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化工大唐 作者:殷揚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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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4-2 13:34: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902355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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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意料之外(上)

    “好字,好字!”陳再榮心悅誠服,首先贊揚起來。

    “陳氏化工”這四個字陳再榮早就寫過,論起結構安排雖然不能和吳兢比也還過得去,最大的差距就在于筆力。筆力差距之大就好比少年人和壯年的區別,陳再榮筆下的“陳氏化工”四字有些柔軟,而吳兢筆下的這四個字卻是剛勁有力,似欲破紙而出。

    這手好字任誰都得服氣,陳晚榮也不例外,擊掌贊好,道︰“吳先生此等好字真是一絕!能得吳先生賜字,無比榮幸!”

    黃伯鳴笑道︰“晚榮兄有所不知呀,吳兄不僅人品好、學問好,字也好,朝廷上下誰不知吳兄有一手好字呢!”

    “胡亂寫一下,沒你說的那麼好,黃兄千萬別夸贊。”吳兢謙遜之際就要擱筆。

    一听黃伯鳴之言,陳晚榮心想這可是掘到寶了,千萬不能錯過機會,一定要把效益最大化︰“吳先生,以我之見香皂的香味應該寫在這紙上,還煩請吳先生費心,不知可否?”

    筆都快擱到硯台上了,吳兢又提起來,大聲贊好︰“晚榮兄這主意不錯。”在紙上用小楷寫下“梅花香”三字。略一打量,有些單調,在旁邊畫了一朵梅花陪襯,刷刷幾筆而就,形態逼真,讓人一看就知道是梅花。

    他的繪畫功底很不錯,只是比起寫字來就有些不如了,饒是如此陳晚榮也是驚喜無已,忙道︰“花蕊香!”

    陳再榮非常機敏,配合的非常好,忙把這寫好的紙挪開,在吳兢面前重新放上一張紙。吳兢醮好墨,在紙上寫下“陳氏化工”“香皂”六字,再用小楷寫下“花蕊香”三字。再畫了朵含苞欲放的鮮花,嬌艷欲滴。

    仕女香、蘭花香、蓮花香,一種接一種的寫下去,直到把九種香味全部寫完,陳晚榮這才放過吳兢。

    望著九幅“商標”,陳晚榮美滋滋的,有了吳兢的字香皂肯定會備受關注。不過,陳晚榮還想再進一步,把香皂的使用說明放在吳兢面前,非常委婉的道︰“吳先生,這是印字鋪師傅雕刻的字,和吳先生的字沒法比,若是放到一起的話很煞風景。”

    陳晚榮雖是想請吳兢幫忙把使用說明抄寫一遍,但這理由任誰也不能說不對,印字鋪的師傅雕刻的字和吳兢的字比起來就差得太遠了,吳兢明知陳晚榮是打算趁此良機要他多付出,也沒法拒絕,笑道︰“晚榮兄不必給我臉上帖金。我的字雖然還過得去,但比起歐陽詢、褚遂良這些前輩還差一大截子。”提起筆,用小楷把使用說明重抄一次。

    歐陽詢和褚遂良是唐初著名的書法家,影響非常深遠。歐陽詢的歐體到現還是我們模仿的範本。

    有了吳兢的幫忙,這包裝的事情算是解決了,陳晚榮很是高興。許久以後,當陳晚榮取得巨大成功,回憶起這件事很是感慨的道︰“在當時,我只是想借吳兢先生之手設計美觀的包裝,卻沒有想到吳兢先生的名氣很大,給我的助益遠遠超過我的意料。光是做香皂這事,就讓我提前半年積累到足夠的本金!”

    忙完這些天已經黑了,陳晚榮小心的把字收好,本打算好好做幾個菜款待一下吳兢他們。他們來得匆忙,沒有準備好的飲食,但是陳晚榮對自己的烹飪技術很有信心,就算做點農家菜也會讓吳兢他們胃口大開。

    世間事有得必有失,陳晚榮今天得到吳兢幫助,收獲頗豐,但是好事到頭了。吳兢和黃伯鳴對化工實在是太好奇了,忙完了正事就纏著陳晚榮討教起化學了。

    陳晚榮沒辦法只得給他們講解化學知識。陳晚榮的化學知識豐富,找些入門化學知識給他們講,饒是如此也是听得吳兢和黃伯鳴如痴如醉,驚訝無已。

    當陳晚榮說到升火時用扇子扇或者用吹火筒吹可以使火燃得更旺,黃伯鳴有點好笑,心想這是常識,用不著講的。他的好笑心情沒有持續多久就給陳晚榮的問題難住了,陳晚榮的問題也很簡單,就一句話“這是為什麼?”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吳兢黃伯鳴這些古人卻無法回答,不得不向陳晚榮請教。

    陳晚榮告訴他們這是因為空氣中有氧氣,不論是用扇子扇,還是用吹火筒來吹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加快空氣中氧氣與柴禾的接觸,加劇燃燒反應。

    就這麼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居然有如此學問,吳兢和黃伯鳴驚異不已,贊嘆不絕。

    旁听的陳再榮想到兄長如此有學問,一臉的自豪。

    陳老實夫婦去灶間做了飯菜端上來,吳兢和黃伯鳴對化學是食髓知味,興趣正濃,哪里有心情吃喝,胡亂吃了又纏著陳晚榮討教起來。

    一直到了深夜,三人抵足而眠方罷。

    第二天,陳再榮起了個絕早,趕去學館。吳兢和黃伯鳴興猶未盡,沒有歸去之意。吃過早飯,二人跟著陳晚榮做香皂,忙前忙後,和泥腿子沒有區別。

    用豬油做香皂這事實在太過神奇,當加入火堿溶液之後,豬油慢慢消失,看得吳兢二人目瞪口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事太過好奇,要是換個人肯定是追根究底,要問個明白。二人知道這涉及到技術機密,只看不問,實在是難得。

    要是吳兢開口相詢的話,陳晚榮得他的幫助極大,不得不回答。若是回答了,又有技術外泄的風險,二人如此知機識趣倒讓陳晚榮省了不少事,不用擔心泄密。

    用豬油做香皂這事看起來簡單,其實很復雜。溫度的控制,堿液加入,都得把握好,以吳兢他們所知的那點化學知識還不可能破解技術,更別說火堿溶液還是早就配好了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只知道這水很神奇。

    吃過午飯,二人這才告辭,陳晚榮一人送了兩塊香皂,二人心滿意足。

    吳兢對陳晚榮的幫助特別大,陳晚榮自然是要相送,臨別之際,陳晚榮取出吳兢解的栽樹題的紙張請教起來︰“吳先生,若我所料不差,這題不是先生一人所解,不知道我有沒有說對?”

    事實上這題目之所以能解是因為集中四個人的智慧,陳晚榮這話再正確也沒有了,黃伯鳴就要實話實說,卻給吳兢一扯衣袖,笑著接過話頭道︰“晚榮兄何出此言?”

    陳晚榮把手上的紙張揚揚,道︰“要是我所料不差,應該是吳先生解出十二行,另外四行是借他人之手完成的。而且,這人還是一個女子。”

    事實上最後四行正是出自一個女子之手,黃伯鳴打從心里贊嘆陳晚榮的細心。只听吳兢笑道︰“晚榮兄,何以見得?”

    陳晚榮指著圖畫道︰“吳先生請看,這些筆跡剛勁有力,應是出自吳先生之手。這筆跡娟秀清新,應是出自女子之手。要是我沒猜錯的話,畫完草圖之後,吳先生才正式畫了這張圖,為了不搶她之功,吳先生這才請她畫的這幾行。吳先生,我有沒有說錯?”

    十二行和十六行圖大不相同,吳兢人品極佳,知道這份圖很是難得,這才要這位女子畫了四行。事已至此不得不承認了,道︰“晚榮兄好細的心思,連這也猜到了。晚榮兄,這位女子可不一般呢,是一位聰明絕頂的女人,她之才智勝我十倍。晚榮兄,恕我直言,就是比這更難的題目,她也能解。”

    勝吳兢十倍之言太過夸張,不過這女人肯定是一位絕頂聰明之人,要不然也不會解出這題,陳晚榮打從心里佩服,道︰“請問吳先生,這位高人是誰?若是得便,我當登門拜訪。”如此聰明之人,可以說是天才了,要是不能見上一面,這穿越也就失去了意義。

    成人之美是吳兢的美德,這次他卻沒有遂陳晚榮的心願,而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陳晚榮,笑道︰“請晚榮兄原諒,這事我沒法幫您了。若晚榮兄真有此心,就得自個找到她。晚榮兄,我只能告訴您,如此聰明女子世間少有,值得花功夫去尋找。告辭!”

    二人作別而去,直到不見陳晚榮的身影,黃伯鳴這才埋怨起來︰“吳兄,你這不是為難晚榮兄麼?告訴他也無妨。”

    “不!”吳兢斷然否決,笑道︰“你忘了鄭佷女的事?”

    “你是說……”黃伯鳴突然想到了什麼,再也說不下去。

    吳兢呵呵一笑,道︰“我什麼也沒有說。”加快腳步,黃伯鳴忙跟上。

    陳晚榮還兀自愣在當地,看著手中的紙,心潮澎湃。這樣聰明的女子,世間少有,見上一面快慰生平,可這吳兢也太不夠意思了,居然賣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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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4-25 16:46 編輯

第三十章 意料之外(下)

    雖是很想知道這女子是誰,事已至此,陳晚榮也是無可如何,只得暫抑好奇心,回到家里。剛進家門,只見陳王氏坐在桌邊,正在包香皂,陳晚榮笑道︰“娘,這不用包了,還沒好,還要再加工。”

    陳王氏笑呵呵的道︰“晚榮,你說甚?還要加工?這不是挺好的嘛,不用加工了。”

    陳晚榮知道不說出原因她是不會信的,給她解釋起來︰“娘,現在做的都要重新加入豆粉,壓模成型之後才能包裝。而且這些包裝紙也不好,等把吳先生寫的印好了再來包裝才成。”

    陳王氏這才想起吳兢寫了那麼多的字,放下手里的活,很是好奇的問道︰“晚榮,加豆粉做甚呢?豆粉能有甚用呢。”

    豆粉是很平常的東西,平常得都引不起陳王氏的注意了,但在陳晚榮眼里卻是寶貝,是他在唐朝唯一找得到的添加劑︰“娘,吳先生不是說過麼,胰子最初是用豆粉做的。加入豆粉可以使香皂的去污效果更好,還不傷身。娘,您不是用香皂淨過身嗎?洗了之後,身上有些發干,要過小半個時辰才能恢復正常,加入豆粉以後淨身就不會象現在這樣發干了。”

    用香皂洗澡會引起皮膚PH值的變化,這點陳王氏不明白,但香皂洗澡的好處她已經體驗過了,洗得干淨,潔淨清爽,就有一樣不好,洗過之後會發干,讓人很不好受。一听這話,眼里放光,問道︰“晚榮,真的?那你趕快去鎮上買些豆粉回來。豆粉便宜,要買就買好的,不在乎那點錢,這可是給人用的,不能害人。”

    她雖是不知道豆粉里含有皂 和卵磷脂,可以增加香皂的洗滌效果,但她對陳晚榮說的話歷來是信之不疑。

    陳晚榮不僅從這話里听到無條件的支持,還听出一個好心、有德操的人格,寧願多花錢也不願害人,笑道︰“娘,我听您的,這就去鎮上買。”

    “那就快去。”陳王氏催起來,幫著套好車。在左邊屋里不知忙什麼的陳老實也出來幫著把鞣劑抬到車上,陳晚榮帶上吳兢的“商標”和香料配方,作別二老去鎮上采購原料。

    這條路陳晚榮走了很多回,熟之極矣,不多一會兒就上了官道。小黑一上了官道就撒開四蹄飛奔起來,捷逾奔馬,很快就到了羅家甸。經過張德銘的鐵匠鋪,還是老樣子,大門緊鎖,沒有開張。

    來到李清泉的皮革作坊,過了稱,把余下的錢支了。李清泉現在對陳晚榮象貴客一樣款待,拉著陳晚榮去屋里坐了會,喝了一陣茶這才放陳晚榮走人。

    陳晚榮今天主要是采購原料,出了皮革作坊先去賀氏印字鋪,把吳兢寫的字拿出來,要賀三幫著印出來。

    賀三一見這字,大拇指一豎,贊不絕口︰“好字!”

    吳兢的字肯定是好字,陳晚榮笑道︰“謝賀掌櫃贊揚了。這字是出自一個大行家之手,還請你多費心了。”

    這話是在暗示賀三一定要做好,只不過陳晚榮說得很客氣,很委婉罷了。賀三親眼見過陳晚榮折辱佛光的事,記憶猶新,不敢不遵,忙道︰“客官請放心,一定給您做好。”把幾張紙略一瀏覽,遲疑了一下這才道︰“客官,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晚榮還以為他是提錢的事,笑道︰“這你放心,只要東西做好了,錢不會少你。”

    “客官誤會了。”賀三忙分辯︰“我是說這說明光是印字的話,有些單調,要不要再增加些背景、加些花色,才耐看。”

    吳兢的字寫得的確是好,只是光有字還不夠,的確是該加些背景花色映襯一下,陳晚榮還真是忽略了這節,沒有理由不答應這個好的建議,笑道︰“賀掌櫃的,這事就拜托你了,我相信你有好辦法的。”

    對印字陳晚榮所知不多,與其瞎摻和還不如放手讓賀三這樣的行家去做的好,沒想到賀三卻很是贊賞,向屋外瞅瞅見沒有人,這才壓低聲音道︰“客官,說句實話象您這樣相信我的人不多。那些客官不論懂與不懂,都要指手劃腳,說長道短。客官對我如此信任,我一定不讓您失望,包準讓您叫好才成。”

    “那就多謝賀掌櫃了。”陳晚榮暫別賀三,去了致和藥鋪。

    這些香料里不乏藥材,麝香既是名貴的香料,也是很好的藥材,不去藥鋪還真不好買。陳晚榮把要買的香料一報,實在是太多了,嚇得小伙計直縮嘴皮,要不是有上次給陳晚榮喝斥的經過,肯定又要高聲喊叫起來了。

    小伙計忙著給陳晚榮包香料,等到陳晚榮出了藥鋪,手里多了一大包東西。東西雖多,並沒有買夠需要的量,只得再去其他幾家藥鋪,等到陳晚榮買齊全已經費了不少時間。

    略一計算,這香料還真是夠貴的,花了快三十貫。這還是自己買原料來配,要是買成品的話,沒有五六十貫還真拿不下來。

    提著大包小包的來到印字鋪,賀三已經準備好了。賀三特的把使用說明給陳晚榮點驗,陳晚榮一瞅,還真沒得說,印得非常漂亮,比起我們現代社會的印刷品也是遜色不多。

    使用說明太過單調,這應該是包裝方面的最後一個小缺陷,連這問題都解決了,包裝方面不會再有問題了,香皂要不大賣就不姓陳了。

    陳晚榮信心十足的趕著牛車去最後一個去處,菜市場,準備買豬油了。豬油一買,就可以甩開膀子大干了,然而事情遠出陳晚榮的意料,菜市場根本就沒有豬油賣了。

    “孫師傅,你忙著呢。”陳晚榮來到肉攤前,沖一個一身是油、忙著收推的屠夫打招呼。

    陳晚榮上次買豬油就是通過他買到的,他的不夠由他出面把幾個鋪子里的豬油全拿過來賣給陳晚榮,算得上是熟人了。孫屠夫一見陳晚榮笑道︰“客官,您是買豬油?今天沒有豬油了,我這里沒有了,其他的地兒也沒有了呢。”

    這話太難以讓人相信了,陳晚榮不信,笑道︰“羅家甸偌大個地方,哪會沒有豬油呢。”

    孫屠夫知道陳晚榮不信,笑著解釋道︰“客官,你瞧我不是在收拾攤子麼?以前,我這時節還在喊著叫賣呢,今兒卻是早賣光了。不僅今兒賣光了,就是以後三天都賣光了。鎮西頭的劉老太爺走了,劉府要給他善後,做七天水陸大會,把鎮上的豬肉豬油買得差不多了。”

    做香皂不一定非要動物脂肪,植物油一樣可以,陳晚榮不在乎,心想沒有了豬油去買些植物油也一樣。只是他的念頭還沒有轉完,只听孫屠夫接著道︰“客官,不要說豬油,就是油坊的油也給買光了。僧人道士不能沾葷腥,只能吃素,油坊也空了。”

    劉老太爺做過幾任知縣,是羅家甸這個小地方的大人物,他的後事自然是要大操大辦。離三月三只有八天時間了,等他這七天水陸大會做下來,三月三都到了。沒有原料,這香皂還怎麼做呢?原本信心十足的陳晚榮一下子愣住了。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3:05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4-25 16:48 編輯

第三十一章 美麗誤會(上)

    今天已經不可能再買到油了,陳晚榮做香皂的決心沒有改變,買了滿滿一車石灰、純堿、豆粉,這才趕著牛車回家。

    剛到家只見陳老實搓著手,好象有話急于對陳晚榮說,還沒有說出來陳王氏白了他一眼道︰“老頭子,趕緊的幫晚榮搬東西。”

    要是在往常陳老實肯定會頂上幾句,也不知道他怎麼了,居然不停稱是,幫著搬石灰、純堿、豆粉。陳王氏也過來幫忙。三人動手,把東西搬下來,陳王氏把車下了,把小黑趕進圈里,扔些草料。

    陳老實把東西略一打量,很是奇怪的道︰“晚榮,油呢?沒有油怎麼做香皂?”

    他一說,陳王氏也發現了,附和的道︰“晚榮,你不是專門買油的麼?”

    一提起這事陳晚榮有撞鐵板的想法,不無郁悶的道︰“事兒不趕巧,劉老太爺走了,劉府做水陸大會把鎮上的油全給買了。”

    “離三月三只有八天了,這個劉老爺走得還真是時候呀。”陳老實急得不住搓手,頓時失去了主意。

    “這可怎麼辦呢?”陳王氏也傻眼了。

    東方不亮還有西方,羅家甸沒有油賣還有其他地方,陳晚榮笑著安慰二老道︰“爹,娘,您們不用擔心,我打算明天一早去縣城買。”

    話還沒有說完就給心急的陳老實打斷了,一個勁的贊好︰“對對對!縣城大,就是十個劉老太爺走了也把油買不光。”

    “瞧你咋說話的,都不說點吉利話。”陳王氏輕輕數落一句陳老實,打從心里贊同陳晚榮的主意,道︰“縣城離家只有十多里的路程,一來一回也要不了多少時間,誤不了事。”

    問題有了解決辦法陳老實提著的心放了下來,盯著陳晚榮既是興奮又不無擔心的道︰“晚榮,爹給你做了一個盒子,你瞅瞅看合用不合用。”

    盒子?陳晚榮一時沒有明白,問道︰“爹,什麼盒子?”

    “還能甚麼盒子?當然是裝香皂的盒子呢。”陳王氏替陳老實回答。

    吳兢提議用雕花盒子來裝香皂,陳老實就是木匠,自己居然忙得連這事都沒有問過陳老實他能不能做,真是疏忽了,陳晚榮頗有些歉意,忙道︰“爹,快給我看看。爹的手藝不錯,一定好看吧。”

    這話听著讓人舒服,陳老實不由得臉上泛光,忙假謙虛起來︰“哪里好了,隨便做做。”快步進了左邊屋子,等他出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個木盒子。

    陳晚榮接過一瞧,這盒子做得挺別致,上面雕了一些花花草草,還有幾只不知名的鳥兒嬉戲于花叢中。若從藝術的角度來說這些雕刻很粗糙,若從裝飾的角度來說很不錯了,雖然雕功不夠但草花飛鳥的形態還似模似樣。有了這些雕刻,盒子就不顯得單調了。

    更難得的是,蓋子是用槽來開闔,很方便。陳晚榮點頭贊道︰“爹,真有您的!就這樣,蠻好的!”

    陳老實一直瞅著陳晚榮,頗有些緊張,生怕陳晚榮說不好,听了這話立時長舒一口氣,歡喜無已道︰“我昨兒想了一晚上,今天一大早起來就做。你走的時候我還沒有作好呢。”

    怪不得他一大早就躲到左邊屋子里了,陳晚榮還以為他在做犁,沒想到竟是在為自己忙活。父母的支持比什麼都重要,得到二老支持的次數已經不在少數,陳晚榮仍是感動,心里暖暖的。

    陳王氏看得遠︰“老頭子,你也別盡樂呵。你一上午才做了一個,晚榮需要得多呢,你咋辦?”

    以陳王氏想來這個問題一定會難住陳老實,沒想到陳老實根本不當一回事,摸摸臉蛋,好整以暇,頗有幾分悠閑︰“這事我想過了,晚榮怕不要好幾百吧,我無論如何也是做不夠的。我做不夠,還可以請人來做呀。十里八村的木匠,我還能認識,我給他們開工錢,還怕他們不來?”

    這是一個好辦法,陳王氏也是贊同道︰“那你趕緊的去請呀。人來了,我給做飯。”

    陳老實爽快的應一聲。陳晚榮打消他的念頭,道︰“爹,您先做幾個,給手藝好的木匠送去做樣品,要他們依著這樣子做,我們給錢收。”

    陳王氏馬上贊成陳晚榮的想法道︰“晚榮想得挺周到。要是請人的話,只能白天做,晚上他們不會干活,反倒不如這個辦法。我們以個數付錢,他們一定會起早貪黑的趕工,做得反而更快。”

    請匠人不能晚上干活,要不然就是“周扒皮”了,會給匠人瞧不起,即使他們干活也會磨工。不如發外包來得簡便,既不用操心,效率反而更高。

    “那得給多少錢一個呢?用水曲柳的話,一個盒子不過三文錢。”陳老實估摸著。

    陳晚榮略一沉吟道︰“爹,我們給十文錢一個。”

    “十文?”陳老實和陳王氏齊聲尖叫起為。陳老實咽著口水道︰“十文太貴了。”

    陳晚榮陳述理由道︰“爹,您要這麼想。我們的時間緊,不能拖得太久,若是給三文錢的話他們不過是抽空做做。等到我們拿到手,都不曉得什麼時間了呢。我們出十文錢,是高了點,但我們有條件︰一是必須要用水曲柳,材質不好的木材不能用。我們會一個一個的查,不是水曲柳不付錢。二是做工要精致,雕得不好的也不付錢。三是必須趕在二月底交貨,即使是三月初一,我們也不要了。”

    陳王氏的理解力可比陳老實強多了,馬上就明白陳晚榮的意圖了︰“老頭子,十文就十文。不過,你一定要找幾個手藝好的木匠。把我們要的時間、材質、花色給他們說清楚。他們肯定會沒日沒夜的趕,要不了幾天就會有好多盒子。嗯,還要他們上漆,一定要漆得亮堂。”

    要是不上漆的話,盒子的確不太好看,陳晚榮沒想到這點,對陳王氏細密的心思很是贊賞。陳老實想了想,這才點頭道︰“行,我先做幾個樣品,明兒給他們送去。”

    說做就做,陳老實轉身就去了左邊屋子。

    “晚榮,豆粉買回來了,要咋加?”陳王氏一邊說一邊捋袖子,準備幫陳晚榮干活了。

    陳晚榮心想現在不是加豆粉的問題,而是趕緊配香料,有些香料要放幾天香味才能正宗,道︰“娘,豆粉先等等,我先把香料配了。”

    陳王氏一連哦了幾聲︰“娘幫你。”

    陳晚榮把沉香、棧香、雞舌香這些香料搗成細末,混合均勻。說也奇怪,這些香料每一種有各自的香味,一旦混在一起,就會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各自的香味已經聞不到了,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彌漫在屋里。

    陳王氏不住抽動鼻子,一個勁的道︰“真是怪事,真是怪事!香料是這麼配的?梅花香味也可以配出來!這個吳先生真是博學!”

    陳老實也從左邊屋里出來,摸著鼻子道︰“好香呢!你們在整甚呢?”直到看清陳晚榮他們在配香料,湊近一聞,驚奇無已︰“這些東西混在一起,就成梅花香了?”

    並非不知道香料,只是香料太貴,哪里是陳老實這個赤貧之家用得起的,這是他生平第一遭近距離接觸香料,要不驚奇都不行了。

    陳晚榮知道現代社會的香水、香精就是用不同的香味調配成的。香料與此雖是不同,原理卻是一樣的,並不驚奇。用煉蜜拌勻,裝在瓷瓶里,做好記號放到一邊。

    這事太神奇,陳老實也不去做木盒子了,跟著打下手配香料。三人一直忙到天黑老一陣才配好,裝在瓷瓶里,做上記號,放得整整齊齊。

    吳兢學識淵博,經他刻意挑選出來的香料配方屬上乘之作,香氣經久不散。就是第二天早上起床,屋里的香氣仍在,更加濃郁。陳晚榮揭起梅花香的塞子一嗅,梅花香味更加濃烈了,再放放就會更純更正宗,不由得大喜。

    每一種檢查一遍,都和梅花香一個樣,香氣更加濃郁、更加純正,把個陳晚榮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香氣問題已經解決了,香皂得趕緊生產。吃過早飯,陳晚榮換上新衣衫,用鏡子一照,帥哥算不上,還是耐看,頗有幾分俊俏,能有這長相陳晚榮也滿足了。人嘛得靠本事過活,而不是靚麗的外表!

    陳王氏套好牛車,催陳晚榮出發。陳晚榮作別二老,趕著牛車開始他那不同尋常的寧縣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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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4-25 16:54 編輯

第三十一章 美麗誤會(中)

    寧縣在羅家甸的南方,上了官道折而向南,要不了多少時間就可以趕到。

    寧縣是長安的外圍城市,而羅家甸是寧縣的外圍小鎮,趕往寧縣的人流車輛多如恆河之沙,不可計數。越往南行人越來越多,奔行在官道上的車輛越來越密集。那密集的程度好象現代都市車流高峰期的盛況,這種景象不是去羅家甸所能看得到,陳晚榮驚訝不置。

    一路行來,官道上的車輛全是馬車,馬匹神駿,車輛漂亮氣派,牛車除了自己這一輛陳晚榮還沒有見到過。這一來,陳晚榮就成了行人注目的焦點了,南來北往的行人時不時都要瞄一眼陳晚榮。

    給人注目的感覺非常美好,因為他們的眼神很是驚奇,一個長相還不錯的小伙子趕著一輛牛車在官道上大搖大擺奔行不說,那頭拉車的黑牯牛更是時不時的歡吼幾聲,好象在打炸雷,震得人耳朵嗡嗡直響,誰不驚奇?

    這還不是最讓人驚奇的,最讓行人難以理解的是,小黑的奔行速度非常快,一路奔行下來給它甩在後面的馬車不知道有多少。牛比馬快這種事情太少見了,任誰都得稱奇。

    陳晚榮對小黑相當了解,知道它是那種“人來瘋”,喜歡出風頭,越是熱鬧越是來勁,這是它跑得正歡實的表征,任由他去折騰,不加阻止。

    寧縣這大地方就不是羅家甸這小地方能比的,雖然還沒有到這熱鬧勁就不一樣,陳晚榮的心情也隨之大好,一邊控韁一邊瀏覽官道兩邊的景色。

    現在還沒有到三月份,春草青青的美麗春景還沒有到來,但官道兩旁的農田里的農夫正在忙活,牽牛犁地、荷鋤扒草,忙得不亦樂夫,一派熱鬧之象。

    突然,小黑一聲怒吼,好象遇到仇人似的,腳下發力直朝路邊兩個人沖了過去,蹬蹬的蹄聲好象打鼓似的密集。

    陳晚榮定楮一瞧,這是兩個女子,一高一矮。高個女子上身著紅色襦衣,下身著一條紅色石榴裙,一身紅色格外顯眼。矮個女子一身青衣,背對著官道,也不知道在看什麼。雖然看不見二女的容貌,從高個女子窈窕的背影可以想象得到必然是一個美麗的女子。

    “小黑,停!”陳晚榮一邊喝斥,一邊使勁拽繩子,小黑脖子不由得朝後一扭。這一扭只存在了極短時間,小黑怒吼一聲,脖子又擰了回去,對著二人直沖過去。

    要是在以往,陳晚榮使這麼大勁的話,小黑早就放慢了腳步,如此不听話的事情就沒有發生過,不由得大奇,心想小黑究竟是遇到什麼了?一邊轉著念頭,一邊使勁拽著韁繩,可是沒用,小黑根本就不听話。

    眼看著小黑就要沖到二人背後了,陳晚榮實在沒辦法要小黑停下來,只听扯起嗓子吼起來︰“快跑!快跑!”

    心急之下聲音扯得老高,有點尖細刺耳了,二女驀然轉身,只見小黑血紅著雙眼沖了過來,好象自己跟它有仇似的。不由得花容失色,驚呼一聲,青衣女子驚得呆了,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高個女子面對這突然其來的情勢,心里雖然害怕,倒也沒有慌神,嬌斥道︰“畜牲,站住!”一雙手小手徒勞的擋在胸前。

    雖是在斥喝,聲音仍是動听,好象銀鈴似的悅耳,要是在平時陳晚榮肯定會打量她一陣,現在哪有這心情,只得提醒她道︰“快跑,別站著了。”

    這女子並沒有跑開的打算,彎月眉一軒,打量一眼陳晚榮,只見陳晚榮死命拽著繩子,累得臉紅脖子粗的。知道陳晚榮已經竭盡全力了,要是自己不跑開的話,陳晚榮一泄氣,小黑那對粗壯的彎月牛角準讓她受不了,忙一拉青衣女子,道︰“快跑!”

    青衣女子早就沒了主意,任由她拉著奔跑。二人一跑,陳晚榮暗中松口氣。可是事情遠遠沒完,小黑一聲低吼,箭一般沖了出去。去勢太猛,差點把陳晚榮從車上摔下來。

    雷鳴般的蹄聲從背後傳來,高個女子不用想也知道是小黑追上來了,心里一急拉著青衣女子就朝田里跑去。

    小黑身子一扭,隨後追來。也不知道小黑發的哪門子的瘋,鐵了心要把她們追上,奔得飛快,要不是陳晚榮死命拽著繩子,早就給追上了。

    牛車一到田里,立時顛簸不已,田里“開大車”的感覺真不好受,差點把心都顛出來了。

    一追一逃,追了一陣,女子氣竭,再也跑不動了,轉過身看著小黑劇喘不已,胸口起伏如波濤。

    “你這牛是咋啦?我沒惹它,它怎麼老追著我不放?”女子眉頭一皺,不解的問道︰“是不是犯了牛瘋?”

    小黑一向听話,就算犯了牛瘋陳晚榮吼幾聲,拽拽繩子,大不了再僵持一陣就消停了。就沒見過小黑這般不听話,死命沖人的事情。對這問題,陳晚榮也是不明所以,正不知如何回答,看見這女子一身的紅色,不由得恍然大悟,忙道︰“你快把衣衫脫了!”

    盡管唐朝女子喜歡拋頭露面,觀念開放,思想前衛,要一個年輕美貌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脫衣服任誰都得多心,都會想歪。這女子還以為陳晚榮有不良心思,俏臉含煞,好看的彎月眉一豎,怒斥道︰“住嘴……”

    陳晚榮也發覺自己的話有語病,由不得她不多心,忙解釋道︰“牛見不得紅,你穿紅衣衫,小黑不沖你還沖誰呢?”

    牛不能見紅色這是常識,只是驚惶之中都忘了這節。女子這才明白過來,忙把襦衣脫下來,露出里面天藍色的襖兒。

    脫了紅色的襦衣,還有紅色的石榴裙,不脫的話于事無補。可是,要一個年輕女子當著一個年輕男子的面脫裙子,任誰都會為難,女子手搭在裙腰上,不由得僵住了。

    “你把眼楮閉上,不許看!”青衣女子沖陳晚榮沒好氣的道。

    就算把眼楮閉上,這事也欠妥當,陳晚榮忙把繩子拴在大腿上,打個活結。脫下自己的衣衫,拋給紅衣女子道︰“你披在身上。”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紅衣女子接過,當圍裙用在腰身上一圍,把石榴裙蓋住。手忙腳亂的把紅襦衣塞到陳晚榮衣衫下面,一點紅色也不露。

    沒有了紅色這個誘因,小黑不再犯牛瘋,豎起的牛毛慢慢平復,眼中的紅色逐漸消退,打了幾個響鼻,站在當地不再折騰了。

    唐朝女子愛好紅色,年輕女子對紅色石榴裙情有獨鐘,她這身打扮在唐朝再平常不過了。沒想到竟然惹得小黑犯牛瘋,差點鬧出大事來,想想又好笑,陳晚榮把繩子從大腿上解下來,沖紅衣女子歉意一笑。

    紅衣女子嫣然一笑,如雪般潔白的素手上揚,捂住了小嘴。陳晚榮看得一呆,這才細細打量起這個紅衣女子,竟然如此美麗!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3:06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4-25 16:49 編輯

第三十一章 美麗誤會(下)

    佳人雙十年華,肌膚賽雪,眉若彎月,唇如丹朱,目如點漆,發鬟若雲,傅粉不施,更增幾許成熟女性自然之美。

    由于過度奔跑,氣息未勻,酥胸起伏如波濤,俏臉上滿是疲憊。身材高挑,婀娜的身段,俏生生的站在當地惹人憐。軟鞋上沾滿了新泥,不僅沒有破壞她的美感,反而少了幾分胭脂氣,更增幾許樸素之美。

    青衣女子約莫十五六歲,應是丫鬟,雙眼一翻,瞪著陳晚榮斥道︰“看什麼看?”

    如此直視年輕女子的確是太失禮了,陳晚榮懂禮之人,知道該如何做,致歉道︰“小黑犯了瘋,多有沖撞,還請二位原諒。”

    想起適才奪路而逃的狼狽情形,青衣女子很是不依,在胸口上輕拍一下,嘴一嘟嚷道︰“你這人好沒道理,平白無故的趕頭牛在官道上跑什麼?累得人半死!”

    牛的速度沒有馬快,一般在鄉下小道上拉拉車還行,上官道的事情非常少,少得都不引起人的注意了。青衣女子這話合符常理,卻也太蠻橫,並沒有律法規定官道上不能駕牛車,陳晚榮不由得給她激起傲性,冷冷一笑就要反唇相譏。

    紅衣女子適時插話,道︰“青萼,不許亂說!這位大哥,你也不要往心里去,這事我也有不是之處,還請你原諒。”

    細究起來誰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是一場誤會,她的態度如此友好陳晚榮也不能太沒風度,笑道︰“這位小姐言重了,冒犯的是我,還請多多包涵。”四下里一打量,已經遠離官道,怕不有兩三里路了︰“此處離官道已遠,若是二位不嫌棄,我載你們一程。”

    幾里路若要真正走起來也不算一回事,只是二女一路沒命似的奔逃,早就累得沒了力氣。要是自己說聲對不起,駕著牛車走人,不是不可以,只是太絕決了些。

    瞧瞧小黑,青萼膽為之怯,臉上泛白,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躲到紅衣女子背後,不住在紅衣女子背上輕拍,意思是要她告訴陳晚榮趕緊把小黑趕走。

    略一沉吟,紅衣女子點頭道︰“有勞了。”

    “小姐!”青萼在背後忙拉住她,提醒她道︰“小姐,這牛好凶哦。”

    紅衣女子回頭笑道︰“你看它象很凶的樣子麼?”

    小黑站在當地,搖頭甩尾的,乖得很,一點剛才的凶狠樣子都沒有了。青萼仔細打量一陣,這才遲疑著道︰“要是它再犯瘋那可怎麼辦呢?”

    “這牛很乖,只要不露紅,它不會犯牛瘋。”紅衣女子提醒青萼,青萼想想這才道︰“那可得小心點哦!”

    紅衣女子走過來,手扶著牛車想要爬上來,只是牛車有點高,有些吃力。就在這時,一只衣袖垂在面前,定楮一瞧是陳晚榮右手縮進衣袖里,把袖子遞了過來。

    伸手拉的話就是在現代社會都有些唐突,雖然不多,畢竟欠妥,陳晚榮心思縝密之人,斷不會莽撞到這種程度,這才用衣袖而不是用手相幫。

    紅衣女子貌美如花,男人看見她無不變著法子套近乎,這可是一握素手的良機,陳晚榮居然沒有這念頭,紅衣女子大生好感,沖陳晚榮善意一笑︰“謝謝你!”拽著衣袖,陳晚榮一使勁把她拉上來。

    青萼走過來,陳晚榮把衣袖垂下,青萼左手抓住衣袖,右手握住紅衣女子的素手,上了牛車。她對小黑格外忌憚,巴不得離得遠些,坐到後面去了,紅衣女子坐在她身邊,這讓她定心了不少。

    陳晚榮說聲“走了”,一拽繩子,小黑不緊不慢的上了小道,直向官道行去。

    田間小道不乏坑窪之處,顛簸在所難免,不過總的來說牛車行駛在小道上異常平穩,紅衣女子暗暗稱異,仔細打量起小黑,皮毛光滑,很是神駿,沒想到不發瘋時如此可愛,不由得露出贊許之色。

    行了這一段路,小黑異常平靜,青萼提著的心放了下來,長舒一口氣。

    這點路程對于小黑來說根本不算一回事,很快就上了官道,陳晚榮非常委婉的要二人下車︰“官道到了。”

    青萼還沒有听出陳晚榮的言外之意,愣愣的道︰“這不是官道還能是哪里?”嘴一嘟,有些不悅。

    紅衣女子站起身,準備下車,問道︰“你去哪里?是去縣城麼?”

    “是呀。”陳晚榮心想把她們帶回官道也算是對得起她們了,就此作別再好也沒有了,隨口回答。

    “我家也是城里的。本想今天出來到處走走,沒想到發生這種事。”紅衣女子一副要下車的模樣,卻是腳下生根,並沒有邁出一步。

    陳晚榮明白她的意思,是想搭便宜車,只是她的演技好,一副準備下車作別的樣子給她演得活靈活現。瞧她那副嬌怯怯的模樣,疲憊過度臉上還泛著蒼白,若真要走回城里還不知道什麼時間去了,陳晚榮只得好人做到底,道︰“我也順路,要是二位不嫌牛車顛簸,我載你們一程。”

    青萼白了陳晚榮一眼,道︰“我們給你嚇成這樣,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呢,你載我們是應該的。”

    這也太直白了,不過陳晚榮反倒欣賞她的直筒子性格,笑道︰“只要你不嫌顛簸就成。”

    青萼的直筒子性格再一次得到發揮,贊揚起小黑了︰“這牛瘋起來挺嚇人的,拉車卻是很平穩,哪里顛簸了,你別胡說。”

    這是陳晚榮的客套話,她卻當真了,說話都不知道過過腦子。紅衣女子怕她再說出沒高沒低的話,扯了扯她的衣袖,青萼這才住口不言。

    “謝謝你!”紅衣女子禮貌周到的致聲謝,重新坐到青萼身邊。

    她明明是想搭順風車,卻給她輕輕一推,好象是陳晚榮有車沒人搭似的,要是換個人肯定會想這是“既要作婊子又要立牌坊”,很是瞧不起。

    陳晚榮久歷世故之人,知道這些是社會上必不可少的手腕,她反應快、手腕靈活、彬彬有禮,讓陳晚榮打從心里贊賞,不由得回頭打量一眼,只見她靜靜的坐在青萼旁邊,真的當得起“靜如處子”的贊揚了,和適才老練的手腕根本就沾不上邊。

    紅衣女子把陳晚榮的舉動看在眼里,一點反應都沒有,好象沒看見陳晚榮在看她似的。只要是女人,尤其是年輕女子發現有男子在看她,無論如何總會有些反應,哪怕她極力掩飾,象她這般古井不波的模樣著實少見,這人不簡單!

    陳晚榮心中暗暗稱異,轉著念頭想盤問她的來路,一陣喝斥聲打消了陳晚榮這一想法。已經來到寧縣城門,兵丁正在城門指揮車馬行人,和我們現在的交警差不多。在他們的吆喝聲中,車馬行人井然有序的進出。

    進了城,陳晚榮略一打量,城里這大地方就不是羅家甸這樣的小鎮子能比的,行人多了很多不說,房屋更加高大氣派,仿佛現代都市般繁華。

    “左走,就到了。”青萼出聲提醒陳晚榮。

    陳晚榮本想好好打量一番,听了她的話不得不打消這一念頭,一拉繩子小黑向左而去。只喘口氣功夫,就來到一座府院前,朱紅的大門後面有一道巨大的門屏,遮住了視線看不到院里景象。青萼道︰“到了。”

    輕斥一聲,小黑停下來,二女下了車。紅衣女子淺淺一笑,道︰“麻煩你了。請到屋里坐會,我給你衣衫。”

    陳晚榮下了車,門屏阻路,不可能從大門進出,只得牽著小黑從側門進了府。則門邊有一間門房,一個老蒼頭正在打瞌睡,听到響動忙睜開眼,沖紅衣女子道︰“小姐回來啦!”

    “鄭伯,麻煩您招呼下這位大哥。找個地兒把牛拴下。”紅衣女子交待一句,跟著青萼去了。

    這是一個很大的院落,應該是縣城的大戶人家,陳晚榮只想拿到衣衫離去,也沒有心思去打量府第如何,跟著老蒼頭去把牛拴在牛棚里。回到小屋,老蒼頭給陳晚榮斟上一杯茶,靠在椅子上接著打瞌睡,把陳晚榮晾在一邊了。

    有心和老蒼頭說說閑話,解解悶,一看到他那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陳晚榮又狠不下心叫醒他,只得任由他打瞌睡。

    趕了這半天的路,是有些渴了,陳晚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茶味還不錯,不是上等好茶,但也不是粗茶。自己這個最不起眼的訪客能有這種待遇,比起在李清泉那里喝最差的粗茶好了許多,也該滿足了。

    換件衣衫很快的事情,沒想到一等老長時間也不見有人給自己送衣衫來,陳晚榮不由得有些不耐煩了。正在陳晚榮氣悶的時候,紅衣女子和青萼出來了。紅衣女子已經換了一襲黃色襦裙,臉色也恢復過來,精神好了許多,款款而來宛如仙子凌波,一步一態,步步生妍,好象漂亮模特的T台秀一般吸引人。

    “讓你久等了。”紅衣女子把衣衫遞了過來。

    陳晚榮等的就是衣服,隨口說句“不礙事”接過來,入手溫熱。展開一瞧,原本沾了不少新泥,現在卻是一點泥也沒有,仔細一打量衣衫上有些地方還有淡淡的水印,恍然大悟,原來她把衣衫上的泥土用少許水洗掉,再用火烘干,怪不得入手溫暖。

    直接換下來還給陳晚榮不是不可以,只是不夠禮貌,陳晚榮對她的細心很是贊賞,道︰“麻煩你了,我真過意不去。”

    紅衣女子明白陳晚榮說的什麼意思,淺淺一笑道︰“一點小事,不必記在心上。”

    陳晚榮急著去采購原料,笑著告辭︰“我還有事兒要辦,先告辭了。”

    紅衣女子並不挽留︰“你走好。”

    老蒼頭睡得正酣,青萼想叫醒他要他送陳晚榮出府,紅衣女子輕聲道︰“鄭伯年紀大了,讓他睡吧。”帶著陳晚榮去牽了小黑,送出府來。

    揮揮手,陳晚榮跳上馬車,只听紅衣女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陳晚榮一瞧,只見紅衣女子站在當地揮手,盈盈笑意,應該是隨口問的,指著小黑道︰“它叫小黑!”

    紅衣女子格的一聲笑出來,略帶嬌嗔道︰“你這人真是的,我是問你的名字。”

    “走 !”陳晚榮一拽繩子,小黑小跑起來,陳晚榮頭也沒回的道︰“我叫陳晚榮。”

    “陳晚榮?陳晚榮?”紅衣女子嘀咕幾句,點漆似的眼眸突然明亮起來,快走幾步想追上來,只可惜陳晚榮已經去得遠了。望著馬車消失的方向,紅衣女子似是有話要說。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3:51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三十二章 學館揚威

 這個紅衣女子是誰,陳晚榮并不關心,知道她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就夠了。至于小黑犯牛瘋沖撞她一事,可以作為茶余飯后的笑談之資。

  陳晚榮并沒有急著去買油,而是逛街去了。因為寧縣的規模不小,建筑風格雄渾,富有大氣,讓人心折,街上人來人往,一個活脫脫的繁華都市,陳晚榮第一次來到唐朝的城里,要是不好好見識一番也太虧自己了。

  逛了一陣,陳晚榮驚奇的發現縣城給縱橫交錯的街道分成若干個方塊,有點象豆腐塊,叫做“坊”。這些坊大小雖是不同,卻很有規律,排列整齊,明顯是經過規划的。

  盡管陳晚榮知道唐朝是一個很強盛的王朝,尤其是在武功方面取得的成就非常大,就是我們現在一談起唐朝威行列國的事情也是津津樂道,就是沒有想到唐朝在城市建設方面如此富有遠見,要不是親見還真難以相信。

  陳晚榮象個游客似的在城里逛了一陣,興盡之后抬頭一瞧,快到餉午了。心想正好去瞧瞧陳再榮,兩兄弟去找個飯店吃頓飯不是更好嗎?對陳再榮這個聰明的弟弟陳晚榮打從心里喜歡,到了城里不去看望他還真不合適。

  這時節陳再榮應該還在上學,還沒到午休時間,陳晚榮問明了道路,趕著牛車直接去了學館學館在城西,占了一個坊的地方,很好找。陳晚榮只一會兒功夫就到了學館,放眼一瞧可不得了,這學館很大,夯筑的圍牆里有不少房子,不下數十間之多,陳晚榮乍見之下還以為回到現代社會的中學。

  唐朝建立之后唐太宗大力推行教育,不僅修建了國學。還在縣里修建縣館。招收良家子弟就讀。到了武則天時候,進一步加大了對教育的投入,武則天首創了“殿試”制度。她重視教育,為教育在唐朝的大力推行做出了貢獻。

  唐朝的讀書之風盛極一時,致有“五尺童子恥不言文墨焉”的盛況,這為唐朝選拔人才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學有所成地讀書人入朝為官。這是讀書人地一條出路。另一條出路就是受過教育的良家子弟進入軍隊,成為軍隊的骨干,這是唐朝軍隊能夠所向披靡的重要原因。

  大門洞開,門上方有一個塊匾額,上書“寧縣學館”四字。一筆一划遒勁有力,騰躍欲飛。端的一手好字,就是比起吳兢的字一點也不遜色,陳晚榮暗贊一聲好字。匾額略顯陳舊,應該有些年頭了。

  陳晚榮受過高等教育,對學校有著特別地情感,格外親切,仿佛回家一樣。打從內心尊重學館,心想要是趕著牛車去學館找陳再榮這不太合適,正想找個地方把小黑拴了。只見一個人從學館出來,不是別人正是黃伯鳴,遠遠就沖陳晚榮嚷起來了:“晚榮兄,是您嗎?哎喲,真是您呀!什么風把您吹來了?”

  他見識了陳晚榮做化工的本事,對陳晚榮佩服得五體投地,滿臉的笑容。大步流星的趕了過來,一把抓住陳晚榮的手,未語先笑道:“我遠遠看著有點象晚榮兄,沒想到還真是!晚榮兄,您是來找再榮的?歇會,我去給您叫。”

  陳晚榮笑道:“謝黃先生。我今天進城來買點東西,順道來看看再榮。”

  “晚榮兄。您來得真是時候。要是再晚來一會兒。就午休了,我就見不到您了。”黃伯鳴放開陳晚榮。道:“晚榮兄,把牛趕進來,我們得好好聊聊。”

  趕牛進學館太不敬重了,陳晚榮忙道:“黃先生,這可使不得,我在外面找個地兒拴著就成。小黑性子烈,生人不能靠近,不用怕丟。”

  黃伯鳴呵呵一笑:“晚榮兄有所不知,學館里也有牛棚馬廄,您關到牛棚里就是了。”

  學館里有牛棚馬廄,這事也太難以置信了,黃伯鳴笑著解釋:“學館里地生員多,這吃飯就是一個大問題,沒有點牲口怎么運東西呢?”

  牲口在唐朝是很重要的運載工具,學館養牲口就好比我們現代學校買校車差不多,買菜買米、搬東搬西的時候用得上,這很好理解。

  只聽黃伯鳴笑著往下說:“更別說朝廷有規定,生員都得學會騎馬,馬朮不好有礙前途。”

  馬匹是唐朝軍隊最重要的裝備之一,而學館是唐朝軍隊骨干的主要來源,要學員學會騎朮就好比我們現代社會在學校里推行軍事訓練一樣,是為軍隊將來招收軍官打下基礎。

  真是富有遠見的措施,陳晚榮暗贊不已:“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晚榮兄,請這邊走。”黃伯鳴頭前帶路,陳晚榮趕著牛車去了牛棚。經過三排房子就到了牛棚,牛棚里養著三頭膘肥體壯的水牛,不過和小黑比起來就大為不如了。三頭牛正不緊不慢的嚼著草料,也不知道是懼怕小黑還是怎么的,一見小黑馬上跑到角落去了,三頭牛擠在一起,動都不敢動,連嚼食草料也不敢了。

  小黑前蹄不住在草料上刨動,把給吃過地草料撥拉到一邊,然后睡了下來,怡然自得的嚼著草料,嚼到高興處不時一睜一閉眼睛。

  嚼了一會草料,小黑沖三頭牛低吼一聲,三頭牛搖頭擺尾的過來,恭敬得好象仆人遇到主子一般。來到小黑跟前,站著不敢動了。小黑打了几個響鼻,三頭牛這才低頭嚼食草料,當然只能吃他們吃過的草料,小黑的上好草料想都別想。

  這一切看在眼里,黃伯鳴笑呵呵的道:“晚榮兄,您的能耐真大呀,居然養了一頭牛王!這三頭牛都是我們學館精心挑選過地,很不錯的呀,平日里很神氣,沒想到一遇到小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小黑的威風,陳晚榮早就見識過了,也不以為奇。笑道:“黃先生過獎了。馬廄里好多馬呢。”馬廄就在牛棚旁邊。里邊養了十几匹不錯的馬。

  黃伯鳴微微一笑,道:“這是朝廷的官馬,撥給我們學館供生員們學習馬朮用。”唐朝的馬匹很多,最盛時期朝廷控制地官馬高達五十多萬匹。而學館和軍隊有很大地聯系,朝廷自然是要給學館撥些馬匹了。

  唐朝軍隊之所以能征善戰,這和朝廷這些舉措有很大關系。陳晚榮打從心里贊賞,問道:“這可是馬場?”

  馬廄旁邊就有一塊空地,占了整個學館地一半,不少馬蹄印。馬場中間還有几塊開了洞的木板,看得陳晚榮不明所以。

  “既可以用作馬場,供生員們學習馬朮之用。還可以用來擊鞫。”黃伯鳴對陳晚榮地問題自無不答之理,詳細解釋道:“每天早上生員們把馬從馬廄牽出來溜馬,煙塵四起,仿佛戰場上一般,很是壯觀。到了日暮時分,生員們披挂上陣,分隊擊鞫,左沖右突,好象馳騁在萬軍之中。你們家的再榮是這方面的翹楚。無論馬朮還是擊鞫在學館都無人是對手。”

  擊鞫就是打馬球,在唐朝盛極一時,連唐太宗這樣地明君都很是喜愛。有人以為這是玩樂,比如大文豪柳宗元就視為無用的嬉樂。擊鞫之所以在唐朝很流行,是因為這對軍隊提高騎朮有很大的幫助,這就好比現代軍人玩戰爭游戲一樣。

  陳再榮武藝高強,這種騎射之技他最是喜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結果,不過陳晚榮還是謙遜的道:“這都是黃先生教導有方。”

  黃伯鳴笑著搖手道:“晚榮兄,您還別給我臉上帖金,這事我真沒有教過他,他天生就是那種人,應該馳騁于萬軍之中。”仿佛想起了什么,雙手一擊。道:“晚榮兄。您來得正好,您得幫我一個忙。”

  “黃先生言重了。您請吩咐。”陳晚榮心想黃伯鳴對自己不錯,絕不會出什么難題,

  黃伯鳴很是興奮的搓手道:“這事還非得晚榮兄出面不可。|晚榮兄,我給生員們授課說您能從豬油里面做出香皂,他們死活不信。晚榮兄,您得想辦法讓他們相信。”

  真沒想到他說地是這事,要讓他們相信一點也不難,做一次就信了。只是,這是自己目前的看家本領,還得指望他賺錢,絕對不能外泄,陳晚榮不由得一下子愣住了。

  黃伯鳴二話不說,拉起陳晚榮就走。給生拖硬拽著的陳晚榮心思轉得飛快,自己這個高材生給你們上點格物致知的課不會有問題,只是一點准備也沒有,倉促上陣該怎么辦呢?

  正行間,迎面而來一個瘦高個先生,頦下一撮胡子,腋下夾著書本。見到他,黃伯鳴好象見到寶貝似的嚷起來:“齊先生,你不信豬油可以做香皂,我把晚榮兄請來了,做給你看。”

  “黃先生,子虛烏有的事你也信?”齊先生根本就不相信豬油可以做香皂,不住搖頭,好象聽到世間最可笑的事情。

  黃伯鳴從陳晚榮那里得到兩塊香皂,興奮不已,回到學館遇人便講,逢人便說,歡喜得好象擁有漂亮玩具的玩童急于與人分享似的。只是唐人沒有化學知識,不知道一種東西可以轉變成另一種東西,在他們眼里豬油和香皂是兩碼子事情,八竿子打不著,誰也不信。

  這個齊先生不僅不信不說,反而很是譏嘲黃伯鳴,讓黃伯鳴很沒面子。現在陳晚榮來了,正是找回面子地時候,黃伯鳴哪會錯過這等良機,呵呵一笑道:“齊先生,你莫要不信。要不,我們打個賭,要是這是真的,今天餉午你請客。”

  “要是你輸了,就你請!”齊先生也不認慫,指著黃伯鳴。

  黃伯鳴一點也不當回事,聳聳肩:“我會輸嗎?這客你請定了。齊先生,走,讓你開開眼界。”拉著陳晚榮大步而去,齊先生搖搖頭,頗為輕蔑,跟了上來。

  “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朗朗讀書聲陳晚榮再熟悉不過了,仿佛回到了現代學校。倍感親

  黃伯鳴拉著陳晚榮進去。清咳兩聲,這才道:“靜一下,靜一下!”讀書聲戛然而止,靜悄悄的,就是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到。

  陳晚榮略一打量“教室”,和我們現代社會的教室有些類似。有桌有椅,只不過課本是線裝本的。求學的生員全是古人,頭上的幞巾是他們古人身分地最好明証。

  陳再榮看見陳晚榮不由得一愣,繼而就是一喜,左眼沖陳晚榮一閃,就要站起身過來相見。陳晚榮略一搖頭。示意他不必,陳再榮這才重新坐好,沖陳晚榮微微一笑。

  黃伯鳴和齊先生二人生員都認識,陳晚榮這個陌生人就成了他們關注的焦點,目光在陳晚榮身上溜來溜去,好象陳晚榮是大活寶似的。

  黃伯鳴掃視一眼生員,給他們介紹陳晚榮:“我知道你們一定很奇怪,我干嘛領個陌生人進來?晚榮兄可不是陌生人,他就是我給你們說過地做香皂地高人!”

  “高人?”陳晚榮摸摸有點發燙的臉蛋。心想化工在現代社會人人知曉,一點化學反應很平常,什么高人不高人。

  黃伯鳴接著往下說:“我知道你們不信,現在就請晚榮兄証明給你們看。晚榮兄,請。”交待完站到一邊去了。

  齊先生雖然沒有說話,但他臉上的表情已經暴露了他地想法,一臉地似笑非笑。不以為然,站到黃伯鳴身邊,只等著看陳晚榮出洋相。

  那些生員的表情和齊先生差不多,半信半疑地打量著陳晚榮。

  陳再榮沖陳晚榮一豎大拇指,意思是說“哥,我支持你,你一定行!”

  這是硬趕鴨子上架。不上架也不行了。陳晚榮走到“講桌”前,右手指關節輕擊桌面。一臉的笑容道:“各位:我知道你們不信,但我要告訴你們用豬油做香皂這事千真萬確!要我証明給你們看,這也不難,只是我沒有准備,連豬油都沒有。從買好原料,到做出來,沒有一天的時間不可能完成,你們有這么多的時間嗎?”

  這是真話,齊先生卻當作陳晚榮膽怯了,以為他在找籍口,扯扯黃伯鳴的袖子,眼睛沖他一閃,意思是說你准備請客吧。

  黃伯鳴只想著証明這事,卻沒有想到做香皂要費很多功夫,想起在陳家做香皂的事情,這才后悔,早知道就不折騰了。

  陳晚榮把齊先生地表情看在眼里,不動聲色道:“你們想不到的事情,并不是不存在。為了証明有很多事情你們想不到,我就做兩個給你們瞧瞧。我需要一盆水,一個茶杯,一些紙,還有一根繡花針,一段絲線,一把小刀。”

  這些東西都很平常,要做出讓人想不到的事情這很難,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齊無生終是忍不住了,問道:“請問陳先生,你要這些做什么?”

  “做你想不到的事情!”陳晚榮非常干脆的回答。

  這話不無搶白之意,當著這么多的生員太沒面子了,齊先生臉上蘊著怒色:“你等著,我去給你找。”他是想這事很難,東西找來到時做不出來,難堪的是陳晚榮,自己臉上有光,大步而去。

  陳再榮做著口形,是在問陳晚榮要做什么?陳晚榮看在眼里,沖他一笑,陳再榮只得暫捺好奇心,靜等起來。

  這事委實太難,生員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黃伯鳴也認為很懸,走過來,輕聲問道:“晚榮兄……”陳晚榮知道他要說什么,輕聲道:“黃先生請放心,包准讓你們開眼。”黃伯鳴并未深信,又不好再說,只得退到一旁。

  過了一會兒,齊先生回來了,把水、茶杯、小刀放在桌子上,從懷里取出紙、繡花針、絲線。自以為贏定了,不無得意的道:“請!”退到黃伯鳴身邊,用肘輕碰一下黃伯鳴,一副穩贏地樣子。

  陳晚榮看在眼里,不動聲色,向茶杯里裝滿水,把小刀平放從茶杯上推過。指著茶杯道:“你們都看見了,茶杯里裝滿了水,我把茶倒過來,不用蓋子,不溢出一滴水,你們信嗎?”

  “倒水,倒水,水就是倒出來的。”齊先生搖頭晃腦的,仿佛在念經一般,說得很含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那就是不可能實現。

  生員們聽出了他的意思,不住點頭贊同,更有人出語譏嘲。陳再榮一下站起來,大聲道:“我信!他說能,肯定能!”

  這事小學生都有辦法,用不著陳再榮出來力挺。這就是兄弟,盡管陳再榮心里在打鼓,他還是給自己無條件的支持,陳晚榮很是感動!

  除了黃伯鳴,沒人知道陳再榮和陳晚榮是兄弟,眾志成城驚奇的打量著陳再榮。這種兄弟之情任誰都得感動,黃伯鳴很是欣賞的點頭:“陳再榮,你坐下。”陳再榮依言坐了下來。

  “你們瞧好了!”陳晚榮把紙蓋在茶杯上,食指在杯沿上輕輕划一圈,使紙和杯沿帖緊,防止空氣進入。左手握著茶杯,右手扶著紙,輕輕倒轉。茶杯倒立之后,右手放開。

  說也奇怪,原本意料之中地水流出來的現象并沒有發生。這種物理現象對我們現代人來說不算什么,但對唐人來說太難以想象了,生員們不由得驚訝不置,嘴巴張得老大。

  齊先生眉頭一挑,吸口涼氣,眼睛瞪得老大,愣住了。黃伯鳴也是吃驚不已,吞口口水,小心措詞:“晚榮兄,水哪里去了?”

  “還在杯里!”陳晚榮告訴他答案。

  日常生活中,象這種情況不要說一杯水,就是十杯水也倒光了,怎么還在杯里?這事情太難以想象了,沒有人信,就是連無條件支持的陳再榮臉上都露出了驚疑之色。

  他們的想法陳晚榮一清二楚,笑道:“齊先生,請你來碰一下紙。”把茶杯移到盆子上方。

  好奇心大起,齊先生也沒有那種勞他大駕不恭的想法,依言走了過來,右手食指試探性的在紙上輕輕一碰,一點變化也沒有。陳晚榮笑道:“稍微用點力。”

  吸口氣,齊先生食指在紙上一彈,紙張脫落,杯里的水落下來,砸在盆里,水花四濺。齊先生輕呼一聲“啊”,不由自主地跳開,驚疑不定地看著陳晚榮:“陳先生,這是為什么?”

  他的問題正是眾人所想,有地附和,有的點頭,盼望陳晚榮給他們解釋。

  成人之美這美德陳晚榮這次并沒有體現出來,而是拿起繡花針:“各位:等會再告訴你們原因,我們先來做另一件事。我手里有一根繡花針,我把針放到水面上,你們說針會不會沉下去?”

  “會!”這是常識,眾人想都不想就齊聲回答。只有陳再榮驚疑的打量著陳晚榮,真搞不明白陳晚榮在弄什么玄虛。

  “不會!”陳晚榮一口否決他們的答案。

  針放到水里會沉下去,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情,陳晚榮居然說不會,這是語驚四座,所有的人包括陳再榮在內,不由得呆住了。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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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三十三章 萬事俱備

        不要說你們,就是好多現代人也不知道化工上有一門學科叫“物理化學”,現在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一下威力。

  只要是金屬,扔到水里就會沉下去,這是常識。陳晚榮這一顛覆性的結論由不得他們不發懵,陳晚榮一點也不意外,拿起絲線穿過針鼻,打一個結,把針鼻拴好。扯下多余的絲線,在離針尖不遠處拴了,一只手拿一根絲線。

  吸口氣,努力平穩一下呼吸,小心翼翼的朝水面放去。一點一點的放下去,直到繡花針與水面均勻接觸,這才輕輕放開絲線,躡手躡腳的退開:“哪位要來驗証一下?”

  “我來!”齊先生想也沒想的道。大步一邁,蹬的一聲響,恨不得飛過來看過究竟。

  陳晚榮忙提醒他:“齊先生,請你輕點。一定要輕,一定要小心,就連呼吸都要盡可能輕微。”

  齊先生雖是不明白陳晚榮為何如此規定,還是照做,吸一口氣,讓呼吸平穩下來,輕手輕腳的走過來,朝盆子里一瞧,眼睛立時瞪得圓圓的,嘴巴張得老大,可以塞進一只雞蛋了。

  “齊先生,怎么了?”黃伯鳴和一眾生員頓覺好奇,齊聲問道。

  齊先生吞口口水,愣愣的道:“竟然,竟然是真的!針沒有沉到水里去。”

  一片嘩然聲響起,生員們一下子站起來,齊刷刷沖過來,嘴里嚷道:“我瞧瞧!”

  陳晚榮雙手直搖,提醒他們道:“輕點,輕點。”生員們這才放輕腳步過來。

  這種力道的控制陳再榮最是拿手,三兩下就沖過來了,落地一點聲音也沒有,一瞅盆里,繡花針靜靜的浮在水面上。歡喜不禁。一把摟住陳晚榮。高聲嚷起來:“哥,你真了不起!”

  他興奮之下力道不小,陳晚榮只覺一道鐵箍箍著自己,氣都喘不過來,忙道:“放開我!”

  陳再榮依言放開,打量著陳晚榮。一臉的喜悅,胸一挺,頭一昂,沖齊先生介紹起來:“齊先生,這是我哥!我哥可能干呢!”哪里是在介紹人,純粹就是在吹噓。兄長如此露臉。哪個做弟弟的不覺得無限榮光呢?

  齊先生沒頭沒腦的應道:“能干,能干!好好好!他是你哥?”

  黃伯鳴和生員們小心的過來,瞅過之后心滿意足的退開。愣了半天神的齊先生終于回過勁了,忙請教起來,道:“請問陳先生,這道理安在?”

  他這話正是眾人所想,無不是打量著陳晚榮,急切地等待著答案。就是陳再榮也是一臉急切地看著陳晚榮,仿佛在說“哥。你快說嘛”。

  “這道理其實很簡單!”陳晚榮給他們打比方解釋,利于他們理解:“我們手上有一層皮,用針扎的話會扎破,會很疼。要是把針平放在上面,卻不會破。水面就好比我們的皮一樣,只要把針平放上去,不破皮就不會掉下去。”

  從理論上說。一張紙垂直放好,可以在上面開卡車也沒問題。這道理和這有些類似,難就難在放針的時候不能把水面給破壞了,陳晚榮的力道控制得好,針才浮在水面。多練習就可以做到,并沒有什么高深的道理。

  之所以用絲線拴住針,而不是直接用手拿住放下去。主要是不方便。一個不小心手指就會把水面給破壞了。

  陳晚榮之所以提醒眾人輕點,就是因為一震動針就會沉下去。

  這道理淺顯易懂。眾人恍然大悟,“哦”聲響成一長串。

  陳再榮很是興奮,眼里放光道:“哥,我來試試。”拿出繡花針,在陳晚榮地指點下,把針上的水漬擦干淨,學陳晚榮的樣小心的放下去。

  要點就在于平穩,他是練武的,要做到這點并不難。等到他把絲線放開時,繡花針靜靜的浮在水面。陳再榮不由得大喜:“成了,真成了!這不難呀!我以前怎么沒有想到呢?”

  “對呀!我怎么沒想到呢?”眾人齊聲附和。

  這事和常識相悖,具有顛覆性,沒人說起還真想不到。一旦見証了,又很簡單,由不得不生出“原來如此”地想法。對他們這種感受,陳晚榮很是理解,要不是自己學了那么多的知識也不會信。

  “世事真是奇妙!”齊先生擊掌感嘆。

  “你信了吧?”黃伯鳴以勝利者的姿態一拍齊先生的肩,眨巴著眼睛問道。

  瞧他那副眨眼模樣,齊先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道:“行,餉午算我的。”意思是說中午他請客。如此說話,雖是沒有說一個輸字,卻已經認輸了,黃伯鳴呵呵一笑:“這才象話嘛!”

  “我來試試!”齊先生拿出繡花針,心悅誠服的向陳晚榮請教起來:“陳先生,還請您指教。”態度非常誠懇,和適才的不屑全然不同。

  陳晚榮謙虛之人,笑道:“齊先生言重了,指教不敢。”當下指點齊先生做試驗。陳晚榮的要點講得非常清楚,只是他的力道控制有問題,不是針鼻把水面破壞了,就是針尖把水面給刺破了,或者是力道過大,直接沉到水里去了。

  一連試了几次都沒有成功,不得不放棄。黃伯鳴試了几次,和齊先生一個樣,沒有成功。那些生員也是好奇心動,也來相試。只是力量控制不好,都沒有成功。

  几十人里就陳再榮一個人成功了,陳再榮只覺無上榮光,胸膛挺了又挺,興奮無已。

  等到興奮勁過后,黃伯鳴這才請教起來:“晚榮兄,水不倒出來又是什么道理?晚榮兄可否賜告?”

  齊先生一碰黃伯鳴,笑道:“我歡喜得忘了這事。”

  這是物理學上地壓強問題,一五一十講的話他們肯定聽得云山霧罩的,陳晚榮又打比方了,右手一搖晃:“齊先生,手這么一搖動就有風。我用手把杯沿輕輕壓了一次,目的就是要杯里沒有風。用紙蓋住。倒過來水就不會倒出來了。”

  唐人要是聽到空氣一詞的話會發懵,陳晚榮說風是便于他們理解。

  “這個我可以試嗎?”齊先生征求陳晚榮的意見。

  “請。”陳晚榮稍加指點,齊先生做好,把茶杯倒過來,水沒有流出來。齊先生興奮得象公雞就差上房去打鳴了,一個勁的道:“真難以置信!”把茶杯一放。拉住陳晚榮地手:“晚榮兄,走,喝酒去,今天不醉不休!再榮,你也來!”

  陳再榮歡快地應一聲,和黃伯鳴快步跟上。看得那些生員好不艷慕,恨不得自己也有陳晚榮這么一個能干地兄長。

  兩個試驗就第二個在操作上難些外,沒什么難度。第一個試驗就是小學生都會,居然能混到吃喝,陳晚榮還真有點難以置信。

  齊先生叫齊賢明,很是高興,點了一大桌子酒菜,四人喝得醉醺醺的這才作罷。要論丰盛程度沒有李清泉請陳晚榮喝酒的飯菜好,不過陳晚榮不是饕餮客。不會以酒菜的精美丰盛論人之好壞。

  陳晚榮發現齊賢明為人爽直,這很對陳晚榮的胃口,言談極歡。說到高興時,齊賢明邀請陳晚榮參加三月三日地踏春活動。學館組織地踏春活動一般不會邀請外人,齊賢明相邀給了天大的面子,只是陳晚榮三月三日還要去賣香皂,分身乏朮只得婉言謝絕。這讓齊賢明萬分惋惜。

  這餐飯費時極多。會帳之時都快到下午授課時間了,三人忙趕回學館。陳晚榮趕了小黑,與三人道別,陳再榮送出老大一程這才惜別。

  趕著牛車直奔菜市場,正行間看見一家規模不小地油坊,叫“胡氏油坊”,陳晚榮心想用植物油做香皂只需要過濾一下。把里面的油角子去掉就行了。而用豬油做香皂還要經過前處理。相對而言要麻煩些,要是這家油坊里的植物油夠多的話用植物油來做更省事。

  主意一定。把牛車停在油坊前,邁步進了油坊,一個頦下留有一叢胡須地中年男子正在柜台后面打瞌睡,陳晚榮清咳一聲,中年男子睜開眼,堆上一臉的笑容:“請問客官,您是要買油?”

  “我要好几百斤,你有嗎?”陳晚榮獅子大開口。

  做買賣的哪會怕大主顧,中年人笑道:“有有有!客官,您是要麻油,還是要杏仁油?紅籃花子油、蔓菁子油、蒼耳子油、烏桕子油小店全有,客官,您要哪些?”

  陳晚榮對唐朝的生活還不夠了解,心想能有三兩種就不錯了,沒想到掌柜如數家珍般說出這么多名目。唐朝竟有如此多的油類陳晚榮還真有點吃驚,笑道:“哪種最多,最便宜,我就要哪種。”

  “客官,我胡三海絕不瞞你,最便宜的是烏桕子油,那玩意是從樹上榨出來的,一般沒人吃,所以小店做得也很少。最多的當數麻油了,不過價格稍微比烏桕子油貴一點,但不多。”胡三海給陳晚榮介紹起來。

  麻油就是胡麻油,是張騫從大宛帶回胡麻,在西漢大量種植,是中國歷史上第一種植物油。在西漢以前,日常生活主要是用動物油,從西漢開始正式有了植物油,為老百姓的生活水准提高做出了貢獻。

  胡麻在古代種植量大,相應地胡麻油的量也就不少了。

  “行,給我來四百斤。”陳晚榮略一思索報出數量。

  “四百斤?”胡三海給嚇了一大跳,差點跳起來,驚奇的打量著陳晚榮:“客官,請恕我多一句嘴,您要這么多油做甚呢?”

  告訴他不是不可以,但沒那必要,陳晚榮不答所問:“有沒有?”

  胡三海想了想這才道:“客官,實不相瞞麻油只有三百來斤。要不,我再給您點別的油。”

  “不用了,就麻油,有多少要多少。”陳晚榮心想三百斤也不少了,要做好几天。

  “客官,您請等著,我給您過稱。”胡三海交待完,沖里面吼一聲。出來兩個一身是油的伙計。幫著過稱。過完稱,把油桶搬到牛車上,陳晚榮付了錢,辭別胡三海趕著牛車去了。

  麻油里面含有大量油角子,過濾就可以除去,要過濾就要用到布。陳晚榮去布庄買了一匹麻布這才回家。

  有了小黑犯牛瘋一事,陳晚榮格外關注官道上是不是有身著紅色的女子。還好,直到回到家小黑也沒有犯牛瘋。

  要是在以往陳晚榮回家,陳老實夫婦大老遠就來迎接了,今天卻是靜悄悄的,沒見人影。陳晚榮不由得有些奇怪。來到房前,只見門大開著,陳王氏正在桌邊忙活,至于忙什么陳晚榮離得有點遠看不清。“娘,我回來了。”陳晚榮從車上跳下來。

  陳王氏忙放下手里地活兒,一臉的笑容迎出來:“晚榮,你回來啦!豬油買到了?”

  “娘,我沒買豬油,買的是麻油。”陳晚榮知道她會問。給她解釋:“娘,用麻油一樣可以做香皂,比用豬油還要方便些。”

  陳王氏心頭正犯疑,聽了這話也就釋然了,笑道:“晚榮,來,先搬下來。”兩人合力把油搬下來。放到屋檐下。

  “晚榮,你趕路累了,先去歇著,娘去把車下了。”陳王氏趕著小黑去下車了。

  陳晚榮應一聲,進了屋,只見桌上擺著一朵朵好看的布花,不由得很是驚奇。快步上去拿起一朵。入手頗沉,一塊麻布包著一塊四四方方地東西。陳晚榮不用想都知道這是香皂。

  讓陳晚榮驚奇地不是香皂,而是這布花。這布酒杯大小,折得實在是好看,樣式別致,比起陳晚榮在李清泉那里看到的點綴鱸魚膾地布花還要好看。唯一不足地就是這布花是用麻布折成,布料不是上乘,破壞了其美感。

  “晚榮,你爹去聯系木匠做盒子,娘在家里沒事做就折點花。”陳王氏從屋外進來,給陳晚榮解釋:“娘是想我們去長安賣香皂,可得好好准備。長安是天子腳下,有學問的人多,他們地眼光高,不是好東西瞧不上眼,要是能折點花點綴一下就更好了。”

  包裝是一門學問,好地包裝可以使產品賣得更順利,對這話陳晚榮打從心里贊賞,道:“娘,您說得很對!我明兒去買些絲綢回來,用絲綢折出來的花肯定更好看。娘,您教我折。”

  陳王氏拿起一塊布,做個示范。陳晚榮聰明人,跟著做了一遍也就會了。娘兒倆參詳一陣,小小的改進了一下,布花就更加好看了。

  到了晚上,陳老實回來了,不無得意的告訴陳晚榮盒子的事情搞定了,要陳晚榮放一百二十個心,准不會誤事。

  用植物油做香皂的區別就在于要過濾除去油角子,其余都一樣。接下來几天,三人動手做香皂,現在是香料、包裝、添加劑豆粉樣樣俱備,做起來特別順利,不几天就做了接近三百塊。

  就算每塊賣一貫錢,就是好几百貫,陳老實歡喜不禁,要陳晚榮再去買些原料回來做。陳晚榮把余錢一數,剩下不到二十貫了,去長安還需要一筆錢用做“活動經費”,沒再去采購原料。

  現在香皂已經不是初制之時能比了,香味更濃、性能更佳。根據陳晚榮親身試用地體會,加入豆粉洗澡之后身上發干引起的不適已經大為降低。更有一樁奇特處,那就是香氣經久不散,好象撒了香水一般,香味數日仍存。真沒想到中國古代香料品質如此上佳,陳晚榮對吳兢非常感激。

  本錢有限,不能做得更多,但陳晚榮力求精品,功夫做得很足,直到三月初一才全部做好。三月初一下午,陳再榮也回來了,簡單的開了個家庭會議,陳晚榮和陳再榮一致決定:三月三這天非常熱鬧,陳老實夫婦一輩子也沒怎么出過遠門,更沒有見識過三月三的熱鬧勁,一家人都去長安!

  陳老實自是不用說,歡喜得臉上泛紅光。陳王氏也不圖這個,不過愛子有此孝心,哪能不讓她感動呢,激動得流淚。

  三月初二用過早餐,略一收拾,把門一鎖,陳再榮趕著牛車,載著香皂,一家人高高興興的直奔長安而去。

  為了便于搬運,陳老實特的做了几個木箱來裝香皂。望著裝得滿滿的箱子,陳晚榮信心十足,心想“我是萬事俱備,只等機會!明天就是三月三,我會好好干一場!”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3:52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4-25 16:50 編輯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一章 古都長安

     長安的大名陳晚榮不知道聽過多少回,早就仰慕無已,巴不得早點趕到長安好好見識一番中國歷史上久負盛名的古都。

  陳再榮也想早點趕到長安,趕得特快。小黑天生就喜歡奔跑,這一來正對它的性子,跑得異常輕快,一點也不象車上坐了四個大活人似的,和拉空車沒有區別。跑到高興處,還不時歡吼几聲,很快就過了寧縣。

  一過寧縣,車馬陡然增多,擁向長安。長安作為當時世界上最大的都市,其吸納力驚人,必然會有很多車輛駛向長安,這點陳晚榮一點不驚奇。讓陳晚榮驚奇的是,其數量竟然如此之多,冠蓋相望,連綿不絕,一眼望去全是奔駛的車輛,好象一條長龍,滾滾涌向長安。

  這種景象太有震憾力了,陳晚榮盡管見多了現代都市高峰期的車流,也是不得不感嘆:“好多的車呀!”

  陳老實夫婦很少出門,象這樣熱鬧的景象生平第一遭遇到,愣了愣才附和陳晚榮的話:“可不是嘛!”震驚過甚,連多余的話都沒有,唯有一雙眼睛在官道上溜來溜去。

  “哥,這算什么,從灞橋開始,那里的車馬人流才叫多呢,比這多得多。”陳再榮掃了一眼有點不信的陳老實:“爹,我帶您們去灞橋瞧瞧。”

  “好啊!”愛熱鬧是人的天性,陳老實想也沒有想就應允了。

  陳王氏給了他一個在白眼:“老頭子,你老大不小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來長安是辦正事的,不是給你玩的,別在那瞎嚷嚷。”

  二老難得出來一次,讓他們見識一番也不錯。更何況,陳晚榮一聽陳再榮的話好奇心起,也想去瞧個究竟,道:“再榮。繞過去不會花多少時間吧?”

  “不會。以小黑這腳力,頂多小半個時辰。”陳再榮略一沉吟。

  天色尚早,就算去看看也不會誤事,陳晚榮不無興奮的道:“那我們去瞧瞧!”

  陳王氏提醒道:“晚榮,可不能誤事哦。”

  “娘,您放心!”陳晚榮還沒有說話。陳再榮就接過了話頭:“灞橋送別可是一景啊,來了長安不去見識一番,跟沒來一樣。離別之人在灞橋分手,折柳相送,依依惜別,那場面才叫感人至深呢。娘。您得准備好眼淚,別到時沒有眼淚哭得出來。”

  最后一句是在說笑,陳王氏很是歡喜,伸手把陳再榮衣衫的折皺抻抻:“這孩子,咋說話的?”

  陳再榮一拉繩子,小黑從岔路上折而向東奔去。寧縣在長安的西北,陳晚榮他們本該從西面地開遠門進城,而灞橋在長安地東面,是以要向東奔行。正如陳再榮說的。小黑腳程快,沒有多久就來到了灞水。灞水對于我們現代人來說沒什么概念,對于唐人來說灞水是一個家喻戶曉的名字,因為經過灞水就到了長安。

  一座橫跨灞水的木梁石柱墩橋格外顯眼,四段圓形石柱鉚榫相接形成一根石柱,六根石柱組成一個橋墩。灞橋長約一里,寬兩丈余。橋上行人車輛多不勝數,秩序井然的通過。

  橋邊有一個石墩,上書“灞橋”二字。用的是隸書,字跡蒼勁有力,字跡尚新,只是石墩風化嚴重,應該很有些年頭了。

  陳再榮地學問得到很好的發揮。給陳晚榮他們解釋起來:“灞水本名滋水。秦穆公霸西戎改名灞水,并在水上建橋。叫灞橋。現在這橋是漢代修的,歷時數百年了。”

  陳晚榮恍然,怪不得字跡尚新,而石墩已經很破敗,應該是唐朝采取了和我們現代保護古物相同的措施,把字跡重新著墨,才如此之新。只是石墩無法修復,只能一仍如舊了。

  打量著車水馬龍,陳晚榮心潮澎湃。陳晚榮不是學歷史的,并不是連灞橋的重性都不知道。只要稍具歷史知識地人都知道,我們常說的“秦漢雄風,盛唐氣象”都和灞橋緊密相關,可以說灞橋是中國古代輝煌歷史的匯集處,經過這里的歷史名人不知道有多少。

  秦始漢武唐太宗都曾經過這里,走向他們人生的輝煌。秦始皇那支無敵的軍隊正是從這里東出函谷關,奔赴山東戰場,掃滅六國,一統華夏,開創了中國歷史的新紀元!漢武大帝的愛將衛青霍去病正是從這里奔赴大漠,統率千軍萬軍大破匈奴于大漠深處,寫下了“單于夜遁逃”和“封狼居胥”的壯歌。驚才絕艷地名將李靖也是從這里出發,開始了他夜襲陰山,掃滅突厥的征程。

  灞橋對于陳晚榮來說就是一個聖地,來到此處陳晚榮激動難已。

  正在陳晚榮激動之時,只聽陳王氏語含哽咽:“他們在那里折柳呢。”

  柳和留諧音,折柳相送有留客之意。長長的柳絲在微風中搖曳,宛如向遠行親人招手致意,因而唐人往往折柳送別,而灞橋是大唐帝國折柳相送最出名的地方。不僅僅在于長安是大唐帝國的都城,往來于長安的人多,還在于灞橋邊有很多柳樹,柳色青青,正抽出嫩芽。

  往東的大道上停著不計其數地車輛,送別之人或飲酒,或煮茶,或亭中小酌,或賦詩,不管他們采取哪種方式,最后都會折下柳枝送別友人。離別之際,眼含熱淚,揮手相送,依依不舍之情斷人肝腸盡管陳晚榮沒有送別,但是傷別情懷扑面而來,讓人鼻子發酸。陳王氏的心腸最軟,首先禁受不住,眼中的淚水滾來滾去,催起來:“再榮,快,我們離開這里。再呆下去,娘就忍不住了。”

  陳老實也是鼻子發酸,使勁捏著:“再榮,趕快點。”

  為這真摯的傷別情感所感染,陳再榮的神態已經黯淡了不少,也想早點離開。應一聲。趕著牛車上了灞橋。

  陳晚榮回頭望著那些惜別之人,不由得感慨萬端,想起自己和另一個世界的親人身處兩個不同的世界,此生無法再相見,心情格下激動,不由得吟出了李白地名篇《憶秦娥》“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樂游原上清秋節,咸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夕陽殘照,漢家陵闕。”

  這篇《憶秦娥》本身就很傷感。讓人讀來哽咽,尤其是“年年柳色,灞陵傷別”更是感人至深。

  那些送別之人原本就很激動,再給這詩一激,情緒再也控制不住,不少人哽咽成聲,輕聲吟唱“年年柳色,灞陵傷別”。

  陳晚榮本是有感而發,吟誦李白地名篇。沒想到居然成了“情感催化劑”,泣聲一片。詩仙的詩感染力真是大呀,不愧詩仙地稱號!他們地離別雖然讓人傷感,但相見可期,自己和另一世界地親人絕無相見之可能,再也忍不住了,眼中熱淚涌了出來。

  陳老實夫婦和陳再榮不知道陳晚榮心中所想。還以為他是為這傷別之情所動,本想來勸慰,可話還沒說出口,自己倒先忍不住了,眼淚嘩嘩下,哭成了淚人。

  送別之人回轉長安往往情緒激動,象陳晚榮他們這般哭泣難言者多不勝數。在這條通往長安的官道上很常見。人們也不以為怪,還以為他們是送別之人。

  灞橋離長安二十余里。對于小黑來說要不了多少時間就到了。奔行一陣,陳晚榮的情緒趨穩,擦干眼淚打量起關中景象。

  正看見,只聽陳再榮很是興奮的道:“爹,娘,哥,長安到了。前面就是延興門!”

  陳晚榮朝前方一望,雄偉的長安城牆映入眼廉。長安這個久負盛名的古都終于就在眼前,陳晚榮不由得很是激動,恨不得湊近好好見識一番,催道:“快,趕快點。”

  陳再榮應一聲,輕斥一聲,小黑發聲吼,飛快地沖向長安城下。等到了近處,陳晚榮略一打量,這才感覺到自己在雄偉的古城面前渺小得就象一只不為人注意的蚊子,感嘆起來:“好雄偉的城市!”

  長安最早修建是在西漢建立之后,丞相蕭何奉旨筑城,到了漢惠帝劉盈年間才成規模。從此以后,歷代都在增修擴建,到了唐朝長安已經有近千年的歷史了,對于唐人來說長安也是古城古都了。

  長安的發展并非一帆風順,曾歷經浩劫,西漢末年綠林赤眉起義曾經使長安遭到大損毀,是以漢光武帝劉秀不得不把都城設在洛陽。東漢末年,董卓入長安又是一場浩劫。隋朝建立之時,長安雖有復興,但遠不如漢朝鼎盛之時,隋文帝開始大建長安,當時叫大興城。

  唐朝建立后改名長安,又在隋長安基礎上大規模擴建。到景云年間,唐朝建立近百年了,經過貞觀之治唐朝地國力強盛,長安迎來了發展的黃金時期,比起隋初的長安規模大了許多。

  長安的布局整體上是一個長方形,最外城的城牆叫郭城,東西寬接近十公里,南北長接近九公里。郭城是夯筑而成,厚約十二米,郭城外面又有深約四米寬約十米的城濠。郭城上建有箭垛這些防御性設施。

  長安經過精心規划而建,東西南北均開有三門,這是指民用的城門。北方有玄武門,當然不會用來給老百姓使用,因為玄武門進去就是皇城,供皇帝和朝臣使用的。

  每門有三到五個門道,正南的明德門是五門道,其余都是三個門道。

  東面三門從北到南依次是通化門,建春門,延興門。延興門在最南面,陳再榮之所以選擇從延興門進城是因為他們地目的地曲江在城的東南隅,從延興門進去最是近便。

  城門處的城牆加厚,達到十九米,在其上修有城樓,上書一塊匾“延興門”,非篆非隸,有楷書之風,力度十足,端的好字,陳晚榮暗贊一聲好。

  城門上站著一隊兵士。盔明甲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好象鏡子在反光似的。腰挎橫刀,配有弓箭,雙腳分開與肩寬,長槍拄地,站得筆直。好象木樁一般不可撼動。

  延興門三個門道,進深十九米,行人、車輛從門道中通過,秩序井然,一點也不紊亂。

  版門青條石為基,格外顯眼。門道兩邊各自站著一隊兵士。每隊十人。他們的裝備和站姿與城樓頭上地兵士一樣,目視前方,眼珠都不轉動一下,好象車水馬龍對他們來說不存在似的。

  陳晚榮見識過寧縣的城門軍,吆五喝六,好象現代交通警察一般指揮人流進出,而這里的兵士站在那里就象雕像,根本就沒有關注過往行人,而行人卻是井然有序。這兩地之間地差別已經很明顯了。

  唐朝地武功千年以后我們仍在稱頌,他們的腳步北至貝加爾湖,西至中東,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滅國數十,丰功偉績讓人神往。面對創造如此偉績地偉大軍隊,陳晚榮心中油然而生敬意,胸一挺,給他們行了一個注目禮,以示敬意。

  牛車正行到門道中間,迎面而來一輛馬車,高頭大馬。很是神駿。盡管陳晚榮知道在長安這種馬很多。仍是忍不住贊一聲好。

  也不知道小黑發地是哪門子的瘋,沖這匹馬一聲吼叫。很是憤怒,眼睛血紅,好象見到仇人似地。這馬本是跑得很平穩,一聽到小黑地吼聲,不由得一聲嘶鳴,立時受驚,撒開蹄子亂沖。

  要是這馬亂沖,必將引起混亂,進而導致交通堵塞。門道兩側的兩個兵士各自跨上一步,一出左手一出右手,握住馬的轡頭。兩人的動作整齊划一,好象早就訓練好似的。

  馬頭亂晃,想把兩個兵士甩掉,可是兵士卻是站在當地,好象雙腳生根似的,根本就沒有移動。只不過他們臉上暴起地青筋証明他們在和驚馬比力氣,車夫忙一個勁的喝斥,三人配合,過了一會馬也就不再折騰,安靜下來了。

  放開馬頭,兵士回歸本隊,木樁似的站在當地,好象剛才一幕沒有發生過似的。

  陳再榮點頭贊道:“好力氣!”他力氣過人,能得他稱贊一句很不容易了,沖兩個兵士笑笑,陳再榮趕著牛車出了門道。

  門道進深十九米,行經其間仿佛在鑽涵洞,給人一種壓抑感。一出門道,陳晚榮頓覺輕松,正想透口氣,嘴巴卻張得老大,在心里驚呼一聲“天吶,這就是長安!”

  “好寬的街呀。”陳老實看著寬廣的街道吃驚不已,嘴巴不自然的成了一個圓形。

  陳王氏看重的卻是另一方面:“街道好整潔。街上的人穿得好漂亮哦。”

  長安畢竟是大都市,一進城那種繁華氣息扑面而來,讓人不期然地想到已經身處大都市。街道寬廣整潔,店鋪林立,不愧是繁華都市。行人衣著光鮮,陳晚榮他們都是一身新衣,陳晚榮自認為不算時髦,在羅家甸應該不算差的,但在長安根本就沒法比,只能說是土里土氣的土包子。

  學館每年都要組織踏春,陳再榮來過長安,對長安很熟悉,聽了陳老實夫婦的話語,笑道:“爹,娘,您們別驚訝。這條街通往延平門,是長安街道中最窄的一條,其他的街道是這條街的兩個這么寬。朱雀門通往明德門地朱雀大街是長安最寬的街道了,是這條街的三個這么寬。”

  “真的嗎?再榮,你沒騙娘?”陳王氏一臉的驚疑,根本就不信這是真的。

  這條街寬五十米,不要說在唐朝,就是在現代都市里已經不小了。朱雀街竟然有三個這么寬,要陳老實夫婦一時之間接受這一事實還真有些難。

  陳晚榮相信陳再榮說的是真地,以唐朝地大氣,不要說一百五十米,就是再寬的大街也不是問題,道:“娘,再榮說地應該是真的。”(按:朱雀大街的准確寬度是155米。)

  連能干的陳晚榮都這么認為了,陳老實夫婦不敢不信了,吞口口水這才道:“那是,那是,晚榮說是准是!”

  聽了這話陳晚榮有點好笑,這事不是自己說了能算,應該是朝廷說了才算。不過,二老對自己如此信任,陳晚榮很是溫暖。

  陳再榮意興大發:“娘。沒給您說。朱雀大街的繁華不是親眼見到,聽人說都沒味兒。我這就帶您們去瞧瞧。”

  陳老實雖是想去瞧熱鬧,卻沒有忘了正事,忙道:“再榮,別去了,忙正事要緊呢。晚榮。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在長安這樣的大都市里陳老實完全沒有了主意,陳王氏也不比他好多少,看著陳晚榮,等他拿主意。

  去逛逛不是不可能,不過還是先辦正事要緊,陳晚榮略一沉吟道:“再榮。你對長安熟悉,去曲江旁邊找個店先住下來。”

  對陳晚榮的決定,一家子沒人會不聽,陳再榮應一聲,趕著牛車折而朝南走。

  長安除了皇城以外,一共兩市一百零八坊。所謂坊就是給縱橫交錯的街道分划成的區域,這些區域均為長方,只是大小有些區別。每一坊又筑有三五米不等的圍牆,牆上開有門便于出入之用。

  若是把長安做成模型地話。長安就是由一塊塊豆腐塊組成,而這些豆腐塊就是坊了。穿過升道坊、立政坊、敦化坊,來到青龍坊,陳再榮趕著牛車直接進門,朝“君悅客舍”奔去。

  唐朝地旅店的叫法很多,有館、賓館、店和舍這些稱呼。

  (按:一提到坊字,我們就想到樂坊。樂坊是什么去處?男人銷魂的地方。唐朝的坊絕不是指這不潔之地,而是一個區域單位。)

  “客官,您是住店還是打尖?”店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略胖,忙從店里出來迎接,一臉的笑容,態度和藹可親。

  “掌柜地。我們住店。”陳再榮一拽繩子。牛車停下來。

  陳晚榮和二老下了車,店主沖店里吼一聲:“來個人。把客人的車下了,牛給上點草料。”

  小黑的性子不會讓生人靠近,陳晚榮笑著阻止道:“掌柜的,我這牛有些認生,性子也烈,還是我自己來吧。”

  一瞧小黑那模樣,雖然沒有發威,還是挺唬人,店主也就不再堅持,點頭道:“既如此,就有勞客官了。”

  陳晚榮和店主說話這會兒,陳再榮已經把几口裝香皂的箱子搬了下來。箱子其實也不重,只是香皂用盒子裝的,占地空間不小,陳再榮搬起來根本就不費事。

  把車下了,陳晚榮在伙計的引領下把小黑趕到馬廄去拴了,上些草料,這才回轉。等陳晚榮回到店前時,陳再榮早就把車放進客舍的庫房里了。

  “客官,您們要甚么房間?上房可要?”店主問話之際沒忘了拉生意:“小店的上房潔淨清爽,用具齊全,特適合您們這樣闔家出行的家庭。”

  這事得陳晚榮拿主意,陳老實夫婦不由自主的瞧著陳晚榮,陳老實沖陳晚榮打個眼色,陳王氏輕輕扯了一下陳晚榮的衣袖,意思是要陳晚榮要便宜的房間。

  “請問掌柜的,上房什么價?”住什么樣地房間,得把價錢問清楚,才好決定。

  “客官,小店做買賣價格公道,童叟無欺,住著准讓你舒心。”店主先來一通吹噓之詞這才進入主題:“上房三百文一晚,兩張床。”

  “行,要兩間。”陳晚榮取出錢放在柜台上。

  三百文對于二老來說那是不小的數目了,陳王氏忙在陳晚榮的背上輕輕一捅,陳老實扯了扯陳晚榮的衣袖,意思不說都明白。

  “爹,娘,難得來一次長安,貴就貴點。就一晚上,也花不了多少錢。”陳晚榮安慰他們。陳晚榮之所以要上房,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能出得起這個價格的人身份肯定不會低,房間會很干淨,不用擔心惹上虱子跳蚤。

  住店經驗丰富的人肯定知道越是價錢低的房間越是容易惹上這些東西,讓人很不爽。

  陳晚榮這番好意二老固然心中歡喜,可是看著白花花地銀錢又肉疼不已,特別是陳老實心疼得臉上的肌肉都在扭曲了。

  店主高高興興的收了錢,親自帶路。陳再榮一只手一口箱子,陳晚榮抱了一口,二老合力抬了一口,跟著上樓。上了樓,店主推開門。陳晚榮朝屋里一瞧。怪不得店主會那么吹噓,還真沒錯,上房就是上房,潔淨清爽,窗明几淨,被褥清潔。陳晚榮很是滿意,進去把箱子放下。

  兩間上房都是一樣的陳設,二老一間,陳晚榮和陳再榮一間。花三百文住一晚上,還真超出了陳老實的心理承受能力,店主一去就要埋怨。嘴才一張陳王氏就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說這是陳晚榮的主張,不准他說。陳老實愣了愣神這才決定接受這一事實。

  雖是趕了上百里路,時間還早,離餉午還有一陣子,陳晚榮很想好好逛逛長安。要逛長安就先得去曲江把明天的事情安排妥當,陳晚榮略一沉吟道:“我們先去曲江看看,把店鋪找好,再四處逛逛。”

  吳兢要陳晚榮在曲江租一個店鋪來用。這是一個很不錯地主意。在長安這樣地地方做買賣,有個店鋪和沒有店鋪,效果會差很多。有店鋪人們會認為上得了台面,沒有鋪子會給人當作“地攤”,即使香皂再好也難以賣上好價錢。所以,這鋪子首先就要解決。

  出去逛逛也不錯,只是二老初次進入大都市。見識了長安人的風范自認為這差距太大,現在這種想法特別強烈,不愿意出去拋頭露面,陳王氏有點生硬地笑道:“晚榮,這事你去辦吧。娘有些累了,先歇會。”

  陳老實馬上附和道:“是呀,再榮。爹這一輩子還沒有趕過這么長時間的路呢。想睡會。”

  鄉下人進城自有其作為。有些鄉下人自認為我本身就很土,你要笑話就笑話去。該干嘛還干嘛。有些鄉下人不愿丟那個人,寧愿呆在屋里也不出去,二老正是這種人。陳晚榮于他們的想法很是理解,心想讓他們在屋里適應一陣也不錯,當下不再多說,和陳再榮告別二老出屋。到了樓下,特的給店主交待,到了餉午送些吃地上去。

  青龍坊離曲江很近,不到一里路程,只一會兒功夫就到了。

  江水屈曲如蜿蜒爬行的蚯蚓,目力所極之處就有好几個彎曲,陳晚榮知道“黃河九曲”的說法,可那是在千里之內才有九曲,而在這么短的距離內就有几個彎曲,實在是讓人驚訝。

  每一個彎曲處都建有亭子供人休憩之用,都人士女、才子佳人或踞亭私議,或駐立江邊眺望,或指指點點,不論他們做什么,都在領略曲江之美。

  曲江兩岸翠竹青青,杏花吐芳,花千樹,波光瀲灩,可見南山倒影,美之極矣!曲江之美,陳晚榮聽吳兢說起過,原本以為和現代社會的旅游景區差不多,沒想到遠過自己的想象,要不是親見,還真想不到曲江竟然如此之美。

  曲江兩岸店鋪林立,吆喝叫賣聲不絕,講價聲響成一片,堪稱一絕,陳晚榮仿佛回到了南京路步行街。曲江之濱地繁華絕對不比現代都市的商業街差,更在于有曲江這樣優美的自然風光,這是南京路步行街比不了的。

  在這里賣香皂無論如何也會賣出好價錢,陳晚榮對吳兢的眼力很是佩服。

  陳再榮是舊游之地,給陳晚榮當起了導游:“哥,這曲江在秦代就是皇家禁苑,叫宜春苑,建有離宮。前朝文帝迷信風水,認為長安東南最高,不利于前朝帝業,就把曲江納入皇城禁苑。利用曲江屈曲加以修繕,建有芙蓉園,在芙蓉園旁邊的就是大雁塔,士子中舉之后都要在這里題名,稱為雁塔題名。”

  順著陳再榮手指方向望去,只見氣勢雄渾的大雁塔聳立,陳晚榮不由得心頭一跳。大雁塔的大名陳晚榮不知道聽過多少回,在現代社會大雁塔是西安的象征,是唐僧從印度取經回來譯經地所在,《西游記》和這塔的關系很大,陳晚榮深曉大雁塔在后世的影響力,咋聞此言不得不心驚。

  “哥,每到殿試之后,舉子們就會來這里飲宴,雁塔題名是讀書人心中的夢呀!”陳再榮也是讀書人,想到雁塔題名這讀書人最光榮之事不由得臉泛紅光,聲調提高了許多:“每當此時,萬人圍觀,成一時之盛,何等的榮光呀!哥,我們去看看。”

  大雁塔的故事對陳晚榮太有吸引力了,這提議陳晚榮沒有理由拒由,想也沒有想道:“行!”

  兩人肩并肩向大雁塔行去。正行間,陳晚榮看見一處生意格外紅火的鋪子,一拉陳再榮快步走了過去。陳再榮不明所以,問道:“哥,去那里作什么?大雁塔在這邊呢。”

  “去租鋪子。”陳晚榮想也沒想,脫口而答。

  陳再榮卟地一聲就笑出來了,道:“哥,高家店是長安的老字號,已經一百多年的歷史了,就在前面。這家馬家店是這里第二好的鋪子,香皂這么好,我們去租高家店商議一下。”

  “去高家店肯定不會成功,去馬家店才會有鋪子!”陳晚榮說了一句讓陳再榮萬分不解的話。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3:53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二章 巧妙運籌

 陳再榮一臉的迷惑,陳晚榮只得給他解釋:“再榮,這事你要這么看。有句話叫做高處不勝寒,你是練武的當你的武功達到天下第一的時候,再沒有敵手,你就覺得很寂寞,練武再也沒有起初那么有勁。”

  “哥,我決不是這種人,我天生就喜歡練武,不論我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我都練下去。”陳再榮很是堅決。

  對他的心情陳晚榮很是理解:“你有這心思當然好,只是你的武功雖好卻還遠遠沒有達到天下無敵的程度,你還體會不到這里面的變化。這做買賣和練武差不多,買賣最紅火的不一定能聽進意見,他已經是第一了,對這些建議往往是置若罔聞。而第二的就不一樣,他一心想超過第一的,哪怕只有一點點機會他也不會放過。”

  陳晚榮這話可是經驗之談,現代社會好多技朮開發人員不明白這點,想把技朮賣給排名第一的商家,要么被拒,要么賣不起價。

  陳再榮轉著眼珠,略一沉吟不太同意陳晚榮的說法:“哥,就算武功天下第一,可是要是不練下去,就會給別人追上,所以這武功還得練。做買賣應該和這差不多,高家店要是不努力,就會給馬家店超過。”

  “理是這個理。”陳晚榮并沒有否定他的看法,話鋒一轉,道:“只是有多少人會這么想呢?一旦做到龍頭老大,還有多少人有那種銳氣呢?”

  這是陳晚榮從現代企業興衰總結出來的經驗,好多企業當它成功之后就開始衰敗了,原因就在于失去了進取之心,安于現狀。

  “哥,這話很是有理!無論是練武還是做學問,等到取得一定成就,很多人失去了進取之心,不再努力上進。”陳再榮不無感慨的道:“太宗皇上登基之初。銳意進取。勵精圖治,可當他取得成功之后就有些矜驕了,不大聽得進去諫議。”

  對這事陳晚榮是知道的,只是在這里說出來不太好,要是給人聽去了就會出大事,忙攔住道:“再榮。以后不要再說這話了。”

  陳再榮也醒悟過來,左右一瞄,還好身邊沒人,這才放下心來:“哥,我這不就是對你說么,你也不會說出去。”

  “禍從口出。能不說就不要說。”陳晚榮叮囑一句,接著往下說:“這第二的人就不同了,當他離第一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他會非常努力,我們要的就是這么一步。你要知道一點,我們只用一天,而且我們的本金有限,不可能給很高的價錢,所以去高家店成功地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去馬家店成功地可能性很大。”

  話說得非常明白了,陳再榮哪會還不理解的,大拇指一豎,贊道:“哥,你的心真細,連這些都想到了。哥,你說的話好有道理哦。我聽著挺新鮮,很長見識呢。”

  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研究一下現代企業的興衰就明白了,陳晚榮笑著鼓勵他:“只要你肯去想,就沒有你想不到地理。”

  “哥,我記住了!”陳再榮很是興奮。

  二人說話間已經來到馬家店前。馬家店相當于我們現代的百貨商店,吃穿用、鍋碗瓢盆、胭脂水粉都有。生意很不錯。購物的人進進出出。絡繹不絕。店里的伙計忙著招呼主顧,帳房先生忙著收錢找零。一派熱鬧景象。

  陳晚榮進了店,伙計沖他友善的一笑,說聲:“客官,您請隨意。需要幫忙,您請吩咐。”

  聽了他的話,陳晚榮心想別地不說就你這態度都比現代超市的服務員好得多,友善的道:“謝謝!需要幫忙時我一定找你。”在店里轉悠起來。

  按照陳再榮的想法,他們是來找鋪位的,應該直接找掌柜的談事才對,陳晚榮好象忘了這事,盡在店里轉悠,不由得很是心急,輕聲道:“哥,怎么不去談呢?”

  陳晚榮一笑道:“《孫子》不是說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對馬家店一點也不了解,現在就去怎么說呢?我這是在了解情況,等我大致了解下再去談也不遲。”

  這是必要的舉措,陳再榮很是佩服:“哥,你看得真遠!”

  這店規模不小,各種貨物擺放得整齊,任由主顧選購。瀏覽一陣陳晚榮已經有數了,這才對適才那個伙計道:“我有一筆買賣要和你們掌柜的商量下,能帶我去見你們的掌柜嗎?”

  伙計遲疑一下,道:“客官,您要是買地話,我們店的東西都在這里。若是不夠,您言語一聲,我去庫房給您搬。”

  他是在打探陳晚榮的用意,陳晚榮臉微微一沉道:“你能代掌柜的作主嗎?”為了達到最佳效果語氣略微有點嚴厲。

  這話很平淡,卻有多種理解,可以理解為伙計瞞著掌柜,要是這樣的話問題就嚴重了,沒有哪個掌柜能夠容忍給手下瞞著。伙計只得道:“客官,您請跟我來。”在頭里帶路。

  來到店子最里面,一扇門半掩著,伙計在門上輕輕敲了敲,道:“掌柜的,有主顧找您。”

  “請他進來。”屋里傳出一個男子聲音。

  伙計把門推開,禮節周到的道:“客官,請進。”等陳晚榮他們進了屋,這才輕輕掩上門,又去忙活。

  陳晚榮一瞧,這屋子不算太大,几張椅子,兩張桌子,火爐上面放著瓦罐,正坐著水,冒著熱氣,發出咕咕地響聲。

  一個跟自己高矮差不多的男子站起身,臉上略顯惺松,應是在打瞌睡,沖陳晚榮笑道:“請坐。”話說得很有禮貌,其實并不熱忱,與路人打招呼差不多。

  陳再榮聽得心頭一跳,心想就憑他這態度能談成么?不由得有點緊張,向陳晚榮看去,只見陳晚榮不緊不慢。道聲謝。坐了下來。陳晚榮如此鎮定,應該是智珠在握了,陳再榮心下大定,跟著坐了下來。

  “二位找我何事?若是要買東西,可以去店里選。要是不夠,還可以去庫房里搬。”他叫馬致中。是馬家店的大掌柜。話說得很客氣,意思已經很明白,那就是陳晚榮最好能給出一個能讓他接受的理由。

  作為大掌柜,一般的事情不可能弄到自己這里來,對他的心情陳晚榮能理解,笑道:“馬掌柜的。這事除了您,還真沒人能做得了主。”

  這話很篤定,馬掌柜心中地不悅稍解,有點興趣地問道:“何事?”

  陳晚榮有點懷念李清泉了,盡管自己第一次和李清泉打交道時他瞧不起自己,還是給自己杯粗茶潤喉,而這個馬掌屋里明明有水有茶就是不給自己倒一杯。話還說得如此簡潔,明顯不耐煩,巴不得自己早點走。

  “馬掌柜地。我沒有別地事情,我瞧您這里的地段好,是做買賣的好去處,我想請您租一個地方給我,我有一批貨要賣。”陳晚榮沒打算繞圈子,直入主題。

  “你要賣東西?”馬掌柜笑得前仰后合,直笑到眼里泛出淚花才作罷。指著陳晚榮:“笑死我了!你說我會租給你么?這么好的地段,要是租給你,我不就是白活這些年了?更別說,你的東西越好,對我越是不利,主顧都照顧你去了,誰來買我的東西?”

  陳再榮沒有陳晚榮精明地生意頭腦。也知道這話雖是不敬。卻很有道理,馬掌柜要真這樣做的話。無異于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和自己過意不去,這種蠢事誰會作?不由得眼睛一耷拉,都沒有信心了。

  陳晚榮一點反應也沒有,坐在椅子看著馬掌柜,任由他取笑。直到馬掌柜把話說完了,陳晚榮這才信心十足的道:“馬掌柜,您可知道我賣的是什么東西嗎?”

  馬掌柜也不當一回事:“曲江是長安最繁華的地方,是大唐最繁華地地方,天下奇珍無不盡集于此。我這里的貨品都是從各地買來的上品,我這里要是沒有,其他地兒也不可能有。”想到自己買賣紅火,不由得挺了挺胸膛,很是得意。

  “有一樣東西您就沒有,別人也沒有!這樣東西只有我才有!”陳晚榮站起身,聲調略為提高,斬釘截鐵的道。從懷里取出香皂,在馬掌柜面前晃動,動作不快不慢,能讓馬掌柜看清就是了。估計差不多了,把香皂收入懷中,道:“再榮,走,我們賣給高家店!”

  陳再榮自然是唯陳晚榮之命是聽,雖然很是惋惜沒有談成功,仍是二話不說跟著陳晚榮就朝外走。

  正如陳晚榮所說,第二的人一心想成為龍頭老大,一點機會也不會錯過。一聽要賣給高家店,馬掌柜心里就開始打鼓了,他可是看清了包裝上的說明,香皂真有說的這么好的話,高家店肯定會買。這無異于讓高家店買到一只會下金蛋的金雞,對自己更加不利了。

  別地不說,就“馬家店的品種不如高家店齊全”這一條就足以讓他的生意大受影響。現代商家明知有些貨物盈利甚微,仍是堅持賣,原因就在于為了保持品種齊全這一形象,這道理古今相同。

  不管是真是假,總得弄個明白,馬掌柜心意一決,道:“這年頭的騙子不少,往往把雞毛說成是令箭。這種人我見得多了,就怕你的東西入不了我的眼。”

  明明是心動了,卻拿話來激人,陳再榮的性子烈,不由得回頭:“是好是壞,自有公道,不須你來饒舌!”

  陳晚榮地舉動可比陳再榮冷靜多了,頭也沒有回,徑走不停道:“馬掌柜的眼光高,看不上香皂,我去找几個眼光不夠高的瞧瞧。這種眼光不高的人,高家店應該好找。”

  依照馬致中的想法,他如此相激陳晚榮一定會回過身,沖到桌前,怒氣沖沖的把香皂往桌上一放,要他驗明白,他就可以趁此機會辨個真偽了。沒想到陳晚榮根本就不受激不說,反而還將他一軍。

  在這種情況下不急不躁,不怒不喜。是個難纏的精明人。馬掌柜在買賣場上打滾了一輩子,還有几分識人之明,知道遇到這種人既是好事,也是壞事。說是好事,就是合作地話可以給自己增加好處,若是推到對手那里地話。會對處己造成很大的傷害。

  即使不能合作,也不能讓陳晚榮跑到高家店去,這事一定要阻止,馬掌柜地語氣一下子放緩了,道:“我現在正好沒事,可以幫你看看。好用不好用。”

  雖然沒有說“等一下”“留下來”這些話,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只是他還拉不下面子,沒忘了找借口,陳晚榮想起陳王氏數落陳老實地話“死鴨子德性,渾身都煮得爛,就一張嘴硬”,索性滿足他地虛榮心,站住道:“那就有勞馬掌柜了。”

  “一點小事,不用謝。”馬致中趁機下台:“驗點東西要不了多少時間。也不用急,喝杯茶潤潤喉。”拿起茶杯,提起茶壺斟了兩杯,一杯遞給陳再榮,一杯遞給陳晚榮。

  陳再榮是讀書人,對人有禮貌,馬致中已經放下身段了。他也不會再計較馬致中適才的傲慢,彬彬有禮的道:“謝謝!”

  陳晚榮的表現讓陳再榮大跌眼鏡,一向有禮貌的陳晚榮在這一刻好象禮節和他不相干似的,大模大樣地坐在椅子上,也沒伸手去接,只說了句:“放這里吧!”

  這很沒禮貌,馬致中眉頭一軒。心頭不禁火起。卻見陳晚榮正打量著他,眼里頗有几分嘲笑。立時明白陳晚榮是對他適才傲慢的懲罰。真要論起來,還是自己不是在先,馬致中只得忍了,把茶杯放在陳晚榮跟前,這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

  并不是陳晚榮不懂禮數,而是故意為之,為的是要給馬致中留下不服輸的印象。只要馬致中有了這想法,就會想陳晚榮不服輸的人,要是香皂真是好東西地話,自己不幫助他就會去對手高家店那里。為了不讓陳晚榮去高家店,馬致中只能在某些方面做出讓步,這事就好辦多了。

  不得不說陳晚榮的表演非常成功,這也是馬致中寧愿隱忍也不愿發作的原因。在香皂的好壞沒有分別出來之前,為了這點小事發作太不明智,這正是馬致中的顧忌。

  陳晚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茶不錯,入口生津,滿嘴蘊香。比起青城雪芽雖有不如,比起李清泉那里給尋常主顧喝的茶又好了許多。

  馬致中是大戶人家,不是李清泉這樣的土財主比得了的,在馬致中面前要么成為他的座上賓,要么就給無視,根本就不可能象李清泉那樣拿最差勁地茶來充面子,這就是大戶人家的行事准則。

  這杯茶一斟,說明陳晚榮在馬致中眼里的地位已經發生了變化,香皂的好壞他還要驗証,至少說明可以和陳晚榮打交道了,陳晚榮不由得暗中松口氣。

  馬致中是精明人,打量著陳晚榮沒有說話。他不說話陳晚榮也知道該怎么做了,取出香皂放到馬致中面前,道:“請馬掌柜過目。”

  拿起香皂,馬致中略一打量贊道:“好字!這字必是出自一位大家之手呀!”吳兢的字只要不是眼神有問題都能辨出好來。

  “馬掌柜好眼力!這字出自一個位大家之手。”陳晚榮提振他的信心:“要是香皂不好,這位大家也不會樂意執筆題字了。”

  鳥兒愛惜自己的羽毛,人也會愛惜自己地名聲!象吳兢這樣的大家肯定萬分珍惜自己的名聲,要是香皂不好斷不會題字,馬致中不由得信心大振,把包裝紙撕開,露出里出淡黃色的香皂,鼻子一抽動,贊道:“好香!好純的梅花香!是用花瓣做的吧?”

  這塊香皂是陳晚榮特意留出來的樣品,只用包裝紙包了下,并沒有用盒子裝。

  “不是!”陳晚榮非常干脆地否決了他地猜測。

  馬致中也是機靈人,知道陳晚榮不會告訴他祕密,并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而是問道:“真有這么神奇么?”

  “好不好用,我先不說,你自個看。”陳晚榮本著事實勝于雄辯的意思提醒他道:“使用辦法馬掌柜已經知道了,可以試試嘛!我在你們店里看過了,有不少皂莢粉。可以拿來對比。”

  馬致中早就想試了。等地就是這話:“那倒不必,皂莢粉的效果我最清楚,只有胰子才能比得過。”屋里有清水,往盆子里倒了一些,再找來一塊很臟的布片,扔到盆子里用水浸濕。按照使用說明的辦法把香皂在布片上抹了几下。放到一邊,雙手把布片一陣揉搓。

  柔滑的感覺讓人倍兒舒爽,馬致中心里希望香皂真是個好東西。把布片放到清水里洗淨,湊到眼前一瞧,一臉地驚異,嘴巴張得老大。卻聽陳晚榮贊道:“馬掌柜地,這茶不錯,是好茶!”

  陳晚榮兄弟倆壓根就沒有看一眼馬致中洗布片,端起茶杯自顧自的喝起來,陳晚榮放下茶杯看著馬致中。

  馬致中明白陳晚榮的意思,點頭道:“這是我見過洗衣衫最好的東西了,比皂莢粉還要好。不,就是比起胰子也要好許多呢。”

  “胰子我也見過,做過對比。還是香皂略勝一籌。”香皂比胰子的效果好得多,豈止是略勝一籌,陳晚榮謙虛,才用了一個“略”字。

  馬致中知道胰子屬于皇宮用品,等閑人不要說見到,就是聽都沒聽過,陳晚榮居然見過。莫非他的背后有極大地勢力?這事不可不弄清楚,忙問道:“馬致中斗膽請問先生貴姓大名。”

  “馬掌柜言重了!免貴姓陳,叫我陳晚榮好了。這是我弟,叫陳再榮。”陳晚榮這才自我介紹。

  馬致中一抱拳:“原來是陳先生,多有失敬。請問陳先生,您是在哪里見到胰子的?”胰子有關身份來歷,不能不問。

  陳晚榮知道他要說什么。笑道:“是我一個友人偶得之。我也是湊巧見到的,馬掌柜不必多慮。該怎么辦還怎么辦。”

  吳兢雖是史官,在長安的名氣不小,要是報出他的名字的話,馬致中說不定還真給几分面子。不過,那不是陳晚榮所希望地,陳晚榮相信自己能搞定這事。

  馬致中知道陳晚榮不會說給他知曉,心想胰子雖然珍貴,但只要有渠道也不是弄不到。既然陳晚榮已經說得明白了,該怎么辦就怎么辦,道:“陳先生,您有多少,我全買了。你開價吧!”

  “謝謝馬掌柜厚愛,瞧得上香皂,只是我打算我自己來賣。”陳晚榮想也沒有想就拒絕了馬致中收購的要求。

  賣給馬致中,由他去出售不是不可以,只是現在不行。陳晚榮打算把“陳氏化工”的名聲好好推廣一下,自己能造的化工產品很多,諸如酸、醫藥、農藥、調味品這些都能做,只是限于目前條件還不能做。遲早有那么一天自己會做出來,到那時要是沒有人知道“陳氏化工”的話,這認知度就很成問題。

  現代叫“品牌”,古代叫“名聲”“信譽”,要想深入人心,獲得人們的認可是一個漸進的過程,應該從現在做起。

  現在陳晚榮沒有名氣,除了少數几個人以外沒有人知道“陳氏化工”,馬致中把香皂買下完全可以偷梁換柱,只需要把“陳”字改成“馬”字,就成了馬氏香皂,成名的是馬家店,不是陳晚榮。現代社會,那些跨國大公司把國貨買過來,換個包裝,帖上自己的標簽就成了自己生產地“名牌”,再賣給國人的事情太多了,陳晚榮不能做這種沒有頭腦的事情。

  馬家店雖不是最大的商號,也算是很有名聲了,收購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更別說馬致中任由陳晚榮開價,這可是大好事,要是換作其他人早就樂瘋了,陳晚榮居然拒絕,馬致中還真難以置信,打量著陳晚榮,還以為他的腦袋給驢踢了。

  愣了愣,馬致中這才提醒陳晚榮:“陳先生,你可要想好哦,這種好事我這輩子也沒做過几件呢。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你要是錯過了這機會,你會后悔。”

  陳晚榮一點變化也沒有,笑道:“馬掌柜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事我早就想好了,要是馬掌柜行個方便地話給我個地方,我自個來賣。”

  馬致中臉色一沉。冷笑道:“陳先生。你這要求太無理了!香皂是個好東西,越是好的東西除了我自己來賣的話,不會讓任何人在我的店里賣。這叫引狼入室!你也不會做這種蠢事!客人的銀子都到你那里去了,誰還來買我的呢?陳先生請便!”

  已經下了逐客令了,陳再榮暗嘆一聲,站起身准備離去。陳晚榮卻是坐著不動。微微一笑,從容應對:“馬掌柜,你要知道若是我把香皂賣給高家店地話……”

  馬致中真地生氣了,手一揮,很沒好氣地道:“你愛賣誰誰。就算你賣給高家店,也沒有在我這里的價高。”

  語氣很是不善。陳晚榮卻擊掌贊好:“馬掌柜說得有道理,也許高家店出地價沒有你高,很可能會低很多。不妨跟你說實話,我打聽過了,馬家店是第二,高家店第一,所以我沒有去高家店而是來找馬掌柜,就是想助你一臂之力,讓你成為第一。既然馬掌柜不領情。那我只好違背初衷,賤價賣給高家店了。”

  “那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沒關系。”馬掌柜的臉色都青了,努力克制著,才沒有發作。

  “再榮,我們走!”陳晚榮站起身,大步而出。頭也沒回道:“請問馬掌柜,你會有什么損失呢?”

  “損失?我能有什么損失?”馬致中冷笑不已,嘴角都裂到耳根了。突然之間,眼里厲芒閃動,重重一下拍在臉上,忙追了出來,快步沖上來拉住陳晚榮。陪著笑臉道:“陳先生請留步。有些事我們可以再商量商量。”

  馬致中地臉變得比翻書還要快,陳再榮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不由很是驚奇的打量著馬致中,心想他是不是吃錯藥了。以他的精明不會想不到陳晚榮把香皂賣給高家店的嚴重后果,這種變化陳晚榮一點也不驚奇,徑走不停道:“馬掌柜忙,我不敢擔擱你時間,以后再說吧。”

  馬致中忙攔在陳晚榮身前,牙一咬,道:“陳先生,您說吧,您要我怎么做?”為了留住陳晚榮,語氣非常恭敬。

  他身段放得如此之低,陳晚榮也不好再裝了,呵呵一笑道:“馬掌柜言重了,我是來尋求您的幫助。”

  “行,陳先生需要什么您說就是了,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盡力!”馬致中忙表態,側身相邀道:“陳先生,屋里談,屋里談!”

  “請!”陳晚榮禮貌周到。

  三人重新回屋坐定。經過陳晚榮地巧妙運籌,硬是把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變成了事實,這手腕讓馬致中肅然起敬,對陳晚榮刮目相看,態度真誠了許多,就連笑容也親切起來了,遠非適才擠出來的笑容所能比。

  胰子很受歡迎,長安的富商曾經出一百貫收購都買不到,香皂的效果比起胰子還要好,不說賣一百貫的話,就二三十貫出售,肯定會搶購一空。

  賣到的錢不是問題,而是由此引起的轟動必然是人人皆知。人們就會問這是哪里賣的?是高家店賣地。如此一來,高家店的名聲大振,主顧們還不全跑到高家店去了?高家店已經是第一了,有此助力還不賺得盆滿缽滿?

  高家店的財力已經比自己雄厚,再有此機會,積累更多的錢財,要擠垮自己就更容易了,馬致中能不懼么?

  陳晚榮是個不服輸的人,若在馬致中這里碰了壁,心里憋著一口怨氣,為了出氣很可能做出不計后果的事情來,那就是把香皂低價賣給高家店,這種事很可能發生。他損失的不過是一些錢,而自己損失地卻是大量的市場,甚至關門都有可能,損失之慘重遠過陳晚榮。

  陳晚榮那句“你會有損失什么”說的就是這意思,馬致中氣怒之下沒有用心去想,才有前面的不屑之詞。等到他想明白了,心里驚懼難安,不得不同意陳晚榮的要求。

  同意陳晚榮的要求對自己沒有好處,至少也沒有多大壞處,比起把陳晚榮推到高家店懷抱中對自己有利得多了,馬致中這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不得不如此。

  “請問陳先生,香皂是您自己做的,還是買地?”馬致中重新給二人斟上茶。

  陳晚榮明白他是在打聽香皂地來源,想以后自己插上一手。這種賺錢的買賣,任誰都想據而有之,陳晚榮也不以為奇,笑道:“好教馬掌柜得知,這是我自己做地。”

  陳晚榮做的與陳晚榮買的,這問題處理起來很不同。若是買的話,那么只要找到機會自己也可以去買,自己的本錢比陳晚榮雄厚,不怕買不到。陳晚榮做的,那就得把陳晚榮籠絡住,結下人緣才有機會。

  想明此節的馬致中又在心里大贊自己有先見之明,一定要幫陳晚榮,就當是投資,攀交情了,笑得無比親切,比起李清泉的笑容遠過之:“陳先生真是大才呀!如此奇妙物事我是生平僅見呀!”末了一長串的笑聲,好象他很開心似的。

  這種演戲的功夫陳晚榮也不差,陪著他笑了几聲,這才道:“馬掌柜,要是可以的話給我一個地方,我不在您們店里賣,就在店外就成。要是馬掌柜能借給我桌子椅子的話,我就感激不盡了。”

  放到店里賣不是不可以,只是沒有在外面賣的效果好。可以預見得到,香皂初現之時人們會圍觀,遲疑難決,觀望的人居多。若是有馬家店在后面支持,人們的觀望之心就會大減,賣得才更順利。

  只要有這地段,有馬家店的支撐也就夠了,這就是陳晚榮的考慮。

  雖然只有這點事,若不是馬致中不得已,也不會同意。同行相忌嘛,沒有哪個商家會同意有人在自己的門前賣東西。超市前賣茶葉蛋,也要給超市提成。

  這點要求是小事,馬致中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笑道:“陳先生放心,這事沒問題。只是,陳先生以我之見香皂明天肯定會賣得很紅火,您能不能讓我也沾點光呀?”

  商人無利不起早,要是沒有一點好處馬致中肯定不甘心。

  這事陳晚榮早就想好了,道:“馬掌柜,我分一成紅利給您。您看可好?”就算每塊賣三貫,一成近百貫,不少了,陳晚榮出手挺大方。

  自己只給一個地方,提供几張桌子,就有一成的收入,這很划算,馬致中對陳晚榮的大方很是欣賞,搖頭道:“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我想沾您的光,提振一下名聲。”

  陳晚榮想分點錢給他這事能搞定,提升名氣的事還真沒想過,不由得愣住了。略一沉吟道:“馬掌柜子,辦法倒是有一個,只怕您不接受。”

  “陳先生說說看。”

  陳晚榮站起身,在他耳邊輕聲嘀咕几句。

  “贊助?聽起來有些道理,有道理!很有道理!”馬致中玩味起來,臉色越來越興奮,雙手輕擊,發出啪啪的響起。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3:54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4-25 16:45 編輯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三章 畫聖吳道子

       “哥,什么是贊助?”陳再榮丈二金剛似的,摸不著頭腦,一出馬家店就問起。

  贊助這個現代社會的新名詞陳再榮不理解很正常,陳晚榮給他解釋道:“簡單的說就是幫助。你是練武的,當知武林中俠客仗義疏財,行俠天下,這也是幫助。俠客助人不留名,不計回報,而商人幫人就既要留名,也要回報,只能叫贊助了。”

  陳再榮對俠客的義舉很是心儀,而對商人計名利,圖回報的事情很是不屑,嘴一撇:“馬掌柜真是卑鄙!”

  現代社會贊助的事情很多,陳晚榮是見怪不怪了,對陳再榮的氣憤很是理解,開導他道:“這也沒什么不好。我們實力不足,馬掌柜贊助我們,賣了錢大家分,對我們都有好處。要是他不贊助我們,我們豈不是很難辦?”

  理是這個理,只是要陳再榮接受這一事實很難,仍是不滿:“俠客助人不圖回報,哪是他們能比的!”

  他對俠客很是崇敬,陳晚榮想起少年時自己整天捧著武俠小說猛啃,對書中俠客仗義之舉佩得五體投地,恨不得自己就是主人公,比起陳再榮有過之而不及,這種感覺太熟悉了,笑道:“馬掌柜想借這時機提升一下名氣,派些伙計來幫下忙。”

  陳再榮摸摸額頭,打量著陳晚榮:“哥,你的想法怎么那么多?很新奇,很實用。”

  這都是現代商家的技巧,陳晚榮信手拈來用用而已,他卻這般贊揚陳晚榮還真不好受用:“多想想就能想到。走,我們去大雁塔看看。”

  大雁塔和《西游記》的關系極大,陳晚榮打小就喜愛孫行者,到了這里哪能不去觀瞻一番。現在把明天的事情安排好了,心情格外舒暢,正好去好好領略一番。

  大雁塔座落在慈恩寺內。又名“大慈恩寺塔”。離曲江不遠。心情好,步履也輕快,很快就到了。

  慈恩寺是長安非常重要的寺院,不僅僅是因為這里供奉著唐僧從印度帶回的佛像,收藏著唐僧從印度帶回的經書和他翻譯的佛經,還在于這里也是朝廷大員、富商巨賈出入之地。是以香火極為旺盛,在長安難有其匹。

  香客絡繹于道,既有身著麻布衣衫的升斗小民,也有大腹便便地富商,還有前呼后擁地官員。瞧這熱鬧景象,陳晚榮還以為在旅游區旅游呢。

  進了寺門。一個偌大的院子,香客游人三五成群,或拜佛參經,或指點評議,鬧哄哄的。慈恩寺規模不小,僧房不少,形成一個巨大的院落。

  我們現在看到的大雁塔歷經滄桑,歷代都在修繕,而景云年間的大雁塔才修建六十來年。古風古韻十足,正宗地唐朝建筑,到了寺內陳晚榮反而急切起來了,想早點去領略,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陳再榮一邊打量著寺院,一邊緊隨陳晚榮。

  正行間,一個埋頭急行的年青人迎面而來。陳晚榮走得也不慢,不期然的撞在一起。這人走得很快,力道很大,陳晚榮吃受不住,一個踉蹌后退几步,要不是陳再榮手快拉住他的話,肯定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摸著生疼的額頭。陳晚榮心下生惱。正要質問,卻見年青人手忙腳亂的上來相扶。陳再榮眼睛一翻。輕喝道:“沒長眼睛吶!”

  年青人歉意一笑,抱拳賠禮:“這位兄台,實在抱歉,在下有事沖撞兄台,還請莫怪!”語氣很真誠,是真心賠禮。

  人生誰不免有點急事,他又主動認錯,陳晚榮豁達之人,哪會再計較,笑道:“兄台言重了,我也有不是之處。”

  事情已經說開了,年青人略一拱拳道:“得罪,得罪!兄台,告辭了,后會有期!”快步離去。

  陳再榮望著年青人地背影,有點不甘心:“要不是看你知罪的份上,准要你好受!”陳晚榮能干,既是他心目中的兄長,又是偶像,自然是要為陳晚榮鳴不平了。

  陳晚榮的鼻子抽動,陳再榮問道:“哥,你聞什么呢?”

  “顏料,一股顏料味。”陳晚榮眉頭微皺,有點奇怪的道:“哪來的顏料味。”

  陳再榮很沒好氣的道:“哥,你別聞了,是那個不知高低年青人身上的。他帶著畫袋畫筆,應該是個畫工吧。”

  “畫工?”古代稱畫工,我們現代稱畫家,是藝朮家,倍受人尊敬,陳再榮說得不屑,陳晚榮有點為年青人鳴不平。

  陳晚榮一副迷瞪樣,陳再榮只得給他解釋起來:“慈恩寺僧房多,時不時就要畫些東西點綴,請個畫工很尋常。”

  “快來看啊,快來看啊!佛祖坐蓮呢!”大雄寶展里傳出一陣陣驚呼聲,好象撿到寶似的興奮。

  叫聲雖然來得突兀,卻很有吸引力,那些原本在空地里地人群好象涌起的海潮般呼啦一下直朝大雄寶殿涌去。

  陳再榮愛熱鬧之人,很是興奮:“哥,我們去看看。”

  陳晚榮雖是好奇,但人流涌動,要想擠進去談何容易。正在猶豫間,陳再榮早就吼起來了:“讓讓!”他力氣絕大,雙手向外分處,人群不由自主的就讓出位子了,陳晚榮忙跟上去。

  有陳再榮在前面開路,進入大雄寶殿倍兒順利,只一會兒功夫兩人就擠到最前面了。

  大雄寶殿很大,就是兩三百人也不會擁擠,現在殿里不下四五百人之多,外面還在往里涌,連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殿里人對著一堵牆指指點點,有的驚奇,有的一臉虔誠,仿佛信徒遇到佛祖一般。可不是嘛,牆上正有一個佛祖,方面大耳,單手豎于胸前,寶相庄嚴,端座于蓮花座上。正是如來佛祖。

  這畫畫得實在是太絕了。線條流暢優美,如來佛祖的神采、寶相好象大活人一般,乍看之下還以為是佛祖端坐于眾生之前說法。

  尤其是頭上地佛光,雖是著墨不多,卻給人一種庄嚴聖潔之感,比現代的燈光效果還要能給人一種虔誠感。陳晚榮不信佛之人也不由心底泛起“佛法無邊”的想法。

  陳晚榮在網上見多了藝朮品的照片,就沒有比這更有神韻的了,忍不住大聲叫好。

  “哥,你快瞧,這不是那個撞你地畫工么?”陳再榮指著佛象,萬分驚奇:“他畫得這么好?真想不到!”

  經他提醒陳晚榮這才仔細打量起佛像。佛祖方面大耳、寶相庄嚴,酷似那個撞自己地畫工。他把自己畫成佛祖模樣,還如此有感染力,宛如佛祖臨凡一般,這得什么樣地畫技?陳晚榮想想都頭暈。

  “哥,這畫工叫吳道子!”陳再榮現在對吳道子地本事倍加贊賞,他撞陳晚榮的事兒早就拋到九霄云外去了,贊嘆不已:“這吳道子真了得!”

  “吳道子?”陳晚榮沉浸在佛像地感染力中,還沒有想到吳道子是誰。

  陳再榮指著佛像的右法。道:“哥,你瞧,那是他地題跋:陽翟吳道子。”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佛像最右邊用小楷寫著題跋,字跡雋秀有力,比起吳兢的字一點也不遜色。

  “吳道子,百代畫聖吳道子!”陳晚榮終于從藝朮的震愕中清醒過來想到吳道子是誰了。

  漫漫五千年歷史上。只有三個人在藝朮方面給尊為“聖”,書聖王羲之,詩聖杜甫,畫聖吳道子,這評議為后人所公認。萬未想到自己居然與吳道子相逢要撞卻不相識,這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

  陳晚榮把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他是吳道子無論如何也要和他多說几句話。討點墨寶。最好是成為好朋友。驀然回首,映入眼廉的是無數雙因觀瞻吳道子大作而驚喜無已的眼睛。畫聖蹤影已渺!(按:吳道子曾于佛寺作佛像,把佛像畫成自己。)

  “阿彌陀佛!”正在陳晚榮后悔之際,一聲洪亮地佛號響起,陳晚榮扭頭一瞧,只見一隊僧人大步而來。

  僧人在唐朝有著超凡的地位,他們所到之處圍觀之人紛紛讓路,他們毫無阻擋的進到最里圈。

  領頭的是執事僧,紅色的袈裟格外顯眼,身后跟著几個打雜的僧人,手里拿著刷子、提著桶。執事僧把佛像略一打量,雙目緊閉,雙手合什,不停的念佛號:“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那些雜役僧人也和他一般口喧佛號。

  念了一陣佛號,執事僧這才睜開眼,右手輕揮道:“刮了!”

  雜役僧應一聲,揮舞著手里的工具就要把佛像刮掉。

  一個虔誠的信徒約莫五十來歲,忙躥了上去,攔在佛像前:“普照大師,您為何要刮呢?這可是佛祖呀!”

  普照先是喧了一聲讓人討厭地佛號,這才解釋起來:“這位師弟有所不知,這不是佛祖,是吳道子。”

  “吳道子?”圍觀之人中除了陳晚榮兄弟倆知道吳道子就是那個畫工外,無人知曉,不由得很是好奇,嘀咕起來。

  普照不得不解釋起來:“吳道子就是畫佛像之人,他把自己畫成了佛像。這是對佛祖的大不敬,貧僧不敢不刮掉。”

  圍觀之人中絕大多數是香客、信徒,一聞此言立時大怒,七嘴八舌的斥罵起來,好象吳道子很壞似的,聽得陳晚榮不住皺眉。

  上前的信徒一臉羞愧,向普照行完禮,自退動了開去。雜役僧舉起工具就要動手,只要再慢得一下,畫聖之作就要毀于一旦,陳晚榮對畫聖有著十二分的尊敬,豈能讓他們毀壞,大喝一聲“慢”,越眾而出,來到眾僧之前。

  佛像毀與不毀都和自己沒有多大干系,陳再榮就是想破腦袋都不明白陳晚榮為何挺身而出,不過他對陳晚榮歷來無條件支持,雖是不明白原委還是馬上走到陳再榮身邊。

  普照大師略一打量陳晚榮,見是個毛頭小伙子,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連禮都不施。直接問道:“施主有何事?”

  “請問大師。你為何要毀壞佛像?”陳晚榮明知故問。

  “那是吳道子,不是佛祖,當然要毀了。”圍觀人中不少香客代普照回答。

  這就是普照要說的,只是略微點頭認可而已。陳晚榮冷冷一笑,反問道:“請問大師,什么是佛?”

  普照天天念佛經。拜佛于蓮花座前,這種小兒科地提問根本就不值得回答,頭也不回,右手朝身后的高大佛像一指:“那就是!”自己有道高僧回答這種腦殘問題還不是小菜一碟,不免几許趾高氣揚。

  “大師佛學精湛,在下佩服!”陳晚榮這話說得普照心里高興。不住點頭,雙目半睜半閉,很享受。可是,他的高興心情只維持了一瞬,只聽陳晚榮以譏嘲的口吻道:“恭喜大師,你已經著相了!”

  無相才是更高的佛學境界,著相是倒退,在佛學上沒有進展,讓人很苦惱的事情。普照是有道高僧。不要說平頭百姓,就是朝中大員見了他都執禮極恭,象陳晚榮這般指責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不由得心頭火起。

  普照正要出言相詰,卻聽陳晚榮念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六祖慧能大師地偈語。我相信大師是知道地吧。”

  六祖慧能因此謁而繼承法統,這是佛家經典故事,不僅普照知道,就是殿里的香客信徒又有几人不知道呢?陳晚榮這問題引來一片輕蔑地譏笑聲,更有人高聲取笑:“就你知曉,我們天天念經就不曉得?”

  這話說到普照心里去了,嘴角裂裂。沖陳晚榮冷冷一笑。連點頭認同都免了。

  陳晚榮掃視殿里眾人一眼,這才提高聲調詰問道:“六祖明明告誡你們菩提無樹。明鏡無台,何來佛像即佛祖之說?普照大師說佛像即佛祖,那么這畫又為何不能是佛祖呢?佛像是佛祖,而這畫不是佛祖,大師是不是著相了呢?眾生平等,世間本無相,大師,不知我說的可對?”

  普照佛學精湛,心里一個勁的大叫這是歪理,可是搜腸刮肚卻找不到合適的反駁之詞,不由得愣住了。

  一個信徒大聲反駁起來:“佛像不是佛祖還能是甚么?畫中畫地是吳道子,又不是佛祖,就好比我請畫工給我畫像卻畫成你一樣,這道理是明擺著的。”

  “對呀!”一片附和之聲響起。

  普照的佛學比信徒精湛,搖頭道:“施主此言似有不妥。”

  信徒的話得到一片喝采,他卻說不妥,讓信徒們吃驚不小,不由得一齊望著他。

  陳晚榮說的有禪機,信徒說的也有道理,二人誰對誰錯普照一時之間卻難以判定,不由得愣住了。

  普照完全可以說自己不對卻沒有下結論,陳晚榮雖是為了保護吳道子地畫作,對他這種中允之態還是欣賞,不愿讓他過于難堪,指著給風吹動的帘子問信徒道:“是風動了,還是帘子動了?”

  只要不是眼睛有問題都知道答案的問題,信徒想也沒有想,脫口而答:“帘子動了。”嘴角一扯,譏嘲的望著陳晚榮。

  這答案再正確也沒有了,眾人齊聲附和,附和聲響成一片。

  “你錯了,是你心動了!”陳晚榮給出一個可以把明白人繞糊涂的答案。

  這也是錯誤的話,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信徒冷冷一笑,正要反唇相譏,卻見普照合什口喧佛號:“這位師弟,的確是你心動了。”

  信徒仿佛聽到天下間最大的謊言似的,驚愕得連說話都忘了。普照給他解釋道:“六祖受法統之后,隱居南方。一日去廣州法性寺聽印宗法師講經。正講間,忽然風吹幡動,兩僧一說幡動,一說風動,爭執不休。六祖挺身而出說法不是風動,亦非幡動,只是心動。”

  陳晚榮接過話頭往下說:“若非你心動,何來帆動之說。你終日念佛,卻不是知佛在何處,枉自學佛。”

  這也是六祖慧能地一個經典故事,要想知道不必去學佛,只需要多啃几本武俠小說就知道了。陳晚榮拿來詰難信徒,信徒不知出于慧能,還以為是陳晚榮捏造的,一聽普照澄清,立時傻了。

  不僅這個信徒傻了,就是那些第一次聽說這故事的人也傻了。

  “你們知道六祖為什么說是心動嗎?”陳晚榮自問自答:“六祖的意思是說一切皆由心生,只要你心不動,萬般皆靜。我聽說過一句話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

  這話對佛太不敬了,不僅信徒喝斥,就是普照也是臉蘊怒色,輕斥道:“住嘴!蓮花座前,休得胡說!”

  陳晚榮理也不理他,接著往下說道:“一個人不吃齋,不吃素,卻喜歡做善事,有人摔倒了他去扶起來,有人餓了他給個饃,有人病了他給治,請問大師,這樣的人算不算知佛?”

  “這位施主具無上慧根,心懷善念,雖不在佛門卻與佛祖有緣,善哉善哉!”普照點頭首肯。這要不是善念善舉,還有什么和佛有緣呢?普照明知道陳晚榮會對自己不利,還不得不贊同,沒辦法的事兒。

  陳晚榮接著再問道:“又一個人,天天在蓮花座前念經,拜佛祖。可是,遇到強盜打劫,他卻視而不見,念著阿彌陀佛,視若無睹,自顧自的走了,這算不算知佛?”

  普照明知給陳晚榮繞進去了,還不得不答:“這位師弟空自參佛,卻無慧根,與佛門無緣!善哉善哉!”

  “這位吳道子具有無上慧根之人,你們知道他為什么把佛祖畫成自己呢?”陳晚榮擲地有聲地道:“他是在告訴你們:我即佛,佛即我!只要你們心存善念,不管你們是喝酒吃肉,還是禮佛參禪,你們已經是佛了。若是你們沒有善念,就是天天誦佛經,時時拜佛祖,也不過是那位遇強盜而視若無睹的所謂佛門弟子,空自具有其形。管他長的什么樣,佛就在你們心中,佛像是佛祖,這畫還是佛祖!請問大師,你還要毀這畫嗎?”

  這話一出,殿里立時鬧哄哄的,有贊成陳晚榮說法的,有反對的,支持與反對的爭論不休。陳晚榮這話雖是有理,可是自己明明是佛門高僧,卻給一個毛頭小子難住了,這臉面往哪擱,普照惱也不是,怒也不是,還真給陳晚榮難住了。(按:大雁塔在唐朝應該叫慈恩塔,大雁塔是后世地叫法,為了方便本書采用“大雁塔”地叫法。)

  瞧著普照那副迷瞪樣,陳晚榮只覺好笑,武俠小說看多了可以得到一個好處,就是學到很多看似有理的歪理,再加上一點點邏輯學知識,不要說普照就是佛祖也會給繞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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