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化工大唐 作者:殷揚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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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4-2 13:34: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902358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3:54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四章 玄奘遺跡

 陳再榮要不是親見,打死也不相信陳晚榮居然可以把普照說得啞口無言,對陳晚榮的口才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佩服之情更增几分,要不是場合不對的話肯定是贊嘆不已了。

  “大師……”陳晚榮雖只說了兩個字,意思卻很明白,要普照拿個主意了。

  原本興沖沖的來毀畫,現在卻是左右為難,毀也不是,不毀也不是。普照一輩子就沒有遇到過如此為難之事,臉紅脖子粗,愣在當地。

  “阿彌陀佛!”几聲洪亮的佛號聲響起,一個身著紅色袈裟的大和尚當先而來,他身后跟著三個和他一般穿著的和尚,一邊走一邊誦佛號。

  人群讓開一條道,四人進來。普照忙合什上前見禮:“見過方丈。”

  “師弟,罷了!”方丈走到陳晚榮跟前,沖陳晚榮合什為禮:“施主具無上慧根,點醒普照師弟,普濟這里謝過。”

  普濟慈眉善目,和藹可親,讓人一見之下就忍不住想親近,完全沒有普照那種冷漠與傲氣,陳晚榮心想這才是有道高僧,大生好感,微微一欠身回禮道:“大師言重了,我不過是據理而言罷了,不敢當大師厚譽。”

  謙遜是陳晚榮的美德,這話說得很真誠,普濟很是欣賞,微微點頭,沖几個雜役僧道:“你們都下去。”雜役僧應一聲,退了下去。

  普濟面對香客信徒,雙手合什道:“各位大德:我即佛,佛即我,佛就在你們的心中,就是你們的善念!只要心有仁善之念,即使不吃齋,不誦經,也能成佛!都散了吧。”

  他身份極高。地位超然。香客信徒哪敢不遵,退了出去,原本擁擠的大雄寶殿為之一空。

  回過身,普濟對陳晚榮再施一禮道:“施主維護佛祖善舉普濟這里謝過。”

  陳晚榮根本就不信佛,要不是吳道子的作品的話,就是把寺內所有的佛像毀光了陳晚榮也不會言語一聲。這并不妨礙陳晚榮應對:“不敢,不敢!”

  普照主動領罪道:“方丈,普照辨事不明,若不是這位施主點醒,普照已經犯下大錯,請方丈降法諭懲戒。”

  “罰即不罰。不罰即罰!”普濟方丈淨說些沒營養的話。

  這是放過他了,普照忙道謝,退到一邊去。

  目的已經達到,還是去看大雁塔要緊,陳晚榮一碰陳再榮,轉身就走。只聽普濟道:“施主請留步。”

  陳晚榮停下,問道:“敢問大師何事?”

  “施主妙解佛法,普濟正要多多請益。”普濟雙手合什,一副向道之心。

  聽了這話。陳晚榮真是啼笑皆非,自己連佛經都沒讀過,所謂地佛法佛理不過是從武俠小說那里得得來地,辭道:“大師言重了。在下不是佛門弟子,更沒讀過佛經,不敢應大師之請。在下慕大雁塔之名而來,適逢此事。說几句實話罷了。”

  不可否認,陳晚榮的話頗有佛理,普濟還以為陳晚榮是哪位高僧的俗家弟子,要知道唐朝佛教大行于世,俗家弟子何其多。沒想到居然不是,普濟不僅沒有失望,反倒更加驚異。大名鼎鼎的六祖慧能只不過是寺中打雜的僧人卻得傳法統。不讀佛經能悟佛理不是不可能。

  不管陳晚榮的出身來歷,和這種聰明人多所結納至少沒有壞處。普濟刮目相看之余頓生結納之心,合什道:“大雁塔起在敝寺之中,數十年來吸引無數如施主這般才俊之士前來游覽,貧僧不勝榮幸。若施主允可,請至僧房奉茶,稍歇片刻再游也未遲。”

  慈恩寺內地游人何其多,自己不過是最普通的罷了,居然能得到普濟方丈破格奉茶的禮遇陳晚榮還真想不到。略一沉吟,婉拒道:“大師美意在下心感,只是在下還有瑣事纏身,不便久留,還請大師見諒。”陳晚榮不信佛,佛教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和路人沒有區別,拒絕普濟的邀請一點也不奇怪。普濟作為慈恩寺的方丈,身份超然,見皇帝也不是難事,他出面相邀那是何等地榮幸,要是換個人肯定早就樂瘋了,萬未想到陳晚榮居然拒絕,不僅普濟愣住了,就是他身后那几個僧人也怔住了。

  就算你有極大的勢力,也應該賣普濟這高僧几分面子,這是不識抬舉!身后几個僧人眼里閃著不善的神色盯著陳晚榮。

  惹事生非不是陳晚榮的性格,怕事更不是他的性格,脖子一昂,淡掃這些僧人,一副無動于衷之態。

  普濟雖身在佛門卻老于世故,知道一個理,越是這種人越是不能得罪,不無獻媚的道:“施主有所不知,大雁塔是三奘法師棲居譯經之所,奉有三奘法師從天竺取回的真經、佛像,等閑人不得入內。即使朝廷官員要參拜三奘法師遺物,也要經過本寺允可。若施主有心參拜三奘法師遺物,普濟愿為施主領路。”

  三奘法師就是《西游記》里的唐僧了,本姓陳,歷經千辛萬苦去天竺取經,傳為歷史佳話。他帶回佛像八尊,佛經六百多卷,為佛教在中土的傳播打下了堅實地基礎。當他回到中土后,聲名大振,有人稱他為唐朝第一高僧,就連唐太宗都極為尊重,他留下的佛像、佛經、手稿被視為無價之寶,等閑人哪里看得到。

  陳晚榮不信佛,但對三奘法師還是很佩服,佩服的不是他對佛教的執著,而是他那種堅韌之心,過人的毅力。西行天竺,不下萬里之遙,歷時十多年,這其中的艱辛有多少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應該遠過《西游記》里的“九九八十一難”,甚至多少次面臨生死考驗,他都沒有動搖過。

  這種堅韌精神,過人地毅力誰都得服氣。陳晚榮來到唐朝,相當再世為人。一切從零開始。面臨的困難比我們想象的要多很多,這種堅韌就更形重要了。可以說,陳晚榮和三奘法是有某種程度的“同病相憐”。

  大雁塔名聲在外,精華卻在塔內,普通游客只能在塔外觀瞻一番而已。這可是瞻仰精華的好機會,陳晚榮沒理由拒絕。笑道:“大師美意,在下心感,只是這怎么好意思呢?”

  普濟決心獻媚,索性一媚到底了,臉上不再是水火不浸模樣,多出几分笑容。格外親切道:“施主言重了,能為施主引導是普濟的榮幸!施主,請!”

  “大師請!”陳晚榮和陳再榮跟著普濟出了大雄寶殿。

  方丈居然為一個素不相識地人做“導游”,這也太以難讓人相信了,几個和尚兀自愣在當地,不信這是真地。

  普濟是個有心機地人,趁這機會套出陳晚榮的身世是他地目的。獻媚也有分寸,讓陳晚榮觀瞻到何種程度,這要根據陳晚榮的出身來決定。若陳晚榮地來歷一般,帶他到大雁塔上兜一圈,走馬觀花一番就行。若陳晚榮的出身自己惹不起的話,只有任由陳晚榮把塔內逛個遍了,這就是普濟的想法。

  “普濟斗膽請問施主高姓大名。”普濟打算采取迂回策略套問陳晚榮的出身,這樣既容易成功,又不顯得自己太功利。端的好心機。

  陳晚榮笑道:“大師言重了,敝姓陳,名晚榮。這是我弟,陳再榮。”

  陳再榮機靈人,抱拳行禮道:“陳再榮見過大師!”

  “施主免禮。”普濟合什回禮,點頭贊道:“晚榮,再榮。陳氏二榮。取地好名字!普濟對相面略有涉略,以貧僧觀之。陳施主相貌堂堂,肩寬膀闊,必是非凡之人,將來成就不可限量。施主步履輕盈,行走間自成法度,身懷上乘武藝,若是從軍,必將建功立業。”

  習武有成的人走路自有其法度,這就好比經過嚴格訓練的軍人走路與平常人不一樣的道理相似,要看出陳再榮武藝高強一點不難。

  陳再榮久蓄報國之志,一心從軍,只是礙于父母不允這才未能成行,普濟這話可是說到他心里去了,不由得眉頭一軒道:“謝大師吉言,再榮若能馳騁于疆場之上定不忘大師今日之言。”

  “善哉!善哉!”陳再榮這話普濟愛聽。象陳再榮這樣的才俊之士,說不定將來真能干出一番事業,今天帶他游大雁塔也算是有交情了,將來說不定就會回報,普濟能不高興嗎?

  普濟自認有了前面的鋪墊,和陳晚榮兄弟二人的距離接近了,該是問他們出身的時候了:“不知道二位施主仙鄉何處?”

  他贊賞自己從軍,陳再榮打從心里喜歡這說法,對普濟好感大增,就要實話實說。|陳晚榮于普濟的想法一清二楚,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是個正宗地泥腿子,那么今天的機會就泡湯了,哪會讓他得逞,說些沒營養的話來搪塞:“六祖初見五祖時就說,地分南北,人不分南北,身在佛門清淨之地在下就說佛語,大師有所不知,在下來自佛光普照之處。”

  “善哉,善哉!佛法無邊,無處不在,施主此言大有佛理,普濟受教了!”普濟沖陳晚榮深施一禮,好象真的很佩服陳晚榮似的。其實他心里對陳晚榮恨得牙癢癢的,知道陳晚榮這種老成精的人物再問也是問不出來,索性裝作一副受教模樣,借機下台。

  陳晚榮也是演戲地高手,很是配合的道:“大師言重了,言重了!”為了把效果達到最佳,臉上還略帶几分驚惶,仿佛受之不起似的。

  “施主,這邊請。”普濟一邊引導,一邊打量陳晚榮,不過十八九歲年紀,竟有這等見識,就連自己這個老于世故的人都拿他沒辦法,真是老成精的人物。

  陳晚榮道聲請,打量大雁塔四周,只見不計其數的游客、都人士女在塔下指指點點,議論不休,更有信徒沖塔叩首,估計是在拜三奘法師。

  若不是自己機緣巧合,和他們一樣,只能在塔下觀瞻。哪有機會去塔里細細瞻仰。應該是自己維護吳道子作品的報酬吧。

  大雁塔共七層,用磚砌成,很是堅固,四方開門。每門都有僧人守護,不准游人入內。還建有欄杆,供人憑眺。普濟和陳晚榮一番交鋒。更加摸不准陳晚榮地來歷了,不敢不把塔內最精華地部分給陳晚榮看了,這才決定走西門。

  西門四個守門的執事僧人沖普濟合什行禮,普濟袍袖輕拂:“罷了!”徑直進塔。陳晚榮和陳再榮都是懂禮數之人,沖四僧微一欠身,這才進塔。

  一進塔。陳晚榮為塔內富麗堂皇之氣所震驚,整個牆壁上全是壁畫,線條流暢優美,色彩鮮艷,人物活靈活現。壁畫陳晚榮在李清泉那里見過,哪能和這里相比。

  這些壁畫都與佛教有關,參禪拜佛之類,多不勝數。

  地面鋪以青石板,涂以紅漆。陳晚榮頓生驚艷之感。室內空曠,只擺著一些木魚、蒲團之類佛教用品。

  普濟未作停留,直上二樓。樓梯盤旋而上,不一會兒就到了二樓。二樓與一樓相同地是仍有不少壁畫,不同的是牆邊擺放一排精致地檀木桌,桌子上放著一些描金檀木盒,上面覆以上等絲綢。這絲綢非常名貴,出自巧匠之手,以陳晚榮地看法說是“寸絲寸金”一點也不過份,不知道盒里裝的是什么貴重物事,居然要用這等難得一見的絲綢來遮蓋。

  走到一幅壁畫前,普濟站定,合什為禮。嘴里喃喃有聲。不用想都知道他在誦經。入塔參觀雖是靠自己本事得到的,并不妨礙陳晚榮演戲。要是不配合一下豈不識趣,陳晚榮雙手合什,站在普濟身后,一副庄嚴聖潔之狀,任誰見了都會以他是個虔誠的佛教徒。

  陳再榮演戲的本事比起陳晚榮一點不差,也如陳晚榮一般舉動。

  普濟念完經,回頭一瞧,見了二人地動作,很是滿意,微微一笑,解釋起來:“這出自本朝大家閻立本之手,畫的是一葦東渡,達摩祖師憑一枝蘆葦渡江,紫氣東來,實為我佛家盛事。”

  一葦渡江的故事陳晚榮閉著眼睛都能說,當時啃武俠小說時佩服得五體投地,后來隨著知面的增長認定這是佛教徒瞎編的故事,和煉丹家編神仙故事忽悠人一個道理,就是為了讓人們接受佛教,認可佛教,然后撈取好處。

  閻立本是初唐時的大畫家,尤工佛道人物,經他之手畫地佛道人物栩栩如生,讓人叫絕。這幅一葦東渡畫得實在是好,達摩一襲破舊的袈裟,腳踏蘆葦,頭頂佛光滑行于江水之中,神態肅穆庄嚴。

  畫工實在是太妙了,陳晚榮盡管不信佛,也是不期然而生一股向佛之心,雙手合什,按照佛家禮節施一禮。

  陳再榮自是不用說,行了一禮。

  普濟雖是為了獻媚,也是贊賞陳晚榮的舉動,微微頷首,走到一個檀木盒前,揭起上面的絲綢,打開蓋子:“這是三奘大師譯的《瑜珈師地論》。”

  居然是玄奘大師的手跡,那可是國寶,要是出現在現代,必然引起轟動,陳晚榮也不由得激動起來:“大師,我可以看看么?”

  “施主要看,自無不可。只是這是佛門重寶,還請施主淨手。”普濟從桌子上取過一塊上等絲綢遞給陳晚榮。

  這是價值連城的國寶,就是他不說陳晚榮也會萬分愛護。不要說愛護,若是國寶遇到危險,陳晚榮就是不惜性命也要護得其安全,這是一個中華子民應盡的責任!陳晚榮把絲綢纏在手上,這才翻看手跡,映入眼廉的是“瑜珈師地論”五字,字跡剛勁有力,卻不乏柔和之感,讓人打從心里看著舒服。

  唐僧大名千古留傳,乍見他地手跡,陳晚榮只覺喉頭發干,強抑著激動翻看起來。陳晚榮不學佛,也看不懂,瀏覽了几頁心滿意足了:“謝大師!”

  能見到唐僧真跡的人不要說在現代社會很少,就是在唐朝也不多,只有極少數人才能見到,陳晚榮這聲道謝說得很真誠。

  大雁塔里保存的三奘法師真跡真不少,普濟打算這個媚獻到底,一卷一卷的介紹下來,最后才介紹三奘法師遺世之作《大般若經》譯本。

  當三奘法師譯完《大般若經》后預知壽命將盡,不再譯《大寶積經》,因而《大般若經》非常重要。除非是重臣或者名士,不會有人看到三奘法師的《大般若經》真跡,普濟這媚真是獻到骨子里去了。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3:54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五章 遠眺長安

         看完三奘法師真跡,普濟又領著陳晚榮去看三奘法師從天竺帶回的八尊佛像。這些佛像和中土佛像略有不同,帶有異域風情。佛教雖是外來宗教,到了唐朝已經本土化得差不多了,到了現代好多人認為佛教是中國的宗教而不是來自印度。

  普濟滔滔不絕的給陳晚榮介紹八尊佛像的來歷,而陳晚榮表面上一個勁的點頭贊賞,心里卻是從技朮的角度評論“這印度的鑄造水准也太次了,這佛像不能和中土的佛像比,尤其是細膩風格上更上天差地遠”。

  看完玄奘大師的手跡、遺物,這“文化大餐”太美了,陳晚榮心滿意足,打算告辭了。還沒有說話,卻聽普濟道:“大雁塔不僅僅是觀瞻玄奘大師遺作之處,還是欣賞長安美景的絕佳去處,站在塔頂,偌大長安盡收眼底!施主到此,不可不觀。請!”

  這提議不錯,陳晚榮肯定不會拒絕道:“有勞大師了。”跟著普濟朝上走。

  陳再榮是讀書人,對“雁塔題名”格外上心,適才觀瞻玄奘遺作心思沒空,現在想到這事:“大師,可否讓我一觀雁塔題名處?”

  “施主欲觀,自無不可。施主請隨貧僧來。”這也是個獻媚的機會,普濟哪會不同意。

  上了一層樓,普濟領著二人來到一堵牆前,指著牆壁道:“這就是舉子題名處。舉子登龍門后,先要參加曲江宴飲,然后再來此處題名,以顯殊榮。”唐朝稱及第為“登龍門”。

  唐朝的讀書人中舉后,要舉行一系列的慶祝活動。最重要的就是“沐浴天恩”了,先要接受皇帝曲江賜宴,然后再聯袂前來慈恩寺“雁塔題名”,以彰殊榮,整個活動至此才算達到高潮。

  雁塔題名是唐朝讀書人最榮耀的事兒。曾經一度風靡一時。成為讀書人心中最高榮譽,陳晚榮也是知道的,往塔壁一瞧,只見牆上寫著一些姓名、籍貫、及第時間。寫在最前面的是個叫張莒的讀書人,依次下去有不少人名,張三李四王麻子寫了一長串。

  一個接一個看下去。沒有一個是陳晚榮知道的,應是一些在歷史上沒有留下什么業績功勛地讀書人。想起白居易那句“慈恩塔下題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地詩句,不需要太高的文學修養就能品出白居易“我是年齡最小的”的牛氣,所謂雁塔題名卻也不過如此,不由得很是失望。

  陳再榮卻是看得很認真。一個一個的看下去,瞧他那認真模樣,真恨不得哪天把自己的名字也題上去。

  普濟解釋起來:“張莒張大人一日游大雁塔,一時興起在此處題名,舉子們相效成風,皆在此處題名。”

  怪不得沒有几個能在歷史上留名地人,原來是剛剛興起,要是再過几十上百年,來這里題名的人會更多。他們中不乏白居易、孟郊這些大名鼎鼎的歷史名人。

  等到陳再榮看完,心滿意足,右手在牆上輕擊:“要是我有一天也能象他們一樣在此處題名,那該多好!”

  “施主志向遠大,定有一天能在此處留名!”普濟成精的人物,馬上接口贊揚。說點好話,惠而不費。何樂而不為呢?

  對唐朝讀書人這種跟風之舉陳晚榮心中不免几許鄙夷,最好的題名處應該是歷史,能在歷史上留下美名那才不枉來人世一遭,這些讀書人雖在此處留下了名字,可千年以后誰還知道他們呢?

  象僧一行,吳道子這些人,雖未在此處留名。卻能流芳百世。后人一談起他們就要豎大拇指,這才是男兒當為之事!

  “再榮。你要知道雁塔題名固然可貴,可真正可貴的并不是在這里題名,而是應該史冊留芳。他們中不乏能夠做出于國于民有益之事之人,這點我不懷疑。我想,他們中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出于國有利之事,他們中肯定有人籍籍無名,碌碌而終,只不過空自題名于此處罷了!”陳晚榮不想陳再榮把心思用在這里,墜入庸俗之流,出言勉勵他。

  陳再榮轉著眼珠想了想,堅毅地點頭:“哥,我記住了!能在這里題名固然好,不在這里題名也沒什么大不了!總有一天,我會馳騁于萬軍之中,奮擊突厥于大漠深處!”

  奮擊胡奴是他的志向所在,不由得心氣陡高,昂首挺胸,左手不自然的握在劍柄上,目視前方,熱血激蕩,宛如縱橫于萬軍之中一般。

  普濟打量二人,他不知道陳晚榮對王侯將相沒多少好感,見陳晚榮淡定自若,雖沒有陳再榮那般豪言壯語,可是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子自信,雖是一番勉勵之詞卻把王候名士視為無物,心中暗贊此人不簡單!

  陳再榮卻是豪情壯志溢滿胸間,雙眼中盡是熾熱之光,恨不得馬上騰沖萬軍之中,此等豪情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擁有的。普濟見過很多朝廷干員,當朝武將,能有他這種激情的人不多,此人必不是池中物,早晚有那么一天會一飛沖天。

  自己今天本是打算獻媚,說不定誤打誤撞遇到有勢力的人物了,至少也是蜇伏之人,為將來種下了善因,普濟暗自慶幸,贊嘆起來:“貧僧聞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事,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二位施主胸懷大志,必成非常之業,貧僧這里預賀。”

  這話中有几分真誠,不全是場面話,陳晚榮聽出來了。心想我只會做化工,其他的不會,化工在現代社會不算什么,在唐朝說是非凡之事也不為過,我做化工有成的話說是非常之業也勉強說得過去,笑道:“謝大師吉言!”

  “謝大師!”陳再榮抱拳行禮。

  普濟不再轉歪心思,真誠相邀道:“二位施主,請至塔頂賞景。”

  唐朝著名的邊塞詩人岑參贊揚大雁塔地雄渾氣勢“塔勢如涌出,孤高聳天宮。登臨出世界,磴道盤虛空。突兀壓神州,崢嶸如鬼工。四角礙白日,七層摩蒼穹”。大雁塔的恢宏不凡之處盡現筆端。

  大雁塔高六十多米。是長安的“制高點”,站在塔頂,整個長安盡收眼底,陳晚榮隨著普濟攀到最高處,手扶攔杆放眼一望,立時驚呆了:好壯闊的長安!

  站在塔頂眺望長安那感覺和坐在直升飛機上俯視現代都市差相仿佛。長安整體呈長安形。在塔頂看得特別清楚。寬厚的郭城高大雄偉,就是在上面開汽車也不會有問題。

  城門處的城牆比起郭城要厚很多,建有城樓,值勤兵士盔明甲亮站在城頭上。郭城上還有一隊一隊地兵士在巡邏,遠處地兵士身形太小,看不太清楚。近處的兵士全副武裝,行列整齊,有條不紊。

  偶爾還會射來几束明光,陳晚榮不明所以,陳再榮卻象發現新大陸一般興奮:“明光鎧,明光鎧,肯定是明光鎧!哥,他們穿的是明光鎧!”

  唐朝軍隊使用的甲一共十三種,因而又叫“唐十三鎧”。在這十三鎧中。數明光鎧最為有名了。明光鎧和其他鎧甲最大的區別就在于在前胸和后背上裝有打磨得極為光滑的銅片,這些經過打磨地銅片可以反光,比起銅鏡一點也不遜色,在日光下會反射陽光,形成一束一束“明光”,明光鎧因此而得名。

  明光鎧是上等好甲,擁有一副是很榮耀地事兒。陳再榮對明光鎧特別喜愛,乍見之下哪能不興奮。

  長安地第二個特點就是給縱橫交錯的道路分割成一個一個方塊,現代都市交通發達,道路該轉彎地要轉彎,該帶弧形的要帶上弧形,而長安地道路筆直一線,沒有任何弧形、彎度。

  而這些方塊就是坊。好象豆腐塊似的排列得整整齊齊。這點陳晚榮已經知道了。但在此處看來那感覺截然不同,長安雄偉大氣。端的名不虛傳。

  普濟是個很好的導游,給陳晚榮講解起來:“最北是宮城,宮城南面是皇城。皇城朱雀門直通正南明德門,朱雀街是長安最寬廣的街道,旁值花草樹木,每到草木繁茂之際,百花競放,綠樹成茵,為都人士女休憩之地。”

  朱雀門也好,明德門也罷,陳晚榮都不關心,他關心的是“玄武門”。唐太宗正是通過著名的“玄武門事變”登上帝位,開始了他人生中最輝煌的歲月,開創了“貞觀之治”,中國歷史因此進入一個非常強盛的時期。

  “大師,玄武門在什么地方?”陳晚榮很是關心地問。

  普濟有問必答,指著遠處道:“在那。玄武門有三重門,守備森嚴。玄武門進去就是宮城,宮城東邊是東宮,西邊是掖庭宮。最北邊那道門是重玄武門,是大明宮的大門。大明宮里的含元殿是太宗皇上所修,是皇上聽朝所在,我朝的旨意、軍令都是從這里發出,傳至大唐各處。”

  本想了解下玄武門,沒想到普濟居然說了這么多,把含元殿著重介紹一番,還真是意外收獲。唐朝做出了那么大的業績,政令軍令竟然是從含元殿發出的,陳晚榮不由得對含元殿格處關注,極目遠眺,只見含元殿偌大一殿堂,占地極廣,只是離得太遠,看不太清楚,未免遺憾。

  陳晚榮踮起腳,脖子伸得比長頸鹿還要長,陳再榮不得不提醒他:“哥,這里離得遠了,不太好看。龍首原上看大明宮才看得清。”

  “是嗎?那得抽空去瞧瞧!”陳晚榮很是期待。

  普濟把陳晚榮的急切狀看在眼里,這都是自己講解地結果,比聽一百句贊美之詞還要受用,接著講解:“東面正中建春門旁邊是興慶坊,是太子以前居住的地方。”

  現在的太子是李隆基,李隆基之所以能夠當上太子,是因為他和他的姑姑太平公主聯手發動了一場政變,誅滅了韋后、安樂公主之亂。

  韋后是唐中宗的皇后,安樂公主是中宗的女兒,叫李裹兒,其美艷不在楊貴妃之下,有“唐朝第一美人”之稱,中宗對她很是寵愛。她可以明目張膽的賣官鬻爵。就連中宗都拿她沒辦法。她要把官賣給誰就賣給誰。

  有些人她根本就不認識,于她一點好處也沒有,她仍是給官做,據說有屠夫一覺睡醒發現自己已經是大官了,弄得莫名其妙。

  她有野心,一心想仿效武則天做女皇。明目張膽地要中宗立她為“皇太女”,中宗開玩笑說等你母后做了女皇再立你為皇太女也不遲。這本是一句玩笑話,她卻當真了,和韋皇后商議,母女二人聯手把中宗毒死,控制了朝政。

  對這兩母女威脅最大地就兩個人。一個是老謀深算地太平公主,一個是英姿雄武地李隆基。母女二人控制朝政以后,感到不安,就在想辦法要除掉太平公主和李隆基,這把太平公主和李隆基推到一起,二人聯手發動政變,于一年前誅殺了韋皇后和安樂公主,把睿宗李旦推上帝位。

  李隆基因立有這等大功,雖然不是嫡長子。還是給立為太子。李隆基雖然還沒有登上帝位,還沒有開創著名的“開元盛世”,但他有兩個引人注目的地方,一是極為聰明,什么事一點就透;二是他長得特別帥氣,魁偉英武,人所難及。至于他杰出的音樂天賦。更是一絕,是以他備受唐人注目,就連普濟這個出家人也不例外,特的提起他的住處。

  誰不知道唐明皇呢?陳晚榮一瞧,興慶坊和一般坊大小差不多,也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在普濟地指點下,陳晚榮把長安看了個夠。心滿意足。這才下了塔。

  到了塔下,普濟邀請:“二位施主。請至僧房奉茶。”現在他是真心結納,不再獻媚,這話說得很真誠。

  陳晚榮此番慈恩寺之行收獲頗丰,不虛此行,就此離去也無遺憾。只是普濟誠心相邀,陳晚榮不好拒絕,道:“叨擾大師了。”

  隨著普濟去了他的僧房,進屋一瞧,屋里就一榻一個蒲團,一個木魚,一張桌子,還有几張椅子,很是簡朴,和大雁塔里的富麗堂皇沒法比。

  慈恩寺是長安有名的寺院,接受的香火錢不知道有多少,就算一星半點也會把他的僧房布置得象宮殿,他卻如此簡朴陳晚榮還真沒想到,對他地好感增加几分。

  普濟挪過椅子,請陳晚榮二人坐下,奉上香銘。香銘不錯,清香扑鼻,是上等好茶。陳晚榮美美的品了一口,不經意看見桌上放著一張畫,畫的不是別人正是吳道子,極為傳神,和真人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畫上放著一個茶杯,還有一些水漬,很明顯普濟根本就沒把這畫當一回事。這可是畫聖的作品,他如此不珍惜,陳晚榮心里很是怨嘆,問道:“大師,這可是吳道子的畫么?”

  普濟點頭道:“是呀!吳道子來到敝寺,說是要給敝寺畫佛像,畫資要貧僧看著給。貧僧自是要試他的畫功,要他畫了這幅畫,還不錯,這才要他在牆上畫佛像,卻引來如此事體。”

  吳道子現在還沒有成名,他的名氣在圈內不小,圈外卻知道的不多,為了生活不得不四處為人畫畫,以微薄的畫資過活,要不是陳晚榮親耳聽到,還真不相信天才如吳道子者也會有此等困厄,真是世事無常,人誰沒有個急事呢?

  陳晚榮不得不感嘆,有人說藝朮家身后風光,生前苦,這話還真有道理!

  “大師打算如何處置這畫呢?”普濟在畫上放茶杯,還灑了些水在上面,根本就沒當一回事,也太不尊重畫聖了,陳晚榮不得不過問一下。

  普濟不知道數年后吳道子名滿天下,為求他一畫有人不惜萬金,就是萬金也未必能買得到,想也沒有想,道:“佛像已經畫完,沒用了,不如棄之。”

  聽了他地話,陳晚榮真想抽他兩個耳光,這是暴殄天物,略一沉吟道:“今日得識大師,也是緣份,若是大師允可,這畫我要了,留作日后紀念,在下一定不忘了大師今日雁塔觀光之情份。”

  普濟對陳晚榮之請沒有理由不同意,道:“要是施主不嫌累贅的話,自無不可。”

  陳晚榮在心里感嘆“畫聖呀,你的大作居然要我這個窮得叮當響的泥腿子來收藏,真是天大的笑話!造化弄人也!”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3:56
本帖最後由 sepsi_01 於 2009-4-25 13:57 編輯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六章 新構想

       吃了一會茶,說了一陣話,陳晚榮這才帶吳道子的畫作告辭。普濟自是要相送。

  陳再榮和普濟一樣想法,以為吳道子無名之輩,陳晚榮居然要了他的畫,這也太讓人費解了,一出慈恩寺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哥,你要吳道子的畫做什么呢?一點用處也沒有。要真想留作紀念,不如向普濟討點佛家用品。”

  他沒當場問出來,已經是對陳晚榮很大的支持了。陳晚榮知道數年之后吳道子就會成為御用畫家,名滿天下,他的畫作萬金難求,就這幅畫數年之后就會價值千金。當然,陳晚榮并不是為了賺錢才收藏吳道子的畫作,而是為了保護其畫作,畫聖的肖像畫傳于后世必然是國寶,也算自己對保護國寶盡了一份心力,這是自己該做的。

  這用意不能說給他知道,陳晚榮笑道:“我們家里就一個光禿禿的牆壁,什么裝飾也沒有,有一幅畫可以裝扮一下。”

  陳再榮心想要裝扮家里,隨便向普濟討點佛家用品也比這強,并未深信,陳晚榮只得再撒謊:“向普濟大師討些佛家用品未必不可,只是我們今天能游大雁塔,能夠見到玄奘大師遺跡都是因為吳道子的佛像而起,可以說是拜吳道子所賜,用它來作留念不是更好么?”

  這話有道理,陳再榮信了,道:“哥,還是你想得周到。”

  陳晚榮慕大雁塔之名而來,原本以為能夠在塔下觀瞻一番就不錯了,萬未想到居然有如此際遇,連玄奘的真跡都見識了,這精神享受,文化大餐讓陳晚榮十二分滿意,也沒興趣去游別的地方了。

  徑直回到君悅客舍。陳晚榮他們出去的時間不短了,陳老實夫婦早就等他心慌了,見到二人歸來。喜悅不禁。一連聲的問他們去了哪里,鋪子的事情有沒有搞定。

  陳再榮今兒跟陳晚榮出去可謂是大開眼界了,尤其是陳晚榮折服馬致中一事更是讓他想都不敢想,明明是犯商家大忌的事情卻硬是給陳晚榮做成了,要不是他親見打死也不信,當下繪聲繪色的把經過一說。陳老實夫婦驚奇得掉眼珠子。

  等陳再榮把游大雁塔一事一說,陳老實夫婦連聲嘆息。大雁塔之名他們是如雷貫耳,能夠在塔下觀瞻一番他們就滿足了,陳晚榮居然上了塔不說,還把玄奘大師的遺物都看了,這是十輩子也不見得能修來地福氣。陳老實夫婦只是因為不想給人笑話錯過了這等機會,差點把腸子都悔青了。

  陳再榮口才好,整個經過給他說得繪聲繪色,陳老實夫婦不再有怕給人笑話地想法,也想出去看看熱鬧。

  望著二老躍躍欲試的樣子,陳晚榮提議:“爹娘,我們出去走走。”

  “好呀!”二老齊聲應道。

  陳再榮對長安最是熟悉,出主意道:“再去游慈恩寺,普濟大師也不會給我們看大雁塔了。這里不用去。除了曲江,長安最熱鬧的地方就數東市西市了,這兩處離皇城不遠,還可以看皇城。餓了可以去輔興坊吃胡麻餅呢。

  “爹,娘,哥,沒給您們說。這胡麻餅可有味呢。色澤黃潤,皮酥內軟,一股芝麻香味兒,讓人可以把舌頭吞進肚子里。胡麻餅很平常,在哪里都能吃到,可最好的胡麻餅就在輔興坊,到了長安不去輔興坊吃胡麻餅。和沒來一個樣。”

  胡麻餅始于漢代。盛于唐代,類似今天的芝麻餅。有人認為胡餅就是胡麻餅。這說法不對,只能說胡麻餅是胡餅的一種。唐朝是一個開放地王朝,在輸出華夏文明的同時也在吸收其他文明,胡人的飲食就是其中一類,高昌國的葡萄酒、天竺的蔗糖都在唐朝盛行一時。

  唐太宗曾經派人去天竺學習制糖技朮,使得唐朝的制糖技朮有很大地提高,為后來的甜食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在唐朝流行的胡餅種類不少,油胡餅、肉胡餅、胡麻餅這些都是胡餅。

  胡餅是唐朝廣受歡迎的一種方便食品,最好的胡麻餅就在輔興坊,大詩人白居易有詩“胡麻餅樣學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爐。寄于飢饞楊大使,嘗看得似輔興無。”詩中的輔興就是指輔興坊,胡麻餅最盛處。

  二老原本就心動了,再聽了陳再榮的話哪里還按捺得住,巴不得現在就到輔興坊吃過痛快。當下四人離了客舍,直奔皇城而去。

  出了客舍往西,經過通善、昌樂、保寧三坊來到朱雀大街。朱雀街是長安的主干道,最寬闊地街道,寬一百五十五米,青石路面,旁植花草樹木。為了排水,整個街道設計成中間略高,兩側稍低,在兩側最邊緣處開有排水溝。

  這些樹木蒼老,不下百歲之齡,老樹虯枝,自有一股蒼勁之氣。就中數櫻桃樹最多,雖未到櫻花全放時節,也有不少粉紅色的櫻花挂在枝頭,格外美麗,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陳再榮這個“導游”非常盡責,給陳晚榮他們講解起來:“哥,這櫻桃樹種于前朝煬帝年間,距今近百年。朱雀街始修于隋,我朝擴建,至有今日之盛。等到櫻花全放時節,朱雀街粉紅一片,不少情侶相諧至此,賞花悅情,成一時之盛。”

  原來櫻桃樹還有這番來歷,居然是隋煬帝所植,陳晚榮對隋煬帝的事跡所知不多,笑道:“煬帝好奢華,喜游玩,栽些櫻桃點綴一下倒也不錯,這和他的性子相合。”

  對這話陳再榮就不同意了,分辯道:“哥,你這話可不對了。煬帝好奢華不假,可他曾經也是一個大有為之君,開拓西域千里江山,二十七國朝他于張掖,在西域置郡縣,舉辦萬國博覽會,重金引誘西域商人來交易。這對重啟絲綢之路具有很大的意義。尤其是在西域置郡縣更是一人了不起的創舉。漢武大帝開通西域,至今近千年還無一個帝王能有此氣魄。”

  隋煬帝地暴君之名不在紂王之下,后世多言其暴而不說其功,陳晚榮對此也不知,頭一回聽人說起,還真有點跌眼鏡的感覺。最讓陳晚榮想不到的是。這話還是從陳再榮這個古人的嘴里說出來的,還是在奪了隋朝江山的唐王朝時代,也不怕犯忌。

  陳再榮機靈人,明白陳晚榮地想法,笑道:“哥,你別擔心。沒事地。太宗皇上不是很注重吸取前朝滅亡地教訓么?我們學館在提起煬帝對他的評價是功過參半,他開通西域,收交趾故地,把強大地突厥分化成東西二突厥,為我朝各個擊破奠定了基礎,這些明君之業不能因為他的敗亡就給湮沒了。煬帝死后用床板為棺槨葬于流珠堂下,是太宗皇上用帝禮改葬于煬帝喜愛的揚州雷塘。”

  一個新建王朝往往對前朝之事很是忌憚,連提都不准提起,而唐朝卻不同。居然實事求是地評價隋煬帝,還用來教本朝學子,陳晚榮想破腦袋也是想不到,對唐朝這種寬廣的胸懷,陳晚榮不得不服氣,很服氣!

  朱雀街是長安最重要的街道,直通皇城。車流行人多如恆河之沙,不可計數。或匆匆而行,或賞景,不一而足。不時有成隊的兵士巡邏,盔明甲亮,兵器在日光下閃閃發光,偶爾還會看到身著明光鎧。騎著高頭大馬的軍官。把陳再榮眼饞得眼珠都紅了,恨不得自己就是軍官率著兵士巡邏。

  陳晚榮他們是觀風景。走到哪算哪,也不急,順著朱雀街前行。走了接近一個時辰這才來到東市。

  東市建于隋朝,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面積約莫一點一平方公里,四周夯筑圍牆,牆上開門,方便出入。

  東西二市是長安重要地集貿市場,整個長安的貨品主要是在這里交易,其熱鬧程度比起現代大型“商交會”有過之而無不及。別的不說,就說停在市場外面的高車大馬就不知道有多少,和現代商交會外停放的汽車數量有得一比了。

  望著進進出出的人群,陳晚榮仿佛在逛現代商交會,一種似曾相識之感扑面而來。在陳再榮的引導下,跟著人流進入東市。

  市內道路暢通,給井字形的道路分隔成若干個小區,倚牆設店,店與店之間還有狹窄的巷子。這里地生意不用說很好,好得難以想象,討價還價聲響成一片,震得人耳鼓嗡嗡直響。

  各種膚色的行人穿行期間,黃皮膚、白皮膚、黑皮膚人種應有盡有,盡管陳晚榮知道長安是一座國際大都市,數萬外國人住在長安,乍見之下仍是很驚奇。

  正在陳晚榮驚奇之際,一個卷曲著頭發、膀大腰圓的黑人跟著一個華服中年人迎面而來,直去一家店鋪。這黑人的皮膚黑得象鍋底,陳晚榮的眼珠差點掉在地上了,在唐朝就有非洲黑人這事太也難以想象了,陳晚榮要不驚奇都不行。要知道明朝鄭和七下西洋才到過非洲,在唐朝就有黑人,任誰會跟陳晚榮一般驚奇。

  這黑人個頭高大,嘴唇猩紅,頗有几分凶相,陳老實不住咂舌,吸口涼氣,嘀咕道:“這是人還是鍋底?”

  陳王氏也是驚異不已,只不過她持重沒有說出來罷了。

  陳再榮呵呵一笑,根本就沒有當一回事,笑道:“爹,你別見怪。這是昆侖奴,應該是跟著主人來買東西的。”

  陳晚榮第一次聽說“昆侖奴”這名詞,不由得很是好奇,問道:“再榮,什么是昆侖奴?”

  昆侖奴這個名詞不要說陳晚榮不知道,知道唐朝有黑人的人不多,就連好多學者也不相信唐朝有黑人。直到唐朝黑人俑給發現,才引起人們研究地興趣。

  唐朝詩人張籍有一首《昆侖兒》,詩人在詩中寫道:“昆侖家住海中州,蠻客將來漢地游。言語解教秦吉了,波濤初過郁林洲。金環欲落曾穿耳,螺髻長卷不裹頭。自愛肌膚黑如漆,行時半脫木綿裘。”這是唐朝有黑人的明証了。

  “哥,昆侖奴來自南海的島上,這里的人皮膚黑如漆,頭發卷曲。不過。他們有力氣。為人耿直,沒什么心眼,做事踏實,大戶人家搶著要。那么人販子為了獲取高利就去南海之中象抓牲口一樣抓來大唐販賣。”陳再榮給陳晚榮解釋起來。

  經學者考証,昆侖奴來自馬來西亞,而不是非洲。昆侖奴在唐朝很受歡迎。在當時流行一句話“昆侖奴,新羅婢”,意思是說昆侖奴耿直、有力氣,是很好的干活能手。新羅的婢女乖巧能干,在豪門中廣受歡迎。新羅是當時朝鮮半島三個國家之

  人販子這種可惡行徑讓陳晚榮深惡痛絕,忍不住罵道:“可惡!”

  陳再榮卻不當一回事。道:“哥,也別這么說。昆侖奴起初不愿意來大唐,等到了大唐見識了大唐的繁華又眼熱,巴不早人販子早點把他們販賣到大唐呢。他們那島上很清苦,生活過得艱辛,可到了大唐雖身為奴隸,由于他們勤勞肯干,性情溫良,耿直憨厚。主人家對他們也不錯,比起在昆侖島上地日子好了何止十倍。哥,你瞧這個昆侖奴,紅光滿面,一臉地喜悅,日子過得逍遙呢。”

  陳晚榮一瞧,果如陳再榮所說。這黑人沒有一點營養不良地特征,其臉色比起正宗地唐人陳老實還要有光澤,油水沒少過。他跟在主人身邊,偶爾幫几句腔侃價,字正腔圓,在唐朝的時間不短了。說到高興處,手肘在主人身上輕碰一下。主人呵呵一笑。哪里把他當作奴隸了,和哥們差不多。

  這和影視作品里面奴隸骨瘦如柴。對主人恨之入骨的畫面八杆子也打不著。陳晚榮轉念一想也明白了,只要奴隸聽話,活兒干得好,除了特別刁鑽的主人外,誰會去為難他呢?畢竟這是自己的財產,花錢買的,出了問題還是自己地損失。

  陳老實不無忌妒的道:“瞧他那模樣,肉沒少吃,比我的日子過得還好!”

  相當于現代市場管理部門的市署和平准局在市中心,有官員和兵丁駐守。道上不時就有兵丁巡邏,維持秩序。

  一家人饒有興致的東觀西瞧,把東市逛了一個遍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這里地貨品多不勝數,琳琅滿目,陳晚榮大開眼界了。

  唯一讓陳晚榮不爽的就是人太多了,有些悶熱,等到逛遍出了一身細汗。出了市場,清新的空氣格外誘人,陳晚榮忍不住猛吸几口。

  出了市場往西直走,不一會兒功夫就看到皇城高大的城牆,漆以紅漆,格外醒目。城牆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站滿了禁軍。城下也是戒備森嚴,三五步就有一個禁軍。

  禁軍就是禁軍,個頭很大,和陳再榮差不多,從他們鼓起如女人的胸部就知道經過極為嚴格的訓練,孔武有力。他們的裝備就不用說了,極其精良。明光鎧這種最好的唐鎧冷不丁就會見到。

  皇城前十丈就不得靠近,為兵士把守。街道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而皇城下除了禁軍一個人也沒有。朱雀門洞開,無人進出。

  這就是大唐帝國的心臟,從這里發出地政令軍令影響半個亞洲,遠達異域萬里之外。依照陳晚榮想來,皇城應該是熱鬧非凡,群臣出入不絕于道,沒想竟是如此安靜,安靜得出奇。

  皇城規模不小,城牆達數里之長,陳晚榮走了老一陣這才走完。

  陳再榮回首望著皇城:“哥,我們來的不是時候,要是早上或者傍晚來,皇城就熱鬧了。群朝早晨上朝,晚上公干罷歸家,人很多,絡繹于道。”

  陳晚榮恍然,現在正是公干時分,誰還在外面晃悠?現在雖是沒有什么政績的李旦做皇帝,唐朝的基業仍在,朝臣還能恪盡職守。

  陳再榮很是興奮的往下說道:“哥,明天晚上皇上賜宴罷,會有百戲助興,火把游行,整個長安是個不眠之夜。火把之多多得難以想象,整個長安到處都是火把,就象火在燃燒一樣,每年都有這么一次,因而有人叫長安火城。”

  這等熱鬧陳晚榮肯定不會錯過:“我們明天把香皂賣了。也不急著回去。先看個飽再說。”

  “好吶!”陳再榮興奮的叫起來。

  這等熱鬧事陳老實夫婦沒有道理不同意,張著嘴直樂呵。

  “哥,去西市看看,讓你好好開開眼界。”陳再榮帶著向前,邊走邊興致高昂的道:“西市和東西最大地不同就是這里有很多胡人,胡人在這里開店。他們的店鋪占了西市一小半。波斯的珍珠翡翠、象牙玳瑁、金銀首飾,大秦的奇珍都能買到!”大秦就是羅馬帝國。逛完西市,陳晚榮很是感慨的想西市不應該叫西市,叫“外國一條街”才合適,在那里地胡人商店占地比例極大,來自波斯、東南亞、西域、土蕃地商人。還有見了人就點頭哈腰地倭人,不計其數,這些地方的特產比比皆是。

  盡管陳晚榮知道在唐朝地外國人很多,就是沒有想到在西市卻有如此之多。乍見之下,陳晚榮驚訝不已,仿佛在參加現代博覽會一般。

  出了西市,天色已晚,陳再榮見識了外國商品,興奮莫銘。叫嚷起來:“哥,天快黑了,我們去吃胡麻餅。”

  胡麻餅陳老實吃過,聽陳再榮說得神奇早就心動了,對這話自是沒有異議。只是這事還得陳晚榮說了算,不由得打量著陳晚榮,等他作決定。陳王氏也如陳老實一般想法。

  逛了大半天長安。陳晚榮收獲頗丰,代價也不小,就是雙腳有些酸疼了,是該找個地兒休息一番了:“行,我們這就去品嘗一番。再榮,你帶路,要找一家最好的。”既然是品嘗。就要品嘗最正宗地才不枉此行。

  “行!哥。我們去滿天星的餅鋪,准讓你吃個痛快。”陳再榮點頭。走在頭里。

  陳王氏不解的問道:“滿天星是甚?”

  陳再榮卟哧一聲笑出來:“娘,罵人的。丁家餅鋪的胡麻餅最好吃,只是店掌柜一臉的麻子,都叫他滿天星。”

  麻臉往往給人叫做滿天星,這點陳晚榮是知道地,就是沒有想到唐人也有這種愛好,不由得很是好笑。陳王氏和陳老實沒有陳晚榮矜持,早就笑得喘不過氣了。

  輔興坊離西市很近,只一會兒功夫就到了。陳再榮帶路,來到丁家餅鋪,只見一個滿臉麻子的中年男子迎出來:“客官,您們可是嘗餅?輔興坊的胡麻餅在長安可是一等一的好,我們丁家餅鋪別的不敢說,我們的胡麻餅是輔興坊一等一的好吃,您不滿意可以不付錢。”

  陳晚榮和唐人打交道的次數不少了,知道他們精通買賣,都是推銷好手,也不以為奇,道:“麻煩掌柜的給我們上些餅,再來點湯。”不論哪種餅,都比較干,有一碗湯就好多了。

  “客官,本店地鴨血湯特鮮,要是客官中意,一人一碗,可好?”丁掌柜征詢陳晚榮的意見。

  鴨血湯很鮮,現代社會沒少吃,陳晚榮沒現由不同意:“行,麻煩掌柜了。”

  “客官,請這里就坐。”丁掌柜領著一家子去到一張空桌前。

  陳晚榮坐下來,打量起店里,食客不少,几十張桌子坐滿了,生意真不錯。“店家,這是餅錢,你收好了。”一個很是尖細的聲音傳來,好象尖銳的哨子聲,特別刺耳。

  陳晚榮定睛一瞧,見是兩個臉蛋粉嫩的男子,沒有喉結,沒有胡須,要是換上襦裙的話,肯定會把他們當作女人,不由得很是驚奇。

  正驚奇間,只聽丁掌柜道:“二位公公走好!”

  陳晚榮恍然大悟,原來是太監。這里離皇宮近,在這里看見太監不以為奇,唐朝宮廷管理不如明清時期那么嚴,進出比較容易,太監不當值出宮來轉轉比較方便。

  想起《賣炭翁》里的句子“手把文書口稱敕”,宮里人都很強橫,這兩個太監一點強橫地模樣都沒有,主動付帳不說,說話也挺熱情,要不是聲音過于尖細的話,和尋常食客沒什么兩樣。

  陳再榮聰明人,瞧出陳晚榮心里的疑問,笑道:“哥。你不知道。宮里人有宮里的規矩束縛著呢,他們不敢欺行霸市,要是在外面做了壞事,要受懲罰的。宮里的規矩大著呢,懲罰起來也挺重的,他們都怵著呢。”

  現在正是太平公主和李隆基政爭地關鍵時期。那僅限于上層爭斗,不論他們哪一派都不會放縱宮里人敗壞規矩。是以朝局比起唐太宗時期大為不如,但是法紀仍存,除了少數享有特權地宮人外,一般的執事人員都不敢亂來。

  店小二送來一大盤冒著熱氣地胡麻餅,四碗冒著熱氣的鴨血湯。湯上面漂浮著蔥花,香氣四溢,陳晚榮抽動几下鼻子,端過一碗鴨血湯,美美的喝了一口,一個字:鮮!鮮得陳晚榮很美。

  鴨血湯,陳晚榮在現人社會喝過不少,那是用現代調味品做的,唐朝沒有這些調味品能做出這種鮮味。不簡單了。

  剛出爐地胡麻餅很是燙手,又酥又脆,皮脆內軟,吃起來格外舒服,這口感好得沒法說。陳晚榮不得不贊嘆一聲:“真香!很鮮。”也不知道這胡麻餅是怎么做出來的,鮮味十足,比起鴨血湯一點不差。

  陳老實這輩子第一次吃到這么好吃的食物。食欲大動,几口就把一個胡麻餅吃完了,又抓起一個,張嘴大嚼。

  在外面陳王氏不得不給他留面子,輕輕碰他一下,意思是要他注意一下吃相,不要給人瞧扁了。陳老實這才醒悟過來。張嘴慢嚼。狼吞虎咽模樣一下子變成了斯文,這轉變不慢。

  陳再榮一邊吃餅。一邊解釋:“這胡麻餅要用精面、熟豬油、鹽、芝麻做出來。”

  “還有一樣你沒有說,這里面有雞汁。”陳晚榮略微一品,補充一句。

  陳再榮原本不信,細細一品,是有一股雞肉味,很是驚奇的道:“我聽說這丁家鋪的胡麻餅里面加了祕料,所以才特別鮮,怎么會有雞味呢?”

  陳王氏笑著指出:“你這孩子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加入雞汁是為了起鮮味,做菜要是鮮味不足,加點雞汁就鮮了。”

  陳再榮搖頭:“娘,您說的沒錯,燒菜可以用雞汁來起鮮味,這是餅哦,加入雞汁有什么用呢?肯定有祕料!”

  有廚房經驗地都知道,可以菜不鮮可以加入雞汁,就沒有人在飯里加雞汁的道理。當然,不是沒有,只是很少。胡麻餅是一種面食品,要加入雞汁,這道理還真讓陳再榮想不明白。

  陳王氏也是想不明白:“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有祕料吧。”

  這事他們只是奇怪,隨便討論下罷了,想不明白也算了。陳晚榮心念一轉,頓明其理,笑道:“雞汁就是祕料,只不過他們燉得香些罷了。”

  雞汁可以起鮮味不假,用作祕料可是頭一回聽說,陳王氏、陳再榮、陳老實一臉迷惑的看著陳晚榮,鬧不明白他這句話什么意思。

  陳晚榮知道他們不了解,給他們解釋起來:“這和化工有關系。谷物里面含有谷氨酸鈉,而雞肉里面含有烏苷酸鈉,這兩樣東西遇到一起會發生協同作用,使鮮味大幅提高。這丁家餅鋪用的就是這原理,他們現在就認識這種協同作用,很了不起呀!”

  味精的成份就是谷氨酸鈉,其制取方法很多,既可以從谷物得到,也可以用化學方法制取。味精之所以讓我們覺得菜很鮮美,原因在于谷氨酸鈉會刺激舌頭上的味蕾,讓我們倍覺鮮美。正是因為味精具有這種神奇的作用,才成為我們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

  普通味精是谷氨酸鈉,而強力味精就是把少量的烏苷酸鈉摻到普通味精里,讓二者發生一種協同作用,味道比起谷氨酸鈉更加鮮美。

  這家丁家餅鋪早在唐朝就在使用這種協同原理,做出來地餅倍兒鮮美,陳晚榮驚訝不置。不得不再次感嘆我們祖先的偉大智慧!

  對這種協同作用陳老實三人壓根就不明白,聽得一愣一愣的。陳晚榮突然把手里的胡麻餅重重拍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響,引得食客注目,雙手捂住臉,大叫一聲自責起來:“我真是的,連這事都給忘了,這可是一件大事呀!”

  “哥,什么大事呀?”陳再榮代表陳老實夫婦二人問道。

  陳再榮略一整理思路,這才道:“我是說谷氨酸鈉廣泛存在于谷物中,提煉方法也不難,我可以提煉出來,做成味精去賣。燒菜時放點味精,菜就鮮美得多,和這胡麻餅差不多。香皂雖然賺錢,但受鹼的限制,在沒有更多地鹼以前不可能推廣,只能賣給少數有錢人用。而這味精就不同了,大唐不缺谷物,可以無限量做,只要冒炊煙的地方都可以賣,這市場有多大?無限廣闊呀!比起做香皂賺得還要多很多!”

  一想到這無限的市場空間,陳晚榮都覺得頭暈!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3:58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七章 大獲成功(上)

        從谷物提煉谷氨酸鈉,制備味精這事陳晚榮早就知道,只是來到這個世界后面臨著赤貧的家境,連飯都快吃不起了,哪里還能想著從谷物提取味精。成天想的就是如何利用身邊的原料制些化工產品來賺錢,為了省錢不得忍受廢水難聞的臭味。

  若是沒有丁家鋪利用味精的“協同作用”做出這等美味的胡麻餅,陳晚榮肯定也會想到這事,只是來得可能有些晚罷了。

  要知道當初味精上市之時,大受歡迎,人們排起長隊購買,多次買斷貨。這事一旦成真,賺到的錢肯定比做香皂的還要多很多,絕對會成為巨富。

  這前景實在是太美妙了,陳晚榮頭暈乎乎的,胃口大開,張嘴大嚼。吃飽喝足,陳晚榮會了帳,這才離去。

  逛了半天,陳老實夫婦那種鄉下人的自卑感也消失了,興致高昂。陳晚榮雖然很累,想到做味精的美妙前途意興正酣,于是一家人繼續逛,直逛到深夜這才回到客舍就寢。

  第二天,一家人起個早,用過早點,趕著牛車,載著香皂直奔馬家店。還沒到馬家店,就見馬家店前人山人海,人們踮起腳,伸長脖子,一臉的好奇,好象在瞧西洋鏡。

  “他們在看甚呢?”陳老實迷糊了。陳王氏和一般迷瞪。對這問題陳晚榮也是不解,心想管他看什么,人越多香皂賣得越好,徑直過去。還沒到馬家店,就見昨天引陳晚榮去見馬致中那個伙計東張西望,一臉的緊張,仿佛寶貝丟了似的。

  伙計看見陳晚榮,緊張的神情為之一松,急急忙忙的迎過來。來到近前,還沒等陳晚榮說話就嚷起來了:“陳師傅。您現在才來呀。您可知道我們有多心急么?”

  話里滿是埋怨,仿佛陳晚榮有天大的罪似的。抬頭看看天色,早著呢,這也叫遲的話還有什么是早的呢?陳晚榮問道:“有什么事么?”

  “還能有什么事?還不是香皂地事兒。”伙計仍是不乏埋怨口吻:“昨天您走后,掌柜地就按照您的要求去印了字,挂在店前面。安排伙計在店前給客人發送印刷單,發了几千呢。今兒一早,我們還沒開店就有上千人圍在這里。一等您不來,二等您不來,掌柜的都快急瘋了,還以為您不來了呢。”

  馬致中一心想要些好處。提升一下馬家店的名氣,向陳晚榮討主意。陳晚榮要他去印些條幅畫挂在店外,條幅醒目,可以引起人們的注意。就沒有要他印宣傳畫,沒想到他竟然有這等頭腦,使用了現代社會搞促銷的辦法,打從心里佩服他靈活地心思。“有勞馬掌柜費心了。”這是兩利之事,對大家都有好處,陳晚榮不得預為之謝。

  伙計在前引路:“陳師傅。您請跟我來。掌柜的要是再見不到您人,還不曉得給急成甚樣呢。”陳再榮趕著牛車跟著過去,從側門進了馬家店。

  伙計撂下一句:“陳師傅,您先把貨品御下,我去給掌柜的說。”飛也似的去了。

  陳晚榮和陳再榮忙把車上的香皂搬下來,陳老實夫婦打下手,很快就搞好。

  “陳師傅。您可算是來了!”馬致中的聲音遠遠傳來,蹬蹬地腳步聲格外沉重,沖到陳晚榮跟前,抓住陳晚榮的手臂,抹著額頭上的汗水,長舒一口氣:“這下總算是好了。我也是,昨兒天忘了問陳師傅住哪里了。要不今兒一早去接您呀。”

  陳晚榮一瞧。馬致中滿頭大汗,三月初天時。氣天不算熱,他卻是一頭大汗,不用想都知道給急的,笑道:“讓馬掌柜挂心了。”

  “哎,我挂心倒是小事,要是黃牛了,以后我的臉往哪擱呀?這以后的買賣還怎么做呢。”馬致中埋怨完了,這才道:“陳師傅,您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吼著要看香皂呢。他們中有些人是沖香皂來的,有些是沖我來的,要是我拿不出香皂,那不是把天捅漏了么?”

  馬家店是長安第二大商鋪,前面有高家店,后面還有不少人盯著,這些競爭對手肯定不會讓馬致中過得太舒服,出于商業利益,說不定就要鬧點事。要是馬致中話放出去了,今天拿不出香皂,這些商鋪肯定借機學渲染,把他說成無信無義,他的聲譽就會大受影響,買賣也就不好做了。

  他雖是為自己地買賣擔驚受怕,這也是因自己而起,陳晚榮甚覺過意不去,抱拳施禮道:“讓馬掌柜受累了,陳晚榮這里賠不是了。”

  香皂還沒正式開賣,不過從現在這場面來看,一定會紅火,自己也沾了陳晚榮的光,名聲跟著大張,那正是自己想要的,馬致中哪敢受陳晚榮之禮,忙拉住:“陳師傅,千萬別,千萬別。陳師傅,我們去賣香皂。來几個人,把香皂搬過去,讓那些兔崽子們開開眼。輕點,別給碰壞了。”

  几個伙計過來幫忙,還沒有等陳再榮動手就把香皂搬走了。馬致中打量一眼小黑,道:“關到馬廄去。”叫一個伙計帶路,陳再榮趕著牛車去了。

  小黑神駿不凡,要是在以往馬致中見到,肯定會大加贊揚,現在的心思不在這里,一句好聽的都沒有說,拉著陳晚榮匆匆而去。陳老實夫婦忙跟上。

  從店里經過,來到大門前,只見人頭攢動,和現代社會的產品推銷會差不多熱鬧。

  “馬家店說大話,肯定沒有香皂!”

  “對,他就會說大話!”

  “再等等看吧!”

  “馬掌柜的,給我們一個交待啊!我們守了半天,屁都不放一個,你也太不是東西了!”

  這些人有地靜觀瞧熱鬧,有的附和,有些唯恐天下不亂。不用想都知道這些言之鑿鑿的人里面肯定有人是其他商鋪派來的人,要他們見機行事。馬致中遲遲沒有把香皂擺出來,正中他們下懷,不借機生事就不在情理中了。

  陳晚榮很是同情的看了一眼馬致中。他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右手一揮。伙計們把箱子小心的放在桌子上,陳晚榮打開一口箱子,拿出一塊香皂擺在桌子上,清清喉嚨,雙手向下一壓,人群立時靜下來。

  指著香皂。陳晚榮開始推廣了:“這就是香皂,可以用來洗衣衫、淨身、洗臉。其用法,都在條幅上寫著,這上面也有說明,不用會的可以照著做。”

  馬致中印了五幅條幅,上面寫地是“陳氏化工香皂”“馬家店贊助”這些大字。再以較小地字體把使用說明以及效用印在上面。

  使用說明,效用這些人都很熟悉了,陳晚榮不必多費唇舌,略加說明就行了。

  陳晚榮話音一落,一個身穿絲綢的中年男子,手里拿著一把折扇,在手掌上輕擊一下,發出清脆地響聲:“你說得那么神奇,香皂真有那么好用嗎?我不信!”

  他這話立時得到一片附和聲:“對呀!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在這一刻。陳晚榮對吳兢提議要他找鋪子的建議有了新的認識,這還是有馬家店在后面撐著,要不然指不定他會說出什么難聽的話。

  新產品要獲得人們地認同,這需有一個過程,陳晚榮也不以為意,笑道:“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來試。”

  “怎么試?”這個中年人仍是不以為意。

  陳晚榮扭頭對馬致中道:“有勞馬掌柜使人打點水來。”馬致中吩咐一聲。兩個伙計小跑著去了,等他們回轉,端來兩盆水。

  在陳晚榮的指引下放到桌上,陳晚榮沖這個中年人道:“你可以把你身上的衣衫脫下來試試。”

  中年人嘴角一撇:“要是洗壞了怎么辦?”

  陳晚榮眉頭一軒,想也沒想道:“要是洗壞了,我一賠十!要是香皂真的好用,你又怎么說?”來而不往非禮也。越是在這種時候。底氣越要足,說話越要大。效果才會越好。

  果不其然,這中年人愣住了,想了想這才道:“你說多少錢,我都買,我要五塊。可我衣衫沒臟,今天才換上的。”他的衣衫真地很潔淨,轉著眼珠到處瞅,不經意間看見遠處有一個叫化子正在抓虱子。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用他的衣衫可以么?”

  叫化子衣衫臟得不成樣了,這純粹就是刁難。人們盯著陳晚榮,靜聽他說話。

  香皂是好用,馬致中昨兒親身體驗過,對香皂的效用很有信心。不過,用來洗叫化子的衣衫,能不能洗干淨,馬致中心中沒底,很是緊張的看著陳晚榮。

  頑童的衣衫不見得就比叫化子的衣衫好到哪去,用洗滌劑還不照樣可以洗干淨,陳晚榮根本就不擔心。這事要是換個人肯定會斥責,陳晚榮卻很理智的處理了,說得非常有技巧:“只要你自己不覺得惡心的話,我不會反對!”

  中年人存心刁難,原本以為陳晚榮會反對,沒想到陳晚榮把球踢到他面前了,心頭一凜難道香皂真地有這么好用?要是香皂真的好用的話,就得找點很難洗的東西難住陳晚榮,這叫化子的臟衣衫最合適不過了。

  主意一定,中年人快步擠出人群,走到叫化子跟前,扔了五十文錢買下叫化子的衣衫。又臟又破的衣衫就是送給人也不會有人要,居然值五十文,叫化子還以為自己吉星高照,拿著錢跑走了。

  中年人嫌衣服臟,用一截棍子挑著回來。衣服又臟又臭,人群避之唯恐不及,他所到之處紛紛讓路,沒費事就回來了。中年人把衣衫往盆子里一扔,掏出五十文錢在手里拋個不停,銅錢撞擊發出清脆地響聲,扯著嗓子喊道:“我出五十文,誰來洗?”

  “這么臟的衣衫,你出一貫我也不洗!”馬上就有人反對。

  “就是!”人群爆發出一片轟笑聲。

  中年人再加五十文:“一百文,有沒有人要洗?”

  還是沒有人,中年人只得再加:“兩百文。”

  依然沒有人應允,中年人心想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這個邪了:“五百文。有沒有人來洗?”

  五百文是個大數目。人群不再轟笑,更有人輕聲嘀咕起來。有人心動了,離應允不遠了,中年人不免几分得意,拿眼瞄著人群:“五百文,五百文呀!你們一天能賺到嗎?只一會兒功夫。只要一忽兒!”

  今天還真是撞邪了,沒有人來洗,中年人咬咬牙:“一貫,我出一貫了,有沒有人來洗?”

  “我!”一個有點猥瑣的男子出聲應道。

  “要洗就快!”中年人得意的道:“爺等著給你發賞呢。”好象在打發叫化子似的。這是叫化子的衣衫,凡是洗的人都會給人瞧不起。人群里立時響起一片鄙夷聲,更有人嘲笑道:“你看他那長相,和那個叫化子一模一樣,莫非是兩兄弟?”

  這個男子原本已經站了出來,聽了這些話哪里還能承受得住,臉紅過耳,說聲:“我不洗了!”擠出人群,灰溜溜地逃走了。

  有了他地前車之鑑,任由中年人叫了半天。再也沒有人敢來應允。今天這事不是撞邪了,是撞到邪祖宗了,中年人有錢征不到人,詫異不已。

  他要是不用叫化子衣衫地話,出一貫錢人們會搶著洗。洗叫化子衣衫,還是在這種情況下,只有那些沒有尊嚴。沒有人格地人才會來洗。這種人肯定有,只是中年人今天的運氣差,沒有遇到,反倒犯難了。

  陳晚榮也是個捉狹高手,抓住機會反難他道:“錢不是萬能的,有錢未必就能辦成事!我看,你自己來洗比較好!”

  這個提議太得人心了。人群里立時爆發出一片支持聲:“對!你自己去洗!就要你洗!”更有喝采聲、催促聲。響成一片,此起彼伏。

  中年人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事到臨頭卻難倒自己,羞得臉紅脖子粗,忙道:“算了,不洗了。”

  是他無禮在先,這種人太過份,絕對不能放過,陳晚榮有度量,但不會用到這種人身上,冷笑道:“你要是不洗,誰知道我的香皂好不好呢?你要是打退堂鼓了,朋友們還看什么呢?朋友們,你們就要不要他洗?”

  這種熱鬧哪里去找,人群哪會放過他,有人揮著手臂大吼:“要!快洗!”

  “你今天不洗,別想走!”更有人擼袖子了:“你不洗,我們按著你洗。”

  強迫他洗不見得,不過大話還是挺能唬人,中年人瞧見人群里不少人躍躍欲試,郁悶得眼睛都發綠了。想了又想,這才一咬牙,走到盆子邊,把手伸進盆里,人群里又爆發出一片叫好聲。

  這衣衫實在是臭得夠可以地了,中年人有掉進茅坑的想法。陳晚榮退得遠遠的,指點他洗衣服。在陳晚榮的指點下,中年人抹些香皂,一陣揉搓,拿起來一瞧,很是驚異的發現原本臟得不成樣的衣衫已經干淨了許多。

  中年人地念頭轉得很快,這說明香皂的效果的確不錯,要是再洗下去說不定就把一件衣衫給洗干淨了,那不是使豎子成名么?還有什么比“香皂可以把叫化子的衣衫洗干淨”更好的廣告呢?

  這事一旦成真,肯定會一十傳,十傳百,百傳千,傳成神話都有可能,中年人精明人一個,絕對不能做這等沒頭腦的事,把衣衫一放道:“好臭,熏死我了,不洗了!”

  圍觀的人們主要是想看熱鬧,他已經出丑了,也就不再言語,笑成一片。陳晚榮哪會錯過這等露臉的機會,這事一定要他做到底:“是男人就把事做到底!是女人,你就半道而廢!”

  人人都有好事之心,這話很得人群的心意,又附和起來:“一定要洗!不洗也可以,把褲子脫了,讓我們看看你有沒有那玩意!”人群中不乏沒教養地人,還有什么話說不出來的。

  中年人決定要耍賴了,擺手道:“不能洗,不能洗,再洗下去我就要給熏死了。”一邊說一邊往人群走去。可是,他還沒有走到人群,就給几個人攔住了。

  中年人右手一招,人群里出來五個人把這几個人擋了開去。

  陳晚榮看在眼里,心念電轉,這中年人肯定是托,是別的商家派來生事的,不找你的晦氣還能找誰呢,這廣告一定要用你的雙手給我洗出來,沖陳再榮輕輕一擺頭。

  陳再榮也看出不對勁,早想教訓中年人了,大步上去,在中年人的肩頭一拍,笑道:“這位大哥,做事怎么能做一半呢?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

  中年人只覺一個巨槌砸在肩上,骨頭都差點散架了,本想張嘴叫疼卻又叫不出來。扭頭一瞧,只見陳再榮一臉地笑容,好象老朋友一般打量著自己,只是右手上的力道讓他快站不穩了。

  他念頭轉得也不慢,右手連招,那五個人也瞧出不對勁,忙圍上來。其中一個塊頭大的男子右手伸向陳再榮,手還沒到手背上的青筋已經突出來了,他想給陳再榮點厲害瞧瞧。陳再榮冷冷一笑,左手搭在他右手一扯,這人站立不穩,直向陳再榮撞去。

  陳再榮左腳支地,右腿側踢,腳尖不偏不歪,正好頂在他喉頭上。陳再榮笑容不變,好象很關心他似的:“這位大哥,你走路也不小心點,小心摔著了。我騰不出手來,你不要見怪。”腳尖慢慢向上,挑得這人呼吸困難,直到他站穩了,陳再榮這才收回腿去。

  這人吃了暗虧,傻愣愣的站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另外四人也不傻,知道陳再榮不想傷人,要不然這人早就趴在地上了。原本以為五個對一個不在話下,沒想到連陳再榮的衣角都沒沾上就給陳再榮制住了,誰也沒那個膽再去捋陳再榮地虎威了,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陳再榮架著中的人去了。

  陳再榮架著中年人來到桌前,右手微一用力,中年人站立不住,直向桌角撞去,肚子疼得快裂了,張嘴想叫又叫不出,憋屈得臉紅賽過關二哥了。

  馬致中湊到陳晚榮身邊,輕聲在陳晚榮耳邊道:“陳師傅,這是高家店地一個帳房,我几年前見過一面。好象是姓馮,名字我記不得了。沒想到高家店居然派人來攪場,太卑鄙了!”

  他要是昨天不那么聲張的話,也不會驚動高家店。作為競爭對手,高家店不可能任由馬致中折騰,會派人來看看情況,要是能攪黃了更好。這是生意場上很常見的手法,陳晚榮也不以為意,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右眼沖陳再榮一閃。

  陳再榮會意,似笑非笑的看著中年人,中年人知道不洗不行了,只得又洗起來。陳再榮這才放開他,笑道:“這就對了嘛!男人嘛,說話要算數,做事要做底!”

  “洗快點,我們等著瞧呢。”人群又催促起來了。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3:58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七章 大獲成功(下)

 在陳再榮的“關照”下,中年人很是聽話,不敢不盡力,老老實實的洗起來。直到把香皂用掉好多,這才洗好。用清水清洗好,把水擰干,陳晚榮知道他來意不善,對他也沒好態度,臉一板,一本正經的道:“展開給朋友們瞧瞧!”語氣好象在指使狗一般。

  這話很刺耳,中年人不敢不依,只得把衣衫展開。人群立時爆發出一片驚訝聲“快看,真的洗干淨了”“舉高點,我們看不到”。

  馬致中是個精明人,念頭稍微一轉就知道這是一個大大露臉的機會,忙使兩個伙計找來一根竹杆,把衣衫頂在竹杆上,舉得高高的。這一來人群就看得清楚多了,驚訝聲響成一片。

  先是驚訝聲,后來就是嘖嘖稱奇聲,再后來就是問價聲:“香皂多少錢一塊?”

  連叫化子的衣衫都能洗干淨,還有什么洗不干淨的呢?人們對香皂的信心一下子陡升,篤信不疑了。

  中年人洗衣服的本事不夠好,洗得并不是很干淨,不過也足以証明香皂的非凡之處了,要人群不叫好都不行。

  聽著人們的叫好聲,中年人仿佛吃了蒼蠅般難受,他是受命前來看看情況,必要時可以攪下局。沒想到弄巧成拙,反倒使陳晚榮成名,這香皂的名氣很快就會傳遍長安,馬家店也會跟著名聲大振,回去指不定受什么罰呢。

  把這些話聽在耳里,馬致中仿佛在聆聽天音仙樂了一般,這么多年一直想超過高家店,一直沒有機會,今天總算是等到機會了!

  陳晚榮拿起五塊香皂往中年人面前一擺:“這是你的,一共五塊,每塊十貫,五十貫,付錢!”

  “這么貴?你還不如去搶!”十貫一塊不算小數目了。中年人心疼錢。咬著牙反唇相譏。

  陳晚榮淡定自若,仿佛沒有聽到中年人的抗議似的:“賣給你就是十貫一塊,賣給別人五貫就夠了。你自己說的話得算數。”

  一個年青公子哥,身著華服,腰間懸劍,劍眉朗目。很是俊俏,來到近前笑道:“請問這香皂是五貫一塊么?”

  “您要的話五貫一塊就成。”陳晚榮眼睛瞄著中年人,意思是說他是特例,非要他十貫不可。

  陳再榮忙一碰陳晚榮,輕聲提醒道:“哥,是不是賣得太低了?”

  陳晚榮壓低聲音道:“第一批不要賣得太貴。等我們把名氣打出去,后面再提價比起現在賣高價的好。”

  那種打三年廣告才把產品投放市場的做法固然讓人叫絕,可以把產品賣斷貨,只是不適合自己。陳晚榮沒有本金,急需錢用,只能退而求次了。雖然低了點,就當是做廣告的花銷,這是打開銷路不得不付出地代價。

  “我要兩塊。”公子哥取出一個銀元寶放在桌子上,接過陳王氏遞過來地香皂。沖陳晚榮微微一笑道:“后會有期!”臨轉身時,在中年人肩上拍拍:“高家店歷來說話算數,愿賭服輸,掏銀子吧!”大步而去。

  要知道這種攪局的事只能暗中做,給人認出來那就不妙了,中年人的身份給揭破,不由得臉紅過目。萬分吃驚的看著公子哥,驚疑不定。

  陳晚榮說出讓他更心驚的話:“我們早知道你是高家店的馮帳房,之所以不點破,是想給你留几分面子。這叫自作孽不可活,這個,二十貫一塊,拿著。”把五塊香皂往中年人面前一放。右手一伸索錢:“一百貫。”

  “不是五十貫么?”中年人想不明白為何陳晚榮把價格翻了一倍。

  為人解疑釋惑是陳晚榮地一個美德:“雖然你不仁。我們還是講道義的,沒有把你的身份挑明了。人吶。不可做壞事,做了壞事必遭天譴。天理昭昭,就連這位兄台都知道你是高家店的人,你買東西不是代表自己了,是代表高家店買的,價格要是不高點能讓朋友們知道你們高家店財大氣粗么?”

  “你這是強買強賣,我要去告你們。這是長安,天子腳下,講王法的地方!”中年人氣急敗壞地吼起來。

  陳再榮眼里厲芒一閃就要動粗了,陳晚榮攔住他,好整以暇的看著中年人,笑容親切之極:“你是嫌高家店的丑事沒有人知道,是么?那好,我幫你一把。”沖馬家店的伙計道:“朋友們,放開嗓子吼高家店的馮帳房洗叫化子的衣衫嘍。”

  馬致中也是個機靈人,馬上就明白陳晚榮的用意,右手連揮:“快吼,快吼,吼大聲點。吼得好,給你們發紅包。”

  “高升店的馮帳房洗叫化子的衣衫嘍!”伙計們放開喉嚨吼起來。掌柜發話了,誰敢不盡力?吼聲特別響亮。

  馮帳房原本是用叫化子衣衫來刁難陳晚榮,沒想到反倒給陳晚榮拿來奚落,羞赧不已,臉紅過耳,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氣哼哼地轉身就跑。

  陳晚榮沖他吼道:“你的香皂呢。賭輸了,不能再輸人了!”馮帳房哪里還管得那些,擠進人群逃走了,和他一起來那几個人也跟著走了。

  這些年來馬致中一直在高家店的打壓下,難得有今天這樣揚眉吐氣的好事,興致大高,沖馮帳房的背影做個鬼臉,扭了几下腰身。

  他和高家店之間競爭糾紛與陳晚榮沒什么關系,只是高家店太不夠意思,要來攪自己的局,陳晚榮才不得不羞退馮帳房。有了這事,不會再有人來攪局,陳晚榮也放下心來,繼續推銷:“朋友們,香皂的效用您們已經見識過了,我就不多說了,五貫錢一塊。”

  馮帳房攪局地事在陳晚榮的巧妙推動之下變成了絕佳的廣告,還有什么比把叫化子的衣衫洗干淨更有信服力的事呢?不少人擠進來買香皂,你一塊,我一塊,只一會兒功夫。就賣出去四五十塊。

  照這速度。到了餉午就可以賣光了,陳晚榮很是高興。馬致中是個精明的商人,知道這是難得的促銷良機,抓住機會拉客人:“香皂這么好地東西,一定要用好東西才值,小店里地貨品都是上等貨。價格公道,請到小店選購几樣。”末了,還沖陳晚榮一使眼色,意思是要陳晚榮幫几句。

  馬致中雖是有自己的小算盤,但他地准備功夫做得十足,陳晚榮不好不賣他的面子。幫著拉客:“香皂洗絲綢才划算,馬掌柜店里就有上佳的絲綢,朋友們可以去挑選,紅花綠葉才能配全。”

  能掏錢買香皂的人都是有錢人,他們穿金戴銀,陳晚榮這話說到點子上了,不少人拿著香皂進店了。進了店,能不能賣出其他地東西,那是馬致中自己的事了。馬致中想趁機多賣些,向陳晚榮告聲罪,進店去張羅了。

  過了一會兒,又賣出二十多塊。人群突然分開,進來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他們身后跟著兩個身著道袍、頭戴道冠的道姑。這兩個道姑雙十年華,明眉皓齒。肌膚賽雪,嬌俏可人,要是脫下道袍,換上女兒裝,肯定具有顛倒眾生的魅力。

  雖是道袍在身,傅粉不施,自有一股高潔之氣。宛若云中仙子。

  兩個道姑身后跟著三個壯漢。腰佩橫刀,微微鼓起的胸部說明他們孔武有力。加上前面兩個壯漢。一共五人,分站五個方位,連陳晚榮正眼也沒有瞧上一眼,自顧自地掃視著四方。

  不用想也知道五人是她們的護衛,出家人帶護衛這種事陳晚榮就沒有聽說過,生平第一遭遇上,要不是親見肯定當笑話。他不知道二人的出身來歷,很是奇怪的想:“還是出家人?”

  二女年紀相若,相差不過一兩歲。相貌更有几分酷似,應該是兩姐妹,陳晚榮這一想法很快就得到驗証。二女步態輕盈,蓮步款款的來到近前,年紀稍大道姑沖陳晚榮稽首一禮:“無量天尊!請問居士,你這物事可是五貫一塊?”

  聲音清脆悅耳,仿佛明珠撞在玉盤上一般,煞是動聽。

  她禮貌周到,陳晚榮自然不會失禮:“回真人,香皂是五貫一塊。”

  道姑潔白的素手入懷,取出一錠十兩金餅放在陳晚榮跟前:“我要十塊。”

  在另一時空,陳晚榮用的是紙幣或者直接打卡,身上只帶些零用現金,在這一世界用的是銅錢和銀子,就沒見過這么多的金子,不由得一愣。陳晚榮并不是沒見過金子,只是見得少,金戒指還是買過地,只是沒有這么多罷了。

  陳老實和陳王氏忙把十塊香皂包好放到道姑面前,陳晚榮遞到道姑手里:“這是您要的香皂,您請收好!”

  道姑接過香皂,轉身就走,陳晚榮忙叫住:“真人請留步,我還要給您找零。”

  “不用找了,就當是我賞你的。”道姑徑走不停。年紀小的道姑連正眼也沒有瞧一眼金餅,好象那不是誘人的金子,而是銅錢似的。

  唐朝黃金也在市面上流通,只是用得少。十兩黃金相當于一百兩銀子,也就是一百貫銅錢,只買十塊香皂,還余五十貫錢,這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了。道姑出手闊綽得讓人咂舌,引得圍觀人群竊竊私議,更有人艷慕陳晚榮好福氣,遇到財神了。

  陳晚榮可沒有這想法,說得好聽點,道姑給地是小費,說得難聽點是在施舍。尤其是一個“賞”字,更是有些扎耳。理性告訴陳晚榮,道姑沒有惡意,只是出手大方罷了。可情感上陳晚榮無法接受,忙叫道:“真人照顧我的買賣我很感激,我這是公平交易,是我的錢我一定拿,不是我的錢,哪怕再多的也不能拿,您請等著,我找給您。”

  道姑并沒有停下來,仍是走她的路,五個壯漢把二女圍在中間:“不用了。”道姑雖是平常一句話,卻是不可置疑。

  要是換個人肯定依她了,陳晚榮卻是視為無物,在錢堆里找錢。到現在,桌上的錢已經不少了。不下几百貫之多。擺成一座小山。錢還沒有找夠,眼看著道姑快進人群了,再不去就來不及了,把手里地錢一放,抓起香皂數了十塊,快步追上來:“真人請稍等。五十貫錢買十塊香皂。請您收下。”

  年紀小地那個道姑眉頭一皺:“姐,這人也真是的,有錢不要,就沒見過這種人!不要說五十貫,就是給他一文錢也是賞地,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言來頗有點不悅。

  “妹妹。也別那么說,姐姐覺著這人挺有意思地。”年紀大地道姑忽閃著明亮的眼睛打量著陳晚榮,想從他身上找出與眾不同之處:“五十貫對于我們來說自是算不得什么,可對于尋常百姓是十几二十年的生活之資,不算小數目,他居然不要,這說明他不貪財。”

  妹妹嘴角一扯,頗有几分俏皮,不屑的道:“不貪財?不貪財他還做什么買賣?”

  姐姐輕笑一聲。俏臉上梨渦淺現:“妹妹,你這是氣話了。他不做買賣,他怎么過日子?”

  妹妹一下子給問住了,張著好看的小嘴說不出話來。陳晚榮已經追上來了,一個壯漢轉身攔住。姐姐素手輕揮:“算了。接著吧。我來接。”

  壯漢右手已經伸出,聽了她的話忙閃到旁,姐姐走上兩步。素手伸出接過香皂,沖陳晚榮淺淺一笑,溫暖得如同沐浴在春風中一般,臉上地兩個小酒窩格外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陳晚榮想也沒想,脫口道:“尋常一販夫,不敢有勞真人記挂。真人走好!”抱拳一禮,回去照顧生意了。

  這道姑大美人一個。能得她問起名字那是莫大的福份。要是有不良心思更會趁機套點近乎,陳晚榮竟然不說名字。這是傻,有艷福不熟的傻子,人群中有人鄙夷。

  唐朝的道姑有兩種含義,一種是真正出家修行之人,一種是“高級妓女”的代名詞。那些大家千金不愿意嫁人,就托身道家,修一座道觀,結識一些風流才俊之士,過著她們向往的自由自在地感情生活,和歐洲曾經風行一時的“沙龍女主人”差不多。

  人群中不乏不良人士,他們還以為這道姑是那種徒具其形的浪蕩女,看上了陳晚榮這個小白臉,暗中為陳晚榮惋惜。要不是五個壯漢擺在這里,他們早就說出難聽的話了。

  姐姐眉頭一軒,妹妹就忍不住了,瑤鼻中輕哼一聲:“這人真不識好歹!”

  “算了!”姐姐雖是碰了壁,并未往心里去,轉身出了人群。拿起一塊香皂,撕開包裝,在鼻端一嗅,贊道:“好香咧!梅花香!這是用香料做的,比正宗的梅花還要香,真是能手。”

  二女帶著護衛去了。這一切給在站在遠處的一個老人看在眼里。這老人五十來歲年紀,身著華服,氣韻不凡,很是親切,讓人一見到他就生出見到親人的感覺。身后站著三個佩劍壯漢,孔武有力,好象身上有著使不完的力氣似地。

  “這兩個丫頭,說是要給她們娘祈福,卻不在道觀,到處跑。”老人話里滿是呵護之意,明顯對兩個道姑很是疼愛。

  頓了頓,老人打量一陣這才問道:“段輝,你說這人怎么樣?金仙這丫頭眼高于頂,要是換個人如此這般不識抬舉,早就發作了,居然忍了,要不是我親眼看見,還真不相信。”站在他身后正中間的男子微微欠身,極為恭敬:“主人,這人精明實誠,不貪財,德操不錯。不過,沒練過武。他身邊那人是個好手。”

  “他步履輕浮,不是習武之人,我也看出來了。他弟弟倒是一把好手,你是不是起了愛才之心?”老人頭也沒有回。

  段輝仍是很恭敬:“回主人,我是有點疼惜他,不過這要看他有沒有那本事。”

  老人呵呵一笑,道:“你武藝高強,生平未逢敵手,等閑人不看在眼里,能讓你稍起愛才之心也不錯了。你是不是想伸量一下他?”

  “主人明鑑!”段輝承認。

  “那我們就過去看看!”老人走在頭里,段輝三人忙跟上。

  陳晚榮正忙間,只見剛才逃走的馮帳房又回來了,屁顛屁顛的跟在一個中年人身后。這中年人衣衫華麗。上等織錦。美麗的團花圖案格外顯眼。

  中年人來到陳晚榮跟前,沖陳晚榮一抱拳:“這位陳爺,高清泰有禮了。”

  尋常主顧只買東西,不會說名道姓,陳晚榮知道他定是有來頭的人,也不失禮數。抱拳回禮道:“原來是高爺,久仰久仰!”套話只要說得熱情,讓人聽著也很順耳,陳晚榮這等本事還是有的。

  “陳爺,您這香皂是五貫一塊,是吧?我全要了。”高清泰伸手入懷。掏出一個五十兩地金餅往桌上一放:“這是黃金五十兩,頂五百貫銅錢,不用找了。”

  到現在已經賣出接近兩百塊了,余下不多了,全部買下不過三百多貫罷了,這是一倍多的價錢,出手不能不說闊綽,引得人群一陣陣驚呼。

  陳晚榮瞄了一眼畢恭畢敬的馮帳房,笑著把金餅推回去:“高爺。要是別人,我斷無不賣之理,你要地話請恕我不恭了。”

  有錢買不到貨,高清泰生平第一遭見到,不由得很是好奇:“陳爺,你這話怎么說?我給錢,你賣貨品。這是公平買賣,為何又不賣了呢?”

  陳晚榮還沒有說話,只見馬致中快步從店里出來,三兩步沖了過來,沖高清泰一抱拳:“哎,原來是高爺,什么風把您吹來了?高家店地大掌柜來到敝處。也不給兄弟說一聲。好灑水除道,隆重迎接您呀!”

  馬致中笑得眼睛只剩一條小縫了。好象高清泰和他穿一條褲子似的。可是,同行是冤家,兩人你盯著我,我盯著你,一瞬不瞬,綠豆盯王八,對上眼了!

  這種競爭對手之間的勾心斗角陳晚榮見得不少,不以為意,適時接過話題:“高爺,承蒙您瞧得起我,我很感激。只是,這香皂無論如何不能賣給您。”

  高清泰這才記得陳晚榮是在回答他地問題:“就因為我是高家店地大掌柜?”

  陳晚榮正是從這點考慮才不賣給他:“高爺說得對,您可以五貫買下來,去您的店里賣十貫,或者更高。”

  “你是嫌錢少了?”高清泰有些瞧不起,嘴角一裂,道:“我給你一千兩銀子,全賣給我。”再取出一個五十兩金餅放到陳晚榮跟前,眼角瞄著陳晚榮,一副得意模樣。

  一千兩銀子買七八十塊香皂,差不多十五貫一塊了,是陳晚榮賣地三倍價錢,依照高清泰想來如此高的價錢,陳晚榮斷無不賣之理,得意的看著馬致中。

  陳晚榮要是賣給高清泰,他完全可以拿到自己的鋪子去賣,他可以不賺錢,但是總比任由在馬致中的地方出售對自己的好處要大些。這道理馬致中也想到了,很是焦慮,這可是陳晚榮地東西,他完全可以根據自己的利益來決定,馬致中就要出言阻止陳晚榮。

  卻見陳晚榮右手拿起金餅,瞄也沒有瞄一眼,塞回到高清泰手里,冷笑:“高掌柜,我原本還敬你是號人物,可我現在連一點敬你的意思都沒有了。你這是在侮辱我!你和馬掌柜之間的事,和我本沒有關系,只是你的手段低劣,讓人不屑。這個馮帳房,是你派來的吧?一再為難在下,可惜的是弄巧成拙,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刁難不成,你就使用這等卑劣的收買手段,也太小瞧我了!我要是現在賣給你,你既達到拆散我和馬掌柜地目的,又使我名聲受污,會給人罵成見利忘義的小人,以后的買賣還怎么做?你這絕戶計也太毒了吧?”

  沒想到陳晚榮如此看得明白,如此仗義,寧可受損失也不做這等背信棄義的事情,馬致中感動無已,右手在陳晚榮肩頭輕拍兩下,什么也沒有說,卻勝過感恩的千言萬語。

  依高清泰想來,只要他給出高價,只有傻子才會拒絕賣給他。沒想到陳晚榮不僅仗義不說,還把他的用心看得一清二楚,驚異不已,打量起陳晚榮,越看越精明,自己對這種人用花招,太沒見識了。

  陳晚榮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人群里傳出陣陣叫好聲!那個帶著護衛過來地老人也不由得停下來,靜觀陳晚榮舉動了,很是贊賞,不住點頭。

  “高掌柜,你請吧,這里不歡迎你。”陳晚榮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馬致中完全占了上風,不由得春風得意,抓住機會奚落。

  高清泰見過大世面的人物,臉不紅心跳,一副平靜模樣,呵呵一笑掩飾窘態:“我高清泰在買賣場上打滾了一輩子,只要給錢,沒有什么買不到的。沒想到今兒開了眼界,居然有錢不能買到東西,見識了,見識了!陳爺仗義,夠意思,好好好!”扭頭對馬致中道:“馬掌柜,您比我幸運,能結識陳爺這種夠意思的朋友,以后的買賣有得您做了!”

  畢竟是大掌柜,說得很動聽。不管他的話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自己不能不回應了,陳晚榮淡淡一笑道:“高掌柜過獎了,馬掌柜幫過我,我也應該幫他,不敢當高掌柜厚譽。”

  高清泰把金餅收入懷中,取出一錠銀子放到桌上:“這是十兩銀子,我買兩塊回去用用,陳爺,可以嗎?”

  只要你不是用銀子砸人,讓人能接受,沒什么是不可以地。陳晚榮還沒有說話,馬致中把五塊香皂往桌上一放道:“高掌柜,這是你地馮帳房和陳爺打賭輸了,該買的香皂,還沒付錢呢。一直給你留著。”

  他這是拿馮帳房刁難未遂一事來擠兌高清泰,高清泰明白他地意思,只是這事自己理虧在先,在口頭上不可能討到便宜,很是大方的笑道:“多少錢?”

  “不多。愿賭服輸嘛,說好了五塊香皂,價錢任由陳爺開。陳爺也挺厚道,只開二十兩,要是我的話,不開你一百我不姓馬。”馬致中現在對陳晚榮是好感大增,擠兌當中沒忘了吹捧陳晚榮。

  高清泰不動聲色,取出一個十兩金餅放到桌上,沖臉紅得賽過關二哥的馮帳房道:“馮先生,麻煩你的金手。”沖馬致中,陳晚榮二人一抱拳,道聲告辭,轉身離去。馮帳房拿著香皂逃也似的去了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3:59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八章 代理商

     望著高清泰的背影,馬致中興奮不已,比起在房梁上打鳴的公雞一點也不遜色。

  面對高清泰的收買,陳晚榮展現出了良好的品格,搏得人們的好感,那些原本有些觀望的人也不再存此心,紛紛上前來購買。不多一會兒,就賣得只剩下三塊了。

  老人帶著三個護衛大步而來,他慈祥和藹,不用想都知道是一位長者。更難得的是自具一股威嚴,主顧們對他具有三份敬畏之心,他所到之處不用三個護衛喝斥,人們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唐朝的假期分為旬假和例假,旬假就是一月分三旬,逢旬休假一天,類似于我們現代的雙休。例假就是節假日,類似于現代的五一、國慶、春節這些假日。三月三上巳節是例節,還是很重要的例假,除了留守的官員外都在休假。朝廷重臣冷不丁就會遇到,陳晚榮不用想都知道他是上位者,一點也不驚奇,笑道:“請問這位長者可是要香皂?”

  陳晚榮無攀附權貴之心,不論他是哪個朝廷臣子,只當是主顧,你給錢我賣香皂就是了。

  “看看。”老者拿起一塊香皂,放在鼻端嗅嗅,問道:“香味不錯,只是效用和胰子比起來如何?”

  早就和胰子比較過了,香皂遠勝,只是這話不能當著朝廷官員說。胰子是給皇帝用的,要是說胰子不如香皂,說不定會惹上麻煩,那不划算,陳晚榮笑道:“這位長者有所不知,胰子我只聽說過,沒見過,我們尋常百姓哪里見得到呢。”

  老人打量著陳晚榮,只見陳晚榮正打量著他,目光篤定。決不是在說假話。人要是撒謊。一般不敢和人對視,即使對視也有些目光游移,老人精于此道這才盯著陳晚榮的眼睛,笑道:“胰子可不能把叫化子的衣衫洗干淨,所以香皂的效用比起胰子要好些。”

  這話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要是給別有用心的人聽去了。難免不生事端,陳晚榮忙提醒道:“長者未用過香皂,還請不要匆忙下結論。”

  老人微微一笑,更加親切:“你放心,皇上還沒糊涂到那種程度,斷不會因這點小事治你的罪。還剩下三塊。我全要了。”右手伸入懷中,半天不伸出來,臉上有些羞赧,很不好意思。

  他身后三個大漢也在掏錢,就是手半天沒有從懷里拿出來,很明顯身上的錢不夠。

  陳晚榮無攀附之心,不過這老人好象長者一般,讓人倍感親切。要是自己沒有看錯的話,他應該是一位好官。對好官陳晚榮有著十二分的敬意,笑道:“要是長者瞧得上,就送給您。”

  “不行,不行!”老人斷然拒絕:“我忘了帶錢,不要了。”

  “長者事忙,一時偶忘,權且記在帳上。下次見面,長者再付給我也成。”陳晚榮對這個老人確實有好感。

  陳老實對比自己大几歲地老人好感也不少:“這位大哥,您拿著吧。”

  陳王氏對他同樣不乏好感,也來幫腔:“是呀,拿著吧!”

  老人想了一下,這才道:“既然這樣,我就拿著了。我們后會有期!”轉身離去。

  一個壯漢拿著香皂。和另一個壯漢跟著老者去了。段輝沖陳再榮一笑。右手伸出:“兄弟,大哥要走了。來握個別。”

  三個壯漢中,段輝最是出眾,陳再榮早知道他是高手,早想伸量一下他,一聽這話很是高興,道:“好嘞!”右手伸出,兩人握在一起。

  略一握放開,兩人同時開口贊道:“好力氣!”段輝右掌前伸,對准陳再榮肩頭拍來。陳晚榮右手食中二指指節突出,伸到段輝肩前三寸處停下來,再閃電般擊出,正好打在段輝地肩窩上。與此同時,段輝右掌拍在陳再榮肩頭,陳再榮站立不住,一連退出四五尺才站住。

  陳老實夫婦急叫道:“再榮!”

  陳再榮咬牙忍住疼,道:“爹,娘,沒事。這位大哥,可否告知高姓大名?”

  段輝站在當地,紋絲不動,好象打入土里的木樁一般,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再練几年。告辭!”轉身就走。

  他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陳再榮還太嫩,不配知道他的名字。陳再榮如何聽不出來,哈哈一笑,提醒起來:“這位大哥,要是肩頭疼,千萬別強撐,記得要解開看下哦!”

  段輝略一晃肩頭,舒服得緊,一點不適之感也沒有,只當是笑話:“謝兄弟好意哦!”武人性情耿直,最看不慣的就是那種吃了虧還硬撐門面的人,段輝把陳再榮當成這種人,言來頗多譏誚。

  段輝追上老人,老人問道:“怎么樣?”

  “只是力氣大些而已。莽漢!”段輝頗有點遺憾。

  老人對他地功夫很是信任,也不多說,徑直往前走。過了兩條街,段輝咬著牙直吸涼氣,老人問道:“出什么事了?”

  “我的肩,肩,好疼!”段輝額頭上的汗珠直下。

  都知道段輝是個硬漢,不要說肩疼,就是斷几根肋骨也不見得會叫疼。左肩下垂,臉色鐵青,額頭上挂著豆大的汗珠,正咬牙強忍,這不是一個疼字說得清,應該是疼得受不了。

  老人很是關心,忙道:“解開看看。”伸手就要幫段輝解衣衫,段輝忙往后退:“主人,不可,萬萬不可!”

  臉一沉,老人略一沉吟道:“你們給解開看看。”就是他不說,兩個護衛也知道該做什么,解開段輝肩頭的衣衫,只見肩窩下陷,有兩個清晰的指節印。段輝右手食中二指指節往下陷處一放,完全吻合。

  “這是什么武功?”段輝武藝高強,見識廣博,就沒有見過這樣地武功,很是感慨的道:“世間竟有這樣的武功!我拍他一掌只用了五成力道。自以為手下留情。沒想到他也是手下留情了。他要是力道用足,我這條膀子就廢了。主人,我這就去找他。”

  老人搖手道:“來自民間,與朝局無涉,是個可選之人。這事不急在一時,你先回去養好傷再說。今天的事兒很多。晚上還要賜宴,沒有時間了。”

  段輝很想去找陳再榮,聽了老人的話,不得不打消這一念頭:“是,主人!”三人護著老人離去。

  段輝一去,陳老實夫婦忙圍上來。問長問知,極盡呵護之能事,陳再榮只是給段輝一掌拍得很疼罷了,并沒有受傷,陳老實夫婦這才放下心來。

  望著桌上堆得象山一般的銀錢,陳老實不住搓手:“晚榮,這可怎么辦呢?”

  兩百多塊香皂,每塊五貫,賣了一千多貫。這錢已經是一個不小地數目了。要是一家子不尚奢華地話,足夠他們吃喝一輩子了,這種美事陳老實幻想過,就沒想到會成為真的,望著桌上地銀錢連眼珠都不知道轉動了。

  這些錢有黃金,有銀子,有開元通寶。不一而足,加在一起沒有兩百斤也差不遠了,攜帶還真是困難,陳晚榮略一沉吟道:“搬到錢庄去換成金子。”一貫銅錢沒有一斤也差不了多少,開元通寶占了很大的比例,全部換成黃金的話不過十來斤,這是一個很不錯的主意。

  陳晚榮仗義。夠意思。馬致中很是感動,忙道:“陳爺。小店還有一些存金,給您兌換,可好?”

  這樣當然好,只是銅錢散亂,需要清理,很費功夫,陳晚榮笑道:“馬掌柜地好意我很感激,只是這些銅錢繩子也斷了,不太好清理。”

  “陳爺,這一點也不費事,只需要把銅錢稱下重量,再除以每枚的重量,就知道有多少了。”馬致中笑著給陳晚榮解釋:“大唐的銅錢雖不象前朝那樣以重量計價,但銅錢都有規定重量,鑄造地時候不能有太大的誤差。錢庄里面都是這么做的。”

  這可是個好辦法,陳晚榮沒有理由不同意:“那就有勞馬掌柜了。”

  馬致中叫來几個伙計,幫著把錢搬到店里,陳晚榮把金子放到一邊,留了一百兩銀子還有几貫銅錢作為花銷之用,其余全換了。

  等到全部處理完一算,這次總共賣了一千三百八十五貫。這錢對于陳老實夫婦來說是個天文數字,多得難以想象,唬得嘴都合不攏了。

  陳晚榮取出十兩黃金,四十兩銀子放在馬致中面前,道:“承蒙馬掌柜援手,這點錢區區之數,不入馬掌柜之眼,聊作謝儀,還請馬掌柜笑納。”

  馬致中看都沒看一眼,盯著陳晚榮,滋了一聲:“陳爺,您這不是拿銀子砸我么?陳爺,在昨天我是想著向您撈好處,今天我沒這想法。高清泰沒懷好意,奔我來地,可陳爺夠意思,是這個,為了我馬致中受了几百兩銀子的損失,我要是再要您的錢我就不是人,是見利忘義的小人!”他說地這個是大拇指,頂呱呱地意思。

  陳晚榮拒絕高清泰的高價收購不完全是為了馬致中:“馬掌柜,您也太高看我了,我其實很想賣。這種好事,難得遇到,我之所以沒有賣也是為我著想。這買賣還得做下去,現在就做一次見利忘義地事,以后誰還會和我打交道?”

  馬致中可不這么看:“陳爺,您的意思我明白。您就算賣給高清泰那又怎樣?有人罵您小人,能罵多久呢?頂多三五個月,過几個月還有誰記得這些事呢?您真地是這個!我在買賣場上打滾了這些年,各種嘴臉見得多了,就沒有見過您這樣夠朋友的人!陳爺,要是您不嫌棄,我們以后做朋友,可好?”很是期待的看著陳晚榮,生怕陳晚榮不同意。

  話是這么說,有些事一次都嫌多!不管馬致中對別人如何,對自己還不乏真誠,陳晚榮沒有理由拒絕:“要是馬掌柜瞧得起在下的話,自無不可。”

  “好!”馬致中把錢推回到陳晚榮跟前:“陳兄弟,我比您大,托聲大叫您兄弟。這錢,您收著。要是您拿要給我的話。您就拿起錢朝我這里砸。您砸了,我就收下。”指著自己的額頭,很是堅決。

  話都到這份上,陳晚榮哪里能堅持:“馬大哥,那就小見了!”

  “這就對了嘛!”馬致中右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很是高興。向前一傾,壓低聲音,頗有几分神祕:“陳兄弟,給您說句實話,每年三月三我的買賣都會比平時好許多,至少要好兩到三成。今天地買賣比起以往的三月三又好了兩三成。這都是拜您所賜呀。那些買了香皂的客人們進到店里,忙著挑選絲綢、織錦,我都賣空了。”

  這種附帶效果在陳晚榮的意料之中,一點也不驚奇,為了不致讓馬致中唱獨角戲,很是配合地道:“恭喜馬大哥!”

  馬致中搖手:“這都是拜陳兄弟所賜!陳兄弟,天兒不早了,快餉午了,我們出去聚聚。”是要請陳晚榮喝酒。

  他不要錢。請他喝頓酒也不錯,陳晚榮欣然道:“行,我也正有此意呢。”

  馬致中緊接著說地卻是:“不過,陳兄弟,這錢得我來付。我還有事要和您商量呢,我們邊吃邊談,填肚子、談正事兩不誤嘛。”

  馬致中叫伙計趕著馬車。把他和陳晚榮一家子送到望江樓。望江樓是曲江之濱最好的酒樓,這里酒香、菜美,風景好,是非常難得地吃飯賞景地好去處。

  去到二樓,馬致中要了一個臨窗的雅間,叫店家送上最丰盛地佳肴。馬致中對陳晚榮心存感激,決心要好好感謝一番。牛、羊、馬、驢、鹿、鵝、蚝、蚌蛤、大貊這些炙品。飛鸞膾、天香膾、丁子香淋膾、鱸魚膾這些膾品,鹿脯、蚌肉脯、蘆服脯、野豬胙這些時興美味盡皆上桌。擺滿了三張拼桌。

  望著這些美味佳肴,陳晚榮一個勁地想“哪有那么大的肚子裝得下,撐死也只能吃一小部分”。陳老實夫婦窮苦一生,連肉都很珍貴,就沒有見過哪此丰盛的菜肴,既是驚訝,又是自豪,這都是陳晚榮這個能干兒子掙來的,紅光滿面,歡喜不禁。

  光是上菜就花了老大一陣時間,上完菜陳晚榮心想終于可以消停一會了。然而,陳晚榮錯了,上酒水又費了老長時間。

  一個個酒甌擺得整整齊,陳晚榮定睛一瞧,可不得了,郢州富水、烏程若下、滎陽土窟春、富平石凍春、劍南燒春、嶺南靈溪、宜城九醞、波斯三勒漿、高昌葡萄酒,這些酒是唐朝時下最流行的酒漿,應該說是當時最有名的酒類了。

  幸得這是長安,國際大都市,要什么有什么,要是換在其他地方,別說見到,恐怕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陳晚榮再次見識了長安地不凡之處。

  “馬大哥,這也太多了,哪里吃得完。”陳晚榮見慣了現代社會的丰盛食物,也是不由得震驚。

  馬致中呵呵一笑,半開玩笑道:“陳兄弟,大哥可沒有想兄弟有那么大的肚子能一頓吃掉呢。我是想,這些主要是干品,吃不掉還可以帶走嘛。”

  請客居然請到這份上,和他馬家店的掌柜身份不符,要不是陳晚榮親耳聽到還真不相信,有几分好笑。只聽馬致中接著往下說:“兄弟,今兒是三月三,白天曲江最熱鬧,晚上樂游原最熱鬧。到了晚上,皇上在曲江之濱賜宴于群臣,還有百戲助興,到時長安會沸騰。要想看得真真切切,就得去樂游原上。干品可以帶上,去樂游原吃嘛。”

  原來他是這么打算的,陳晚榮笑道:“馬大哥思慮周詳。”

  馬致中一邊斟酒,一邊道:“買賣場上難得交到真心朋友,所謂的朋友都是為了錢,無利不起早的逐利之人。能交到陳兄弟這樣夠意思的朋友,實乃三生有幸!今兒,我們得把長安游個遍,最后才去樂游原看夜景,包兄弟終生難忘!”

  “那就有勞大哥了!”樂游原的熱鬧陳晚榮已經聽說過多次了,早就心向往之。

  馬致中放下酒壺,端起酒杯道:“陳伯、陳姨,陳兄弟,來。干!”一口喝干。

  陳晚榮一家子舉杯相陪。馬致中拿起筷子:“請!別客氣。”吃了一塊鹿脯。這才道:“陳兄弟,今天請您喝酒只是一件事,還有一件事我想和您商量下。”

  “馬大哥請講。馬大哥但有吩咐,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盡力。”陳晚榮想知道他地想法。

  馬致中清咳一聲,這才道:“陳兄弟。以我看,香皂具有大好前途,兄弟何不多做些,大哥幫您賣,怎么樣?”很是期待的看著陳晚榮。

  他有著精明的生意頭腦,香皂受歡迎程度他已經見識了。不會不知道抓牢陳晚榮意味著什么,意味著財源滾滾。

  香皂最大的問題就是受限于鹼,在沒有更多的火鹼之前,這是一個無法突破的瓶頸。因而,香皂不可能普及,但是可以做為高檔用品出售給有錢人,自己也可以賺到不少。

  生產不是問題,只需要找個場地,請些人就可以做好。主要問題在于銷售網絡。以陳晚榮現在一千多貫地本錢要想在長安建立銷售網絡都很成問題,借用馬家店地網絡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馬大哥有意,我自無不可。”陳晚榮對他的提議很是贊賞,道:“馬大哥,要不這樣好了,您可以做我的代理商。”

  “代理商?”馬致中眉頭一皺,不解的問道:“陳兄弟。什么是代理商?”

  代理商這個現代新名詞他不理解很正常,陳晚榮給他解釋道:“簡單的說,我把香皂做出來給您來賣,賣了我們分紅利。”

  馬致中略一沉吟,搖頭道:“兄弟,您的想法很好,只是不如把香皂賣給我。我自己來賣。賺多賺少都算我地。”

  他是想買斷,不是不可以。只是沒有代理好。因為買斷之后,他要如何折騰那是他地事了,陳晚榮不便插手。陳晚榮已經打算做味精,這又是一門賺錢地生意,這就需要一個品牌來支撐,不能把品牌給弄砸了:“馬大哥,這不好辦。馬大哥若是真心想做的話,我可以分兩成紅利給您。”

  “兩成?”就賣一下,就分兩成。香皂必然受歡迎,一天不知道要賣出去多少,真地是財源廣進了,馬致中沉吟一下道:“不過,您得讓我全部代理。”

  陳晚榮才不會答應他這個無理要求:“馬大哥,這是不可能的事!您要知道馬家店雖然很大,在長安排得上。可是,大唐何其大呢?除了長安,還有洛陽、揚州、杭州、廣州、幽州這些大地方,要是我讓您一家來代理,這些地方不是就不能賣了么?您這不是捆住我地手腳么?”

  這話很在理,馬致中無法反駁:“兄弟,在別的地方任由您處置。不過,在長安得只能讓我一家來代理。”只要拿下長安的獨家代理權,就不怕高家店橫插一杠子,自己就有機會超過高家店。

  陳晚榮哪會不明白他的心思,笑道:“馬大哥,您這要求有點過份了。您想,在長安,馬家店十几家店鋪,而長安就有兩市一百零八坊,沒有馬家店的地方多著呢。要是全給您代理,不是讓我受損失么?”

  商鋪類似于現在的連鎖店,馬家店只不過十几家店,雖是長安第二,也遠未覆蓋長安城,還有很多地方沒有他們的店鋪。馬致中只得再退一步:“兄弟,您給誰都可以,就是不能給高清泰。”

  同行相忌,他時刻不忘了為難高家店。

  陳晚榮呵呵一笑,反問道:“馬大哥,您的心情我理解。如果高家店邀請您一起去做一件很賺錢的買賣,您會拒絕么?”

  買賣場上只有利益,只要有錢可賺,只有傻子才會因一時之氣而拒絕合作,現代社會不乏競爭對手合作進行一個項目地實例。這道理古今相同,馬致中嘴張了又張,想反駁,又找不到足夠的理由。

  愣了好一陣,馬致中這才道:“兄弟,您可真是精明人吶!您的氣度比我大,要是從商的話,成就肯定比我大,大多了!”頓了頓,很是感慨:“我和高清泰爭斗了這些年,對他很了解,今日之事他肯定不會計較。相反的,他對兄弟還很看重,他會來找兄弟的,時間不會太遠。他的氣度還真是讓人有几分心折!”

  對手最相知,相信這話八九不離十。陳晚榮大拇指一豎,贊道:“馬大哥能這樣贊賞對手,氣度胸懷也讓人心折!”

  陳再榮佩服有氣度地人,這話說得他不住點頭:“馬大哥的氣度讓小弟佩服!”

  “陳兄弟過獎了。”馬致中謙道。

  陳晚榮接著往下說:“要代理香皂,就要按照我的辦法行事。價錢得由我來定,不得擅自壓價,也不得私自提價。對于主顧的意見、建議,要及時反饋給我。當然,您有建議也歡迎提。”

  “要做買賣,不尊重主顧的意見,這買賣還能做么?陳兄弟,沒問題,就這么辦。”馬致中欣然同意。

  陳晚榮當下和馬致中商量具體的細節,參照現代理的做法,把雙方地義務、職責、權限都做了說明。議定之后,叫店家送上筆墨紙張,陳再榮寫了兩份,陳晚榮和馬致中簽字,陳晚榮地第一個代理正式確定了。

  對于陳晚榮來說,讓馬致中代理可以借用他的網絡來銷售,省很多事情,畢竟以他現在地財力不可能建立起銷售網絡。對于馬致中來說,這是找到一條很不錯的生財之道,兩人各得其所,均是高興,這酒喝起來就有滋有味了。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3:59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九章 樂游原上

     杯來盞去,直吃到興盡方才作罷。馬致中做了一件讓人跌眼鏡的事情,他真的言出必踐,叫店家把沒有吃完的東西打包帶走,根本就沒吃多少,有些僅僅是動下筷子品嘗一下而已。

  他堂堂一個大掌柜居然如此小氣,幫忙打包的店小二很是不屑,暗中沖他撇嘴。馬致中卻不當一回事,呵呵笑個不停,說出一句讓陳晚榮佩服的話:“人可以奢侈,不可以浪費!我以前也苦過,沒有飯吃,餓得前心帖后背,那滋味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真巴不得有人給一口饃。”

  敢情他還是那種艱苦創業的人,陳晚榮對他的敬意更增几分。

  庄稼人最疼惜糧食,陳老實打從心里贊成馬致中的做法:“馬掌柜,您珍惜糧食,比我這庄稼人還要曉得珍惜,好樣的!”他知道的詞匯不多,雖然話語平淡,卻出于真誠。

  馬致中呵呵一笑:“陳伯過獎了。我只知道一點:浪費糧食要遭天遣!還請陳兄弟不要見笑。”

  陳晚榮在另一時空就是貧寒出身,深知糧食得來不易,打從心里佩服他這個大掌柜居然有此等心思,不怕給人笑話:“馬大哥言重了,我心里只有欽服!”

  好多“暴發戶”一旦富有了,就忘了以前的苦日子,開始浪費,奢侈無度了,能象馬致中這般記得以前的苦日子的人不是沒有,是很少。陳晚榮對他的佩服絕對出于真誠,沒有半句虛言。

  馬致中心情也不錯,呵呵一笑:“陳兄弟,我們先去游杏園,然后再去游芙蓉園,到了傍晚再去樂游原,可好?”

  “小弟初次來長安,對長安多有不知。但聽馬大哥吩咐。”陳晚榮自無不允之理。

  唐朝國力強盛。老百姓的日子過得也還舒適,因而游樂成風,不僅是“口吐天上文”李白這樣的讀書人喜愛游樂,就是尋常百姓也是愛好,官員假日出游可以得到補助,更是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是以每到節假日車馬爭道,行人滿路,游人成群,不可勝計。

  杏園在曲江西邊,顧名思義有很多的杏樹,是長安著名的旅游勝地之一。每到節假日,唐人三五成群,都人士女相攜,來到此處賞景。

  還沒有到杏園,就見不計其數的游人,其盛況比起現代旅游勝地一點不差,昨天見識過慈恩寺地盛況,就沒有如今天之熱鬧者,這三月三真是好時節!

  一股濃郁地杏花香扑面而來。陳晚榮猛吸兩口,真香!二月杏花天,三月桃花雨,這是時令,只是關中地區的天氣比起江南要冷些,時令來得稍晚。是以雖是三月初,仍是杏花怒放。如雪似霞,香飄十里,陳晚榮仿佛置身潔白的素雪之境。

  陳老實夫婦已經驚訝得張大了嘴巴,不知道怎么說話,一雙眼睛在杏花上溜來溜去,滿是驚訝之色。

  劉禹錫被貶后重回長安,與元稹、張籍、白居易等人相聚于杏園。感慨萬千。揮筆寫下“二十余年作逐臣,歸來還見曲江春。游人莫笑白頭醉。老醉花間有几人?”

  “花”就是這里的杏花。以其特有的魅力吸引著文人墨客,不少讀書人在花間游走,詩詞唱和,悠哉悠哉。

  陳再榮是讀書人,處此情此景不由得詩興大發,眉頭微皺,轉動心思想吟一首詩。陳老實對陳再榮寄予厚望,巴不得吟出一首詩露露臉,就要出言鼓勵兩句,陳王氏忙一扯他,在他耳邊輕聲道:“不要打擾再榮,作詩得好好想想。”

  對這話陳老實很是贊成,靜觀不言了,眼里滿是鼓勵之色。

  然而,結果卻讓陳老實很失望,陳再榮想了老一陣,搖頭嘆息:“本想以杏花為題吟一首詩,卻是吟不出。”看見陳晚榮和馬致中兩人并肩而站,指點杏花,說得很開心,念頭一轉,走過來:“哥,你吟一首,行不?”

  “吟詩?”陳晚榮和馬致中說得正得勁,一聞他的話,不由得一愣。

  “要以杏花為題。”陳再榮提完要求再來鼓勵:“哥,你准成地。”

  馬致中也來湊趣:“陳兄弟妙思妙構,香皂做得妙,詩才定是不凡,可否讓我得聞佳句?

  陳晚榮雖不是學文科的,詩詞還是涉略了不少,略一轉念頭就想到一首與杏花有關的詩“陰云黯黯忽油然,潤遍農家八畝田。河北兩堤芳草地,江南二月杏花天。”

  “江南二月杏花天,好大的氣勢!”馬致中雖是商人,于詩中的意境還是能品出來,擊掌贊好。

  陳再榮很是驚喜,擊掌贊道:“哥,真有你的,江南二月杏花天真佳句也!”

  旁邊有几個讀書人聽到這詩,滿臉地驚奇,對陳晚榮投以敬佩的神色。陳老實夫婦看在眼里,認為陳晚榮露臉了,還是在讀書人面前露臉,心里樂翻了,眉花眼笑,歡喜得連說几句夸獎的話都忘了。

  “哼,江南二月杏花天,句是好句,只是意境不合,這是長安,是關中,又不是江南,何來江南二月杏花天之說?”一個讀書人手里的折扇輕揮,一副風流名士模樣,嘴角都裂到耳根了。

  詩的意境很重要,他以此為難,身邊几個讀書人很是贊同,沖陳晚榮投來鄙夷的眼神。

  陳再榮還沒有來得及反駁,只見一個一身白色衣衫的讀書人快步而來,手中的折扇輕擊在右掌上,發出清脆的啪啪聲:“這位兄台真沒見識,虧你還好意思說意境,江南二月杏花,多好地意境,你卻盲人說瞎話。”

  譏笑陳晚榮那讀書人很是不服氣,嘴一張就要反駁,卻聽這人讀書人提醒他:“五柳先生有詩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難道五柳先生在采菊的時候真的見到南山了?這就是意境。這位兄台上句是河北兩堤芳草地,接下來才是江南二月杏花天。如此上佳的意境卻視而不見。虧你還是讀書人!”陶淵明自號五柳先生。

  “說得好!”陳再榮和馬致中擊掌贊賞。

  園中的游人何其多,這邊起了爭執,立時引人圍觀,其中不乏有識之士,齊聲附和。譏笑陳晚榮那上讀書人羞赧無已,臉紅賽過關二哥。氣哼哼的瞪了一眼陳晚榮,轉身逃走了。他那几個狐朋狗友自覺無趣,跟著去了。

  人雖去了,身后的譏笑之聲足以讓他們有跳進曲江地沖動。

  這讀書人解詩解得很在理,不用想都知道是一個宿讀飽學之士,陳晚榮一抱拳:“在下陳晚榮。見過先生。”

  “原來是陳兄啊,小弟見識了,真佳句!”讀書人抱拳回禮,正要自我介紹,只聽一陣雷鳴般地聲音傳來:“回家去,回家去!皇上要在杏園賜宴,等閑人等立刻歸家!”

  一隊盔明甲亮地禁軍沖了進來,大聲吆喝,驅趕游人。杏園是很好的賞景之處。皇帝要賜宴自是不會遺露了這個好去處。

  陳晚榮還想問這讀書人的名字,只見他已經給兵士推搡著去得遠了。陳再榮自侍力氣大,想追過去問個明白,只見一隊禁軍攔在身前,喝道:“散了,散了,都散了!再不走。就拿人了!”

  望著明晃晃的兵器,陳老實心里發怵,忙一把拉住陳再榮:“再榮,不要過去,我們走。”

  那個讀書人已經去得遠了,就是要追也追不上了,陳晚榮遠遠沖他一抱拳作別。讀書人也在看著陳晚榮。抱拳回禮,很是難舍。

  陳晚榮一家子和馬致中出了杏園。只見街上到處都是兵士,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馬致中抬頭瞧瞧天色,笑道:“怪不得,時間已經不早了。往年三月三,軍隊出動得要早差不多一個時辰。芙蓉園也游不成了。”

  原本興致高昂,經軍隊一驅趕,陳晚榮也沒了興致,道:“馬大哥不必介懷,我們回去。”瞧這陣勢,那個讀書人還不知道給趕到哪里去了,要找也找不著。

  馬致中也是興味索然,點頭道:“行。”跳上馬車,伙計趕著圍回到馬家店。

  回到馬家店,剛從車上跳下來,只見高家店的馮帳房快步迎上來,沖陳晚榮行禮道:“見過陳爺。”

  陳晚榮還沒有說話,馬致中就接過話頭譏笑起來:“喲,是馮爺啊。馮爺,什么風把您吹來了?馮爺這尊大神,我馬家店這小廟可容不下呀,您這不是在給我難堪嘛!”話說得很恭敬,還用了尊稱“您”字,只是話里地譏嘲之意任誰都聽得出來。

  他和高清泰是死對頭,今兒高家店難為他,他自然是要討點口頭便宜。陳晚榮理解他地心情,還禮道:“馮先生不必多禮,不知馮先生何以去而復返?”

  問清他的來意才是正經事,馬致中也不再討口頭便宜了,靜聽他回答。馮帳房恭恭敬敬地道:“今日多有沖撞,還請陳爺見諒,馮世才給您賠罪了!”卟嗵一聲跪在跟前。

  陳晚榮忙拉起:“馮先生快快請起,我不敢當您的大禮。”

  馬致中仍是譏笑:“馮爺,您們高家店先小人后君子,這臉變得也太快了吧。要是我先去你們高家店鬧一通事,然后磕倆頭了事,有這么便宜的事么?”

  馮世才原本都要站起來了,聽了他這話又跪在地上,額頭觸地:“馬爺要是不見諒,盡管罰。”從懷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雙手舉在頭上:“馬爺要指頭,還是要胳膊要腿,請便,馮子才任由馬爺處置。”

  “苦肉計!”馬致中不屑地一撇嘴:“我是開店做買賣的,又不是黑道,要您的胳膊做什么呢?我要是罰您,無異于授人以口實,說我鼠肚雞腸一小氣包,我還疼惜我的名聲呢。”

  話雖是這么說,臉上的神色和善了些,眼里流露出期許之色。

  陳晚榮扶起馮世才:“區區之事,馮先生大可不必如此。這多不好呢。”

  “回陳爺。這是掌柜吩咐的。掌柜說了,要是陳爺馬爺不見諒,任由您們處置。”馮子才對陳晚榮的大度很是欣賞:“陳爺如此氣度,沒有介懷,我們這么做也太小人了點。”

  陳晚榮微微一笑:“馮先生過獎了,這事我也很生了。只是這事已經過去了,再氣再惱也于事無補,徒自傷身罷了,不如不去記住的好。”

  馮世才沖陳晚榮一抱拳:“陳爺真是達人!馮世才佩服,佩服!”

  “說吧,高掌柜要你來做什么?不會只是為了賠罪吧?”馬致中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馮子才從懷里取出兩張帖子:“馬爺明鑑。高掌柜請馬爺,陳爺,還有陳伯父、陳伯母,以及陳小兄弟在樂游原上相聚。”把帖子遞一張給陳晚榮,一張給馬致中。

  陳晚榮接過一瞧,原來是個大紅請柬:“陳爺均鑑:高清泰叩首致意!今日之事,清泰多有莽撞,于心難安,略備薄酒于樂游原為陳爺賠罪。樂游原雄踞長安東南隅。長安最高處,登臨其上,長安景致一覽無遺,為長安最佳覽勝處。原上生玫瑰,樹下多苜蓿,長風拂其間,長蕭肅然。日照其花,光彩燦燦,絕佳勝處。秦稱宜春苑,漢宣樂游苑是也!長亭小酌,黃昏覽勝,夜觀燈火,誠人生樂事也!清泰黃昏之際恭候陳爺于長亭!再拜!”

  對樂游原陳晚榮只知道是長安最高處。是覽勝佳地。沒有想到原來此處竟然是秦漢時期地皇家園林,還是風景絕佳之處。

  赴宴這事不是問題。只是自己現在和馬致中是合作關系,總得照顧一下他地面子,陳晚榮看著馬致中,只見馬致中正瞅著他,微一點頭:“馮爺,你請回吧。告訴高掌柜,我們准時赴會。對了,叫他少准備點酒菜,我這里還有好多呢,不吃也是浪費了。”

  聽了他的話,陳晚榮既有跌眼鏡的想法,又是佩服。長安第二大商鋪的大掌柜說出這種話,任誰都覺得難以理解。不過,轉念一想,又對他節約、不怕給人笑話的風格所感動。馮世才素知他的為人,聽他如此說話,知道他必去無疑,自己地任務算是完成了,鞠個躬這才道:“馬爺請放心,馮世才一定轉告掌柜。”

  “去吧。”馬致中左手一揮,馮世才應一聲,和陳晚榮作別后這才離去。

  望著馮世才的背影,馬致中很是高興:“陳兄弟,您不知道高清泰他們背地里都叫我馬摳摳,意思是說我小氣,請客點很多菜,貌似大方,其實小氣,吃不完下頓接著吃。”

  對于那些喜歡浪費的人來說,馬摳摳這個綽號取得再好不過了。陳晚榮這個經歷過貧寒的人沒有這想法,搖頭道:“馬大哥,您這不是摳,是節約,我很佩服。”

  陳老實也來發表一句贊嘆:“吃的就是不能浪費!這頓吃不完,還有下頓呢!”

  “陳伯,謝了!”馬致中沖陳老實一抱拳,哈哈一笑:“知我者,陳伯也!兄弟,結識您真是我的幸運。店里請!”在頭里帶路,陳晚榮一家子跟著進店。

  能到長安來賣香皂,還賣得如此紅火,吳兢功不可沒,陳晚榮原本想去拜訪他,只是現在全城戒嚴了,到處都是軍隊在巡邏,很不方便。再者,時間已經不早了,按照馬致中地說法,歇息一會就得出發,要不然去得晚了找不到一個好地方。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去樂游原地人何其多,陳晚榮知道他說地是實話,只得打消這一念頭。略事休息后,馬致中叫伙計趕著車直去樂游原。

  樂游原在長安東南,最高處接近五百米,塬面長約四公里,修以復道,便車馬通行。到了原下,馬致中叫伙計停了車,跳下車,自個兒提著食盒,叫伙計把車趕到一旁去守著。

  陳晚榮一家子幫著提食盒,順著道路直往原上行去。沒行多久,只見一座巨大的庄園出現在視線里。這里居然有庄園,陳晚榮很是驚奇,不由得問道:“這是誰地庄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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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十章 原上詩才

         馬致中左右一望,只見行人滿道,或提盒,或相攜,三五成群往原上行去。自己身旁沒有人,這才壓低聲音:“陳兄弟,這是太平公主的庄園,修于則天順聖皇后年間。”則天順聖皇后是指武則天,武則天給張柬之逼退位后,她的帝號也給剝奪了,改稱“則天順聖皇后”。

  太平公主素有謀略,有經國之才,武則天對她很是賞識,常常招她入宮計議軍國大事,只是迫于武則天的權威她不敢說罷了,是以知道這事的人不多。

  韋皇后和安樂公主毒死中宗,竊據朝政,正是給太平公主和李隆基聯手誅殺,李旦能重新登上皇位太平公主出力不少。要說李旦無能不對,他一生兩次登上帝位,三讓天下,一讓母親武則天,二讓兄長中宗,三讓兒子李隆基,在中國歷史上絕無僅有,堪稱一奇了。他經歷過的曲折之多讓人咂舌,他竟然能夠善終,和他善于保身不無關系。

  他善于保身,卻不善治國,重新當上皇帝后沒什么作為,凡朝政之事皆決于太平公主和太子李隆基。朝臣奏事,他就會問“太平公主知道了么?”要是太平公主知道了,他跟著就會問“太子知道了么?”要是太子也知道了,兩人都同意了,他就下旨執行。

  這樣做的一個后果就是養成太平公主的驕氣,助長她的氣焰,讓太平公主升起做女皇的希望,施展權謀拉攏朝臣。經過一年多的准備,到現在為止,多半朝臣已經為太平公主收買,她權傾天下,凡是和她有關的事情都是禁忌,是以馬致中說這話之前要先看看有沒有人。

  這還是馬致中認為陳晚榮可靠才說給他知道,要是換個人,完全可以打馬虎眼。用不著擔那風險。

  太平公主為武則天的帝業出了不少主意。武則天對她是寵愛有加,她要在這里修建一個庄園又算得了什么。

  陳晚榮放眼一放,好大一個庄園,亭台樓榭不知道有多少,宏偉壯麗,氣勢雄渾。

  韓愈游太平公主庄園。驚嘆其大,慨然賦詩“公主當年欲占春,故將台榭押城堙。欲知前面花多少,直到南山不屬人”,由此可見其大。

  道路邊上每隔二三十丈就有涼亭,馬致中指著亭子給陳晚榮解釋道:“這也是太平公主當年所建。供游人歇息之用。自此之后,來此的游人更多了,也更方便了,她也做了一件大好事,游人無不交口稱贊。”

  聽了他的話,陳晚榮真想笑,這太平公主還真是有心機。自己占了老大一塊風景勝處,只是在路邊修些亭閣,就搏得人們的口碑。把自己占盡便宜這事就給遮掩過去了,這手段還真是玩得漂亮。

  處此之情,陳晚榮不得不說點好聽的:“那是那是,要不然我們都沒地方歇腳了。”

  “可不是嘛!”馬致中領著陳晚榮一家子前行。

  現在已到三月天時,天氣暖和了,樹木吐綠,雜花芬芳。樂游原地景致真不差。怪不得詩聖揮毫寫下“樂游古園翠森森,煙綿碧草萋萋長”這樣地佳句。

  馬致中是個很不錯的導游,陳晚榮跟著他往原上行,走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這來到最高處。原頂建有三個亭子,這亭子比起路邊的亭子寬敞了許多,匠心獨運。風格嫻適。宜于休憩賞景。

  正中的亭子里坐著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高清泰,正在觀望原下。另兩座涼亭里則是坐滿了人,看著原下,人們交頭結耳,指指點點,很是興奮。

  馬致中走到近前,清咳一聲:“高掌柜,您是這樣宴客的?客人到了,也不來迎接,太不懂禮數了。”兩人是競爭對手,見了面難免不搶白几句。

  高清泰扭過頭,見是陳晚榮他們,呵呵一笑,長身而起,迎了出來:“抱歉,枯坐無聊,遠觀原下景致,不知貴客駕到,多有失禮,多有失禮!”這話說得真是登對,就是后面的話有些讓人想不到:“馬爺,這下您滿意了吧?”

  馬致中抿著嘴唇:“滿意,滿意得很!有勞您高爺親迎,我能不滿意么?”

  高清泰在他胸上輕拍一下,迎了過來,沖陳晚榮一抱拳:“陳爺,失禮之處勿怪!”

  “高掌柜言重了,不敢當!”陳晚榮抱拳回禮。

  高清泰一一見過,把陳晚榮一家子讓進亭子,這才坐了下來。馬致中身子往前一傾,問道:“高爺,這亭子是三個亭子里最好地一個,不要說現在,就是深更半夜也不乏人,您是怎么弄到的?不會是用錢買的吧?”

  “呸!俗!”高清泰輕啐一口:“這里風景如畫,多么美麗的地方,神仙的地界兒,給您一個錢字玷污了,一地的銅臭。”

  馬致中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樂呵上了:“高爺,我知道您點子多,您別賣關子了,快說給我知曉。”

  高清泰不無得意地道:“原先這里有几個讀書人賞景,我給他們說我要宴請一位大才子,請他們讓讓地方。他們不信,我就說這大才子可不得了,奇思妙想層出不窮不說,還能吟詩作賦,算經朮數無一不會,無一不精……”

  “他們就信了?”馬致中忙問道。

  高清泰搖頭:“雀占鳩巢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他們還是不讓。我實在沒辦法了,我就說要是他們不信的話,到時可以請他們來和這位大才子吟詩作賦,他們勝了,我給他們賠罪不說,還請他喝酒。這叫讓賢,他們就讓出地兒來了。”

  馬致中大拇指沖了一豎,贊道:“高爺,真有您的。要是他們真過來吟詩,您怎么辦?”

  “那還不簡單,我就說這位大才子還沒有到呢,請他們再等等。一等二等三等,等他們明白過來,我們早就興盡而歸嘍。”高清泰想也沒有想。脫口而出。

  馬致中卟哧一聲笑出來:“高爺。敢情您是耍賴了?高,高,委實高!”

  “別說得那么難聽,這叫智取!”高清泰沒忘了往自個臉上帖金。

  陳晚榮聽在耳里,笑在心頭,這個高清泰還真有他的。這手段雖然不算高明,卻很適用。放眼遠眺,四望寬敞,長安之內,俯視如掌,比起大雁塔上望長安一點也不遜色。大雁塔在城的西南。而樂游原在城東南隅,離大明宮要近些,陳晚榮對這個帝國的中樞之地很是好奇,放眼望去仍是看不清楚,只能說含元殿更形雄偉。

  左邊那個亭子里有兩個讀書人正不住打量陳晚榮他們,應該是給高清泰說詭計哄走的讀書人,馬致中惡作劇起來,沖這兩個讀書人一招手:“喂,我們的大才子到了。你們快過來詩詞唱和。”

  要是真來了,這里誰能應付,那還不穿幫?高清泰一下子急了,忙一把拉住馬致中,臉一沉:“馬爺,這事能開玩笑么?您來作詩!”

  馬致中呵呵一笑道:“高爺,您求我一句。我就找個人給您解這個難堪之局。”

  “就算您現在喝墨,也來不及了。”那兩個讀書人聞聲而來,高清泰郁悶得真想給馬致中兩個耳光。

  兩個讀書人來到近前,沖高清泰一抱拳:“請高爺給我等引介,感激不盡。”

  要論生意經,高清泰自認為可以做兩個讀書人地先生,論到吟詩作賦他是自己祖宗。現在已成騎虎之勢。要下也難。萬般無奈之下,高清泰指著陳再榮。就要來個病急亂投醫,管他有用沒用,他們讀書人總是好說話。

  “河北兩堤芳草地,江南二月杏花天。”馬致中高聲吟唱,腦袋左右搖晃,一副陶醉模樣,要是不明究里的人一定把他當作讀書人。

  兩個讀書人一齊撫掌稱贊:“好詩,好詩!見過先生。”用地是尊敬上賓地叉手禮。

  “過獎,過獎!二位大禮不敢當!”馬致中站起來抱拳還禮:“這詩不是我作的。”

  高清泰瞄了一眼馬致中,輕蔑一笑,意思是說你那點墨水我還不知道么,你哪里作得出這等好詩了。

  兩個讀書人一愣,繼而請教起來:“請問這詩是出自哪位才子之手?若先生能見告,感激無已。”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位陳兄弟的便是!”馬致中指著陳晚榮介紹起來。

  高清泰不知道陳晚榮吟過這詩,還以為是馬致中開玩笑,右腳在馬致中的腿肚上踢了一下,拿眼盯著他,輕輕搖頭。

  馬致中仿佛不明白似地,頭一昂,胸一挺,斜睨著高清泰。把個高清泰急的,恨不得老大耳括子打過去。

  “鄭宛如見過陳先生。宛如斗膽,請問先生高姓大名。”左邊個子稍高,比較英俊地讀書人向陳晚榮施叉手禮,態度很真誠。

  右邊個頭稍矮,皮膚略白的讀書也用叉手禮相見:“司馬煦見過陳先生。”

  那詩的確是自己吟的,陳晚榮沒辦法只得回禮:“在下陳晚榮。一時偶得,不敢入二位法眼,還請二位先生不要見笑。”

  鄭宛如不過十八九歲,很是英俊,點評起來:“河北兩堤芳草地,江南二月杏花天,起于河北,止于江南,意境極佳之作,和五柳先生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意境差相仿佛,佳作,佳作!”

  這兩句雖然沒有陶淵明地詩膾炙人口,要單說意境也差不到哪里去,這話很是中肯,司馬煦點頭贊同。

  “過獎,過獎。”陳晚榮只得再謙虛。

  鄭宛如一抱拳,直入主題:“聽聞這位高爺言道,陳先生奇思妙構不少,詩賦一絕,數朮算經無一不會,無一不精,鄭宛如不才,愿向先生討教。”

  討教,說得好聽而已,真正地意思是要為難陳晚榮。要說陳晚榮能做香皂,高清泰信。要說陳晚榮明于算朮。會吟詩作賦,他還真不信,狠狠瞪了一眼馬致中,這都是你惹的禍。

  陳晚榮高材生一個,算朮几何知道得肯定比這個鄭宛如多。至于詩詞,讀了那么多地唐詩。不會作也會吟,應付他應該不是問題,笑道:“鄭先生言過了,言過了。詩嘛會吟几句,只怕不入先生法眼,還請不要見笑。”

  這么說是接招了。高清泰真不相信,還以為陳晚榮在自高自大,忙沖陳晚榮使眼色,意思是說你要是不想接,我想辦法把他擠兌走,得到的卻是陳晚榮的微笑。

  陳再榮對陳晚榮很有信心,一抱拳道:“鄭先生,你出題吧。”

  鄭宛如放眼一望,只見夕陽西下。殘陽勝血,大地一片血紅,偶爾還有几聲鴰鴉啼叫,無限悲涼,略一沉吟道:“就以黃昏為題,請陳先生賦詩。先生大才,必是讓我等大開眼界。”

  以黃昏為題的唐詩不知道有多少呢。只要讀過唐詩的人都會整几句千古絕唱,這有什么難處,陳晚榮想也沒有想,高聲吟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這是千古絕唱,和此情此景絕對吻合,鄭宛如不由得呆住了。不僅他呆住了。就是司馬煦以及高清泰他們都呆住了。

  唯一遺憾的是如此好詩居然沒有人喝采贊好。一個個在發呆。過了好一陣,鄭宛如慨嘆一聲:“先生才思敏捷。鄭宛如見識了!曹子建七步成詩,而先生脫口而出,真大才是也!”

  曹植七步成詩,那是因為他現做,而陳晚榮是吟誦古人之詩,這不能比,陳晚榮忙謙道:“不敢當,不敢當。”

  “詩是好詩,句是佳句,只是太過悲涼。黃昏之際,夕陽殘照,晚景不長,再偶聞几聲鴉啼,實是讓人斷腸之作呀!”司馬煦語調低沉,語含無限悲涼,仿佛他不是十八九歲地青年,而是歷盡人世蒼桑地花甲老人。

  他這話到眾人心里去了,默默點頭。

  一句詩讓眾人情緒低落,與賞景初衷不合,陳晚榮為了提振他們的興致,只得再次高聲吟道:“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

  一片叫好聲響起,眾人低落的情緒立時為之高漲。陳老實雖不懂詩,還是明了詩中的意思,用他最朴實的話語剖析道:“夕陽雖然不長了,可仍是能發出光,讓我們看到光明,比黑暗要強得多,不能因為不長就不珍惜。晚榮,是這意思么?”

  他的話和詩意有差距,不過他能理解到這一層已經很不容易了。勸誡人們珍惜光陰更是難得,陳晚榮點頭:“爹,就是那意思。”

  鄭宛如對陳晚榮佩服得五體投地:“陳先生真大才是也!同一個題目卻能吟兩種截然不同地詩句,無論意境還是對仗都是千古絕唱,更是富含勸誡之意。佩服,佩服!”

  司馬煦向陳晚榮施禮道:“司馬煦得睹先生尊顏實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馬致中右腿在高清泰腿上輕踢一下,下巴一揚,很是得意,意思是說怎么樣,我說成准成!高清泰微微一笑,沖他一伸大拇指,很是贊許。

  二人贊許有加,陳晚榮只得一再謙遜。鄭宛若最后道:“高爺要我等讓賢,我等起初不愿,實是有眼無珠,若是早知先生大駕光臨,定當親迎。”

  讓賢之說不過是高清泰誆他們地,陳晚榮露了“詩才”,無意中卻把高清泰的謊給圓了,鄭宛如就是再聰明十倍也是想不到這其中有詐。馬致中沖高清泰一撇嘴,意思是說你好意思誆人家讀書人,真不是東西。高清泰回答他的是得意的笑容,還有沖自己豎起的大拇指。

  二人地夸獎之詞實在是太多了,多得陳晚榮都不想謙虛了,還不得不再謙虛。還沒等陳晚榮說話,只見一個身著黃衫的胡人大步而來,這胡人個頭高大,快趕上陳再榮了,一臉地絡腮,高鼻梁,藍眼睛,卷曲地頭發,略微有些發黑的肌膚,不用想都知道他是西域胡人。

  “胡兄,快來見過陳先生。”鄭宛如高聲叫道。

  胡人快步過來,在鄭宛如地指點下,向陳晚榮行禮:“胡大可見過陳先生!”華語說得字正腔圓,比起正宗的唐人一點不差。

  鄭宛如給陳晚榮介紹道:“這位胡兄祖上是波斯人,于太宗年間來到長安,至今近百年了。胡兄也是在長安出生,除了肌色外,和我大唐子民無異。”

  唐太宗時候,新興的阿拉伯帝國攻擊波斯帝國,波斯帝國抵擋不住,遣使入長安請求唐朝出兵相助。唐太宗考慮到路途太過遙遠,拒絕了波斯帝國的請求,波斯帝國最終給阿拉伯帝國滅了。波斯王卑路斯卻逃到西域,再在唐軍地幫助下來到長安定居,老死于長安。

  波斯帝國滅亡后,大量波斯人通過絲綢之路來到長安定居,象胡大可這樣的波斯人還不知道有多少,馬致中他們根本就不以為奇,沒有看見胡大可臉上痛苦的抽搐了一下,眼里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4:01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十一章 商業聯盟

        陳晚榮恍然大悟,心想原來是“外國友人”。鄭宛如沖陳晚榮一抱拳:“陳先生大才,我等已經見識了,高爺讓賢之言實為中肯之語,我等實是不配在此處賞景,就此告辭。陳先生,預祝您們盡興而歸!”

  “怎么,要走了?相逢即是緣,不如一起來賞景。”鄭宛如雖然風度翩翩,但稚氣未脫,說話做事給人一種未歷世事的想法,這和自己當年剛出校門時差不多,見到他們陳晚榮不期然而生一種似曾相識感,格外親切,這才出言挽留。

  陳晚榮才是主角,他有此美意,高清泰哪能不附和,忙站起來沖鄭宛如三人抱拳一禮:“陳先生有此美意,三位何故卻之?不如留下來陪陳先生,杯酒共歡,賞景賦詩,必是學林雅事。”

  馬致中也來挽留:“高爺說的就是我要說的,這位陳兄弟可是能人呢,三位要是錯過這機會,定將后悔終生。”

  鄭宛如、司馬煦和胡大可三人對視一眼,輕輕點頭,達成一致。胡大可沖陳晚榮行叉手禮:“陳先生盛情,我等不敢不聽,只好恭敬不如從命,這里謝過陳先生。”禮節周到,和中土人士沒有任何差別。

  “三位請!”陳再榮這個讀書人對讀書人自有一份親切,忙招呼三人就坐。三人也不客氣,謝一聲坐了下來。

  讀書人與讀書人有共同語言,陳再榮最是高興,一等三人坐定,忙問道:“我瞧三位氣度不凡,學識過人,應是出于國子監,不知我說得對不?”

  國子監是唐朝最高教育機構,在讀書人心目中具有神聖的地位,陳再榮雙眼瞄著三人。連轉動一下都不可能。

  鄭宛如笑道:“是的。我們是國子監學子。這位胡兄是進士科,這位司馬兄是明經科,我是明法科。”

  隋煬帝雖給后人罵為暴君,并不是說他沒有政績,相反他的政績和他的暴政一樣出名,對中國歷史做出過不小的貢獻。確立科舉制度就是他的一大政績。自此之后歷代官員主要來自于科舉制度,歷朝歷代只能在其基礎上修改,卻不能廢除。

  唐朝繼承了他的這一政策,唐太宗、武則天在此基礎上大力推行科舉取士,重視教育,至有“五尺童恥不言詩書焉”的盛況。唐朝地教育很普及。至有“父教子”地說法,這和唐太宗開始擴建國子監,增修縣館的舉措息息相關。

  國子監是唐朝最高教育主管機構,下設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相當于我們現代的高等學院。國子學、太學、主要是招收七品以上官員的子弟就讀,沒有庶民子弟,相當于貴族學校了。四門學招收的是良家子弟,當然要經過嚴格的考核才能進入。律學、算學、書學相當于技朮學校,主要是招收八品以下。以及良家子弟。

  國子監地學校共設有五十多種“專業”,稱科。其中秀才、進士、俊士、明經等科最受歡迎,相當于我們現在的“熱門專業”。明法、明字、明算相當冷僻,和現代的“冷門專業”差不多,學的人并不多。

  進士科是這些科目里最有前途的,是唐朝為培養官員而設的,倍受重視。胡大可這個波斯人卻能就讀于進士科。實是讓人跌眼鏡地事情,高清泰他們不由得盯著胡大可。胡大可知道他們的意思,忙解釋道:“各位有所不知,我祖上承蒙皇上恩賜,賞有官品,是以能就讀于進士科。”

  唐太宗實行“夷漢一家”的民族政策,視胡人為兄弟。胡人不僅可以在唐朝經商、混生活。還可以學詩書。學有所成者可以做官。《海藥本草》的作者李就是波斯人,能詩善賦。他的詩歌收錄在《全唐詩》里。

  只要他忠心,只要他有才干,胡人在唐朝也是前途無量,賞他一個功名也很正常,高清泰等人聽了他的解釋也就釋然了。

  陳晚榮卻不這么認為,想到適才他臉上的痛苦表情,眼里的痛苦之色,這事恐怕沒這么簡單,只怕另有隱情。瞧他那神色,即使問他也不會說,陳晚榮只好選擇不問了。

  高清泰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夕陽即將落下去了:“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邊吃邊談吧,把酒言歡,人生樂事也。”揭開食盒,取出食品擺在桌上,他帶來的主要是糕點。馬致中帶來地主要是葷品,還有酒類,兩人這一湊合,具有互補性,把一桌酒菜湊齊了。

  把葷菜一瞧,高清泰指著馬致中笑道:“馬爺啊馬爺,您這個馬摳摳的名號沒取好,到現在家大業大了還是這么小氣,您這是中午沒吃完的剩菜吧?也是我了解您的為人,名為大方實則小氣,名為小氣實是節約,要不然誰赴您的宴誰倒霉。”

  馬致中不以為意,呵呵一笑道:“那您就倒個血霉給我瞧瞧。我不象您高爺,含著金勺出生,一出生就有高家店撐著,要什么有什么。我是窮人家出身,餓飯的滋味我記得很清楚,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要我浪費糧食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好好好!算您有理,我服您!”高清泰斗完嘴,提起酒壺斟酒,還開著玩笑:“這是馬爺沒喝完的酒,有誰不要地?馬爺不要吧?”

  司馬煦一聞此言,忙把面前的酒杯用右手捂住,鄭宛如無動于衷,胡大可站起身,舉起酒杯:“高爺,請給我篩一杯。”

  “你們讀書人喝這剩酒不合適。”高清泰沒忘了擠兌馬致中。

  這話說到司馬煦心里去了,很是后悔前來赴這宴。胡大可搖頭道:“高爺言過了,這是我的榮幸!我們波斯人能在長安落腳,這都是拜皇上所賜。那些沒能來到長安的父老,不要說剩酒,就是連一碗剩飯也沒有!”臉上泛起一股悲憤之色。

  “胡兄,你可有傷心事?”鄭宛如忙問道。

  胡大可點頭道:“我記得爺爺說過,當年大食滅波斯時,殺人無數。我爺爺能夠輾轉來到大唐。老于長安。是幸運的!那些沒能逃過大食屠殺的鄉親們,命運很悲慘!高爺,我借您一杯酒,遙祭他們一杯!”

  一個胡人竟然如此有感情,真讓人想不到,高清泰嘆息一聲。給他篩了一杯酒。胡大可舉著酒杯,面朝西方,臉泛悲色,眼里含著淚光,喃喃有詞,把酒瀝在地上。沖西方鞠個躬,久久不言。

  感情真摯,讓人感動,司馬煦舉起酒杯,高清泰給篩了一杯。鄭宛如、陳再榮、陳晚榮、馬致中、陳老實夫婦先后舉起酒杯,高清泰給篩滿,最后給自己篩一杯,站到胡大可身后,沖西方瀝酒于地。默默的站在他身后。

  過了好一陣,胡大可這才稍抑悲憤,轉過身沖眾人深深一揖:“謝謝您們!”

  陳晚榮打量胡大可,眼里充滿血絲,閃著仇恨地光芒,好象在遙遠地西方有刻骨的仇恨。陳再榮也發現了,一碰陳晚榮。嘴朝胡大可一呶,陳晚榮微微點頭。

  重新回到亭子,馬致中斟滿酒,高清泰端起酒杯:“陳爺,今兒把您請到這里,是要向您賠罪。日間之事多有得罪,還請您不要見怪。”

  陳晚榮還沒有說話。馬致中接過話頭:“高爺。您這是多余地,以陳兄弟地度量。豈在乎那點小事?我都不計較了,他還會記住么?只有您這小人才會記得呢。”

  “那是,那是!”高清泰呵呵一笑:“陳爺,馬爺,陳伯父,陳伯母,陳小兄弟,三位先生,來,干!”一飲而盡,把酒杯亮出來。

  陳晚榮他們說聲請,一口喝干。

  再把酒滿上,高清泰抓起筷子:“隨意,隨意。”陳再榮和胡大可三人有共同語言,打得火熱,四人談笑生風,篩酒布菜,其樂融融。

  陳老實夫婦倆坐在一起吃喝,旁無暇顧。

  高清泰挪挪身子,離陳晚榮近點:“陳爺,我請您到此處,還有一個意思,就是想請您把香皂賣一些給我,我放到店里去賣。”

  “您想都別想!”馬致中不等陳晚榮說話就回絕了。

  這是正事,高清泰可不會再開玩笑了,臉一沉:“馬爺,我們斗歸斗,斗完了還可以一起喝酒。可這是正事,我不能讓步。再說了,這事得陳爺說了算,您插什么嘴?”

  “您不信?您等著瞧,陳兄弟精著呢,肯定不會賣給您。”馬致中不以為意。

  高清泰看著陳晚榮,等待他的答復。陳晚榮笑道:“承蒙高掌柜瞧得起,我感激不盡。不過,香皂不能賣給您,還請您原諒。”

  眼里閃過一絲怒色,盯著馬致中,高清泰神色不善,還以為是馬致中給陳晚榮灌了迷魂湯。陳晚榮明白他的想法,解釋道:“高爺有意賣香皂,對我來說這是好事,我沒有理由拒絕。只是賣給您,任由您去賣這事不行。要是高爺有意的話,可以做我的代理商。”

  要想香皂賣得紅火,就需要很多網絡,光靠馬家店一家不可能做到。高家店的實力還在馬家店之上,高清泰有意陳晚榮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地好事,哪會拒絕。

  “代理?什么是代理?”高清泰一聞此言,一下子愣住了。

  馬致中呵呵一笑,好整以暇的道:“代理就是說陳兄弟可以把香皂給您賣,但不是您買斷,而是和您分紅利。價錢得由陳兄弟來定。您除了賣以外,還要把主顧的意見、建議反饋給陳兄弟。”

  高清泰精明人,念頭微轉就明代理對陳晚榮的好處,略一沉吟道:“陳爺,我可以給您雙倍的價錢。”

  陳晚榮笑道:“高爺,不是錢的問題。我要是賣給您,您完全可把香皂換一個包裝,稱作高氏香皂,賣出去。到時,誰還會記得我呢?誰還會知道這是我陳晚榮做地呢?”

  高清泰仍是不死心:“陳爺,您現在有多少貨品呢?您想讓主顧們記住您,光憑一個香皂可不行,還得有很多。要是我所料不差的話。您只有香皂一個貨品。這么做不划算。要不,我給你三倍價錢。”

  馬致中輕笑一聲:“高爺,我勸您省點心。陳兄弟要是見錢眼開的人,就不會拒絕您的要求了。這事就發生在今天嘛,還沒有過夜,您就忘了?”

  想起陳晚榮拒絕他高價收買的事。高清泰不由得很是泄氣。

  陳晚榮點頭道:“高爺,您說得沒錯,我現在只有香皂一個貨品。不過,我可以告訴高爺的是,要不了多久,我的貨品就會很多。做菜用地調料、治病用地麻藥、消毒藥水,這些東西很實用,也很好做,只是我還沒有騰出手來。”

  味精只要有糧食就能做,這一點難處也沒有;高效麻醉劑乙醚,酒精只要有酒就能做,這也難不住陳晚榮。只是陳晚榮沒有本錢,一直沒有做。現在有了本錢,只要香皂一上正軌。就可以抽出時間為做這醫療用品了。

  只要冒炊煙地地方就需要味精,其市場空間無限大。唐朝有麻藥,只是效果不太好,而唐朝的戰爭不斷,兵士受了傷只有硬挨,受的痛苦不少,要是有了乙醚。會在很大程度上減輕他們的苦痛,要想軍隊不采購都不行。

  唐朝的酒是低度酒,只需要提濃就可以做出酒精,用來消毒。唐朝沒有消毒藥水,受了傷只能用熱水或者鹽水清洗傷口,往往導致傷口化膿發炎,要是有了酒精地話。無異于雪中送炭。要是有硫酸。造出碘的話,做出碘酒。那就更加不得了。

  這三樣東西制造起來很方便,目前條件就能完成,陳晚榮已經有了一個腹案。

  馬致中忙拽著陳晚榮地胳膊,埋怨起來:“陳兄弟,您咋不給我說呢?我來代理。”

  陳晚榮笑道:“馬大哥不要著急,這些東西還沒有做出來,等我做好了自是少不了馬大哥的份。”

  馬致中長舒一口氣,叮囑道:“陳兄弟,您可要記住今天的話哦。到時要是不給我代理,我跟您急。”

  事已至此,看來只能代理了,高清泰微一沉吟:“陳爺,我就代理吧。請您開出條件。”

  陳晚榮還沒有說話,馬致中接過話頭:“高爺,給您明說了,香皂我也在代理。陳兄弟后續貨品還有不少,我們光是這代理就要賺很多錢。不過,要先說好了,有我的地方,您不能來,有您地地方,我不去。”

  還沒有正式開賣,兩人就在商量瓜分地盤了,陳晚榮不由得有點好笑。

  高清泰看得更遠,想了想道:“馬爺,這我同意。不過,這還不行。我們還需要再議定,我的鋪子比您的要多些,那些有前途還沒有鋪子地地方我們也要商議一下。”

  這是明目張膽地勾結,馬致中點頭道:“這主意不錯,我同意。這事,我們以后再議,您先和陳兄弟談您們的事。”

  高清泰對他地建議倒是贊同:“陳爺,您提吧。”

  陳晚榮并沒有提條件,而是給他們一個建議:“高爺,馬大哥,以我看,您們二位好象有點惺惺相惜的意思……”

  高興泰和馬致中同聲否認:“誰和他相惜了?我見著他就不順眼!”

  對手最相知,既讓人恨,又讓人欽佩,二人既恨對方又佩服對方,說完了相視一笑。陳晚榮看在眼里,笑道:“二們這樣斗來斗去,其實誰也沒有好處,不如握手言和。”

  “陳兄弟,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馬致中提醒陳晚榮不要插手。馬致中對這話很是贊同,輕輕點頭。

  陳晚榮接著道:“馬大哥,您聽我把話說完。我是說,二位何不聯手組建一個商業聯盟,維持長安商家地秩序呢?長安最大的兩家商鋪聯手,其他的商鋪還能不聽嗎?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爭斗不說,還可以避免相互壓價,造成兩敗俱傷!”

  “什么是商業聯盟?”馬致中和高清泰齊聲問道。

  陳晚榮解釋起來:“簡單的說就是維持買賣秩序,您們可以制訂出一些規章制度,要商鋪遵守。商鋪與商鋪發生糾紛,您們可以排憂解難;可以制訂公允的價格。有些商鋪為了一己私利,不惜囤積居奇,害人害己。這些您們都可以規定,這也對百姓有利。”

  高馬二人對視一眼,同聲道:“好象有些道理!”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25 14:01
第二卷 發家之路 第十二章 燃燒吧,長安

    「不是有些道理,是很有道理!」鄭宛如大聲讚好︰「陳先生真是妙想啊。歷來商舖各自逐利,為了打垮對手,無所不用其極,壓價僅是其中的一種,害人也害己,好多商舖就是因此而關門。至於其他的手段,攪局、製造謠言,無奇不有。」

    高清泰想起派馮世才去攪局一事,好像鄭宛如在指責他似的,臉上緋紅,斥道︰「你一個讀書人,根本不瞭解商舖,多甚嘴呢。」

    馬致中一臉的幸災樂禍︰「高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鄭先生又不是說您,您別多心。」話說得很動聽,話裡的譏誚之意再也明白不過了。

    高清泰狠狠的瞪了一眼馬致中,馬致中端著酒杯,美美的喝了一口,很是得意的瞄著高清泰,把個高清泰氣的恨不得一腳把他踢到原下去。

    鄭宛如接著往下講︰「我雖沒有從商,並不是說我對商舖不瞭解。商舖與商舖之間你爭我奪,到最後大家都沒好果子吃。若是聯合起來,就可以避免這些不利之處,有錢大家一起賺,有問題大家一起商量著來解決,比起單打獨鬥不是好很多麼?」

    高清泰瞄著馬致中,想起這些年和他的爭鬥,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就是斗不垮他。要是和他沒有爭鬥,而是合作共事,對自己的好處反而更大,鄭宛如說的很有道理,笑道︰「這事可以考慮。」

    司馬煦卻不同意,反駁道︰「若是商舖因此而勾結,狼狽為奸,豈不是禍國害民?讓他們窩裡鬥,總比禍害百姓朝廷的好。」

    「不是有王法管著麼?他們就算想狼狽為奸,又能鬧到哪裡去?」鄭宛如是明法科出身。也就是我們現在說的「法律專業」,對唐朝的律法很是瞭解。

    司馬煦雖是擔心朝廷的律法是否真的管得住聯合起來地商會,可這涉及到朝廷的面子,他不敢再說下去。只得閉嘴了。

    馬致中笑道︰「這事我看可行。」

    陳晚榮接過話頭︰「二位掌櫃,我只是提個建議,您們斟酌。」

    高清泰點頭贊同道︰「這事回去之後和其他商舖商量一下再說,若他們同意的話,成立一個商業聯盟就是了。陳爺,還是說說我們的事兒。」

    陳晚榮開出地條件和開給馬致中的差不多,唯一不同之處在於分給他的紅利是一成五而不是兩成。馬致中自然明白陳晚榮之所以給他兩成,是看在他幫助過陳晚榮的份上。打從心裡歡喜。陳晚榮真夠意思,區別對待。這叫有情有義!

    就算一成五,照香皂受歡迎程度來看,這收入也不少了,高清泰沒有理由不同意,笑道︰「陳爺。您的條件我全部接受。不過,這對您還不公平。您想啊,您手裡要是沒有點東西,萬一我們反悔,或是出了事,您的損失不是很大麼?應該叫代理商給您一筆錢押著。」

    他說的是保證金,現代代理商都要給廠家一筆數額巨大的保證金,這提議很合情理。陳晚榮並非沒有想到過,只是考慮到大量生產香皂這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先收保證金地話不太合適。再者,馬致中對自己不錯,收他的保證金於情於理說不過去,是以陳晚榮才沒提。

    「高爺說地有道理,只是我還能信不過長安最大的兩家商舖麼?您們的口碑在長安都是一等一的好,收不收押金都一樣。」陳晚榮這話不是隨便說說的,高馬兩家商舖地信譽在長安非常好。斷不會做那種對不起自己的事了。

    再說了。陳晚榮是壟斷商人,要是他們膽敢對自己不利。完全可以斷供,諒他們也沒那膽做這種事。

    高清泰對陳晚榮的信任很是受用,笑道︰「陳爺君子,我也就不小人了。給您說實話吧,不管是誰,只要在買賣場上打滾,總有遇到困厄的時候,到時萬一銀子周轉不過來,您不吃虧麼?捏著一頭是一頭。」

    這話太實在了,陳晚榮只得道︰「那也行,高爺先給五百貫的押金吧。」

    五百貫作為押金,根本就不算多,高清泰很是讚賞陳晚榮寬廣的心地,大拇指一豎,讚道︰「陳爺,這麼賺錢的買賣,換個人沒有幾千貫的押金,不會給,好胸懷!我服氣!先給五百貫的押金,以後看情況再加吧。」取出金餅,放在陳晚榮面前。

    「謝高掌櫃了!」陳晚榮謝一聲。接下來,陳再榮執筆,寫了兩份字據,陳晚榮和高清泰簽了字,各執一份。

    馬致中也付了五百貫地押金,陳晚榮給寫了一個收條,作為證據。至此,長安最大的兩家商舖全成了陳晚榮的代理商,只等著香皂上市了。

    這兩家商舖雖然沒有完全覆蓋長安,但在長安占的份額不少,香皂還沒有生產出為,銷售渠道倒先準備好了,這是大好事,陳晚榮非常開心,端起酒杯︰「馬大哥,高掌櫃,來,干!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干!」高清泰和馬致中端起酒杯,與陳晚榮碰了一下,一口喝乾,美滋滋的亮了亮酒杯,咂吧著嘴巴,美不可言。

    大事已經談完,接下來就是等待,等著看長安夜景。眾人放開了吃喝,杯來盞去,高聲說笑,不亦樂乎。

    太陽還沒有落下去,曲江附近就***通明瞭,照耀如同白晝。鄭宛如甚是健談,指著曲江給陳晚榮解釋起來︰「等會皇上賜宴時,百戲助興,火把遊走,整個長安一片明亮,好像燃燒起來似的,因而長安又叫火城,那才叫一個壯觀呢!」

    「是啊,不是親眼看到,聽人說都沒意思。」高清泰附和一句。

    陳再榮突然想到一事,問道︰「鄭兄,你們是從官。為什麼不去參加皇上的賜宴?」

    唐因隋制,國子監地生員都有品餃,國子學是從七品,太學是從八品。四門學是從九品。唐朝對教育很重視,國子監地生員享有特權,有資格參加皇上的賜宴。他們沒有去,反而跑到這裡來觀夜景,陳再榮不能不奇怪。

    高清泰他們也想到了,一齊看著鄭宛如。

    司馬煦笑道︰「陳兄有所不知,胡兄喜愛這裡地清幽雅靜,我們有幸作為他地好友。不能不陪他。」

    胡大可雖是波斯人,唐人並沒有岐視他的想法。高清泰讚道︰「鄭先生,司馬先生真是仗義,為了同窗之誼,寧願不去赴宴,佩服。佩服!」

    要知道皇帝賜宴是何等的榮幸,一個人一輩子有一次機會那也是祖輩修來的福氣,他們居然為了胡大可不去參加,這著實讓人欽佩。

    胡大可眼裡閃過一絲痛苦之色,一閃即隱,抱拳行禮道︰位學友高情厚誼,胡大哥沒齒難忘。」

    陳晚榮看在眼裡,心想胡大可不去參加皇上賜宴肯定另有隱情,絕不是他說地好這裡的風景。連皇帝賜宴都不參加。其隱情可想而知,必是驚天動地。至於是什麼隱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正轉著心思,只聽曲江邊上傳來驚天動的聲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是睿宗駕到。群臣迎駕。

    陳晚榮朝曲江望去。隱隱約約中只見群臣跪了一地。睿宗在太監的引導下行走在群臣中間,來到御座前坐了下來。

    「謝皇上!」群臣的謝恩聲傳來。想是睿宗要他們平身。

    「萬國使者朝天子!」洪亮的吼聲傳來,應是數十人一齊吶喊才有這等聲勢。

    鄭宛如眉飛色舞的解釋起來︰「太宗皇上北滅突厥,東征高麗,西敗吐谷渾,威懾大食,拯救波斯,天可汗旨意所至,莫敢不從。吐蕃、南詔紛紛納表稱臣,實為盛事。天竺這些極遠之地派使者駐於長安,倭國來朝,在長安的使者更是多達三百多人。皇上今天賜宴,也沒有忘了他們!」

    這是外交上地基本禮節,沒什麼好吹噓的。鄭宛如之所以興奮是感於唐太宗地莫大功業,號令萬國的霸業。隱約可見幾百人小心前行,跪在地上叩首,直到過了老長時間,這才起身退了出去。想必是自報家門,一個一個的報來,費時也不短。

    「他們見完天子,就該去杏園赴宴了。今天赴宴的人實在是太多,曲江坐不下,皇上這才下旨在杏園賜宴給萬國使者。」司馬煦忙著給陳晚榮他們解釋。

    又過了一陣,只聽群臣齊道︰「謝皇上!」想必是宴會正式開始了。

    鄭宛如興奮不已︰「百戲馬上開始,火把也要出來了。等著瞧好了嘍!」

    果如他所言,曲江邊上一派笙歌聲傳來。以曲江為頭,火光飛快的向長安各處躥去,好像火龍一樣飛舞,沒多久功夫整個長安到處都是火光,照耀如同白晝。

    從原上望下去,整個長安陷入一片火地世界,好像在熊熊燃燒似的,「火城」之名不虛傳!陳晚榮感慨無已。如此奇觀,要不是親眼見到,就是最偉大的文學家寫來也不能盡得其美,此行不虛!此行不虛!

    久久沒說話的胡大可興致也提起來了,長聲吆喝起來︰「放爆竹嘍!」話音一落,長安各處傳來砰砰聲,響成一片,好不熱鬧。

    唐朝沒有鞭炮,每到節慶時只能燒竹節來發出砰砰的響聲,達到製造喜慶氣氛的目的。我們現在還把鞭炮叫爆竹,就是由此得來。

    陳晚榮突發奇想,要是在唐朝賣鞭炮肯定會大發。火藥不是問題,只要是中國人都知道火藥的三成份︰硫磺、木炭、硝石。陳晚榮這個化工學院的高材生知道最先進地火藥配方,製造出來的火藥威力不小,各種各樣的煙花爆竹也不是問題。

    正轉著念頭,只聽城內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大唐萬歲!皇上萬歲!」具體有多少人在歡呼,陳晚榮不知道,至少也有幾十萬人才能有如此聲勢。

    高清泰。馬致中,陳再榮,鄭宛如三人,還有陳老實夫婦。以及原上的遊人、士女齊聲歡呼相和。城裡,原上,歡呼聲響成一片,整個長安沸騰了!

    身在其中才能體到那種讓人熱血如沸地聲勢,陳晚榮不由得熱血激動,揮著拳頭大聲吼起來︰「大唐萬歲!」在這一刻,陳晚榮覺得做為唐人是很幸運的事情!

    至於皇上萬歲,不好意思。陳晚榮對睿宗沒有好感,就免了。要是唐太宗地話。說不定會吼幾聲皇上萬歲。

    歡呼聲響徹雲霄,足足響了一盞茶時分這才停歇下來。接下來地事情就簡單多了,就是吃喝聽戲,原上遊人也有扯著嗓子盡情歌唱地,唱到人們熟知地歌詞會引起一片歡呼。有多少激情。就有多少歡樂!直到夜半時分,遊人們這才興盡而歸。

    陳晚榮他們來到原下,乘車回轉。城裡的軍隊已經撤走,戒備已經解除。不過,長安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都人士女相形白天更多了,臉上帶著余歡仍存的滿足,議論紛紛。

    高清泰和馬致中,還有鄭宛如三人把陳晚榮一家子送到君悅客舍。說了好一陣子話,這才惜別。

    時間不早了,馬致中他們一去,陳老實夫婦念著棲身了數十年的茅草間,陳老實搓著手,試探著問道︰「晚榮,明天我們回去。行麼?」

    「再榮還要讀書呢。出來一天多了,不能再擔擱了。」陳王氏忙來幫腔。

    代理商已經找好了。應該早點把香皂生產出來才是正事,陳晚榮也想早點回去︰「爹,娘,明天上午我先去拜訪吳先生,然後就回去。」

    香皂能在長安賣得這麼順利,吳兢功不可沒,陳晚榮想當面致謝,早就想去拜訪了,只是苦於今天的事兒特多,再加上長安戒嚴,出行不便,只得作罷。

    吳兢為人正派,很得陳老實夫婦喜愛,一聞此言,陳老實出主意︰「晚榮,吳先生正派清廉,給他送銀子的話那是在侮辱他,我們留了幾塊香皂,就送給他吧。」象吳兢這樣的好人,送香皂更合適,陳再榮點頭附和︰「爹,您這話很有道理哦。」

    陳老實很是享受地一昂頭,能得到寶貝兒子的誇讚,能不樂嗎?

    商議妥當,說了一陣話,這才就寢。在長安地經歷讓人著實興奮,陳晚榮興奮未盡去,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了床。自以為起得夠早的,沒想到還有人比他起得更早,這就是陳老實夫婦了,早就收拾好了,只等著回家了。

    一家子吃過早飯,收拾停當,正準備離開,只見馬致中和高清泰肩並肩進來,二人攔住去路,高清泰笑呵呵的留客︰「陳兄弟,難得來一次長安,應該多留幾天。長安景致絕佳之處甚多,我們陪您去看看。」

    「高掌櫃的好意,我心領了。實在是事兒太多,脫不開身。我還要趕著回去做香皂,再榮還要去學館讀書,沒有時間了。」陳晚榮婉拒。

    馬致中不依︰「人活在世上,只要您想找活,事兒多得很,比起地上的灰還要多。若是不去找,也就這樣過了,還是多玩幾天也不遲。」

    陳晚榮笑道︰「馬大哥,以後我們打交道地時間多了去了,機會多的是,也不急在這一時嘛。」

    實在攔不住,也沒辦法,高清泰和馬致中只得送別,送出老遠一程這才作別。別了高馬二人,趕著牛車直去吳兢府上。遺憾的是吳兢在朝中辦差,沒在家,要到晚上才能回來。

    無奈之下,陳晚榮只得把香皂給吳兢留下,寫了一個紙條,把在長安的經過扼要說了,請吳兢放心,一切順利。

    安排好了,這才打道回府。陳再榮興猶未盡,趕著牛車行了一陣,很是期待的道︰「哥,我們去渭水之濱瞧瞧好麼?渭水在長安的西北,我們回去也要從西北過,正好順道,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哥,沒給你說,雖然不是三月三,但渭水之濱的人依然很多,也是一景吶,來長安不看,太遺憾。」

    「再榮,別老想著玩,回去還有正事呢。」陳王氏忙阻止。

    渭水的熱鬧,詩聖在《麗人行》裡寫得明明白白,陳晚榮也想去見識一番,欣然道︰「也好!我正想去看看呢。」

    陳王氏還待要勸說,陳老實忙碰了她一下,這才沒有說話。陳晚榮是這個家的主心骨,他地決定自有道理。

    從北城郭的光化門出了長安,很快就到了渭水之濱,只見一群女子好像在看什麼稀奇事兒,脖子伸得老長。男人也有,只不過很少。

    「商高之說竟然還有這種解法!」一個女子的驚歎聲傳來。

    陳晚榮一聽這話很是好奇,忙叫陳再榮停了車,跳下車擠進去一瞧,驚得嘴巴張得老大,心裡一個勁的尖叫︰「唐朝居然有如此天才的數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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