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蜀山新劍俠 作者:雲墨月(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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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s110 2009-3-4 21:20:2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6 366928
eriwind 發表於 2009-3-14 15:36
第二百四十三回 聖姑伽因
  且說石玉珠得了三件法寶之後,正好遇上先前進入洞中的英瓊三人,雙方都不欲再交手,一前一後飛遁出來。石玉珠喚一聲「快走」便同綠袍老祖閃身遁去,至於衛仙客和辛凌霄二人出了幻波池,就往西北崑崙山方向飛走,轉眼件便消失不見。


  英瓊等人也並沒奮力追去,畢竟前輩異寶得失全憑緣分,他們本來與聖姑伽因非親非故,有什麼立場前去追討。待英瓊三人將洞中得寶拿出來給展示,李寧卻不禁眉頭一鎖,疑惑道:「只有這些嗎?」原來三人所得寶物雖然也算神妙,卻只是些尋常之物,全沒法與紫青雙劍相比。聖姑遺寶被傳得神乎其神,若僅有這些絕不正常。李寧沉吟片刻道:「乾靈燈、坎金丸、太白金刀、九曲柔絲竟全都沒有!莫非時機還不到,還是聖姑並不認可三人得寶?」


  就在此時石室頂上忽然照耀萬道霞光,眾人大吃一驚仰頭望去。只見那光芒中心有個黑點漸漸擴散,片刻之後居然就成了口徑數丈的大黑洞。往裡望去漆黑鳥光,深幽無際,非常陰獰恐怖。從中傳出巨大吸力,若非眾人有仙法護身,只怕已經被吸進其中。


  徐清不由得大吃一驚心中暗道:「怎麼會有這東西,莫非是個黑洞不成?不對!若真是黑洞,就算我等法力在高,也早被吸到裡面碾成肉屑,這究竟是……」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那黑色大洞忽然一顫,緩緩從裡面飛出來一隻青色的圓形大鼎。徐清這才恍然大悟,這可哪是什麼黑洞啊!分明就是平日收藏零碎物件的須彌芥子,只是開口太大一時間沒看出來。


  待那大鼎飛出緩緩落在巨大的石室中心,足有九尺多高,口圓腹大,造型優美。看其質地非金非玉,翠綠顏色,光可鑒人,鼎口沿上刻著四行大字,書寫『開鼎者李,毀鼎者死!瓊宮故物,不得妄取』,大約所指李瓊英,鼎腹外面還密密麻麻鐫刻許多硃砂小篆,字跡娟秀工整。旁人雖看不出,但徐清一眼就認出那些全是聖姑手書,與這幾日他天天捧著信箋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徐清好奇之心便解讀那鼎上所記內容,大約全是五行禁遁的用法心得。有些已拜讀過,還有那些信箋上並沒有的內容,徐清雙目放光,快速瀏覽鼎上文字,牢牢記在心裡。尚未等他看完,忽聽「」一聲悶響那大鼎已落在地上。


  眾人不知所以,均不敢擅自靠前。等了片刻之後,那鼎蓋上的一顆獸形玉鈕猛地射出一片淡青色的光彩,竟在空中投射出一個淡淡的女子身影。雖然看得並不真切,也可見雲鬢霧鬟,姿容美絕,彷彿道姑打扮,卻有母儀氣度。神態沉靜,意態飄逸,高貴而不壓人,平和亦不褪色,竟然顯像出來聖姑伽因的音容笑貌。


  眾人全都一愣,再略一思量才想明白,原來洞中那些藏寶只是個幌子,真正重要的寶物還在這裡呢!李寧躬身施禮,道:「貧僧見過聖姑。」


  那虛影竟面容活現,唇角微翹,開口言道:「道友不必多禮,我知此番取寶事關日後正邪紛爭,況且於我也關係重大,唯恐有宵小之徒窺視在旁。」


  徐清心想:「聖姑此言明顯另有所指,莫非剛才來的還不只有石玉珠和綠袍老祖,那血神子鄧隱也偷偷出動了!」想到這裡他又細細打量那鼎上的虛影,暗想:「此處乃是聖姑洞府,她若回來就直接現身便罷,何必用虛空攝影之法故弄玄虛?莫非剛才與跟血神子動手受傷了?她乃是元嬰之體,若真受傷自會忌憚與生人見面。」


  徐清心裡胡思亂想,事實雖不中亦不遠。原來那血神子將石玉珠派來奪寶之後,又跟在後面匿行潛蹤。不過他的目標並不是聖姑遺寶,而就是伽因本人!說到這裡卻不要以為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浪漫事,在修真界中男女差異幾乎沒有。那血神子早年經歷情傷,早就脫開情愛枷鎖,兩任妻子一個為求天道如同陌路,另一個夾在峨嵋與魔教之間,最後香消玉殞。這樣一個人怎會因為聖姑美貌前來追求!


  聖姑煉就元嬰之後,就棄了幻波池,改在崑崙山自本崖修行,那自本崖乃是一處絕妙所在,懸在數十萬丈高空,與天上仙府僅一步之遙。尋常的修真就算法力絕頂也不可能飛去,只有成就元嬰之體度過地仙三劫,才能穿過天地罡風飛臨自本崖。


  那血神子因為所煉的《血神經》不全,總難練到至高境界,若非如此當初與長眉真人一戰,誰勝誰負也未可知。如今脫困,痛定思痛,鄧隱下定決心定要突破極限。他就盯上了聖姑伽因,因為聖姑乃是旁門出身,後來修煉道門真訣成就驚人修為,最後以《身毒佛經》勘悟大道,乃是集天下修真功法之大成者,她修煉的元嬰與其他地仙還不同。也不知鄧隱從何斷定,若能將聖姑元嬰之體煉化,就能催動自己的修為更進一步。鄧隱料定此次聖姑定會從自本崖回到幻波池,這才偷偷潛伏在側,伺機下手擊殺聖姑。


  然而那血神子雖然厲害,比照聖姑伽因還略遜一籌,尤其他被長眉真人圈禁在星宿海好多年。如今禁制才去,也未能恢復巔峰狀態,縱使出手偷襲也沒能佔到便宜,二人在依還嶺上大戰一番,終究兩敗俱傷。聖姑中了鄧隱一擊『血神凝針』,散去五層法力才堪堪化去。那血神子更慘,被聖姑用乾罡五神雷連轟七次,險些打散魂魄,幸虧他早就煉就血神魔體。才能全身而退。


  *****


  就在徐清胡思亂想之際,那聖姑影像竟向他望來,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把徐清看得直發毛,耐不住性子訕訕笑道:「不知聖姑前輩有何指教晚輩的麼?」


  聖姑臉上笑容收斂,嗔怒明顯,冷道:「哼!看你生得一身赳赳之氣,卻暗地裡乘人之危,脅迫恫嚇一個殘廢的女子。若非親眼所見,真讓人不敢相信,峨嵋派居然會有這樣的弟子!」


  徐清心裡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前日對崔盈的所作所為,居然全被聖姑知道!不過這還不是他最擔心的,畢竟聖姑伽因只是個教外之人,還是旁門出身,怎也比不上他根正苗紅的正宗峨嵋弟子。徐清甚至隱隱感覺到,當他要挾崔盈時,恐怕教中那些神通廣大的長輩全都洞悉一切,暗道:「幸虧當時沒說什麼出格的話,反倒那句『生是峨嵋人,死是峨嵋鬼』,若讓掌教大真人聽見,應該能博得不少好感吧!」


  雖然心潮暗湧,但徐清臉色平靜如水,淡淡道:「聖姑此言何意?雖然在下不過一個無足輕重的後輩,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兒,怎容得些許誣詬蒙身!聖姑既然說我欺負女子,就請叫那人出來當面對質。」


  其實聖姑伽因也是剛才吃了血神子的大虧心氣鬱悶,又看見徐清想起前日在自本崖遙感動念,正好看見徐清跟崔盈討要法術口訣。看見那徒弟非但不恨自己當年辣手,反而顧念前情言辭懇切,讓人聽了好不心酸。聖姑本來對男子就心存偏激,又見徐清欺負徒弟,哪裡能不恨他!


  但讓聖姑沒想到,徐清居然還敢頂嘴!她活了千多年,就以法力通天脾氣乖張著稱。別說是徐清一個小輩,就算換了醉道人在這也未必敢頂撞!也怪徐清不知道聖姑性子,那虛影恍惚也看不出端倪。若他哀哀稱是,此事便也就作罷了,畢竟如今聖姑有求於人,就算她性子再烈也得稍微收斂,更何況其中還涉及艷屍崔盈,她還能真為此跟峨嵋派翻臉。奈何徐清也是心高氣傲之人,被人當面數落,哪肯悶聲承認,這下可把聖姑給惹惱了。


  聖姑伽因冷笑道:「好個伶牙俐齒小子,我倒看看拔了你舌頭還如何跟我狡辯!」說著只見那虛影一揚手,陡然灑出一片五彩光嵐,直往徐清頭上罩去。


  徐清沒想到對方說翻臉就翻臉,幸虧還有太乙五煙羅護身,彩色嵐煙飛出將那光霞蕩住。徐清又驚又怒,飛身退出數丈,面色陰沉望去,冷道:「一個分神虛影就想拿我,聖姑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伽因冷道:「無知小輩,頂著一條破麻袋就真以為萬無一失了!今日讓你知道我們女子不是好欺負的!」話音未落,只見那大鼎蓋上的獸形鈕珠放出萬道金霞,隨即聚成一束五色光線,比閃電還快,怒矢疾飛般,直往徐清打去。


  書中代言:那五色光線可不一般,乃是玄門中最厲害的五行法術,名叫『大五行滅絕光針』,專破護身罡氣。道行稍差之人,只要被打中,立刻身死骨消,形神俱滅。就算修行多年,還有法寶護身,能保住性命也得身受重傷。


  徐清雖然不認識大五行滅絕光針,也能看出此法厲害,趕緊飛出霜蛟劍迎擊。那徐清本來也不是善茬,焉能來而不往,不過他可沒敢祭出天藍神砂或者雷澤神砂。看了聖姑的手札之後,徐清深知對方已經深悟五行精要,要以五行法寶法術攻敵,無異於肉包子打狗,只怕神砂這邊才出手。那頭聖姑就能以五行生剋之道,將其輕鬆收去。徐清思來想去,只有乾坤針最妥帖,數量太多,就算聖姑也決不可能收去,更何況此寶出自極樂真人,大約多少還得給點面子吧。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就見聖姑打出一道五色彩光。徐清初生牛犢不怕虎,趕緊祭出飛劍迎敵,同時放出三萬六千道針芒,鋪天蓋地就往那大鼎上的人影席捲過去。李寧根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焦急道:「聖姑前輩請住手!徐賢侄……」還沒等他說完,就聽「轟隆」一聲巨響,大五行滅絕光針正好跟霜蛟劍對上。


  這二者真是針尖對了麥芒,滅絕神光以五行生剋衍生天地之力,威力之大堪當『滅絕』二字,而那霜蛟劍融合混元血魂珠,吞噬天魔化血神刀,劍勢凶戾世所罕見,頓時震得四壁劇晃,地動山搖。徐清只覺從霜蛟劍上反饋來一股巨力,立刻感覺氣血翻騰眼前發黑,若非霜蛟劍已將震力卸去大半,只怕一下就得被震暈過去。與此同時聖姑也露出愕然之色,她沒想到一個孫子輩的後生,居然有如此強悍的修為。剛剛與鄧隱爭鬥就已受了重傷,如今又施展大法,幾乎牽動了傷勢。


  與此同時乾坤針已到了聖姑近前,李寧非常瞭解聖姑伽因脾氣怪異,生恐徐清真把她給惹惱了,若真下狠手宰了徐清,讓李寧如何向峨嵋派交代。慌忙施展佛門獅子吼,喝道:「賢侄不可造次!還不給我住手!」又使出壓箱底的本事,往二人中間揮出一片晶亮如玉的佛光。


  聖姑冷哼道:「小賊還敢還手,看我如何收你!」也不理會襲來的乾坤針,雙手結印瞬間變換七次,猛地打出去一道金光,只稍微阻礙一下,就穿透李寧布下佛光,復又變成一張丈許大的光網,欲將徐清兜住。李寧不禁大吃一驚,其實剛才他祭出佛光,又何嘗沒有試一試身手的意思。沒想到居然一觸即潰,方知與聖姑伽因的差距。


  此刻徐清已緩過神來,眼見乾坤針穿過聖姑凝結那道虛影,居然絲毫沒有任何影響,這才恍然大悟心道:「好狡猾的女人,原來你分出元神根本就沒附在虛影上,就算真有危險也不會傷及你的根本。」其實此刻徐清稍微冷靜一想,也有點後悔剛才出手太快。奈何已成騎虎難下之勢,無論如何再投降認輸都得罪了聖姑,心道:「古人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我沒事吃飽撐的,跟個女人叫什麼勁啊!只怕日後還要接連引來許多麻煩。罷了,今天我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吧,管他日後如何先混過今天再說。」打定主意之後,徐清索性豁出去,大聲喝道:「伽因!我知道你元神就在此處,再不現身出來,看我不砸了你的大鼎!」


  徐清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清脆如同黃鸝般的聲音斷喝道:「小輩安敢!」同時空中光網速度更疾,徐清長嘯一聲:「你看我敢不敢!」說著居然不退反進,迎著那光網衝去,同時揚起右手催動全身法力。頓時就見他五根手指閃出不同顏色,居然暗合天地五行機變,再聽徐清唸唸有詞:「天地五行,聽我宣喚。顯化神雷,聚為混沌!看我乾罡五神雷!」待他話音一落,只見那五指之間猛地冒出五色火花,居然同時射出青赤黃白黑五色雷光,耀眼精光籠罩數丈,眨眼間就要匯在一塊。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氣勢驚住了,天下人誰不知道『乾罡五神雷』,乃是聖姑伽因的得意法術,其威力之大世所罕見,徐清一個峨嵋弟子怎麼可能施展此法!但事實勝於雄辯,那五道雷光居然真就要化成混沌神雷!


  聖姑心中更悚,雖然她知道徐清從崔盈那得來法術口訣,更深知乾罡五神雷修煉不易。別說徐清一個小孩,就是修煉數百年的老修真,也未必能分心五用放出五行神雷。更何況從徐清得法訣,到今日才僅僅過了三天。


  然而就在聖姑伽因驚愕之際,忽然見意氣勃發的徐清身影一閃,竟已止住去勢,猛地轉身衝入了外邊出路!那乾罡五神雷自然也就虎頭蛇尾,消散於無形,才聽見徐清傳音道:「聖姑雌威,清不可及!我先去也,眾位勿憂!」


  李寧這才鬆了一口氣心道:「徐清這小子還算知機,若再不逃走,待會聖姑真格動怒,只怕夠他喝一壺的。」又趕緊求情道:「還請聖姑大人大量,徐清只是個小孩,口無遮攔,恣意無忌,您何必跟他一般見識。」說了半天也不見回音,再看大鼎上那聖姑影響越來越淡,竟漸漸消失不見。


  英瓊又驚又急,奔來拽著李寧袖子催問道:「爹爹你看聖姑怎麼不見了,是不是去追師弟了!快想想辦法啊!」


  李寧無奈地哀歎一聲,道:「哎!事到如今也只有聽天由命了,我看徐賢侄面相並非福薄之人,定能遇難成祥逢凶化吉!」
eriwind 發表於 2009-3-14 15:37
第二百四十四回 南極四友
  且不說英瓊等人如何開鼎取寶,單說徐清使詐逃出幻波池。幸虧先前李寧早就算定了時間,此時剛過午後,正好能出入幻波池,否則被堵在裡頭就成了甕中之鱉。徐清御劍沖天不敢停留,一道銀光就從那山嶺峽口沖飛出去,見身後並沒動靜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徐清心道:「我的個娘哎!伽因這女人也太彪悍,我看她彷彿元神受傷,還料定不會出手。幸虧剛才用乾罡五神雷嚇了她一跳,否則還真難逃出幻波池啊!」雖然徐清精神力強大,正好能修煉乾罡五神雷,但那雷法乃是聖姑伽因成名法術,其中複雜精妙之處難以言舒,怎麼可能三天就讓人學會!剛才徐清也是急中生智,依法放出五行神雷,彷彿要施展此法,實際上他還不能將五行神雷合成混元,自然也打不出乾罡五神雷。


  徐清回頭望了一眼依還嶺,忽然想起前日崔盈給他法訣時,說三日之內不可拆開,如今不正好到期。趕緊取出那折好的信箋,再看那上儲存靈氣早就散盡,徐清翻開一看不禁微微一愣,卻有些哭笑不得。大概是被崔盈掉了包,那紙上可哪是什麼法術心得,只寫了四行娟秀的硃砂紅字:烈陽晨露,晚秋枯草,待我脫困,叫爾魂消!


  徐清笑著喃喃道:「沒想到這玉娘子居然還像個小孩似的玩這種小把戲,不過書法深有功底,這十六字竟有些顏真卿的神韻。」也並沒將那信箋丟棄,將其折起收好,不知打算日後何用。就在此時徐清忽然身子一僵,眼中閃出駭然之色,遁光一閃瞬間縱出七八百丈。才剛停下又聽耳邊響起一個美妙輕柔的女聲:「猖狂小兒,我看這回你還往哪逃!」


  徐清一聽那聲音險些沒嚇飛了三魂,只覺耳後惡風不善,攝得腦瓜皮發麻,心裡暗叫一聲「不好!」都沒敢回頭看一眼,全不顧法力耗損,立刻身劍合一施展『琮離遁光』,不辨方向飛縱而去,眨眼間已消失在天際。


  聖姑伽因也被徐清給氣壞了,她雖然修煉千年,但歸根結底只是個女子,能有多大氣量。本來被人偷襲剛剛受傷,想找個出氣筒,沒想到那出氣筒居然還敢反抗!尤其憤怒他居然敢用乾罡五神雷騙人,見徐清逃走想都沒想就追了出來。不過又讓聖姑沒想到,徐清居然還有琮離遁光這般玄妙的逃生遁術。


  眼見一道精光消失在天際,只怕一瞬間已經衝出萬里。若在平時聖姑伽因自有妙法洞察天地,任憑徐清跑到天涯海角,也能把他揪出來。奈何現在重傷未癒,法力不及平時一半,若再賭氣施為只怕傷上加傷,被敵人有機可乘豈不因小失大。


  伽因恨恨望著遠方,喃喃道:「哼!好個臭小賊,以為會《千里戶庭囊中縮影》之法我就抓不住你嗎!今日我算記住你了,早晚有一日讓你知道我聖姑的厲害!哼!」話音一落,但見天上靚影一閃,也已消失不見,只留四外雲霞瀰漫,山光燦爛。依還嶺內萬樹迎風,幻波池上霧霞蒸騰,午時之後正是白雲萬里,陽光普照,萬丈霞光灑在幻波池上,反映天光。浮影幻彩,金嵐輝煌,氣象萬千,景色壯闊真難以言舒。


  *****


  且說徐清施展琮離遁光落荒而逃,他深知聖姑伽因神通廣大,不敢再心存半點僥倖。只見眼前森林雪山,浮光掠影,轉眼間就到了無際大海,徐清還不放心,又飛出四五萬里,法力漸漸不支,才停下身形。再四望去,就憑他的眼力,也只看見無際海洋,仰望太陽走向,大約估計剛才是往南飛,此處應該已是南海大洋。


  徐清「呼呼」喘了幾口粗氣,估計聖姑不會追來,趕緊催動飛劍尋一座落腳的荒島,也好恢復精氣神。他不願再往南去,轉身往東北方向飛去。大約飛出三四百里,就看見遠及天邊隱隱約約有一座小島,還在千里之外。他趕緊催動劍光落在島上,四下觀望一番,確定並無其他修真之人,更無盤踞的妖物,才小心佈置兩層護身警兆陣法,運動玄功冥神納氣。


  若僅僅恢復法力也用不多久,不過徐清剛才第一次釋放乾罡五神雷,雖然並沒成功,卻有不少體會心得。他更耐不住等待,索性借此機會就在島上修煉起法術。隨著自己漸漸深入修煉,徐清愈發覺得這乾罡五神雷的厲害,才恍然大悟,原來人家聖姑只是跟他逗著玩呢!若前番出手就打出神雷,別說逃到南海之外,只怕連幻波池都出不來,一下就被打得魂飛魄散了。


  要說聖姑伽因神通廣大,別說徐清那點本事,就算再比他厲害十倍,只要聖姑有心也能將其弄死。尤其聖姑還有一門言靈法門,那才叫恐怖,甚至能做到『言至法隨』,便指一人說聲『雷至』,就從天轟下神雷,此等神術誰人能敵!


  *****


  閒言少敘,單說徐清坐定無名荒島,參悟乾罡五神雷,不覺已過去五日。這天曉日初生,晨風漸起,徐清正閉目凝神,忽聽遠方隱隱約約有叱吒之聲,便循聲望去只見七八百里之外,竟同時綻起死五道劍光,不知何門何派弟子在拚殺打鬥。徐清正醉心雷法,哪有心思多管閒事,索性權當沒聽見,繼續閉目靜修。


  奈何徐清想要避事,人家卻偏偏找上他來,只見天上那數道劍光亂戰飛縱,不多時就到了徐清所在小島上頭。這才看清那五人乃是四男一女,分成兩邊,四個彪壯漢子正在圍攻一個少女。再看那綠衣少女年紀不大本領可不弱,一道青色劍光上下翻飛,身法也快如掠影與敵周旋。對方那四個漢子高矮胖瘦全不相同,長得凶眉戾目看就不像好人,皆是短衣襟小打扮。尤其一個高狀如牛的漢子直接就赤膊上陣,露著粗壯黝黑的胳膊,胸口上一巴掌寬的護心毛,驅動一柄藍色鬼頭刀,每次施展法訣還要先獸嚎一聲。


  雖然以四戰一,但那四個漢子劍光駁雜,功力也弱下一籌,若非以多取勝絕難佔到便宜。奈何那少女終究法力不厚,久戰之下已現頹色,且戰且退正要尋機逃走。正好看見徐清布在島上的警陣,頓時眼睛一亮,平時她也喜歡研究些陣法,也算不上精通,不過世上流行的正邪陣勢還認得一些,一眼就看出乃是峨嵋弟子常用的預警護陣。靈機一動高聲喝道:「峨嵋派哪位師兄在此!快救小妹一命!」


  徐清不禁一愣,又抬眼望去,只見那綠衣少女生得模樣清秀,體態窈窕,只是身材稍矮,皮膚略黑,看其面相意態不像邪魔外道之人。雖然徐清並不認識此人,但聽她呼救又認出自己是峨嵋弟子,也不好充耳不聞,而且修煉乾罡五神雷也算有所收穫,在外數日也想該回凝碧崖了。


  徐清站起身來收起護陣。那少女已經脫出陣圈飛到徐清身邊,躬身施禮道:「小女子朱紅在是小南極金鐘島修行,我家師父與中土正道素來相善。小女子今日遭了妖人圍攻,還請道友能念在修真同道份上相助則個。」


  那四個漢子一聽這話,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剛才他們一聽敵人呼救,還真以為是來了援兵,鬧了半天根本不認識。那光膀子的大漢怒叫一聲,道:「好個狡詐的臭娘們,今天老子非要剁了你不可!」待他正要再衝上去,卻被身邊一個長鬚青面中年漢子拉住,喝道:「四弟不可造次!」說罷又朝徐清一抱拳,道:「這位道友請了,在下四人乃是南海冒梁島的海外修真,承蒙同道朋友抬舉合稱『南極四友』。這女子無故在我冒梁島外刺探,我等兄弟屢次驅趕又數次回來,便知定然圖謀不軌。我兄弟也是忍無可忍,這才出手欲將其拿下,親自送往金鐘島找葉繽理論。此事全與道友無關,卻不要聽信那妖女鬼話,我等雖然修為一般,卻都是熱血漢子,今日就算交個朋友,日後道友在南海有事,只管差遣一聲即可。」


  徐清瞟一眼身邊的綠衣少女,心中暗道:「早聽說金鐘島主葉繽隱居南海小南極已有三百年,道法高深堪稱絕頂,乃是當今女仙中少有的翹楚人物。尤其煉就冰魄寒光劍,取兩級玄冰凝練而成,能化身千億,妙用無窮。而且那葉繽雖然生性孤僻,也有幾個過命的朋友。楊謹轉世之前就與她是刎頸姐妹,還有寒月禪師謝山也是她本家表哥,而且日後葉繽與峨嵋派瓜葛甚多,若能趁此機會先與她成為朋友豈不最好!」


  想到這裡徐清又細細打量那『南極四友』,心想:「看四人修為平平,怎敢理直氣壯與葉繽為仇敵的!剛才聽那人說話說話也不像個愚人,只怕背後還有靠山撐腰。但在南海敢於葉繽作對的還能有誰呢?」


  朱紅見徐清沉吟思量,不知他作何打算,急道:「道友不可信他們,這些人全是旁門妖邪,平日最愛欺壓本地島上百姓,肆意殺虐淫辱。剛才我路過一島正遇上他們作惡,見那慘狀忍受不住就上前阻止,這才遭了他們圍攻。道友俠心慈恩,還請施展神技為民除害啊!」


  那赤膊漢子早就忍不住,大喝一聲:「呔!那小白臉子快給我滾一邊去,讓老子斬了那可惡的小妞,否則連你一塊劈了!」這漢子自小生在南海極邊,天生異力橫行無忌。後來拜師學藝煉就一身飛天入海的本領,早就夜郎自大慣了,甚至都沒聽說過峨嵋派的名頭。在他看來一個乾巴瘦的小白臉,能有多大本事,就一併解決就完了。


  朱紅立刻大喜,看著徐清暗笑道:「哼!那愚蠢的莽夫,雖然看這少年歲數不大,卻不像尋常之人。剛才我稱其為峨嵋道友他也沒否認,恐怕還真是峨嵋派的人,還正愁與他非親非故不好相求,這下可好那莽撞漢子幫了大忙。」


  幾家歡喜幾家愁,朱紅這邊高興著,可剛才說話那長鬚漢子可氣壞了,心裡暗歎:「我上輩子究竟做了什麼孽啊!怎麼就攤上這麼個缺心眼的兄弟啊!奶奶個熊的!他要不是我親弟弟,老子現在就劈了他!」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現在說什麼都完了。


  徐清揚眉瞅了一眼那口出不遜的漢子,冷笑道:「我早聽家中師長說過南海金鐘島有一位著名的葉繽仙子,乃是當世鼎鼎有名的女仙,仰慕已久不得相見。今日既是葉仙子的徒弟落難,我焉有不管之理!念爾等修行不易,現在退走還來得及,莫要等到身死魂消,奈何橋上可沒有後悔藥賣。」


  那莽撞漢子怒道:「小子找死!」話音未落已扔出手上金炳鬼頭刀,幻出一片藍光就往徐清頭上斬去。徐清冷笑一聲,祭出天皇金戈,兩道金光上下絞切,就聽「嚓」一聲,已將那閃著藍光的大刀絞成兩截,寶光散盡落入海中,看那輕鬆的意態,就像折斷一根筷子般簡單。


  那南極四友全都看得目瞪口呆,他們四人那點能耐本來就不入流,剛才四人對付朱紅尚不能速勝,哪裡見過這等神技,才知道面前少年非同小可。朱紅又驚又喜,沒想到徐清如此厲害,趕緊道:「道友快快將他們除去,也好為南海百姓除害!」


  徐清哪會聽任別人擺佈,面色不善瞟去一眼。朱紅方知白己說話太過,人家乃是看在她師父份上出手相救,哪敢再指手畫腳,尤其那些神通廣大的修真,幾乎全有些古怪脾氣,嚇得朱紅一吐香舌趕緊閉上嘴巴。


  徐清收回金戈也未乘勝追擊,望著四人淡淡道:「爾等雖言語冒犯,卻罪不致死,我亦不願多造殺業。斷你一柄飛刀權當懲戒,還不速速離去更待何時!」


  一個人要是愚蠢什麼藥都難治。那莽撞漢子居然還沒看清狀況,見自己寶刀被毀「哎呀」一聲痛呼,晃膀子就要往上衝,怒喝道:「好賊子!竟敢毀我寶刀,老子個你拼了!」還沒等他往上衝去,那長鬚漢子一把拽住,掄起手臂一巴掌就照他嘴巴子甩過去,「啪」一聲脆響打了個實惠。


  把那莽撞漢子被打得一愣,怒道:「大哥你打我作甚,他……」那長鬚漢子臉色發青,險些被氣死了過去,眼看敵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毀了一柄飛刀,修為遠勝自己兄弟百倍,若開打就是找死。怒目叱道:「你給我閉嘴!再敢說一句話,我先廢了你這潑才!」那莽撞漢子見大哥動怒,嚇得噤若寒蟬,躲到一邊再不敢出聲。再看那長鬚漢子定了定神,朝徐清一抱拳道:「剛才多謝道友手下留情,我等修為低微不敢與道友為敵,只是……還請道友賜下名諱,我等兄弟回去也好有個交代。」


  徐清早知對方身後必有後台,也不願為難幾個當差的,道:「若有人問起,你說峨嵋派徐清便是。」


  連那南極四友和朱紅全都大吃一驚,沒想到面前這俊俏少年居然就是徐清!前幾日那大海嘯的罪魁禍首之一!如今徐清在南海早就聲名鼎沸,雖然玄龜殿在南海北部,但易周之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能與他一戰就足以震驚南海,更何況當日那巨大的聲勢。朱紅還真切記得四五十丈高的巨浪鋪天蓋地襲來,幸虧金鐘島外有大陣護持,才保全無恙。附近好些島嶼全都毀在海嘯中,修為稍弱的修真都難保全自己家園,更不要說是普通百姓了


  那長鬚漢子震驚之後又暗自慶幸,剛才沒有與人交手,否則兄弟四人恐怕一個也別想活著,趕緊速速退走。朱紅又驚又喜,趕緊屈身拜道:「小女子多謝公子救命之恩,金鐘島已離此不遠,還請公子不要嫌棄同去盤桓幾日。」


  徐清微笑道:「姑娘言重了,我輩中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原是本分,至於拜訪仙島……是不是略顯冒昧?」


  朱紅趕緊道:「公子放心,我家師父早聽過公子大名,前日才說欲見見那位名震天下的青年才俊呢!」


  徐清也想與葉繽結交,剛才就是客氣客氣罷了,又經朱紅力邀也欣然同往。金鐘島還在三千里外,二人御劍飛行攀談熱烈,過不多時就看見海天之間顯出一座鐘形小島,映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輝,竟真如一座金鐘立在海上,尤其令人驚奇。那金鐘島上空竟然隱有劍光閃動,莫非有人鬥劍不成!
eriwind 發表於 2009-3-14 15:38
第二百四十五回 羊頭盜劍
  且說徐清應了朱紅邀請,同去金鐘島做客,沒想到還沒入島,就遠遠看見天上居然有人鬥劍!二人趕緊加快速度。待飛到近處一看,只見那金鐘島外包裹一層淡金色的光幕,護島大陣已經發動,那光幕裡面數名宮裝打扮的女子正面色焦急往天上觀看,大約全是島上的仙娥。再往上空望去,一女三男纏鬥在一處,劍光飛旋,人影穿梭,打得好不激烈。


  一個身材高挑的紅衣女子駕馭一柄光華如月的銀色飛劍。身若飛鳥,劍勢凌厲,被三人圍在當中也絲毫不懼。雙手掐動劍訣,朱唇唸唸有詞,一道劍光急停乍動,變化多端,竟然攻多守少佔據了上風。


  再看另外三人清一色全是藍袍道裝,看模樣彷彿四十多歲的樣子,三人分列三才陣形,駕馭三道青色劍光,合為劍陣一同施展,非常嫻熟。唯一可惜三人修為都不甚高,否則以陣法困住敵人,早就將那紅衣女子圍殺。


  朱紅看清形勢,立刻嬌吒一聲喝道:「好你個南島三妖,莫非不要命了敢來我金鐘島撒野,還敢以多打少!大師姐我來助你!」話音未落已經祭出飛劍攻殺過去。


  徐清心裡還納悶:「照說那三個道士修為一般,雖然劍陣有點威力也不算驚人,葉繽那麼大名聲,怎會讓人堵在家門口大戰,莫非出了什麼大事?」想到這裡他也愈發好奇,不等朱紅加入戰團,就揚手祭出霜蛟劍,刺入那三才陣中猛地一旋,只聽「叮叮噹噹」一陣急促的金鐵交鳴之聲,那三道青光全都被斬得光色暗淡。徐清也並沒毀去他們飛劍,畢竟什麼情況還不清楚,若施以辣手斷了人家飛劍,就太過蠻橫妄為了。


  三道士大吃一驚,這才看見徐清和朱紅來援,心知事不可為,索性放棄圍攻抽身撤走。朱紅還要再追卻被那紅衣女子拉住,道:「師妹不可冒進,這些妖人全是有備而來,如今師父不在島上,我們姐妹還需萬事小心。」說著又飛上前來,輕身一拜道:「小女子朱鸞有禮了,剛才多謝道友出手相助,不知高姓大名仙鄉何處?」


  不等徐清應聲,朱紅就急著介紹道:「大師姐!這就是徐清道友。前幾日你不是還說要有機會認識就好了,還真是心想事成呢!」朱鸞被說得俏臉一紅,嗔惱瞪去一眼,卻並不太嬌羞,大方地打量徐清。


  徐清微笑道:「在下早慕金鐘島仙風,今日機緣相識朱紅道友,正好前來拜訪葉繽仙子。」同時也在打量著面前這紅衣女子。大約比朱紅還大四五歲,生得身量頗高,比徐清也差不多。體態窈窕身段纖細,面容美艷,眉目含威,另有一番英姿颯爽的氣質。


  朱紅又問道:「大師姐這是怎麼回事啊?南島三妖生了多大膽子,敢上咱們金鐘島上來撒野!剛才你又說師父不在島上,她老人家都百年不曾出山,怎會忽然離島呢?」


  朱鸞歎道:「你出門數日,卻不知剛才咱們島上出了大事。竟有人偷偷潛入劍閣,偷走了一套冰魄劍坯!來人法力高強非常厲害,咱們姐妹全不是對手,幸虧師父及時趕到將其趕走,如今已經追去,還不知能否追回劍坯。」


  原來那葉繽煉製冰魄寒光劍與天下諸般飛劍全不相同,乃是取用南北極的積冰寒魄玄冰精英祭煉而成,但煉製新劍豈能一次成功,少不得要試驗完善,正因此煉出許多殘損不純的劍坯。那些廢劍也並非無用,只是不及葉繽心中想像的完美,尤其在接近成功的最後三次,所煉的寒光劍已經威力巨大。而且玄冰精英採集不易,就算那些無用劍坯也不可能丟棄,就全存在島上劍閣,等日後有弟子修為火候到了,正能以之為材料祭煉飛劍。然而葉繽無論如何也沒料到,會有人盯上了這些廢劍。


  前番在莽蒼山靈玉崖,徐清和英瓊放妖屍換溫玉時,曾提到過石燕峪三星洞羊頭老祖。此人因為與谷辰有過命的交情,上次特意前去相助,沒想到被兩張長眉真人留下靈符打得暈頭轉向,非但死了兩個徒弟,自己也險些丟了性命。羊頭老祖又羞又氣,更沒臉再見谷辰,索性順著原路飛出靈玉崖就逃回三星洞老巢。


  羊頭老祖越想越憋氣,打定主意此事絕不能善罷甘休,待月餘才養好內傷,苦心合計報仇計策。不過羊頭老祖並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一想峨嵋派弟子眾多法寶無數,也不禁意興闌珊。就在他漸漸要放棄復仇時,忽然接道一封書信,來信之人名叫孔德,乃是南海大浦嶼的旁門修士,與羊頭老祖還是遠方親戚。


  孔德原是竹山教弟子,也算有點本事,但留在中華終究難以出頭,數年前決心往南海定居,如今憑一柄赤煉陰魔劍,也闖出些名堂,混了個島主的頭銜。雖然是親戚平時也極少來往,羊頭老祖打開信件一看,立刻大喜過往。原來孔德島上有一個僕役的妹妹就在金鐘島當差,有一次二人回家省親,閒聊起來就提到了金鐘島劍閣,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那人就記在心裡回去稟報了孔德。


  孔德早見識過冰魄寒光劍的厲害,那些廢劍縱使不及葉繽如今用的那柄,想必也應該威力不弱,對他這級數的修士來說也算是至寶了。雖然顧忌葉繽名望,但孔德也有僥倖心理,以為只是些廢物就算少了幾件也不會在意,便暗中聯絡幾個可靠的朋友,打算潛入金鐘島盜劍


  思來想去孔德又覺自己這些人勢單力孤,若東窗事發惹得葉繽發怒,幾乎沒一點反抗之力,就想起了石燕峪三星洞那位表舅。羊頭老祖怎麼說也是個『老祖』級的人物,一身修為全是實打實苦功練出來,就算勝不了葉繽總也能抵擋一陣,這才傳書邀請同來。其實羊頭老祖也總覺得自己修為到了一定層次,如今只缺一樣應手的寶物,接道傳書之後當即大喜,自信若能盜得一柄劍坯,再細細祭煉一番,也定不弱於冰魄寒光劍。


  羊頭老祖抵達南海之後,同孔德細細籌劃一番,買通了一個金鐘島上的雜役,暗地摸清島上地形警戒。因為多年平安無事,且島內重要所在全有陣法守護,金鐘島的防備相當鬆懈,羊頭老祖等人幾乎沒有阻礙就潛至島上。葉繽也沒拿劍閣中的飛劍當寶貝,只在室外加了一層警陣。羊頭老祖修煉數百年,自然有些精妙手段,偷偷以玄門功力壓住那陣式,孔德趕緊衝入劍閣尋覓賣相好劍坯撿了三隻。他也不敢多拿,一則多取無用,再也更易被人發現。羊頭老祖一見孔德拿著劍坯出來,立刻大喜過望,一時激動稍沒留神就觸動了警陣!


  劍閣立刻放出萬丈金霞震驚全島,二人一見東窗事發,趕緊突出重圍逃出島外,再不敢留在南海,直往北方大陸飛去。葉繽又怒又恨,萬沒想到金鐘島諸般防禦形同虛設,更惱自己多年安逸失了危機感,若再容得有人虎口拔牙之後,安然離去那葉繽可就真丟人到家了。


  有道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葉繽追出金鐘島,尋覓盜劍之人時,竟又有人上門來找麻煩了。原來南海大洋分佈島嶼無數,但適於修真的洞天福地只有四十七處。多年來不少中原散仙南下安居,加之本地土神,逐漸形成了四十七島的格局。


  不過這四十七島修真大多是旁門左道,作惡多端,同惡相濟。唯獨以金鐘島葉繽為首幾座仙島不與他們同流合污,就顯得特立獨行。一干邪魔早就想葉繽趕走,奈何冰魄寒光劍太厲害,吃了幾次大虧之後,再無人敢造次,但暗地裡依然賊心不死,經常故意挑釁金鐘島弟子。葉繽追出去正好被南島三妖看見,三人圖謀不軌,就想趁機衝進金鐘島討點便宜,這才有了剛才徐清看見那一幕,


  如今人家金鐘島遇上了麻煩,哪有心思招呼客人,且葉繽不在馬上,徐清也不好再上島打擾,就先提出告辭。朱鸞朱紅姐妹客氣幾句也沒多留,尤其剛才二人見識了徐清的修為,若真放開護陣讓徐清上島,萬一出點差池誰能對付。


  單說徐清駕馭飛劍一路北行,直往峨嵋山飛去。直等飛到南海北邊,他卻忽然停住了。遙遙往北邊望去,徐清心中暗道:「再飛過去就是玄龜殿,雖然上次事情已經解決,但雙方終究落下嫌隙。萬一再與易周老兒遇上恐怕節外生枝,索性我就繞路而行省得再出纙濫。」


  其實人都願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徐清也不例外,此處也無旁人自然不用顧及面子,遂往西邊繞行去。飛去不久就看見陸地,又往北去千餘里,只見一條大河滾滾南來,波濤萬頃,煙波升騰,水霧漫漫,遠接天地,氣象宏大。此江名為元江,發源雲南,及至南海,南北縱貫數千里。東岸多是平坦富饒的平原,西面卻皆是蜿蜒不絕的高山,橫絕南北非常險峻。


  徐清看見滾滾南去的元江,腦中驀地一震,趕緊在心裡一算。那元江寶船出世豈不就在這幾天!元江取寶乃是一樁大機緣,前些日徐清在凝碧崖凝心靜氣呆著,就為等候此次取寶。若非因為英瓊親自邀請同去依還嶺,他才不遠到處亂走。沒想到得了五行法術一時興奮,修煉起來竟險些忘了時間,萬一錯過取寶盛況豈非平生一大憾事!既然已經到了元江,索性徐清也不回凝碧崖了,反正過幾日陸陸續續全都得來。


  說到『元江取寶』還得將此中由來交代一下,傳說上古仙人廣成子成道之時,將一生寶物都封在一艘金船之內,以神符禁在西北崆峒山腹中,留言傳與有緣人得寶。廣成子乃是上古著名的金仙。有通天側地之能,神鬼莫測之機,他留下法寶焉能是尋常之物!從打金船封入山腹中,千百年來不知引得多少修真窺竊,妄圖攻開山腹將寶船收為己有。奈何窮盡無數方法,全都無功而返,甚至連崆峒山都不能打開。


  直到漢代出了一個綠毛真人劉根的,前文就曾提過這個綠毛真人,乃是漢唐以前最著名的修真,其在當時地位幾乎能媲美長眉真人於如今的影響。綠毛真人聯絡許多朋友,苦練五行火焰,擺開陣勢放火燒山九九八十一日,終於攻破崆峒山上神符禁制。眼看就要成功,卻因為開山破地動靜太大,引來無數旁門精怪同異類修真一齊哄搶。


  雖然綠毛真人一眾法力通天,辣手將哄搶眾妖驅走,但藏在山腹中的藏寶金船卻因失了封禁自行飛出,眾仙攔擋不及,眨眼間已失了蹤跡。後來千年還有無數人尋找探索,也不能發現金船蹤跡。直到前幾年大顛上人鄭顛仙終於探查出,從崆峒山腹中飛出來的金船,居然落入了元江水下的地眼中!


  卻因年深日久,金船受地下元磁之力牽引,早就深入地眼萬丈以下。旁人若深入其中,一不小心就要陷在地磁元力之中,永世沉淪。更甚者萬一觸動地殼,洩了地氣,便要引動地火噴發,焚江煮海,造下萬劫不復的大孽。


  要想取寶唯一方法就是用金蛛吐絲,將金船從地眼中拖至江面,船中法寶自然各有歸屬。說那金蛛本是洪荒異蟲,力大無窮,奇毒無比,能吐金銀兩色蛛絲,飛劍法寶也難傷它。千年來只產生兩隻,一隻生在岷山白溪潭外,潛修三千多年生成靈性,後來被大方真人乙休之妻韓仙子收服,還有一隻就被那大顛上人鄭顛仙所得。至於前文所說,徐清在百蠻山所得那隻黑金蛛,也是金蛛近親,只是品種稍微不同,與之相比也僅差一籌。


  也該著元江寶船出世,鄭顛仙準備多年之後,終於找到韓仙子,相約一同取寶。唯獨恐怕廣成子寶藏名氣太大,二人雖然法力高強,也恐怕重蹈綠毛真人覆轍,索性就邀請峨嵋青城諸位正道仙俠一同取寶,人人皆有所得,也可壯大聲勢,防備旁門宵小之徒圖謀不軌。


  閒言少敘,單說徐清架劍光沿著元江一路往北飛去,其實徐清也不知道寶船將在何處出土,只能在空中緩行,細細往江上掃瞄,尋找人跡活動,只要尋到一個修真同道,也不難打聽如今的情況。徐清已飛了近千里卻還沒看見一個修真,心裡正在疑惑是不是把時間記錯了,就見前面江邊一處林中,縱起四道劍光迎面飛過來。雖然不見金銀之色,但看那四道劍光也全都純潔中正,不像是旁門之人。待到了近處,才看清劍上四個英姿勃勃的勁裝少年,徐清一眼就認出,左邊第二個小伙子,正是上次長沙曾經見過的俞允中。


  不等徐清說話,俞允中已經笑著迎上來,抱拳道:「果然是徐清師兄!剛才在下頭小弟就看著像你,經年未見師兄風采更盛當年了!」


  徐清微笑道:「俞兄客氣了,如今俞兄不也已拜入雪山派,學成通天徹地的神法也指日可待。」


  俞允中不無自豪地笑道:「承蒙師父憐憫允中誠心,傳授修真長生之法,卻不能與師兄相比的。」雖然說得謙虛,卻也不乏攀比之意。俞允中入門不過半年,只學了煉氣御劍之法,對修真界的事情瞭解並不太多,他哪裡看出徐清的深淺,還以為年紀相若,正是攀比較勁的對象。


  徐清深知少年心性,也不與他計較,微笑道:「想必這三位也都是俞兄的師兄弟,不給我介紹介紹?」


  俞允中雖然有些富家子弟的習氣,本性並非驕縱之人,只是剛才看見故人,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但與之同行的白水真人劉泉、七星真人趙光斗和陸地金龍魏青,全在修真界混跡日久,一聽徐清名字立刻就認了出來,趕緊上前一一見禮。弄得俞允中還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同輩弟子,為何三個師兄對徐清如此恭敬有加。


  眾人又客套一番,徐清開門見山問道:「想必諸位在此,也是為了金船寶藏吧!」
eriwind 發表於 2009-3-14 15:38
第二百四十六回 天門神君
  一聽徐清詢問寶船之事,白水真人劉泉笑道:「我等也是奉了師命,前來聽候大顛上人差遣。奈何修為微末,難在大事上出力,正好南邊有一片果園,大顛上人門下一位歐陽霜師姐專司種植七禽毒果。如今眼看金船出水時機漸近,生恐有宵小之徒暗中破壞,叫我四人一同去幫忙守護。」


  原來那金蛛天生特異,最喜一種七禽毒果,那江底金船重逾萬鈞,就算金蛛力大無窮,想要將其拖出地眼也並非易事。更何況妖蟲戾蠢之類,即便有所靈性也難以驅馳,非得有所誘引才能發揮最大潛力。那七禽毒果乃是金蛛最愛,在其力竭之時放在前路上,也不怕那洪荒老蟲偷懶。


  徐清微笑道:「哦?如今元江取寶乃是一等一的大事,天下正邪修真全都盯著。難道還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諱,來破壞七禽毒果?那豈非成了所有取物之人的公敵!」


  劉泉苦著臉道:「哎!此事說來話長,剛才我說種植七禽毒果那位歐陽師姐本與烏龍頂天門宮的天門神君林瑞的弟子有些嫌隙,這幾日屢次前來騷擾。敵人雖然本領不算厲害,但一身毒蠱馴獸的本領卻非常難纏,擾得人不勝其煩啊!」


  徐清沉吟道:「天門神君?聽說此人修煉邪法非常殘忍,弟子入門須得先披上獸皮化作野獸服役三年,期滿之後還要殺死一位至親,以示割捨舊事一心侍主,才能得傳道法。原來好像還有個妖婦號稱天門夫人,與他同惡相濟為惡一方,後來被我峨嵋派的前輩除去。聽說這些年天門神君隱居南蠻,苦練魔功,時時想為妖妻復仇。」


  劉泉立時眼前一亮,立刻明白徐清言外之意,趕緊道:「那天門宮幾個魔徒的毒蠱非常厲害,我等正愁人手不夠,若徐兄無事可否出手相助則個!」


  徐清微笑道:「劉兄客氣,貴教與我峨嵋派乃是兄弟門派,同氣連枝。況且此番取寶乃是大家的事,說什麼相助不相助的!」


  就在幾人正在說話之際,忽然前方衝起一片濃烈的青色雲霧,雲霧之中隱約困著一道青色劍光。劉泉等人立刻臉色一變,怒道:「好賊子!竟然又來搗亂!」趕緊驅動劍光急匆匆趕奔過去,徐清緊隨其後。只見前方距離元江大約三百多里有一座朝陽的小山坳,裡面圍著十七八畝平地,現在全被圍成了園子,裡頭長滿一種不曾見過的樹植。約有三尺多高,青綠色的枝葉非常茂盛。看葉子彷彿有點像茶樹,枝幹粗壯,枝頭還結了好些拳頭大的圓形果子。多半還是青的,大約還沒長成熟。想必就應該是七禽毒果,


  在果園上空一個模樣清秀的藍衣婦人正手掐劍訣與人纏鬥,對面一個頭繫翎羽身披獸皮的怪人,手裡揮動一隻灰色皮囊,正「嘎嘎」怪笑非常囂張。那女子飛劍被毒霧困住,眼看劍光漸弱就要毀在敵人妖術之下。劉泉四人見狀緊急,趕緊齊聲大喝道:「天門妖人休得猖狂!」放出飛劍全往那怪人頭上刺去。


  那怪人見敵人來援,居然還不退去,反而狂笑道:「哼!一群無知小也敢前來送死,今日你家申爺爺就送爾等見閻王。」話音沒落竟揚手又揮出一片青綠色的毒霧,甚至連徐清也沒放過,就要將五人圈在其中。


  劉泉看出敵人毒物厲害,不敢用飛劍硬抗,喝道:「師弟小心!此獠深得天門神君妖法真傳。待我以靈符破他妖物,師弟御劍殺他真身!」說罷趕緊從懷中取出一張硃砂黃符點手燃起,頓時放出一片極亮的金光。精純的純陽真火之力噴薄而出,一碰上襲來毒霧,立刻發出「刺啦刺啦」刺耳細響,聽得人牙根直泛酸水。


  餘下趙光斗和俞允中趕緊用飛劍攻敵,魏青在一旁策應。看四人配合甚是默契,一同禦敵也非一次兩次。那怪人眼看毒霧被破,怪叫一聲竟還不敗走,猛地抖起身上獸皮,怪叫一聲:「看我神針厲害!」大嘴一張「噗」一下噴出一片淡粉色的彩煙,寒著萬千紅色光芒飛矢般往眾人打來。


  劉泉叫一聲「不好!」趕緊飛身縱起躲避鋪天蓋地的飛針,同時喝道:「毒針厲害,師弟快躲!」奈何三人終究極少與修真者動手,一見那粉霧毒針,就知惡毒無比,稍一慌亂再想躲避已經來不急了。所幸三人還算機智,趕緊聚在一塊,同時施展玄門妙法,大喝一聲鼓起真元,連成一片錚亮的青光,就要硬抗那毒針。


  書中代言:那釋放毒針的妖人就是林瑞最鍾愛的大弟子申武,此人在天門神君門下修真多年,精通各種陰毒法術。而他剛才放出來的毒針也不一般,名叫『血焰針』,乃是天門神君林瑞苦心多年煉製出來,專門為了對付峨嵋派準備的。


  煉製此針須得先養南疆特產的一種毒蜂,再用五毒蟲蛇的血液澆灌一種快活花。那快活花非常難得,三年方始成型,一旦成型奇毒無比。此時再用毒蜂去刺花萼,則蜂毒與花毒合而為一,更加凶戾狠辣。但凡被毒針射中,立刻週身麻癢,內腑潰爛,難止狂笑而死。林瑞苦練多年也只練了兩囊毒針,以之為憑無惡不作,


  俞允中三人雖然施展玄功護體,但終究法力太弱,若真讓毒針打中,就算不死也得重傷。劉泉心裡焦急,若初次帶著三個師弟出來,就重傷而歸可如何向師父交代,這才忽然想起還有徐清在側,他早聽說前日徐清南海力抗易周之事,正要開口呼救卻見徐清已經出手。驀地見他揚手揮出一片純淨的藍光,初始彷彿不甚出奇,但瞬間放出耀眼光芒已化作百丈光帶。


  那申武還算有些見識,一眼認出敵人法寶厲害,驚呼一聲就想收回血焰針。哪想到徐清法力一吐,那看似緩慢的天藍神砂竟比飛矢還快,眨眼間就將他毒針圈住。五行之道以金剋木乃是常理,那血焰針煉就毒物身屬乙木,天藍神砂乃是海中真金是為辛金。且那天藍神砂更比血焰針厲害數倍,兩者一碰結果可想而知。就見那藍色光帶往中間一卷,一陣「嚓嚓」細響,居然就將上萬枚血焰針絞磨成了齏粉!


  申武又驚又怒,他已經數次與劉泉等人打過交道,深知他們多大本事。全以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與他們同行的能有多厲害的人物,卻萬萬沒想到那面生的少年有如此凶悍的法寶,出手就毀了他得意神針。


  徐清眼神平淡地瞅著申武,淡淡問道:「劉兄,此人可殺得?」


  剛才化險為夷的三人還驚魂未定,只有劉泉反應最快,慌忙道:「惡貫滿盈!死有餘辜!」


  徐清微微點頭,便雙手一合,只見那天藍神砂也隨之而動,就將敵人圈在當中。那申武方知死到臨頭,卻不肯甘心赴死,發瘋似地「嘎嘎」怪叫兩聲,雙臂揮出片片青光,妄圖突出重圍。奈何天藍神砂乃是何等威力,且徐清剛才已放出大話,還焉能讓他跑了!只聽徐清口唇輕啟,斷喝一聲「滅!」立刻藍光乍閃,往中間一擠如同風捲殘雲一般。待那藍光消散飛回,天上一片空空如也,那申武全被神砂磨碎,居然連個骨頭渣子都沒剩下。


  俞允中目瞪口呆看著,腦中一片空白,這才感覺剛才那自鳴得意的心思多麼可笑。不光是他,連同旁邊的劉泉,趙光斗、魏青也都沒想到。在他們看來徐清雖然厲害,也最多比自己等人勝出一籌,畢竟修真年限在那擺著。修真可不是練武術,三五年就能大成。至於盛傳徐清與易周抗衡之事,只覺是以訛傳訛,並不大相信。


  及至此時那藍衣少婦緩緩飛來,朝眾人輕身一拜,道:「剛才多謝眾位師弟出手相救。」又往徐清望來接道:「這位道友看著面生,不知是哪位前輩的高足,剛才那滅魔手段真是乾淨利索,讓人歎為觀止呢!」


  徐清趕緊回禮,微笑道:「師姐過獎了,小弟徐清如今在峨嵋派醉道人門下修行,想必師女日就是大顛上人門下的歐陽霜吧!」話沒說完徐清忽然臉色一變,眼中閃出兩道陰冷的寒光。頓時周邊氣氛乍寒,眾人只覺週身發寒。還不知何故,卻聽徐清森然道:「沒想到閣下還精通五行遁法,剛才倒是我有點大意輕敵了。」眾人也都吃了一驚,莫非剛才那驚人一擊還沒將申武致死!趕緊往四周觀望,但看了半晌也沒看見一點異樣。


  徐清死死盯著斜前方,冷笑道:「看來閣下還以為我在詐你不成,非要等我祭出飛劍,才肯現身出來嗎?」


  此言一出忽聽一聲大笑,就在徐清鎖定之處猛地閃出一片五彩精光,遁身顯出一個人影,不正是那身披獸皮的申武!原來這妖人一見天藍神砂威力驚人,就知白己不能抵擋,又不甘心就此死去,索性拼著廢去一半修為,施展『脫身化影』之法。幻化一個替身死在天藍神砂之下,自己真身卻以五行土木遁法藏在暗處,只等徐清等人離去他再擇機逃走。沒想到徐清神思敏銳,早入知微,只覺周圍不妥,稍微用神一看就發現妖人的伎倆。


  那申武也算光棍,挺身立在空中,上下打量徐清喝道:「小子!這回算你厲害,老子使出渾身解數,也不是你的對手,這條命就放這了,你只管來取便是。」


  徐清笑道:「我看你還算條漢子,奉勸一句:天門神君林瑞惡貫滿盈,眼看天罰即至,死無葬身之地,你若繼續隨他早晚還難逃一死。」


  申武允自一愣,驚容乍現道:「你此言何意,莫非我還有日後嗎?」


  徐清面色淡然,道:「剛才我聲言殺你就已下了死手,但你以替身之法化去死劫,也算是天生造化命不該絕。修真之人上體天心,下行人道,天不絕你,亦不強求。剛才那法術少說化去你三層修為,上百年的苦功毀於一旦,還希望你能汲取教訓,日後多行善事或許還能善終。」


  申武目瞪口呆看著徐清,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又問道:「此言當真!」


  徐清往旁邊一伸手,微笑道:「你現在就可離去,我等絕不攔你。日後何去何從還需謹慎思量,若再冥頑不靈,只怕天也再難救你。」


  申武眼神變幻,躬身一抱拳,道:「我申某人受教了,但我本是無家孤兒,若非恩師救我早就餓死荒郊。讓我背師叛門萬萬不可,但今日算我申武欠你一條命,日後赴湯蹈火定然奉還!」言罷架起一道遁光直往東方飛去。


  見申武已走徐清又回身朝眾人一抱拳,道:「剛才在下擅自定奪還請眾位道友見諒則個。」


  劉泉愣了一下躬身回禮道:「徐師兄言重了!師兄上體天心,虛懷若谷,我等愧不能及啊!」陸地金龍魏青生性耿直心裡藏不住話,信口接道:「沒想到那妖人竟還有些義氣,就衝他剛才說那些話,也算一條響噹噹的漢子。」剩下趙俞二人全都緘默不語,不知心中思量什麼。那歐陽霜微笑道:「早聽說峨嵋派徐清之名,乃是當今同輩之中少見的青年俊彥,今日一見果然已有仙家風範,名不虛傳啊!」


  徐清面色淡然微笑應對,心裡也不由得意洋洋。剛才發現申武之時,他也有心再次出手將其擊殺,但思量再三並沒動手。若那樣即使將其殺了,也再顯不出自己法術厲害,反不如就將其釋放,更能顯出道門高人的風範。


  待眾人落在果園門口,只見兩個短衣勁裝少女守在外頭,大約也是大顛上人的門人弟子。及至近處才看清那院子外頭還有一層極精妙的庚金陣法,尋常之人極難撼動。在果園門外搭了幾間竹木房舍,雖然粗陋卻有些青籬翠竹隱居世外的意境。


  歐陽霜身為地主趕緊給眾人上茶,各自入座侃侃攀談。原來劉泉四人早就來此相助守護果園,此番只因一茬七禽毒果剛剛成熟,採摘之後全都送達五百里外大顛上人的仙宅收藏,回來路上正好遇上了徐清。正待賓主閒談盡興之時,忽然聽見外面又驚雷之聲,此時風和日麗,何來的霹靂雷電?諸人心疑有變趕緊出來觀看。


  遙遙望去東方,只見一團濃黑如墨的烏雲滾滾壓來,內裡閃動藍光,「隆隆」雷聲正是從中而來。再看那雷雲之上立著三個人,中間一個身材高大面目醜陋的壯漢,披了一件虎皮坎肩,露著一身彪悍的腱子肉。在他兩邊站著兩身披獸皮的漢子,與剛才那申武極為相似,只是一個頂著個熊頭,另一個頂著個象頭。書中代言:此二人一個叫甘熊一個叫甘象,全是天門神君林瑞的得意弟子,至於中間那壯漢,不用說自然就是林瑞本人。就在林瑞腳下還趴著一人,臉色蒼白,氣脈虛弱,一身皮肉被打得血肉模糊,早就奄奄一息,不正是剛才離去的申武!


  只見那天門神君林瑞將妖雲駐在千丈之外,甕聲甕氣地斷喝道:「呔!峨嵋派的小兒你給我滾出來,看本神君今日要生取了你精魂!」


  原來剛才申武脫險之後,回到烏龍頂天門宮,就將以往的經過講述一遍。林瑞早就恨峨嵋派入骨,他會屢次派人妄圖毀了七禽毒果也是為了與峨嵋派作對。一聽那果園居然來了一個峨嵋派的後輩,頓時惡向膽邊生,就想親自去殺了徐清出氣。申武雖然作惡不少卻恩怨分明,剛才徐清饒他一命也記在心裡。見師父要去殺他,趕緊出言規勸,哪想到那天門神君翻臉無情,非但不聽還將其打得體無完膚。


  那天門神君林瑞也是上輩有名的旁門高手,一身法力精純無比。尤其煉毒之法另闢蹊徑,自有獨到之處,只因近百年來隱居南方,凶名漸漸衰落。徐清不敢心存小窺,但敵人點名要找峨嵋弟子,他自然不能退縮。架起遁光飛到天上,抱拳道:「峨嵋派徐清在此,見過天門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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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回 魔女鐵姝
  單說那果園外面人影閃動,那人一聽被人喝破了蹤跡,索性飛身躍了出來,鬼笑道:「那不知進退的小妮子,速速將園外禁制去了,本天尊慈悲還許饒你們不死。不然待我親自動手,定叫爾等死無葬身之地!」顯然那妖人並沒看見徐清等人已經回來。


  白水真人劉泉手搭涼棚極目凝望,臉色越來越難看,見是與那人有什麼深仇大恨,竟險些咬碎了鋼牙!書中代言:此人名叫神目天尊,最擅長隱形飛遁之術,也算小有名氣的旁門修士。原來白水真人劉泉在拜入凌渾門下之前,還曾在苦鐵長老門下修行。那苦鐵長老練成一件護身法寶,名叫『寒犀照』,專門能破除諸般隱身遁術。


  神目天尊自恃遁術絕倫,還不相信,就前去一試,果真被寒犀照破去遁術,還受了不輕的傷勢。由此懷恨在心,後來趁苦鐵長老坐禪入定,弟子均外出未歸之際,潛入洞府暗以陰火邪術偷襲,逼迫苦鐵長老獻出寒犀照。正好此時劉泉趕回,妖人做賊心虛稍微分神,已被苦鐵長老掙脫束縛,若非倚仗遁術絕妙,險些被師徒二人截殺。奈何神目天尊的陰火太過陰毒,苦鐵長老元神重傷,也難免兵解而去。


  劉泉為報殺師之仇,多年尋訪打探,也未尋著這神目天尊,直到後來拜在凌渾門下,才聽說此獠依附在了妖屍谷辰的羽翼之下。如今狹路相逢,又見敵人為了毀壞七禽毒果而來,新仇舊恨加在一塊,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劉泉想都沒想,揚手祭出寒犀照,放出十數道寒光冷彩,連同飛劍一齊發出,全往那妖人後心打去。


  那神目天尊當初偷襲不成,整日提心吊膽過了多年,生恐被人尋仇。因為與谷辰門下的大弟子翼枉然有些交情,聽說妖屍脫困靈玉崖,正打算重立玄陰教。神目天尊自酌一身修為不弱,又有故人介紹,正好投入教中。此次妖屍谷辰得知正道想要吊金船取法寶,就遣他來此破壞七禽毒果,希望給正道群仙製造障礙。


  其實神目天尊早就來了數日,只是他老奸巨猾,看見天門神君門下弟子屢次前來騷擾,就暫時按兵不動。他也認出劉泉乃是當年舊仇,不願再與他相見,若天門宮眾人能將果園毀了,他正可不用現身。但剛才林瑞來襲,讓神目天尊看見機會。他深知林瑞修為強悍,就算幾個小輩身懷法寶勉力支撐,也絕對再難分神保護果園,這才現身出來想要親手毀了七禽毒果,更能妖屍谷辰面前邀功。


  閒話少說,劉泉眼見仇人近在眼前,還哪有矜持,招呼都沒打一聲,祭出法寶就攻了過去。同時趙光斗、魏青和俞允中也都是少年意氣,剛才見徐清英姿勃發,雷劈天門神君林瑞。雖然自認不如,也不願讓人專美於前。此番得見機會,全想亮出自己得意招數,還哪會手下留情!


  也該著那神目天尊倒霉,還在對著守園的少女叫囂,忽然感覺週身發寒,竟被一片銀光罩住。趕緊回頭一看,卻見一道劍光緊隨而至。他驚呼一聲迅捷如跳兔,趕緊往旁邊躲避。沒想到剛一落地,還沒等看清何人來襲,就又一道劍光緊隨而至。老妖怒喝一聲:「何人偷襲!」卻不得不揉身再躲,又見劈頭蓋臉襲來四個斗大的魔頭,吞吐清明魔火飛嗜打來!


  原來上次在青螺山,五鬼天王尚和陽被獨角靈官樂三官騙了白骨鎖心錘。後來樂三官又被凌渾擒住,那白骨鎖心錘自然就落到了怪叫化手中。他也不稀罕此寶,重新祭煉一番就賜給了門下的魏青使用。


  接連遭致襲擊,縱然神目天尊身法如電也躲閃不及。老妖正好被一隻魔頭咬住左臂,「哎呀」一聲慘叫還想將魔頭甩掉。沒想到那白骨鎖心錘乃是尚和陽得意的法寶,雖然被凌渾煉去許多戾氣,威力依然非同小可。「嚓」一下居然將神目天尊左臂給生撕下來!骨肉分離之痛何人能忍,神目天尊險些疼昏過去,登時一歪身就栽倒在地。


  說那俞允中因為入門最晚,修為最弱,自然出劍也最慢。眼看三位師兄將妖人擊倒在地,俞允中知道機會來了,斷喝一聲:「妖人受死!」一道青光化作長虹,正好刺在神目天尊胸口上。俞允中不由得大喜過望,這還是他第一次擊殺邪魔,但欣喜之餘他又感覺彷彿何處不對?就在此時忽然聽見耳邊有個細小飄渺的聲音響起:「妖人遁身化形就在旁邊,飛劍向右橫掃逼他現身,同時備好太清神雷轟他。」


  允中立刻聽出正是徐清聲音,又見旁邊三位師兄恍如未覺,知道乃是秘法傳音,有意成全他立此大功,頓時心中大喜,不敢怠慢趕緊依言而行,劍光橫掃及至丈外忽然發出「噹啷」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餘人還以為已將神目天尊制死,正要恭喜俞允中殺敵立功,沒想到他竟還不停手,再待一看那聲音源頭驀然顯出一個黑影,這才想起神目天尊最善隱身遁法,哪會那麼容易被殺!


  因為有徐清指點,允中早就備好太清神雷,揚手就往敵人頭上打去。那凌渾夫婦修煉《太清寶籙》,其中玄妙無數,但俞允中終究初入門牆,只有劍術雷術稍有成就。徐清見他通身真元乙木之氣最盛,還隱隱混有雷光,就已瞭解個大概。那神目天尊本已重傷,又被人破了得意遁法,心神一散暗道一聲「我命休矣!」就被神雷擊中。那太清神雷雖然遠不及乾罡五神雷強悍,但直接打在人頭上也足以致命。神目天尊慘叫一聲,就被轟成一截焦炭。


  劉泉又悔又恨,剛才疏心大意,險些讓仇人跑了。這次尤恐妖人不死,趕緊驅動寒犀照銀光壓去,同時飛劍一旋斬下妖人頭顱才算放心。眼見神目天尊死絕,劉泉急急落在屍體旁邊,撲身跪倒在地,往北面朝拜,哭道:「師父!不肖弟子終於給您報仇了!」眾人皆知劉泉先師之事,也不以之為奇。見劉泉三拜之後,起身又朝俞允中躬身施禮,道:「師弟請受為兄一拜,剛才若非是你機警應對,險些讓那妖人逃走!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為先師雪恨!」


  俞允中趕緊扶住劉泉,他本性光明磊落,剛才受徐清指點,斬殺妖人已經立了大功,哪裡還能再受劉泉感恩!趕緊道:「大師兄萬萬不可!小弟才修煉幾天,那妖人遁法著實厲害,連三位師兄都被蒙蔽,我怎有本事看破!乃是徐師兄暗中指點,小弟言聽計從才能將妖人制死。大師兄若要言謝,也得謝謝徐師兄才對。」


  劉泉微微一愣,才恍然大悟地拍了下額頭,道:「師弟雖然修真刻苦,但終於時日太淺,大喜大悲之後我這腦袋也真有點不靈光了!」又要朝徐清拜道:「徐師兄大恩劉某無以為報!」如果真是俞允中殺了神目天尊到也沒什麼,畢竟他們乃是親師兄弟。但如今牽扯到徐清就不一樣了,殺師之仇何其深重,劉泉自知已欠下一個天大的人情。


  徐清微笑道:「劉兄太過了!且不論妖邪鬼魅人人得而誅之,你我既然師兄弟相稱,哪有這些俗禮客套。」


  劉泉道:「罷了!大恩不言謝,徐師兄日後旦有差遣,我劉泉萬死不辭!」


  歐陽霜見氣氛太重,趕緊笑道:「劉師弟這話說的,什麼死啊活地。眾位師弟剛才同心除魔,正該好好慶賀一番,快隨我回屋裡坐著,愚姐不才願親自下廚弄兩樣小菜與列為師弟同飲。」眾人興致正高。然則福禍相依,因果不斷,今日之厄還未去盡。還未等眾人飛去,就聽見隱有叱吒之音:「賊人休走,哪個傷我神魔!」


  眾人回頭一望,只見西北方向急速射來一道綻青色的魔光,話音起時還在數百里之外,話音落下已經到了眼前。漆青的魔光往兩邊一分,從中顯出一個打扮怪異的少女。看其年紀也就二十來歲,青春胴體上居然只圍了幾片樹葉,一條掌寬短裙僅護住前陰後臀!胸肩背腹大片細白的粉肉露在外頭,怒胸肥臀纖毫畢現。赤身裸體居然不覺絲毫淫穢,反而有一股陰森森的殺氣,讓人感覺不寒而慄。少女手持一劍一鉤,披頭散髮,嬌容盡怒,一雙碧藍杏眼,閃爍凌然森芒。


  雖然徐清並不認識此女,但一看她打扮,再想到剛才林瑞放出來的九隻魔頭,也不難猜出她的身份。原來當初鐵姝顧及朋友交情傳了林瑞駕馭天魔之法,又恐他不會煉魔妙術,索性幫人幫到底,就借給他九個魔頭。


  那九個魔頭乃是鳩盤婆親手煉製非常凶戾,若林瑞尋一個幽暗陰晦之地,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以之為引煉出自己的天魔。本來林瑞也想早點將魔頭還給鐵姝,省得被鳩盤婆發現還要責罰。奈何該著這廝也倒霉,前番剛煉出七頭天魔,就帶出門要試試威力。沒想到偏偏遇上了白眉和尚,佛光一閃七隻魔頭全部交代,所幸那老和尚眼看就要飛昇,不願再造殺業,林瑞才留了一條性命。


  九個魔頭全與鐵姝心神相連,剛才被徐清乾罡五神雷轟殺三個,立刻就引得她心神一顫。那些魔頭全是鳩盤婆的心血,鐵姝愛之如命趕緊施法收來餘下六隻。又覺失去三隻無法跟師父交代,立刻趕來尋人報仇。


  魔女鐵姝一現身就怒目而視,不過鳩盤婆精通推演算術,早算出如今道長魔消,峨嵋派氣運如日中天,嚴詞叮囑門下弟子,在外遇上正道門人不可造次,萬事須得據理力爭。鐵姝不敢拂逆師父旨意,壓下怒火朗聲問道:「我乃赤身教下鐵姝仙姑,適才何人傷我神魔速速出來,不要牽累無辜旁人!」


  鐵姝一身裝扮在旁人眼中那就是傷風敗俗,不過徐清並沒那些歧視。雙眼肆無忌憚地在鐵姝身子上掃瞄,彷彿在欣賞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不可否認鐵姝生了一副魔鬼身材,再加上一副又凶又媚的俏模樣,稱之為魔女當真實至名歸。


  徐清飛身上前一抱拳,滿面陪笑道:「在下峨嵋派徐清,在這見過仙姑姐姐。」


  鐵姝一皺眉頭,打量面前這英俊地少年,心道:「這少年倒是有些奇怪,任那些正道弟子見了我,哪個不是妖女蕩婦的喝罵,還是頭一次有人叫我仙姑姐姐。不過看他一臉奸笑也不像好人,峨嵋派竟會有這樣的弟子?」


  又聽徐清理直氣壯道:「妖人林瑞正是死在在下神雷之下,卻不知怎招惹到仙姑姐姐了?」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鐵姝雖然是魔教妖女,卻不是到處亂咬人的瘋狗,見徐清面帶微笑,一口一個仙姑姐姐,怎好拉下面子當場翻臉。忍著怒氣道:「哼!林瑞那廝並非我赤身教徒,先前因為與他妻子天門夫人有些交情,念在他為妻報仇的情分上,才將神魔借他修煉神功。他早承諾不用我的神魔與人交手,如今他先毀諾言,自取滅亡我亦不管。但我那神魔乃是不願輪迴的百煉亡魂凝結而成,你小小年紀有何能耐消滅!」說著緩了緩語氣,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那東西並非寶物,你若有靈異法寶將它收去也無益有害,你將三頭魔神還我,則萬事好說,不然……」


  徐清深知鳩盤婆師徒魔功厲害,又是一眾女流之輩,勝了未見得光棍,敗了就更丟人,並不願與她們為敵。不等鐵姝說出狠話,趕緊出言打斷道:「仙姑姐姐這話就不中聽了,雖然我是個末學後進,但總歸有些保命的本事,那林瑞仗恃活的年頭多,就跟我耍橫還能讓他活著!可巧前些日在西極崑崙山上遇著聖姑前輩,承蒙看重傳了一手乾罡五神雷。在下資質愚鈍剛剛練成,卻難收發自如,剛才給林瑞那廝來了一下,沒想到就把姐姐那神魔毀了三隻。」


  鐵姝頓時大吃一驚,天下間除了依還嶺幻波池那位,還有誰能被稱為聖姑!不過她也不完全相信徐清所言,聖姑伽因早就成了半仙,聽說常年在自本崖修行,怎會那麼巧就讓徐清給遇上呢!正在鐵姝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之時徐清又接到:「更何況常言道『不知者不罪』,剛才那林瑞放出魔頭禦敵,我只有為乃是此獠自己煉製妖魂厲鬼,怎知是姐姐寶物。事到如今也只能萬分歉疚,還請姐姐原諒則個。」


  鐵姝氣勢洶洶而來,原本也有些找茬的意思,奈何徐清根本不接招,她卻如同猛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此際又想到乾罡五神雷的威力,聖姑伽因的盛名,鐵姝更不敢輕率決斷,唯恐給師門招來災劫。逕思量再三才道:「剛才你說用乾罡五神雷轟殺林瑞,可有證據?你若能證明屬實,我就相信你是誤傷了我的神魔,此事就此揭過去,不傷兩家情面。」


  徐清微抬手一指鐵姝身後,微笑道:「姐姐不妨回身看看,便知我所言真假。」


  鐵姝微一皺眉,怎麼看徐清都不是那種可信賴之人,生恐他趁機偷襲,揮手灑出一片青光擋在在身前,才敢回頭張望。離此十餘里,元江邊上有一個十來丈高的丘陵,剛才來得太急卻沒注意,那丘陵居然突兀地少了半邊!青白色的岩石如同被打磨過一樣,全是嶄新的茬口,明顯就是剛才炸開的。遠遠望去只見一個圓形的深坑往周圍輻射開,一直波及方圓百丈,那大坑中心還有一個四五尺粗的深穴,幽幽往外冒著陰寒的地氣,也不知打到地下多深。


  就算鐵姝見多識廣,也不禁臉色大變,那乾罡五神雷若將林瑞打成齏粉之後,還有這麼大的威力,更可想像當時是何等壯闊的光景。若是易地而處,鐵姝心裡沒一點把握,能抵擋那威力驚人的乾罡五神雷。


  鐵姝看徐清一眼,心中暗道:「莫非這小子真得了聖姑真傳,我還需得速速將此事稟報師父!失去三隻神魔雖然可惜,卻不至於因此開罪峨嵋派和聖姑伽因。」鐵姝乃是當機立斷之人,有了定計便朗聲道:「看來你所言不虛,今日就看在聖姑面子就此作罷,後會有期!」


  就在鐵姝要走沒走之際,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個鶯鶯動聽之聲,道:「鐵姝道友且慢離去!」
a1s110 發表於 2009-3-17 17:34
第二百四十九回 竹林弈談
  說那鐵姝魔女忌憚聖姑伽因的乾罡五神雷,不願與徐清為敵,正要回往赤身教,卻忽然聽見遠方傳來一個好聽的女生呼喚。待話音落去就見一道白影閃出,一個白衣俏麗的女子已到了三丈之外,只見長身玉立,衣袂飄飛,微笑宜人,面如春華,不正是成都玉清觀的玉清大師!


  鐵姝娥眉一皺戒備道:「你是何人?叫我作甚?」


  玉清大師微笑道:「鐵姝道友勿要多心,我曾與你師有過一面之緣,你我卻不曾相識。我佛號玉清,恩師乃是百花山潮音洞的優曇大師。」


  鐵姝一聽來人名號,不禁微微驚道:「你就是玉羅剎?我與你素無瓜葛,不知道友遠來呼喝有何要事?」


  玉清大師微笑著朝徐清點點頭,又往遠處那缺了半邊的山丘望了一眼,道:「其實也並非什麼要事,只是前日我家師父夜觀星位,看貴教氣數闇弱,只怕劫難當頭。令教主推演算術乃當世一絕,應該也有所洞察,還請道友回到教中能規勸令師,莫要與那些作惡多端之人為伍。這裡有家師一封書信,還請道友能轉交令師。」說著一揚手飛出一封白皮信封。


  鐵姝沒敢用手去接,一甩頭飛出幾縷青色,就將那信封纏住收取,一抱拳道:「鐵姝定會將優曇大師之言一字不差轉告師父,後會有期!」言罷又朝徐清抱拳,駕起魔光閃電飛去。


  待鐵姝走後歐陽霜趕緊迎上前來見禮,就要讓玉清大師進屋傾談。玉清大師卻擺了擺手,望了徐清一眼,道:「今日就不必了,我與徐師弟還有些瑣事商量。雖然除去天門神君林瑞,卻還有不少宵小之徒虎視在側,你們還需小心守護果園,萬萬不能出一點差錯。」


  徐清心道:「嗯?玉清大師又來尋我作甚?」不過他也不擔心玉清大師會害她。雖然上次玄龜殿等於落了優曇大師的臉面,但徐清也終究是峨嵋弟子,就算優曇大師也不敢動用雷霆手段。再則以徐清如今的修為,一個玉清大師恐怕還留不住他,甚至說優曇大師親至,徐清也有信心能全身而退。


  *****


  簡短節說,徐清與歐陽霜劉泉等人告別之後,就隨同玉清大師一同飛去。一前一後保持三丈距離,二人全都御劍緩行。沒過多久就看見遠處一片青鬱鬱的竹林,玉清大師在竹林外忽然停下,指那竹林道:「師弟看前面一片陰涼,甚是清幽,不若你我同去坐坐如何?」


  徐清微笑道:「青竹美色,意境妖嬈,夫復何求啊!」玉清大師聞聽此言不由氣得雙劍一顫,徐清居然將『美色』二字用在一個尼姑身上,也不由得她不怒。徐清好似全然不見,續道:「可歎師姐人比花嬌,卻青燈古佛如何慘淡!」


  玉清大師勃然大怒,回身立目而視,目光如電,斷喝道:「登徒子!還敢放肆胡言!」


  徐清前世今生早就被女兒家瞪得多了,任憑玉清眼神如何凌厲,也難讓他心生些動搖。臉上笑容不改,神色從容淡定道:「師姐何必動怒,所謂『機修禪心,怡靜不嗔』的佛心就如此虛浮?再說我也並無他意,古人說『見賢而慕,見美忘我』。莫非我讚賞師姐美貌還有錯嗎?」


  玉羅剎修行佛法近百年,早就磨礪心性,多年不曾生氣,若在當初只怕飛劍已經出手了,冷然道:「哼!你也不用巧舌如簧,上次南海玄龜殿之事你怎麼說?」


  徐清也收斂笑容,淡淡道:「玄龜殿之事早有了定論,連易周前輩也承認他家子孫行為不當,莫非師姐還要出頭翻案嗎?還是令師優曇大師想要給她那兩個不消的侄孫出頭?」說著就往北面峨嵋山方向望去接道:「再說此事乃我峨嵋派之事,不知玉羅剎以何身份來質問在下?」不等玉清大師回答,徐清又搶著續道:「我還是那句話,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我徐清所作所為,問心無愧,有誰想無理耍橫,咱爺們也不怕!」


  玉清大師入佛門之前,就是修真界有名的辣女,到了優曇大師門下更水漲船高,誰見了不得稱一聲大師,數百年來還沒遇上徐清這麼不留面子的。其實也不怪徐清會如此,從出山行道以來優曇大師就左右看不上他,若非齊霞兒另有所想,只怕徐清早就葬身冥海玄鯨的口腹之中了。


  原來實力羸弱如履薄冰,但近日接連轟殺無華氏,南海力戰易周,讓徐清陡然信心倍增,感覺自己似乎也有一點說話的實力了。尤其醉道人的強硬支持,讓他覺著腰桿子也硬起來。這次練成乾罡五神雷,又轟殺天門神君林瑞,徐清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玉清大師趕在這時候來,豈非正撞在了槍口上。


  就在此時那竹林裡緩緩飛上來一個青衣女子,雲鬢娥眉,明眸皓齒,緇衣長袖,笑意盈然,美艷不可方物,不正是優曇大師的大弟子,漢陽白龍庵的素因大師。


  徐清一見這明艷的甚至有些魅惑的尼姑,不禁心裡一翻個,暗道:「好個優曇老尼!這是要幹什麼,居然兩個得意弟子都派了出來,莫非真要鋌而走險滅了我?」不過這種想法馬上又被他自己否定了,心道:「應該不會,若真要殺我,那老尼自己動手才更保險,只憑素因和玉清二人還未必能留下我。這種事若成功了還好說,畢竟人死如燈滅,就算師父再憤怒,還能真格放下一切跟優曇老尼拚命?若一旦出手卻沒殺死我,那可就不好收場了。就算峨嵋派顧著面子,也得討個說法來。優曇大師智慧通天,不會想不透此中利害。」


  想通這些徐清也暗自鬆了一口氣,遙遙對著素因大師躬身施禮,微笑道:「這個……如今見了素因大師卻不知如何稱呼好了,當初在碧筠庵時我是跟著輕雲朱文稱呼師叔,但如今又有了霞兒姐一層關係,彷彿再叫師叔就有些不妥了吧。」


  素因大師嫣然笑道:「這一說起來還真是光陰似箭呢!當初見時你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泥娃子,如今竟已名揚天下了!還是叫師姐吧,你如今這等修為,人家可當不得你師叔嘍!」


  徐清笑道:「素因師姐說笑了,二位師姐特意將小弟引致荒郊野林,不知有何見教?」


  玉清大師剛才被氣得夠嗆,此際見大師姐來了索性也不說話,全交給素因大師應對。單見素因大師微笑著打量徐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個仔細,彷彿再找什麼東西似的,把徐清看的心裡直發毛。問道:「師姐這是何意,莫非小弟身上有何不對的地方?」


  素因大師微笑道:「我早聽說徐師弟在入門之前年少風流,如今修煉長生之術,不知師弟日後有何打算?」


  徐清微微一愣,疑道:「師姐此言似乎另有所指啊!請恕小弟愚鈍,不知其中深意。」


  素因大師道:「師弟恐怕也知道,道門功法苛求甚高,依著師弟如今情況,要想白日飛昇仙府,只怕不太可能。若修成地仙還要每隔三百六十年受一次天劫之苦。若要轉世重修又恐墮入凡塵泯滅靈智。師弟乃是有大智慧大毅力之人,莫非心裡一點沒想過此中的利害關係?」


  徐清神色一滯,心道:「我說這兩人來幹什麼呢!原來是想拉攏我入佛門啊!莫非優曇老尼見我最近勢頭越來越旺,就改變策略了?不對!那老尼姑才是有大毅力之人。一件事情下定決心,絕對沒那麼容易再變。如今這只怕是權宜之計,若我真投向佛門,必然引得師父震怒,到最後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素因大師見徐清臉色變換,也不著急說話,待他思量片刻,才接著說道:「峨嵋派也並不忌諱修煉佛法。像苦行頭陀、餐霞師姐、頑石大師,不都是佛門高僧。以師弟資質悟性,只要苦心修煉大乘佛法,想必不需數十年,就能勘悟大道飛昇佛土。」


  徐清也不說話,就面無表情地望著遠處,全然看不出心中想些什麼。素因大師笑瞇瞇地接著說道:「我家師尊有大乘佛法《離合經》一部。」說著就見她玉手翻轉閃出一片金嵐,掌心托起一卷金軸經卷,外面裹著黃綾子刺繡『離合經』三個大字。


  徐清忽然道:「早聽說優曇大師成名絕技『離合神光』,專門能破諸般邪法魔功,千般陰晦,萬種燎毒,只要一照立刻灰飛煙滅。莫非就是在這部經中參悟出來?」


  素因大師微笑道:「師弟猜測一點不假,不知師弟可有興致參看一二?」說著就微微往前一送,示意徐清可以過去取來。


  徐清卻沒動彈,又問道:「是優曇大師的意思?我記得一直都不遭她老人家待見,怎麼就忽然……」話說半句復又展顏一笑,略帶曖昧地望著素因大師道:「不是師姐憐愛,偷偷將此經拿來相贈吧!」


  素因大師微微一愣,旋即輕輕銜住下唇,顯然也被氣得不輕。這時玉清大師已經消了怒氣,又聽見徐清隱含調戲之意,方知原來這廝不只與她說話肆無忌憚,面對素因大師也同樣口無遮攔。素因大師終究修煉佛法多年,養氣功夫早就登峰造極,瞬間恢復平常心,嫣然笑道:「師弟真會說笑呢!我再大膽子也不敢私自將此至寶傳給他人,而且師父也從來沒有對師弟懷有偏見,這其中恐怕還有些誤會。」


  徐清冷笑道:「誤會?我也希望真是誤會!至於佛經就免了吧!想必二位師姐應該知道前幾日我同英瓊一起去了一趟依還嶺。三生有幸,竟遇上了聖姑前輩,她老人家說我與佛門有緣,竟要將《身毒佛經》傳給我!當時我就說我一個道門弟子要那佛門經書作甚!要說真訣大法,我峨嵋派的《九天玄經》、《太清寶籙》、《帝府天籙兜帥真敕》,哪一部比《身毒佛經》遜色!如今我還是這句話,貴教佛經雖好,並非我所欲得。至於日後是修成地仙,還是兵解轉世,就全看時運命數了。」


  素因、玉清二人全都面色一變,尤其是玉清大師,原來修煉的雖是旁門法訣,也歸於道家範疇,當初歸附佛門時,所想就是日後能有飛昇的機會。飛昇九天乃是每個修真者的最高心願,徐清如今這種情況,有機會煉大乘佛法乃是天大的幸事,竟有什麼理由讓他甘願選擇放棄呢!


  不用二人發問,徐清就自顧自地說道:「天下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所謂『事有因果,命有輪迴』。二位師姐忽然就給我送來一部佛經,只怕是另有深意吧!常言道『人為財死,鳥為死亡』,歸根結底就是一個『貪』字。今日我若接了這部《離合經》,拿著就不會燙手嗎?」


  素因和玉清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想到:「真是好狡猾的小子!面對如此誘惑居然還能不為所動!」同時二人又不由得佩服優曇大師的神機妙算,雖然沒明說,只怕早就料到徐清不會乖乖就範,否則利誘徐清又何必派二人同來。


  又見徐清眼神空洞,直望著天際彷彿都看破蒼穹,淡淡道:「若旁人還將飛昇成仙看的如何,我徐清卻不在乎。說我是井底之蛙也好,說我鼠目寸光也罷!入佛門當和尚絕對不可能,二位師姐只管動手吧。」


  素因大師一皺眉,訕訕笑道:「師弟這話……」只見徐清犀利的眼神,彷彿刺透了她的思想,敷衍的謊言再也說不下去。素因大師心下大驚,趕緊雲起禪功定住心神,暗道:「好強悍的精神力!」


  徐清冷笑道:「二位師姐皆是當今著名的佛門高手,難道送本經書還用聯袂而來麼?還將我引來這等荒地野外,其中含義早就不言自明了吧。」


  素因大師苦笑道:「師弟果然聰敏絕頂!奈何師命難違,我姐妹也不想傷了和氣,刀劍無眼,萬一動起手來難免要有損傷。只要師弟隨我們回百花山,師父承諾傳授《離合經》也不食言。以師弟資質不出三十年必成當世名僧,得成正果飛昇極樂也指日可待,又何必固執呢!」


  徐清眼中寒光一閃,嘴角卻遷出一絲和煦的笑容,道:「我一赳赳男兒,豈能任由一個老尼姑畫地為牢!豈知生尤若死,還不如早死!」說話間徐清已經緩緩舉起右手,指尖閃動五色精芒,淡淡道:「不過話說回來,想要我死也沒那麼容易!二位師姐可做好準備,與我同赴黃泉麼?」


  素因大師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乃是『乾罡五神雷』的起手式,頓時臉色大變,駭然驚道:「你!你怎會聖姑絕技!」玉清大師也顯出驚容,方知剛才徐清聲稱以神雷轟殺林瑞並非誑言。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連優曇大師也沒料到,徐清居然練成乾罡五神雷。


  徐清淡淡笑道:「我剛以此神雷轟殺林瑞,玉清師姐應該也看見地上留下的遺跡。依我法力也只能打出三記乾罡五神雷,如今正好二位師姐一人一下。雖然師姐修為精臻,法寶眾多,未必能當場轟殺,不過受我一記神雷也難免元神受損,只怕今生再難飛昇,早晚也得兵解輪迴。」


  素因大師臉色鐵青,冷然道:「你在威脅我!你自認為能在我面前放出神雷嗎!」


  徐清微笑道:「不!這不是威脅,是博弈!二位師姐若不信自可上來試試,也許我就屈服了呢?當然或許我不屈服,偏偏又能立刻放出乾罡五神雷,咱們就玉石俱焚倒也乾脆!」說著更發瘋似地狂縱大笑,手上五色精芒越來越亮,周圍五行靈力急速匯聚,隨時就要放出神雷。


  素因和玉清面面相覷,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很顯然是人就沒有不怕死的,徐清自然也不例外。但二人見他眼露凶光,狀似癲狂,還真說不準是否能理智選擇,若真的放出乾罡五神雷,那可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優曇大師只讓她們將人帶回去,可沒說要弄死。更何況二人也不敢拿自己的飛昇大事做賭,萬一被神雷傷了元神,數百年的苦修豈不全都毀於一旦。


  雙方對峙片刻,眼看徐清手上五色精芒越來越盛,忽然雙目圓睜喝道:「看來二位師姐無意讓步!」指尖已經閃出五行雷光,眼看就要放出乾罡五神雷。


  素因大師趕緊喝道:「師弟且慢施法!」接著有點無奈地笑道:「好吧!我們認輸了!師弟自可離去。」說著就往旁邊一讓。


  徐清笑道:「哦?師姐可沒有多少誠意哦!就不撤去此地暗藏的陣法?」


  素因二人更露無奈顏色,揚手就從周圍收回七道紫光,竟早就擺下『七星困龍陣』。若非因為乾罡五神雷打亂了她們陣腳,只怕徐清此刻已成了百花山的階下囚,屆時就算醉道人前去要人,優曇大師也只需說傳授徐清大乘佛法。誰都知道徐清已失童身,就算苦修道門法術也難大成,投入佛門日後元神飛昇,也是最好的選擇。待過去十年二十年,天下風起雲湧漸漸淡卻,也就不怕徐清這變數再牽動天機。


  其實徐清並不是為了信念甘願犧牲生命的人,並沒真想放出神雷,見對方讓步也散去五行之力,一抱拳道:「多謝二位師姐高抬貴手,小弟這就先走一步,後會有期。」隨即轉身而去,飛的不快甚至有些悠然,全然不怕二人再追上去。


  素因大師望著漸漸遠去的背影,微笑道:「早先在成都初見,我就覺著他不是凡人,竟能在棋盤上勝了極樂老真人!」


  玉清大師也歎道:「是啊!明知道這廝不是重義輕生之人,偏偏還……」


  素因大師笑道:「師妹啊!看來你我的心靈修煉都還不到家,竟被一個臭小子逼到了牆角!來時小師妹還料定你我必無功而返,看來還是她瞭解徐清啊!」


  玉清大師道:「如今無功而返,不知如何向師父交代。」


  素因大師微笑道:「有什麼需要交代的?以師父之能,只怕已經知曉來龍去脈,既然沒傳音指示,大約是默認了結果。」復又歎道:「不知師父發現沒有,在徐清這件事上,她老人家似乎有些太執著了!」玉清大師沒做聲只是搖了搖頭,二人又望一眼飛遠的徐清,便架起劍光一路往百花山潮音洞飛去。


  但見竹林搖動,綠影拽拽,夕霞應景,風雲長起。遠處碧綠的元江水滾滾南去,水聲滔滔,河光日影,人已散盡,只剩江邊一片竹林日影婆娑。
a1s110 發表於 2009-3-17 17:34
第二百五十回 怦然心動
  單說徐清一人獨劍順著元江緩緩北去,待飛出百多里方自鬆了一口氣,猛地加快了速度。眼見元江在前面一個大拐彎,忽然往大江西面一竄,遁入群山已不知所蹤。剛才用乾罡五神雷轟殺天門神君林瑞,已經耗費一半法力,如今徐清別說是兩記神雷,就算一下也放不出來。為今之計趕緊恢復法力才最要緊。雖然相信素因與玉清不會出爾反爾,但現在元江附近正邪雲集,萬一遇上厲害的仇家豈不危險!


  徐清在左岸山中尋了一處隱秘的山坳,布下遁形陣法,吐納真元緩緩恢復法力。


  *****


  風輕雲動,月影蟲啼,不用兩個時辰徐清已恢復了巔峰狀態。此時剛過午夜,正是夜深人靜,鳥獸歸家之時。修真者卻並無晝夜之念,徐清舒展腰身,正要起身趕往大顛上人洞府,忽然看見千丈之外猛地衝出來兩道人影,旋即化作青色遁光,一前一後急速往北方飛去。


  徐清微微一愣,心中暗道:「是什麼人,藏的不錯嘛!剛才我竟沒注意附近還有別人!看那遁光應該不是正道。」不過如今這種形勢,在元江附近看見兩個旁門修真,也算不得什麼稀罕事。那廣成子的重寶誰不貪心,雖然明知正道仙俠早就布下天羅地網。奈何人為財死鳥為死亡,乃是亙古不變的至理,就算是修真多年也難跳出貪婪二字。


  徐清本來無心多管閒事,但那青色遁光飛出沒多遠,忽然從前面橫著衝出四道劍光,配合十分默契,兩劍封殺左右,另外兩劍奪命刺殺。先前那兩道青光氣勢立弱,稍微猶豫已被人圍在當中。只見圈內遁光斂去,現身出一個皮膚黝黑的精壯漢子,披了一件露臂的短靠,雙臂粗壯,肌肉虯勁,敞胸露懷,胸脯子上還長著一巴掌寬的護心毛。身邊還跟著一個一臉狐媚的青衣女子,也是短衣勁裝,雙胸豐碩,細腰肥臀,見身陷圍困不禁驚容難定。


  只見那漢子一臉怒容瞪著外圍四人,喝道:「好啊!前番顧念往日情意,數次饒了爾等性命。而今還來窮追不捨,莫非真以為某家不敢殺人嗎!」


  外圍那御劍截殺的四人全是藍衣道裝,一老三少,看樣子大概是師徒,為首一個細高挑的老道,長地驢臉大下巴,一綹山羊鬍,眼神陰戾,面相兇惡。聞言不禁怒極而笑,喝道:「好好好!老夫活了兩百年,也算見過厚顏無恥的,卻沒見過你孔德這麼不要臉的!你還敢跟我講情義,相識百年我怎麼就沒看出你是這麼個見利忘義的白眼狼!當初你來找我時候是怎麼說的!如今東西到手卻翻臉不認人,將咱們師徒一腳踹開,你當初說那些話莫非全當狗放屁了!」


  原來那被圍的漢子不是旁人,正是南海大浦嶼的孔德。前番他召集友鄰,聯合羊頭老祖,潛入金鐘島盜取寒光劍,就知道南海是不能再住了。與羊頭老祖一商量,也別回石燕峪三星洞,免得再被葉繽尋去。索性就在西南十萬大山之中,尋一處隱秘之地秘密潛修,待練成寶劍再擇機出山。想必那葉繽也不至於為了幾隻劍坯,耿耿於懷數年還不能釋懷。


  本來是算計得挺好,但常言說得好『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孔德身邊那青衣女子本名青姬,原來也是南海土著的良家女兒。六年前她才十四歲,有一次在海邊戲水被孔德看見,立刻色受予魂視為至寶,當即就想摞回洞府淫樂一番,卻又憐惜不忍,就化身鄰島一個富紳前去下聘。雖是南海蠻荒,也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姬父母收了百兩銀子,又見是富豪之家,女兒嫁去定不會受苦,自然千般願意,當即就定下良辰吉日。


  那青姬年幼無知,起初見夫君長相兇惡還甚害怕,後來漸知孔德寵愛有加,即又恃寵而驕。孔德愛她至極,也想長久相好,就傳了好些長生道法。那青姬原來純樸善良,不諳世事,卻不曾讀書明理,尤其練了飛天入海之法,便自以為成了神仙,愈發驕縱狂妄,欲壑難填。唯一所幸她是漁民家出身,深知漁人疾苦,嚴令島上童子力士不得騷擾,大浦嶼周近數十島嶼上的漁民倒是得了她不少好處。


  說那孔德本來從金鐘島劍閣中盜出三隻劍坯,羊頭老祖修為最高又是前輩,自然挑選最好的,孔德乃是主事之人,所得次之也在情理,問題就出在那剩下一隻劍坯上。原來剛才提到那驢臉道士名叫李巨,也是南海有名的散修,與孔德相交多年。當初孔德找上羊頭老祖之前,就是與他相約一同盜劍,實則此番盜劍乃是三人合謀,雖然李巨只在外把風,照理也該分潤一份。


  青姬早就知道孔德盜劍之事,也打算分來一隻。若她早說也就沒事,反正偷三個也是偷,四個也是偷。偏偏青姬又難得矜持,恐怕孔德嫌她貪心,只等最後發現沒自己那份這才著急,但她卻不明說,只在孔德身邊吹枕邊風,說此番離開南海只怕永世不回,又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待日後練成寶劍,原來那些老朋友都望塵莫及了。


  孔德也是心有七竅之人,哪會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心裡稍微一想還真有些道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把李巨給一腳踢開,剩下那支劍坯正好就給青姬修煉。唯一讓孔德沒想到的是,葉繽竟會為了這三隻劍坯追擊萬里,終於在廣西追上他們。無奈三人只得分頭逃遁,羊頭老祖畢竟修為更強,由他引走葉繽,孔德帶著青姬往西逃竄。


  二人也是修為有限,逃遁萬里法力告罄,暫時隱藏山中恢復。偏偏徐清也選在附近吐納真元,二人做賊心虛,不願與人照面,就想等徐清先走,沒想到等來等去等到的卻是李巨師徒。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那李巨也活了百多年,早就人老成精,未嘗沒看出孔德一身反骨,寡恩薄義,早就提防著他帶著東西逃跑,偷偷在他和青姬身上下了專門追蹤人跡的『蜂燃香』。


  孔德也怒道:「李巨!你也別在這跟老子來橫的,莫非我就怕你不成!一連兩次要不是我求情,你們師徒早就死在我舅舅劍下,還不知進退苦苦相逼。今兒我也實話告訴你,寒光劍你就別想了,有什麼道道就劃出來,看你家孔爺爺怕不怕!」


  徐清一聽二人對話,立刻眼睛一亮。心道:「沒想到竟在這遇上了金鐘島盜劍之人,若將這些人擒下奪回寒光劍坯,不正好送給葉繽一個人情!」打定主意正要飛昇衝去,卻忽然聽一陣「嘎嘎」怪笑,彷彿一群老鴰啼叫不斷,待順著那笑聲望去,只見一個披頭散髮的黑衣漢子閃電般從旁飛來,懸停在眾人頭上,眼光輕蔑居高而望。


  李巨早就義憤填膺,正要圍殺孔德夫婦出氣,沒料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怒喝道:「何方妖人,報上名來!」


  那黑衣人「嘎嘎」笑道:「一群螟蛉螻蟻般的人,竟也有資格知道本座名號!剛才聽你們說什麼寒光劍,莫非就是南海金鐘島葉繽的冰魄寒光劍麼!」


  李巨和孔德同時倒吸一口涼氣,聽那人說話口氣就知來頭不小。孔德眼珠一轉計上心來,稍微定了定神朝李巨冷冷一笑,道:「前日我在金鐘島劍閣盜來三隻劍坯,卻並非是葉繽的冰魄寒光劍。我乃南海大浦嶼孔德,我舅舅便是石燕峪三星洞的羊頭老祖。不知閣下如何稱呼,可否討個人情?我願獻上一隻劍坯為禮。」


  那黑衣人冷笑道:「哼!無知的小輩,那三星洞那羊頭怪也能拿出來嚇人嗎?識相的就把劍坯全都留下,繞爾等一條性命,若不然就休怪本座辣手無情了!」


  孔德沒想到對方竟一點面子不留,根本把羊頭老祖放在眼裡,想必是更厲害的魔頭。一計不成又生二計,跟李巨喝道:「李兄!你我同心迎敵將老魔擊退,我發誓定會將你那份給你,若不然你我全都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巨略一思量,喊道:「哼!我不信你,你需先將劍坯給我。」孔德竟毫沒猶豫,從懷中抽出一支尺長的透明小劍,就往李巨丟去,喊道:「李兄收好!」李巨大喜揚手接住劍坯,掃視一眼就知並非贗品,朗聲道:「好!今日我就再與你合作一次!」不過他話音沒落,忽然轉身就跑,竟連三個同行弟子都不顧了。


  變故突生眾人全都愣住,似乎只有孔德早知如此,只怕是多年相交,早就看透李巨為人。那黑衣人不禁大怒,喝道:「豎子安敢還敢巧計相欺!給我死!」揚手灑出一片漆黑如墨的烏光,見風化作一張大網,快如飛矢,就往李巨頭上罩去。


  與此同時孔德眼睛一亮,拉住青姬急往另一方向遁去。原來這些都在孔德算計之中,不過唯一他沒算到,那黑衣人居然厲害若斯。但見那閃著黑光的大網猛地一旋,甚至還沒落在李巨頭上,就聽見慘叫一聲,從李巨天靈蓋上飛出來一道淡淡的人影,一下就被那大網收去,還在慣性前衝的身子一僵,旋即栽落在地竟已氣絕身亡!


  那黑衣人哈哈狂笑道:「無知的豬玀,在我的『黑煞攝魂網』下,還能容爾等逃走嗎!」話音沒落那剛剛抽了李巨元神的大網,急速在空中一旋,眨眼間已飛到了孔德夫妻頭上。二人修為也與李巨相仿,又是急於逃命,哪有反抗之力,如出一轍被那黑網摞去元神。只剩李巨三個徒弟,被嚇得目瞪口呆,連忙跪下哭爹叫娘,苦苦哀求活命。


  那黑衣人戲謔地看著三人,冷笑道:「哼!一群連豬玀都不如的東西,本座要你們何用,還不給我快滾,看你們一眼都污了本座雙眼。」三人如蒙大赦,趕緊往南飛去。卻見那黑衣人嘴角牽出一絲邪戾的笑容,探出右手狠狠在虛空一抓。那三人才出千丈遠,左邊那人忽然身子一滯,表情痛苦欲死,旋即竟被一股無形之力捏住。就聽「咕唧」一聲,當即血肉噴濺。竟被捏成了一團肉醬!另外二人嚇得魂飛魄散,不等逃竄就聽「」一聲脆響,右邊那人被從後面折成U型,椎骨斷裂而死。餘下那人還想大叫,卻聽胸中「咕嚕」一聲,旋即噴出一道血箭,連血帶肉飛灑滿天,心臟震碎死於非命。


  那黑衣人冷眼看著三人慘死,彷彿遇上了多大的喜事,扯著破鑼嗓子癲狂大笑。笑罷多時,又揚手將李巨孔德二人身上的寒光劍坯攝來,如獲至寶般細細查看,復又笑道:「哼!葉繽啊!葉繽!這回等我琢磨透你寒光劍的玄妙,本座讓你這可惡的老娘們生不如死!」


  他話音沒落,卻忽然聽見一個陰冷如冰的聲音從旁響起,那股陰戾的寒氣彷彿從九幽之下傳來:「你沒有機會了,今天你就得死!」


  黑衣人大吃一驚,趕緊回身觀望,竟不知何時在百丈之外來了一個模樣英俊的白衣少年,眼色冷如寒冰正盯著他。黑衣人又驚又怒斷喝道:「何方小輩竟敢出此狂言,不要命了嗎!」


  自不必說那少年就是徐清,他眼神凌厲地瞟一眼最後那三人伏屍之處,冷冷道:「殺人本不是錯,修真界無人不在殺人!你既要殺便出手奪命,何必如此戲耍!」


  其實徐清本不是如此凜然的個性,但剛才那三人死前不甘怨憤的神情,看在徐清眼中就如同刺在心上,曾幾何時他不也被人如此肆意踐踏!


  一時間心中綺念紛至沓來,徐清不禁心神一陣暗道「不好」,趕緊凝氣靜心平復元神,才沒使情緒失控。待片刻之後才鬆了一口氣,雖然心中依然綺念不斷,卻已不能動搖徐清心神。徐清心中暗道:「早聽師父說進入太玄境初期之後,會有一次『小心劫』,乃是元神修煉的一道大關口。莫非剛才看見幾個死人,竟引出了我的『小心劫』!」


  這『小心劫』並非所有修真者都有,只是峨嵋派的《上清靈寶太上玄經》獨有,乃是考驗弟子的心性,是否有能力駕馭當前修為。可因人而發,也可因物而發,全看個人機緣。若能意志堅定一舉衝過去,就能使元神凝聚,精神昇華,直接進入第五重中段。若不能衝過去,也沒有大礙,只需閉關三年,靜心修煉神念夯實基礎。


  只因徐清修為日漸精深,本身精神力又強,也快要到此階段。尤其前日頓悟乾罡五神雷,又使他對天地五行的理解更加透徹,修為更進一步。就算今日不看見觸及心弦之事,這幾日也要引發小心劫。


  徐清冷冷盯著那黑衣人,暗道:「也不知此人是誰,看他剛才放出攝魂寶網,只怕來歷不簡單。今日因他殺人引動我的『小心劫』,少不得要有一戰。此戰若勝我跨過門檻,修為立刻突飛猛進;若不能取勝,就必須回山閉關三年,只怕要錯過好些機會。」


  那黑衣人仰天狂笑道:「無知小子也敢教訓本座!」又上下打量徐清道:「看你本事遠勝剛才那幾個豬狗不如的東西,還有資格與本座一戰,且先報上名來,我『黑煞天尊』蔡德的劍下不殺無名之鬼。」


  徐清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心道:「蔡德?莫非此人就是五鬼天王尚和陽的師弟?」不過左右必有一戰,徐清也不再多想,斷喝一聲:「峨嵋徐清!」揚手就甩出一道匹練似的劍光,劃出一溜銀光照得天際為之大亮,閃電般往蔡德心腹刺去。


  蔡德怒喝一聲:「好啊!又是峨嵋派狗賊,看我拔了小子生魂!」話音未落又將那黑色光網祭出。這張『黑煞攝魂網』乃是用地底萬丈陰穢之氣凝結成絲,再用七七四十九個純陰童女的天葵血液祭煉而成。雖然名曰『攝魂網』,實則專能污穢法寶飛劍。管是什麼厲害法器,只要碰到網上穢氣,立刻寶光離散,廢做凡鐵。


  眼見徐清飛劍要刺在網上,蔡德臉上已露出了勝利的笑容,他自信天下間除了長眉真人的紫青雙劍外,絕沒有他這寶網不能污損的飛劍!
a1s110 發表於 2009-3-17 17:34
第二百五十一回 誅殺蔡德
  且說徐清眼見那閃著烏光的黑煞攝魂網罩過來,一眼就看透其上煞氣污穢,不過霜蛟劍融合混元血魂珠之後,何嘗怕過污穢了!徐清開聲大喝:「給我破!」只見那飛劍猛地吐出十餘丈長的銀光,速度竟瞬間提升十倍,待二者一碰就聽隱有絹帛撕裂之聲,銀光如蛟龍翻捲破海飛天。


  那黑煞天尊蔡德當即驚呼一聲,趕緊收來寶網查看,只見中間被穿開一個拳頭大的破洞,若非收回及時,只怕此寶已全毀了。老魔頭又驚又怒,萬沒想到敵人飛劍竟如此凶悍。還要喝罵正見眼前閃出一道銀光,不禁嚇得魂飛魄散,趕緊使了個千斤墜,身子往下落去十餘丈,才堪堪避過劍光化險為夷。蔡德允自驚出一身冷汗,趕緊舞動雙臂,灑出一團漆黑的濃霧護在身外。隱約可見那黑霧中閃動遊魂厲鬼,彷彿想要掙脫出來,卻全被黑霧禁住。


  徐清一劍佔據上風,自是得理不饒人,驀地銀光紛飛,往四下攪動,眨眼間幻化出一朵淨白如月的蓮花。只見徐清手掐劍訣,急急揮動兩次,猛地喝一聲「疾」。那蓮花看似慢悠悠在天上一旋,隨即張開九片蓮瓣,就往蔡德頭上罩去,就如獵鷹撲兔。


  蔡德心知敵人飛劍不懼污穢,不敢倚仗護身毒煞硬抗,趕緊揚手拋出一團金光,只見一隻砣形金斗在蔡德頭上掃過,結成金色光幕。眼見白蓮飛下就將那金斗罩住,「乒乒乓乓」一陣細密的金鐵交鳴之聲。那金斗立刻寶光暗淡搖搖欲墜,不過總算把蓮花擊散,逼得霜蛟劍顯出原型。


  蔡德深知那看似不起眼的銀色劍光有多厲害,見飛劍勢頭稍弱竟心生貪慾,他探出右手就往虛空抓去,彷彿剛才捏死那人一樣。書中暗表:此招正是當年魔教長老無形尊者的得意絕技『魔宗大手印』,練到極致能操縱天地五行之力,隨心所以化成掌印攻敵,真有神鬼莫測之機。


  徐清頓覺飛劍上傳來莫大壓力,不禁大吃一驚,心知定是敵人魔功作祟,叱吒一聲:「妖人休得猖狂!」同時揚手放出三道金光,飛旋著全往蔡德本體襲殺過去。三陽一氣劍乃是純陽至寶,非但不懼陰戾洩氣,反而最善破除邪祟之物。


  蔡德面容獰戾長嘯一聲,竟然不顧襲來劍光,鐵了心拼著硬受一擊,也要將霜蛟劍奪去。徐清眼中閃出一絲輕蔑的冷笑,喝道:「無知魔徒,自來送命!」提起渾身法力,灌注三陽一氣劍,驀地見三道金光結成三才陣勢,飛旋起來彷彿一個絞肉機,就往蔡德頭上壓過去。


  那老魔頭這才知道害怕,若僅僅飛劍刺來,他還有信心憑法寶硬抗。但如今結成劍陣又飛旋而來,威力何止增大了一倍!蔡德無奈放棄收攝霜蛟劍,趕緊飛退數百丈,同時雙袖連連揮動,甩出一十八片漆黑如墨的煞氣,狂笑道:「小子果然有兩下子,不過你若只有這點本事,今天絕難逃亡命結局!」一語未了,就見那十八片黑煞分以五行十方,暗合陰陽顯化玄妙,結在一處竟要合成陣法!


  徐清乃是陣法的大行家,一眼就看出乃是魔教著名的『陰陽九煞陣』,心中冷笑道:「哼!沒有那三把神砂,就別倒反西岐。好好個陰陽九煞陣竟被改得面目全非,還有臉拿出來顯眼!」其實徐清並不知道,當初魔教分崩離析,分成數個流派,那積累收集了不知多少千年的功訣陣圖,全都離散不知所蹤。


  蔡德這陰陽九煞陣乃是撿到了半片陣圖,自己摸索而成。奈何他本來不善陣法,並沒悟透此陣精要所在。偏偏碧筠院的藏書樓中就有此陣全圖,而且徐清還親自看過,此時一見自然洞悉陣法玄機。至於為什麼魔教的陣圖,會跑到凝碧崖的藏書樓中,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見徐清雙手變換劍訣,操縱三陽一氣劍,眼睛死死盯著蔡德頸項,還以心御劍顧著暗藏的霜蛟。三陽一氣劍結成一片金光絞殺過去,單等劍陣與陰陽九煞陣相撞,就聽「轟隆」一聲巨響,頓時周圍百丈五行紛亂,陰陽扭曲,一股巨力猛地爆發,急速往四周散去。震得數千丈內雞飛狗跳,驚起無數夜寐的動物。


  雖然陰陽九煞陣並沒能發揮出該陣的精要,卻不可否認蔡德法力強橫,徐清三陽劍陣雖然犀利,卻難再寸進一步。蔡德得意洋洋地狂笑道:「哈哈!看你還有什麼本事,給我死!」隨那『死』字出口,老魔頭猛地催動法力,陰陽九煞陣猛地湧出無量黑氣,繞過劍陣全往徐清壓過去。


  然而就在蔡德洋洋得意時,卻不經意間看見徐清嘴角牽出一絲冷笑,不由得心神一震。老魔頭一生殺人如麻,深知那絕不是臨死之人該有的意態,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再去尋那霜蛟劍,可哪還有一絲蹤影!


  蔡德頓覺脊樑溝一陣發涼,暗道「不好」下意識地把頭往旁邊一偏。就覺肩頭一疼,眼見一道細如髮絲的銀線帶著一蓬血花從身邊劃過。若非他經驗豐富避開了要害,只怕此時已經被那銀線刺透了頸項咽喉!唯一讓蔡德想不通的,那劍光即使化作銀線,竟怎麼還無聲息地刺透他的護身靈煞。


  不過此時卻容不得他再多想,劍上傷口雖小,卻有一股凌厲凶戾的劍氣衝入體內,順著經脈就往紫府丹田衝去。蔡德心裡暗自叫苦,趕緊調動真元護住心脈。然而還不等他驅除侵入體內的真元,霜蛟劍放出劍光,在空中一折,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又往老魔頭上斬去。


  蔡德又驚又怒,也被打得急眼了,斷喝道:「小子欺人太甚!」竟一口要開食指,擠出一滴精血就往陰陽九煞陣點去。那魔陣受了精血刺激立刻氣勢大陣,湧出無量黑氣,將方圓百餘丈都籠罩其中。徐清不敢硬頂,趕緊收回三陽一氣劍,飛身避開侵來煞氣。


  要說那蔡德也真是個陣法外行,好好一個『陰陽九煞陣』竟讓他給用成了法寶,驅著十八片魔煞來回追趕敵人。既然叫陣法,敵人尚未入陣,又如何發揮威力!而且看他那自信滿滿的樣子,只怕還以為此法乃是自己獨創,當世只此一份呢!


  然而此時此刻,徐清愈發感覺心神不穩,若再不能盡速擊殺蔡德解去心結,只怕就壓不住『小心劫』。趕緊避開襲來黑煞,有心施展乾罡五神雷,又怕心神搖曳法術不成再遭反噬之苦。徐清望著立在數百丈外的蔡德忽然計上心來,驀地將身法一停,正好被湧上來的黑氣罩住。徐清深知陣中陰陽九煞的威力,也不敢大意趕緊身劍合一,雖然陷入陣中也不懼被煞氣侵傷。


  蔡德一見大陣把敵人困住,立刻大喜過望,催動法力操縱陣法滅敵。同時也能騰出手來,把侵入體內的異種真元驅除。然而就在此時,他忽然看見陰陽九煞陣中銀光一閃,耳聽「倏」的一聲細響。蔡德直覺額上一疼,彷彿有一根鋼針刺入腦中,還沒等他弄明白怎麼回事,就已死於非命。


  原來一般兩個修士鬥劍,全都身法如電,飛遁如風,既能躲避敵人攻擊,又能防著背後有人暗算。不過也有些法力高強的修士,自恃有護身之法,更願意凝立在空中,以彰顯高手風範。這個蔡德便是如此,剛才徐清就發現,除非被逼的不躲不行,他都不願挪動身法。


  徐清就想身劍合一,施展琮離遁光,一劍將蔡德給扎死。又怕法術施展之前,讓敵人看出端倪,這才主動陷入陣中掩人耳目。徐清深諳陰陽九煞陣的變化規律,加之琮離遁光的精妙,此陣哪裡困得住他!


  那蔡德還不自知死到臨頭,眼見敵人落在陣中,已將其視為死人,還分神去驅除體內的異種真元。徐清瞅準機會,對著蔡德眉心就衝了過去。琮離遁光之快,更盛尋常飛劍十倍,哪還容蔡德躲避,甚至臨了那老魔都不知自己是怎麼死的。


  徐清臉色蒼白地分出遁影,瞟了一眼腦漿迸裂的蔡德,趕緊攝來兩隻寒光劍坯,飛身就往元江遁去。剛才二人交手動靜不小,定已引起不少高手的注意。雖然修真界中很少會有人多管閒事,卻保不齊有宵小之徒想趁人之危。


  此時徐清『小心劫』躁動而起,再不宜與人爭鬥,須得趕緊尋一個隱秘之地平復心神。元江附近早就成了龍虎之地,也只有江下水底才稍微安全些。徐清入水之後,趕緊潛入河底,尋了一片淤泥就鑽了進去,不消片刻所留人跡就被江流淹沒。


  單說徐清藏到河下淤泥之中,趕緊運起太上玄經,青色真元急速在體內流動,努力保持心神平靜。就如水到渠成,每當真元運行一個周天,那躁動不安的心神就平復一點。直到九九八十一個周天之後,徐清就感覺腦中「轟」的一聲,彷彿有一個未知的東西炸開,頓時一股精純的精神力匯入他元神之中。


  徐清心裡暗道:「我說教中的眾位長老為什麼都要練到太玄境以後,才開始專門修煉精神力,原來度過小心劫竟還有這等好處。現在我的精神力,應該能將精神針刺放出去了吧!」沒想到就在徐清神念所想,忽然眉心閃出一點精光,居然就聚成了一枚五六寸長的針影,連他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徐清不敢再試,趕緊收攝心神修煉玄功。進入第五層之後,太上玄經就有專門修煉精神力的法門,只因過去徐清沒過小心劫,一直沒能修煉。他本身就是這方面的專家,對修真界鍛煉精神力的方法自然更感興趣,足足一百四十二字的口訣早就爛熟於心,只不過此前徐清還弄不明白,那些玄而又玄的心法,到底有什麼效果。此時還哪能忍住,馬上就修煉起來。


  *****


  就在徐清鑽入元江不久,就接二連三來了幾撥人馬,不過蔡德這廝人品太臭,都沒人願意稍微費點力氣給他入土為安。此時正有一個身材高大的青衣漢子撥弄著蔡德那幾乎被從中斬開的腦袋。在那漢子身邊還站著一個氣度儒雅的白衫秀士,手裡不停擺弄著一塊綻青色的暖玉。


  就聽那青衣漢子沉吟片刻道:「此人正是蔡德沒錯,卻不知被人麼人開瓢了,看樣子沒有任何反抗就已斃命,多半是偷襲吧!」說罷自己又搖了搖頭道:「剛才早就聽見有打鬥動靜,全沒第三者出現的痕跡,又是從額頭擊中……莫非另外一人詐死,誘使蔡德中計偷襲?師父以為呢?」


  見青衣漢子望過來,那儒雅的秀士微微一笑,淡淡道:「飛劍太快,這蠢傢伙還沒反應過來就死了。」


  那青衣漢子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道:「弟子說句大不敬的話,若真如師尊所言是正面交手,憑蔡德一身魔功,只怕連師尊都做不到一劍斃命,天下間還有誰有如此恐怖的修為!」


  白衣秀士笑道:「你是沒跟蔡德打過交道,說這廝又蠢又笨也不冤枉,總以為天下間除了他師父無形尊者,就數他最厲害。當年差點就被寶相夫人的白眉針給打死也不長記性,後來又在南海金鐘島吃了冰魄寒光劍的大虧。聽說這幾年隱居西南大山中修煉魔功,準備一雪前恥。看來他依然沒改掉自以為是的毛病,終於把命給丟了。」復又歎息一聲,對蔡德屍體道:「我與你師還有數面之緣,就送你一座墳頭吧!」說罷揮手甩出一道勁風,地下泥土竟如沸騰的開水,上下翻滾,沒幾下就把蔡德屍體沒入土下。


  那師徒二人緩緩飛起,青衣漢子又道:「師父,白天我又看見羊頭老祖,還被葉繽追著,恐怕……」那白衣秀士淡淡道:「管他生死作甚,哼!那老羊頭真是越活躍回去了,招惹誰不好,非要大老遠跑到南海去,偷人家煉廢的劍坯子。」


  *****


  且說時光流水,一去不還,轉眼間已過了三日。徐清從元江底下的淤泥裡爬出來。此刻他只覺頭暈腦脹,兩個太陽穴彷彿針扎似地。原來這傢伙一連三日沉迷精神修煉,人常說『過猶不及』可一點不假。


  徐清揉了揉太陽穴,正好看見從前面游來一隻兩尺來長的青鱗大魚,不由得露出些許笑容。只見他雙眼猛地一亮,「倏」的就從眉心飛出一道極細的白光,若非穿透水流的波紋,幾乎察覺不到那細如牛毛的針影。


  那青鱗大魚被針影打中,立刻身子一僵,就翻在水中不動了。徐清操手將其攝來,發現混身上下完好無損,唯獨靈識逸散生機斷絕。剛才徐清那一記精神針刺,竟把這條魚的意識擊散了。徐清將那魚屍往旁邊一丟,立刻就被虎視在側的幾條大魚分而食之。


  釋放了少許多餘的精神力,徐清反倒覺得舒服一些,稍微抖去身上泥沙,就往江面上游去。元江水量豐沛,深處足有三十多丈。徐清並沒動用法力,凝望著他修煉三日的地方,緩緩往水面浮起。忽然感覺頭上被一個巨大的陰影蓋住,仰頭一望才見,一艘足有十丈長的巨舟正緩緩駛過去。再往後面望去,竟還有兩艘大船緊緊跟隨。


  徐清心道:「看這巨舟規模不像凡人打造,前日與劉泉他們見面時,就說護送巨舟運送蛛糧,莫非就是這三艘大船?聽說那金蛛食量巨大,需要從外地運來大量五穀雜糧供其食用。還愁不知路徑,正好搭個順風船。」


  打定主意徐清飛身就衝出水面,沒想到還不等他說話,劈頭就迎來一道銀亮如雪的劍光,來勢又準又狠直取面門。所幸徐清精神力大漲,神念驅動霜蛟劍沒有一絲間隙。只見銀色劍光飛虹般旋而出,「鏘啷」一聲化去險情。與此同時還聽見一聲清脆的驚呼,聽聲音甚是耳熟,循聲望去只見船上亭亭玉立一個紫衣少女,銀釵金環配在頭上,綾羅絲絛緊束腰間,俏臉黯然輕掩秀口,彷彿做了莫大的錯事,不正是半月未見的凌雲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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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回 念動劍至
  說那凌雲鳳一看清是徐清著實驚呆了一下,旋即就飛也似奔過來,又驚又喜道:「大哥真是你麼!」說著那眼角竟沁濕了淚水!只怕是跟徐清分手之後,獨自闖蕩又吃了不少苦頭,如今看見徐清想起當日呵護有加,難免心情激動難抑。


  徐清運氣將通身水汽蒸乾,飛身落在大船上,親暱地拍拍雲鳳頭頂,笑道:「雲鳳還真是哥的好妹子,許久沒見竟來了就先送上一劍,險些要了我老命嘍!」


  雲鳳又羞又喜嬌嗔地拍掉按在頭上的壞手,道:「哼!還不是大哥莫名其妙地貓在水底下,人家還以為又來了偷襲的宵小之徒呢!」


  就在說話這會功夫後邊也聚上來數人,劉泉、趙光斗、魏青和俞允中都在,還有一個徐清不認識的清秀女子。眾人見是徐清都有些驚愕,尤其俞允中臉色微微一變,畢竟雲鳳名義上還是他的未婚妻,男女之防怎可輕廢,甚至連他還沒牽過美人小手。不過俞允中倒是不怨徐清,只怪雲鳳不知禮數。雖然看起來年紀差不多,但在俞允中的心目中,徐清已成了一個虛懷若谷的前輩仙人的形象,怎會有些凡俗之念。


  雲鳳喜本是小孩心性,做事從來就不考慮太多,如今又見了徐清,早就興奮莫名,根本都沒理睬俞允中臉色。拉著徐清得意洋洋地取出一隻如同令牌的符契,道:「大哥你看!這是雲鳳在岷山得來的寶物,名叫『神禹令』,聽說乃是當年大禹治水時,還曾倚仗此令驅除妖怪,開山引河。韓仙子也說非常厲害,乃是一等一的法寶呢!」


  徐清隨手就要取來,旁人都看得一愣。那雲鳳將此令愛若眼目,別說是交在別人手中,就算拿出來多看一眼都不樂意呢!卻沒想到不等徐清取來,雲鳳竟自己送到他手上。徐清笑著拿過神禹令,又見雲鳳迫不及待地又取出來一雙尺長的金色短戈,看形制大約與天皇戈差不多,又道:「大哥!大哥!你快看這個!這雙叫『太皓戈』,也是上古神兵。雖然長的怪莫怪樣,但威力可大得緊呢!但凡稍微弱一點的飛劍,就能一下扣住收來。可惜雲鳳功力不濟,仗此寶物也只能扣住飛劍自保不傷,卻難收攝敵人飛劍。」


  徐清將神符交還雲鳳,又將那雙金戈取來,笑道:「上古異人喜好以戈為武器,不過如今劍仙大多嫌棄此物不及劍器優雅,多半不會修煉。雖然此寶得自白犀潭韓仙子處,她也並未使用過吧!」


  雲鳳驚道:「大哥怎會知曉?」復又有點不好意思道:「當時韓前輩讓我入洞選寶,其實人家也沒想選這對太皓戈,只是看著樣子奇怪,就拿起來瞅瞅。沒想到韓前輩就說乃是上古奇珍,還誇人家眼光好,那我也不能再放下了,雖然樣子怪些不過威力真不弱呢!韓前輩還說此寶乃是史前一位太皓散人的至寶。唯一可惜韓前輩也不曾研習此寶,不知道多少用法。」


  徐清笑著取出上次在玄龜殿收來那一隻子母鴛鴦鉞,因為易周並沒提起討還此物,就算落到他手裡了。徐清把太皓戈還給雲鳳,將鴛鴦鉞往空中一拋,道:「你用金戈來扣住此物。」雲鳳也看出那鴛鴦鉞是一件極好的寶物,不過她早就習慣聽從徐清命令,飛出雙戈就將其扣住。徐清接著又道:「將它挫斷!」


  雲鳳頓時愣了一下,嗔道:「大哥欺負人!那金鉞也不比人家的金戈差,怎麼能挫斷嘛!」


  徐清故意賣個關子,笑道:「我上來這麼久,經都不給人介紹介紹麼?劉師弟幾位都是舊識也就罷了,這位姑娘還不曾見過呢!」


  雲鳳也覺的有些失禮,才記得與眾人引薦。原來那女子名叫辛青,乃是大顛上人門下最得力的女弟子,法力劍術俱為一時之選,此次專門負責三艘運送蛛糧的大船,至於其他全是舊識。


  待一一見禮之後,雲鳳還忍不住問道:「大哥!你快說嘛!金戈究竟怎能挫斷飛劍!」餘者也都被勾起了興致,如今戈戟之類全是冷門兵器,極少見到有人使用。徐清竟說它能挫斷飛劍,若真如其所言,日後遇上御使雙戈雙鉤之人,還需多加小心。


  徐清微笑道:「身懷這樣一對寶戈,若僅能將敵人飛劍掛住,豈不是讓敵人笑掉大牙……」


  不等徐清說完,雲鳳又惱了,嗔道:「哼!大哥最能欺負人,雲鳳也知道自己是個笨丫頭,便也不用這樣笑話人家!」說扭身背去似乎想逃走卻還放不下。


  徐清笑道:「幾日沒見雲鳳脾氣長了好大麼!」卻不等他再說話,忽然從西邊山中衝出來三道劍光,兩青一黃直往三艘大船轟來。雖然船外早就下了護陣,但木船太大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來襲之人大約早就潛伏在側,正看見眾人說話放鬆了戒備,以為有機可乘這才發動進攻。


  辛青乃是船上主事,慌忙大喝一聲:「敵襲!護舟!」待眾人正要祭出飛劍迎敵,卻忽聽徐清朗聲喝道:「列位師弟無需出劍,看我用雙戈毀他飛劍。」一語未了只見兩道金光飛射而出,正好迎上最近的一柄青色飛劍。只見天皇金戈往左右一閃,就同兩隻大手將那飛劍鉗住。


  說時遲,那時快,竟也不知怎地,那兩道金光乍然一閃,就聽「」一聲脆響,一柄上好的青光飛劍居然就斷成兩截,只餘兩點殘光落入江中。再看徐清又往旁邊一指,天皇金戈如法炮製,又將那黃色劍光一挫兩半。敵人一見不好,還想將飛劍收回,哪還能容他走脫。徐清斷喝一聲「疾!」雙戈乍然提速,一左一右在空中劃出兩道金虹,正好擊在敵人劍脊上。「鏘」一聲金鐵交鳴之聲,再看雙戈乍合又分,敵人劍光當即泯滅墜下。


  船上眾人全都目瞪口呆,須知他們除了劉泉從苦鐵長老那繼承了一柄銀色飛劍,魏青有一柄白骨鎖心錘,其他眾人全是青色劍光。要說與一般的同輩修真相比也算不錯,但此刻眼睜睜看著同樣兩柄青色飛劍,居然彷彿紙糊的,碰上就毀,讓人如何不驚!


  雲鳳也再難佯裝生氣,抓著徐清袖子驚道:「大哥!大哥!你竟也有一對金戈!剛才那是怎麼做的!」


  不過徐清卻並沒應聲,雙目如電盯著遠處一個山頭,長嘯道:「那山上的朋友!怎麼一干手下都失了飛劍,還不現身出來說幾句場面話嗎!如此沒有擔當日後還怎麼服眾?史南溪史道友!」


  徐清話音一落,就見遠處山上猛地衝出四條人影,眨眼間就落在三百丈外。為首一個面色蒼白的中年文士,正是上次被『三陽十龍大陣』差點轟死的華山三凶之一的史南溪。徐清笑道:「果然是史道友,原以為上次重傷道友怎麼也得將養三五年,沒想到竟這麼快就痊癒了,華山派果然是大家大業,只怕吃了不少靈丹妙藥吧!」


  史南溪氣得臉色發青,冷然道:「哼!峨嵋小狗不用猖狂,莫倚仗幾件法寶就以為天下沒人能制得了你,早晚本座必取你項上人頭。我們走!」最後那三個字卻是跟著身邊那三人說的,不過那三人聽了命令全都沒動,怒目而視地盯著徐清。尤其一個滿臉肥膘的妖僧怒道:「哼!小狗毀了我寶劍,焉能就此便宜了他!你史南溪怕峨嵋派我們兄弟可不怕!」


  史南溪氣得火冒三丈,指點三人半天沒說出話來。又見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道士喝道:「哼!五台華山一脈,自從混元祖師死了之後,哪還有一個能拿得起的漢子!烈火老祖早就被峨嵋派嚇破了膽子!」


  史南溪滿臉漲紅,不過很快又平復心情,冷笑道:「無知螻蟻,自找死便怨不得人!」又朝徐清一抱拳道:「這三人乃是婁山三教洞的妖人,盤踞湘西無惡不作,早就死有餘辜。你若將其斬除定有功德加身,後會有期!」話音一落頓起一道銀光,飛掠長虹眨眼間已消失不見。


  徐清也沒想到史南溪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又打量那三人一眼,輕蔑地笑道:「就憑你們三人也敢小瞧烈火老祖?看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還真想不通,以你們的智慧是怎麼活到今天的?」


  那腦滿腸肥的妖僧勃然大怒,斷喝一聲:「呀!小狗崽子安敢言出不遜!二弟!三弟!同我將他轟殺!」雖然說話張狂,但他們也看出徐清修為不弱,不敢單獨迎戰。


  徐清朗聲笑道:「連史南溪那魔頭都說你們惡貫滿盈死有餘辜,若再讓爾等活在世上豈非天理不容!」說著就朝那胖大的和尚一點,一道亮銀如月的劍光化作長虹匹練似地飛出。徐清度過『小心劫』之後,修為又上一個台階,體內真元運行順暢,操縱飛劍也行雲流水,還哪用什麼劍訣法咒。


  那聖姑伽因乃有『言出法至』的境界,而今徐清單以霜蛟劍而論,也可以說是『念動劍至』。當然人家聖姑乃是境界所致『言出法至』,而徐清只是憑著過於常人的精神力,輔以『孕劍術』才勉強達到『念動劍至』,二者絕不可同日而語。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銀虹一出,驀地在空中一閃,下一刻竟閃現在那胖和尚心口前七八尺的地方。對於修真者來說,七八尺的距離還不及一張白紙厚。那妖僧只及驚呼半聲,就被貫透了心口當即絕命。再看那霜蛟劍都沒稍微停頓一下,行雲流水般繞了一個弧線,就往旁邊尖嘴猴腮的道士頸間一掃,眨眼間連斬二人。只剩一個臉色蒼白的青衫儒生,見兩個惡友一個心胸洞穿,一個身首異處,早就嚇得魂飛魄散扭身就跑。奈何他哪能跑過飛劍去!遠望天上一道銀光灑洩,附在那妖人腰間一繞,就見血灑漫天身斷兩截。


  劉泉等人前日才見了徐清法寶眾多法術強悍,卻不知他竟還有如此精湛的劍術!劍氣凌厲,劍勢圓潤,不帶一絲煙火之氣。更快若閃電,瞬息之間連斬三人,若單以劍技而論,絕對稱得上絕頂二字。


  雲鳳愣了一下,興奮地扯著徐清袖子,急道:「大哥教我!那金戈斷劍的法子,還有剛才的劍術!都教我!」眾人不禁臉色一變,雖然看出雲鳳與徐清關係匪淺,但修真界終究還有些禁忌。如法術真訣之類,除非二人修為相若互有貼補,才會一同交流研討。劉泉生恐雲鳳不知就理,惹惱了徐清,正要幫著解釋。卻聽徐清笑道:「御使金戈之法教你也無妨,不過劍術就沒有取巧的法子。凌前輩與龍女前輩的劍術出自太清玄門,已是天下第一流的劍術,待雲鳳日後修為精深,自然能體悟其中妙處。」


  此言一出俞允中和魏青也都為之一振,剛才見識那神妙劍術還有些洩氣,這才想起自家師父乃是名震天下的高手,哪還用妄自菲薄呢!又見徐清拿過一隻太皓戈,道:「其實也不是多玄妙的法子,你看那打傢俱的木工,拿著鋸子根本不可能將木頭砍斷。但他上下拉鋸,無論多粗的木材也扛不住鋸子。雲鳳雖然法力不強,只要以在困住敵人飛劍之後,在金戈上急速震動真元。若能在一息之間震動千次,想把尋常飛劍鋸斷也如探囊取物一般。」其實徐清也是那天看見易周劍斬毒龍的手法,受到了啟發才用在了天皇戈上。


  雲鳳本來就是急性子,一聽如此簡單趕緊祭出太皓戈,卻見那兩隻金戈彷彿遭了魔障,在天上來回亂竄。不多時雲鳳又苦著臉收回金戈,急道:「大哥!你看我……怎麼回事啊!」


  徐清忍著笑意,道:「還能怎麼回事,萬事皆說易行難,沒有苦練哪來那麼厲害本事!以後每天練習兩個時辰,有幾個月應該就差不多了。若雲鳳能堅持十年,定能成天下著名的飛劍殺手。」


  雲鳳氣惱地一跺腳,卻拿徐清沒一點法子。辛青早在一旁吩咐隨船的侍者擺設桌椅添置茶點,請眾人分賓主落座。雲鳳又與徐清說起分手之後諸般際遇,其中細節也不再一一贅述。只見浩日長空,流雲北去,江上無風,水清浪靜,鏡影平波,銀光粼粼,遠山崇峻,近水悠然,景色溢美,歎異難舒。


  *****


  單說船行三百餘里,一路全無異常動靜,眼看再過兩個時辰就到大雄嶺苦竹庵,眾人都鬆了一口氣。畢竟如今苦竹庵匯聚不少著名的修真,二三百里遠對修真者來說不過眨眼即至,誰還敢在這撒野。不過要說這天下總有奇人異事,就在此時忽聽江上一聲鷗啼,空中「倏」的傳來破空之聲。那遁光速度極快,開始還當是無心路過,沒想到就在十餘里外驀地停住,懸在空中遙遙往江上望來。


  只見那人身量矮小,通身漆黑,寬額翻鼻,大嘴咧腮,一口黃牙,兩隻賊眼,長的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徐清一看見這長相,就猜出此人來歷,乃是九華山著名的旁門巨擘九烈神君的愛子,因其天生長的又黑又醜,便得乳名黑醜。那九烈神君因修煉陰陽採補之術,固守本身陽氣不洩,本來一世不能得子。奈何他早年乃是被妻家引入道途,雖然如今青出於藍,卻還記得飲水思源,對結髮妻子非常寵愛。經不住妻子哀求終於拼著耗費五十年修為,才得了這麼一個兒子,夫婦二人愛若掌上明珠,一身本領盡數傳授。


  只見那黑醜駕馭一團烏光懸在空中,看了片刻忽然掐動法訣,渾身綻起一片精芒,再一看去竟一分為三,高矮胖瘦全都一樣,只有表情眼神全不相同,若是不知還以為是三胞胎。此法並非尋常幻術,乃是修煉『三屍元神』妙法,以分化元神修煉三屍之法,煉就三具化身。與人鬥法能分成三人各施法術,若遇上厲害敵人,只要一屍逃走就能保住性命。


  黑醜分化三屍之後也不說話,揚手就放出一道陰雷,正轟在江邊一座小山頭上。「轟隆」一聲巨響,十丈高的小山立刻被削掉了腦袋,飛石齏粉騰起百丈。黑醜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臉上顯出些許比哭海難看的笑容。
a1s110 發表於 2009-3-17 17:35
第二百五十三回 玄冰神砂
  且說那黑醜的一記陰雷就轟塌了小半個山頭,騰起漫天細碎的石灰。他原是想出手立威,讓敵人看看自己家獨門陰雷的厲害,卻沒想到那山頭正好在逆風向,騰起百丈粉塵全都糊在了黑醜身上。這把他嗆得「喀喀」直咳,剛營造出的高手風範蕩然無存,把眾人看的忍俊不禁。


  黑醜從小就被父母給慣壞了,遇事從不知自己有錯,此時出了差池卻恨上那些嘲笑他的人,斷喝道:「呔!無知之徒,安敢再笑!你家小爺體念爾等修行不易,不願多造殺業,才尋個地方讓你們知道咱家法術的厲害!若識相就給我把大船留下,容爾等全身而去,否則萬千陰雷轟如雨下,看你們如何活命!」


  其實適才乍一見敵人陰雷轟山的威力,眾人也全都吃了一驚。但剛見過了徐清精絕的劍術,前日劉泉等人又親眼看到乾罡五神雷的威力,自然心裡有底。此時再看那小丑般的人,只覺好笑全無畏懼之心。辛青乃是船上主事,自然由她先說話,上前一抱拳道:「還未請教這位仙童如何稱呼,咱們苦竹庵似乎並沒得罪閣下,為何要無故為難?」


  黑醜冷笑道:「我乃九華山九烈神君之子黑醜!旁的廢話不要多說,只將大船留下就能活命,否則……哼!我家九烈陰雷採於九幽陰戾穢氣煉成,與正邪各道全不相同。陰雷所到之處,立刻山石崩,草木化灰。若人碰上,不管多高修為,立刻擊碎肉身,轟滅元神,死無葬身之地!家父也曾叮囑在外行走不要與人結仇,因此為了眾位性命考量,還是速速離去為妙。」


  其實黑醜此次出山並非為了元江取寶而來,那九烈神君在魔道之中也算是名聲顯赫。此人素有智計堪稱老奸巨猾,也無論正邪修真,平素極少與人結仇,若遇事總是先行忍讓設法化解。如忍無可忍成了仇人,就勢不兩立不死不休。九烈神君也算出道長魔消,索性關閉洞府不問世事,企圖避禍於山林之中。


  奈何九烈神君這兒子生性好動不好靜,自小又被其母慣壞說不得打不得,在洞中時日一久那還能耐得住!前幾日不知怎的就與九烈神君的愛妾宋香兒發生口角,兩人還動起手來!時值九烈神君閉關修煉,黑醜母親梟神娘溺愛二字,自然是母子同心一致對外。那宋香兒一怒之下,索性拿了好些法寶離家出走。


  常言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待九烈神君出關之後,知道來龍去脈勃然大怒,勒令兒子去給庶母道歉,親自去將宋香兒迎回家。那黑醜生性跳脫,早就在家呆不住,正好趁此機會名正言順的離了九華山。


  雖然臨行前九烈神君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可與峨嵋派為敵,但黑醜年少氣盛出門就拋株腦後,偏偏又結識一個名叫史春娥的情人,此女外號香成娘子,乃是華山派烈火祖師的門人。那史春娥生性淫蕩無男不歡,原來還有丈夫解渴,偏又該著前日她丈夫在外行惡被極樂真人打死。二人遇在一塊正是姦夫遇上淫婦,立刻就墜入慾海愛河。


  時值正道眾仙合力元江取寶,那妖婦正與一眾同門聽從史南溪調遣,準備趁機渾水摸魚。她知道黑醜是九烈神君愛子,必有了不得的本領就相約同來。黑醜正欲在情人面前顯聖,自然千般應允急急趕至。


  剛才史南溪帶著婁山三妖截殺蛛糧大船,本意只是探探虛實。沒想到那三個愚蠢的妖人,竟自以為是要與人決戰!自己白白丟了性命不說,還把史南溪弄得灰頭土臉。再與華山派眾門人會和,把事情經過一講。那黑醜頓時就覺機會來了,他也知道史南溪乃是與他父親同輩的高手,若非如今傷勢未癒也不至落得如此狼狽,料想敵人未必真有多麼厲害,就想趁機前去將大船擊毀,豈不人前顯聖傲裡多尊。然他卻不知史南溪的舊傷正是被徐清給轟出來的。


  閒言少敘,單說那黑醜放出狂言,還不等眾人應聲,忽然見百里之外閃出一道匹練似的彩虹,風馳電掣飛來,眨眼間已經到了近前,就停在大船左近。眾人此刻也都繃緊了心弦,還以為是又來了敵人,但再一細看那彩虹遁光中正精純,似乎不像旁門左道的妖人。


  黑醜一看見後來那彩虹遁光不由得臉色一變,恨道:「看來今日要糟,竟遇上了這賊婆娘!」言罷揚手就放出三道九烈陰雷,直往那五彩長虹打去。再看那彩虹驀地往兩邊一分,從中現出一位絕美的白衣少女。見她素手一翻就撒出一溜銀亮如月的霞光,正好迎上襲來陰雷。二者乍然一碰立刻「轟隆隆」一陣雷鳴,綻出一團殷紅耀眼的光芒,仿如天生二日,奪人的雙目。


  不等那精光散去,忽然見少女兩袖如雲,虛空往左右揮灑出兩道白光。看似水袖婉轉,雲飄霧散,實則快若閃電,迅如雷霆!才一瞬間二片弧形白光已然交在一塊,化做一個橢圓形的光環,將黑醜圈在當中無路可去。


  眾人還不知來人是誰,也不敢貿然出手相助,只有凌雲鳳持著禹神令,似乎有點躍躍欲試的意思。她本來就是好勝的性子,本來得了兩件法寶還要跟徐清顯擺顯擺,卻因太皓戈露了丑。雖然雲鳳並不怨徐清,卻有心用禹神令扳回一城。此寶可不同於太皓戈,韓仙子傳了全套駕馭方法,雲鳳早就習練精熟,絕對有信心一擊成功。


  但就等她要出手之際,卻被徐清拽了一下,輕聲道:「雲鳳可知來人是誰,人家要不要你出手幫忙?若貿然行動恐怕好心還辦了壞事。」


  雲鳳微微一愣,怏怏地收住法力,道:「聽大哥說話意思,彷彿認識那女子?她真能勝過那小丑嗎?」


  徐清微笑道:「此女名叫葉繽,乃是南海金鐘島的島主,三百年前就已是天下有名的女仙,為修煉冰魄寒光劍隱居小南極。據說那寶劍能化身千億,冰凍天地,威力無窮呢!你家祖姑姑凌雪鴻轉世之前,就與她是生死之交。黑醜乃是個後生小輩,就算得了九烈神君幾顆陰雷也不是她的對手,又何必你再出手,好像以多欺少勝之不武。」


  雲鳳微露驚容道:「是啊!剛才我卻沒多想這些,大約前輩高手都有些高潔的脾氣,若真去幫忙恐怕還要引人不快樂呢!」


  徐清微微一笑,也未再多言。


  再說那黑醜被五彩霞光圈住,就知厲害敵人厲害,還想往上突圍遁走。卻沒想到猛地從天上罩下一溜紅霞,與那光圈一碰,立刻爆起斗大紅芒,上下齊放,不計其數,頓時就將黑醜淹沒。


  待眾人以為黑醜落敗,忽然聽見一聲淒厲的長嘯,猛地從中衝出千百道匹練似的黑氣,四面八方開了花一般。再看那黑醜三個分身同時漲起丈餘碧色魔火,分別往東南北三方突圍。奈何彩光虹影彷彿萬丈堅壁,任他如何衝撞也不得脫身。


  黑醜尖聲怪氣怒罵連連,所幸那碧火煞氣還能擋住一時,生死在前黑醜也顧不得什麼臉面,扯開嗓子彷彿夜梟淒嚎道:「春娥!救我!快救我!只要脫此困地,我自有百萬陰雷將敵人轟成肉渣!」


  葉繽不由得臉色一變,知道敵人同夥就在左近,不由得有些著急。雖然她修為強橫,但僅圍殺黑醜一個可保全身而退,若再來援手就未必能不受傷。此番出山本是為了追殺羊頭老祖,又算出自己好友已經轉世,料想元江取寶聲勢非常,也許楊謹會來湊熱鬧,沒想到竟遇上了一個老仇家。


  此刻葉繽雖然困住黑醜,但想要將其煉死還需得些時辰,又恐敵人同黨來援,趕緊喝道:「此獠修為一般,卻擅長防禦,哪位同道還有破防利器,可助我一臂之力,速速將他斬殺!」


  徐清本以為憑葉繽的法力,拿下黑醜應該不成問題,就不想讓雲鳳再攪和到此事中。畢竟那九烈神君和梟神娘都不是好惹的人物,縱使雲鳳身後有凌渾夫婦撐腰,日後也少不得要吃些苦頭。沒想到葉繽為求速勝,竟會主動求援!


  雲鳳立刻大喜道:「大哥!你看葉仙子要咱們幫忙了!」說著就要放出禹神令。


  徐清心念急速轉動,權衡其中利害得失。若由著雲鳳出手幫著葉繽殺了黑醜,自然就沒有徐清什麼事。不過他卻恐怕已與雲鳳干涉太大,萬一天數有變引來九烈夫婦為子尋仇,雲鳳要有個三長兩短豈不後悔莫及!索性把心一橫將雲鳳拉住道:「傻丫頭!要出手也是我來,哪用你去幫忙!你知道黑醜他爹是什麼人!看葉繽這架勢只怕今日就要分出生死,若你牽扯其中那九烈神君夫婦前來報仇,你可有脫身之計!」


  雲鳳微微一愣,不禁吃了一驚,慌忙拽住徐清低聲道:「那九烈神君很厲害嗎?比祖爺爺還厲害?」


  徐清道:「說起來似乎比凌真人還略遜半籌,不過你還能時刻跟著凌真人左右?還是讓我來吧!」


  雲鳳卻不肯放手,偷偷看一眼葉繽,猶豫了一下小聲道:「那九烈神君如此厲害,大哥也別去了!反正咱們與她素不相識……」頓了一下又接道:「再說她也就是生怕那黑小丑的同黨前來幫忙,只要咱們將其同黨攔住,任憑她一人將黑醜殺死,那九烈神君總該算不到咱們頭上吧!」


  徐清輕輕給了雲鳳一個爆粟,嗔笑道:「小丫頭胡亂尋思什麼呢!你個女兒家自然能耍賴,我一個七尺男兒,若如此待人處事,傳講出去還怎與人交友?再說那九烈神君夫婦雖然厲害,我卻也不怕他們尋仇。」


  此間言語都被徐清用法術屏蔽,外人皆不知談論何事。待瞅準機會,徐清神念一動,就操縱霜蛟劍往黑醜刺去。霜蛟劍乃是世間利器,全不懼怕各種陰晦凶邪之法。只見一道銀光往黑醜身外一點,立刻就將濃厚的護身黑煞破開。黑醜沒想到敵人竟有如此利刃,不禁大吃一驚,趕緊驅動法術抵擋。然而徐清並不與他硬打,破開黑醜護身罡氣之後,立刻就收回劍光。


  只這一點小小的幫助,對葉繽來說就已經足夠,只見外圍那無數紅光猛地往中間壓去,頓時放出五彩霞光,將黑醜層層圍住。葉繽知道敵人身化三屍元神,若不能全滅必會留下後患。黑醜也看出敵人用意,終於露出驚慌之色,施展法術準備捨棄一個分身,趁機借遁術逃走,日後再思報仇不晚。


  眼看五色神光衝到身前,黑醜猛地斷喝一聲,忽然兩邊分身同時消失不見,只剩中間一個被那五色神光圈住,眨眼間就被冰魄寒力凍成殭屍,復又被無盡兩極陰寒罡力侵襲,頓時化作一蓬齏粉。黑醜一共練了三個元神,另外兩個化成兩道黑線,趁機分東西遁去。


  葉繽打定主意要整死黑醜,早就有了防備,揚手又灑出一片冰晶如雪的劍氣,快若閃電瞬間就將左邊一個元神罩住,寒氣爆發逼得黑醜不得不顯出原型,隨即後面五色彩光飛旋而至,又磨滅黑醜一個元神。


  黑醜又恨又驚,雖然知道葉繽的冰魄寒光厲害非常,卻沒想到自己竟全沒反抗之力,心裡也更狠徐清,若非剛才那一劍刺破了護身地煞,還能堅持半晌。如能從容施法,也不至於如此狼狽。唯一所幸他還暗藏一招,自酌能保全最後一個元神分神逃走。


  見那往右邊飛去那黑線猛地顯出身形,黑醜「嗷嗷」獸吼數聲,速度猛增兩倍!葉繽萬沒料到敵人還有這一手,再想放劍追殺已經來不及了。就在此時誰也沒注意,徐清雙眼猛地一亮,眉間射出一枚微不可查的牛毛針影。


  那黑醜本在急速飛遁,忽然身子一頓,竟莫名其妙地慢了下來!葉繽顧不得思考緣故,見機不可失,趕緊催動冰魄寒光劍,化身千億銀星往敵人罩去。黑醜卻彷彿呆傻了,全然沒有反抗意識,被冰魄寒光裹住一絞,頓時魂飛魄散終於死絕。


  原來徐清暗自施展『精神針刺』,將黑醜元神震傷。也該著黑醜命絕於此,因他只顧逃命,以至心神失守,否則憑他的修為絕不至於受不得一下精神針刺。可歎黑醜苦修多年,還有好些本領沒能施展,就因片刻失神,被冰魄寒光劍斃於刃下,落了個屍骨無存的結果。


  天上彩光收斂黑煞散盡,葉繽衣袂飄散,緩緩落在船上。只見她面若桃紅,色若暖玉,雲鬢烏髮,金釵素飾,櫻唇貝齒,巧笑倩然,顧盼流波,神采飛揚。又及一身純白的霧紗長裙,更顯清冷幽異的氣質,彷彿一株絕世而獨立地蘭草,高潔清淡。


  葉繽與眾人一抱拳,道:「這妖人與我有殺徒之仇,多年舊恨終於得報,我那冤死的徒兒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說罷又與徐清施禮:「剛才還多謝道友連番出手,都則只怕又讓那黑賊逃脫了。」


  徐清早知後來那小動作不可能瞞過葉繽,微笑道:「仙子言重了,前日我在南海結識朱鸞、朱洪二位道友,本欲上金鐘島拜望葉仙子,卻因賊人惡事耽誤,今日竟在此相遇,足見與仙子緣分不淺啊!」


  葉繽喜色更濃道:「莫非道友就是峨嵋派的徐清!」說著又飄身下拜道:「前日小徒遇險,若非道友仗義出手,只怕要慘死在那幫宵小之徒手中!可恨那些該死的妖人,我金鐘島全是一群女流,從來不與人爭利,竟怎麼成了他們眼中釘肉中刺!」復又拜道:「十分感謝道友相助之恩,時辰不早,我還有要事未了,就此告辭了!」


  徐清也不疑惑葉繽身在萬里之外,如何得知這些事,見她要走趕緊呼道:「仙子且慢!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


  葉繽疑道:「哦?道友且說說看,若我力所能及,絕不推脫搪塞。」


  徐清道:「不瞞仙子,在下正要煉一件法寶,名叫『玄冰神砂』,想問仙子討一樣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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