剛才在地下憋了半日,重見天日之後,更覺天高地闊,望一眼身劍合一洶洶殺來的無華氏,徐清長嘯一聲,慷慨喝道:「妖屍無華!你作惡多端,天地不容,死期已到,還敢猖狂!」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43
第二百一十七回 新陣宏威

  話說徐清等人從無華古穴中衝出來,那無華氏認準了徐清就是他的仇人,完全不理會別人,一心就要擊殺徐清。剛才在古墓內徐清還有些顧忌,那如今已經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也正要試試以新煉製的毒龍魂佈置的『三陽十龍大陣』威力究竟如何。


  徐清見無華氏身劍合一攻來,劍光一閃就往南方穿出四五千丈。一看四下氣脈走勢,就選定了一個不算太高的山峰飛去。停住身形揚手祭出三陽一氣劍,隨即御劍旋飛到一處陣點就見精光一閃,放出一隻兩丈多長的龍頭,其中暗藏的紫玉龍珠受三陽之力牽引,立刻放出一團霞光。


  因為如今大陣換了體積更大的龍頭,這又是第一次佈置,徐清生怕稍有差池弄錯了陣位,這才親自飛到每一個陣點將龍頭佈好。好在他輕車熟路,眨眼之間已經布放好了九個龍頭。待到此時徐清臉上忽然現出了狂熱的神情,雙手一翻顯出一柄三尺多長,顏色烏亮的『怪劍』。


  說時遲,那時快,無華氏刀光如電,已經衝到了近處,直朝徐清心窩刺去。反觀徐清不躲不閃,反而嘴角牽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他雙手朝空中一推,那怪劍飛縱而起,迎風就長,眨眼間竟成了一個十餘丈長的怪獸!頭如蛟龍,身如長蛇,尾禿如切,鋼鱗鐵甲,肩有八叉,生具九頭。


  等那怪獸一現,方圓近千丈內猛地亮起一陣淡淡的光暈,天地五行之中三陽真力皆四聚而來,匯入那些全無活力的龍頭。忽然龍頭雙眼一亮,竟齊齊發出「嗷嗷」龍吟,搖相輝映,此起彼伏,震得周圍數百里內,飛禽蟄伏,走獸靜音,無形龍威,勃然赫赫。


  眨眼之間那九顆龍頭已成了九條青黑色的北海毒龍,足有五十丈長的身子,全是匯聚三陽之力形成,彷彿真的一樣。頓時九龍飛天,翱翔盤旋,瘋狂的吼叫,發洩著無邊的怨氣。更為可怕的是,剛才那九頭怪獸竟幻化百丈身軀,漆黑的鯨身拖著兩條鰭翼懸在天上,九頭上下搖動,齊聲咆哮,竟將所有毒龍吼聲全都壓住。


  那無華氏生前死後加在一塊經了三千多年,也只有當年涿鹿大戰時,見過千百丈龐大的洪荒巨獸驅上戰場。如今再此見到更大吃一驚,縱使心中怒火中燒,也不由得分出刀光駐足觀看,就更不用說楊瑾等人。


  此間也就數楊謹兩世修為,見聞最廣,一眼就看出徐清這大陣的玄妙,心中暗道:「怪不得剛才他口氣不小,竟然說連同古墓一起毀去。若有此陣操持,也真不是吹牛。」旁邊的凌雲鳳和楊丹瑜都已經看傻了,二人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目瞪口呆望著天上,驚愕的同時心底也升起一股豪情。


  再說那石明珠從剛才一到,就在偷偷打量徐清。自從前日她妹妹石玉珠回了一趟武當山,姐妹徹夜相談,明珠也知曉妹妹如今的處境,尤其知道當初在雁蕩山時,還曾與齊霞兒和徐清有一層過節。此時一見這等大氣勢,心裡更為妹妹處境擔心。


  至於剛才開弓射箭那少年,乃是崑崙派長老鍾大先生的愛徒小仙童虞孝,雖然半邊老尼早就入了武當,但終究在崑崙派修行那些年,還有些老朋友割捨不下,說是一刀兩斷其實暗中聯繫從來沒斷。鍾先生雖然也修煉崑崙正宗仙法,奈何資質福緣有限,終生難以得成正果,如今眼看大劫將至,也不得不為門下弟子做些打算。


  鍾先生也看出峨嵋派將要大興,有心將愛徒引入峨嵋,或許還能借些氣運,日後得成正果。正好前日鍾先生得知白陽山妖屍與峨嵋派作對,巧在小仙童虞孝從北海得了一張『后羿射陽弩』,專能攻破萬般陰晦妖邪之物,若能藉此助峨嵋派一臂之力,豈不結下些許善緣,日後再要托孤也有些淵源。


  不過小仙童虞孝也是得天獨厚之人,天生資質不凡,從小高人一等,雖然談不上盛氣凌人,心裡也相當傲氣。雖然知道鍾先生的打算,心裡卻並不鷹服峨嵋派的同輩,在他看來所謂『三英二雲』,也未必就比他虞孝厲害多少。因此才一來就使出了后羿射陽弩,想要一鳴驚人,讓眾人看看他虞孝的本領。


  卻沒想到后羿射陽弩雖然能破除妖屍煞氣,但妖屍手上那柄金刀,乃是當初征戰上古時的寶刃,使出人劍合一之法,並不懼怕真陽之力。虞孝非但沒能人前顯聖,反倒栽了跟頭,心中正在鬱悶,又見徐清擺出三陽十龍大陣,那等氣象萬千,吞吐山河之勢,就算他師父鍾大先生在此,也未必就能攝其鋒芒。虞孝楞楞地望著天上那如同山嶽的冥海玄鯨,喃喃道:「難道這就是峨嵋弟子的厲害!」


  再看徐清長身立在那冥海玄鯨中間的頭上,單手背負,輕笑拂面,俯視妖屍無華,那高高在上的意態,如同看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徐清伸手點指群龍環繞中的無華氏,淡淡道:「無華,你惡貫滿盈,早就該死!若爾自行了斷,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留你三魂七魄,允你轉世投胎。若再冥頑不靈,待我大陣一動,就要三魂毀滅,七魄沉淪,永世不得超生!」


  無華氏「哈哈」狂笑道:「黃口小兒也敢放縱狂言,別以為弄幾條小長蟲,就真能嚇住本座,有本事就儘管使來,看我無華氏敢不敢接!」話音一落又忽然面色寂寥,慘然道:「如今我兒已被你害得魂飛魄散,我一個孤寡匹夫留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你若真有本事,就將本座殺了,若是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說到最後已經咬牙切齒,恨意滔天。老妖屍猛地斷喝一聲,渾身燃氣五六丈高綠火,面目猙獰,七竅滲血,瘋狂道:「今日就讓你這小輩看看,本座三千年來的苦練本事!」一語音落,那大嘴一張,居然將隨身金刀納入口中。


  旁觀的楊瑾一看,不由得臉色一變,趕緊高聲呼喚:「小心!他要以身祭器同歸於盡!快用大陣轟殺!」然而徐清傲然一笑,應道:「多謝仙姐掛懷!老妖屍雖然作惡多端,卻有幾分骨氣,我就容他施展魔功,免得死不瞑目!」


  與此同時,雲鳳望著徐清的眼神已經有些緋色。此時那白衣少年高據天上。一番豪言壯語,如同魔咒般鑽入了她心中,無論怎麼比她那未婚夫也萬萬不如的。不過旁邊那楊丹瑜卻小嘴一撇,甚是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小聲道:「驕傲自大,縱容仇敵,早晚倒霉。」楊瑾也是焦急萬分,她深知無華氏修煉三千年,若要死鬥絕對非同小可,怎麼也想不明白,徐清心思狡猾又為人穩妥,怎會如此莽撞自大!


  其實他們哪裡知道徐清心裡的打算,雖然已經跨入太玄境,法力早就今非昔比,但就在剛才三陽十龍大陣初一發動,徐清立刻就感到法力所耗甚巨。陣中一條毒龍所費法力,就比原來兩頭蛟龍還多,更有甚者那冥海玄鯨一物就相當於五條毒龍所費。就算徐清如今的修為,維持太久也覺力不從心,唯有速戰速決才是上策。徐清也知道以身祭器的魔功厲害,但無華氏一旦完成此法,最多能爆發三四次強橫的攻擊,正好合了徐清速戰速決的心意,而且他對自己的三陽十龍大陣有絕對的信心。


  只見那妖屍無華吞下隨身金刀之後,身上青炎吞吐更盛,竟隱隱衝起近二十丈,可惜在群龍環伺的大陣中也難顯驚人。妖屍斷喝一聲:「小兒,給我拿命來!」猛地拖起一流青火就往天上衝來。


  徐清淡淡一笑,抬手一指妖屍,冷喝一聲:「滅!」話音一落,就見千丈之內,忽然風起雲湧。三條毒龍同時搖身往下衝去,餘下六條也隨著各自換位,其中精妙變化暗合天地運行之理,更以文字難以描述,唯獨懸在最上的冥海玄鯨沒有動靜。


  說時遲,那時快,眨眼間無華氏就與三條毒龍撞在一處,就聽「轟隆」一聲震天徹地的巨響,崩起漫天青色火花。無華氏臉上血光更盛,「哇」地噴出一口碧綠的屍水,眼中已經沒有一點理智,除了無盡的仇恨就是瘋狂的殺意。老妖屍身子一頓,氣勢卻不減,居然硬生生撞來了三條毒龍封殺!


  徐清面上不喜不怒,再喝一聲「滅!」又是三頭毒龍轟去。如此這般,一連轟了四次,無華氏還沒碰到徐清的衣角,在陣外望去就更加奇異,只見無華氏幻化那一團綠火,速度極快的朝徐清飛去。二人之間不過數百丈遠,彷彿眨眼就能到達,又彷彿永遠也到不了。也不知那陣法到底如何運轉,似乎只要徐清願意,就能永遠不讓無華氏衝過來,直到將他真元耗盡。


  這也是剛才徐清佈陣之後新發現的,也許是因為法力不足,或者是蛇蛟魂魄還不能發揮大陣威力,過去卻從來沒有這種玄妙。其實徐清使用三陽十龍大陣,就是依照陣圖按部就班,至於其中原理太過玄奇,多半也還沒研究明白。


  無華氏終於也發現了異常,稍微停下身形,仰頭看向徐清,居然還相距兩百多丈。同時無華氏已經感覺到血祭的威力在漸漸流逝,若不能盡快殺敵,只怕自己就先含恨而終。老妖屍怪叫一聲,居然抬手雙手猛地刺入肋下,高聲吟道:「九真天魔,聽我祈詔!天可堪鑒,誠心昭昭……」


  徐清一聽這說辭,也露出驚駭之色,心中暗道:「上次在莽蒼山谷辰那徒弟就來了這麼一手,莫非老妖屍也要祭獻元神召喚九天魔神!」雖然並沒見過那天魔的威力,但這些年來耳濡目染,也知道一定非常厲害。徐清可不敢讓無華氏完成法術,而且剛才一番攻擊,已經消去無華氏大半法力。


  只見徐清雙眼寒光閃射,輕輕跺腳一踏那冥海玄鯨的腦袋,輕飄飄飛起丈餘。那冥海玄鯨彷彿脫了韁的野馬,九頭齊揚,瘋狂咆哮,看那眼中兩團兇惡的紅光,竟隱隱想要掙脫束縛,反噬主人!奈何它早就失了真身,又被煉成魂珠,哪能掙脫大陣地束縛。徐清根本就沒瞅一眼躁動的冥海玄鯨,就緊緊盯著無華氏,厲聲喝道:「十龍轟殺!」


  待他話音一落,那冥海玄鯨猛地放出一片藍芒,九條毒龍齊齊綻開青光,就當二者連在一塊那一剎那,彷彿整個天地都停止了,只有三陽十龍大陣一方還在運轉。十頭巨獸同聲呼號,閃電一般全朝無華氏衝去。


  所有在場之人全都屏住呼吸盯著陣中,彷彿心跳都停住了。與此同時,就在三百里外一座極高的冰凌雪峰上,還立著三個人,也在望著遠處那彷彿能毀天滅地的一擊。只見一個身材矮小地乾瘦老頭,笑瞇瞇地說道:「想不到才年來沒見,那小孩居然能有這般成就,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旁邊一個精神矍鑠的白衣老叟笑道:「天威難測,人力難及,就算是長眉師叔也有算計不到之人!如此天縱其才,也真難能可貴啊!您說呢?極樂師叔。」


  在二人中間還立著一個模樣俊美的藍衣童子,微微一笑,淡淡應道:「要我說什麼?反正那都是峨嵋派的操心事,若他們真要下定了決心,我老人家正好多個能下棋的徒弟。」


  原來那兩個老頭正是矮叟朱梅和追雲叟白谷逸,雖然如今已轉世投胎,白谷逸與凌雪鴻那段姻緣也早就終結。但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白谷逸知道白陽山三具妖屍非常厲害,楊謹法力未復,擔心她遇上危險,這才暗中跟來照應。


  至於極樂真人和矮叟朱梅此來,未必就沒有對軒轅二寶起過貪心。雖然到了他們這等修為,對身外之物早就沒有多少貪心,卻不得不為門下後輩著想。若能趁機分得一件,定能加強青城派的地位。然而此事卻不能露出痕跡,二人皆知峨嵋崛起乃是大勢,若因為一件法寶與峨嵋派生隙,反而得不償失。如今又遇上了白谷逸,更不好再去跟些後輩爭利。


  白谷逸望了一眼遠處的飛懸在天的巨獸,笑道:「我說朱梅,若是換了你陷入那陣中,有幾分取勝把握?」


  朱梅笑道:「好你個白谷逸!你說這話是寒瘮我呢!我一個眼看要飛昇的人了,跟個小孩去比,還有幾分勝算?」說著又遠望過去歎道:「不過那無華氏也不是弱者,真拼起命來你我也得退避三舍,那孩子竟能以陣法與他硬撼!唯獨可惜陣勢運轉還不夠圓潤,再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極樂真人也歎道:「是啊!徐清那孩子當真是天縱奇才,短短四年就煉就此等手段。只可惜天妒英才,早早失了元身,這輩子大約只能與我這老不死的一樣,弄個地仙位業在人間逍遙。」


  朱梅道:「師叔何必為此唏噓,所謂『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有此缺憾,也未必不是那孩子的福氣。」


  極樂真人微笑道:「哦?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嗎!」言罷復又自顧笑道:「此皆是人家峨嵋派的家事,你我皆局外之人,背後對人品頭論足,還說得頭頭是道,大為不妥,大為不妥啊!」三人為之一笑,便不再多言。


  再看那三陽十龍大陣中,鎖定了無華氏,九龍一鯨齊飛而至。「轟隆」一聲雷霆巨響,頓時綻起一團比太陽還亮的精光,隨即猛地一股強大的氣流就朝四方衝去,方圓三百丈之內,寸草不留,砂石粉碎,瞬間變成了一片死域。及至千丈山崩丘裂,草樹皆摧,鳥獸死絕,再到百里方圓,颶風驟起,檣傾楫摧,樹折水斷。五百里內疾風若摧,樹枝狂曳,尤其西方雪山被吹崩裂,引發雪崩,「隆隆」不絕,當真有天崩地裂之威!


  還沒等精光收斂,看清妖屍是否死絕,徐清已袍袖一揮撤去大陣。三陽一氣劍同一干佈陣之物全都收入囊中。但見金霞之下,白衣少年踏劍飛落,行過那漸散的精光所在,正好光散塵消。一陣東風乍起,卷起少年袖際長襟,浩日當空,雲紗絡濂,明媚之處,更顯英姿。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44
第二百一十八回 芬陀神尼

  待徐清飛身下來,眾人才恍然回過神來,再去尋那妖屍無華,早就灰飛煙滅骨肉無存。楊瑾已經恢復如常,微笑道:「剛才那可真是驚天動地的大氣象!」


  徐清笑道:「仙姐謬讚,全仗外力而已,若非實力不濟,我倒是願意用飛劍斬殺那妖屍。」徐清不願多說,好像有意顯示,免落得人反感,朝後面那古墓洞口望去,道:「古屍窮奇非常狡猾,剛才在洞中已見他現身,怎沒跟無華氏衝出來?」


  楊瑾立即臉色大變,驚呼道:「九凝鼎!」話音未落已經返身又往古墓衝去。


  *****


  原來那妖屍窮奇早就打定主意坐山觀虎鬥,剛才無華氏衝出來後,他就藏在後面觀看。心想若無華氏佔優,就出來錦上添花,若敵人厲害就偷偷潛回地宮,將藏在深處的九凝鼎偷走。想必那無華氏今番遭逢喪子之痛,就算這次僥倖不死也必會尋機報仇,早晚死在正道手上。


  窮奇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待看見徐清擺出大陣,就知道無華氏大勢已去。他趕緊回轉墓穴底層,這廝奸詐狡猾,其實他早就領悟一些九凝鼎的操縱之法,卻在無華氏父子面前佯做不知。如今沒了顧忌正好取走寶鼎,逃回自己秘密巢穴。待日後參悟其中玄機,憑借此寶定能縱橫寰宇威震天下。


  說那妖屍窮奇跑到古穴地下,輕車熟路尋到一間密室。甚至連開門都懶得,直接運起魔功就在石壁上撞出一個大洞。只見那密室中間擺放一隻巨大的銅鼎,通體鎏金,光華熠熠。鼎蓋上蹲踞一個奇型異獸,鼎身篆刻儘是銘文古篆,更有許多山嶽風雲變化,形制古拙,暗含精妙。


  窮奇一見寶鼎立刻大喜,奔上前去就要摟抱,卻忽見眼前閃出一片青光襲來。妖屍冷哼一聲:「戎敦你個死不瞑目的東西,就算在這鼎外下了禁制又如何?如今你已魂飛魄散,寶鼎還不是歸我窮奇!」一語未了揮出一道烏溜溜的屍煞,就將那鼎外禁法野蠻毀去。


  又見妖屍張開大嘴在指肚上嗑開皮肉,擠出一滴鮮血,朝九凝鼎上一抖。原來修煉成殭屍,渾身血液早就潰變,只有心間還剩一抹新鮮的心血最珍貴不過。妖屍為了九凝鼎也真捨了血本,點出一滴心血,趕緊念動咒語,手上不斷打出禁訣,寶鼎居然真隨他念誦漸漸放出金光!


  窮奇大喜,一手解開頂蓋,一手從懷中取出一張靈符,猛地丟入鼎口,誦道:「天地玄黃,九方靈御,軒轅顯化,慕極唯糾……」待他念完猛地朝那寶鼎一招手。只見金光閃爍,那龐大沉重的九凝鼎居然緩緩飄飛起來,旋即收斂縮小,變成兩尺大小落入妖屍手中。


  窮奇輕拂寶鼎,心中喜悅早就難以言表,竟抱著寶鼎亂蹦亂跳,「嘎嘎」怪笑,狀若癡癲。然而就在此時,那九凝鼎忽然發出無數禽鳴獸嘯,聲音極大,震耳欲聾。


  窮奇大吃一驚,趕緊念動咒語,妄圖將其按下,若不能銷聲匿跡,就算真得了寶鼎,也絕對逃不出洞外那些敵人的追擊。若僅有幾個正道小輩,妖屍窮奇也並不畏懼,如今有九凝鼎護身,就算陷入剛才那大陣,他也有自信全身而退。


  不過窮奇可不是無華氏父子那等莽漢,他深知三仙二老還有一干佛門僧尼的厲害。雖然表面是幾個不成氣候的少年,實則背後還不知道多少高手護持。若一切順利自然不再現身,萬一有變只怕有如前些日,在百蠻山陰風洞那般三仙二老一齊駕到,任憑你綠袍老祖多大本事,最後還不落得教毀身滅!


  就在此時忽聽身後一聲斷喝:「妖屍休走,吃我一箭!」與此同時一道烏光電射而來。窮奇慌忙回頭一看,就見一眾少年男女已到了門口,剛才說話的正是一個持弓的勁裝少年。


  窮奇萬沒想到無華氏居然這麼快就完了,但此刻已不容他多想,看出后羿射陽弓乃是自己剋星,妖屍不敢強敵,慌忙將躁動的九凝鼎往身前一橫。那寶鼎猛地放出萬道金霞,從鼎口裡射出無數紅線,正好纏住襲來的箭矢,不等那烏光箭簇掙扎「倏」的一下就被拖入鼎口。


  石明珠一見虞孝再次失利,趕緊取出『三陰神鉛滅陽彈』朝敵人打去。此寶本是她從一個旁門妖女身上得來,最能污穢法寶神光。明珠就想先污了敵人寶器,再讓虞孝以神弩滅敵,也不至於屢次出手全都無功而返。她卻還並不知道窮奇手中的乃是神妙莫測的九凝鼎,但見那四十九顆滅陽彈飛出,幻化紫光襲去,剛到近前又被無數紅線捲住,如長鯨吞水,眨眼之間銷聲匿跡了,居然不能傷著妖屍分毫!


  因為剛才見識過昊天寶鑒的厲害,楊謹深知軒轅二寶俱非等閒,九凝鼎的威力恐怕還在昊天鑒之上,她趕緊高聲喝道:「敵人已經參悟九凝鼎的妙用,此寶非常厲害,我等無需力敵,自有前輩來此收他。」


  虞孝與石明珠一聽對方手上乃是九凝鼎,也算鬆了一口氣。畢竟在那名震天下的至寶面前落敗,並非什麼丟人的事。而那妖屍窮奇可就有些慌了手腳,他一聽楊瑾的話,明顯是附近已經來了不少老傢伙,就防備著他拿到九凝鼎逃跑。


  窮奇心中又恨又怒,有心仗著法寶,將面前一干小輩殺了出氣,但一想到剛才那大陣的氣勢,只怕未必就能得手。再說他過去雖然作惡多端,卻不曾得罪過正道修真,若被逼到絕境時,放下九凝鼎也未必沒有活路。若此時只為一時怒氣,出手傷了人命,豈不與正道結下大仇!


  妖屍思來想去都覺久留此處絕不明智,猛地舉起九凝鼎,斷喝一聲:「小輩給我受死!」眾人還以為妖屍要來拚命,正待各施法寶準備抵擋。見那窮奇猛地一轉身,「轟隆」一聲撞開地穴石牆,居然頭也不回就逃走了!


  那小仙童虞孝反應真快,見妖屍轉身遁逃,以為有機可乘,趕緊開弓搭箭,「倏」的一箭射上去,烏光如電,直射妖屍背心。石明珠趕緊幫忙,發揮五雷天心正法,揮手打出一團銀白雷光。同時楊謹、雲鳳見他二人出手,也祭出飛劍寶刀一同攻去。奈何妖屍窮奇早有準備,將九凝鼎口朝身後,往肩上一抗,立刻噴出無數紅絲,管他襲來多少法寶,全都被它纏住不得收回。


  小仙童虞孝氣得七竅生煙,沒想到得了后羿射陽弩之後,初次在人前顯示,就接連失去兩隻寶箭。楊瑾見機不對,趕緊強灌法力,猛地將般若刀從那紅絲中掙脫出來。又見雲鳳飛劍失陷,眼看就要落入鼎中,又忙祭出真如剪救援。奈何那九凝鼎乃是臨御九州的至寶大器,縱使真如剪蘊含佛門大法也難立刻將其破開。


  雲鳳此刻急得都要哭出來了,本來以為是痛打落水狗的機會,沒想到那妖屍臨走竟還反咬一口。若因此失了飛劍且不說傳出去讓人笑掉大牙,更沒法跟崔五姑交代。面臨如此窘境,雲鳳下意識地淒聲呼道:「徐大哥快救我!」


  徐清卻不慌不忙笑道:「早讓你看準了敵人再下手,這回可知道教訓了!」說著左手一揚顯出一面青銅古鏡,立刻閃出一片極亮的金光。原來剛才擊殺戎敦時,那面昊天寶鑒就落在了徐清手上,本來他想偷偷藏下。但後來一想軒轅二寶皆是日後正邪鬥劍至關重要的寶物,恐怕不能落在個人名下,若無故不見定會引得眾前輩推演不算,屆時也不難算到自己頭上,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徐清又想到此行與楊瑾結成友誼,互相皆有恩惠,還得了一雙『天皇金戈』和一柄『銀瞳劍』,皆是了得的寶物。尤其天皇金戈能讓無華氏父子愛若珍寶,三千年不曾離身,絕對稱得上是遠古寶刃,若能參悟透徹其中玄妙,威力還在極品飛劍之上。


  徐清知道昊天鑒與九凝鼎天生一對,互有生剋之法。雖然他尚不會驅動撼天訣,但想來二者皆是有靈的寶物,只要放在一塊就應該有些影響。果然那昊天鏡的光芒一現,九凝鼎立刻一震,其中放出紅絲也弱了許多。楊瑾趕緊操縱真如剪將其剪斷,這才解了雲鳳困境,待玄都劍飛回來,雲鳳還驚魂未定,輕拂劍身甚有些失而復得的感歎。


  但這一耽誤那妖屍窮奇已經逃走,雲鳳臉色暗淡全以為是自己拖了後腿。忽然又聽見外頭「轟隆」一聲悶響,順著剛才窮奇氏撞出來那大洞,猛地湧進來一股煙塵。雲鳳又驚又喜,拉著楊瑾道:「剛才姐姐說有人前來收服妖屍,莫非是真的!不是嚇唬要妖屍?」


  剛才轟殺戎敦那會,楊瑾確實忘了昊天寶鑒,但等出了古穴徐清佈陣擊殺妖屍無華時,她就將此事想起來了。再一想當時情況,就知道寶鑒多半是落在了徐清手上,有心跟徐清詢問,卻考慮二人終究交情不深,又想不清徐清作何打算,若貿然詢問恐怕不妥。就想若今日徐清假癡不癲,恐怕就是生了貪念。沒想到徐清自己亮出寶鑒,似乎並沒據為己有的意思,又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楊瑾聽見雲鳳之言,好整以暇地笑道:「我既說出自然千真萬確,莫非你以為天下人都有那無中生有的本事?」雲鳳微微一愣,就往徐清這邊看來,甚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徐清苦笑道:「仙姐此言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啊!」


  眾人知有前輩高人在外守候,那妖屍定然難逃公道,也全都鬆了一口氣。待那洞中煙塵散去,眾人小心戒備順洞出來一看,只見空中閃過數道獵獵金光。再看那身材高大的古屍窮奇居然通體炸裂,元神遁做一道黑影想往北逃,卻被數道劍光一齊趕至,飛馳電掣,絞做星屑。妖屍猛地發出一聲淒厲的鬼嘯,當即魂飛魄散而死。


  再看空中懸身立著數人,左邊三個正是前文提過的極樂真人同嵩山二老。中間一個年紀頗大的緇衣老尼,一臉佛光,慈眉善目。


  楊瑾一見那老尼,趕緊撲身拜倒,道:「弟子不聽師尊教誨,為了私仇,擅自與人相鬥,讓妖屍先得至寶,以至後來又引出諸多纙濫,還請師父責罰。」那老尼淡淡笑道:「癡兒!這都是命裡定數,為師焉能怪你,快起來吧。」不用說此人自然就是芬陀神尼。


  再看右邊一男一女,皆是道裝打扮,男子五綹長髯仙風道骨,女子高貴嫻雅,亦如仙人,不正是峨嵋掌教妙一真人夫婦!


  雖然徐清也曾想到峨嵋派必會有重量級的人物前來壓陣,沒想到竟會是妙一真人親自到場!趕緊搶身施禮,恭恭敬敬道:「弟子見過掌教大真人,見過師叔!」


  徐清與齊漱溟的接觸並不多,雖然經常混在太元洞,但這位掌教真人多半在閉關靜修,要麼就是要事纏身。齊漱溟點了點頭並沒說話,妙一夫人卻相當熱情,微笑道:「清兒真不簡單,前日聽霞兒說你新練成了一種非常厲害的陣法,我還不大像信,剛才一見可真是歎為觀止啊!」


  徐清趕緊道:「師叔謬讚了,全仗掌教大真人和師父的栽培。」說著又拱手送上昊天寶鑒,道:「剛才與那妖屍戎敦相鬥,奪得一面寶鏡。弟子恐怕非同小可,不敢私下收納,還請掌教真人定奪。」


  齊漱溟卻並不接來,扭身朝芬陀神尼一抱拳,道:「天材地寶需大德行者居之,貧道末學後進,峨嵋派不敢妄自佔據,還請芬陀前輩斟酌處置。」雖然齊漱溟乃是峨嵋掌教,但芬陀神尼乃是長眉真人好友,一身精臻佛法有通天徹底之能,也只有極樂真人能與她平起平坐,其餘諸人全是她晚輩,可見地位尊崇。


  徐清看在眼裡,心中暗道:「那昊天寶鑒果然是燙手的東西,連老齊這等超絕的人物都如此小心謹慎。幸虧剛才我沒有貪心,否則還能有我的好果子吃!」


  芬陀神尼微微一笑,揚手就將落在地上的九凝鼎收到手中。原來剛才妖屍窮奇從古墓裡衝出來,就落入了天羅地網中。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芬陀神尼一道大自在陀龍伏魔光給劈中了腦袋,緊接著四面劍光劈削而下,任憑那妖屍金剛不壞之身,也難逃分屍魂滅的結局。可憐窮奇本指望得了九凝鼎,就能揚名立萬橫行無忌,沒想到那寶鼎反而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芬陀神尼又望了一眼徐清,從他手上攝來昊天寶鑒,淡淡道:「這塊寶鏡乃是真靈至寶,你能戒去貪心將其獻出,足見心志堅定不惑於外物,小小年紀有此道心殊為可貴!」


  徐清趕緊應道:「前輩謬讚了,我家師父曾教導,修道求真之途,乃是逆天之行,唯有堅守本心,不假外物,才能窺望大道。」


  芬陀神尼微笑著望了妙一真人一眼,道:「沒想到經年未見,貴派醉道人師侄竟有如此體悟,又得如此佳徒,真是可喜可賀!」言罷又看看手上兩樣寶物,淡淡道:「如今天道大勢在峨嵋,此二寶本應歸屬峨嵋派,待日後正邪鬥劍自有大用。不過二物深埋軒轅聖陵數千年,早就生具器靈人難駕馭。我就先帶回倚天崖龍象庵重新祭煉一番,異日再遣人送去凝碧崖。」


  齊漱溟應道:「全憑神尼之意。」


  芬陀神尼點了點頭,又對楊瑾道:「你師叔已然兵解,他那弟子林寒近日就有災劫,你且前去助他一臂之力。」說著揮手彈出一封書信,道:「諸般細節皆在此中。」又看著雲鳳道:「你這小丫頭也有些夙根,就跟著瑾兒同往,自有你一番好處。」


  雲鳳大喜過望趕緊道:「雲鳳一定盡心竭力幫助姐姐!」


  這時妙一夫人也對徐清道:「前日英男得了一柄寶劍,還需東海紫雲宮的天一真水化解。英瓊同金蟬一班小輩已前往討要,清兒再去大約也趕不上了。不如就跟著楊道友同行一朝,也好互相有個照應。」楊瑾剛見識了徐清的本事,自然願意有個強手同行,趕緊點頭稱是。


  閒言少敘,待眾人將諸般瑣事料理妥帖,芬陀神尼抬手一翻,施展移山之法。單聽「轟隆」一聲,全將妖屍墓穴倒轉過來,只見山崩地裂,揚起萬丈飛塵,沖天蔽日。又待片刻,塵消雲散,陽光重現,一眾老少仙俠,早就御劍而去,各歸仙府。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44
第二百一十九回 妖猿袁行

  且說徐清一行三人迎著斜陽清風,直往東方沿海飛去,照芬陀神尼所留信上所言,說她師弟獨指禪師坐化之後,世上獨遺了一個弟子名叫林寒。憐他根基甚厚,心性純良,生恐日後被邪魔之人所惑,希望芬陀神尼能幫著尋覓一個可靠的歸宿。雖然並沒說明,言外之意就是希望芬陀神尼能將其介紹到峨嵋派修行。


  至於芬陀神尼所言林寒所應災劫,也是當年獨指禪師留下的一樁舊事。說那福建大姥山摩霄峰絕頂有個修煉成精的猿猴名叫袁行,這頭靈猿生就異種又修煉多年,專能千般變化,來無影去無蹤,本領非常厲害。後來因為誤會,與優曇大師門下大弟子素因相鬥,被飛劍擊傷肉身,險些遭了死劫。


  袁行因與獨指禪師有數世瓜葛,老禪師又憐他已有向善之心,就將投入佛門之前煉就的古玉符借他凝固神形。獨指禪師入了佛門之後,過去諸般寶物全都沒用,那古玉符就算送給袁行也無妨,但獨指禪師深知袁行仇恨心重,若得了古玉符,難保不會倚仗此寶,去尋素因大師報仇。獨指禪師身為佛門名宿,深知優曇大師那師徒非常不好惹,袁行若真去白龍庵尋釁,非但不能報仇還要遭了身死魂消之禍,因此只答應將寶物借他卻不肯相送。


  袁行賭咒發誓,神形凝固之後,一定歸還神符。也該著袁行福緣不淺,後來又在毛公壇得了一部漢代綠毛真人所著的《內景元宗》。乃是非常玄妙高深的道書,據說旁門異類修煉,也能克服先天缺憾,成就天仙位業。奈何那猿精終究是個異類,心志未全,本領日大之後,又愈發得意忘形。


  後來袁行聽說獨指禪師功成圓滿飛昇極樂,世間只剩了一個弟子,就有心想將那古玉符佔為己有。不過這些年他全以正道真人自居,也不好無禮強留。那樣既對不起當初獨指禪師的救命之恩,若傳揚出去也有損自己名聲。袁行就想用自己的法術或者法寶與林寒交換,但他也知道自己除了一部《內景元宗》還算寶物,其他真沒有什麼能與古玉符相提並論的東西,而林寒修煉的乃是佛門正宗,要那道門真訣也無用。


  思來想去袁行就想先用些寶物哄騙林寒,料他年紀輕輕,能有多少見識。先留住寶玉再說,等日後修成大法,再尋來更珍貴的寶物補嘗林寒也未嘗不可。卻沒料到人家林寒根本就不吃袁行這套,二人一言不和就動起手來。


  林寒雖然深得獨指禪師的降魔真傳,劍術非常高強,但那猿精多年靜修,非但劍術驚人,更變化無窮,林寒哪是他的對手。所幸袁行念在獨指禪師面上,並沒傷害林寒性命。那林寒也是血氣方剛,思及恩師剛去,就被一個成精的猴子欺負,哪裡嚥得下這口氣。想起當初師父遺言,讓他投奔川邊倚天崖龍象庵的芬陀師伯,就奔上龍象庵告了一狀。


  芬陀神尼算到林寒合該有此一劫,而那猿精也與峨嵋派有緣,正好藉此機會成就二人,也算是應了她那小師弟的囑托。就答應林寒派座下的弟子前去助他收了妖猿,只是時機未到,讓他再等兩日。林寒大喜過望,就提前往袁行洞府飛去,監視敵人動靜,等候楊瑾前去襄助,一同收了那忘恩負義的妖猿。


  *****


  閒言少敘,單說徐清三人御劍東去,劍光如電,掠影無痕,不消多時就到了福建大姥山摩霄峰。福建多丘,幾無平地,山色靈秀,水澗其間,樹影天光,琳來麗色。大姥山二十三峰簇居方圓三百里,玲琅聳峙,水瀑飛天,有名有姓的山泉飛瀑就不下百餘,山間氣霧妖嬈,靈麗秀然。就在摩霄峰絕頂有一處靈氣充盈的山穴,正是那猿精的老巢。


  楊瑾手上有芬陀神尼的書信,依言而行,不費吹灰之力就尋了過來。只見那摩霄峰兀然而立,大約就三四百丈,但勝在拔地而起,立如竹筍,乍一望去,山高澗深,氣勢非常。滿山儘是綠樹新草,常年不見枯敗,尤其山頂一處靈氣絕佳的所在,更是山花爛漫,仙草如茵,和風旭日,好個讓人心怡的福地。


  三人知道乃是猿精的巢穴,想必林寒就在附近,壓住劍光就落下去。還沒等放眼尋找,就看見不遠處兩道劍光晃動。三人還以為是林寒又與猿精打了起來,趕緊飛劍過去查看。繞過一道山梁,就見一個文士打扮的英挺少年,正急急掐動劍訣與人相鬥。那少年長的眉清目秀,一臉浩然之氣,眼中神光閃爍,自有一股氣定神閒珠璣在握的大家氣度。觀其劍光精純,劍術精湛,大約是佛門一脈的路數,便不用問也知道定是林寒無疑。


  徐清也不由得多看了林寒幾眼,在他記憶中,此人可是相當厲害。彷彿日後峨嵋派內,佛門一系就由他與笑和尚挑大樑。雖然如今修為一般,但看其精元內斂,氣運天成,只怕是受過開光灌頂之類的佛門法術。只不過如今尚未發揮,只要稍加磨礪,日後定能大放異彩。


  再看那與林寒鬥劍之人,長的五短身材,通身黝黑皮膚,一看就是南方異族出身,劍法倒不見有多厲害,唯獨不時使出怪異的咒法非常了得,讓林寒不得不小心戒備,不能全力施展劍術。書中代言:這黑臉漢子名叫雲翼,乃是海南黎母山的散仙,深得黎山聖母的真傳。


  原來雲翼隱居海南多年,一心潛修道法少與外人走動,偏偏前些年被許飛娘探到名姓,知道他精通許多旁門異術,尤其詛咒之術更加厲害。只要知悉諸般信息。一言兩語之間,就能喝斷流水,湮滅大火。更厲害若能知曉人的生辰八字,只要施展法術,管你修為多厲害,全得三魂散盡,只留七魄,成了一個活死人。


  數年前許飛娘親身前往海南島黎母山,特意結交雲翼,二人互為師友,甚為投機。尤其雲翼身為域外散仙,時常感歎不會飛劍玄術,飛娘便應他心思送了一口寶劍。而雲翼投桃報李,也教會許飛娘許多詛咒法術。


  後來許飛娘又打聽到袁行與素因大師結仇,知道那妖猿非常厲害,就想趁機拉他入伙一同與峨嵋派為敵。又恐自己前去引得袁行懷疑,就請雲翼前往與之結交,先旁敲側擊探探口風。沒想到袁、雲二人竟一見如故,成了摯友。今日林寒在摩霄峰外探看被袁行發現,但他終覺面對林寒有些理虧,不願與他爭鬥。正好雲翼來訪,就自告奮勇要將林寒趕走,這才有剛才徐清三人看見那一番打鬥。


  楊瑾見那南蠻漢子厲害,生恐林寒再有閃失,趕緊祭出般若刀,一溜銀光斬去,朗聲斷喝道:「兀那莽漢,休得猖狂。欺我龍象庵一脈無人了嗎!」話音未落,那刀光比閃電還快,直往雲翼斬去。


  雲翼激戰正酣,忽然驚聞斷喝,回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銀亮奪目的一道凌光,眼看就要飛到近前,那速度也太快!不過雲翼百年修煉也不白給,驚詫之餘,猛地斷喝一聲:「靜如止水!」


  單等他話音一落,就在週身三尺之內,泛起一片如同水波般的漣漪。待楊謹刀光斬去,一入其中竟然速度驟然減慢。雲翼慌忙趁機遁倒一旁,猶自驚魂未定,甩頭望向楊瑾,怒喝道:「哪裡來的妖女,居然背後暗施毒手!」


  徐清望著空中漸漸消散的水紋,心中暗道:「這就是詛咒之法?或是『言靈』更貼切些。不過真元運用的手法非常怪異,倒也有些神奇之處。不知道剛才若換了我的霜蛟劍,又會是什麼光景呢?」


  林寒一見來了援兵,趕緊飛身過來,同楊瑾見禮,喜道:「師姐可來了,這個妖人乃是猿精的同黨,一身怪異的的法術十分了得,剛才我險些就遭了他暗算。」又往徐清這邊望來,心中暗道:「此人是誰?看年紀不大,卻氣度不凡。我這位楊師姐可是轉世重修,地位非比尋常,他竟隱隱與之平起平坐。」不敢怠慢了,趕緊躬身施禮,道:「小弟林寒這邊有禮了,還未請教師兄高姓大名。」


  徐清微笑道:「林道友無需多禮,在下峨嵋派徐清。」


  林寒亦暗自心驚,趕緊笑道:「徐師兄大名早就如雷貫耳,今日一見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徐清道:「道友不必多禮。」一指同行的雲鳳,道:「這位凌姑娘乃是白髮龍女前輩的高足。」


  待四人見禮互認之時,只見摩霄峰上猛地衝來一道青光。風馳電掣般到了近前,顯出一個身材挺拔的道裝漢子,正是盤踞此山的袁行。只見他穿青掛皂,臉色白淨,眉目周正,道貌岸然,哪裡看出來是個猿猴成精。手上甩了一柄黃銅銀鬚的拂塵,迎風挺立,衣袂飄逸,甚有些有德高道的氣度。


  那猿精一甩拂塵,打揖手朗聲喝道:「無量天尊!貧道隱居山林,不欲多造殺業,爾等為何屢屢相逼!」又一指林寒,喝道:「我念你乃是恩公弟子,每每手下留情,你卻得寸進尺,如今還邀來一干朋友,莫非鐵心要與貧道為敵!」


  林寒冷笑道:「哼!說的比唱的還高聽,當初若非師尊慈悲,看你肉身毀去非常可憐,才將那古玉靈符借你凝聚元神,否則你一個成精的山猿,哪來今日成就!而你卻忘恩負義,妄圖將寶物佔為己有,還屢次巧言欺我,枉你煉了一身人皮。」


  常言道『當著矬人別說短話』,那袁行本來妖精出身,又心高氣傲,最忌別人說他來歷。如今被林寒一口一個『禽獸妖猴』叫著,早就怒火中燒,斷喝一聲:「呔!好個伶牙俐齒的豎子,當初恩公將靈玉賜下,直到飛昇也不曾討還,顯然就有意成全於我。恩公走時雖然不曾明說給我,可也沒明言就傳給你。若論公平最多你我平分,我見你是恩公弟子,不欲欺你年幼。主動尋你相商,反倒你這小孩貪得無厭,非要奪我寶物,還堵在我家門口逞兇,莫非真以為貧道就沒脾氣嗎!」


  其實這種無頭公案也說不清孰是孰非,大約理論一番之後,還要用拳頭來解決問題。


  剛才雲翼險些吃了大虧,他深知袁行的厲害,一見幫手趕來底氣更足,大聲喊道:「袁兄!哪用跟這些黃口小兒廢話,直接教訓一頓,讓他們知道厲害,下次自然不敢再來絞鬧。」說完雙肩一晃,就幻出一片青色火球,大略望去足有數百,「倏倏」飛射如箭矢,帶起一流青煙。全往四人身上打來。


  那袁行還有些良心,喝道:「這些都是我恩公後輩,賢弟只管教訓一番,千萬別傷了他們性命。」說著揮手一拍背上劍匣,只見他身後金光一閃,「唰唰唰」接連飛出數十道青光,合成劍陣在空中一旋,也一同逼射而來。


  楊瑾冷笑道:「好個無知狂徒,手下留情就完全不用,有什麼本事儘管使來。今日就讓爾等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揚手就祭出法華金光輪。一團金光飛縱而起,閃射萬道金霞,旋轉如風馳電掣般,就往袁行飛劍迎上。眨眼間二者撞在一處,猿精頓覺劍上傳來巨震,立刻知道不好,再想收回飛劍已經來不及了。


  那金光飛輪華光大盛,瞬間飛漲數倍,一下就將十數道青光絞到其中,立聽「鏘鏘」亂響,漫天金星飛濺,眨眼間已經斷成碎屑。袁行還不知敵人來歷,只看法華金光輪是一件佛門至寶,更平生未見如此凶悍的女子。眼見祭煉多年的飛劍毀去良多,心中又恨又怒,更知敵人非同尋常,慌忙收來餘下飛劍。隨即身子一頓,運起一身變化玄功,只見精光一閃,妖猿只留下一道虛身,真身已經化作一道細如絲縷的輕煙遁倒一旁。


  另一邊林寒見敵人打來無數光球,趕緊就要驅動飛劍抵擋。雲鳳也躍躍欲試地放出玄都劍,意欲雙戰敵人,卻忽然聽徐清淡淡道:「雲鳳還記著我說的話嗎?出劍之前須得看準了再刺!」


  凌雲鳳微微一愣,顯然這次徐清並非阻她出劍。稍微一想忽然茅塞頓開,再一細看襲來那些青色光球,居然不完全一樣!有的拖著數尺長的光尾,而大部分卻沒有。雲鳳立刻眉開眼笑,嬌吒一聲:「好個狡猾的妖人,竟以這種伎倆騙人,看來也沒什麼真本事。」言罷玄都劍衝入其中上下翻飛,專挑拖著尾巴的光球刺去,至於其他光球全是幻影一碰即消。


  林寒暗地看了一眼徐清,佩服之餘,下手可一點不慢。只見他雙手劍訣變換,左右兩道劍光齊朝敵人斬去。雲翼劍術本來就弱,此時法術剛破,又被二人圍攻,全然不容他使出得意的詛咒之術。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沒過七八個回合,就被林寒劍光刮中,在大腿上開了道口子。雲翼疼得一哆嗦,又被雲鳳劍光掃中肩頭,掠掉一條皮肉。


  與此同時楊瑾祭出法華金光輪,正好罩住袁行留下虛身,立刻將其泯滅。楊瑾知道敵人精通變化之術,立刻就知中了妖猿奸計,趕緊小心戒備。就在這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哎呦」一聲痛呼,回頭一看只見一道精光急掠而去。


  原來那妖猿一見敵人法寶厲害,就使出『分身化影』的法術,潛到楊瑾身後準備偷襲。一則為剛才毀去飛劍洩憤,再則想要給敵人點顏色看看,逼其知難而退。哪想剛到楊瑾身後,還沒等下手,就聽耳後惡風不善。回頭一看就見眼前金光一閃,「」的一聲額頭上頓遭重擊,把袁行打的滿眼金星天旋地轉。


  徐清見妖猿棄了楊瑾,也不緊追,揚手就收來那道金光。待回到手上才顯出原型,不就是得自無華古穴的天皇金戈。雖然徐清還未曾細細祭煉此寶,但用法與飛劍大同小異,只有其中暗藏的玄妙還需細細琢磨。那妖猿的潛行匿蹤之法雖然玄妙,卻難逃知微妙術的探看。徐清也是手下留情,用金戈握柄擊他額頭,否則以金戈鋒刃打下,只怕那妖猿已經被劈開頭顱,死於非命。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45
第二百二十回 八姑收徒

  袁行痛呼一聲,捂著腦袋顯出真身,驚駭莫名地看著徐清,怎麼也想不明白他怎會看透自己的遁形之法。其實也難怪袁行看不透,正如夏蟲不知冬寒,那妖猿雖然煉就一身玄功,卻並沒體悟知微境界,全然不知道他那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妙法,在生具慧眼之人眼中全不過是個笑話罷了。但話說回來,天下間除了那些絕頂的高人,又有幾個生具慧眼之人。


  楊瑾看清妖猿現身,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感激地望了徐清一眼,怒聲喝道:「好個妖猿竟還敢逞兇,今日定要讓你知道厲害。」說罷見她揚手掏出一面精緻小巧的古鏡,立刻放出百丈銀光全往妖猿身上照去。這面寶鏡也是當初凌雪鴻的得意寶物,名叫『迦葉金光鏡』專能照破幽冥,不管什麼隱形遁法在寶光之下全得現蹤。


  袁行雖然吃了教訓卻還不信邪,惱羞成怒地叫喚一聲,挺身翻個跟頭就化作一團紫光。待見那紫光一閃,猛地分出四道,繞著方圓數十丈急速閃動。袁行也看出楊瑾與徐清非常厲害,全有法寶護身,以尋常辦法絕對難以取勝。而且他也看出此番林寒帶了幫手,大有志在必得之勢,恐怕事情不會善了。索性就擺出『太陰奇門陣』,將敵人分開再個個擊破。


  袁行卻想不到在此的楊瑾和徐清都對陣法深有研究,他才一動就被二人看破。楊瑾趕緊飛身與林凌二人匯合,以防他們落在陣中吃虧。而徐清則以知微妙術看準了妖猿的真身所在,又將天皇金戈拋出。但見天上一道金光旋飛而去,又往袁行頭上打來。


  那妖猿大吃一驚。方知敵人真比自己厲害許多,心中暗道:「那少年究竟是誰?有如此厲害的本事,我怎從沒聽說過!剛才擊來金戈乃是握柄而非利刃,就已經手下留情。否則我還沒防備,豈不一下就被傷了真身!看來今日事已不可為,我若再不遁走,就要陷入敵手,忍受百般折辱。」


  眼看那金戈打來,袁行再無思考時間,趕緊放棄佈陣,四道紫光合而為一,喊道:「雲兄!敵人太橫,我非敵手,隨我快走!」話音一落,遁起一道精光,急速就往南方逃去。那雲翼沒想到憑袁行的本領,都不敵逃走,更加驚愕敵人的手段。不敢獨立硬撐,慌忙虛晃一招,也想一同逃走。


  徐清遙望袁行逃走去路,微笑道:「這妖猿還算義氣,臨走時也不忘叫一聲朋友。奈何今日合該是你遭難之日,就算想走也難逃命數。」沒等他此話說完,就見從那妖猿迎面飛來一道極亮的銀光,正好將其去路攔住。眨眼間妖猿所化紫光就跟那銀光碰到一塊,紫光立刻光色黯然速度立減,再見那團銀光猛地一閃,妖猿驚叫一聲,當即栽到地上。


  這下雲翼更慌了手腳,不顧一切的往外衝去。林寒還掛心妖猿身上的古玉符,一見他莫名其妙地被人擊落,又恐玉符再出差池,趕緊捨了雲翼就往袁行那邊飛去。而雲鳳經了數次教訓,終於記住了窮寇莫追。雲翼心中大喜,就以為能逃出生天,忽然見眼前人影一閃,又被徐清攔住了去路,不由得又恨又怒,斷喝道:「豎子!休擋某家去路!」隨即一抖手就將得自許飛娘那柄飛劍放了出來。


  雖然徐清知道這個雲翼並無惡行,但就此放他離去,恐怕心生怨念日後還會生事,索性給他個慘痛教訓,使其心寒畏懼,再不敢輕涉中土。眼見一道青色劍光襲來,徐清微微一笑,放出一雙天皇金戈迎去。


  要說許飛娘為了結交雲翼也真下了本錢,這柄青光飛劍絕對算得上是同類精品,就算與芷仙手上的玉虎劍三元劍相比,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徐清冷眼望著那青贊贊的劍光與天皇金戈遇到一塊,忽然雙掌闔閉,復又陡然一分,引那金戈隨手而動。就聽「鏘啷」一聲金鐵交鳴之音,那兩柄天皇金戈以戈刃扣住敵人飛劍,朝相反方向一挫,居然硬生生將一柄品質極佳的飛劍毀去。


  這等效果也有些出乎徐清地意料,雖然他也覺得這雙金戈定有不凡之處,卻沒想到竟如此厲害。須知飛劍以劍光劃分好壞,這種青色劍光僅在金色和銀色之下。而且雲翼這柄飛劍乃是青中極品,就算以紫郢劍的鋒利也未必能一擊將其斬斷。修真界中以切絞飛劍著名的就數『列缺雙鉤』,徐清並沒見過那雙鉤的威力,但他敢肯定若僅比較切絞飛劍的威力,天皇金戈應該決不遜色。


  雲翼眼見惜若生命的寶劍,居然一個照面就被敵人毀去,終於露出了驚恐之色,望著攔在面前那少年的身影,彷彿就是一堵難以逾越的銅牆鐵壁。一時間千絲百念湧上心頭,只後悔當初不該聽信許飛娘的鼓動。若老老實實守在黎母山修行,哪會落到今日險境。不過雲翼也算是個錚錚漢子,事已至此絕無軟語求饒之理,大不了棄了肉身,他也有把握施展異法,以元神逃回南海。


  徐清一擊毀去敵人飛劍之後,一揚手收回天皇金戈,淡淡道:「你本南方土民,修行多年殊為不易,何苦來中原助紂為虐?念你為友幫忙,並無大惡,今日只毀你飛劍權當懲戒。日後若再敢恣意生事,定無倖免之理。」


  雲翼本已打定拚命心思,沒想到柳暗花明,來勢洶洶的敵人居然要放他一馬!立刻大喜過望,心中暗道:「過去只聽許飛娘說,中原正道修真如何蠻橫無禮,尤其峨嵋派最能濫殺無辜。今日一見卻並非如此,『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古人誠不欺我。」又望了一眼遠處被擊落的袁行。心中歎道:「袁兄啊!並非是兄弟不顧你我友誼,實在是對手太強,我也無能為力啊!也罷!就算我雲翼對不住了!」想罷朝徐清一抱拳,道:「道友雅量,在下感激不盡。只是袁兄他素有高風亮節,絕不是為非作歹之徒,是否能……」


  徐清不等他說完就打斷道:「此事我等自有定論,不勞道友費心。道友還是速速離去,日後自有與老友相見之時。」其實也並非徐清如何慈悲,只因明知道袁行也要投入峨嵋派門牆,日後全是同門,又何必再下狠手,平白與人結怨呢。雲翼知道袁行沒有生命危險,也稍微放下擔心,再次抱拳就遁身南去。


  且說那袁行正欲逃走,沒想到迎面飛來一團銀光,速度飛快絕倫。稍微一碰就覺奇寒無比,彷彿要凍僵了通身血液。妖猿看出乃是一件寒冰至寶,自己絕非對手,但後知後覺已經晚了,一股寒氣順著七竅湧入體內,眨眼間就把妖猿全身凍僵,一頭就栽倒地上。


  那銀光之後施施然現身出來一個白衣女子。羽衣絹素,羅裙如雪,長袖廣帶,衣袂飄然,行姿款款,體態豐饒。再看那一頭秀髮,高挽雲髻,珠環罩頂,銀釵羅秀。又見眉目寒煙,玉面若雪,櫻唇粉淡,秀項皓質。及至右手半舉,鬆袖褪下,顯露半截藕臂一隻素手。天上那團銀光搠然落下,斂成一顆純白珠子落在掌心。寶珠美人兩相輝映,更見相得益彰,好生叫人心怡。


  林寒追趕過來,看見地上僵硬若死,滿身冰霜的袁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心中暗道:「這女人究竟是誰,竟有如此驚人手段,一下就將猿精制服!」不敢慢待趕緊躬身施禮,道:「多謝前輩出手制服此妖,在下獨指禪師門下弟子林寒,這邊有禮了。」


  那女子看他一眼,淡淡道:「不必多禮。」只有簡簡單單四個字,林寒聽了彷彿吃了一坨寒冰,竟隱隱感覺一身冰涼,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心中暗道:「好傢伙,這女人還真夠冷的!」一時間他也不知說什麼是好,就窘在了當場。


  幸好楊瑾也趕了過來,一看見那白衣女子,立刻面露喜色,喚道:「八姑真是你嗎?」原來這風姿綽約的絕美女子非是旁人,正是青螺山那寒冰枯骨的鄭八姑!當日得了九天元陽尺相助,又有玉清大師細心照顧,八姑終於脫胎換骨恢復如常。只因那雪魂珠的緣故,少不得有些影響心神,卻成了一個寒冰刺骨的冷美人。


  八姑因為峨嵋派有救命之恩,又算出自己命中該有此劫,正好趁機拜入妙一夫人門下,修煉道門正宗大法,成就大道也指日可待。此番也是妙一真人親自面授機宜,讓她前來收服猿精,同時引導林寒入門。但凡諸事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八姑趕來之時正好看見猿精要逃,這才迎面攔住,以雪魂珠的至寒之力,凍住猿精血脈使其束手就擒。


  八姑一聽楊瑾呼喚,微微一愣上下打量過去,也露出笑容道:「雪鴻姐姐!」原來前世凌雪鴻與鄭八姑就是好友,後來凌雪鴻開元寺兵解,鄭八姑雪山凹受困,這才斷了聯繫。今日一見早已物是人非,二人也是不禁唏噓。


  楊瑾笑道:「如今我已是楊瑾,八姑就別再叫前世的名字了,倒是八姑法力日益精臻,模樣也更好看了,好生讓人羨慕呢!」


  難得鄭八姑欺冰勝雪的臉蛋飛起兩抹紅雲,嬌嗔道:「姐姐這張嘴竟還是這般沒遮沒攔,當著一干同門,胡說八道什麼!」


  這時徐清和雲鳳也一同飛來,聽見二人說話,不由得甚為訝然,打量著面前這豐腴絕美的女子,怎麼也無法與那深藏雪山,像鬼非人的鄭八姑聯繫到一塊。不過這也正是修真界的玄奇之處,在這裡彷彿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事情。


  楊瑾不知徐清與八姑早就相視,還要給二人介紹。卻見八姑輕身頷首朝徐清道個萬福:「前番全仗師弟一力相護,八姑都未說聲謝謝。」楊瑾深知這個好友心高氣傲得緊,平生難說出個『謝』字,不知怎麼就欠了徐清的人情。


  徐清微笑道:「早聽說師姐拜在荀師叔的門下,日後全是一家人,師姐又何必介懷,能看見師姐如今的風采,小弟也足以欣慰了。」隨後眾人又客套一番,互相引薦介紹也不一一細說。


  楊瑾又問道:「前日我等在白陽山才受了師父和一眾前輩的吩咐,前來此處收服袁行。這妖猿雖然有些本事,卻也不用再遣八姑來相助,莫非此間又出了什麼差池?」


  八姑道:「姐姐還有所不知,這妖猿乃是漢代前輩綠毛真人的轉世弟子,本來與我有緣該當算在我座下弟子,這才特意過來將其點化。」說罷又望向倒在地上的袁行,冷喝道:「你這孽障還不知悔改嗎?」


  雖然妖猿被寒氣封住血脈,但意識還很清醒,一聽見八姑之言他是又驚又喜,須知峨嵋派乃是當今修真界的首善之地,多少修真者挖門盜洞想拜入凝碧崖卻不得門徑。若早知道自己有此番機緣,還與一個小輩爭什麼古玉符,而且當初得到《內景元宗》時就看見了綠毛真人留言,稱一千四百年之後,此書會被自己轉世弟子所得。如今八姑又點出此中干係,心裡再無懷疑,趕緊咬牙忍住寒冰之痛,返身跪倒恭恭敬敬道:「弟子袁行拜見師父,弟子不該妄動貪念與人爭利,已經知道錯了!」


  八姑見他俯首,一揚手就將其體內寒氣吸出,淡淡道:「看你心誠意識,我權且信你一朝,日後若再惡性不改,為師定然親自收你三魂七魄清理門戶。」聲色嚴厲過後,復又語聲溫柔道:「你雖然出身異類,後來又失了肉身,但數世苦修根基深厚。只要今世恪守本心抵住魔障,加之綠毛真人所遺《內景元宗》之妙,日後成就地仙位業也未嘗不可。」


  袁行大喜過望,連連道謝,又起身同徐清楊瑾一一見禮,口稱師叔甚是恭敬。尤其見到林寒,趕緊從懷中取出一塊碧青色的龍紋靈符,雙手奉上道:「前番乃是弟子心生妄念,不知天道猶存,多有不敬之處,還請師叔寬懷見諒。」


  林寒雖然愛那玉符,卻並沒接過來,強自笑道:「袁兄切莫如此,當初師父飛昇之前已有吩咐,命我以討要玉符之名試探袁兄心性,順便引出這段機緣。若袁兄惡性未消,小弟才有資格取來此玉。如今袁兄歸附峨嵋門下,已成了這段大機緣,這塊玉符就送與袁兄。此皆先師囑托,我亦不敢不從。」


  袁行大吃一驚,沒想到獨指禪師竟還有這番苦心,遙遙朝西方揖拜歎道:「恩公啊!你待我袁行真是仁至義盡,袁行這裡謝謝你了!」又朝徐清拜道:「哎!想我一直自視甚高,以為一身變化之術,天下之大皆可去得,沒想到只是坐井觀天。今日若非師叔兩度手下容情,只怕袁行早就魂飛魄散。」


  徐清微笑道:「你且不必謝我,我早知你應是鄭師姐座下弟子,怎好出手傷你。」又見袁行眼神閃爍,欲言又止,徐清立刻看透他心中所想,微笑道:「你且不用擔心,你那朋友我已放了離去,待日後自有相見的機會。」


  袁行一聽又是一番多謝,趕緊將眾人讓入洞府,擺出不少佳果美釀孝敬新師,趁機以盡地主之意。如今化敵為友,眾人也不好撥了袁行好意,此間宴席置酒便不贅述。單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八姑置下酒杯,正色道:「我此番出山來收袁行之外,還有重要機宜通傳諸位,也好提前有所準備。」


  袁行新拜師父,自然有心多多孝敬,見八姑面色嚴峻,知道定然事關重大,趕緊起身道:「不知何事勞動師父費心,弟子願為師父分憂?」


  八姑笑道:「說起來還不你這孽障引來的災劫。」


  袁行心頭一緊想到:「莫非我有什麼逾越之舉?沒有啊!除了貪圖古玉符,我只一心修煉,全無傷天害理之行,怎會引來災劫呢?」百思不得其解,慌忙道:「師父!弟子素來不愛惹是生非,怎會引來了災劫,這其中恐怕有些誤會吧!」


  八姑笑道:「古人說的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莫非你忘了那《內景元宗》了?」


  袁行這才恍然大悟道:「莫非有賊人盯上了弟子這部道書!」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45
第二百二十一回 藍髯姬繁

  那袁行猜的果然不假,確實是有人盯上了他的《內景元宗》。話說那祁連山天狗崖有一位成道多年的地仙,名叫藍髯客姬繁。此人南宋得道,與長眉真人同輩,只可惜本身資質有限,修煉的又是道門尋常的功法,並沒能飛昇仙府。但年深日久,其法力道行在人間也相當驚人。


  而此事還要從袁行取得《內景元宗》說起,袁行本來是綠毛真人劉根的隔世弟子。當初劉根留下此部寶書,就是給他預備的。但袁行轉世多次,早就失了前世諸般靈智,初次看見寶書,只以為是天賜之物,頓時喜出望外。但他只想防備寶物飛走,卻不曾掩飾沖天寶光。


  正好藍髯客姬繁在此路過,看見地上寶光噴發,施展天視地聽之法,正好看見袁行取出寶書。本來他乃是前輩老仙,並不屑與後輩爭搶寶物,但那《內景元宗》之中卻另藏了玄妙,引得道心如鐵的姬繁也動了貪念。


  綠毛真人劉根乃是漢代最著名的道門修真,據說有通天徹地之能,推演宇宙之機,在當時地位就如長眉真人在今日一樣。只不過這位綠毛真人不喜開宗立派,平生收了幾個弟子,全在飛昇之時一齊隨上了極樂仙府。唯獨留下一個袁行修行不夠,夙孽未清,不能同行。綠毛真人早就算到今日之局,這才留下一部《內景元宗》。正好待袁行以元神凝體之法,練成靈體之後,正好根據《內景元宗》上記載的諸般妙術練成天仙,飛上仙府與前世師父重聚。雖然如此成就的天仙,比肉身飛昇還差了一籌,也終究比留在人間逍遙。正因如此這一部《內景元宗》也成了天下間不少修為強大的地仙欲得之物。奈何綠毛真人何等神機妙算,一千四百年來從無人能尋到蹤跡,直到袁行在毛公壇得了此寶。也合該那藍髯客姬繁劫難未盡,正好遇上寶書出世。


  說到這裡卻得解釋幾句,那姬繁法力通天,在人間幾乎無敵。又為何非要《內景元宗》飛上仙府當個下等天仙?原來地仙以元神成仙,雖然能逍遙人間,但每隔三百六十年,天地迴環人事變遷,就得遭一次天劫轟頂,若是度過還能逍遙六個甲子,若是萬一有個閃失,則上千年的苦修全都毀於一旦。能轉世再來還算最好,甚至被天劫劈散七魄、擊破三魂,也並非沒有先例。


  其實姬繁也並非恃強凌弱的惡人,只想將寶書奪來謄抄參悟,至於原本還要留給正主。且姬繁一看得寶的乃是個小猿精,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甚至還想收袁行為徒,也算補嘗道書之過。沒想到袁行玄功變化之術非常精妙,猝不及防居然讓他跑了!惹得姬繁是又急又怒,當即苦心推演卜卦,終於讓他算出袁行的身份。


  待八姑道出此番因果,更將袁行嚇得面色慘然。他還記得清楚,當初在毛公壇遇上那強大的異派高手。自己那點本事全然不是對手,若是今日沒得成機緣,日後再遇上敵人,勢單力孤,還不任人宰割。驚道:「那人竟是姬繁!我也曾聽說過此人名號,據說天下諸般法術全都精通,而且為人執拗,說一不二,竟有些不可理喻。若非先遇上師父,萬一與那人對上,真不知如何應對!」


  還沒等袁行說完。忽然聽見洞外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緊接著周圍靈氣全都異常躁動起來。眾人全都大吃一驚,楊謹驚呼一聲:「洞外有人佈陣!」話音沒落又覺整個洞府都震顫起來,旋即聽見如同洪鐘般有人斷喝道:「那孽畜讓本仙尋得好苦啊!速速出來束手,便留爾一條生路!」


  眾人面面相窺,皆露出驚駭之色,唯獨八姑彷彿早知如此,還微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說著回身就在袁行身上一拍,指尖閃出數點白光,落在地上頓時成了一片極為複雜的圖形。徐清看在眼中不由得暗自驚歎,沒想到八姑佈陣之法如此精妙。鄭八姑對袁行道:「那姬繁乃是為了《內景元宗》而來,你先留在這裡不要露面,剛才我在你身外佈置了『冰封雪盾』之術,就算姬繁進來,也絕不能三兩下將其攻破,待為師出去會會這個藍髯客。」原來八姑還在旁門時,也是出了名的火爆烈女。雖然姬繁早就名聲在外,卻嚇不住鄭八姑。如今新得峨嵋正宗道術,破而後立,修為更突飛猛進,正有心要試試實力。


  就在此時忽然見一道藍光在洞口一閃,破開護山禁制就要往裡衝來。八姑柳眉一豎,眼中陡然射出兩道駭人的凶光,厲聲長嘯,抬手將雪魂珠往上一托,放出一片光幢,如同雪蓮盛開將八姑裹在其中。在那光幢上升起一顆極亮的銀色光球,在洞中一旋猛地就迎上藍光。二者閃電撞在一處,瞬間聽見「啪啪」脆響不斷。隨即藍光微微一頓退出洞外,白光也沒趁機攻擊。大概是洞內狹小,施展不開法術,二人不謀而合都想到外頭分個勝負。


  楊瑾心憂故友安危,趕緊縱起遁光追了出去。待林寒和雲鳳也要跟去,卻被徐清攔住,道:「剛才八姑已說明,那姬繁乃是地仙一流的高手,修為早就通天徹地,你二人去了也幫不上忙,若被誤傷可就得不償失了。」


  雲鳳無奈止住身形,怏怏地點了點頭。徐清又道:「切記萬一姬繁衝進來,也不用攔他,更不要擅自對手,免得將其激怒。」又看了看那冰封雪盾中的袁行,說道:「若一會那姬繁衝進來討要《內景元宗》,你就將寶書給他。聽八姑意思,此人性子執拗,心狠手辣。沒有必要為了一本道書,惹他痛下殺手。」


  袁行急道:「但這道書乃是毛公遺物,我若拱手讓人日後有何顏面再……」


  不等他說完就被徐清打斷道:「若連命都沒了,還哪有日後?且那姬繁也並非窮凶極惡之人,與你無冤無仇,欲奪你道書無非是想參悟其中玄機修成天仙。如今你乃是峨嵋弟子,料那姬繁不至於為此開罪我教,通讀之後也會將其歸還。若他當真不還,也自有教中長輩給你出頭。」


  袁行也鬆了一口氣,復又暗自欣喜,心道:「如今成了峨嵋弟子就是不同,我卻忘了還有那些名震天下的長輩。東海三仙羅孚七仙,皆是大名鼎鼎震懾天下之人,姬繁再厲害還敢跟整個峨嵋派做對嗎!」


  這時外面又傳來一聲轟鳴,應該是八姑跟姬繁硬碰了一擊。袁行立刻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恐這位新拜的師父再有個差池,略一思量趕緊道:「剛才師叔所言句句在理。既然那姬繁不敢竊據寶書,就讓他看看也無妨,何必為此以死相拼!還請師叔速去勸阻,就說袁行願意暫借寶書。若因此事使師父有所損傷,袁行可就萬死難贖其罪。」


  徐清淡淡笑道:「難得你還有一片赤子之心,不過這個道理你能想通,莫非八姑就不明白麼?既然她已與姬繁交手,自然就有另外的打算,你就不用再多操心了。」


  袁行雖然聰明,終究是個精怪出身,有些暗地的陰謀並不明白。縱使徐清已給了他提示,依然沒有解去他對外面戰事的擔憂。反倒是旁邊的林寒一聽此言,立刻反應過來,沉吟道:「那姬繁要圖謀《內景元宗》,鄭師姐還另有算計,莫非……」


  徐清笑著打斷他道:「林師弟慎言,有些事情即便想通了,也還是放在心裡穩妥。」


  林寒險些驚出一身冷汗,心中暗道:「是啊!此番鄭師姐來前,可是妙一真人面授機宜,只怕並非是她有所圖,而是整個峨嵋派有所圖吧!如今我入峨嵋派幾乎成了定局,這等事情還真要謹言,切莫因一時耍小聰明,卻誤了自己修行大事。」又朝徐清投去了一絲感激的笑容,若非一言提醒,他還沒意識到,即將投身的峨嵋派,可不是原來方靜山上那個小廟了。


  徐清並不理會林寒如何想法,已經飛身出了洞府。才一出來就看見四周百丈之內,全被一片淡淡的藍光罩住。徐清也叫不出其中名堂,但能看出是一種非常精妙的困陣,心中暗道:「看來那姬繁還對上次讓袁行跑了耿耿於懷呢!這回索性將周圍罩住,管你什麼變化匿蹤之法,全都無濟於事。」


  再看天上一道碧藍的劍光來回亂穿,但繞著與八姑合而為一的雪魂珠,也不能佔到一絲便宜。兩件寶物不時擦撞,立刻閃出一片耀眼的精光。二者全都是神通廣大之輩,誰也不敢輕出全力。旁邊的楊瑾還並沒出手,只備好了法華金光輪,緊盯著戰況隨時準備幫忙。


  徐清又往對面望去,只見一個青衫藍氅的道士,穿一身羽衣道袍,星冠雲履,手持拂塵,背背雙劍。一張藍旺旺的面龐,眉毛鬍子全是藍色,乍一望去還以為是什麼異種鬼怪,想必就是那藍髯客姬繁。


  就在此時「轟隆」一聲,那藍光雪芒再次撞上,雖然將雪魂珠撞出十數丈,那姬繁也被反震之力震得身子一晃。楊瑾看準機會嬌吒一聲,猛地打出法華金光輪,就見一流金光飛旋而去,帶起無數金花,回瀾萬條瑞色,直往姬繁頭上罩去。


  說那藍髯客自從上次失了袁行下落,就一直到處尋他。直等前日遇見了萬妙仙姑許飛娘,姬繁原來與混元祖師還有些交情,雖然談不上摯友,也是曾經一塊稱兄道弟,見了故友遺孀自然慰問幾句。且姬繁知道許飛娘的人脈甚廣,也有意向她打聽打聽,就說起來袁行這檔事。不過他素知許飛娘狡猾多智,不可完全信任,只說跟袁行有仇,並沒提《內景元宗》之事。


  那萬妙仙姑是什麼人物,早就得知最近袁行得了一部寶書,見姬繁隱瞞也沒點破。她原本打算拉攏袁行入伙,不過如今見了姬繁兩相一比,如何取捨不言自明。但許飛娘非常狡猾,當時並不告訴姬繁,而是假稱要派人打探,就將姬繁留住等候消息,期間想盡機巧結交逢迎,希望能將姬繁拉入自己陣營。


  那藍髯客姬繁也不傻,一眼就看透了許飛娘的心機,他既不應允也不拒絕,一直態度曖昧,讓許飛娘頗為無奈。後來許飛娘得到消息,林寒上了川邊龍象庵,立刻想到林寒與袁行的過節,芬陀神尼乃是林寒師伯,料定必會給林寒撐腰。


  許飛娘只想若袁行死在林寒手上,那《內景元宗》必會入手中。得了那等寶物誰不珍惜,姬繁還是個火爆脾氣,討要不成定會動手,無論誰勝誰負都會結下深仇。芬陀神尼與峨嵋派關係匪淺,屆時姬繁獨力難支,還能有其他選擇嗎!這才把袁行隱居在福建大姥山告訴姬繁,卻隱瞞了其他。姬繁心急寶書不疑有他,急匆匆就趕往福建,未及卜算極凶,並不知道袁行那邊出了變化。


  *****


  閒言少敘,再說那藍髯客姬繁也真了得,一手操縱藍光同雪魂珠周旋,另一邊見楊瑾的法華金光輪襲來,趕緊提起手上拂塵,朝空中一搖。立刻從萬千白絲之中,放出無數火花,漫天飛舞著朝空中金輪迎去。


  楊謹也算見多識廣,愣是沒看出對方拂塵之中有什麼門道。只覺法華金光輪被一股柔力托住,無量金花合成一道屏障,想要再進已然難越雷池一步。楊瑾眉頭一皺,又偷偷望了八姑那邊一眼。雖然她與八姑乃是閨中密友,但暗中又何嘗沒有比拚!楊謹見姬繁竟把大半精力放在八姑身上,頓覺臉上無光,打定主意要給敵人個厲害。


  只見楊謹雙肩一晃,同時將般若刀、真如剪還有迦葉金光鏡祭出。只見空中金光銀芒,交相呼應,催動天風罡氣,寶光劍氣,橫絕天地,熠熠生輝。姬繁修真千年,經驗何其豐富,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暗道:「這女子究竟是誰?哪來這些佛門法寶?看其法力修為俱是一流人物,絕不應該是無名之輩,我怎全不記得此人?」


  又往八姑那邊望去,隱約見那白光之內是個女子形象。更驚奇那白色的珠子居然能抵抗自己得意寶物。心想:「今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妖猿從來都獨來獨往,更沒聽說還有師門親長,怎麼忽然冒出來兩個這麼厲害的人物給他撐腰?」


  正趕上這時徐清從洞中飛身出來,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姬繁看他一身精氣十足,氣質頗為不凡,就知來人非常了得,至少不在二女之下。如今以一敵二已經吃力,若再來一個豈非全無勝算!更讓姬繁鬱悶的是,他竟還不知敵人來歷,莫名其妙地打了起來。


  姬繁一抖手上拂塵,斷喝一聲:「住手!」虛晃一招已經收回法寶。八姑與楊瑾也不窮追,各自收去法術聚在一處。此間八姑年紀最大,又能代表峨嵋派,自然她先說話,佯作不知姬繁何許人也,遙遙一抱拳道:「還未請教道友如何稱呼,為何要以陣法圈住我徒弟的洞府?」


  姬繁上下打量面前的絕色女子,驚道:「你是何人!竟然冒充妖猿師父,本仙早就打探清楚,那妖猿天生地養,從未拜師學藝,哪來的一個師父!」


  不待八姑答話,楊瑾搶先冷笑道:「哼!可笑你自稱本仙,妄自尊大,居然連女殃神鄭八姑都不認識嗎?」楊謹本來身份崇高,何等超絕的人物不曾見過,前生輩分還與三仙二老比肩,說話從無顧忌,最愛冷嘲熱諷。


  姬繁見楊謹說話刻薄,立刻心中大怒,正要反唇相譏,卻聽後來的那少年衝他一抱拳,道:「剛才我觀前輩法術精臻,想必定是前輩仙人,不知如何稱呼,法出哪家?」


  姬繁也看出敵人厲害,且鄭八姑的名聲不弱,尤其與百花山潮音洞的優曇神尼師徒關係密切。姬繁雖然狂傲也不願再多樹敵,想先探明對方身份來歷,若能和解最好不過,實在不行再打夜不遲。冷道:「我乃祁連山天狗崖的藍髯客姬繁,爾等又是何人?」


  徐清微笑道:「在下凝碧崖醉道人座下弟子徐清。」一指身邊的楊謹:「這位乃是倚天崖龍象庵的楊瑾師姐,芬陀神尼的高足。」又指八姑道:「這位女殃神鄭八姑前日已拜在我教妙一夫人門下,為頂門大弟子,便是在下師姐。」


  姬繁當即倒吸一口冷氣,心道:「大名鼎鼎的女殃神居然入了峨嵋派!早聽說追雲叟白谷逸家那個悍婦兵解轉世,莫非這個楊瑾就是?剛才姓鄭的婆娘自稱妖猿師父,莫非那猿精也成了峨嵋弟子不成!這事可真有點麻煩了!」
oldshih 發表於 2009-3-5 16:46
第二百二十二回 天藍神砂

  且說姬繁與八姑楊謹鬥了一陣,並沒分出勝負,又見徐清現身出來,心中暗酌:「敵人如此厲害,恐怕來歷不小,雖然我以一敵三也未必就不能勝,但萬一他們背後還有什麼高手,豈不平白樹立敵人!」果不其然,等徐清三人報了名頭,姬繁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暗自慶幸:「幸虧剛才並沒下死手,否則就此與峨嵋派成為死敵,日後還不知會惹來多少麻煩。」


  雖然心裡忌憚,但嘴上卻不示弱,姬繁朗聲道:「哼!峨嵋派也得講理不是!當初毛公壇有寶物出世我也在場,本當與那妖猿同享天賜。我也不多貪心,只求道書一觀,奈何那妖猿暗懷貪心居然獨佔!就算貴教的長眉真人還在,咱們也得理論理論!」


  楊謹冷笑道:「哼!好個『見面分一半』的強盜邏輯!那袁行乃是漢代毛公劉根的隔世弟子,寶書本來就是毛公傳與他的遺物。讓你看見了就得分你一半,真是豈有此理!」


  姬繁一直掛心寶書,只推算袁行的身份去處,卻沒想到那寶書竟是綠毛真人特意留給袁行的。如今被楊瑾點破,他也不由老臉一紅,幸虧天生一張藍臉,看不出多少異常。但成就天仙位業,對他的誘惑太大,絕非三言兩語就能打消。


  徐清見姬繁眼珠急轉,顯然是不想放棄,正在想著什麼借口,心中暗歎:「就算是已至地仙境界也不能免俗啊!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豈不知已經給人家落下口實,一個閒散地仙與峨嵋派為難還能有你的好!」


  那姬繁眨巴眨巴眼睛,彷彿實在想不出什麼過硬的理由。既然那寶書乃是人家前世師父留下的遺物,他一個外人還有什麼理由再糾纏。但成就天仙的誘惑實在太大,姬繁看了看面前的三人,把心一橫,暗道:「峨嵋派又如何!索性我就一不做二不休,衝進去將那猿精摞走。祁連山天狗崖也不回去了,管他東海南海,隨便尋一處秘密之所潛修。用不了十數年將《內景元宗》練成,就能飛昇仙府,峨嵋派再厲害又能奈我何!」


  打定主意之後,姬繁長嘯一聲,喝道:「小輩!本仙也是迫不得已,莫要說我欺負你們後輩!」說著往空中一揮手,只見一道藍光縱天而起,居然比剛才還明亮十倍。藍光陡然綻開千百丈,只見藍芒四射,匹練橫空,全往三人頭上籠罩過去。徐清他們也微微一愣,沒想到對方聽了峨嵋派與芬陀神尼的名號,竟然還敢動手。三人趕緊各祭出飛劍法寶迎上,沒想到那藍光居然比剛才厲害甚多,猝不及防險些遭了算計。


  書中代言:姬繁灑出那藍光可不簡單,名叫『天藍神砂』,乃是聚斂四海寒鐵之精煉製,威力巨大,妙用非凡。姬繁只為煉製此寶,先後採集海水中的五金之精,耗費一百零三年。後又苦心祭煉七十年,前後加起來一共一百七十三年之久。一共煉成三百六十顆神砂,能化身億萬,包納天地,神妙非常。前文曾說修成地仙雖然可人間逍遙,但每隔六個甲子就會有天劫轟頂。姬繁煉製此寶,就是為了抵禦天劫襲來。前明萬曆年間,他正好迎來天劫,依憑此寶從容度過,可見這『天藍神砂』的厲害。


  天藍神砂都能抵擋天劫地青,此時姬繁全力施為豈是兒戲!只見空中藍光閃爍,好似沸騰的岩漿,無數火星四散飛濺,噴出萬千藍光,加雜雷霆爆鳴之音,彷彿驚濤拍岸呼嘯而來。身陷其中的三人,只見漫天暴風,無盡藍光,龐大的庚金之力從四面傾軋而來。


  徐清趕緊祭出太乙五煙羅護身,至於八姑和楊瑾都不用他操心,若是不用三陽十龍大陣,二人修為還在徐清之上。同時八姑再次與雪魂珠合而為一。楊謹也祭出法華金光輪護身。奈何敵人天藍神砂威力太大,生化億萬,神妙無窮,而且已成大勢,想要破解自是萬難,就算衝出也須得片刻。


  姬繁真為《內景元宗》拼了老命,一見敵人被困,旋身化作一流藍光就往袁行洞府衝去。


  八姑知姬繁所圖,不惜法力運動玄功。雪魂珠立刻放出萬道銀芒,旋飛驟射,破開漫天藍光,向姬繁攔去。八姑也拼了全力,若才收了徒弟就讓人摞走,日後還怎麼在修真界走動。奈何那天藍神砂恍如黃海沙數,隨消隨長,無窮無竭,且威力絕大,重如泰山。即使雪魂珠天地至寶,與之抗衡也倍感吃力。


  就在此時忽然在那無盡藍光之內,猛地綻起一團紅芒,「沙沙」震響合如雷霆,直朝八姑所在飛去。那些紅芒圍住八姑周圍,猛地向外一撐,立刻將藍光迫開,形成了一個通道。雖然天藍神砂瞬間將那通道壓毀,但八姑已趁機順著缺口衝出百丈之外。


  徐清眼見八姑脫困,也不強撐,揚手就收回乾坤針。


  姬繁沒料到敵人居然這麼快就從天藍神砂中脫身,驚駭之餘也顧不得許多,飛身就衝進洞府。眼看袁行就站在洞中,還有兩人一見他進來趕緊躲到一邊,並沒上來阻攔的意思。姬繁興奮地怪叫一聲,探手去抓袁行。哪想未及碰上袁行身子,就從身邊衝起一片白茫茫的霧氣,瞬間結成一尺多厚的冰層,把袁行給封在裡頭。


  姬繁又驚又怒,料定是八姑留下手段,揮手劈出一道罡氣,「當」一聲打在雪盾上,居然如中金鐵,除了騰起一片霧芒,雪盾竟安然無恙!沒等姬繁再次出手,八姑已經隨身趕來,嬌吒一聲:「兀那惡道,休傷我徒!」一片冰霜銀光劈頭蓋來。


  姬繁雙目凶光一閃,恨不咬碎鋼牙,怒喝道:「逼人太甚!」手上拂塵一甩護住身後,同時單掌一拍「啪」一聲脆響,當即就將那雪盾拍個細碎。裡面的袁行早就被接連巨響震得頭暈眼花,雪盾一散立刻坐倒在地。姬繁還注意著身後,伸手一抓竟沒抓住!等他正要再抓,卻忽然臉色大變,也顧不上袁行,彷彿發瘋般往外衝去。


  再說徐清強行施展乾坤針,助八姑突出漫天神砂圍困,卻費了自己不少法力,全仗太乙五煙羅護身才保一時無恙。楊謹看出他有些不妥,趕緊駕馭法華金光輪飛來,將其東面壓力分去。就在這時二人感覺四周藍光忽然闇弱,襲來的無盡精金之力也消弭大半。


  雖然不知緣由但機不可失,徐清和楊瑾趕緊催動法力往天上衝去,瞬間衝出百丈方出了天藍神砂的勢力範圍。回頭望去,只見天地之間橫絕一條藍色光海,足有七八里長,兩三里寬。相較之下再看那些十餘丈長的劍光,彷彿就不算如何驚人了。


  就在那天藍神砂上方,居然還有一片金霞無限的光嵐,彷彿巨鯨取水一般,就將那龐大的藍光吸去。金光之中隱隱約約能看見一個緇衣老尼,不正是前次在白陽山見過的芬陀神尼!這下徐清才明白,原來明明可以協商解決的事情,為什麼非要用武力,原來是看上了人家的天藍神砂!


  姬繁正要擒拿袁行,感覺外頭困敵的天藍神砂有失,立刻大驚失色。那天藍神砂費去他百年苦工,乃是性命攸關的法寶,即使不要《內景元宗》也萬萬不可失去天藍神砂。姬繁衝出洞來,一看天上那金霞光嵐,驚怒交加憤然吼道:「芬陀老尼!卑鄙小人!焉敢暗窺我神砂,今天我跟你拼了!」


  見那姬繁化身藍光瘋狂衝來,芬陀神尼在空中口誦佛號:「阿彌陀佛!」既不應聲也不反駁,更不與姬繁交手,只見空中金嵐一閃拖著藍海般的無量神砂,就往西方飛去。姬繁緊追不捨,怒喝道:「老賊尼給我站住!還我神砂!」奈何芬陀神尼如同老僧入定,根本就不理他。


  姬繁只能眼睜睜看著天藍神砂被金色光嵐一點點吞去,心如刀絞。奮力運起法力想要奪回寶物。奈何芬陀神尼早有準備,用法寶玄陣切斷了他與神砂聯繫。姬繁懊喪欲絕,如今已經看出敵人以袁行為餌,就為誘出他這天藍神砂,心裡恨透了芬陀神尼,又能為之奈何,暗自權衡:「如今寶物淪陷,情勢危急,若再不見機速退。別說奪回神砂,只怕連自己性命也難倖免。不如壯士斷腕,日後再緩圖報仇。」


  打定主意之後,姬繁惡狠狠地瞪了芬陀神尼一眼,索性放棄天藍神砂。但他無論如何也嚥不下這口氣,猛地祭出一道金色劍光,身劍合一直往芬陀神尼所在刺去。早已脫身的楊瑾立刻嬌喝一聲「惡道休傷我師父!」揚手祭出迦葉金光鏡,就往姬繁劍光照去。徐清心知芬陀神尼定有萬全準備,但這種時候怎能冷眼旁觀,趕緊祭出霜蛟劍同三陽一氣劍,灌足法力全力出手。


  同時芬陀神尼袍袖一展,從中飛出一道赤紅精環,拖出十丈五彩光芒,恰如彩虹飛天,彗尾精芒。姬繁雖然怒極卻並未失去理智,面對三面攻來法寶,全都非同凡響,他就算有通天之能,也只能黯然退去。只見空中劍光一轉,快似閃電,直往北方掠去。長空之間蕩起憤怒咆哮:「芬陀老賊,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今日之賜,姬繁定將百倍報還!」話音未了,劍光如洩,飛遁千里,眨眼功夫,已然蹤跡皆無。


  芬陀大師面如止水,全如沒聽見一樣。待那天藍神砂收盡,漫天金嵐全都斂去,神尼手上顯出一隻金光燦燦的缽盂,內裡裝滿晶瑩剔透,拇指肚大小的藍色沙粒。若再細看那藍色沙粒竟全稜角均勻,表面光滑,如同鑽石熠熠生輝。


  八姑等人從洞中出來,一一與芬陀神尼見禮謝恩,尤其袁行撲拜叩頭,連連拜謝神尼救命之恩。


  芬陀神尼淡淡道:「你也不用謝我,那姬繁出身旁門,後習道法,能練至地仙,已經僥天之悻。奈何他不修功德,一味恃強,今番收去他所仗法寶,期望日後收斂心性,莫入歧途。」此時芬陀神尼心意到底如何姑且不論,不過今日與姬繁結仇,卻使其心懷憤恨,愈加同許飛娘等人親近,後來引出許多惡戰,這裡暫且不提。


  芬陀神尼又往雲鳳望來,道:「此番來往諸事也算你的機緣,此際一過就攜我名帖,前往岷山白犀潭去見韓道友,自有你意想不到的益處。切記白犀潭外有神物把持,你若遇上警兆不可驚慌,立刻高聲呼喚韓仙子,將我名帖投出,自能平安通過。」


  雲鳳大喜過往,趕緊施禮道謝,繼又往徐清這邊望來。自從在白陽山出來,她就一直跟著徐清,大有些形影不離的意思。又聽芬陀大師說此行大有益處,自然想拉著徐清通往。芬陀神尼慧心通明,焉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微笑道:「癡兒莫要亂生無妄之想,此番乃是你一人機緣,切不可參雜他人。」


  雲鳳被說得俏臉一紅,趕緊低頭不敢應聲了。芬陀神尼又對徐清道:「今番來時妙一夫人還曾托我代言,說天狐之諾勿要耽擱,遣你速去東海釣鰲磯襄助天狐寶相脫劫。」


  徐清也不驚愕妙一夫人會知道此事,大約是紫鈴懇求,或者推演卜算。應道:「此等大事晚輩不敢忘卻,本意早就趕往東海,只是期間又出了好些差池,這才拖延至今。」忽然語氣一頓,面露難色道:「不過,晚輩這裡還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神尼應允。」


  芬陀神尼淡淡道:「哦?有何不情之請,且說來聽聽。」


  徐清趕緊道:「神尼也知那寶相夫人即將抵擋天劫,雖然不少同門皆去相助,卻也難保萬無一失。剛才前輩所收『天藍神砂』,正是抵抗地仙天劫的至寶。弟子不敢貪心,只請神尼能賜下十顆,容我帶去東海,也好相助一臂之力。」


  芬陀神尼不動聲色打量態度誠懇的徐清,心中暗道:「這小孩倒是有些膽量,居然當面跟我要東西。莫非是妙一真人的指點?剛才在白陽山時,雖然妙一真人未露神色,但荀蘭因那丫頭可是對這孩子相當親近。罷了!反正我留天藍神砂也無甚大用,便給你一些也無妨。不過你終究是道門弟子,我卻不能待你太厚。」


  想罷芬陀神尼淡淡道:「這天藍神砂非常玄妙,威力宏大。你年紀尚小,道心未定,尚不能駕馭此等重寶。但念你為助同門其心可嘉,就賜你三十六顆神砂,湊足天罡之術,也好運用施展。」


  徐清大喜過望,本來他想能討來十顆已是大幸,正好鑲在三陽十龍大陣中。沒想到芬陀神尼出手大方,一下就給了三十六顆。就算只有剛才那神砂藍海的十分之一,揮灑出去也又百丈藍光,想必威力定然不小。


  閒言少敘,眾人又客套片刻,便互道珍重各自離去。芬陀神尼同楊謹回轉倚天崖龍象庵,八姑帶著林寒袁行回奔凝碧崖。只剩徐清和雲鳳二人,一個需往東海,一個要去西南。雲鳳還戀戀不捨,雖然相處時日不長,但回想過往歷歷在目,今日一別還不知何時再會,想著想著居然眼含霧氣,更欲悲慼。


  徐清笑著將雲鳳鬢邊散下髮絲捋至耳後,道:「雲鳳又何必如此,你此番岷山之行,當有大機緣,只是一路危機,全仗自己化解,還需處處膽大心細,切不可再莽莽撞撞。」


  雲鳳點了點頭,問道:「徐大哥也要小心,我聽說天劫非常可怕,要是……要是……」


  徐清笑道:「要是不行我就自己先逃命!」


  雲鳳「撲哧」笑了出來,揮起拳頭要杵徐清胸口,又忽然覺得如此太過曖昧,臉蛋紅雲更盛,頷首低頭小聲道:「待東海事了,大哥可別忘了來看看妹子啊!」言罷忽然從懷中掏出一隻紅色的刺繡香囊,塞到徐清手裡,遁起劍光直奔天際飛去。見香囊上精心刺繡『平安』二字,針腳細密,甚用了不少心思。再反過來是個蝙蝠銜著枚古錢,寓意『福在眼前』。


  徐清洒然而笑,歎道:「沒想到雲鳳還有女紅刺繡的本事啊!」再望天際早已芳蹤渺然,只見夕陽落去,摩霄峰上儘是映紫鎏金。風溫雲靜,中天如洗,英日紅霞,秋光冷艷。回身東去,但見海闊天空,一望無垠,波瀾浩蕩,氣象萬千。


  徐清長嘯一聲,揮去別離鬱氣,沖天縱起,銀光飛掠,彌塵之間,已絕塵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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