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化工大唐 作者:殷揚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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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4-2 13:34: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902357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4:01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十三章 公孫劍舞

    我們都知道勾三股四弦五的三角形關係,叫做勾股定理,又叫畢達哥拉斯定理。中國早在商周之際就發現了勾股定理,發現之人叫商高,因而中國把勾股定理叫做「商高定理」。

    據說大禹利用勾股定理治水,才有「治洪水決流江河,望山川之形,定高下之勢,除滔天之災,使注東海,無漫溺之患,此勾股之所繫生也。」最終造福蒼生。

    勾股定理的三邊關係我們不用想都能說出來,只是問一句為什麼會是這種關係?一定會難住人,因為我們是當作公理使用的。

    中國在商周之際就發現了,但直到三國才為吳國數學家趙爽所證明,其難度可想而知。趙爽採用截、割、拼、補的辦法證明了勾股定理,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證明此命題的數學家。

    陳晚榮見到的證明方法簡潔明快,步驟不多,和著名的「伽菲爾德」方法近似。伽菲爾德方法很簡明,比起以前的證明方法省略了很多不必要的步驟,早在唐朝就有這樣類似的證法,陳晚榮要不驚訝都不行。

    「哥,你看什麼呢?」陳再榮瞄了一眼掛在正前方樹上的布塊,笑著給陳晚榮解釋︰「哥,士女來到渭水濱,談天說地,偶爾也會做點別的事情,畫畫呀、賦詩呀,陶冶情操罷了。」

    唐朝女性的社會地位比較高。武則天、上官婉兒、太平公主之輩朝堂議政,開一代之風氣。普通士女不能像她們一樣高坐廟堂之上,平時出來遊玩,遇到能說上話地找點事兒做做,侃侃大山,一句話吃飽了沒事做,怎麼打發時間怎麼玩。陳再榮說得有點輕蔑。

    陳晚榮指著布片︰「你瞧見沒有,商高定理的證法多簡潔明快,這得什麼樣的頭腦?」

    「勾三股四弦五,這不是明擺著的麼?」陳再榮不是專攻理科的,還沒有理解到要證明勾股定理的難度有多大。

    陳晚榮反問一句︰「為什麼是勾三股四弦五,而不是勾三股四弦六呢?」

    陳再榮一下子給問了一個大張嘴。嘴巴張得老大,半天合不攏,愣了好久這才道︰「哥,這是為什麼呢?」

    「你瞧,答案就在布上寫著呢。」陳晚榮指著布片。

    陳再榮偏著腦袋看著布片,對那些三角形、線條不明所以,愣愣的摸著下巴︰「哥。我看不懂。」

    這需要很高深地幾何學知識,陳再榮專攻詩書,偶爾才會做點數術題目,看不明白很正常,陳晚榮不以為意︰「這證明方法很簡潔明快,證明之人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天才!」

    陳晚榮學過高等數學。會解微積分,自以為對數學的瞭解比起唐人要高上一籌半籌的,現在一點也沒有這想法,自歎弗如,油然而生敬意。

    在唐朝發現這種證法陳晚榮實在是太興奮了,一雙眼楮在線條上瞄來瞄去,要是線條是磁石的話,他的眼楮就是為磁石吸引地鐵塊,仔仔細細的打量著。沒有放過一點細節。突然之間,陳晚榮好像發現了什麼,手忙腳亂的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打開來一瞧,再看看布片,很是驚喜的道︰「原來是她!」

    陳再榮聽得不明所以︰「哥,誰呀?」

    陳晚榮指著手裡的紙解釋起來︰「再榮。你瞧。這圖最後四行的筆跡和布片上的筆跡是不是一樣?是同一個人啊!」這圖就是吳兢給陳晚榮地植樹圖,陳晚榮一直想知道那個畫出十六行的女子是誰。是以這圖一直帶在身邊。

    陳再榮仔細一對照,很是驚喜的道︰「對呀,同一個人吶!哥,快問問是誰。」

    就是他不說,陳晚榮也知道該怎麼做,沖身邊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問道︰「請問這位小姐,解題的高人是哪位?」

    這個女子並沒有回答陳晚榮的問話,而是拿眼瞄著陳晚榮︰「你問她做甚呢?」嘴角一撇,頗有點鄙夷。

    她是把陳晚榮當作那種懷有不良心思地登徒子,陳晚榮哪有心情和她辯解,撒謊道︰「我是她表哥,我們約好了在這裡見面,可我找不到她人。」

    「你是她表哥?」女子格格一笑︰「那位姐姐那麼漂亮。」言外之意很明白了,就是陳晚榮長得太醜,不配做她的表哥。

    陳晚榮自認為長相不算很帥,至少還不惹人厭,聽了她的話一下子噎住了,只聽女子道︰「她走了,走了好一陣呢。你這人也真是的,和人相約卻遲遲不到,太不懂禮數!這個方向。」朝北一指。

    見了她繪的植樹圖,陳晚榮打從心裡佩服,再見了的證法已經是五體投地了,真恨不得馬上見到她。聽了這女子的話,很是惋惜,總是不巧,慳緣一面。轉念一想,得找個機會去問問吳兢,或者問黃伯鳴也成,倒也不用急在一時,這才放下心來。

    陳再榮看出了陳晚榮的失落,忙安慰︰「哥,要想知道也不難,可以去問黃先生嘛。哥,沒給你說,要讓黃先生說出來也不難,只要吳兢不在就好辦。」

    上次相詢是吳兢阻止黃伯鳴,這話很有道理,陳晚榮點頭道︰「行,抽空我去學館找黃先生好好聊聊。」

    聊聊一語另有機鋒,陳再榮微笑著點頭,心想以陳晚榮的機敏,黃伯鳴不是對手,肯定會說出來。

    兄弟二人相攜來到停在路邊地牛車旁。詩聖在《麗人行》裡寫道「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繡羅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銀麒麟。」

    今天雖然是三月初四,不是三月三,水邊依然多麗人,三五成群,相攜而行,比起三月三一點也不遜色。身著流行裙衫。紅黃綠無不盡有,是渭水之濱一道靚麗地風景線。

    陳王氏顧家之人,忙道︰「晚榮,我們趕緊回去吧,再擔擱下去天就要黑了。」

    時間其實很早,餉午都沒到。陳晚榮理解她的心情︰「娘,我們這就走。」跳上車,陳再榮趕著牛車又出發了。

    渭水之濱是長安著名的旅遊景點,來到裡賞景的人何其多,雜耍賣藝之人也不少,吞刀吐火這些把戲比比皆是。坐在牛車是觀瞧自有一種好心情,陳晚榮看得很是開心。

    行了一陣。只見前在圍了老大一堆人,裡三層,外三層,人頭攢動,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踮著腳,伸長脖子。好像在瞧西洋鏡似的。

    長安賣雜耍的人不少,陳晚榮見得多了,也不以為意。只聽人群爆發出雷鳴般地采聲︰「好好好!太好了!」

    「他們在看甚呢?」陳老實嘀咕起來。

    「管他是甚,回家要緊!」陳王氏再次表現了顧家地品德。

    陳再榮的好奇心也給提起來了,伸長脖子朝人群裡一望,人太多,看不清楚。陳晚榮心想再神奇也比不過現代魔術,壓根兒就沒在意,他是家裡地主心骨。他沒說去看,儘管陳老實很想去湊這熱鬧,也是忍著沒有說話。

    「公孫劍舞,公孫劍舞!」人群再次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好像見識了天下間最驚奇的事物一般,充滿著無盡的喜悅與驚奇。

    公孫劍舞地大名誰個不知,哪個不曉?詩聖筆下的公孫劍舞是千古一絕呀!聽了這話。陳晚榮差點從車上栽下來。腦袋嗡嗡的響個不停,一個勁的叫道︰「再榮。停車,停車,快停車!」

    「哥,是公孫劍舞,是公孫劍舞呀!」陳再榮不等陳晚榮說話,早就把車停了下來,興奮得臉上泛紅光,眼裡閃著驚喜之色︰「哥,我們真是太幸運啦,遇到公孫劍舞!這趟長安沒白來!」

    千年以後讀詩聖的《劍器行》仍能感受到公孫劍舞的魅力,沒想到陳再榮這個唐人也知道其大名,還是如此驚喜,他的話不是說出來地,是唱出來的。

    陳再榮從車上跳下來,把小黑拴在路旁樹上,驚喜無限的道︰「哥,快點,我們去看劍舞。」也不等陳晚榮發話,小跑著過去了。「牛怎麼辦?」陳王氏站著不動。

    公孫劍舞何等難得,要是錯過這機會陳晚榮肯定會後悔一輩子,拉著陳王氏就跑︰「娘,您別擔心,小黑認生,沒人敢靠近。」

    陳王氏還要再說,早就給陳晚榮拉扯著跑得遠了。陳老實忙從後面跟上來。

    「讓讓讓!」陳再榮扯著嗓子嚷起來,擔任起「開路先鋒」的角色,雙手在人群裡不住推搡,沒人禁受得住,紛紛閃避,讓出一條道來。

    陳晚榮忙跟上,一家人在陳再榮的引導下直朝裡圈擠去。人實在是太多了,饒是陳再榮力氣大,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進到最裡圈。

    一個不高的檯子,檯子上正有一個妙齡女子手握一把明晃晃地長劍舞動,劍光霍霍,一把長劍在她手裡宛如游龍騰空一般,夭矯不群,忽高忽低,忽東忽西,端的不凡。圍觀人群不時爆發出海嘯般的采聲。

    這女子很漂亮,不過二八之歲,這就是千古留芳的「公孫大娘」?叫公孫小姐還差不多,和「大娘」八竿子也打不著,陳晚榮還真不相信自己居然見到公孫大娘了。

    女子右手抬起,長劍在頭頂旋轉不住,幻出一朵朵漂亮的劍花,在日光下閃閃發光,陳晚榮不由自主的大聲喝采︰「太絕了!」一陣雷鳴般的采聲把他的喝采給淹沒了,陳老實夫婦雖是看不明白,也是忍不住叫好。

    單腿支地,女子不住旋轉,倏然停住,長劍收於胸前,沖人群一抱拳,脆生生地道︰「謝謝。謝謝!」聲音清脆悅耳,好像明珠撞擊玉盤一般,煞是動聽。

    如此美妙動聽地聲音讓人賞心悅目,然而卻換來人們的歎息聲「哎」,上萬人一齊歎息,聲勢何其雄渾。陳晚榮掃視之下,只見人們一臉的沮喪。彷彿遇到了最傷心的事兒一般。儘管陳晚榮精明,一時之間也是想不明白人們為何如此沮喪。

    「如此美妙的劍器舞,居然沒了!」人群中發出陣陣議論聲。陳晚榮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們是為不能再看到公孫劍舞而遺憾。

    「公孫姑娘,再給我們舞一段。」有人很是希冀的提議了。

    「再來一段!」人群爆發出轟鳴聲。

    女子抱拳行禮︰「各位叔叔伯伯,各位父老鄉親︰公孫師姐不在。我代師姐謝謝您們!」

    公孫大娘神龍般地人物,見首不見尾,陳晚榮滿以為眼前這女子就是公孫大娘,沒想到居然不是,沒見到這位唐朝著名地藝術家,很是失落。

    「你師姐不在,你舞也一樣!」人群騷動起來了。

    女子酥胸起伏。氣息不勻,額頭上滲出晶瑩地汗珠兒,很明顯這劍舞也挺累人。觀眾可不管那些,正在興頭上,意猶未盡,一人提議。萬人和,附和聲響成一片。

    女子好看的秀眉微微一蹙,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很明顯是在思慮要不要答應。陳再榮在陳晚榮耳邊輕聲道︰「哥,你看我來舞。」也不等陳晚榮說話,飛身一躍,跳到檯子上,拔劍出鞘,對著人群抱拳一禮︰「各位父老鄉親。各位兄弟姐妹︰我適才觀看這位姐姐地劍舞,略有所得,不到之處還請您們不要見笑!」

    「下去!我們要看公孫劍舞!」人群轟鳴,不依之聲響成一片。幸好他們手裡沒有臭雞蛋、磚塊,要不然早就砸得陳再榮鼻青臉腫了。

    女子也不相信陳再榮能舞她的劍器行,正要把陳晚榮攆下台去,只見陳再榮右腕一抖。一道匹練般地劍光出現。幻出一朵漂亮的劍花,正是女子適才所舞劍舞中的一式。方位、力道、弧線皆是上乘之作,好像陳再榮早就練好了一般。小嘴一張,差點驚呼出聲,忙用右手摀住。

    陳再榮劍出如游龍,夭矯不凡,劍劍皆是女子適才所舞。靈活性、力道、觀賞性不在女子所舞之下,更加難得是同樣的劍式陳再榮舞來更具幾分陽剛之美,比起女子所舞更加大氣。

    人群原本不屑,陳再榮才舞了幾劍,人群的鼓噪已經停了,凝神觀瞧起來,不時爆發出采聲。

    陳再榮給人群喝斥之際,陳老實夫婦心驚不已,不知道該怎麼辦。現在人群又喝采不絕,夫婦倆喜悅不禁,只覺陳再榮太露臉了,真是能幹兒子,臉上泛起的紅光足以把火熱的陽光比下去。

    看了一陣,女子眼裡地驚喜越來越盛,手中長劍陡的提起,步態輕盈,宛如穿花蝴蝶一般,步步生妍,來到陳再榮身邊,長劍劃出,帶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和陳再榮共舞。

    兩人好像早就訓練好似的,配合默契,雙劍翻飛之際宛若比翼雙飛,其魅力遠非一人舞所能比,人群早就不知道喝了多少聲采,響遏浮雲。

    一曲舞罷,女子輕輕擊掌讚道︰「好劍,好劍!」

    陳再榮謙道︰「姐姐的劍才是好劍!」

    「你是怎麼學到的?」女子很是奇怪地問。

    陳再榮解釋道︰「我見姐姐舞劍,靈動無比,心臆豁然開朗,以前沒有想通的劍理也就明白了。不到之處,還請姐姐不要見笑。」

    張旭好草書,多年練習未有進境。一日偶然觀賞公孫大娘的劍舞,豁然貫通,草書大進,搏得「草聖」之美名。沒想到陳再榮看了一陣劍舞,竟然劍術大有進境,陳晚榮暗暗稱奇。

    仔細回味,這才發覺劍舞的不凡之處,意境開闊,宛如在空曠的原野上一般,你想怎麼走就怎麼走,怎麼走怎麼讓人舒服!

    「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了!」女子很是開心,道︰「我們再舞一曲。不過,這次是你沒有見過的,我舞在頭裡,你在後面出劍相合。」

    這就好比一道考題,女子出劍,陳再榮配合,難度本來就很大。再者,這是絕世劍舞,既要有美感、陽剛之氣,還要有觀賞性,要大氣,要賞心悅目,其要求之多簡直就是苛刻了。

    「行!姐姐,請!」陳再榮略一思索,點頭應允。

    女子原本是在考較陳再榮,這才出了這麼一個難題,沒想到陳再榮居然答應了,既是驚奇,又是歡喜,道︰「我出劍了!」皓腕翻處,劍光陡現,贏得一片采聲。

    陳晚榮看劍舞興致正濃,卻不知道段輝進了馬致中的房間。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4:02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十四章 盛情相邀

    人群的采聲未了,只見陳再榮手腕抖處,長劍揮出,劍勢凌厲、力道十足、弧線流暢優美,讓人賞心悅目。更難得的是和女子那一劍具有互補性,相得益彰,搏得人群一陣雷鳴般的喝采。

    女子出一劍,陳再榮隨一劍,配合默契,好像共舞了十數年似的,哪裡是剛見面的人兒,陳晚榮看在眼裡,驚在頭,陳再榮這悟性真是夠高,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與一個陌生人配合得妙到毫巔,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也不相信。

    雙劍翻飛,宛如穿花蝴蝶嬉戲於百花叢中,每扇一下翅膀、每一個撲騰都是那麼的美麗,讓人賞心悅目,打從心底叫好。觀眾已不知道喝采了多少次。

    陳晚榮記起詩聖《劍器行》裡的名句,高聲吟唱︰「今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開頭本是「昔有佳人公孫氏」,和此情此景不合,陳晚榮這才改成「今有佳人公孫氏」。當然,眼前麗人不是公孫大娘,不過她是舞公孫劍舞,無礙於文章,仍是可用。

    女子和陳再榮是調動觀眾情緒的高手,觀眾臉上的神色隨著靈動的劍勢變化不定,看到高興處齊聲喝采,臉上泛喜。稍有停頓,觀眾頓生失落之態,彷彿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似的,不由自主就要催促起來︰「快舞下去,不要停!」

    陳晚榮的吟唱一加入,一場劍舞就更加有聲有色了,更富有感染力。陳晚榮才吟完一遍,觀眾中立時有人高聲吟誦起來「今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先是吟者少,後是吟者眾。到了最後能吟的全加入進來,台上劍光游移,台下齊聲唱和,把劍舞推向最高潮。

    女子陡然收勢,陳再榮隨之收劍抱於胸前。剎住劍勢,劍舞結束了。台下的吟唱聲跟著戛然而止,好像一刀把聲音砍斷一般。

    觀眾沒有先前的失落和沮喪。而是心滿意足,高聲叫好,沖台上的女子和陳再榮施禮告退,人雖去喜悅猶在,瀰漫於空際。

    「好劍法!你叫什麼名字?」女子問起。

    陳再榮和她配合了這麼久,對她大生好感︰「我叫陳再榮。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如此相問。本是唐突,不過女子卻沒有這想法,很是爽快的告訴他︰「我叫婁虹。」

    「原來是婁姐姐。」陳再榮機靈人一個,見婁虹正瞄著陳晚榮,就知道她要問姓名了,馬上介紹道︰「婁姐姐,這是我哥,名叫晚榮。」

    「原來是陳兄,婁虹見過。」婁虹沖陳晚榮抱拳施禮。盈盈生態,非常優美︰「陳兄詩才不凡,婁虹今日得睹陳兄風采,實是三生有幸!自我習這劍舞以來,觀者就未有如今日之滿足者,這都是陳兄詩才不凡,見識了。見識了!」

    詩聖之詩當然是好的。不過陳晚榮對詩聖有著十二分的尊敬,斷不會用他地詩給自己掙面子。笑著道︰「婁姑娘過獎了,這詩不是我所作,我是聽一位大才子所吟,記住幾句罷了。」

    婁虹好看的秀眉微微一揚,很是希冀地道︰「請問陳兄,這位才子在哪裡?」

    詩聖現在不過三兩歲,說了她也不信,陳晚榮不能實話實說,只得道︰「這位才子周遊天下,行蹤無定,我也說不準。或許將來還有再見面之時。」

    婁虹淺淺一笑︰「如此才子任誰也不忍分別,陳兄真是豁達之人,佩服佩服。」

    這是謊言,陳晚榮不願再在這事上糾纏,來了一句很沒營養的話︰「人生在世,相逢即是緣。有緣則聚,緣盡則散,想是我和他的緣份已盡了。」

    卻未想到婁虹大拇指一豎,讚道︰「陳兄好寬廣的胸懷,見識了,見識了!能與賢昆仲相遇,是婁虹的幸運,若是二位不嫌棄,可去長安城裡一聚。」

    剛從城裡出來,再折回去太費事了。陳王氏在陳晚榮衣袖上輕扯一下,意思是說不要答應。雖未親眼見到公孫大娘舞劍,能見到她地師妹,此番也是不虛了,陳晚榮心滿意足,笑著婉拒道︰「婁姑娘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只是我們出來幾天了,家裡還有好多事兒呢。」

    婁虹臉上閃過一絲憾色︰「既然如此,陳兄請走好。我們長住長樂坊長興客棧,若陳兄來到長安,千萬請駕臨長敘。」

    「一定叨擾姑娘!告辭!」陳晚榮抱拳作別,快步離去。陳再榮和婁虹又說了幾句,這才跟上來。走出老遠一程,回頭一瞧,只見婁虹仍是佇立當地,衝他們揮手作別。

    趕著牛車,離了渭水之濱,直朝寧縣行去。陳再榮興致極高,喜悅不禁︰「哥,你知道嗎?公孫劍舞最早出現在洛陽,聽說公孫姑娘第一次舞劍之時,萬人空巷,睹者如山。當公孫姑娘舞罷,觀者不忍卒去,再三請求公孫姑娘再舞。」

    陳王氏插嘴道︰「婁姑娘是個好人,公孫姑娘也是好人,肯定會再舞。」

    陳再榮 哧一聲笑出來︰「娘,您錯啦!公孫姑娘是好人,可她並沒有答應人們的請求,沒有續舞。讓人歎息,歎息三日猶不絕。從此以後,每到她要舞劍時,洛陽半空其城,凡能駐足之處必有人觀睹。」

    陳晚榮打從心裡佩服公孫大娘靈敏地心思,好東西不能一次給你看個夠,看夠了以後誰還來看呢?說評書的每當你聽到高興處,就來一句「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把你的胃口給吊起來,讓你的小心肝象貓兒在撓似的。

    這劍舞的魅力還真是大,就連陳老實這個老實巴交的泥腿子也是興奮不已︰「劍舞是好看,可不能忘了正事。晚榮,香皂這事你要打算怎麼處理呢?」

    一提到這事。陳王氏也來了興趣,出主意道︰「晚榮。馬掌櫃和高掌櫃都要代理我們地香皂,這需要得多,光憑我們一家子已經做不過來了,要不我們去請些人來做。」

    這是必然之事,陳老實愣了愣這才道︰「晚榮。那我們的地還種不種呢?」莊稼人總是念著他那一畝三分地,這幾畝地他種了幾十年,有感情了。明知道現在用不著再種地了,還是要問一句。

    「爹,您也是,現在哪用得著種地呢。」陳再榮接過話頭分析起來︰「您種一年地,所得不過三兩貫錢,哥去了一趟長安就有一千多貫呢,您得種幾百年呢。」

    帳目是對地。只是太傷陳老實的自尊心了,陳王氏白了一眼陳再榮,輕聲喝斥道︰「再榮,咋說話地?要不是你爹起早貪黑種地,你能讀書麼?」

    「爹,對不起哦!」陳再榮也發現了語病,忙道歉。

    陳老實摸摸發燙的臉蛋,望著陳晚榮,等陳晚榮的回答。陳晚榮理解他對那一備三分地的感情︰「爹。地就不用種了,不過可以租給別人種。這地,您種了幾十年,不能賣了,還是留著吧。」

    這話陳老實愛聽,很是歡喜︰「還是晚榮慮事周全!周全,真周全!那這香皂你打算在哪裡做?家裡什麼也不缺。請幾個人幫著做。你娘可以做飯吶,方便著呢。還是在家裡做吧。」地的問題有了解決之道,陳老實就開始出主意了。

    只可惜這主意並未得到陳晚榮地認可︰「爹,這事我想在家裡做不太合適了。一是真要做起來,需要的原料就會多很多,羅家甸未必供應得上,要是再遇到劉老爺子那樣的事兒,不就浪費時間麼?」

    「就是麼,你說話之前要先想想合不合適。」陳王氏很贊成陳晚榮地話,陳老實就成了她數落的對象了。

    陳老實自覺欠思量,也不分辯。陳晚榮接著往下說︰「第二個問題就是道路不便,運送起來很麻煩。」

    陳再榮轉著眼珠想了想,出主意︰「哥,那在寧縣做吧。在長安做是最好的,做好了就可以送過去,很方便。只是離家太遠了,我在縣城讀書,太不方便了。在縣裡做,我就不用再去租房子住了,天天可以回家,幫哥做呢。」

    正如他所說,在長安做是最好的,陳晚榮考慮到他讀書地問題,這才沒有選擇長安。他讀地是官學,不是私學,要轉到長安去讀很麻煩,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在寧縣做地話,就不存在問題了。

    「我也是這麼想。」陳晚榮贊成他的話︰「等回去後,我去縣裡找地方。等安頓好了,我們全家搬到縣裡來,你就可以天天回家了。」

    家,無論對於誰都是一個溫暖的字眼!陳再榮打從心裡高興,真恨不得親陳晚榮幾口︰「哥,太好了!」

    想著一家人就要來縣裡,自己天天可以回家,不像現在這樣十天才見一回,陳再榮高興得快成上房打鳴的公雞了,扯起嗓子大嚎一聲,趕著牛車飛也似的去了。

    長安離寧縣幾十里的路程,儘管小黑的腳程不慢,等到了寧縣已是餉午過了老大一陣。找了家飯館,吃過午飯,把牛車趕到陳再榮租的房子,準備歇歇腳然後回家。陳再榮巴不得一家子早點搬到縣裡,恨不得馬上把地兒找好,出主意︰「哥,這地方越早找到越好,擇日不如撞日,現在時間還早,不如去看看呢。」

    不是不可以,是怕二老太過勞累,陳晚榮還沒有說話,陳王氏很是贊成︰「晚榮,你和再榮去看看吧。我和你爹在這裡歇會,趕了半天路,也累了。」

    這樣最好,陳晚榮點頭道︰「那行,您們歇會,我們很快就回來。」當下暫別二老,在陳再榮帶領下去縣裡找合適的地方。

    陳再榮對寧縣很是熟悉,帶著陳晚榮在城裡轉了老大一陣,地兒看了不少。就沒有一個地方合陳晚榮地意。

    他本是滿懷信心,卻沒想到是這種結果。不由得有些焦急︰「哥,你要找什麼樣的地兒呢?這可是我認為縣裡最好的地兒了啊。」

    陳晚榮略一整理思路,給他剖析起來︰「我們要僱人,這住的地方肯定不能少,是不?要是沒住的地方。在縣裡租房子不是不可以,只是不太方便。這吃的問題也要解決,做飯的地方總是要有吧。然後才是工房。」

    「哥。你這要求也太高了吧。寧縣雖然不小,可要符合你條件地地兒還真不多。哥,要不我們去買塊地方,自個來修,成嗎?」陳再榮分析道︰「就算是修,也不過花幾百貫錢,我們地錢夠了。」

    陳晚榮輕笑道︰「等到修好了。我們的香皂得什麼時間才能做呢?長安可是等著要呢。」

    陳再榮一下子僵住了,愣了好一陣,這才猛拍腦門︰「哥,跟我走,還有一個地方我差點忘了。哥,沒給你說,這地兒你肯定滿意。」

    也不等陳晚榮說話,率先走在頭裡。陳晚榮忙跟上,問道︰「什麼樣地地方?」

    「這是一座四合院。要住的有住的,要做飯的有做飯的。更難得地是,以前是工坊,好久沒人了。不要說幾十人,就是上百人也沒問題呢。」陳再榮大步而行,直朝西去。

    出城走了差不多三里路,就看見一座偌大的四合院。不下四五十間房子之多。紅漆因為長久沒有刷新過,已經有些灰暗了。

    陳晚榮略一打量。很是滿意︰「就這裡了。」

    「地方是個好地方,只怕人家不會給我們。」陳再榮有點擔心。

    陳晚榮笑道︰「沒關係的,我們可以買,可以租。只要他同意給我們用,價錢好商量。早一天做出香皂,早一天賺錢。我們一天地錢可不少呢。」

    香皂是很賺錢,陳再榮相信這是真的,只得提醒陳晚榮道︰「哥,你不知道這是誰的房子呢。這可是鄭家老宅啊,鄭家是寧縣的大戶,在長安也有不少鋪子呢,人家有錢,你給再多的錢也不見得會把老宅給你呀。」

    「哪個鄭家?」陳晚榮打量著院子問道。

    陳再榮有點沒好氣︰「哥,這還用問嘛,當然是鄭建秋鄭老爺子了。那可是寧縣第一大富商,你連這都不知道。」

    「鄭建秋?是不是做皮貨的?」陳晚榮眼楮特別明亮。

    「什麼都做,皮貨只不過是其中一種罷了。」陳再榮一解釋完,很是奇怪的問道︰「哥,你怎麼啦?你認識鄭建秋?」

    這個鄭建秋陳晚榮聽他說過話,見過他地作品,就是沒有見到人,笑道︰「不認識。走,我們這就回去。」

    「哥,回哪去?你要找鄭家談,我知道路,我這就帶你去。」陳再榮很是盡責。

    陳晚榮笑著搖頭問道︰「你對鄭建秋知道多少?他的出身來歷,他的喜好,他的能耐,你知道麼?」

    陳再榮一下子給問住了︰「哥,我瞭解這做甚呢?我是讀書人,又不是他家的夥計,用得著瞭解這些麼?」

    「你不知道,有人知道。」陳晚榮臉上閃著異樣光輝。

    陳再榮一下子好奇了,問道︰「哥,是誰「還能有誰,當然是李清泉李老爺子了。」陳晚榮不無興奮的道︰「鄭建秋是李清泉的第一大主顧,李清泉對他沒少花心思,對他很是瞭解,我也是從李老爺子那裡知道一些他的事。當時沒想著多瞭解,現在去找李清泉也來得及。等我瞭解了他的為人,再想辦法來談這事。」

    那是老宅,是祖產,是老祖宗留下地,孝順的子孫就應該留住祖產,這是中國人的觀念!

    要是鄭建秋不同意,再多的錢也砸不出來,更何況他不缺錢,所以這事得下番功夫。要想把功夫做到家,首先就得瞭解他的為人和喜好了,這些李清泉最清楚了,不去找李清泉還能找誰呢?

    陳再榮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還有這番曲折,愣了好一陣這才道︰「哥,我們趕緊回去吧。」

    兩人回到租房處,把事兒一說,陳老實忙催起來,四人忙往家裡趕去。陳再榮要上學,用不著回家,陳王氏要他留在縣裡,家裡有這番巨大變化,陳再榮正高興著呢,哪裡肯聽,非要回家不可。

    一路急趕,下了官道,剛上小路沒多久,只見李清泉趕著他那輛漂亮的馬車迎面而來,見到陳晚榮好像見到救星似的,興奮不已,遠遠沖陳晚榮嚷起來︰「晚榮啊,您終於回來了,我等您等得好辛苦啊!」陳晚榮很是奇怪,問道︰「老爺子找我何事?不會是要鞣劑了?」他現在大做狐裘,鞣劑用光了,急著找自己很正常。

    李清泉大搖其頭︰「晚榮,不是啊。是鄭老爺子想見您一面,要我來請您呢。」

    聽了這話,陳晚榮真想放聲歌唱,人想睡覺地時候,有人給你遞枕頭那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4:02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十五章 遇到難事



    這問題正是陳晚榮要問的,打量著李清泉,期待他給出答案。李清泉呵呵一笑道︰「晚榮,您那麼能幹的人兒,誰個不想見您呢?您知道麼,鄭老爺子見了狐皮一個勁的讚好,說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好的狐皮了。」

    頓了頓,以欽佩的眼神打量著陳晚榮,接著往下說︰「晚榮,您要知道鄭老爺子可不是一般的人,識見非凡,他所見過的好東西何止千萬之數。我和他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就沒聽他讚過誰,一個勁的誇人您可是頭一個呢。」

    這鞣劑是現代配方,勝過唐朝原有的配方,再正常也不過了,陳晚榮一點也不驚奇,笑道︰「真得多謝您了。」

    「不敢,不敢。這都是您能耐。」李清泉對陳晚榮是讚不絕口︰「鄭老爺子明天中午過來,晚榮,您無論如何也要幫我這個忙。您要是不來,我怎麼向鄭老爺子交待呢。」

    聽他那語氣,好像生怕陳晚榮不赴會似的,陳晚榮正有事要找鄭建秋,哪會不去。不過,在去之前要先好好瞭解一下鄭建秋,尤其是他的喜好更加重要,笑道︰「老爺子請放心,我一定來。不過,我對鄭老爺子不瞭解,我只是從您那裡知道一丁點,要是可以的話還請您給我仔細說說他的為人。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很重要,我又是應老爺子您的請求去見他,要是不瞭解他的為人、性格、品德,萬一話不投機,您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明明是想趁機套問鄭建秋的情況,卻給陳晚榮說得正大光明,好像他真的是為了李清泉著想似的。把個陳再榮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就是說話地技巧,暗中沖陳晚榮豎大拇指。

    陳晚榮還真是個好人,什麼事都為自己考慮,李清泉打從心裡感激,一個勁的點頭︰「晚榮,真是謝謝您了,夠意思!」

    「老爺子言重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回去說。」陳晚榮動議。

    李清泉來找陳晚榮不只是為了這一件事。還有其他的事,路邊說話真不適宜︰「行!晚榮,打昨兒起,我來您們家三趟了。總算是見著您了,我也放心了。」

    鄭建秋是他的大主顧,他要見的人李清泉哪敢不去找來的,對他的心情陳晚榮很是理解︰「勞駕老爺子,我於心不安。」

    「晚榮言重了,言重了。」李清泉忙著謙遜,趕著馬車來到陳家。

    家是一個美麗的字眼。無論誰回到家都是一件很溫暖的事兒。雖是離開才兩天,一旦回到自己棲身數十年地茅草屋,陳老實夫婦歡喜不已,興奮得臉上泛光,好像是進入宮殿似的︰「回家了,回家了!」樸實的語言道出他們無盡的喜悅。

    開了門,把李清泉讓進屋裡,陳再榮下了車,把小黑趕進圈裡,扔些草料這才回轉。

    陳晚榮陪著李清泉坐下︰「老爺子。家裡幾天沒人,連口熱水都沒有,真不好意思。」

    唐朝沒有保暖瓶,三兩天不冒火,哪來地熱水,李清泉雖有點兒口渴,斷不會計較這事,笑道︰「晚榮客氣了,客氣了。」

    客套話一完。陳晚榮這才問起︰「老爺子,您的狐皮都做好了?」

    一聽這話,李清泉馬上來了精神,挺挺胸,大拇指一豎,讚不絕口︰「晚榮呀,這都是您的功勞呢。沒給您說。五張火狐皮做得真漂亮。鄭老爺子一個勁的誇不說,還給我一個好價錢。您猜是多少?」

    至於價錢這事。陳晚榮聽他說起過,沒有五百貫不賣。不過,聰明人都不會去犯忌,猜價錢,陳晚榮做出了聰明的選擇︰「鄭老爺子爽快,肯定不會虧您。老爺子,還請您給我說說鄭老爺子的為人。」

    價錢屬於商業機秘,很犯忌的事兒,陳晚榮不願再在這事上糾纏,這才轉移話題。沒想到陳晚榮地心思白費了,李清泉身子前傾,離陳晚榮更近點︰「晚榮,您別多心,不給別人知道還不給您知道麼?鄭老爺子真夠意思,給了我這個數,六百貫一張,我五張就賣了三千貫。除掉工錢以及一些費用,我淨賺這個數,兩千七百貫。以前,我制皮,一年下來不過四五百貫紅利,只幾天我就賺了五六年的錢,這都是晚榮您的功勞。」

    在陳老實的印象中,李清泉是那種賊精的人,打死也可不能把這麼機密的事兒說出來,兀自難以相信,正要質疑,卻給陳王氏一把拉住,連拖帶拽的拖走了。

    出了屋,陳老實兀自沒有明白她的用意︰「婆娘,你拉我做甚?他的話能信麼?」

    「信不信是晚榮的事兒,你在那裡聽甚呢?」陳王氏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陳老實總算明白過來了,這事還真不是他能聽的,離遠點好些。

    「恭喜老爺子!老爺子得財神爺眷顧,開年大發,可喜可賀!」陳晚榮當然知道這種情況下該幹什麼。

    發了財的人最喜歡聽的就是交了財運之類的好話,李清泉的骨子眼都在癢癢,渾身舒爽,一雙手搭在陳晚榮肩頭,右手不停的輕拍在陳晚榮肩頭︰「晚榮,您真是,您真是……」一連說了幾個真是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讚美之詞。

    美夠了,李清泉從懷裡掏出五個金餅放在陳晚榮面前︰「晚榮,這是五十兩金子,是我給您的謝儀,您請收下。」

    陳晚榮給他出主意要他做狐裘時,李清泉就說過以後有好處,陳晚榮當「望天眼」聽地,當不得真,沒想到李清泉竟然履行了諾言,還一出手就是五十兩黃金,也就是五是貫銅錢,大方呀。很大方!

    把黃金推回去,陳晚榮笑道︰「老爺子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錢我不能拿。這都是老爺子賺的,和我沒什麼關係。我給您的鞣劑,您是付了錢的,這買賣已經做完,我再拿這錢不合適,很不合適。」

    李清泉腳在地上一跺,很是焦急︰「晚榮,您聽岔了。這是謝儀,是謝儀吶!做狐裘這點子是您出的,要不是您我也想不到這事呀。」

    「老爺子,您聽我說。您不是給過我五兩銀子的謝儀麼?再說了,這事您遲早會想到,我只不過先一步說出來罷了。」陳晚榮仍是堅持。

    李清泉地嗓子提高了許多︰「晚榮,您再不要,我跟您急了,我!晚榮,您要是不要。就是說以後不會給我鞣劑麼?沒有您地鞣劑,我什麼也做不成呢。」

    要做狐裘就需要好的鞣劑,要鞣劑就得找陳晚榮,可以說他地命脈抓在陳晚榮手裡,哪敢不對陳晚榮好。

    他的顧慮是對的,只是把陳晚榮也看得太小氣了,陳晚榮笑道︰「老爺子,您別擔心!這買賣有錢得就做,您付錢給我,我就給您鞣劑。我哪會有錢不賺呢。我不是那種為了錢就昧著良心做事的人。」

    李清泉這才明白過來,心急之下話說得有些語病,忙辯白︰「晚榮,您千萬別多心,我不是那意思,真不是那意思!」

    「老爺子,我不是說過麼,是我的錢,一文也不能少!不是我的錢。給我也不能要,這是為人處事的品格,我不能做這種沒品沒德地事兒。」陳晚榮很是堅決。

    李清泉也不退步︰「晚榮,您要不是不要,我心裡過意不去啊,這以後的買賣還怎麼做?」

    話都到這份上,陳晚榮不能沒有表示。略一思索道︰「那這樣吧。我拿一錠就成,其餘的還請老爺子收回去。」把一個金餅收入懷中。

    李清泉想了又想。指關節在膝蓋上輕擊數下,這才一咬牙︰「晚榮,那小見了。晚榮,您真夠意思,和您做買賣,就兩字︰放心!我以前咋沒發現您如此夠意思呢?」

    以前那個陳晚榮非現在這個陳晚榮,有著天壤之別,陳晚榮微微一笑,正好撒個謊,只聽李清泉接著道︰「晚榮,鄭老爺子學識不凡,好茶好酒,喜讀書,不喜歡拈花惹草,生活儉樸,不尚奢華。雖是家累萬金,每餐所費也不過幾十文。為人爽快,要是遇到心儀之人,一擲萬金也不在話下。」

    鄭建秋原本是國子監生員,後來棄學從商,愛好青城雪芽,好讀書,不喜歡亂搞男女關係,這些陳晚榮已經知道了。沒想到堂堂寧縣首富,一頓飯不過幾十文錢,雖然幾十文對於貧窮人來說已經不少了,但對於一個家累萬金的人來說那是毛毛錢,根本就不入眼,他能做到這點已經很難得了,陳晚榮不由得想起了用剩菜待客地馬致中,兩人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陳晚榮對鄭建秋的好感更增幾分,笑道︰「鄭老爺子品格高尚,讓人欽佩!」

    「可不是麼!」李清泉對這話很是贊同,往下說︰「鄭老爺子眼光很高,等閒人等根本不入他眼,可對晚榮您卻是另眼相看吶。」

    陳晚榮呵呵一笑︰「能得鄭老爺子誇讚,我真是無比榮幸了!」這種情況下不這樣說話,還能說什麼話呢?

    李清泉似乎很受用,在陳晚榮肩頭拍拍︰「晚榮,狐皮是做得很漂亮,不過依我看,這不是鄭老爺子想見您的原因,估計和香皂有關。」

    陳晚榮眉頭一挑,忙問道︰「這話怎講?」

    李清泉把聲音壓低一些︰「晚榮,我把香皂給鄭老爺子試用過,他用了之後說這是好東西,比胰子好用。就問我是哪來的,我當然實話實說了,說是您做的。鄭老爺子聽了一笑,說了一聲原來是他。晚榮,您和鄭老爺子見過面麼?」

    陳晚榮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去李清泉那裡送桶,正趕上李清泉送他出門,聽他說過話,就沒見到人,根本談不上認識,搖頭道︰「沒有!他是寧縣的大戶。怎麼會認識我這個泥腿子呢。」

    李清泉轉著眼珠,想不明白︰「可聽他話裡的意思,好像他知道您呢。」

    這問題陳晚榮也想不明白︰「或許吧。這要去問鄭老爺子了。」

    「沒用,我問過了,他只是一笑,沒有回答。」李清泉摸著額頭,很是迷糊地道︰「等他見了狐皮之後,就問我怎麼做得這麼好。我也沒瞞他,更不能貪晚榮之功,就說了實話。說是您賣給我的鞣劑好。鄭老爺子想了想,問我李老爺子,能不能麻煩您把這個陳小兄弟請來,我想見見他?他的能幹事兒不少。不見是遺憾!晚榮,您說我能不同意麼?」

    不容陳晚榮說話,李清泉又問一句︰「晚榮,您究竟做了些什麼事兒,讓鄭老爺子對您讚譽有嘉?」

    這個問題陳晚榮也想不明白,搖頭道︰「我也不清楚。老爺子,您和鄭老爺子熟絡。我想請您評論一件事。」

    「晚榮,您說。」李清泉想也沒有想,脫口而出。

    陳晚榮說話非常有技巧︰「我打個比方,只是打個比方,您不要當真。假設鄭老爺子有一處老宅,有人想要,他會給麼?買也可以,租也可以,只要他肯給人用就成。」

    「不會!」李清泉想也沒有想就否決了。

    老宅是祖產,一般不會給人。這點陳晚榮有幾分心理準備,就是沒有想到李清泉會否決得這麼快,不由得一呆︰「為什麼呢?」

    「晚榮,您有所不知,要是別的事兒,以鄭老爺子的爽快勁還有商量地餘地,唯有這老宅沒得商量!」李清泉給陳晚榮分析起來︰「晚榮,沒給您說,他還真有一處老宅。要不是這處老宅他不是商人,是朝廷官員。」

    這裡面有曲折,陳晚榮眉頭一挑,問道︰「這從何說起?」

    李清泉歎息一聲︰「鄭家以前也是寧縣的大戶,不過還沒到寧縣第一富的地步。鄭老爺子少年求學,就讀於國子監,前途無量。可意外的事情發生了。老爺子的爹做買賣給賠了。連老宅都賣出去了。

    「老宅是祖產,孝順地子孫應該看住。連老宅都賠了,那是不孝子孫呀,他爹一病不起,與世長辭。臨去之前,囑咐鄭老爺子一定要把老宅贖回來,做個孝順兒子。鄭老爺子為了老宅而棄學從商,經過幾年打拼,買賣大有起色。等他賺夠錢了,他第一件事就是把老宅贖回來。為了這老宅,他連官都不做了,他還會給人麼?」

    這是必然之事,陳晚榮不由是愣住了。

    鄭家老宅房間多,地兒大,吃住做工可以一體化,很方便,便於管理,陳晚榮很中意。沒有這老宅,也能做工,只是不太方便,實在沒辦法只有讓雇工們去城裡租房子,大不了自己給補帖,或者自己去租下來把他們安排過去住也行。

    正在陳晚榮轉念頭的當口,李清泉思索了一下,道︰「不過,也有可能他會把老宅給人。」

    陳晚榮原本打算放棄這事了,一聽這話不由得很是興奮,忙問道︰「老爺子,快說說。」

    李清泉不答所問,奇怪的打量著陳晚榮︰「晚榮,您沒來由的打這個比方做啥呢?」

    他居然起疑了,不過陳晚榮有的是說詞︰「老爺子,您是知道地,老宅是祖產,子孫應該留住不是?鄭老爺子是個大孝子,為了老宅連官都不做了,這讓人欽佩呀。要是能找到讓他把老宅給人的方法,我對他不是更加瞭解,明天見了面說話不是更容易麼?」

    讓高傲的人低下頭顱固然是一件很難的事,不過一旦成真又是一件讓人無比自豪地事兒,對自己也有好處,至少自己可以跟著長臉子,李清泉很是讚許這說法︰「其實也沒甚大不了的,只需要讓他服氣就成!」

    象鄭建秋這種人,有學識、有見地、有錢,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要讓他服氣不是難,是很難的事,他卻說成跟喝南瓜湯一般容易,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陳晚榮心裡很是埋怨,忙問計道︰「要怎樣才能讓他服氣呢?」

    李清泉搔著腦門,過了好一陣這才道︰「這得看晚榮您的本事了,我也說不上。只能說,用您的本事,讓他服氣就成!晚榮能耐,精明過人,奇思妙想多,您一定成!」

    話說得很好聽,不過全是空話,還不如說「晚榮,您上,我跟著您沾光」更爽快,陳晚榮很是鬱悶。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4:03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十六章 真是意外

    天色已經不早了,事情辦成,陳晚榮承諾明日赴會,李清泉心滿意足,起身告辭︰「晚榮,明兒我派人來接您。我告先辭了!」

    「我自個來就是!」陳晚榮心想自己又不是什麼大的人物,出個行用不著「專車接送」。

    李清泉可不同意了︰「晚榮,您這都是為了我,我能讓您受累麼?」

    兩人出了屋,李清泉跳上馬車,沖陳晚榮揮手︰「晚榮,請回吧。明天見!」

    「明兒見!」陳晚榮揮手。李清泉趕著馬車去了,直到不見人影,陳晚榮這才轉身,只見陳再榮站在身後,問道︰「哥,你真要去?」

    陳晚榮笑道︰「不去成麼?他跑了三趟,我托不過這情。再說了,我還有事要找鄭老爺子呢。」

    「哥,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有信心麼?」陳再榮不無擔憂的道︰「我都聽見了,照李老爺子的話來看,要想把鄭家老宅拿到手很難呢。」

    這還真是愁事,不管怎麼樣總應該去試試,陳晚榮摸著額頭︰「試了不一定成功,不試肯定不能成功,好歹也要努力一下。實在不行,再想辦法。」

    這話很有道理,陳再榮叮囑一句︰「哥,你就使出渾身解數,讓鄭老爺子服氣。」

    不使出渾身本事也不行,陳晚榮不再多說,幫著收拾屋裡。屋裡不能沒有人,哪怕是一天沒有人,就會凌亂,一家人齊動手,等到收拾好天已經黑了。做好晚飯吃了,說了一陣話,這才上床就寢。

    陳再榮要趕去縣館,第二天早上起了個絕早。草草用罷早餐,往縣城趕去。

    陳晚榮給了個他五兩黃金作零花錢,陳再榮知道家裡現在有錢了,陳晚榮給他的零花錢肯定不少,就是沒有想到會是五兩黃金,也就是五十兩銀子,嚇了一大跳,不接︰「哥,這也太多了吧。」

    「多甚多呢,這次長安之行你也出力不少。要不是你對長安熟,哪有這麼順利。為了幫家裡,你都沒跟學友們一起去賞景,這算是犒勞你的。」陳晚榮把黃金塞在陳再榮手裡。

    握著黃金。陳再榮兀自不相信這是真的,愣住了。陳王氏臉上泛著喜悅之光︰「再榮,你哥給你,你就拿著吧。好好讀書,比什麼都強。」

    陳老實也來附和︰「是呀!再榮,這些年也苦了你這孩子,闊氣一回是一回。」前面的話還不錯。很中聽,後面的話就不同了,臉一沉,頗為嚴厲的道︰「再榮,你要聽話啊。現在有錢了,也不能給你亂花,該花的才花,不該花地不要花,哪怕是一個子兒也不能亂用。用不完,存在那裡。要知道你哥賺這錢多辛苦,跑上跑下的,腳板都磨起泡了。」

    這話,陳王氏愛聽,也來訓導了︰「再榮,你爹說的是對的,你要聽哦。你沒在家,不曉得你哥為了做香皂吃了多少苦呢,這錢得來不易。要省著花。」

    跑路是不假,自從不用廢水之後,不用聞那難聞的臭味,陳晚榮倒沒覺得有多辛苦,笑道︰「再榮,不論有沒有錢,節約始終是一種美德!錢。你看著花就是了。不夠給我說,我再給你。」

    這話很有技巧。既把陳老實夫婦嚴厲的訓導給沖淡了,又叮囑陳再榮要節約,陳再榮很是高興的點頭︰「知道啦,哥!爹,娘,哥,我走了!」揮揮手,轉過身,快步離去。

    陳王氏很是不捨,眼淚汪汪的看著陳再榮的背影。陳老實板著一張臉,沖陳晚榮來了︰「晚榮,不是爹說你,你不能這麼對再榮。家裡現在是有錢了,可也不能忘了以前的苦日子,你也太大手大腳了。我是怕傷了再榮地心,才沒有說呢。」

    話很嚴厲,其用心也很良苦,更表現出他良好的品德,並沒有因為家裡有錢了就沾沾自喜,一點暴發戶的習氣也沒有,陳晚榮不僅不覺得刺耳,反而很受用,點頭受教︰「爹,我記住了!」

    陳王氏忙維護起陳晚榮,白了一眼陳老實︰「老頭子,你少說幾句,成不?晚榮還信不過麼?晚榮,能節約要節約哦!」不願陳老實再在這問題上發揮,讓他說過沒完沒了,轉移話題︰「晚榮,要做香皂,這人手在哪裡去找呢?」

    白手起家的事兒真多,以前是愁沒本金。現在有了本金,又愁沒好地方,愁了地方又要愁人手,還真是讓人腦瓜仁兒疼。陳晚榮想了一下這才道︰「這事讓我想想再說。」

    陳老實想得就簡單多了︰「怕啥呢,有錢還找不到人麼?」

    陳王氏地心思就細了許多︰「老頭子,你要想到一個理,人一定要可靠,要嘴巴緊,不能把秘密說出去。能機靈點當然更好。這樣的人,你在哪裡去找呢?」

    這是正式投入生產,保住技術秘密非常重要,陳晚榮打從心裡讚賞她細密的心思︰「娘,您說得對,人一定要可靠。這事,等把地方找好了,再來慢慢挑選也成。」

    陳王氏眉頭擰在一起,沒有說話。陳老實自認為適才之言有欠思量,也不再多嘴,自去屋裡做木活。現在家裡有錢了,不用再做犁賺錢,但陳老實是個信人,接下來的活要給做了。

    對陳老實這種做法,陳晚榮打從心裡讚賞,人無信則不立,應允的事兒就應該要做到。現在也沒什麼事,陳晚榮去打下手,幫著做。

    正做間,只聽一個年青人的聲音在屋外響起︰「請問晚榮師傅在嗎?」

    正埋頭幹活的陳老實抬起頭︰「晚榮,有人找你呢。」

    陳晚榮已經聽出來了,這聲音很耳熟,忙跑出來一瞧,不是別人正是李清泉地夥計小林子,趕著李清泉那輛漂亮的馬車站在屋前。

    小林子快步上來,沖陳晚榮行禮︰「見過陳師傅。」

    「是小林哥呀!快請屋裡坐。」陳晚榮熱情相邀。

    小林子站著沒動︰「謝陳師傅!陳師傅,我奉掌櫃之命。前來接陳師傅,還請您上車。」

    天才亮一陣,時間還早著呢,陳晚榮笑道︰「不急,不急。鄭老爺子中午才來,來得及。」

    「陳師傅有所不知,掌櫃吩咐過了,要我把陳師傅早點接過去。」小林子只得說出實情︰「掌櫃說了,要見著您才放心吶。」

    說了去,肯定去!陳晚榮還沒有說話。陳王氏從屋裡出來︰「晚榮,小林哥在等著呢,你就去吧,不要難為他了。」

    「謝伯母!」小林子伶俐人。忙向陳王氏致謝。

    想得到,李清泉肯定下過嚴令,要不然小林子不會這般表現,要是自己去得遲了,真是在為難他了。陳晚榮笑道︰「行,我換件衣衫。」回到屋裡,換了衣衫。這才跳上車。

    陳老實和陳王氏出屋相送,直到不見人影這才回轉。陳晚榮打量著車裡的佈置,有一張軟榻,鋪著鬆軟的茵褥,還有幾張小巧而別緻的椅子,桌子上放著果盤,上面放著一些果品。

    這個李清泉還真是會享受,準備得這麼周到,陳晚榮有點好笑,只聽小林子道︰「陳師傅。車裡的果品是掌櫃為您準備地,您請用。」

    什麼時間對自己這麼上心了?陳晚榮想起初次見面時,他把自己從頭頂上望過去了,這才隔了多久,就如此對自己?這些果品是一種禮節,不一定是給人吃的,是給人看的,意思是說我很尊重你,陳晚榮應一聲。倒在軟榻上打瞌睡了。

    今兒起得太早,還真有點睏,沒躺一會就迷迷糊糊睡著了。正睡間,只聽李清泉驚喜的聲音鑽入耳朵︰「晚榮來了麼?」

    這是明知故問,要是沒來小林子敢回來麼?小林子忙回答︰「回掌櫃,陳師傅在車裡呢。」

    陳晚榮揉揉眼楮鑽出車,頭剛探出來。只見一隻大手伸到面前。不是別人,正是李清泉。臉上地笑容疊了一層又一層。笑得跟彌勒佛似的,伸手來扶陳晚榮。自己年輕力壯一小伙,哪裡需要他扶了,陳晚榮又不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接受他的好意,在李清泉的「相扶」之下,下了車︰「見過老爺子!」

    李清泉忙拉住陳晚榮,很是放心︰「晚榮啊,您來了我就放心了,放心了。」

    鄭建秋是他的大主顧,要是他連這個小小地要求都不能滿足,他這以後的買賣還怎麼做?上次請陳晚榮喝酒,差點黃牛了,要不早點見到陳晚榮,他能放心麼?

    他的心思陳晚榮自然是瞭若指掌,也不點穿,笑道︰「勞老爺子掛心了,心裡過意不去。」

    「別站著說話,去屋裡坐!」李清泉拉著陳晚榮手,直朝屋裡行去。這屋子陳晚榮來過多次,很是熟悉,桌椅茶壺茶杯都是以前見過地。與往日不同地是,桌上擺了幾盤果品,糕點,還有子,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迎接貴賓了。

    點心一詞在唐朝已經出現,和我們現代理解的點心有區別,子才是點心。至於糕點,是主食中比較精細的食品,還不是點心。

    鄭建秋是大主顧,隆重迎接他很正常,現代企業對於重要客戶不也是準備得很周到麼?陳晚榮很是欣賞,他的買賣給做得這麼紅火,和他這靈活的手腕不無關係。

    李清泉似乎猜到陳晚榮的想法,笑著給陳晚榮解釋道︰「晚榮啊,今兒鄭老爺子要來,我呢當然得好好準備。可也不全是為了他,他和我這麼熟,隨便一點也沒關係,他大度不會往心裡去。只是,今兒是您和他見面地日子,一個是我地大主顧,一個是我的好鄉親,給我出了個上好地主意,我要不好好準備一下,能說得過去麼?」

    真沒想到還有自己一份功勞,陳晚榮笑道︰「老爺子客氣了,都鄉里鄉親的,不幫您還能幫誰呢?」

    這話李清泉喜歡。呵呵一聲暢笑,忙著給陳晚榮篩了一杯茶︰「晚榮,喝一杯潤潤喉。鄭老爺子要來,我特的準備了他喜歡的青城雪芽。」

    光聞這茶香陳晚榮就知道是青城雪芽,謝一聲,接過呷了一口,還是如往常一般清香適口,喝著長精神。

    李清泉給自己篩了一杯,端在手裡,半躺半靠在椅子上︰「晚榮。我們先喝會茶,等鄭老爺子到了,您們再好好聊聊。」

    「還請老爺子引介。」陳晚榮隨口答道。

    李清泉笑呵呵的︰「哪裡需要引介,您一眼就能認出他。晚榮雖是農家出身。可與莊稼人不同,精明自信、還有一股子斯文勁,很像讀書人呢。鄭老爺子目光如炬,肯定也能認出您來。」

    他還真是會說話,一通話把兩人全誇了。陳晚榮高等學院的高材生,自有一股斯文氣,這話不算瞎說。

    兩人一杯茶還沒有喝完。只聽小林子急促地聲音在門外響起︰「掌櫃的,鄭老爺子到了。」

    「你說甚?鄭老爺子到了?這還早著呢。」李清泉還有些不信。

    小林子只得再重複一遍︰「掌櫃地,您要再不去迎接就來不及了,馬上就到大門了呢。」

    「這就來!」李清泉忙把茶杯放下,站起身就衝了出去。陳晚榮一口把茶喝乾,這才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去了,順手把門帶上。

    李清泉跑得還真夠快的,陳晚榮只得加快腳步才跟上。要是和李清泉的距離拉得太遠,顯得對鄭建秋不夠尊敬,一來這於李清泉面子上不好看。二來自己也要和鄭建秋談事,陳晚榮懂禮數之人,斷不會做出無禮之舉。

    剛到大門口,只見駛進來一輛漂亮的馬車,拉馬的馬匹很是神駿。李清泉屁顛顛的迎過去,扯著嗓子︰「鄭老爺子,您可算是來了,想死您了!」

    一個清越的男子聲音從車裡傳出來︰「讓李老爺子掛心了,實是罪過。」

    「鄭老爺子。您言重了,言重了!」李清泉忙拉住韁繩,馬車停下來。窗簾欣處,車裡鑽出一個人來,陳晚榮定楮一瞧這人四十多歲年紀,面皮白淨,身著一襲帶有團花圖案地綢衣。頭戴圓氈帽。眼楮明亮。清澈若水。頦下三絡長髯梳得很整齊,亦很漂亮。稱他為「美髯公」也不為過。

    一個字,帥!年青時肯定是個帥小伙。像他這般英俊地男子,有學識、還有錢,多少女子心目中的夢中情人,只要他願意女人會自動送上門來,偏偏他不喜歡亂搞男女關係,真是異數,可惜了這麼好的相貌。

    更難得地是,自有一股飄然出塵之氣,要不是陳晚榮知道他是買賣人,肯定會把他當做修道之士。陳晚榮心想以他這股氣質,要是換上道袍,拿著拂塵去演《封神榜》裡的姜子牙,沒有人會說他不像。

    「見過鄭老爺子!」李清泉臉上的笑容堆了一層又一層,沖鄭建秋抱拳行禮。

    鄭建秋從車上下來,抱拳回禮︰「李老爺了免禮,鄭建秋見過李老爺子!」禮數很周到,不愧是國子監出身。

    明亮的眼珠在陳晚榮身上略一打量,長聲笑道︰「這就是陳小哥吧?鄭建秋這裡有禮了。」

    正如李清泉所預言,他不需要人介紹就猜到是陳晚榮了。陳晚榮忙回禮︰「鄉下粗人不敢當老爺子如此稱呼,老爺子叫我陳晚榮就行了。」

    打量著陳晚榮,笑著點頭讚道︰「不錯呀!出身農家,卻自有一股書卷氣,沒有讀過書卻能吟詩仙茗自仙家,好詩啊!青城雪芽出自青城山,我好這茶數十年,卻沒有吟出這樣地好詩,枉自喝了這麼多年地青城雪芽。」

    李清泉為了這詞不得不讓步,任由陳晚榮把桶價提到一百二十文,他肯定把這詞念給鄭建秋聽過了,陳晚榮一點也不驚奇︰「老爺子過獎了,一時偶得,不敢有辱老爺子清聽!」

    「有才而不傲,好!」鄭建秋很是讚賞︰「年輕人往往狂傲過人,凡有才者更是矜驕,不懂得謙遜之道,不知道上善若水之理,若陳小弟者鮮也!」扭頭對李清泉道︰「李老爺子費心了,請來陳小哥,這裡多謝了。」

    李清泉忙還禮︰「您有事吩咐一聲,我能不給您辦麼?」對自己早早把陳晚榮接來這事更是慶幸。

    「我今兒來得早,就是想到萬一陳小哥不願見我,我只好央李老爺子帶路,前去你家拜訪你呢。沒想到,陳小哥來得特早,我這就放心了。」鄭建秋笑聲不斷,很是開心。

    沒想到他居然存有此心,陳晚榮忙道︰「老爺子瞧得起我,才給我面子。老爺子相召,我不敢不來。」這都是場面話,說說罷了,當不得真的。

    然而,讓陳晚榮驚奇地是,鄭建秋拉住陳晚榮的手︰「陳小哥,走,去屋裡說話。我可不是隨便說說,是有事要找你商量呢。」

    第一次見面,就有事找自己,陳晚榮還真是想不到,不由得有些迷糊,問道︰「不知老爺子有何要事?若我能做到,一定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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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十七章 要你服氣



    鄭建秋的坐姿可雅觀多了,雙手放在膝上,坐得筆直,好像專心聽講的小學生似的,不像李清泉那般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半躺半靠的樣兒。

    陳晚榮想到了一個詞「趨循有禮」,鄭建秋這個進過國子監的人,坐臥行走皆有規矩,就是坐也有其法度。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會使人拘謹,陳晚榮倒沒有這想法,李清泉卻已經拘謹起來了,沒有和陳晚榮在一起隨便。

    李清泉給鄭建秋篩一杯茶,雙手奉上,挪過一張椅子坐在鄭建秋身旁,也如鄭建秋一般,雙手放在膝上,腰板挺得筆直。

    陳晚榮雖未受到鄭建秋的影響,處此之情也不能不注意自己的坐相了,也步了李清泉的後塵。正姿而坐實在是彆扭,哪有和李清泉在一起,隨便坐過的舒服。心裡一個勁的慶幸,幸好鄭建秋沒有去陳家,要不然隨便了一輩子的陳老實還不知道拘謹成什麼樣呢。

    鄭建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眼楮半睜半閉品味起來,過了一會念道︰「青城好,一絕洞天茶,別後餘香留舌本,攜歸清味發心花,仙茗自仙家。真是好詩呀!陳小弟,好詩才!」

    很明顯。他對這詩很是讚賞,不容陳晚榮謙遜,接著往下說︰「仙茗自仙家,絕!建秋若不為俗事牽纏,早就該歸入道門,隱於青城山,吸清露、餐朝霞,誠人生樂事也!」

    言中頗多惋惜之意,更多人生不得意。陳晚榮終於明白他為何喜歡青城雪芽,與其說他喜愛這茶,不如說喜歡青城山的青幽雅靜。本有一顆出世之心,卻牽於塵囂,不得不留於紅塵中。

    李清泉臉上泛起感動之色,忙安慰鄭建秋︰「老爺子,這修煉不一定要在仙山名川。只要有一顆心也就行了。」

    唐朝皇帝姓李,自認為道家始祖老子地後人,更是大尊老子,推崇道家,因而道教在唐朝盛極一時。方士大行其道。就是權貴身邊也不乏這等江湖騙子。一般的富豪更是以養方士為榮,鄭建秋不僅巨富,還好黃老之術,和方士們走得就更近了。

    道家神奇的「仙術道法」更是為人艷慕,不少人以出家學道為志向,鄭建秋如此明達之士也不能免俗,慨歎一聲︰「李老爺子,您要知道道術仙法是何等的可貴呀。學道有成,可以召喚仙人,與仙人為伴。那是何等的幸事呀!」

    陳晚榮眼楮發亮,要讓鄭建秋服氣,這不是機會來了麼?清咳一聲,笑道︰「鄭老爺子有所不知,道家所謂道術仙法,不過是騙術而已,用來遮人耳目罷了。」

    鄭建秋對道家有著十二分的敬意。一聽這話那還了得。跟挖了他祖墳差不多,對陳晚榮的好感蕩然無存。臉一板,語氣很是嚴厲︰「陳小弟,你一乳臭未乾之人,不知仙家故事,不諳仙家法術,不得饒舌!」專程來會陳晚榮,竟如此呵斥,可以想見他心中的憤怒。

    李清泉可急得不得了,忙打圓場︰「老爺子,晚榮年青,未見識過仙法,您不要往心裡在去,千萬別往心裡去!」不住給陳晚榮使眼色,意思是要陳晚榮趕緊認錯。

    道術仙法說白了就是化學反應,陳晚榮可是老祖宗,根本不以為意,笑道︰「老爺子要是不信的話,您說您要學什麼樣地仙法,我現要就傳給您。」

    「你……信口雌黃!休得胡言。」鄭建秋根本就不信陳晚榮有神仙的本事,怒斥起來。

    陳晚榮淡定自若,笑呵呵的道︰「老爺子,您是要看油炸厲鬼、蛇妖附體、棉線穿錢,還是要看血手印?」

    這些都是常用的江湖騙術,別有用心的人用來忽悠老百姓,騙取錢財的辦法,說到底就一點粗淺的化學反應。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老百姓沒有化學知識罷了。

    李清泉急得真想撞牆,忙伸手來捂陳晚榮地嘴,卻給鄭建秋拉住了,鄭建秋驚異的打量著陳晚榮︰「你真的會這些仙術?」

    這些騙術的名稱他是知道的,卻給他認識地那些「有道之士」說得神乎其技,好像真是天上神仙地法術似的,秘技自珍,等閒人不給看,只偶爾「露一手」,看得鄭建秋目瞪口呆。乍聞陳晚榮如數家珍般說出這些名稱,他能不驚疑麼?

    陳晚榮瞧著他那副半信半疑的模樣,忍不住莞爾︰「老爺子,這不是什麼道術仙法,這是化學反應,說穿了一文不值。老爺子要是不信,我給您說,您自己動手,很快就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道術仙法的魅力對於古人來說非常大,不要說鄭建秋,就是秦皇漢武這些聰明絕頂的帝王也給忽悠了,鄭建秋一聽這話不由得心動,躍躍欲試︰「油炸厲鬼,油炸厲鬼!我見道友把鬼抓住,放到油鍋裡炸得嘰嘰叫呢。」

    李清泉給他的話唬得臉上變色,好像真有鬼似的,彷彿厲鬼進屋,陰風慘慘,不住往陳晚榮身邊挪,要是再唬他一下子肯定死抱住陳晚榮不放了。

    陳晚榮只得安慰道︰「李老爺子請放心,世間哪有鬼,鬼在心中,是自個嚇自個。」李清泉仍是半信半疑。陳晚榮接著道︰「有請老爺子給點醋,油,鍋,還有一盆火。」

    「您要這做甚呢?」李清泉結巴著問。

    陳晚榮半開玩笑︰「鄭老爺子要看油炸厲鬼,我這個陳半仙就來露一手仙術!」

    李清泉向陳晚榮身邊靠了靠。連話都不敢接了。古人的迷信思想比起現代嚴重多了,要不然那些江湖方士哪能橫行,陳晚榮知道他嚇得夠嗆,只得自己去找這些東西。還好,一出屋就遇到小林子,把要地東西一說,小林子對陳晚榮地話不敢不聽,一一照辦,把東西搬到李清泉屋裡。

    陳晚榮把火升起來。把鍋放到火上,這才對鄭建秋道︰「老爺子,您可以自己動手,先把醋倒在鍋裡,然後再把油倒在上面。看到鍋裡冒熱汽的時候,朝空中抓幾下,就當是抓住厲鬼了。放到鍋裡去,嘴巴再嘰嘰幾聲,這就是油炸厲鬼了。」

    鄭建秋看到的油炸厲鬼和這差不多,好像陳晚榮就是那個抓鬼的「道友」,更加驚奇了。不住打量陳晚榮。終是忍不住好奇。依言把半碗醋倒在鍋裡,再把一碗胡麻油倒進去。

    只一忽兒,鍋裡冒出熱汽,油鍋已經滾燙了,陳晚榮催起來︰「老爺子,朝空中抓幾下,放到鍋裡去炸呀!」

    油鍋翻滾,早就沸騰了,要是現在把手放下去,還不成炸雞爪?李清泉根本就不信。遲疑著道︰「陳晚榮,您千萬別亂說,這能放手下去麼?」

    「能,那是要修煉道術!」鄭建秋贊成之際仍是沒忘了仙法道術。

    陳晚榮知道不做個榜樣出來,他是不會相信的︰「您們瞧好了。」右手放到鍋裡去了,李清泉驚得啊的一聲尖叫,不忍再看。忙摀住眼楮。

    鄭建秋驚疑不已。只見陳晚榮把右手從鍋裡提起,輕輕甩下油。往鄭建秋面前一伸︰「老爺子瞧好了,有沒有傷著我?」

    仔細一瞧,只不過有點紅而已︰「這是怎麼一回事?」

    李清泉不再摀住眼楮,直勾勾的看著陳晚榮地右手,想像中地「炸雞爪」並沒有出現,驚疑得眼楮睜得老大。

    「醋比油重,會沉到鍋底。一用火燒,醋就會冒出氣泡,帶得油鍋翻滾,好像沸騰了似的,其實沒有滾燙。老爺子,您可以試試。」陳晚榮解釋完,鼓勵鄭建秋自個去嘗試。

    鄭建秋遲疑了一下,終是耐不住好奇,右手提起,一咬牙,放入油鍋,只不過有點燙手而已,並沒有難受地灼痛。把整個右手放進去,在鍋裡攪動幾下,仍是感覺不錯。提起右手,在空中虛抓幾下,然後再放進鍋裡,嘴唇緊閉,卻發出嘰嘰的厲叫聲,彷彿鬼給炸得受不住了,臨死之前發出慘叫似的。

    李清泉原本有些相信這是騙術,一聽這淒厲的鬼叫,嚇得面如土色,不住發抖。陳晚榮不願他過度受嚇,笑道︰「鄭老爺子,行了,您要是再炸下去,李老爺子受不住了。」

    鄭建秋這才把右手提起,不再學鬼叫,長歎一聲︰「這就是仙術?見識了,見識了!」言來無限落寞,好像偶像碎裂了似的。

    信了一輩子道術仙法,臨到老來卻發現全是騙人地,這心裡還真不是滋味,比起打翻了五味瓶還要難受。

    陳晚榮理解他的心情,寬慰他道︰「老爺子,世間哪來的神仙,根本就沒有鬼怪妖魔,全是給人編來騙人的謊言,信不得。」

    鄭建秋默然不語,陳晚榮往下說︰「《道德經》我也讀過,是很好的典籍,書中提倡地思想可以怡情。勞累一天,放鬆下來,讀讀《老子》清閒一下,也是修身養性地不錯辦法。至於用來追求道術仙法,則過了。」

    鄭建秋默然良久,這才問道︰「敢問陳小弟,血手印又是怎麼做到的?」

    已經信得差不多了,陳晚榮自然是好人做到底,有問必答了︰「問題就在於那張紙上。手除了拍在那張紙上會顯紅以外,拍在其他地方都不會顯紅鄭建秋點頭稱是︰「是呀!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百思不得其解。」

    陳晚榮接著往下講解︰「有一種東西叫石蕊地衣,長在高山向陽的地方,收集起來搗爛。加水之後用布過濾,除去睫桿。再把紙放到水裡浸泡,然後曬乾,妥加保存備用。每當要使法時,偷偷在手上抹一點醋,拍在紙上就成了血手印。」

    現代社會這個血手印騙術用地是酚 和堿,唐朝的這個騙術利用石蕊在酸性條件下顯紅色的原理更加方便,畢竟石蕊地衣可以找到。

    「怪不得每當使用血手印時,有股子酸味。卻給他們說成是鬼魅長時間沒有洗澡,臭得發酸了,真是害死人不償命!」鄭建秋歎息一聲,頹然坐在椅上。

    頓了頓,鄭建秋以無限淒涼的話說道︰「世間哪來鬼,哪來神仙,全是騙人的玩意兒!」給騙了一輩子。已經無比憤怒,只是他有修養,不願說髒話。

    站起身,  一下跪在陳晚榮面前︰「陳小弟點醒夢中人,請受鄭建秋一拜!」以頭觸地。真的是叩首了。

    陳晚榮之所以要折服他。是因為另有所求,哪裡想得到他會磕頭,忙閃到一旁,表示不敢受他大禮,拉起來︰「鄭老爺子千萬別,千萬別。」

    李清泉也是沒有想到鄭建秋竟然會給陳晚榮下跪,也來相扶。鄭建秋仰天一聲歎息,在陳晚榮肩頭輕拍幾下,坐了下來︰「陳小弟呀,您雖年青。見識遠勝於我呀。我自認為讀書過萬卷,年青時曾遊歷天下,見識不謂不廣了,可還不及聽陳小弟一席話受益多呢!」

    這是心悅誠服了,陳晚榮目地已經達到,笑著安慰他︰「老爺子言重了,我一個後輩小子。只會做這些事。要論詩書我哪是您的對手呢,還要向老爺子多多請益。」

    數十年的追求一朝而破滅。對人地打擊非常大,無論心胸多寬廣,也不能在短時間內平復,鄭建秋右手沖陳晚榮招招,無力的躺在椅子上,不住歎息。

    每一聲歎息彷彿重錘砸在心頭一般,李清泉眉頭不由得一跳,又不敢去打擾他。陳晚榮於他的感受很清楚,靜坐不言,任由他去歎息。

    鄭建秋是個自我控制力很強的人,過了一會心情已經平復得差不多了,坐起身,恢復了雙手放在膝上地筆挺坐姿,沖陳晚榮一笑︰「陳小弟,今兒我來會您,是有事要和您商量。您地香皂我用過了,是很好的東西,您能不能大量做呢?」

    正想用鄭家老宅做香皂,陳晚榮還沒有提,他就先開口,主動送上門來了。陳晚榮滿心希冀地道︰「老爺子有所不知,這香皂要做也不難,完全可以大量做,不比胰子只能做那麼一點點。」

    「好,那就好!」鄭建秋笑道︰「陳小弟,您賣給李老爺子是八貫一塊,我出十貫一塊,您有多少,我要多少。」

    香皂是一門賺大錢的買賣,只要稍有生意頭腦的人都不會錯過,陳晚榮一點也不驚奇,笑著婉拒道︰「鄭老爺子的美意我心領了,只是香皂不能賣給您。」

    鄭建秋還沒有說話,李清泉倒先幫腔了︰「晚榮,十貫不低了呀,這都是鄭老爺子爽快。」

    陳晚榮笑著解釋道︰「不是價錢的問題。不瞞老爺子,三月三我在長安曲江賣了將近三百塊,只用了一個時辰不到就賣光了,香皂地確是好賣。長安地馬家店和高家店已經和我立了字據,要代理香皂。」

    「代理?」鄭建秋儘管識見非凡,一聞這個新名詞也是不明所以。

    陳晚榮知道他不懂,擇要把代理給他解釋了。陳晚榮話音一落,鄭建秋擊掌讚好︰「妙思妙構呀!代理對陳小弟的好處很大,比起直接賣給我大了很多。陳小弟,我在長安還有幾家鋪子,要是可以的話,陳小弟可以給我代理。」為了讓陳晚榮放心,特的補充一句︰「一切都聽您的。」

    對於陳晚榮來說,又不用花錢來養代理商,只是和他們分成,自然是越多越好,沒有理由拒絕,笑道︰「要是老爺子不嫌棄的話,自然沒問題。只是在長安已經有馬家店和高家店了,老爺子要想好。」這是提醒他,這種事沒有必要瞞他。

    鄭建秋點頭同意︰「馬家店和高家店我知道,他們是長安最大的兩家商舖。我呢,除了長安有幾家鋪子外,在洛陽也有幾家。長安既然有高馬二家,想必已經差不多了,我呢就主要做洛陽,陳小弟以為如何?」

    西京長安,東都洛陽!洛陽自從周公始建以來,一直是中國的一個重要都市,曾經數度為都。唐朝雖是定都長安,仍沒忘了經營洛陽,把洛陽作為陪都在用,武則天時更是有意識的加強洛陽,把一些朝廷部門設在洛陽,使得洛陽更加繁華。

    長安有高馬兩家也覆蓋得差不多了,要是鄭建秋把洛陽的市場再打開,這就是大美事呢,陳晚榮美滋滋地道︰「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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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十八章 為之絕倒

    得到陳晚榮應允,鄭建秋也是高興,給陳晚榮出主意︰「陳小弟,以我看您應該找些夥計,大量做才是正理。」

    這是必然之事,陳晚榮點頭道︰「老爺子所言極是,我也是這麼想的,從長安回來就在為這事奔忙呢。要不是老爺子您要見我,我也不會來,這都是沖您金面。」

    鄭建秋原本以為陳晚榮只是會做香皂,會吟幾句詩,有些奇思妙想之人,經過適才之事對陳晚榮的敬意陡升,在他的心目中陳晚榮已經是莫逆之交了,聽了這話倍感榮幸︰「呵呵,擔擱陳小弟,實是過意不去呀!陳小弟,您不能在羅家甸做,這地方小,原料不一定供應得上,再說了這裡的交通雖然不錯,仍有不足。高家店、馬家店都是長安的大商舖,所需的香皂很多,我可以打賭,光是運送香皂的車會絡繹於道呢。」

    道法仙術之事千百年來忽悠了無數人,其中不乏絕頂聰明之士,鄭建秋給迷惑很正常。只要不是超過他理解力的事情,就體現出他精明的一面,這話說到陳晚榮心裡去了,笑道︰「再加上老爺子您,這需求量就更大了。放到羅家甸,肯定不合適。」

    鄭建秋摸著長髯,分析起來︰「放到長安是最好,只是您的弟弟就讀於縣館,您一個人去長安的話,您父母會擔心,也會跟您去長安。也許他們幫不了多少忙,只要在身邊,也會給您省很多事,比您一個人在長安要方便得多。如此一來。您弟弟讀書又成問題了,依我之見還是在寧縣做的好。」

    現代好多家族企業在創業之初找一幫子親戚朋友來做,一是在於親戚朋友都是自己人,能夠齊心協力。二是,萬一資金周轉不過來,可以拖下工資,他們也不會說。陳晚榮現在手邊的資金是足夠了,不存在拖工錢的問題。陳老實夫婦雖是出身農村,見識不多,但時不時就會有些讓人意想不到地想法。比如陳王氏疊花、陳老氏做木盒子,都對陳晚榮有很大的幫助。這些做香皂仍然用得上,有二老在身邊,陳晚榮真的省很多事。

    這話可是說到陳晚榮心裡去了,陳晚榮不得不服鄭建秋敏銳的頭腦,點頭讚道︰「老爺子此言極是,我也是這麼想的。」

    鄭建秋表現出了他熱情的一面︰「寧縣我比較熟,要是需要我幫忙,您言語一聲,我一定盡力。」

    太好了。陳晚榮最想聽的就是這句話,笑道︰「老爺子,其他都好辦,就這地兒難找。我想過了,要想做出夠賣的香皂,需要好幾十號人手,我一直想找一個合適的地兒,要能住人、要能做工。」

    鄭建秋問道︰「有沒有中意的地方?」

    陳晚榮想也沒有想,脫口而答︰「昨兒從長安回來,我在縣裡看了看。城西有一處四合院,還不錯。就是不知道是哪家地宅子。也不知道主人家願不願意給我用。」

    這是他的老宅,珍若性命,萬一他不同意的話,太難堪,所以陳晚榮這話很有分寸,並沒有點明說這是鄭建秋的老宅,是預留了退路。

    想必鄭建秋已經知道陳晚榮說的是他的老宅,可是他說出來的話足以把陳晚榮氣糊塗,只聽他道︰「是有這麼一處地方,閒置了多年!只是主人家會不會給您用。我也說不準。要不這樣好了,我回去幫您打聽打聽。」

    這是他的老宅,他居然裝糊塗,陳晚榮要不是顧忌挑明了大家都難堪的話肯定是直說了。正在陳晚榮氣惱的時候,只聽鄭建秋道︰「陳小弟有所不知,這老宅另有曲折,您也得讓人家考慮考慮一番。是不?」

    這話合情合理。陳晚榮也不能說什麼,只得笑道︰「老爺子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他為了這老宅連官都不做了,沒有一口回絕,已經是難能可貴了,陳晚榮哪能奢求更多。

    鄭建秋呵呵一笑︰「陳小弟,我們也立個字據吧。」

    這是必要地,陳晚榮也無異議,和鄭建秋商議一陣,擬好條款,鄭建秋寫了兩份,簽字之後,各執一份。

    鄭建秋今兒是奔香皂來的,現在事兒辦成不說,還意外發現陳晚榮對「仙術道法」另有高見,辦完正事就磨著陳晚榮請教那些讓他費解的仙法。這些基礎化學哪裡難得住陳晚榮,一一解釋,聽得鄭建秋目瞪口呆,萬萬想不到給方士道家吹得神乎其技的仙術原來如此簡單。

    打從心裡佩服陳晚榮,這才是真正的活神仙!

    李清泉知道陳晚榮會做香皂,會配鞣劑,點子多,偶爾還會吟點詩,就是沒有想到陳晚榮對「仙法」的造詣如此之深,就是道家始祖老子也未必比得過,連聲讚歎︰「見識了,見識了!」

    三人言談正歡間,只見一個老蒼頭推開門︰「掌櫃的,飯菜準備好了。」

    陳晚榮一瞧,正是上次喝酒送酒菜的孔伯。不知不覺間已到餉午了,時間過得真快。

    李清泉在肚腩上一摸,輕笑道︰「不說不餓,一說還真有點餓呢。鄭老爺子,晚榮,走,我們去喝酒。」

    三人先後出了門,李清泉把門帶上,領著陳晚榮和鄭建秋去那間宴客的屋子。進了屋,陳晚榮一瞧,屋裡的佈置一仍如舊,沒有變化。唯一不同地是,桌上擺了整整一桌酒菜,正中擺的是魚膾另有一張小酒桌,上面擺滿了酒甌,陳晚榮一瞧,擺著郢州富水、烏程若下、劍南燒春、嶺南靈溪、高昌葡萄酒,一共五種。馬致中請陳晚榮喝酒時,擺地酒更多,但那是在長安。這是在羅家甸這個鄉下小地方,能有五種唐朝最流行的酒已經很不錯了。

    這個李清泉,為了這一餐飯還真是沒少花功夫。

    李清泉請鄭建秋坐上位,鄭建秋對陳晚榮很是佩服堅持要陳晚榮坐上位。陳晚榮懂禮數,自己再能幹也是一個後輩,哪能做出這種孟浪之事,堅拒不已。最後還是鄭建秋坐了上位,陳晚榮和李清泉一左一右相陪。

    李清泉拿起葡萄酒︰「老爺子喜愛葡萄酒,我們就先喝之。」給三人滿上,道︰「老爺子。今兒讓您開開眼,晚榮不用喝,只看也能看出這是多少年的佳釀。」

    鄭建秋好酒,猶好這葡萄酒,是多少年地陳釀他一品就能品出來,光看就能看出這事他還沒聽說過,不由得很是驚異;「真有此事?」

    「千真萬確!」李清泉要討好他,笑道︰「老爺子要是不信,可以考較一番晚榮。」

    鄭建秋很是欣喜,看著陳晚榮︰「還請陳小弟露一手。讓我開開眼。」

    陳晚榮知道不給他看是不行的,把酒杯微微一側,打量一番,笑道︰「十年以上的佳釀,是不是?」

    李清泉沒有回答,而是看著鄭建秋。鄭建秋端起酒杯,呷一口,不住咂巴,過了一會點頭道︰「十三年的佳釀!陳小弟,您是怎麼看出來的?快說給我知曉。」言來很是急切。

    陳晚榮端起酒杯。微側道︰「把酒杯這麼側過來,看杯壁和酒漿結合處的色彩就知道了。若是藍色那才三五年,若是紅色是五六年,是琥珀色就是十來年的佳釀。」

    鄭建秋側過來一瞧,很是驚異︰「晚榮,這……」

    陳晚榮笑道︰「這不是琥珀色,李老爺子能拿一兩年地酒來款待老爺子您麼?是以我猜這酒在十年以上。」

    這是用的排除法,鄭建秋大拇指一堅︰「高!真高!委實高!陳小弟原來也是此道中人,失敬了,失敬了!」酒徒總是喜歡酒徒,鄭建秋意外發現陳晚榮是一個很有造詣的酒徒。又多了一個共同「語言」,要不興奮都不行。

    「不敢當,不敢當,偶爾喝上一杯兩杯地,哪有老爺子精於此道。」陳晚榮謙道。

    李清泉端起酒杯,說聲「請」,一仰脖子喝乾。鄭建秋和陳晚榮碰了一下。喝乾了。

    鄭建秋斟滿酒。笑道︰「飲酒必行酒令,若無酒令這酒喝得甚是無趣。從李老爺子開始。」

    酒令在唐朝極盛。「唐人飲酒必為令,以佐歡愉」,尤以讀書人更好此道。李清泉明知自己不是鄭建秋對手,為了討好他,不得不硬著頭皮接下來︰「還請老爺子出令。」

    唐朝的酒令很多,有以詩書聯句為令的,有花枝令,有通令,有籌令,花樣繁多,不一而足。鄭建秋考慮到李清泉沒有讀多少書,自然不會為了顯擺來刁難他,想了想道︰「我們來一出通令。」

    通令的方式也很多,擲骰、抽籤、划拳、猜數皆可,宜於大眾,很適合李清泉這個沒讀多少書地人,李清泉欣然應允︰「老爺子請。」

    鄭建秋略一沉吟,雙手平舉,聲情並茂地念道︰「花酒滿筵有,酒滿金盃花在手,頭上戴花方飲酒,飲罷了,高叉手,琵琶發盡相思調,更向當筵口舞袖。」一邊說一邊指劃手勢,好像現代划拳一般,手勢繁複,花樣不少,到了最後站起身袖子一揮,頗有幾分翩翩舞姿。

    這是調笑令,很大眾化的酒令,他才起了個頭,李清泉也加入進來,兩人一起說完。

    二人重新入座,對飲一杯,不約而同地看著陳晚榮,不用想都知道要難為陳晚榮了。

    要說划拳這些現代酒席上的熱鬧事兒,陳晚榮不會輸於人,只是對唐朝的酒令所知不多,要應付鄭建秋這樣地老手可真不容易。還沒有想到說詞,只聽鄭建秋出令了︰「一定恭喜,二相好,三星高照,四喜,五金魁,六六順,七七巧,八大王。」

    陳晚榮一聽就知道這和現代划拳有些近似,估摸著比劃手勢。一路比劃下來,居然只出錯一次,而鄭建秋嫻熟得緊。一次也沒有錯。

    我們現在說的划拳,在唐朝叫拇戰,打手令,打令。鄭建秋原以為陳晚榮很熟,沒想到居然不如自己,稍感遺憾,指著陳晚榮笑道︰「陳小弟,該您喝了。」

    陳晚榮也不賴皮,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道︰「再來。」這一次之所以輸。是自己不熟悉這酒令,再來的話應該不會輸了。

    鄭建秋搖頭道︰「這太簡單了,不來了。陳小弟妙思妙構不少,會詠詩作對,還是賦詩。陳小弟,瞧您的。」

    李清泉出聲附和︰「老爺子這話對極了,我跟老爺子說說調笑令還成,晚榮不行,一定要賦詩才成,一定要賦詩。」

    要說到詩。陳晚榮沒少讀唐詩,隨便整上一首詩仙詩聖地足以驚倒四座,不會有問題︰「請問老爺子,要哪方面的呢?」

    「這個,您看吧。詩情不是時時刻刻都有,陳小弟想到什麼就吟什麼。以陳小弟之才,必是佳句。」鄭建秋畢竟是讀書人出身,知道靈感不是每時每刻都能有,條件放得很寬。

    他不限制,陳晚榮要吟詩是張嘴就來。只是有一點,這是在喝酒作樂。不在於詩的好壞,重在氣氛。詩聖詩仙的詩陳晚榮知道得不少,要是整上一首兩首的,絕對博得滿堂采,臉兒是露夠了,就是於氣氛無補,應該整點讓人捧腹的詩才成。

    陳晚榮轉念頭這當口,鄭建秋和李清泉眼珠也沒有轉一下,看著陳晚榮,還以為是他在思索。也不打擾。

    略一思索,還真有這麼一首詩,既能讓人捧腹大笑,更能增加酒宴氣氛,陳晚榮道︰「那我來一首吟雪地詩,不到之處還請二位老爺子不要見笑。」

    鄭建秋右手在桌上輕擊一下,讚道︰「雪潔白。品格高潔。為人景仰,以陳小弟之才吟雪詩必是一絕。」

    「不敢。不敢!」陳晚榮略一謙遜,吟道︰「江山一籠統,井上黑窟窿……」

    鄭建秋滿以為陳晚榮要吟出絕世名句,沒想到竟是這種不著邊際的話,不由得一愣,問道︰「這是什麼詩?」

    陳晚榮不答所問,接著吟道︰「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這這這,能是詩麼?」鄭建秋心目中地詩是平仄對仗、格律韻角皆工,能登大雅之堂的名句。像這首中唐時才出現地打油詩,平生第一遭聽到,根本不入流,不由得愣住了。

    李清泉沒有讀過多少書,對詩的理解沒有鄭建秋那麼嚴格,右手在桌上一拍,讚道︰「真是好詩呀!老爺子,我都聽明白了。意思是說下雪了,到處都是白的,唯有井上一個黑咕隆咚的大窟窿。這雪下得很大呀,黃狗身上都白了,白狗身上因有太多的雪,看上去好像腫了。」

    這詩的大致意思就是這樣,他解得很通俗。鄭建秋愣了好一陣子這才指著陳晚榮放聲大笑︰「陳小弟呀陳小弟,您居然還有這手說笑的本事,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以手捂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都快喘不過氣來。

    李清泉也是笑得不行,在陳晚榮肩頭拍拍︰「晚榮,您吟詩都吟得這麼好笑,比猜拳行酒令還要讓人發笑!」

    打油詩通俗易懂,幽默詼諧,比起行酒令更易惹人發笑,氣氛一下子熱鬧了許多。鄭建秋的興致高昂,一邊勸酒,一邊催陳晚榮再來一首。李清泉也是心有不甘,不住地附和。

    實在推脫不過,陳晚榮只得再吟一首︰「六出九天雪飄飄,恰似玉女下瓊瑤。有朝一日天晴了,使掃帚的使掃帚,使鍬地使鍬。」

    一詩吟罷,鄭李二人為之絕倒,笑翻在地,半天才喘過氣來。三人你勸我飲,我斟你勸,不知道喝了多少,直到把酒甌喝空了,鄭李二人趴在桌子上大著個舌頭嚷起來︰「我沒醉,我沒醉,我還能喝一千杯!」

    陳晚榮意猶未盡,拿起酒甌一搖,卻是空的,搖搖頭歎息一聲︰「你們也太不經事了,還沒喝上頭就趴下了!」

    孔伯進來收拾碗筷,一雙老眼不住在陳晚榮身上溜來溜去,他不說陳晚榮也知道他的意思,那就是︰「你是酒缸麼?這麼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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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十九章 強人所難

   「李老爺子,酒足飽飽,我也該回去了,告辭!」鄭建秋搖搖晃晃站起來,一抱拳,沖李清泉告辭。

    只可惜李清泉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呼嚕整得上山響,好像桌子是鬆軟的臥榻似的,陳晚榮只得代李清泉留客︰「鄭老爺子事兒那麼多,難得來一次,還請留下來,我們晚上再杯酒共歡。」

    「以後有的是時間。浮生難得半日閒,能有半日閒就不錯了,還有很多的事兒呢。留不起呀,留不起。」鄭建秋婉拒之中不乏忙碌的苦惱。

    一個趔趄,就要摔在地上,陳晚榮忙把他抱住。鄭建秋半靠在陳晚榮身上,邁開步子往外走︰「回去嘍!」

    處此之情,陳晚榮只能送他了,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架著他往外走。剛出門,就見小林子正帶著幾個夥計在裝車,陳晚榮衝他一招手,小林子小跑著過來,問道︰「請問陳師傅,您可是有吩咐?」

    「小林哥言重了,我哪有什麼吩咐。李老爺子需要幫忙,你帶個人過去看看。」陳晚榮為了照顧李清泉的面子,並沒有說他爛醉如泥了。

    小林子機靈人一個,陳晚榮沒有說他也猜到了,沖陳晚榮有點沒好氣的道︰「陳師傅,您也是,明明知道掌櫃的喝不過您,還給灌那麼多。上次,掌櫃跟您喝酒,頭疼了一天,這次還不曉得又咋樣呢。」

    天地良心啊,這是他自個喝的,我又沒捏他的鼻子,怎麼算到我頭上了?陳晚榮能說什麼呢?只能為李清泉擔待一些︰「我記住了。下次少給他勸點。」

    小林子這才滿意,沖陳晚榮道聲謝,帶著一個夥計去幫助李清泉了。陳晚榮架著鄭建秋往他的馬車行去,他地車伕也看見了,忙趕了過來。見了醉成這樣的鄭建秋,很是驚疑的打量陳晚榮︰「誰把掌櫃灌醉了?掌櫃是海量,誰有這麼大酒量?」

    陳晚榮喝慣了現代高度酒,酒量何其大,鄭建秋再有十個海量也不是對手,陳晚榮笑道︰「鄭老爺子忙碌一輩子。難得有半日閒功夫,什麼都不用想,這不是很好麼?」

    車伕白了陳晚榮一眼,雖然沒有說話,陳晚榮也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少說點風涼話。兩人合力,架著鄭建秋去了他漂亮的馬車。到了車前,車伕推開車門,陳晚榮扶著鄭建秋進了馬車,車裡有一張軟榻。還有一張精緻的桌兒,上面放著幾本線裝書,想是他趁趕路的時候看書打發時間。

    鄭建秋軟得像堆爛泥,陳晚榮扶著他,要把他放到軟榻上去躺著,鄭建秋卻像情人一般勾著陳晚榮的脖子,結結巴巴的道︰「我沒醉,我沒醉,還能喝一千杯呢。」

    「掌櫃的,您都成這樣了……」車伕本想勸解鄭建秋。卻給鄭建和喝斥起來︰「我和陳小弟說話,你別插嘴。陳小弟。明天你到我家裡來,我給你回音。」

    他說地是他老宅的事兒,醉成這樣了居然沒有忘記這事,真是讓人驚訝,陳晚榮笑著安慰他道︰「老爺子,這事不急,以後再說吧,您先歇著。」

    不是不急,只是現在提這事,於心不忍。哪裡想得到陳晚榮的好心給了當成驢肝臟了。鄭建秋眼楮一翻,很沒好氣的道︰「酒醉心明白,我雖然醉了,心裡很清楚,您這事要趕緊辦,不能拖呢。就這麼說定了啦!我家在縣城,你進了城往左走。看到一棵老槐樹。那就是我家。」

    「得,老爺子。我記住了。」陳晚榮的話才說完,只見鄭建秋腦袋一歪,靠在陳晚榮肩頭睡著了,鼻息微微,睡得甚是香甜,好像陳晚榮是他的床似的。

    陳晚榮苦笑一下,小心的把他放到軟榻上,拉過被被子蓋住,這才下了車,抹抹額頭上,微微滲汗,幫助鄭建秋簡直比喝酒還要累。

    「好了。」陳晚榮跳下車,沖車伕說道。

    車伕沖陳晚榮說了一句禮節性的話,趕著馬車去了。這句話說得很生硬機械,明顯口不應心,把人家的掌櫃灌成一堆爛泥,還要他真心相謝,也太強人所難了。

    鄭建秋走了,李清泉睡了,也該是曲終人散地時候了,陳晚榮找到小林子問了下情況,李清泉還好只是蒙頭大睡而已,陳晚榮叮囑幾句,交待一些禮節性的話,這才離去。

    今天的事兒已經辦完,陳晚榮心想該回家了。經過賀氏印字坊時,心想要做香皂,這地方和人手都不可或缺,要請人手就得給他們立些條款,印些東西是必須的。快步進了印字鋪,賀三正在櫃檯後面打瞌睡,陳晚榮清咳一聲,賀三驚醒過來,一瞧是讓他印象深刻的陳晚榮,臉上堆笑︰「陳爺,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快請坐,快請坐。」

    「賀掌櫃客氣了。」陳晚榮直入主題道︰「我是想請你幫我印點東西。」

    賀三挪過一張椅子,請陳晚榮坐下︰「陳爺請吩咐,您的事兒我一定給您做好。」

    陳晚榮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要雇些人手,要和他們立個字據,以後要是有糾紛也有個憑據。」

    「那是,那是!」賀三忙附和。

    陳晚榮略一沉吟道︰「賀掌櫃,我的字不登大雅之堂,還得麻煩你幫我寫下來。」賀三應一聲,把筆墨準備好,陳晚榮這才依照現代社會的《勞動合同》口述。

    離開校門這些年,陳晚榮不知道簽過多少份《勞動合同》,雖然背不下來,大致意思還能記住,選擇一些適用的條款,要賀三記下。

    現代勞動合同比起唐朝那些契約仁慈了許多,賀三越聽越心驚。不住打量著陳晚榮,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問道︰「陳爺,您這是找夥計呢,還是在找爹呢?」

    這是什麼話?陳晚榮眼楮一翻,盯著賀三。賀三忙陪著笑臉解釋︰「陳爺,您別多心,我的意思是說您這也太仁慈了吧。掌櫃不開口,夥計哪敢歇著?您倒好,只要他們做四個時辰地工。這不是請爹還能是什麼呢?」

    四個時辰,就是現代八小時工作制。我這是靠產品、靠實力賺錢,不是靠壓搾夥計地血汗過日子地「血汗工廠」,陳晚榮知道在他的觀念裡夥計沒有自由,沒有權利,一切都握在掌櫃的手心裡,就是工錢也是掌櫃「賞」的,而不是自己賺的。要讓他接受自己的想法有難度,乾脆不解釋︰「就照我說的印吧。」

    賀三隻是聽不過去了,才多句嘴。滿足陳晚榮的要求更重要,忙一迭連聲應允,接著往下寫。陳晚榮說完,再瀏覽一遍,見沒有問題,這才道︰「就這樣了。」

    賀三應一聲,忙交給手下去做,陪著陳晚榮喫茶消磨時間。唐朝採用的是雕版印刷,還要重新刻版子,需要地時間不少。陳晚榮吃了一會茶,實在無聊得緊。不如出去逛逛,打發時間。暫別賀三,出去逛大街。

    羅家甸雖是小地方,繁華依然,仍是很迷人,陳晚榮正逛著,突然然給人攔腰抱住。這人太有力氣,力道不小,陳晚榮差點連氣都喘不過來,吃了一驚。喝道︰「誰?」

    「兄弟,是我呀!」一個大嗓門在耳際響起,好像在打鑼似地,震得陳晚榮的耳鼓嗡嗡直響,扭頭一瞧,不是別人,正是長著一雙特大號眼楮的牛大眼。

    超大號的眼楮閃著驚喜之光。打量著陳晚榮。牛大眼放開陳晚榮,在陳晚榮肩頭輕拍幾下。很是歡喜的道︰「兄弟,您讓我好找呢!」

    這話沒頭沒腦,陳晚榮一下子給整迷糊了,問道︰「牛大哥,何事找我?」

    「還能有甚事,當然是為了青花嘍!」牛大眼說話說半句是他的特點,讓陳晚榮摸不著頭腦,只得再問︰「青花怎麼了?」

    陳晚榮滿以為青花出問題了,這樣的好馬要是出事了,雖然不是自己地,也很心疼,這話不由得有點焦急。牛大眼地回答卻讓陳晚榮升起揍他地衝動,只見他笑呵呵地道︰「兄弟,沒甚大事,青花好著呢。兄弟,這不是說話的地兒,去我那裡,我詳細說給您聽。」

    肯定是有隱情,陳晚榮只得同意︰「行。」

    「兄弟,請!」牛大眼和陳晚榮肩頭肩,直朝騾馬市行去。

    騾馬市,陳晚榮是舊遊之地,這裡和往常一樣,依然是人進人出,買賣不錯,沒甚異狀。

    牛大眼把陳晚榮帶到自己屋裡,挪過椅子要陳晚榮坐下,給陳晚榮倒了一杯茶,這才坐下來,盯著陳晚榮久久沒有說話。

    悶葫蘆最讓人心癢,陳晚榮只得開口相詢︰「牛大哥,究竟什麼事呀?」

    牛大眼歎息了一聲,這才道︰「兄弟,自從您走後,我心想像青花這樣的好馬,難道真的是命中注定,為人所棄麼?或許是我的相馬術有問題,我不難誤了青花呀!我心有不甘,就去請了一個相馬師來。兄弟,沒給您說,這相馬師可能著呢,他說是好馬絕對是好馬,他是這個,我是這個。」

    來了一通不著邊際的話,又是豎大拇指,伸小指的吹噓這個相馬師。陳晚榮關心的是青花的命運,不是相馬師好壞,忙問道︰「他怎麼說?是不是沒問題?」

    「青花是好馬,沒有問題……」牛大眼點頭。青花就因為喉間一塊紅斑為人所棄,陳晚榮很是感歎它地命運,一聽這話代青花高興,長舒一口氣,立時放下心來。

    然而,陳晚榮放心得早了點,只得牛大眼後面說的是︰「要是沒有那塊斑地話。」

    陳晚榮氣為之噎,真想說沒本事不要瞎說,只聽牛大眼歎息一聲,說出一句足以驚倒陳晚榮的話︰「相馬師說了,像青花這樣的馬不僅於主人不利。誰養他誰也不利,最好是……」右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意思是說最好是殺了。

    「那不行!」陳晚榮想也沒有想,大聲反駁。

    牛大眼很是欣賞陳晚榮地話︰「兄弟,我就知道您看重青花,青花歷來為人所棄,只有您才真正看重它,這是它的榮幸。我代青花謝謝您了!」  一聲跪在陳晚榮跟前。

    他這是第二次向陳晚榮下跪,陳晚榮忙上前相扶︰「牛大哥,有話好好說。不要這樣。快起來。」

    牛大眼並沒有站起來,而是愣愣的跪在地上︰「兄弟,能救青花的只有您了,您就要了青花吧。兄弟,我說過青花是您的,您甚時間要就甚時間來取,可我是做買賣的呀!」

    他地話說得委婉,意思是說他不能再幫陳晚榮養著了,他還要做買賣,養著青花這樣的大凶之物對他不利。

    在陳晚榮眼裡。這都是牽強附會之說,根本不值一哂,可在牛大眼這個古人眼裡,那是很了不得的大事,他沒有一刀把青花宰了,已經是很難得了。

    陳晚榮為難了,想了想這才道︰「牛大哥,青花是您的,這事還得您拿主意。」

    牛大眼大聲分辯︰「兄弟,我說過青花是您地。青花就是您的!兄弟,要是您不要青花的話。我我只有,只有……」後面地話沒有說,陳晚榮也明白,那就是要殺了青花。

    陳晚榮打從心裡喜歡青花,要是給牛大眼殺了實在可惜,思索了一陣道︰「牛大哥,你開價吧。我付你銀子。」

    「兄弟,銀子我不能要,一個子也不能要。」牛大眼斷然拒絕︰「兄弟呀,謝謝您要了青花。謝謝您!青花我打小養著,我很喜歡它,它是我地孩子呀!它跟著看重它的兄弟,我也放心了。兄弟,請受青花爹一拜!」額頭觸在地上,發出咚咚地響聲。

    他的心情陳晚榮理解,要是換作自己的話。磕頭是不會。至少會說一籮筐感謝之詞︰「牛大哥,那我這就把青花牽走。」這是趕鴨子上架。陳晚榮不得不如此了。

    牛大眼從地上一蹦就起來了,歡快的道︰「好咧!兄弟,請跟我來。」率先出門,陳晚榮跟上。

    兩人來到馬廄,青花依然給拴在槽邊,沖牛大眼搖頭擺尾,很是親熱。牛大眼過去摸著馬頭,很是不捨,輕聲安慰起來︰「青花,你不要怪爹,不是爹心狠,是爹沒法子。爹要養活一大家人,不得不狠心呀!」

    他以青花地爹自居,換個人肯定會把他當作瘋子。陳晚榮可沒有這種想法,反而很感動,一個牛馬販子經其手賣掉的牛馬何其多,他能對青花這麼有感情,實在是個異數。

    青花彷彿明白了什麼,昂頭嘶鳴,含有無限悲憤,彷彿捨不得離開牛大眼似的。牛大眼淚眼汪汪的,撫著青花的脖子︰「青花,青花,聽話呀!爹知道你捨不得離開爹,可爹實在沒法子,這位陳兄弟心腸好,看重你,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看重你的人,你跟著陳兄弟肯定有好日子過。青花一定要乖!」

    牛大眼絮叨過沒完,彷彿有千言萬語要說似的。

    牛大眼解開韁繩,煩躁的青花不再煩躁,走到陳晚榮身邊,馬頭在陳晚榮身上蹭來蹭去,陳晚榮撫著馬頭︰「青花聽話,我帶你回家。」

    把韁繩交在陳晚榮手裡,牛大眼扯著青花的耳朵,再次叮囑道︰「青花,要聽爹的話,好好跟著陳兄弟。」

    陳晚榮牽著韁繩,出了馬廄。牛大眼忙回到屋裡,拿出一副不錯地馬鞍,幫陳晚榮放好,繫好帶子,把馬蹬整理一下︰「陳兄弟,請!」

    踩著馬蹬,陳晚榮上了馬,沖牛大眼一抱拳︰「牛大哥,告辭!」一磕馬蹬,青花並沒有跑走,而是圍著牛大眼不住打響鼻,馬頭在牛大眼身上磨來磨去,非常親暱,萬分不捨似的,惹得牛大眼眼淚差點滾出來,忙抱著馬頭輕撫。

    過了一會,青花一聲長嘶,宛如龍吟,直上九霄,良久不絕。撒開四蹄,飛也似地去了,全然不是適才那匹給拴在馬廄裡待宰的馬兒,龍精虎猛,其疾如飛,看在牛大眼眼裡,只覺所過之處是一道青色煙霧,很快就消失在視線裡。

    牛大眼眨巴著眼楮,望著青花消失的方向,歎息一聲。歎息未了,只聽一聲歡快的馬嘶聲傳來,正是青花在嘶鳴,含有無盡的歡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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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二十章 絕世好刀

   騎在青花背上,平穩異常,那種平穩勁比起駕著轎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一點不差,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是一種享受。陳晚榮不由得有幾分欣喜,自己一時心軟救青花一命也值了。只是,陳晚榮的念頭還沒有轉完,只聽青花一聲長嘶,調頭狂奔而去。

    陳晚榮原本打算騎到鎮上,去賀三那裡拿了東西回家,沒想到青花居然調頭而馳,忙拉韁繩,喝道︰「回頭,回頭!」任憑陳晚榮吼得山響,青花根本不聽,整得急了還來幾下飛躍,差點把陳晚榮從馬背上顛下來了。

    馬術,陳晚榮只能說會騎,保證不會從馬背上摔下來而已,青花不聽招呼,陳晚榮不由得慌了,手忙腳亂之下,雙腿死命夾住馬肚,雙手抓住馬鬃。

    青花奔得性發,越跑越快,陳晚榮只覺耳旁生風,呼呼作響。在這種情況下,陳晚榮馬術不精,除了「粘」在馬背上,什麼也做不了,只得任由青花狂奔。

    也不知道奔行了多久,陳晚榮只覺四肢無力,雙腿發軟,要是再奔下去,說不定一個力竭就會摔下來,就在這時青花一聲嘶鳴,放緩了步子,小跑起來。陳晚榮抓住機會,一勒馬韁,喝聲︰「停!」青花應聲停了下來,很聽話。

    陳晚榮累得精疲力竭,汗透重衣,很沒好氣,右手重重在馬頭上一拍,斥道︰「發的哪門子瘋?」只覺右手濕滑,提起一瞧,只見手掌上沾了不少汗水,驚奇之下仔細打量起來,只見青花身上正滲出汗水,敢情是青花過足了奔馳的癮這才停了下來。

    勿庸置疑。青花是一匹難得的良駒,只是給圈養在馬廄中,難得有機會出來奔跑,有了這機會自然會狂奔一氣,陳晚榮也就心下釋然了,一拉馬頭,青花調頭,朝羅家甸駛去。

    雖是急著往羅家甸趕。陳晚榮疲累之下也不敢趕得太快,任由青花不緊不慢的小跑著。陳晚榮控韁而行,時不時打量起來,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很是荒涼,路上行人稀少不說,就是這道路也沒有官道那般平整。坑坑窪窪,偶爾還有泥濘。

    來到唐朝這些天,陳晚榮除了羅家甸,就去過寧縣和長安。其他的地方沒去過,要是有時間的話陳晚榮肯定會騎著青花好好查看一番,現在時候不早了,還要趕回去。只得打消這念頭。沒有機會查看,總不能一點印象也沒有,要是那樣地話太也失敗了,陳晚榮仔細打量起來,前面一座山,樹木林立,看樣子不小。

    很快就來到山腳下,陳晚榮縱馬而馳,眼楮不時打量四周。離路邊三五丈處有幾塊拳頭大小的白色石頭,陳晚榮眉頭一軒。忙一勒馬韁,青花停住,陳晚榮跳下來,小跑著朝石頭衝去。青花小跑著跟在陳晚榮身後。像

    陳晚榮把石頭撿起來一瞧,說是白色石頭不對,略帶灰色。右手食指石頭上摳了幾下,放到嘴裡一嘗。苦的。沒錯,是硝石。

    別人不知道硝石的用處。陳晚榮還不知道麼?那是火藥的三大成份之一。這硝石的質地不怎麼樣,經過處理之後才能得到純品硝石,唐朝有硫磺,木炭就不說了,三種成份按一定比例配在一起,就是中國的四大發明之一的火藥。

    火藥最早出現在公元682年,唐高宗永淳元年,叫硫磺伏火法,用硝石、硫磺還有皂角子製成。陳晚榮所處地時代是公元711年,離這一偉大發明相距二十九年,唐人對火藥的認識還極其有限,連在煙火上使用都沒有做到,這要到宋代才在煙火中使用,然後才是軍事。

    之所以使用皂角子,是因為皂角子含有炭素,以後才使用木炭,正式確立了火藥的三大成份︰硝石、硫磺、木炭。

    要造出火藥一點也不難,三種成份裡面相對來說硝石是比較難的,只需要通過熬製也能得到適用的硝石,這事陳晚榮能解決。有了硝石就可以製造火藥,有了火藥可以用來做煙火,還可以用來製造武器,這前途無限廣闊。

    陳晚榮只覺自己腦袋暈乎乎的,哪裡還顧得其他,把硝石往懷裡一揣,撒腿就朝山上跑去,想找到更多的硝石。然而,世事往往不如人意,陳晚榮地打算落空了,跑了一大片地方,再也沒有發現第二塊硝石。

    現在就放棄了,那就不是陳晚榮了,又在山中找了一陣,想找戶人家問問,山上居然沒有人家,只得下到山腳。山腳倒有幾戶人家,陳晚榮牽著青花趕過去,只見一個老頭倚在門框上打瞌睡,陳晚榮清咳一聲,輕聲道︰「老人家,請醒醒。」

    老頭睜開眼,很是迷糊,問道︰「請問小哥,你可是叫我?」

    「是呀,老人家。」陳晚榮點頭,道︰「老人家,我迷路了,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老頭打量著陳晚榮,過了一會這才道︰「這是西山,往東走就是羅家甸。」

    陳晚榮記得張德銘說西山這邊有無煙煤,原來是這裡。笑道︰「謝謝老人家。老人家,我剛剛在路邊撿到一塊石頭,您幫我認認,是什麼地方出的?」取出硝石遞給老頭。他是本地人,應該知道硝石產於何處。

    老頭把硝石打量老一陣,搖頭道︰「小哥,這石頭有甚用呢?」

    陳晚榮當然不會說這可以造火藥︰「老人家,我看這石頭和別的石頭不太一樣,想多找些,看看究竟有些什麼區別。」

    「小哥呀,你也真是,有事沒事整這做甚呢。」老頭輕輕數落一句,這才道︰「這石頭很苦,可以治病,有個頭疼腦熱的喝上一點也就好了。」

    硝石地功能陳晚榮比他清楚,除了造火藥還可以治病,不需要他多嘴。盡說些不著邊際的事情,陳晚榮只得提醒他︰「老人家,什麼地方可以找到?」

    「山上呀!只要你去山上找,偶爾就會找到呢。」老頭的回答等於沒說,陳晚榮要問的是集中在哪裡,而不是零星地。

    火藥地出現具有劃時代的意義,陳晚榮太急於找到硝石礦了,只得忍住不悅︰「老人家。我是說在哪裡可以找到更多?不是一塊兩塊,也不是一百塊,而是成千上萬塊。」

    「這麼多,你找這麼多做甚呢?又不能當飯吃。」老頭太碎嘴,嘮叨完了這才道︰「這石頭只偶爾會在山上撿到,至於哪裡最多,我活了這把年紀也沒撿到幾塊。」

    陳晚榮是滿懷希望而來。聽了這話心都涼了半截。這山不小,要找到硝石礦的位子,談何容易,陳晚榮懷念起地質隊了。要是有個地質隊多好。怨歸怨,不得不面對現實,這事只能押後了,等以後有機會再說。別了老頭,騎馬而去。

    來到賀氏印字坊,賀三已經印好了,陳晚榮付了錢,帶著東西離開印字坊。青花這一折騰,時間已經不早了,陳晚榮急著回家,打馬急行。只一會兒功夫就快出鎮子了,只聽有人急喊道︰「晚榮師傅,晚榮師傅。您請等一下,請等一下!」

    聲音很熟悉,陳晚榮不由得扭頭一瞧,不是別人,正是張德銘屁顛顛的趕了過來。自從上次別後,陳晚榮不知道來過羅家甸多少回,張德銘的鐵匠鋪回回都是鐵將軍把門。陳晚榮一次次失望。也就沒有去看他有沒有開門。

    陳晚榮對鋼材的事特別上心,一見是他。忙跳下馬來,迎上去︰「張師傅,您怎麼才回來呀!我一直在等您呢。」

    張德銘笑呵呵的拉住陳晚榮︰「晚榮師傅,別來話長,別來話長,我們去裡面說。」

    陳晚榮把馬拴了,跟著張德進了鐵匠鋪。一進屋,陳晚榮不由得大奇,問道︰「張師傅,您這是做什麼?收拾東西幹嗎?」

    張德銘喜滋滋給陳晚榮倒杯茶,未語先笑︰「您有所不知,以後我不用再打鐵了,我去兵器監做兵器去了。」

    陳晚榮聽得莫名其妙,張德銘忙解釋︰「晚榮師傅,這都是拜您所賜呢,要不是您,我哪能去兵器監呢。晚榮師傅,自從聽了您的高論之後,我去給師傅他老人家一說,您猜師傅怎麼說?師傅他老人家擊掌讚歎用鐵水做鋼材不是不可以,我們以前研究過,就是太難,沒法子呀。

    「我就把您教給我地那些法子全部說了,師傅他老人家眼楮都亮起來了,比天上地星星還要明亮。師傅他老人家說兵器監曾經花了不少人力物力在鐵水制鋼材這事上,幾年下來沒有進展,這才放棄。您這法子,讓師傅又看到了希望。師傅當即收拾行裝,和我趕去兵器監。」

    唐人竟然曾經研究過,陳晚榮心驚不已,雖然沒有成功,至少他們努力過。努力也是創新的一部分,陳晚榮打從心裡佩服唐人的智慧與勇氣。

    「後來呢?」陳晚榮也想知道結果,忙問起來。

    張德銘倒不急,慢條斯理的道︰「您別急,我這就給您說。我們到了兵器監,我師傅和舊日同僚,還有兵器監的大師傅們一商量,一致認為您的辦法可行。於是,兵器監出人出錢,照著您地辦法試制了一些鋼材,花了十來天功夫,摸到一些門道,做了幾十斤上等鋼材。

    「這些鋼材可不得了呢,比起鑌鐵還要好,敲起來噹噹響,很好聽。用起來,也好用,打出來地刀鋒利得緊。晚榮師傅,您等著,我給您看一樣東西。」

    葉天衡地同僚必然是大科學家,至少也是經驗極其豐富的兵器大師,葉天衡居然能調動他們,在兵器監地人望、威信還真不是蓋的。

    張德銘也不等陳晚榮說話,站起身進了裡間,等他出來時手裡多了一把細長刀身的馬刀,上等的鯊魚皮刀鞘,鮮紅地絲格外顯眼。

    馬刀是陳晚榮的主意,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打造出來了,對他們這高效率。陳晚榮很是佩服。

    在馬刀上拍拍,張德銘很是得意的道︰「這刀就是用這批鋼材做出來地。這把馬刀是師傅專門為您打造的,他老人家坐陣,我掄大錘,我幾個師兄弟幫忙,花了三天時間打造的,鋒利無比。師傅他老人家說了,您出了這麼好的主意。無以為敬,為您打一把好刀聊表敬意。」

    能得葉天衡這樣的刀匠大師親自上陣打造一把刀,那是何等的榮幸,陳晚榮心氣陡高︰「真得謝謝葉大師!」

    「晚榮師傅,您千萬別這麼說。這馬刀,其形制非常好,我師傅很滿意。為了給軍隊打造出一種更加方便地武器。師傅他老人家沒少花心思,一直沒有成功。有了您這主意,師傅他老人家了卻了一樁願望。」張德銘拔刀出鞘,刀身雪亮。閃著森森寒光。

    陳晚榮接過,張德銘叮囑道︰「摸不得。千萬別用手摸,太鋒利,會割傷。」只要不是眼神有問題。都能看出這刀很鋒利,只有傻子才會去摸。

    「您把刀平放,刃口朝上,不要動。」張德銘吩咐起來,陳晚榮雖不明他為何要如此做,還是照做。張德銘拿起一塊布片,舉到離刃口一尺的距離上,把布片展開,一鬆手,布片緩緩飄下。落在刃口上,一下分成兩塊,飄落地上。

    陳晚榮脫口叫好︰「真是好刀!」這刀集葉天衡師徒心血之所成,要不好都不行。

    張德銘甚是受用這句話,笑呵呵地道︰「這是大唐第一把馬刀,還請您收下。」

    陳晚榮雖不習武,不像陳再榮那般對兵器特別迷戀。對這刀也是份外喜愛。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還刀入鞘,打量起刀柄。上面刻著「葉天衡」三字,還瓖了一顆寶石。能得葉天衡這樣的刀匠大師贈刀,那是何等的美事,陳晚榮美滋滋的把馬刀挎在腰間。

    張德銘幫著陳晚榮,把刀挎好了,張德銘這才道︰「我去兵器監做了幾天兵器,也還過得去,我師傅把我推薦去了兵器監,這次回來是收拾東西,把老婆孩子接到長安去。這都是拜晚榮師傅之所賜呢,請受我一拜。」

    就要叩頭,陳晚榮忙拉住︰「張師傅,您對再榮那麼好,說起來我還要感謝您呢。這都是您的福氣大,有葉大師這樣地好師傅。」

    葉天衡對張德銘不錯,張德銘一臉感恩地笑道︰「師傅他老人家對我是恩重如山。本來,這次師傅是想親自來拜訪您,只是偶感風寒,需要靜養,這才要我把刀給您帶來。我幫本想明天去您家,沒想到遇上您,倒省了不少事。」他這次回來是為了搬家,事兒不少,能省最好省了,言來很是輕鬆。

    「葉大師為了做這刀,累病地吧?」陳晚榮地心思靈敏,立即想到葉天衡病倒的原因。

    張德銘沒有否認,笑道︰「晚榮師傅別往心裡去。師傅他老人家年歲大了,身子骨已經大不如前了,染上風寒也是情理中事。」

    為了這把刀把葉天衡這位自己敬重的大科學家給累病了,陳晚榮還真過意不去︰「都是我讓葉大師受累。」

    張德銘知道陳晚榮誠懇,心腸好,這是真心話,忙安慰道︰「晚榮師傅,師傅他老人家雖然累了些,心裡挺高興呢。鋼材初步試製成功,兵器監已經準備再投入更多地人力物力財力來研究後面的。」

    兵器監如此興師動眾,鋼材大有希望,陳晚榮很是振奮,自己通過葉天衡推動鋼材研究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長舒一口氣︰「太好了!」

    「晚榮師傅,師傅他老人家還有一樣禮物送給您呢。」張德說著把桌上地箱子挪過來。

    葉天衡是位讓人敬重的科學家,能得他贈東西是莫大榮幸,想必又是寶刀名劍之類的利器,陳晚榮欣然道︰「那我就多謝葉大師,卻之不恭了!」

    張德銘呵呵一笑,打開箱子,只見金光燦燦,原來是一箱子黃金︰「兩百兩黃金,敬請晚榮師傅笑納!」陳晚榮萬未想到葉天衡居然以黃金相贈,不由得愣住了。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4:04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二十一章 又遇伊人



    見錢眼開的人肯定有,但不是陳晚榮,陳晚榮不可能收自己敬重的葉大師的黃金,想也沒想道︰「張師傅,請您轉告葉大師,他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錢我無論如何不能要。」

    張德銘對陳晚榮家庭情況可是一清二楚,他不知道陳家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還以為和以前一個樣,勸道︰「晚榮師傅,這錢您就收下吧。您們家的情況我也清楚,別的不說,您就不為再榮想想?再榮多聰明的一個人,要是沒有錢,指不定就誤了他的前程。」

    這話不是有道理,是很有道理,只是今非昔比了,陳晚榮婉拒道︰「張師傅的美意我明白,再榮的事兒我們會想辦法,絕不誤了他的前程。葉大師醉心於兵器,為大唐的強大盡心盡力,這錢也不會太多,他還要過日子。再說了,葉大師這樣的好人,我打心裡欽佩,我怎麼能要他的錢呢?張師傅,我們兩個換個位子,您會要葉大師的錢嗎?」

    張德銘雖是鄉下鐵匠出身,品德還是有的,給陳晚榮問了個大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晚榮,您有這樣的美德,我服氣!只是,我回去怎麼向師傅交待呢?」

    「就說我感謝葉大師,他的情份我記住了。」陳晚榮略一思索,如是說。

    張德銘在陳晚榮肩頭拍拍︰「晚榮師傅,您品德高尚,我要是再說下去就是對您的不尊重了,這事就到此為止。要是以後有事,您言語一聲,我自會盡力。」

    他是想到陳家窮。以後萬一陳再榮讀書沒錢了,他可以幫忙想下辦法。他去了兵器監,收入比起在這裡打鐵多了許多,掏點錢幫陳再榮讀書不會有問題。

    他雖是一番好意。只是不瞭解陳家現在發生的變化,當然陳晚榮不會趾高氣揚的告訴他用不著,能遇到這樣的好心人真是幸運︰「張師傅請放心,若有需要,自會請張師傅幫忙了。張師傅,您對西山瞭解多少?」

    「您問這做甚呢?」張德銘雖是不明白陳晚榮的用意何在,仍是回答道︰「西山離羅家甸好幾十里地,很荒涼。我去的時間也不多。我都是看望我姥爺才去。」

    陳晚榮取出硝石,問道︰「張師傅,我適才去了一趟西山,發現這東西。西山那邊有沒有發現更多?」

    張德銘搖頭︰「這石頭我聽說過,能治頭疼腦熱地,只是偶爾會在西山發現,至於更多沒聽說過。」

    他的說法和老頭的說法吻合。陳晚榮轉著念頭這事也不急,就算找到硝石礦了,又能怎樣?首先得買下來,才能僱人去開採。開採好了,才能熬硝。製出合用的硝,這之後才能談得上造火藥。

    前景非常美妙,只是需要很多錢。自己哪有那麼多地錢,等以後有了夠用的本金再說。

    「張師傅,家裡有事兒,我先回去。」陳晚榮把硝石收好,抱拳作別。張德銘忙送陳晚榮出門。陳晚榮解了韁繩,翻身上了馬背,沖張德銘一抱拳。說聲告辭。疾馳而去。

    青花腳程很快,沒多久就回到家了。已是夕陽餃山的黃昏時分了。這次,陳老實夫婦並沒有遠遠迎接陳晚榮的歸來,而是躲在屋裡趕木活。他們是想在去縣城之前把接下來的木活全部做光,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這些年全靠這些木活賺點工錢帖補家用,這都是鄉親們照顧的結果,要是沒有鄉親們的照顧,指不定家裡會艱難到哪種程度。現在家裡好過了,也不能忘了鄉親們的好。

    陳晚榮來到牛棚,牽著青花進了牛棚,沖小黑輕喝道︰「小黑,不准欺負青花。它是你地朋友,要好好過。」小黑的性子陳晚榮再清楚不過了,發起瘋來欺負青花不在話下。

    然而,陳晚榮的擔心是多餘的,青花見了小黑,一聲歡嘶,撲了上去,馬頭在小黑的脖子上蹭來蹭去,好像見到老朋友似的。小黑也是一聲歡吼,伸著一對彎月牛對著青花頂了過去,陳晚榮想喝斥,卻發現小黑並不是發瘋,是在嬉戲,牛角抵在青花頸子上,輕輕磨蹭,親熱得緊,好像遇到親人似的。

    一牛一馬暱在一起,不住打響鼻,好像老朋友見面在絮叨一般。先是頭頸交纏,繼而就是肚子碰肚子,碰得砰砰響,讓陳晚榮想到老朋友見了面撞肚子親熱地情景。

    一聲長嘶,一牛一馬一起圍過來,把陳晚榮夾在中間,不住晃動。這兩個傢伙的力氣不小,陳晚榮感覺好像給兩堵厚重的牆壁夾住了似的,氣都快喘不過來,喝斥起來︰「滾開,滾開!」

    青花小黑哪裡會聽,照擠不誤,陳晚榮實在受不了,一腳踢在小黑肚子,卻惹得小黑一聲歡吼,把肚子向陳晚榮的大腿湊去,瞧它那樣子巴不得陳晚榮再踢他幾腳。

    真是頭無賴牛,陳晚榮很鬱悶,右手一拳砸在青花眼角上,青花馬頭晃動不已,歡快地嘶鳴起來,眼楮沖陳晚榮一睜一閉,很是享受,巴不得陳晚榮再一輪拳頭暴捶下去似的。

    拳頭難打笑臉漢,陳晚榮縱有不爽也是發作不出來,唯有苦笑。一牛一馬不再找陳晚榮的不是了,圍著陳晚榮蹦跳起來,一齊向左,一齊向右,動作整齊劃一,好像訓練有素地軍隊似。每跳一下,就發出一聲歡悅的嘶鳴,。

    這種事陳晚榮就沒有見到過,看得不明所以,雙手向一牛一馬伸去,一牛一馬不再蹦跳,不住在陳晚榮掌心舔起來,親暱得緊呢。

    陳晚榮恍然,它們是在向自己示好。小黑和青花都是從牛大眼那裡得來,一個是牛中之王。一個是馬中之雄,說不定以前還是要好的朋友。乍見之下,自然是欣喜不已,向自己表示感謝不是不可能。

    「哪來的馬呀?」陳老實的聲音響起。問話之後就是讚歎聲︰「好神駿的馬兒!」

    陳王氏打量著青花︰「晚榮,你在哪裡買的馬?」

    想必是青花地嘶鳴把他們引來了。青花頸中有紅斑,是古人眼裡地大凶之物,二老知道了肯定會很擔心,陳晚榮不能實話實說,只得撒謊︰「娘,我買地,兩百多貫呢。再榮一直想要一匹好馬。我瞧這馬挺好地,就買了來。」

    二老鄉下人,對馬的認知不多,就算他們看到頸中紅斑也不會想到這是大凶之物,這謊撒得很是圓滿。至於陳再榮那裡根本就用不著擔心,他是機靈人,知道該怎麼應對。

    「好好好!再榮見了這馬一定喜歡。肯定喜歡!」陳老實不住搓手,眼裡的熱度不比熾烈地陽光差。

    陳王氏喜滋滋的左手摸著青花脖子,右手在青花嘴上不住輕拍,好像在溺愛孩子似的︰「晚榮,我聽你叫它青花。是不是呀?青花乖,要聽話,不要和小黑打架。」牛馬不相能。打架的事情很常見,只是她不知道一牛一馬好得快穿一條褲子了。

    「娘,您別擔心,它們才不會打架呢。您瞧。」陳晚榮指著小黑。陳王氏一瞧,只見小黑的牛角抵在青花肚子上磨來磨去,眼楮半睜半閉,暱得緊呢。

    陳老實一手撫著青花。一手撫著小黑。歡喜得嘴都合不攏了。瞧了他的模樣,陳晚榮預感到不妙。果不其然,還真是不妙了。兩夫婦木活也不做了不說,連肚子都不覺得飯,夫唱婦隨逗起小黑青花玩耍,歡笑聲傳得老遠。

    這也不能怪二老,實在是青花和小黑很可愛,調起皮來不比可愛的孩子差,很能逗人開心。晚飯自然就著落在陳晚榮身上了,陳晚榮做好晚飯吃了,二老興猶未盡,又去速牛馬取樂,陳晚榮也跟著笑鬧一陣,這才上床就寢。

    第二天早上醒來,穿衣起床,來到堂屋,只見陳老實臉上泛光,眼楮瞪得老大,看著在院子裡嬉戲的小黑和青花。

    「晚榮,快來瞧,小黑和青花多親熱呢,比兩兄弟還要親熱。」陳老實忙沖陳晚榮招手,很是急

    小黑和青花磨頭纏頸地,不時還要蹦幾下,好得穿一條褲子,要是它們有的話,著實可愛。只是,一大清早不幹正事,耽於此道太讓人難以置信了,看著陳老實那副陶醉模樣,陳晚榮又不能說什麼,只得暗中搖頭。

    陳王氏從灶間出來,端著一盆熱水,遞到陳晚榮手裡,在陳晚榮耳邊輕聲道︰「晚榮,你在哪裡買的刀,好鋒利哦,把你爹的手給割了。」

    昨晚就寢之前,陳晚榮把馬刀放在桌子上,想必是給二老翻撿過了。這刀太鋒利,一個不小心要受重傷,陳晚榮不由得擔心起來︰「娘,爹傷得嚴重麼?」

    「這裡,給割了這麼深。」陳王氏指著大拇指比劃,傷口差不多有半公分深。

    陳晚榮恍然,怪不得陳老實大清早看牛取樂,而不去幹木活,敢情是手受了傷,不能幹活了。正轉念頭間,只聽陳王氏嗔怪起來︰「他也是,老大不小的了,還跟個孩子似的。這刀那麼鋒利,他還用手去摸,那不是找死麼?」

    她雖沒細說情節,陳晚榮也能想像得到,想必是陳老實用拇指去摸刃口,試刀鋒利與否,結果是把指頭給割傷了。想起昨天張德銘叮囑他不要用手去摸的話,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半公分深,沒傷到骨頭,不過是皮外傷,養幾天就好了,陳晚榮這才放下心。端著盆子就要出屋洗臉,陳王氏拉住陳晚榮,問道︰「青花是不是不吃草料?」

    一聽這話,陳晚榮大是後悔︰「是呀,青花一直吃上等谷子,我忘了買谷子。」

    陳王氏笑呵呵地道︰「怪不得呢。晚榮,你也別擔心,已經餵飽了。昨晚上你睡了之後,我們喂草料,青花不吃。我就猜到青花是喂谷子的。今兒早上,我要你爹去你二嬸家買了十幾斤好谷子回來,青花吃得可歡呢。」

    陳晚榮細瞧之下發現青花肚子滾圓,的確是餵飽了。自己一時疏忽。居然勞累陳老實一大清早就跑上跑下,陳晚榮甚是過意不去︰「真是難為爹了。」

    「他手受了傷,不能幹活,跑跑腿還行的。晚榮,娘聽說好馬要溜,不溜就要廢,你等會騎著青花跑一陣子。」陳王氏想起陳老實的莽撞,有點沒好氣。

    好馬要溜這事。陳晚榮是知道地,她不說還真忘了,對她細密的心思很是欽佩︰「娘,我今天要去縣城,就騎青花去吧,就當是溜馬好了。」

    陳王氏有點奇怪,問道︰「你去縣城作甚呢?」昨晚上兩夫婦一門心思在小黑和青花身上。陳晚榮也就沒說。陳晚榮給她解釋︰「鄭老爺子答應幫我問一下地兒地事情,今日給我答覆,我去他家裡等回訊。」

    「是他老宅麼?他地老宅,給不給一句話,他這是做甚呢?」陳王氏難以理解鄭建秋的決定。

    陳晚榮分析道︰「娘。那是他的老宅,他為了老宅連前途都不要了,也得容他考慮考慮。他昨天沒有一口回絕。這事興許能成。」

    陳王氏輕輕點頭,表示贊成。欲言又止,陳晚榮知道她還有話要說把盆子放到桌子上,一邊洗臉一邊聽陳王氏說話。陳王氏遲疑了一下,這才道︰「晚榮,我有一個事要問問你,這做香皂需要很多人手。你想好了沒?」

    陳晚榮沉吟道︰「等把地兒弄好了再來找吧。一個一個地挑。總會找到讓我滿意的人。」

    陳王氏一向維護陳晚榮,難得數落一次。這次居然數落起來了︰「晚榮,你也真是,這麼大的事總得要有個頭緒。你這地兒一找好,就要人手,現在不找等你要的時候再去找,也不嫌來不及。我想過了,一時之間也不能做得很大,聰明伶俐這樣地人有當然好,暫時沒有也不打緊。只要能把活兒幹好就成,關鍵是要忠誠可靠,不能把技術秘密洩露出去了。」

    保證技術不給洩露出去非常關鍵,這話可是說到點子上了,陳晚榮點頭道︰「是呀,娘,我也是這麼想地,所以我想一個一個的挑,要絕對可靠。」唐朝雖然認可技術,偷取別家技術也是犯法,畢竟沒有專利保護,一旦技術洩露,陳晚榮地損失會非常大。

    陳王氏呵呵一笑︰「你這孩子,這還用挑麼。我們家是窮,可還有些窮親戚,這些人都知根知底,誰嘴巴緊、誰幹活快、誰心地好、誰腦子好使,都有數呢。晚榮,要是你同意地話,可以從他們裡面挑呀。都是一家子,他們還會把你的秘密說出去麼?就算有人昧了良心,他還不怕給口水淹死?他不想想自己,還不想想家裡人?」

    現在頂多也就是辦個作坊,不像現代工廠動輒幾百上千人的規模,自己完全管理得過來。這些鄉下人雖然沒受過教育,稱不上高素質,但他們質樸,忠誠可靠,在自己的指揮也能幹得不錯,這還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陳晚榮的意識裡多少有些現代企業需要高素質人才的想法,在唐朝既受過高等教育,還是學化工地,除了陳晚榮再無第二人,這想法太不合實際,反倒不如找一幫子親戚朋友更加方便,欣然道︰「娘,你說的對,就從他們裡面挑幾十號人就成。還要挑些心靈手巧的女子,您帶著她們疊花包裝,再找些手腳麻利的木匠,爹帶著他們做木盒子。」

    二老跟著自己從頭做到尾,功不可沒,對做香皂很熟悉,相信在他們的指點下,包裝和木盒子這事就解決了。

    「你今天去城裡,你爹手受了傷,正好沒事做,我叫他去給親戚朋友們言語一聲,要他們明天到家裡來,你來挑。合意地,就請了,不合意的就管一頓飯,也不費甚事。」陳王氏的心思真細,陳晚榮打從心裡佩服,只是沒有受過教育,要不然準是一個女強人。

    事情一說定,陳王氏端上飯菜,陳晚榮用過,作別二老,騎著青花去縣城。以青花地腳程,這點路根本就不算什麼,很快就到寧縣。陳晚榮進了城,按照鄭建秋說的左走,不一會功夫就看見一棵合抱粗的老槐樹,心想到了。

    不正有一座大宅院嘛,朱花的大門敞開著,門裡一個巨大的門屏遮擋住了院內景象。陳晚榮略一打量,只覺這地方很熟悉。一個窈窕的倩影從門屏後面轉出來,陳晚榮只覺眼熟,一瞧之下不由得愣住了,不是她還能有誰?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4:05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二十二章 原來是你



    一襲藍色圓領小衫,黃色的裙子,卓立當地,宛如風中嫩荷,惹人憐!女子看見陳晚榮,先是詫異,繼而臉上泛著笑容,平添幾許嬌媚,落落大方︰「陳先生,爹說您今天要來,您果真來了。快請進。」聲音還是那般清脆悅耳。

    她居然是鄭建秋的女兒,陳晚榮就是做夢也想不到,再次愣住了︰「鄭老爺子是你爹?」

    「怎麼啦?不行麼?」她淺淺一笑,宛如春風拂面,讓人很是舒暢。

    陳晚榮發現出了語病,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鄭老爺子能有你這樣一個知書識理的女兒,真是福氣。」

    「您這人說話盡揀好聽的,我們見面不過一忽兒功夫,別亂說。」她雖是在謙遜,笑得跟春花般燦爛。

    這問題的答案還真不少,陳晚榮想也沒有想道︰「有其父,必有其女,老爺子性愛讀書,就是出行也沒忘了攜帶書卷,他的女兒能差嗎?」

    「有其父,必有其女?」女子格的一聲輕笑,歷來只聽過「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話,就沒聽過有其女的說法,要她不驚奇都不行,衝門內叫一聲︰「小保。把馬牽到馬廄去。」

    一個十八九歲的傭人從屋裡跑出來,伸手來接韁繩。陳晚榮笑道︰「我自個來就是了,不敢勞動你。」

    小保看著女子,等她吩咐。女子淺笑道︰「您是爹請來地客人,哪能勞煩您呢。」

    上次送她回來走小門,在門房裡坐了一陣子,那是普通人,可有可無。今天居然成了客人,自然不能走偏門。這是禮數,陳晚榮只得把韁繩遞給小保,說聲多謝,小保牽著青花去了。女子叮囑一句︰「給加點料,要用顆粒飽滿的谷子,再給喂一個雞蛋。」

    牛大眼喂青花下了血本的,上等好谷子、雞蛋沒少過。陳晚榮正要說青花不吃草料,沒想到她想到頭裡去了,倒省了不少事,謝道︰「謝謝你。」

    「您這馬很神駿,好馬就得要好料!不用謝!」女子解釋一完,側身讓客︰「陳先生,請。」

    「鄭小姐,請!」陳晚榮禮數一完,邁開步子朝院裡行去。女子很有禮節,落在陳晚榮身後半個肩的位子。

    按照迎客禮。陳晚榮應該落在她身後半個肩位子才對,表示對主人的尊重。只是她身為女子,唐朝女子的地位雖然高,還是不能逾越,只能落在後面了。

    客人走在頭裡,不是不可以。除非是上賓,陳晚榮是有求於鄭建秋,其實算不得客人,這樣做太無禮。陳晚榮放慢腳步,和她走了一個肩並肩。她明亮的眸子在陳晚榮身上一瞄,接受了陳晚榮的好意,蓮步快移,領著陳晚榮繞過門屏。

    大戶人家設置門屏的作用就是為了阻擋門內景象,要是沒有這個門屏,無遮無攔地。門裡風光還不悉數落入過路人的眼裡?

    上次陳晚榮走的是偏門,只知道這院落不小,至於大到何種程度就不得而知了。放眼一望,比起鄭家老宅要大許多,好幾十間房子錯落有致。

    進門就是一個園林,幽徑兩旁遍植花草樹木,樹木抽著嫩芽。花兒含苞欲放。自有一股清幽之氣,陳晚榮彷彿不是來到人家。而是在逛公園一般,讓人心曠神怡。

    唐朝的園林非常流行,王公貴族自是不用說,無不修建園林,大戶人家也不甘其後,極盡修建之能事。

    園林在唐朝之所以流行,不僅僅是因為唐朝的國力雄厚,老百姓的日子過得不錯,還在於園林風景不錯,可以怡情,更是讀書人詩酒唱和的好去處,是以讀書人對園林特別青睞。

    白居易晚年為了躲避黨爭,求得洛陽任職,邀友於自家園林中吟詩作賦,寫下了《池上篇》地佳作,詩人在詩中寫道「十畝之宅,五畝之園。有水一池,有竹千竿。勿謂土狹,勿謂地偏。足以容膝,足以息肩。有堂有亭,有橋有船。有書有酒,有歌有弦。有叟在中,白鬚颯然。識分知足,無以求焉。」

    「十畝之宅,五畝之園」並不是準確的園林數字,意思是說園林佔了相當大的比例。詩人與友人在園林中讀書飲酒,撫弦唱和,橋頭散步,湖中泛舟,這是神仙般的生活,比起陶淵明夢想中的「世外桃源」生活一點也不差,任誰處此之情都會「識分知足,無以求焉」。

    鄭建秋雖是身在商賈中,時刻沒有忘記自己曾經是個讀書人,一個很有前途的讀書人,只是命運多舛這才不得不入於商賈之中,對讀書人的雅事、樂事更是不遺餘力的追求,再加上他有錢,要修園林自是不在話下。

    陳晚榮正自打量之際,只見青萼迎面而來,見到陳晚榮,臉一板,沖陳晚榮扮個鬼臉,舌頭一吐,一臉的笑容,頗有分調皮,完全不似當日看自己不慣的模樣。

    陳晚榮不乏年青人地活潑勁,學青萼的模樣,嘴巴張開,舌頭吐出,眼楮翻白,活脫一吊死鬼。

    青萼嚇得尖叫一聲,刮著臉羞陳晚榮,嘴一撇︰「不害臊!陳晚榮開玩笑︰「我都臊紅臉了。」

    青萼粉臉通紅,知道陳晚榮在取笑她,狠狠白了一眼陳晚榮,瑤鼻中輕哼一聲。臉一昂,裝作沒看見陳晚榮。

    鄭小姐衝她一招手,青萼過來,鄭小姐落後幾步,在她耳邊叨咕幾句,青萼點點頭,小跑著著去了。陳晚榮才不會笨到偷聽的地步,快步走到前面去了,鄭小姐吩咐完。快步跟上。

    走完幽徑,來到一幢特別大地房前,陳晚榮抬頭一瞧,門上方掛著一塊匾,寫的是「迎賓堂」,間架合理,結構謹嚴。筆劃有力。這字陳晚榮太熟悉了,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字,讚道︰「吳先生地好字!」

    鄭小姐半開玩笑的道︰「吳叔的字自然是好,爹和他相交半生,我們家裡就題了這三個字。哪像您,給您題字不說,還寫使用說明。」吳兢和鄭建秋相交莫逆,有關陳晚榮的事自然是要說給他知道。

    她話裡帶著玩笑,陳晚榮也以玩笑話回應︰「是不是覺著吳先生厚此薄彼了?」

    按照她的想法,陳晚榮受吳兢的好處多了去了。陳晚榮應該說些感謝之詞才對,沒想到陳晚榮一句感謝之詞都沒說,反而難起她來了,不由得愣住了。

    「鄭老爺子可好?」陳晚榮不願她過於窘迫,轉移話題。

    他不問還好,他好心好意地問候卻換來一個大白眼。鄭小姐瞪他一眼,很沒好氣的道︰「您自己做的好事,自己不知道?」

    這話還真把陳晚榮給弄糊塗了,鄭建秋昨兒喝得爛醉如泥,我可是仁至義盡了,把他扶上車不說,還讓他躺下,躺得舒服,至少你也要說點感謝的話,居然如此埋怨。陳晚榮要不迷瞪都不行。

    見了陳晚榮那副迷糊樣,鄭小姐抿唇輕笑,推開門︰「陳先生,請。」

    陳晚榮跟著她進了屋,只見屋裡佈置得清幽雅靜,有桌有椅,還有屏風、簾子。四壁掛著不少字畫。牆壁上繪著好看地壁畫。

    唐朝盛行壁畫。陳晚榮在李清泉那裡見到過,但這裡的壁畫哪裡是李清泉那裡為了「了願」而作的粗糙壁畫所能比。線條流暢,圖畫優美,花鳥蟲魚栩栩如生,必是出自行家之手。

    「陳先生,請坐。」鄭小姐領著陳晚榮來到靠牆處,請陳晚榮上坐。

    這是一張精緻地桌兒,兩邊各放著一張椅子,應該是主人接待客人的地方,有自己一個位子,陳晚榮謝一聲,坐了下來。

    青萼端著一個托盤進來,托盤裡放著三個別緻的茶杯,來到陳晚榮跟前︰「請用茶。」這是待客之時,沒有沖陳晚榮扮鬼臉了。

    謝一聲,陳晚榮也不客氣,端起一杯茶。青萼把一杯茶放在桌子上,遞了一杯給鄭小姐,鄭小姐接過,找了一個位子坐下來。青萼拿著托盤出去了。

    她沒有坐到自己旁邊來,陳晚榮知道她是出於拘謹,呷了一口,閉著眼楮也能品出來是哪種茶,讚道︰「好茶。這青城雪芽,我在李老爺子那裡喝過幾次,就沒有這杯好。」

    鄭小姐把手裡的茶杯放下,解釋道︰「青城雪芽是極好地茶,只是他煮得不得其法。爹爹教過他煮茶法門,只是他心不靜,難以煮出好茶。」

    現代社會可選擇地飲品很多,純水、礦泉水、牛奶、酸奶、豆奶,多不勝舉,比起唐朝豐富得太多。這固然起到改善生活的作用,可我們老祖宗地茶道就所知者不多了,陳晚榮對茶的瞭解有限,聽了她這話,知道遇到行家了,好奇心起,請教起來︰「茶藝之道,可以怡情,只是我出身農家,所知不多,還請小姐賜告。」

    鄭建秋老不現身,鄭小姐只得代父陪著陳晚榮,找些話來說也好,不致於冷場︰「飲茶之道大致可分兩種,一種是把茶末放到瓶缶中,衝入滾水,然後飲之,稱為庵茶法。另一種辦法就是煎茶了,煎茶之前要把茶干、碾碎,使之嫩如松花。「茶湯之好壞,主要是煎水的火候要掌握好。說起這煎水,不是隨便什麼水都能用來煎茶,水有上下之別,揚子江南零水為第一,無錫惠山泉水第二,蘇州虎丘寺泉水第三,丹陽觀音泉水第四,揚州大明寺水第五,吳淞江水第六。淮水最末。」

    煎茶水要好,不是什麼水都能用,陳晚榮是知道地,聽她如數家珍般道來,不得不從心裡服氣,讚道︰「鄭小姐精於此道,我見識了,見識了。」

    鄭小姐淺淺一笑,俏臉上立現兩個美麗地小酒渦。更增幾許嬌媚︰「您過獎了,您做香皂妙思妙構,讓人想不到,堪稱一絕。」謙遜一完,立時進入正題︰「茶味之純正,清香適品,主要在於火候掌握得好與否。凡煎水有三沸。水沸如魚目細有聲,宛若漂起輕霞一般,是魚目沸,為一沸。水的邊緣如水泉般不住翻著水泡,是為二沸。騰波鼓浪,如江河中的波濤,是為三沸,水已老,不可用。」

    這些都是老祖宗的經驗之談,陳晚榮平生頭一回聽說。不由得入了神,脖子伸得老長。鄭小姐只是為了不冷場才給陳晚榮說道說道,沒想到陳晚榮居然如此虛心,認真聽講,不由得頓生幾許好感,沖陳晚榮嫣然一笑。接著道︰「為了得到可口的茶湯,當水一沸時要向水裡加入少量鹽末調味。」

    古人地想法真多,居然把鹽用到這方面來了,陳晚榮不得不打心裡佩服,讚一聲好,換來的是卻是鄭小姐的盈盈笑臉︰「陳先生過獎了,凡好飲茶者皆知此道。到了二沸時,得先舀出一瓢湯水,用竹莢不住攪動,使水的沸度均勻。用小勺盛一定量地茶末放入,不住攪動。」

    古人煮茶用釜器,受熱可能不均,只得攪拌了,這和化工上為了不使局部過熱進行攪抖的道理是一樣的,陳晚榮能理解,不住點頭。

    陳晚榮真是個好學生。鄭小姐少了幾分拘謹。端著茶杯走過來,坐在陳晚榮身旁。一陣醉人的女兒香衝入鼻管,讓人欲醉。

    鄭小姐坐下來,接著講解︰「過一會,茶湯中就會出現湯花,這時就要把起初舀出的水重新加入,不致使茶水過度滾沸,可以培養出更多的湯花。到了這一步,茶湯已經煮好,可以把柴禾退掉。」

    頓了頓,這才說出很風雅地事︰「會喝茶地人是品,不會喝茶的人才牛飲,宛如渴牛一般一口氣喝光,也不知道茶湯是什麼味兒,徒自糟踐了煮茶人兒的心血。煮好茶,並沒有完,還需要分茶。分茶重在分湯花,湯花又有三種,細而輕的叫花,薄而密的叫沫,厚而綿的叫餑,一釜茶只能分五碗,不能再多,多則無味了。」

    陳晚榮知道中國地茶文化非常有名,茶文化更是蜚聲世界,就是沒有想到竟然還有如此複雜,這麼多地內涵,要不是聽她講解,還真以為影視劇裡跑馬觀花似的品茶就是中國地茶藝之道了。

    這是精神享受,文化大餐,陳晚榮很是滿足,站起身抱拳行禮︰「真是開了眼界,謝謝鄭小姐!」

    這是真誠道謝,鄭小姐聰明之人,聽出陳晚榮沒有半句虛言,微微一笑︰「陳先生,您客氣。我見過好多自認好茶藝之人,就沒有一個如您這般虛心者,小女子很幸運,能遇到您這麼一個謙謙君子,與您論茶藝,實是榮幸。」

    真心學習和裝模作樣,一眼就可以瞧出來,她不會看不出陳晚榮是出於至誠,這話說得很中懇。客套話一完,又解釋起來︰「還有一種飲茶之法,先把茶末放到杯盞裡調成膏,然後注湯。注湯地手法很重要,若手法不精,可以用竹器攪動,則注湯之際湯脈水紋皆成物象,禽獸蟲魚花草之屬,纖纖如畫,美妙不可言說。」

    這注茶之法陳晚榮第一次聽說,不由得高聲叫道︰「好!好奇妙的心思!也只有鄭小姐這樣的玲瓏人才想得到。」

    「陳先生過獎了,這不是我所創,凡好飲茶者皆能為之,久之自成風氣。」鄭小姐微搖螓首,惋惜不已︰「只可惜,樣兒雖好,卻不能長久,須臾即逝,陡自費力而已。」

    陳晚榮不得不安慰她︰「水中月,鏡中花,皆不可長久,物皆有此數,鄭小姐不必過於介懷。能行術如此,亦是不易也,誠人生快事了!」

    鄭小姐很是受用這話,盈盈一笑︰「陳先生,沒想到您還是個達人,心胸如此寬廣,拿得起,放得下。」

    再世為人,以前的家財已經付諸流水了,原先看不開的已經看開了,看得開的就看得更開了,陳晚榮笑道︰「過獎了,過獎了。」不經意間看見牆上一幅畫,忙把茶杯放下,盯著鄭小姐問道︰「請問鄭小姐,你可是單名一個晴字?」

    如此相詢女子名字,不要說在唐朝,就是在現代也不乏唐突之意,鄭小姐不解地看著陳晚榮,原本以為他是別有用心,卻見他一臉的焦急,很是期盼,完全沒有不良心思,愣了愣,這才輕點螓首︰「是呀!我叫鄭晴。怎麼了?」

    陳晚榮驚喜無已,調門都提高了好幾度︰「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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