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化工大唐 作者:殷揚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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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4-2 13:34: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902337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12 21:40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六章 牛刀小試(三)

    過了一陣子,桶里不再濺出水花,白色的水汽也消散了,陳晚榮知道時機差不多了,快步走了過去。來到桶邊,朝木桶里一瞧,小半桶水一下子少了許多,這是水參加了化學反應之故,還沒等陳晚榮說話,機靈的陳再榮已經拎著水桶跑走了,邊跑邊道︰“哥,還要加水,我去拎。”

    水少了,已經過飽和了,熟石灰不能再溶解,沉積在桶底,厚厚一層,加水是當前第一件要事。陳再榮雖沒有化學常識,不知道溶解度的含義,但日常生活積累的經驗還是有的,一看就知道需要加水。

    陳晚榮找了一根木棍,到井邊用水略為清洗一番,回到桶邊,陳再榮已經把水加好了,陳晚榮挽起袖子,準備攪拌,加快溶解速度。

    “哥,我來。”陳再榮手一伸,奪過木棍,在桶里攪起來。

    這次,不需要陳晚榮提醒,完全按照配制試劑的要求攪拌,棍子慢慢攪動,水緩緩流淌。

    陳老實不知道化學操作的講究,催起來︰“再榮,你力氣都使到哪里去了?攪快點呀,你這麼攪等你攪好,天都黑了。”

    “爹,不能快,快了不合要求。哥,是這樣吧?”陳再榮笑呵呵的解釋起來︰“爹,補糞坑配石灰,你那攪法不對。水濺出來,把你的腿給燒了,你忘了麼?這樣攪,就不會出事。”

    他說的是一次陳老實配石灰補糞坑的事,陳老實有多大力氣使多大力氣,水的流速過快,一個不好濺了出來。他雖然退得快,還是濺在他腿上,燒傷了一大片。

    一提起這事,陳老實臉上有點掛不住,嘴硬起來︰“誰給你說我不曉得?”

    陳王氏 嗤一聲笑出來,白了陳老實一眼︰“老頭子,你這張嘴甚時間才煮得爛?”

    陳老實聰明的選擇了沉默,不再回應。

    陳晚榮看著桶里,示意陳再榮停下︰“好了。”陳再榮這才把木棍在桶沿上輕輕敲幾下,把木棍放到一邊。

    石灰石不可能是百分百的純度,含有大量雜質,這會影響石灰的含量。經過化學反應,生石灰已經變成了熟石灰,這些雜質卻沒有參加反應,漂浮在水里,攪拌之後渾濁如泥漿,連桶底都看不見。

    水里長石頭的事情陳再榮早就听說過了,好奇得緊,再也按捺不住,拿起純堿︰“哥,我這就加進去,看水里長石頭。”

    一個平常的化學反應,在古人眼里千奇百怪,奇妙紛繁,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他這般急切實屬正常。要是煉丹家的話,會把化學反應稱為道術仙法,四處吹噓,忽悠老百姓。

    陳晚榮忙攔住︰“再榮,現在不能加。你要是現在加了,你就看不見水里長石頭了。”不容陳再榮發問,先行說出來,以釋其疑。

    沒想到陳晚榮的好心是白費了,陳再榮一臉的緊張︰“哥,這是為何呢?不會是你把仙法忘了?”

    煉丹家稱為道術仙法的神奇物事其實就是化學反應,陳晚榮以此來解窘的,沒想到居然給陳再榮拿來說事,還一臉的焦急,笑道︰“我怎麼會忘呢?桶里這麼渾濁,長出石頭來你也看不見。”

    “哥,那怎麼辦?”陳再榮急得眼楮睜得老大。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解決起來一點不費力,陳晚榮瞅著木桶︰“等會就是了,等到桶里澄清再說。先把純堿處理一下,把大塊的碾碎。”

    古代的純堿是在鹽湖中天然形成,古人采取的時候無法提純,雜質比人工合成的要多些,有不少塊狀,要是不碾碎的話,一是不能充分反應,二是會耗費更多的時間。這相當于化工生產中的前期準備,破碎原料,很有必要。

    陳再榮比急于摘下成熟蜜桃的猴子還要焦急,一听這話忙把純堿一放,飛也似的跑走了。陳王氏好奇的問道︰“再榮,你去拿甚麼?”

    “ 面杖!”陳再榮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陳老實眼楮放光,很是贊許︰“這是個好主意,以前的純堿不就是用 面杖碾碎的麼?這等主意,只有再榮才想是出來。”末了沒忘了贊揚一下寶貝兒子。

    唐朝沒有適用的粉碎設備,陳晚榮對唐朝的生活還不夠熟悉,正在轉念頭要如何破碎純堿,陳再榮已經想到了,這等反應能力的確是高人一等,讓人不得不服。

    陳再榮回轉時,手里不僅有 面杖還有一塊圓圓的木板。陳老實一瞧這木板,是他做木桶用的桶底,臉一板,很是不高興︰“再榮,你把桶底拿來做甚?快拿回去。”

    “爹,沒有這東西怎麼碾呢?爹,這東西我瞧著大小長短正合適。”陳再榮樂呵呵的把桶底揚揚。

    陳晚榮一瞧,陳再榮沒說錯,這桶底還真合適。不過,隨便找個東西都合用,陳晚榮不願讓陳老實心疼︰“再榮,不要用,我去找個。”

    陳老實在額頭摸摸︰“晚榮,不要找了,用就用吧。不就一點木料,一會功夫麼?”

    言來還是有點舍不得,陳王氏忙附和︰“用過之後洗洗就成了。老頭子,你心疼甚呢?”

    “誰說我心疼了?用用用,現在就用。”陳老實給陳王氏一激,慷慨得很。

    陳再榮一心想看水里長石頭的新奇事,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桶底往灶台上一放,抓起純堿撒在上面,把 面杖一橫,從上面推過,塊狀的純堿立時破碎成小塊,有些小塊已經面成了粉狀。

     面杖在上面來回推動,不幾個回合下來,一大把純堿已經成了粉狀。陳晚榮找個干淨、干燥的木盆來,小心的把純堿掃在木盆里。

    這事,陳再榮既覺新鮮,又覺好玩,興趣大增,全給他包了。不住的抓起純堿撒在桶底上,用 面杖碾碎。

    練武的好處再次得到展現,經過他處理的純堿細若面粉,就是用現代粉碎設備粉碎機處理出來也不過如此,陳晚榮再次為古人的力量與智慧折服。

    天然純堿的純度不會很高,有百分之八九十已經很了不起了,再把損耗考慮進去,做十斤火堿需要十好幾斤,陳再榮處理了差不多十五斤,足夠做用了這才作罷。

    處理純堿花的時間不少,足足花了小半個時辰方才處理完。石灰溶液已經沉澱好了,桶底積了厚厚一層雜質。

    就在陳再榮和陳晚榮處理純堿之際,陳老實兩夫婦又去洗了一個舊木桶來,陳晚榮拿起瓢準備把石灰溶液舀到舊桶里,陳再榮閑不住的人,叫聲“哥,我來”,夾手奪過瓢,把溶液舀到舊桶里。

    舀完溶液,接下來就該是加入純堿,進行最後一步化學反應了。陳再榮一蹦過去,把裝純堿的木盆端過來放在桶沿上,右手抓起純堿,眼楮睜得老大,準備觀看“水里長石頭”神奇的一幕。

    看著陳再榮那副急切的樣子,陳晚榮不由得好笑。現代氯堿工業生產火堿是通過電解食鹽水制備火堿,要是象陳晚榮這般用純堿和石灰來生產火堿,會虧得沒褲子穿,因為純堿比火堿貴。

    在計劃經濟時代,有些堿廠就是用這方法來生產火堿,工人們的生活還挺優越,原因大家都知道就不說了。陳晚榮在唐朝用這種方法生產火堿,不僅不虧,反而大賺特賺,真是世事難料!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12 21:40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六章 牛刀小試(四)

    “加吧!”陳晚榮知道陳再榮好奇心特重,示意他動手。

    得到陳晚榮允許的陳再榮道聲“我加了”,把手里的純堿朝桶里一扔, 的一聲輕響,水花四濺。

    “你也不輕點。”陳老實略有不悅之色。

    陳王氏在陳再榮肩上輕撫道︰“再榮,少使點勁,水濺得到處都是,小心濺到人身上。”

    陳晚榮不得不再次給陳再榮講授要點,抓起一把純堿,均勻的撒在桶里︰“要這麼撒,要撒勻了。不要用力,撒下去就成。”

    “有石頭了,有石頭了!水里真的長石頭了!真是奇妙!”陳再榮驚奇的指著桶里些許的碳酸鈣沉澱,眼楮瞪得象銅鈴,和陳老實昨天初見此景的表情一模一樣。

    熟石灰和純堿發生的化學反應速度非常快,瞬間完成,化學上稱作瞬間反應,微溶于水的碳酸鈣瞬間出現在水里,由于溶解度很低漂浮在水中。陳再榮卻叫得山響,好象貪玩的孩子突然擁有心愛的玩具一般興奮。

    “小聲點,耳朵都給你震聾了。”陳老實數落一句,開始擺老師傅的譜了︰“不奇妙還能叫法術麼?把純堿變成不相干的石頭,這就是法術的妙用!晚榮,是吧?”看著陳晚榮,急切的期待陳晚榮肯定。

    石灰石的主要成份是碳酸鈣,煆燒後的生石灰是氧化鈣。生石灰和水反應生成熟石灰氫氧化鈣,熟石灰再和純堿發生化學反應生成火堿和碳酸鈣,又回到起點了。水里長石頭這說法其實也沒錯。

    陳老實抄襲陳晚榮的說法來擺譜,裝大師傅,讓人忍俊不禁,陳晚榮滿足他的願意︰“爹,是這樣。”

    “老頭子,你充愣大尾巴蛆,這誰不曉得?我也曉得。”陳王氏白了一眼燻燻然欲醉的陳老實。

    陳老實臉上有點掛不住︰“又沒和你說。”挪了幾步,離陳王氏遠點。

    陳再榮的領悟力很好,一點就透,馬上就悟到了了訣竅︰“哥,我明白了!這和做面糊糊差不多,做面糊糊得把面粉撒勻了,要不然會出現疙瘩。”抓起一把純堿,均勻的撒在桶里,雖只實習過一次,卻象老師傅一般老到熟練。

    農村做面糊糊很考技術,會做的一碗面糊糊做出來沒有疙瘩,很好吃。但是,不會做的人,沒有把面粉撒均勻就會出現疙瘩,一口咬下去往往是 的一聲響,一團面粉出現在眼前,好象下雪一樣。

    這比喻生動形象,特別適合莊稼人理解,陳老實埋怨起來︰“晚榮,你不早說,這麼簡單的事情。”抓起一把純堿,擼擼袖子,撒在桶里,仿佛在做面糊糊似的。

    脖子伸得老長,眼楮瞪得老大,袖子擼得老高,左手叉在腰上,陳老實這副模樣還真象個大師傅。瞧得陳晚榮暗中好笑,拿起棍子在桶里攪動,沒有攪拌設備,只能使用人力這種“全自動化”方式了。

    陳王氏看著陳老實那模樣,不由得直撇嘴,嘖嘖連聲,很是不屑。

    陳晚榮負責攪拌,陳老實和陳再榮負責撒純堿,陳王氏負責參觀,碳酸鈣沉澱越來越多,桶里開始變得渾濁起來。

    昨天做個試驗,花的時間不多,只一會兒功夫就完成了。今天是實打實的生產,做產品,其間的差距很大。如此渾濁的溶液昨天就沒有出現過,陳老實驚疑的吸著涼氣︰“晚榮,這是咋回事呢?昨天沒這麼多石頭呢?晚榮,你的法術越來越厲害了。”話說得很客氣,一臉的仰慕之色,好象信徒遇到神仙一般。

    都是同一個化學反應,區別只在于量多量少,陳老實居然如此贊揚,陳晚榮怕他誤解,忙澄清︰“爹,都一樣。昨天做得少,今天做得多,差別就在這里,這就好比一小碗粥和一大鍋粥的區別一樣。”

    “粥?”陳老實若有所思的在桶上拍拍,看著陳王氏,眼里閃過一絲憂色。陳王氏瞪了他一眼,微微搖頭,好象在傳遞什麼信息。

    “娘,你們把米桶拿來了?”陳再榮很是吃驚的看著木桶︰“我覺得這桶很眼熟,一時想不起來,爹一拍我就想起來了。娘,是不是沒米了?”

    陳老實臉色一黯,還沒有說話陳王氏接過話頭︰“再榮,你胡說甚呢?晚榮要桶,我們把米裝在袋子里,把桶騰出來救急。”

    陳老實雖會木活,一年到頭做的桶不少,可自己家里的桶除了一個米桶以外再也沒有了。“編涼席,睡光床;賣鹽的,喝淡湯”,這就是赤貧之家的生活寫照。

    陳再榮不信,問道︰“娘,您沒騙人?”

    陳晚榮知道不管他的猜測是真是假,現在都不能承認,要是真沒米了,他一個擔心就不去讀書了,笑道︰“再榮,你別亂猜,家里怎會沒米呢?我整天在家,有沒有米我還不清楚。”為了讓他相信,聲調提高了許多,說得斬釘截鐵,任誰都會相信。

    陳再榮哦了一聲,不再說話。陳老實和陳王氏對望一眼,暗中松口氣。陳晚榮看在眼里,心想陳再榮的猜測很可能是真的,得找個機會去證實一下。

    為了不帶入熟石灰,純堿要過量。純堿過量沒什麼大的害處,還是可以用來處理皮,要是熟石灰過量了,就會出事,陳晚榮估計差不多了,叫陳再榮停手。攪動一陣,這才把棍子在桶沿上敲敲,放到一邊去。

    分離技術陳晚榮知道得不少,只是目前條件沒有設備,只能使用最原始的辦法︰靜置。不去攪動溶液,過一陣子碳酸鈣沉澱就會沉到桶底去,到那時就可以把火堿溶液舀到鍋里進行加熱。

    “晚榮,是不是該弄鍋了?”陳老實搓著手,征求陳晚榮的意見。

    的確是該準備鍋了,陳晚榮點頭︰“是呀,爹。”

    “家里沒有多余的鍋,只能用做飯的鍋了,用那口大的。”陳王氏也來征求陳晚榮的意見︰“晚榮,你說好麼?”

    這是個赤貧之家,家里沒有多余的鍋,就是要買也沒那財力,只能用做飯的鍋將就一下了,陳晚榮也沒有二話︰“行。”

    陳再榮搶著干活︰“我去洗鍋。”

    陳王氏拉住他︰“我洗過了,晚榮看看合不合用。昨天瞧你洗木桶洗了那麼久,肯定要得干淨,我洗了一陣子,怕是不合晚榮的意,晚榮,你去瞧瞧。”

    她心真細,什麼事都想到頭里去了,把準備工作做得很到位,陳晚榮心里一陣溫暖,道謝︰“謝謝娘!”

    “謝甚謝呢?就一點手上活兒。”陳王氏笑呵呵的,歡喜得連臉上的皺紋都不見了。

    來到灶間一瞧,那口三尺大鍋給清洗得干干淨淨,看上去很是清爽,陳晚榮不由得贊道︰“娘,您洗得真干淨,挺合用。”

    “我怕洗不干淨,加了些純堿。”陳王氏得到陳晚榮的肯定,很是放心。

    陳再榮抓住鍋沿一用力,就把一口鍋端了起來,一個黑窟窿出現在灶台上。陳再榮飛也似的趕去屋外,陳晚榮三人一個勁的在後面追也是追不上。等到陳晚榮三人到了地頭,陳再榮已經把鍋放到灶洞上,安置好了。

    陳王氏拽著陳老實要去抱柴禾,陳再榮搶著道︰“娘,您們歇著,我去。”也不等陳王氏表態,蹦出老遠了。望著他的背影,陳王氏很是幸福︰“這孩子!”

    等到陳再榮回轉,手里多了一大捆柴禾,往灶前一放,回身站到桶邊望著桶里。

    過了這一陣子,桶里的溶液已經明顯分層了,上層已經清澄了,下層還是渾濁。陳王氏和陳老實圍過來看著桶里,好象心急的饞貓盯著魚兒似的,恨不馬上就靜置好。

    小半個時辰後,碳酸鈣沉澱沉到桶底,好象河中泥沙一般堆疊著,陳晚榮說聲︰“好了。”

    陳再榮等的就是這句話,抓起瓢舀起上層澄清的溶液倒在鍋里。陳王氏忙著升火。等到陳再榮舀完,陳王氏把火也升起來了,呼呼的火焰聲從灶洞里傳出來。

    “怎麼還沒有呢?”陳再榮心急的望著鍋里,一臉迷惑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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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七章 課外作業(上)

    “才放下去,哪會有呢?得等會兒,你也太心急了。”陳老實雙手抱在胸前,睜大眼楮盯著鍋里,略帶教訓口吻數落陳再榮。他卻忘了他昨天也是如此一般心急。

    “哥,這得多少時間呢?”陳再榮摸著額頭,很是心急的問,眼楮盯著鍋里,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

    現代社會的濃縮技術很多,單就實行減壓,降低水的沸點,加快水的蒸發速度一樣就足以讓效率提高很多。現在沒這條件,只得使用最原始的“煮海為鹽”式的蒸發方法,耗費的時間很多,陳晚榮略一估算︰“最少要一個時辰。”

    “那麼長?”陳再榮一臉的失望,左手拽住劍柄︰“那我一邊磨劍,一邊看著。”他是好劍之人,擁有一把好劍還沒有開鋒,始終念叨著。要不是生產火堿這事太過新奇的話,說不定早就扔下其他的事不管,去磨劍了。

    一邊磨劍,一邊等待結果,兩不擔誤,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

    陳再榮是那種說了就要行動的人,主意一定撂下一句“我去拿磨刀石”,大步流星似的去了。

    望著他的背影,陳王氏微笑不已︰“這孩子,咋這麼心急呢?”

    “說了就動,一向是再榮的美德,這有甚不好呢?”陳老實沒忘了維護寶貝兒子。

    陳再榮的行動實在是夠快,陳老實他們才說了兩句話他就回轉了,左手端著一個木盆,右手拿著一塊閃著光亮的青色磨刀石,長約一尺,寬約兩寸,厚約一寸。

    把磨刀石往地上一放,盆子放在左手邊,右手抓住劍柄,拔劍出鞘,只听嗆的一聲清響,長劍已經出鞘,在日光下閃閃發光。

    “這麼亮?比以前那把亮多了?”陳老實乍見三尺青鋒,吃了一驚。

    陳王氏很懂陳再榮的心思︰“這是好劍,要不好再榮會急著磨出來麼?”

    陳晚榮把磨刀石拿起一瞧,質地堅硬光滑,用手一摸有一種柔和質感,是很好的磨刀石。

    一把劍能不能發揮出威力,不僅僅在于要有好的鑄造水平,還在于要有高水平的維護保養。在現代社會,設備的維護手段很多,平常一點就是加油、定期維護了。昂貴的設備還需要建立專門的維護基地,需要恆溫、干燥,諸如此類的條件非常多。

    在古代,不可能有這麼多的維護手段,對于劍的維護主要在于好的磨刀石。因而,磨刀石不僅僅是給劍開鋒,也是保證寶劍鋒利無匹的重要條件,凡愛劍者必備上等磨刀石。

    陳再榮酷愛寶劍,家里如此之窮,卻擁有如此上等磨刀石一點也不驚奇。

    “真是一塊好磨刀石。”陳晚榮瞅著磨刀石打量起來。

    陳再榮很是歡喜︰“這是張師傅送我的。我听說,軍器監的磨刀石比這個更好,更大。大的有幾十斤,上百斤重呢。”

    又是張德銘,他對陳再榮太夠意思了,不僅贈劍,連維護寶劍的磨刀石都在贈送,這份情誼讓人感動。

    “我們大唐的軍隊行軍打仗,都得帶上這樣的磨刀石呢。”一提起兵器,陳再榮的話匣子就象開匣的水龍頭一般,一發不可收︰“每次上陣之前,兵士們都要把刀磨鋒利。”

    唐朝軍隊之所以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不僅僅在于唐朝軍隊擁有當時世界上最為先進的裝備,還在于他們的準備工作很出色,連上陣之前磨刀,把武器調整到最佳狀態都列入了條列。準備得如此充分,唐軍不打勝仗誰能打勝仗?

    陳晚榮對唐軍這支戰功卓著的軍隊又多了幾分敬意,問道︰“這要怎麼磨?”對磨劍,陳晚榮還沒見過,真有幾分好奇。

    “是這樣的。”陳再榮接過磨刀石,在地上放好放平整。身子微蹲,不丁不八的站著,左手從盆里澆些水在磨刀石上,右手握住劍柄,左手按在劍尖上,緩緩推動劍身,在磨刀石上來回移動。

    “這磨劍很有講究,不能一味使蠻力,力道得勻著使。”陳再榮一邊磨劍,一邊解釋磨劍的訣竅。

    陳晚榮沒磨過劍,只磨過菜刀,水平不怎麼樣,沒有小區專門磨刀的張磨刀師磨出來的刀好用。這個張磨刀師磨刀有一手,他磨出來的刀很好用,非常鋒利。說磨刀是一門學問,陳晚榮打從心里贊同。

    陳再榮對“砥礪出青鋒”這門學問知之甚多,娓娓道來,運力、出鋒、砥礪一一說來,讓陳晚榮耳目一新,萬未想到磨劍竟有如此之多的講究,那個張磨刀師和陳再榮知道的比起來就是小巫和大巫的區別,差得太遠了。

    家里的菜刀是陳再榮磨的,很好使,陳老實和陳王氏就沒有听他講述過這門學問,雖然听得似懂非懂,也是知道這學問不小。寶貝兒子如此能奈,陳老實歡喜得臉上泛光,不住摸發燙的臉︰“再榮,這都誰教你的?這麼多學問呢。”

    “一些是我在書上看的,一些是我自個琢磨的。”陳再榮一邊磨劍,一邊回答︰“大凡鑄劍大師都是很好的砥礪好手,干將莫邪千古流芳,鋒利無匹,我在想干將莫邪這兩位大師不僅僅是鑄劍高手,也是磨劍的好手,要不然干將莫邪不可能如此鋒利。”

    干將莫邪之鋒利流傳千古,人們一提起干將莫邪就稱頌二人是了不起的鑄劍大師,很少有人象陳再榮這般贊揚他們是砥礪高手,他能想到這點,實是難能可貴。

    陳晚榮也沒有想到這點,听了陳再榮的話大加贊賞︰“你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一個大師所知道的學問何其廣博,淵淵若海,不可窮盡,干邪莫邪不僅僅是鑄劍的高手,還是砥礪好手,我想他們更是很有造詣的煉鋼大師。”

    “對呀,哥,我也是這樣想的。”陳再榮大聲附和。

    對陳再榮這種善于思考的學習態度,陳晚榮是十二分欣賞,勉勵他︰“再榮,你學習能動腦子,這很好。學而不思則迂,思而不學則怠,你從書中學到磨劍的訣竊,再自個琢磨,就有現在的學問,這很好,以後一定要保持下去。”

    “哥,你別老說好听的。”陳再榮謙遜一句,很是贊同陳晚榮的話︰“學而不思則迂,思而不學則怠,哥,你說得真好,我們學館就是這麼教我們的。不僅要我們多讀書,還要我們多想,多去學館以外實踐。”

    听了這話,陳晚榮感嘆無已!科學制度起于隋,成于唐,但是在唐朝科舉制度是朝廷選拔人才的很好途徑,唐朝那些名垂千古的名臣,大多數來自科舉取士。

    這種良好結果和唐朝的優秀學風有很大關系,唐朝的士子不僅僅會說聖人之言,還能開動腦筋去思考,到社會上去實踐,並不迂腐,這和我們現在提倡的學風有異曲同工之妙,哪象明清時期的讀書人,皓首窮經只能做“八股文”。

    這種良好的學風使得唐朝具有高度發達的科技,能干的官員,這也許是唐朝能夠成為中國歷史上最為強盛的王朝之一的一個重要原因。

    陳晚榮異常興奮的想,唐朝如此良好的學風,開明的社會,對各行各業無不容納,對科技更是重視,自己在唐朝大張旗鼓的搞化工一定大有前途。

    興奮之中的陳晚榮向鍋里一瞧,鍋里水汽上騰,沸水翻滾,水已經少了許多,再過一陣子就可以得到火堿了。

    陳再榮右手握劍,把劍豎于面前,打量著青光閃閃的劍身,左手拇指在劍鋒上輕輕一刮,一臉的興奮︰“沾手,好劍!哥,你瞧,這花紋磨出來更加美觀了,好看多了。”

    大馬士革刀上的花紋不是用來觀賞的,另有妙用,可以增加威力。刃口上的花紋經過磨礪之後呈鋸齒狀,當然這要在顯微鏡下才能看出來,這就使得刀的威力大了不少。

    我見過的一些刀劍匕首,都有花紋,這應該是大馬士革刀對世界刀具業做出的貢獻,我一直在想南北朝時期就傳入中國的鑌鐵,也就是大馬士革鋼,一定會引起我們祖先的興趣,我們的祖先一定會吸收其長處,再煉制出上等好鋼。

    因而,花紋已經不是大馬士革鋼所獨有。

    極度興奮的陳再榮也不等陳晚榮有所反應,把手中擦劍的布片拋在空中,手腕一抖,一道明亮的劍光閃過,手中長劍直向布片砍去。

    陳再榮本想試試寶劍的鋒利程度,看能不能把飄在空中的布片剖開,然而並沒有達到目的,布片貼在劍身上,並沒有分成兩片。

    手一抄,抓起布片,展開一瞧,布片上只有一些細小的口子,陳再榮很是懊惱︰“這劍也太……連布片都不能剖開。”

    陳晚榮明白他是听張德銘說葉天衡手里有一把能夠輕松剖開絲巾的寶刀,才如此相試。一試之下,劍的鋒利程度還差得遠,他能不懊惱嗎?安慰他道︰“再榮,一把好劍打造起來很是費時,你這劍用時不多,能有如此鋒芒已經很不錯了。鑄得三尺鋒,仗劍向蒼穹,只要你有這等氣慨,寶劍的鋒利倒在其次。”

    “鑄得三尺鋒,仗劍向蒼穹!好大的氣魄!”陳再榮脫口贊道。

    這話的氣勢不凡,陳老實兩夫婦也是點頭贊許。陳老實轉著眼珠點評︰“大話,這是說大話。大話說到這樣,讓人听著就提勁!”

    “爹,您怎麼說話的?這叫氣勢!寫詩做文章就要這種氣魄!”陳再榮維護起陳晚榮,突然在大腿上一拍︰“哥,你會做詩?哥,你幫我對個對子,行麼?”

    為了勉勵陳再榮,陳晚榮才說出這樣有氣勢的話,沒想到陳再榮居然要自己幫忙對對子。要是整點唐詩宋詞,憑自己的記憶還能對付過去,對對子不在行了。陳再榮才思敏捷之人,能難住他的對子必然是妙句,陳晚榮不由得好奇心起,問道︰“什麼對子?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12 21:41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七章 課外作業(中)

    陳晚榮精明自信,想法新奇,尤其是在化工方面的所言所行讓人想不到,稱得上匪夷所思,讓人不得不服氣。眾所周知,陳晚榮沒有讀過一天書,目不識丁,陳再榮居然要他幫忙對對子,這在陳老實想來無異于對牛彈琴,根本就不可能,嘴一張就要說“你找他還不如找我”。他這話沒有說出來,給陳王氏打斷了。

    陳王氏也不相信陳晚榮會對對子,她的心思比陳老實細密,怕陳老實說得太直,鬧出尷尬事,讓陳晚榮難堪,在陳老實背上掐了一下,搶過話頭︰“再榮,你是個聰明人兒,你自個兒琢磨。自個兒琢磨的,才是你自己的。”

    這話表面上是在鼓勵陳再榮自己思考,其實是在打消陳再榮求助于陳晚榮的念頭,只不過方式巧妙罷了。經她一提醒,陳老實也轉過彎來了,忙附和起來︰“是呀,再榮。磨劍這麼高的學問你都能自個琢磨出來,對對子也不會有問題。”

    心中暗自慶幸,幸好陳王氏見機得快,提醒了自己,要不然自己說得太直,有損陳晚榮臉面那不好,現在的陳晚榮在家里的地位一躍千丈,無論如何也得給他留幾分面子。

    于二老的心思陳晚榮心如明鏡,一向直來直去的陳老實居然也給自己留臉面了,還真有點想不到。陳晚榮自然不會讓二老露餡,順著他們的話往下說︰“再榮,娘說得很對,這學問吶得自個琢磨。只要你肯想,就沒有你想不到的事情,你多想想就知道了。”

    陳再榮摸著額頭,眉頭擰在一起︰“哥,你說的有道理,這做學問是得自個想,可是這對子我已經想了一天,一點頭緒也沒有。哥,你這麼能干,說不定真能對出來呢?哥,你試試好麼?”

    愛動腦筋的人都知道一條規律,經過長久思考得不到答案的問題,越是想早點知道答案,不會放過一切機會。陳再榮思考了一天都沒有結果,明知陳晚榮沒有讀過書,但對他的精明抱有希望,才向他求助。

    陳再榮領悟力強,才思敏捷,一般的問題不可能難得住他,難住他一天的對子不會太多,陳晚榮消散的好奇心又起,問道︰“行,我試試。”

    陳老實夫婦的苦心白費了,陳晚榮已經答應了,也不好說什麼,只得靜觀其變了。

    “哥,這個上聯特有意思,很有學問。”陳再榮還沒有說對子,先來一通夸獎之詞,然後才進入正題︰“世事洞明皆學問。哥,你說這對子好不好?”

    “世事洞明皆學問!”陳晚榮略一品味,雙手互擊,贊不絕口︰“再榮,這對子豈止是好,是很好,妙得緊呀。出這對子的人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學問家。”

    這話說到陳再榮心里去了,他對這人的才學人品很是佩服,聲調都提高了許多︰“可不是麼!這位吳先生的人品、才學皆是一流,讓人嘆服!”

    兩人並沒有對下聯,卻在稱道人,陳老實這個老農很是迷糊,眨巴著眼楮,一臉的不解︰“晚榮,你們吹得這麼好,真有這麼好麼?”

    陳王氏也不明白對子所蘊含的誨人之意,很是贊成陳老實的說話,靜听不言。

    陳晚榮還沒有說話,陳再榮就接過話頭解釋起來︰“世事洞明皆學問,這話說得真好,實在是好!爹,您想想,萬事萬物皆有其理,洞明其理,不正是一門大學問嗎?別的不說,就說我們的衣食住行,哪樣不是有學問?菜里不加鹽,長期吃淡菜,會長白發,這是不是學問?長時期不吃肉,不沾腥葷,四肢不勤,人就沒有力氣,這不也是學問嗎?”

    這都是日常生活中的事兒,陳老實早就知道,對他這說法不太贊同︰“再榮,這事誰不曉得?這也是學問,你這書不是白讀了?”

    “爹,話不是那麼說。”陳再榮耐著性子給陳老實解釋,指著鍋里翻滾的沸水︰“爹,您瞧,這里面有火堿,以前您知道可以這麼造火堿嗎?純堿,石灰是很平常的東西,平常得我們都不注意了,哥正是用這兩樣我們瞧不上眼的東西造出了火堿,賣了大錢。爹,您說這是不是學問呢?”

    陳老實若有所悟,摸著額頭︰“听起來有些道理。”

    “豈止是有些道理,是很有道理。”陳王氏明白過來了,接著陳再榮的話往下說︰“老頭子,你想想晚榮這兩天的作為,做火堿、配鞣劑,不都是用最平常的東西麼?經過晚榮這麼一做,就能賣到大錢,你能想得到麼?”

    陳再榮一口說出結論︰“所以,世間萬物皆有其理,萬事萬物都有學問。學問不僅僅存在于聖賢書里,就是我們生活中也有學問,小到衣食住行,大到軍國大事,排兵布陣,治國平天下,都有學問吶。吳先生這句‘世事洞明皆學明’聖人之言論也!”

    一個對子,陳再榮居然聯想到這麼多東西,還給他說得在情在理,讓人不得不服,陳晚榮于他靈活的頭腦、敏捷的才思、豐富的想象力贊賞不已。

    “學問不僅僅在于聖賢書里”,這話說得真好,那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讀書人真該捫心自問了!唐朝雖是以孔孟儒家學說為尊,並沒有把聖賢之言當作至高無上的教條,這在中國古代實是了不起。陳晚榮心想尊重聖賢之言,而不盡信聖賢之言,這或許是唐朝讀書人能夠創新的一個重要原因。

    陳晚榮雖然和這位吳先生沒有見面,已經從他的對子里見識到他的人品、才學,對這位吳先生的好感大增,很感興趣,問道︰“這位吳先生姓甚名誰?”

    “吳先生單名一個兢字,官拜右拾遺內供奉,有史才,修國史。”陳再榮給陳晚榮介紹吳兢︰“吳先生和我們縣館黃先生是國子監同窗好友,到我們學館來探望黃先生,順道給我們出了這對子。吳先生說了,誰要是對出來,三月三上巳節踏青的吃穿住用他全包了。”

    盛唐氣象千古流傳,陳晚榮于唐朝的事情知道得不少,于唐朝的名人知道得更多,魏征、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李靖、徐茂公、尉遲恭、秦瓊、郭子儀、李光弼、李白、杜甫這些唐朝文人名相名將的故事耳熟能詳,就是不知道吳兢為何許人,隱約記得好象听人說起過,可于他的事跡卻不清楚。

    陳晚榮沒有讀過歷史巨著《貞觀政要》,自然是不知道吳兢被譽為史學界泰斗,他寫的《貞觀政要》影響深遠,曾經一度給日本奉為教科書。想不起吳兢是何許人,也就不去想了,笑道︰“再榮,你能傾听吳先生這樣的大學問家講學,是你的福氣。”

    “可不是嘛。可他出的對子也太難了,我想了一天也對不出。”陳再榮很是懊喪。

    陳晚榮略一沉思,道︰“其實這也不難,世事是學問,人情何嘗不是呢?李清泉李老爺子為人小氣,把人分為三六九等,不同的人上不同的茶,這固然惹人笑話,但這何嘗不是豐富多彩的人情呢?”

    陳再榮是他伶俐人,一得陳晚榮提醒,頓有所悟,轉著眼珠道︰“世故人情,妙!哥,你真行!”

    陳老實有點難以置信,問道︰“再榮,你哥沒讀過書,他說的話有道理,可你得自個琢磨。”對陳晚榮能對對子還是不太相信,這才婉轉提醒陳再榮。

    “沒讀過書又能怎樣?哥還不是對得很工整。”陳再榮先是贊揚陳晚榮,繼而沉思著說︰“哥,學問要如何對呢?”

    陳晚榮提醒他道︰“象李清泉這樣的人,雖然小氣點,為人詬病,但是他的所作所為個性鮮明,多姿多彩,這就好一篇上佳文章,血肉豐滿。你明白麼?”

    陳再榮轉著眼珠想了想,重重一下拍在大腿上,發出啪的一聲響,興奮得提高了聲調︰“哥,我想到了。世故對人情,學問可對文章,這下聯就是︰人情練達即文章。哥,你說這樣對行麼?”

    “妙妙妙!千古妙對也!”陳晚榮擊掌贊好。

    陳老實夫婦萬萬想不到陳再榮竟然在陳晚榮的提點下對出一副如此絕妙的下聯,驚疑之極,眼楮瞪得老大,要不是起伏的胸口證明他們是活人的話,肯定會把他們當作兩尊表情豐富的雕像。

    (按︰西晉時期已經出了講究合律的對句,這應該是對子的起源。經過南北朝對子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在唐朝文人之間已經逐漸開始流行了。真正把對子和春節聯系在一起的是五代時期的後蜀主孟昶,他寫的對聯是“新年納余慶,佳節號長春”,這應該是中國歷史上有史可查的第一副春聯。對子和詩有很大的關系,唐詩盛極一時,不會沒有文人對出對聯,對子起源于五代的說法值得商榷。)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12 21:42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七章 課外作業(下)

    把陳老實夫婦的反應看在眼里,陳晚榮不由得莞爾,要是他們知道自己讀過的書比起陳再榮多得多的話,他們肯定不會如此震驚了。這也難怪,一個沒上過學,目不識丁的人居然能有這般見識,指點陳再榮這樣聰明的人對對子,換一個人也會如陳老實夫婦一般驚訝。

    “晚榮,你還會對對子?甚時間學的?”陳王氏率先清醒過來。震驚過甚,讓她嗓子發干,聲音尖了許多,早已沒有了平時的溫和,听起來有點刺耳。

    “娘,我隨便提幾句,這都是再榮聰明,自個想到了。”陳晚榮決定用謙遜打馬虎眼。

    古人把對聯句看成一門學問,而我們現代人是作為玩樂說著玩的,圖一樂。比如“男生,女生,窮書生,生生不息;初戀,熱戀,婚外戀,戀戀不舍”,“風在刮,雨在下,我在等你回電話;為你生,為你死,為你守候一輩子”,這種搞笑的對聯陳晚榮也參與了不少。雖不能登大雅之堂,至少還能煆煉智力,樂上一樂,再加上他的學識廣博,在社會上生活上了這些年,于人情世故見得多了,一听陳再榮說起也就想出來了。

    反觀陳再榮,才十六歲,涉世未深,于人情世故所知不多,要對出這樣的對子的確是太難了些。不過,他聰明過人,陳晚榮一提點他就想到了,陳晚榮這話也不無道理,陳老實干咳一聲,數落起陳王氏︰“你咋說話的呢?晚榮沒讀過書就不能對對子麼?沒吃過豬肉,就沒見過豬跑?”

    陳王氏白了他一眼︰“你曉得,你對出一個給我看。”

    “你上天,我入地,我對上了。”陳老實想也沒有想,脫口而出。

    這純粹就是扯淡,不過逗得陳王氏忍俊不禁, 哧一聲笑出來,在陳老實背上輕輕掐了一下。

    陳晚榮告試陳再榮︰“再榮,吳先生出這上聯,是要告訴你學問無處不在,事事留心,你的學問就會長進。”

    “嗯!哥,我明白。”陳再榮猛點頭,很是興奮。想了想,這才道︰“哥,你會做數術題麼?吳先生還給我們出了一道數術題,我也沒有想出來。”很是期待的看著陳晚榮。

    原本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向陳晚榮求助,沒想到在陳晚榮的提點下真的對出來了,陳再榮不由得很是興奮,決定再向陳晚榮求助。

    象吳兢這樣的大學問家,學識淵博,涉略極廣,他會數術很正常,陳晚榮一點也不驚奇。這個吳兢雖然素未謀面,但陳晚榮于他的人品風采極為推崇,他出的題自然是要一窺究竟了,問道︰“什麼題?”

    一聞此言,陳再榮不由得歡喜不禁︰“哥,這是算僧人的數術題。巍峨古寺在山中,不知寺內幾多僧。三百六十四只碗,恰巧用盡不差爭。三人共餐一碗飯,四人共喝一碗湯。請問先生能算者,山中寺內幾多僧?”

    我們祖先的文學功底深厚,出道數術題和作詩一樣,韻角格律全用上了,讀起來朗朗上口,仿佛在讀唐詩,听起來悅耳,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吳先生胸懷寬廣呀!”陳晚榮對吳兢贊不絕口。

    陳再榮年十六,相當于我們現在的初中生,而且他還是學詩書的,並不是專攻數術,這就相當于我們現在的文科生。這道題是一元一次方程式,對于一個初中文科生來說作為思考題非常合適。

    在這種情況下難住別人是一件很露臉的事兒,以吳兢的學識就是比這難十倍的題他也能出,但他並沒有出更難的題目來顯示自己的才氣,而是出一道適合的題目,于他這份胸襟陳晚榮很是佩服。

    陳再榮為吳兢傾倒,雖不明白陳晚榮何以贊揚吳兢,還是打心里面贊同陳晚榮的話︰“誰說不是呢?”

    陳晚榮開始解題了︰“這些僧人三人吃一碗飯,四人喝一湯,那麼每個僧人用多少只碗呢?”陳晚榮已經算出答案了,為了煆煉陳再榮的思維能力,陳晚榮並沒有一口報出來。

    陳再榮轉了一陣眼珠,這才遲疑著道︰“三一加上四一,就是十二之七。哥,有這樣的碗嗎?”三一就是我們現代的三分之一,四一就是四分之一,十二之七就是十二分之七,古人沒有幾分之幾的說法。

    在他的想象中,吃飯只能是一個人用一個碗,哪有用十二分之七只碗的道理,這正是這道題的關鍵,陳晚榮給他解釋道︰“你不要當成生活中的事,這道題目要的是一個比例。”

    這個彎一轉過來,其他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陳再榮興奮的抓起一根柴禾,在地上寫了一個“某”字,再在某字前面寫上十二之七。下面一步就是把某字放在左邊,把三百六十四和七之十二放在右邊,略一計算,在地上寫出“六百二十四”。

    我們的祖先解題也用未知數,但不是我們熟知的XYZ,而是用某,某某,某某某,陳再榮這個某就相當于我們現在用的未知數X。

    答案正是六百二十四,陳再榮很是興奮,看著地上的字,不住拍腦門,很是懊悔︰“哥,原來是這麼算的。我一直以為哪有三一只碗,四一只碗,所以沒有想到。”(按︰這道思考題我在小學時也沒有算出來,原因和陳再榮一樣,沒有轉過這個彎,和生活聯系在一起,沒想到這只是一個比例。不僅我沒有解出來,我們班沒有一個人解出來,我很清楚的記得當數學老師解完題,教室里發出一片驚訝聲,小女生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巴。)

    “晚榮,你還會解數術題?老頭子,晚榮越來越能干了。”一向穩重的陳王氏再也沒有了平日里的持重,一踫陳老實,忙不迭的夸陳晚榮。

    “能干,真能干,很能干!”陳老實不住搓手,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樸實的語言透著無盡的歡喜。把陳晚榮瞧瞧,再把陳再榮看看,長子精明能干,次子聰明伶俐,兩個兒子站在一起,就是無盡的希望,無論哪個做父親的當此之情都會笑得沒有皺紋。

    陳再榮喜滋滋的說︰“哥,每年三月三我們學館都要帶我們去渭水踏青,到時吟詩作賦,聯句唱和,好不熱鬧。前幾次,都是家里給我錢,今年我不用花家里的錢,得由吳先生掏錢。”

    他高興的並不是為家里省了錢,而是得到吳兢這樣的大學問家青睞。能得吳兢這樣的大學問家青睞,是無上榮光的事兒,換作誰都會興奮莫銘。

    唐朝的都城是長安,而長安就在渭水之濱,每到春天游人士子都要雲集渭水踏春游玩,這和我們現在的春游差不多。

    吳兢學識淵博,人品極好,不賣弄學識,給學子們出的題目適中,這讓陳晚榮打從心里佩服。不過,陳晚榮又有點好奇,想試一試他的數學功底究竟有多深,想了想道︰“再榮,我也有一道題目,念給吳先生知曉,要他解。”

    能難住吳兢這樣的大學問家是人生的一大快事,任誰都會樂此不疲,陳再榮雖無要吳兢出丑的不良心思,讓他傷腦筋也是快慰生平之事,忙出主意道︰“哥,一定要出難點,不難就別出了,難不住吳先生的。”

    這話很有道理,陳晚榮立時改了主意,決心出一道很難的題目,略一轉念頭立時有了主意︰“我這道題是關于栽樹的︰有二十棵樹,每行四棵,要怎樣栽才能有最多的行數?要請吳先生畫出圖。”

    “哥,這不難吧?”陳再榮不知道這是一道享譽全球的數學題,幾百年來難倒了無數的數學家,還以為這是一道非常簡單的題目。

    這道題乍看之下沒什麼大不了,細想之下才明白其中有多難,就連大數學家高斯也給難住了,陳晚榮也不多加解釋︰“你說給吳先生知道就行,吳先生會明白的。”吳兢不一定能解得出這道題,但以他的眼光和學識,能看出這道題目有多難,對這點陳晚榮深信不疑。

    “哥,我記住了。”陳再榮點頭應承。

    陳老實驚喜的叫聲響起︰“快看,鍋里有火堿了。”

    陳晚榮忙扭頭一瞧,鍋里的水已經快沒了,不少火堿結晶出現在鍋里。望著白色的結晶,陳再榮興奮得差點跳起來,指著鍋里,歡喜無限的叫道︰“真的,真的呢,水里真的有火堿!”他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水里出火堿,要不興奮都不行。

    陳晚榮忙把灶里的柴禾退了,用文火慢慢蒸發,過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這才蒸發完畢。等火堿冷卻之後,用油紙包了,扎緊,防止回潮,這才大功告成。

    望著一大包火堿,陳老實歡喜無限,看著包裹不住搓手,好象那是白花花的銀子似的。陳再榮興猶未盡,也不去上學了,不住在包裹上撫摸。

    等到激情冷卻之後,天已經黑了,一家人這才擁到灶間去做飯。就連一向不進灶間的陳老實也去幫著打下手,抱柴禾,升火這事他全包了。陳晚榮切菜,燒菜,樣樣在行,把個陳王氏樂得合不攏嘴,看著陳晚榮呵呵直笑,仿佛年輕了十歲。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12 21:43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八章 無米之炊

    第二天,陳晚榮起了個絕早,因為陳再榮今天上學館,他這個做兄長的不得不早起為之送行。昨天陳晚榮又是造火堿,又是對聯句,解數術題,喜事驚奇事一大串,鬧了個闔家歡,陳再榮心里一高興決定昨天不去學館了,今兒趕個早就是了。

    陳晚榮滿以為自己起得夠早的了,一到堂屋只見陳老實夫婦正圍在火爐邊,烘得臉蛋紅撲撲的,陳再榮端著一個碗,正在喝粥吃饅頭,發出唏溜唏溜的聲響,自己反倒是起得最晚的一個了。

    “晚榮,你起來啦。”陳老實夫婦同聲問出來。

    “爹,娘,您們起得好早。”陳晚榮打著呵欠過來。

    陳再榮一邊喝粥,一邊打招呼︰“哥,你也不多睡會,天還沒亮呢。”陳再榮要想不誤了功課,只有趁黑趕路了。

    “再榮,你今天上學堂,哥哪能不送你呢。”陳晚榮揉著眼楮,打量著陳老實。

    昨天晚上,陳晚榮主廚,使用現代烹飪方法燒制的菜肴異常鮮美,陳老實差點把舌頭吞進肚里不說,還喝了好幾碗酒,醉得暈乎乎這才哼著小調歡天喜地去就寢。以陳晚榮想來,他這種醉酒程度,不睡到日上三竿是起不來的,沒想到他居然比自己起得還早,只不過宿醉未醒,睡眼迷離,還有些暈頭。

    “哥,不就上個學嘛,用不著送。”陳再榮推脫一句,心里著實高興。陳晚榮這麼能干的兄長起個絕早,為自己送行,換作誰都會高興莫銘。

    陳老實宿醉未醒,頭暈乎乎的,以手捂臉︰“快給晚榮洗臉水。”

    “還要你說。”陳王氏已經把一盆冒著熱氣的洗臉水遞給陳晚榮︰“晚榮,洗個臉就好了。”洗臉能提振人的精氣神,洗了臉,睡眼也就會消失,人就會清醒過來,她說的就是這意思。

    “謝謝娘!”陳晚榮接過盆子,出屋去洗臉。洗完臉,人也清醒過來,精神頭上來,不由得挺挺胸。

    等陳晚榮回到屋里,陳再榮已經吃好了,把碗一放,把被褥往背上一背,把撂著補丁的麻布書包挎在肩頭,最後拿起劍掛在腰間,左右一晃蕩,仔細瞧瞧腰間的劍,左手不由自主搭在劍柄上,美滋滋的,喜得嘴都合不攏了︰“爹,娘,哥,我走了。”

    “等會。叫你娘給你錢。”陳老實強忍著頭暈,站起身,憐愛無限的打量著愛子。

    陳王氏從懷里取出一百文錢遞向陳再榮︰“再榮,這是一百文,按照往常給你的。娘心里高興,和你爹商量過了,再給你二十文。這些年,苦了你這孩子,多給你二十文,好好花花,不用省著。”

    陳再榮的例錢是一百文,就從來沒有多二十文的事,這都是拜陳晚榮所賜,讓家里看到了希望,特的破例多給二十文。

    節約是陳再榮的美好品德,這錢他不一定會花,但是這著實讓人高興,陳再榮笑呵呵的道︰“娘,這怎麼好呢?”雙手伸得老長接過來。

    這一幕看在陳晚榮眼里,想起自己讀中學那年月,每個禮拜父母給自己兩塊零花錢,自己得掰著指頭花銷。偶爾,父母會多給五角或者一塊錢,都會讓人興奮老長時間。這錢,不一定會花,但著實讓人高興,沒有哪個窮人家的孩子會不高興。

    感同身受,仿佛是自己在父母手里接錢一樣,陳晚榮倍兒溫暖,笑道︰“再榮,把錢還給娘,我給你。給,這是三百文,你拿著花。”從懷里取出三百文錢遞向陳再榮。

    “三百文?”陳老實,陳王氏,還有陳再榮吃了一驚,驚奇的叫了出來。

    三百文錢,那是陳再榮以前一個月的花銷,在赤貧之家來說不是一個小數目,由不得他們不吃驚。

    “三百文也不算多,要是有你看中的書,你就買下來。你愛讀書,以前你沒有錢買書,今後你不用再去書攤賴皮,看便宜書。”陳晚榮想起自己生平第一次買的連環畫。

    一喜歡上這本連環畫,就很是舍不得,一有空就去櫃台前瞅著,瞅得服務員都不好意思,特的借給自己看了十分鐘。不看不知道,一看就離不了,可自己又沒錢買,只能徒自揪心。還好,伯父知道了,給了自己兩角錢買下來,這本連環畫價值一角九分,不算貴。可是,這事讓小氣的伯母知道了,拿白眼足足瞪了自己一個月。

    陳再榮愛動腦筋,喜讀書,苦于家里沒錢買書,只能在書攤上去打“賴皮官司”了,看點便宜書。這種感受,陳晚榮是再熟悉不過了,

    當然,陳再榮是聰明人,明白陳晚榮的意思,是要他留心一下兵書,要是有看中的兵書就買下來好好學習,學些韜略,為將來從軍打下基礎。想明此節的陳再榮歡喜不禁,把手里的錢塞回陳王氏手里︰“娘,哥給我錢,我先用哥的錢,家里的錢我以後再花銷。”也不由陳王氏說話,從陳晚榮手里接過錢,眼里閃著淚花,很是激動。

    他之所以激動,不是因為他十天可以花一個月的錢,而是這錢蘊含著的意義。以前的陳晚榮不是沒給他零花錢,而是很少,一般就那麼三五文錢意思一下而已,一下子給三百文的事從來沒有過。

    更別說陳晚榮在暗示他多學些兵法韜略,這是在支持他從軍。從軍是陳再榮是現在最想做的事,還有比這更讓他激動的事情嗎?

    都是一家人,錢多錢少都不是問題。這錢的意義對于這個赤貧之家來說也是意義非凡,對陳老實來說養家的負擔以後不再是自己一個人扛了,還有精明的長子分擔,持家數十年的他深知這擔子有多重,明曉這意義有多麼的重大,激動得不住抹眼楮,哽咽著道︰“晚榮,你給再榮這麼多錢,也不怕把他慣壞了。”

    “爹,您放心,再榮明事理,該花的他才會花,不該花的他一文錢也不會花。”陳晚榮深信陳再榮的為人和品德。

    對這話陳王氏很是贊同,忙附和道︰“老頭子,你別擔心,再榮這孩子我還不了解麼?再榮,听你哥的,該花的花,不該花的不要花。”

    陳晚榮給錢這事不僅陳老實激動,就是陳王氏也是歡喜無已,對真情流露的陳老實也不再斥責數落,而是溫言安慰。

    “娘,我記住了。”陳再榮使勁點頭。

    陳老實雖是不舍,還是明事理,催促起來︰“再榮,時候不早了,你快走。路上不要擔擱,直接去學堂。”

    “爹,娘,我走了。您們做事慢點,別累著了。”陳再榮揮手作別︰“哥,你說的栽樹題目,我想過了挺有意思,你能不能給我講講?”

    陳老實和陳王氏沒明白他的用意,還以為他求知若渴,連這點時間都不放過,歡喜得眼楮只剩一條縫了,一齊夸贊起來︰“這孩子,真好學!”

    陳晚榮知道他是有話要和自己說,才找了這麼一個借口,裝作一副歡喜樣:,順著二老的話夸贊起來︰“再榮,你能這樣好學,哥為你高興。你想知道,哥就說給你听。我們走著說,不擔誤你時間了。”

    如此一來,就不會露出馬腳了,陳老實夫婦歡喜得緊,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送出大老遠這才回去。臨別之際特的叮嚀一句︰“晚榮,你要好好給再榮說哦。”

    陳晚榮沒口子的應承,等到不見陳老實夫婦的人影了,這才問道︰“再榮,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原本一臉興奮的陳再榮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眼里噙著淚水,把陳再榮給他的三百文錢塞在陳晚榮手里︰“哥,家里沒米了,這錢你拿著買些米回來。”

    昨天陳老實無意中敲米桶,陳晚榮就在懷疑,當時為了安慰陳再榮才硬說有米,沒想到還是給陳再榮知道了,忙問道︰“你怎麼知道沒米了?”

    陳再榮捏著發酸的鼻子︰“哥,昨天晚上我等爹娘睡了,去看過了。我們家就那麼幾條口袋,除了半袋稻種,什麼也沒有。哥,我知道你是怕我不去上學才瞞著我,你們是為了我好。哥,這錢你拿著,買些米回來,好麼?”

    他還真有心計,這等事要是換個缺心眼的人,肯定早就嚷出來了,他卻裝作沒事一般,笑得象個開心果似的,真是難為他了!

    能有這麼一個懂事的弟弟,真是幸運,陳晚榮把錢塞回陳再榮手里,安慰他道︰“再榮,你的好心哥明白,你能為家里操心哥為你自豪。這事你不用擔心,還有哥呢,由哥來處理。”

    陳再榮很有孝心,這事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哥,你才一貫錢,昨天花了不少,今天給了我三百文,剩下的也不多了。”

    這想法著實讓人感動,陳晚榮笑著好言相勸︰“再榮,你有這份心,哥很為你高興。這事就交給哥了,哥的本事你還不信麼?”

    對陳晚榮的本事陳再榮打從心里佩服,沉吟了一下這才道︰“那拜托哥了。”

    “什麼拜托不拜托,這事我知道了,你去上學吧。”陳晚榮揮手催他快走。陳再榮應一聲,高高興興的去了。

    直到不見陳再榮的身影,陳晚榮這才回去。回到屋里,陳晚榮問道︰“娘,沒米了吧?”

    陳王氏不想讓陳晚榮擔心,愣了愣這才一臉的笑容︰“晚榮,哪會呢?家里還有幾十斤米呢,夠吃一陣子。”

    陳老實明白老伴的用意,幫著謊︰“晚榮,去年的谷子打得多,夠吃半年的。”

    “昨晚上,我趁你們睡著了去找過了,沒有米,只有稻種。”要是實話實說這是陳再榮查探的結果,那麼二老會很擔心,陳晚榮只好把陳再榮做的事安在自己身上了。

    善意的欺騙是解決問題的一種方式!

    如此說來,事實俱在了,陳老實夫婦只得認帳了,陳老實忙大包大攬︰“晚榮,你別擔心,這事有爹呢,爹來想辦法。”

    “爹,我把火堿錢支了,買些米回來。”陳晚榮早就打好主意了。

    如此解決也不錯,陳王氏問道︰“晚榮,你打算甚時間送火堿呢?”

    言外之意是要陳晚榮早點送火堿去,早點買米回來,然而陳晚榮卻說出一句讓他們想不到的話︰“我要等到吃完午飯,下午去。”

    家里在等米下鍋了,這事越早處理越好,他卻不急,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這究竟鬧的什麼玄虛?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1:54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九章 第一桶金(一)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不可能事事如意,樣樣遂心,總有那麼一些事情不能讓人滿意,困境、逆境、險境是精彩人生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若你不幸處於困境的時候,可以害怕,可以憂慮,就是不能慌神,一慌神就沒了主意,會失去走出困境的機會。

    陳晚榮深明此理,家裡雖然揭不開鍋了,但是他並沒有慌,反倒是心念一轉,立時有了主意。要是真的按照陳王氏希望的那樣做,現在就把火鹼送去,把錢支了買些米回來,家裡的事情是解決了,卻會留下後患,這無異於在告訴李清泉我們遇到困難了。要是給他逮到機會,像壓桶價一樣壓價,這以後的買賣還怎麼做呢?

    當然,陳晚榮交貨的時候可以找藉口,不過李清泉對陳老實一家的根根底底瞭若指掌,難保他不會猜到。要真是這樣的話,買賣還沒有正式開做,就先失一手,很不明智。

    以陳晚榮打算,和李清泉的買賣不是一次性的,而是長期的,無論如何不能向他示弱,不能讓他知道自己處於困境。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要在李清泉面泉表現得底氣十足,有事也要裝作沒事,這就是做買賣的訣竅。

    無形中陳晚榮已經取得了支配家庭的地位,陳老實率先附和:「晚榮,你說咋做就咋做,下午去就下午去。」

    陳王氏雖然憂心一口飯,但對陳晚榮的決定還是很支持,想也沒想就道:「晚榮,娘聽你的。」

    能得到二老的理解和支持,讓陳晚榮大為放心,安慰他們:「爹,娘,我和李老闆約好了,今天下午去拿廢水,順道把火鹼送給他。約好了時間,就得守信,按時去。」

    陳老實窮歸窮,做人還有挺有操守,有原則,一聽這話立即贊成:「晚榮,你能這麼想,爹就放心了,很放心。這叫守信!說了什麼時間去就什麼時間去!」

    陳王氏也沒落下,白了陳老實一眼,略為數落起來:「老頭子,就你曉得守信,晚榮就不曉得?娘估摸著,剩下的飯菜還能湊合一頓,晚榮,你不用著急。」

    這事就這麼說定了,上午陳晚榮幫陳老實打下手做木活。到了餉午,陳晚榮把昨天剩下的魚、肉、排骨和剩飯倒在一起,煮了一大鍋。這種大雜燴本就別有韻味,再加上陳晚榮善於烹飪,味兒就更長了,這哪裡是剩飯剩菜,就是山珍海味也沒有如此悠長的滋味,陳老實差點把舌頭吞進肚裡了。

    吃完飯,陳晚榮把火鹼放在背簍裡,背在背上,作別二老,去送火鹼了。

    陳王氏也如陳老實一般,吃得異常開心,把家裡沒有一粒米這等焦慮事也給忘了,歡天喜地的送陳晚榮。陳老實就更不用說了,一天剔牙,一邊打著嗝兒,送走了陳晚榮這才摸著滾圓的肚子:「我吃撐了。」

    「飯撐傻瓜蛋,你吃飽了不曉得丟碗,活該!」陳王氏有點不屑,扔下一句狠話,進屋去了。

    「你還不是跟我一個樣!」陳老實叨咕一句,回到屋裡幹活去了,屋裡傳出砰砰的聲響。

    原本揪人心的事兒,在陳晚榮的巧妙處理下陳老實夫婦不犯愁了,好像根本就沒這回事似的,陳老實心裡特別高興,砍木頭的聲音又響亮又密集,好像在放鞭炮。

    官道繁盛如昔,車來人往,川流不息向長安湧去,其繁忙程度就是比起現代高速公路一點也不遜色。陳晚榮心想這折射出長安驚人的吸納能力,也證明了長安的繁華名不虛傳,得找個機會去長安見識一番。

    長安的大名對於任何一個中國人來說是如雷貫耳,具有不可推拒的吸引力,離長安不到一百里路程,要是不去長安見識一番,還真有點「不到黃河非好漢」的意思,白穿越一回了。

    一邊轉著念頭,一邊加快腳步,趕去羅家甸。今天是交貨日期,是自己來到唐朝賺錢的日子,雖然不算多,畢竟是完成第一筆交易,陳晚榮心裡也挺高興,這路得走異常輕快,好像踩著風火輪似的,沒多久就到了張德銘的鐵匠鋪,和昨天一樣,鐵將軍把門,大門緊鎖。

    陳晚榮雖是急於知道他們師徒研究的結果,當此之情也只得暫抑好奇心,穿過鎮子直去李清泉的皮革作坊。

    遠遠看見一隊載著皮革的馬車從作坊裡出來,上了官道,朝長安方向飛馳而去。李清泉站在大門口,沖車隊不停揮手。

    正在揮手的李清泉看見大步而來的陳晚榮,原本平淡的臉上一下子泛起了笑容,挺著個肚腩快步迎了上來,親切的笑聲遠遠的傳來:「晚榮,你才來啊!你也不早點,我都看了你好幾次了。」話語中不乏埋怨。

    陳晚榮很懂禮節,快步迎上去,堆了一臉的笑容,比起李清泉的笑容一點不差,微喘著氣道:「讓李老爺子久等了,實在是罪過。這火鹼做起來很麻煩,費時費力,為了給你趕工,我才睡了兩個時辰。要不是看在您的金面上,我才不受這罪呢,不拖他個三五天不給送呢。」

    昨天闔家歡,一家人興致高昂,鬧到大半夜這才就寢。今天是陳再榮上學堂的日子,陳晚榮天沒亮就起來送陳再榮上學,睡了差不多就兩個時辰,這話半真半假,卻給他說得振振有詞,彷彿真的是為李清泉趕工似的。

    「生意場上無真話」,做買賣不能實話實說,陳晚榮深明生意場上的訣竅,不管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一定要說漂亮了,讓人聽著舒服。

    李清泉一下子激動起來,忙拉著陳晚榮打量起:「真是難為你了,晚榮。我是想早點拿到火鹼,可身子也重要,不能太虧自己了,得多歇息。」

    他是久在生意場上打滾的人,很會表演,這激動有幾分真幾分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陳晚榮是機靈人,不會笨到不予配合,讓李清泉唱獨角戲的程度,一臉的感激之色:「謝謝老爺子關心,我記下了。」

    「這就對了嘛!」李清泉一副欣慰模樣,拉著陳晚榮的手道:「晚榮,瞧你這麼辛苦,我是感同身受。走,去過了稱,我把餘錢付給你。」

    急著過稱,主要是怕陳晚榮缺斤少兩坑他,卻給他找了一個漂亮的借口,好像他是很爽快的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似的。

    要想買賣做得長久,帳目得算清楚,陳晚榮對他的提議沒有異議,應一聲,任由李清泉拉著,卻工房裡過了稱。

    一過稱,有十一斤多,除掉包裝用的油紙,多出至少一斤,李清泉暗中鬆口氣。陳晚榮笑道:「老爺子,這是我們第一次做買賣,這多出來的就當是添頭,送給您了。」

    「那怎麼好意思呢?晚榮,你做這火鹼這麼辛苦,我得給你錢。」李清泉嘴上推辭,早就笑得眼睛只剩一條小縫了。

    陳晚榮知道他喜歡佔便宜,索性讓他佔得正大光明,笑道:「老爺子請寬心,這火鹼也不是白送給您。李老爺子把廢水給我,我總得有所回報。有句話說的『來而不往非禮也』,老爺子真心給我廢水,我能不送點給老爺子您嗎?我家裡的情況老爺子清楚,能入老爺了法眼的就這點火鹼了,請老爺子笑納。」

    多出來的總不可能拿回去,作為添頭給李清泉是做生意的一種手腕。陳晚榮能說會道,這話說得非常漂亮。

    生意場上只有利益,沒有真誠可言,不過這並不妨礙陳晚榮說漂亮話。這話讓人聽著就舒服,很對李清泉那種既想佔便宜還不想給人說的心理,心裡一高興,拉著陳晚榮的手,聲音也提高了許多:「晚榮,走,給你看一樣東西,一件寶貝!」不由分說,拉著陳晚榮就走。

    陳晚榮一邊跟著李清泉走,一邊想李清泉喜歡佔便宜,好東西更是珍若性命,輕易不肯示人,他居然把寶貝給自己看,他脖子上哪根筋搭錯界了,讓他轉了性子?這究竟是什麼寶貝呢?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1:54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九章 第一桶金(二)

    李清泉拉著陳晚榮直去他的屋子,一進屋子陳晚榮想起第一次進這房間聞到的茶味,鼻子不由自主的抽動幾下,卻沒有那沁人心脾的茶香,桌子上只有兩把細瓷茶壺,而不是上次見到的三把。

    「晚榮,你坐,你坐。」李清泉挪過一張椅子,熱情的招呼陳晚榮就坐。

    陳晚榮道聲謝坐了下來,李清泉拿起一個茶杯,從茶壺裡倒出一點茶水在杯裡,搖晃幾下把杯子涮洗一番,倒在一個空碗裡。這才提起茶壺滿滿斟了一杯茶,很有禮節的雙手遞過來:「晚榮,你走了半天路,也渴了,喝杯茶潤潤喉。」

    這半天路走下來,陳晚榮還真有點渴,站起身,很有禮貌的雙手接過來,道聲謝,呷了一口,有滋有味,不是粗茶,應該是李清泉給尋常主顧喝的茶。陳晚榮想起第一次進屋喝茶的情景,不由得有點好笑,這次居然一來就給上好茶,略過了「茶」的階段,直接進入「上茶」階段,這待遇差別還真是大。

    就在陳晚榮轉念頭這當口,李清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半躺半靠著:「晚榮,今兒鄭老爺子沒來提貨,這青城雪芽沒有泡,還請你原諒。」

    不管他這話有幾分真,有幾分假,他是個很好面子的人,他能當面說出這話已經很不容易了,陳晚榮豁達之人,哪會計較一口茶的好壞,笑道:「老爺子言重了,我正口渴,能得老爺子給杯茶吃,已經很感激了。」

    李清泉呵呵一聲暢笑,重新坐了下來,眨著眼睛,略為有點調皮:「晚榮,你猜猜我給你看的是什麼好東西?」

    陳晚榮精明能幹,卻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沒有未知先卜的本領,哪裡猜得到,不過陳晚榮伶俐人一個,小小的給了李清泉一個馬屁:「老爺子,你家大業大,寶貝不少,我哪裡猜得著。老爺子,好東西得自個珍藏,若有不便,老爺子大可不必讓我知曉。」

    古人曾告誡我們「看見水底的魚是不祥之兆」,意思是說知道別人隱私會讓人忌憚,陳晚榮深明此理,這才推脫。一心打探別人秘辛,那是「狗仔」作為,陳晚榮雖是有點好奇,卻不是那種沒有修養的人。

    李清泉一口否陳晚榮的提議:「晚榮,你別擔心,這東西你還非看不可。這東西可是和你有關呢。晚榮,再猜猜,看你能不能猜到。」

    陳晚榮轉著念頭,若有所悟,問道:「該不會是李老爺子用了我的鞣劑,做出皮革了?」

    「正是!」李清泉不再靠在椅子上,站直了,雙手一拍,大聲讚道:「晚榮,你見機得真快,我才提了個頭你就想到了,了不得呀。這也說明晚榮對這鞣劑很有信心吶!」

    李清泉這裡和自己有關的,除了這點別無其他,要猜到一點不難。陳晚榮謙遜一句:「老爺子過獎了。這鞣劑嘛,我還有幾分信心。」這鞣革方法,經得起驗證,陳晚榮哪會沒有信心的道理。

    站起身,李清泉走到牆邊一個箱子邊,打開箱子取出兩塊巴掌大小的皮革,回到桌邊,把兩張皮革放到桌上,沖陳晚榮招手:「晚榮,你來看看。」

    他不說陳晚榮也要看個究竟,端著茶杯走到桌邊,打量著兩張皮革。

    李清泉瞅了一眼陳晚榮,頗有幾分自得:「晚榮,你能分辨哪張是用你的鞣劑做的麼?」在他的想像中,做革他是老師傅,幾十年的經驗,而陳晚榮雖然表現搶眼,讓人側目,但要和自己比還差一大截,最終還得由自己給出答案,不由得有幾分輕視之心。

    陳晚榮想也沒想,左手把右邊的皮革朝李清泉身前一推:「老爺子,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這張。」

    李清泉並沒有發表意見,而是反問道:「晚榮,你沒猜錯?」

    「錯不了!」陳晚榮信心十足,解釋起來:「老爺子,我雖然沒有摸過,不知道手感咋樣,不過光看外表就能判別出來。我這張表面光滑,沒有死皺,沒有死褶,紋路清晰自然,富有美感,看著讓人舒服。而這張光澤稍淡,表面上有些死皺,不太受看。」

    李清泉很是驚異,又驚又佩,右手在桌子上輕拍一下,讚歎起來:「晚榮,你真是厲害,沒有做過皮革卻有老師傅的眼光吶。眼光犀利呀,真是犀利!」

    他不知道現代社會的皮製品滿大街都是,皮包、皮衣、皮褲、皮手套、皮鞋、皮夾子,哪裡都能找到。現代社會的皮革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是人造革,一是天然革,那些黑心的商家以次充好,以假亂真,把人造革說成是牛皮來騙人。

    要想不被人騙就得學會識別皮革的真假,陳晚榮這個化工學院的高材生要區別皮革的真假算得上「專業對口」,倍兒容易,對皮革的好壞真假早就爛熟於胸,閉著眼睛也能說他個五五六,見了這兩張皮革,一眼就識別出來了。

    「老爺子過獎了。」陳晚榮謙遜一句,左手食指在左邊皮上輕輕劃過,再在右邊皮上劃過,指著李清泉跟前的皮革道:「這張柔和,摸起來很舒適。這張略顯堅硬,有點摸糙木的感覺。老爺子,不知道我的看法可對?」

    「對對對!對極了!」李清泉一個勁的讚道:「晚榮,好處還不止這點呢。晚榮,你瞧好了。」拿起面前那張皮革,對折起來,末了放在桌子上狠狠拍幾下,這才放開。他手一鬆,皮革馬上彈了開來,慢慢恢復原狀,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好像沒有對折過似的。

    把另一張也對折了,在桌上拍幾下鬆開,皮革彈了開來,慢慢回復原狀,留了差不多十幾二十度的角度,沒能完全恢復原狀不說,對折處還有一道淡淡的白印。

    「柔韌性極佳!」李清泉看著皮革下了結論。

    皮革的要求主要就是外觀要精美,要有光澤,手感好,柔韌性佳,用陳晚榮鞣劑製出的皮革完全符合這些要求,品質更上一層樓。

    陳晚榮對李清泉說試用就試用的態度很是欣賞:「老爺子真是雷厲風行,說試就試,沒二話。」

    李清泉呵呵一笑,搖手道:「晚榮,你別說好聽的。給你說實話吧,起初我還真不信你能做出好皮革,我用了一張廢羊皮一泡,沒想到居然效果不錯,這才放了些好皮下去。放得晚了,還沒有好,明兒給你看。」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他是老師傅,一試就知道陳晚榮這鞣劑效果奇佳,不用等待所有的皮革做好就知道結果。

    「行,到時還要麻煩老爺子。」陳晚榮微笑而言。

    李清泉坐下來,招手要陳晚榮坐下,這次並沒有半躺半靠著,而是坐得直直的,眼睛瞅著陳晚榮:「晚榮,你這鞣劑得多少錢一斤?」

    生意上門了,陳晚榮欣慰不已,略一沉吟:「老爺子,要是別人要這價錢一定會更高,你要的話一百文錢一斤。」

    「一百文一斤?」李清泉嚇得直縮嘴皮。

    鞣劑的消耗量很大,不像火鹼一個月只需要十來斤就夠了,而鞣劑一個月卻是要消耗千多兩千斤,一個月下來就要多出百多兩百貫錢,這可是個大數目,李清泉想不驚訝都不成。

    頓了頓,李清泉侃價:「晚榮,能便宜點嗎?十文錢一斤,怎麼樣?十文錢一斤,我要一百斤。」一百斤稀釋之後,至少可以用十天了,一個月下來差不多三十貫錢,這成本還是能接受。

    陳晚榮想也沒想就否決了:「老爺子,一百文一斤,不能少。」

    李清泉滋了一聲,頗有幾分氣憤:「晚榮,你的鞣劑是好東西沒錯,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的鞣劑了。只是,我猜你使用了明礬,明礬能值幾個錢呢,你這不是坑我嗎?」

    明礬和食鹽調配的鞣劑,根據溫度的不同比例也不同,就算李清泉知道使用了明礬也不怕他學到技術。陳晚榮並不擔心此點,微微一笑:「老爺子,我聽說過一副富有哲理的聯句『世事洞明皆學問』,不論我用哪種原料,只要做出的東西好就是學問。老爺子,學問值錢呢。」唐朝沒有專利一詞,用學問一詞便於李清泉理解。

    「世事洞明皆學問!」李清泉品評一句,很是驚異的打量著陳晚榮:「晚榮,你真有學問,這聯句警世之言吶!」

    謙遜是陳晚榮的美德,哪能掠人之美,笑道:「老爺子,這是吳先生的誨人名句,我聽再榮說的。」

    「哦!」李清泉哦一聲,再次品評起來:「世事洞明皆學問!說得好啊,說得太好了!晚榮,你的鞣劑是好,做出的皮革也好,可鞋子穿在腳上,誰還有事沒事盯著腳去看?好皮壞皮都一個樣,能暖腳就成!晚榮,你開得太高了,我不要了。」

    這話很有道理,除了喜歡顯擺的人以外,誰還會去注意別人腳上的鞋子呢?一百文這價錢實在是太高,超過了李清泉的承受能力,這話說得很堅絕。

    依陳晚榮想來明礬法比起李清泉現在用的鞣劑好,只要東西好李清泉一定會買,沒有把市場承受力計算在裡面,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愣,心想這該如何應對才能不使這筆買賣泡湯?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1:54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九章 第一桶金(三)

    陳晚榮的念頭轉得非常快,一連轉了幾個念頭,立時有了主意,把手裡的茶杯一放,擊掌大笑起來。這番笑而不言,著實讓李清泉摸不到頭腦,像個丈二金剛似的,直愣愣的看著陳晚榮,過了好一會兒這才不解的問道:「晚榮,這有甚好笑的呢?做買賣這事得看有沒有錢賺,沒有錢賺再好的東西也不能做,你的東西雖好,可這是買賣,我不能賠錢來做嘛。」

    「做買賣是為了賺錢,李老爺子這話可圈可點吶!」陳晚榮略一讚揚,話鋒一轉,反問起來:「老爺子,您可知我為何發笑?」

    李清泉仔細打量起陳晚榮,精明依舊,卻頗有點不屑,好像有點瞧不起自己,不由得很是奇怪,自己明明是羅家甸的頭面人物,他這個泥腿子居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這也太小瞧人了。再一審視,陳晚榮這不屑並不是輕視他,而是嘲笑,一時間想不明白,只得問道:「敢問晚榮因何發笑?」

    陳晚榮臉一整,肅然道:「我是在笑老爺子明明知道做買賣是為了賺錢,卻有錢不賺,這不是很可惜嗎?」

    對這話李清泉不以為然,嘴角微微一扯,頗有幾分輕視,笑道:「晚榮,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你要站到我的位子上來想想,一百文一斤的話,我一個月投入百多兩百貫,所賺不過三二十貫錢,這太不划算了。這皮革是很好,不過頂多加一成價,還能咋樣呢?」

    陳晚榮岔開話題,問道:「請問老爺子,長安什麼最多?」

    「你問這做甚呢?」李清泉不明陳晚榮之意,不解的反問,轉著眼珠想了想:「要說起來的話,長安的人最多。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肩摩肩,踵碰踵,就算喘口氣,熱氣兒都會噴到小媳婦兒的臉上。」

    長安是人類歷史上的第一個百萬人口大都市,而唐朝更是長安的黃金時期,差不多有現在西安十個那麼大,是君士坦丁堡的六倍,是稍後出現的巴格達六個多大,人是最多的,這話再正確也沒有了。

    他沒理解到陳晚榮的意思,聽了他這答非所問的話陳晚榮不由得啼笑皆非,提醒他道:「老爺子說得沒錯,長安人是最多的。請問老爺子,長安什麼樣的人最多?」

    男人和女人相差不多,要說最正確的答案應該是男人稍多,李清泉本想如此回答,轉念一想陳晚榮斷不會無聊到這種程度來問長安的男女人數,摸著肚腩,沉吟道:「要說多的話,長安的官員最多,比起揚州、洛陽多得多。」

    揚州和洛陽是唐朝的大都市,非常繁華,人口也不少。長安是唐朝的都城,官員自然比哪個城市都多,這話雖然不夠完善,已經接近陳晚榮的意思,再提醒他道:「老爺子此言極是,長安的官員比任何地方都多。在這之後,還有什麼人多?」

    「富商!」李清泉眨巴著眼睛,想了想這才一拍大腿,脫口回答,繼而奇怪的問道:「晚榮,你突然提到達官顯貴,富商巨賈做甚呢?」

    就算他不這樣問,陳晚榮也把他往這方面引導,笑道:「老爺子,我的意思是說你可以做這些人的買賣。達官顯貴,富商巨賈,他們有的是錢,只要有好東西,他一定會買。」

    「他們不愛錢,他們愛面子!他們可以大把大把的花錢來買面子。」李清泉點評這些人的德性,頗有點遺憾:「可是,我上哪裡去找他們需要的東西呢?就算我的皮革再好,做一雙靴子頂多值十來貫,這能賺多少?更不用說,我只是做皮的,不是做靴子的,大頭給別人賺去了,我只是賺點零碎錢。」

    有錢人不在乎錢,在乎的是面子,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古今同理!

    陳晚榮再次提醒他道:「老爺子,你這話很有道理,你做皮的絕對沒有做靴子的賺得多。可是,有一樣東西既值錢,而且你現在的技術就用得上,你不用投入一文錢,卻可以大把大把的賺錢呢。」

    「晚榮,是甚?你快說!」李清泉眼睛瞪得老大,猛的站起來,右手握成拳重重砸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響,興奮得眼睛眨紅光:「晚榮,你是說制裘?」

    「正是!」陳晚榮非常肯定。

    裘衣其實是就把帶毛的皮處理成皮革,當然上面的毛不能掉,而且要柔軟舒適,完好無損,其技術上的要求比起制皮革就多了這麼一點。但是,其價值卻是不可同日而語,一件好的狐裘價值上千兩銀子,一輩子不需要做得太多,做過三五件就可以吃用一輩子了。

    李清泉現有的條件完全可以用來制裘,有了陳晚榮的鞣劑,處理出來的皮料品質上佳,要是製成裘往長安一送,那些達官顯貴,富商巨賈還不削尖了腦袋搶著買?集中在長安的有錢人甲於天下,這市場有多大,李清泉想想都頭暈。

    制裘這事,李清泉以前不是沒做過,技術上過不去,做不出上佳皮料。現在有了陳晚榮的鞣劑,做出來的皮料絕對是上上之品,「錢」途無量,李清泉興奮不已,不住猛敲額頭,一連敲了幾下,發出砰砰的聲響,自我埋怨起來:「我這是做了甚呢?連這都沒有想到?鄭老爺子一直想做裘衣,只是沒有好的皮料,這事才一直拖著。」

    略為抑止一下興奮的心情,李清泉在桌子上輕拍一下,二話不說:「晚榮,一百文就一百文,我先要一百斤。」

    先前還是死活不肯要,現在卻是搶著要,這變化還真夠大的。

    陳晚榮的鞣劑效果奇佳,一百文雖然很貴,但絕對值這個數。用這鞣劑做出來的裘衣肯定會大賣,有多少銷多少,李清泉無異於挖到一座金礦。做得好的話,他這一輩子的積蓄不過一兩年就賺夠了,他能不爽快嗎?

    他要是知道陳晚榮還有一個更賺錢的主意沒有說給他知曉,他肯定會氣暈倒。陳晚榮第一個想到的法子,就是要李清泉做手袋。手袋在現代社會廣受女人的喜愛,只要是個女人,無論美醜貧富,出門在外都要肩頭挎一個,這東西要是在唐朝做出來的話,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果呢?

    古代的女人隨身攜帶東西的袋子叫香囊、荷包,體積太小,能裝的東西太少,而手袋則不同了,型號各異,依各自的喜歡選用。女人私事比男人多,其用具也多,有了手袋會給女人提供非常大的方便。

    唐朝民間殷富,老百姓不缺錢,再加上唐朝女性的社會地位高,拋頭露面的機會比起兩宋明清時期多得多,說人手一個手袋太誇張,至少其市場空間會無限廣闊。

    要真是這樣的話,古代婦女出門就不必用一塊布把東西包了,挎在肩上,或是掛在手臂上,好像走江湖的一樣。而是把銀錢、胭脂水粉,以及一些女人專用的私秘物品放在手袋裡,會成為唐朝的一道風景線。

    更不用說女人的手袋之後,還有男人用的手提包,男女都有包用,古人的寶貝「百寶囊」只好作廢了。

    陳晚榮之所以不把這個主意說給李清泉知道,是因為這前景比起制裘廣闊得太多,說是王牌一點不過份,買賣還沒有做穩,先把王牌打出來,這很不明智,是以陳晚榮才出主意要李清泉制裘而不是制皮包。

    才要一百斤,太對不起自己這個金點子了,陳晚榮微微一笑,準備抓住時機搞促銷了。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1:55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九章 第一桶金(四)

    「老爺子,您想想,您要做皮裘的話,您得先得給主顧們看皮料,所以您皮料越好,越是能引起主顧的興趣。這鞣劑您最好不要用得太狠,一定要有上佳的效果,做出的皮料才會最好。」陳晚榮開始給李清泉描繪出一幅美好的畫卷。

    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這樣品一定要做得很好,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沒想到這話居然從泥腿子出身的陳晚榮嘴裡說出來,李清泉雖是知道他精明過人,卻也不得不驚訝:「晚榮,你這話有道理。咦,晚榮,你沒做過買賣,咋懂這些呢?」

    現代社會一旦開發出新產品,就得做出樣品給客戶檢測,甚至試用,獲得客戶認可。為了拉客戶,供應商在做樣品時不遺餘力,把樣品做得非常好,等到客戶穩定之後就要耍手段了,品質必然有所下降。

    這就是生意場上的「甜棗酸梨」說法,意思是說先給上佳品質的產品穩住客戶,一旦客戶穩定了就會耍手段,有意識的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品質。

    這種手法那些全球大公司沒少用,在現代社會屢見不鮮。

    別的不說,就是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瑣事,比如賣皮鞋的,如果你要他擺在櫃面上鞋的話,往往會找借口不給你,為什麼呢?因為那是樣品,做得比正式賣的產品好。

    這些生意上的手法陳晚榮熟之極矣,當然不能說給李清泉知曉,微微一笑繼續描繪美好畫卷:「老爺子,這道理其實也挺簡單,沒有銀彈子打不下金鳳凰,沒有好的皮料,也拉不到主顧,是不?您送出去的皮料,不會一送一個准,有些主顧會因為各種原因不會與您做買賣,您這皮料要多準備些,送出去得越多,拉到的主顧就越多,您的買賣就越紅火。」

    這是現代社會推銷使用的一種辦法,看看那些在街上散發宣傳單的人就知道了,海量發放,最後成功的卻不多。由不得李清泉不贊同,不住摸額頭,讚揚起來:「晚榮,你有這等精明的頭腦,要是來做買賣的話,肯定會成一方富商。」

    陳晚榮具有現代科技知識,對營銷非常熟悉,他要經商的話大紅大紫不敢說,至少不會差,只是受限一樣,那就是家境赤貧,沒有本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本錢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開,要不然的話陳晚榮哪會把制裘這等金點子說給李清泉知道,那是為了賣出更多的鞣劑,賺取更多的本金,不得不付出的代價。

    「謝老爺子誇獎。」陳晚榮謝一句,這才說出最重要的一句話:「老爺子,您算算,一百斤夠用嗎?要是不夠用的話,到時再來買,有可能來不及。我這鞣劑做起來很麻煩,沒有個三五天是做不出來的。我不說,老爺子也明白一個理:良機稍縱即逝,失則不再來。」

    這話半真半假,但「生意場上無真話」,這是做買賣的一種技巧,不能以道德標準來衡量。難得的是配鞣劑只需一會兒功夫,卻給他說得煞有介事似的,好像真的會三五天才配得出來,由不得李清泉不信。

    李清泉在生意場上打滾一輩子,不會不明白機會意味著錢財,對這話深表贊同:「晚榮言之有理呀,言之有理呀!」沉吟了一會,這才道:「要不,我要兩百斤,晚榮,你看可夠?」

    要想小白兔跟得緊,就得胡蘿蔔香,陳晚榮描繪的是一幅美麗的藍圖,李清泉深曉其中的好處,不得不多要鞣劑。

    這明明是自己拿主意的事情,卻因為陳晚榮說出的話深得李清泉之心,不知不覺中居然徵求陳晚榮的意見了。

    兩百斤濃縮液稀釋之後差不多有兩千來斤,夠做出一大批樣品了,送個百八十家不會有問題,李清泉的潛力暫時挖盡了,陳晚榮心滿意足。當然陳晚榮是精明人,不會一口回答,而是略一沉吟,這才緩緩道:「老爺子,這事得您自個拿主意,我不便多言。我說夠了,到時不夠用的話,我豈不是誤了老爺子?我要說不夠,老爺子還以為我是想多賣東西呢。」

    最後這一句話特別漂亮,明明是想多賣鞣劑,卻給陳晚榮一句話撇得乾乾淨淨,這就是說話的技巧。

    生意場上就需要這樣的技巧!

    李清泉很想聽聽陳晚榮的意見,聽了這話心裡雖有些失望,但對陳晚榮不願打探他的事務的品德很是讚賞,道:「晚榮,你多心了。行,這事就這麼定了。晚榮,你能不能明天給我?要是不方便的話,先給我一部分也行,我先做著。」

    一下子配兩百斤,功夫是花不了多少,只是這原料陳晚榮不敢保證一定能夠採購齊全。要做兩百斤鞣劑的話,需要五六十斤明礬,羅家甸雖是繁華,一下子要買齊這麼多明礬還是有問題,能分批做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

    至於鹽,根本不是問題,唐朝的鹽不缺,只要你有錢要多少買多少。

    對這提議,陳晚榮沒有理由拒絕,點頭道:「那行,老爺子需要我做多少就做多少。」

    「晚榮,你明天給我送五十斤來,我先做著。剩下的,看你的情況辦吧。」李清泉是那種賊精明的人,能把時限放寬到這種程度,已經非常難得了,這說明陳晚榮現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更加高了。

    能做成這筆買賣,陳晚榮很是滿意,家裡還在等米下鍋,陳晚榮想早點回家:「老爺子,馬上就要下種了,家裡的事兒多,我得趕緊回去。」

    哪裡想得到,李清泉居然不放他走,右手不住向下壓:「晚榮,別急。晚榮,你今天給我出這個主意,我只要做好了,受用終生,老爺子我心裡著實高興,晚點回去吧。我去弄倆菜,打幾斤酒,我們兩個好好聊聊。」

    他是那種特精的人,用鄉下人的粗話來說就是「撒尿也得用布濾」,看看尿裡面有沒有值錢的東西,居然盛情邀請自己喝酒,陳晚榮想起第一次進這屋子喝粗茶的情景,不由得有點好笑,心想蘇東坡那句諷刺對聯沒寫完,應該寫成「茶,上茶,上好茶,請赴盛宴!」

    二老在家裡苦苦等候自己買米回去救急,要是自己在這裡喝得暈乎乎的再回去,這於心何安呢?二老要是知道這事的話,會認為陳晚榮有出息了,得到李清泉這個土財主的青睞,倍受榮寵,但是自己的良心必然會受到譴責。

    陳晚榮微微一笑:「老爺子的好意我心領了,家裡的事兒的確是太多,地裡的事兒八字還沒有一撇,過了年就沒去動過。爹還接了不少木活,忙裡忙外都是忙不過來。要不是老爺子您,我也不會這麼急著給您送過來,這全是沖老爺子的金面。」

    李清泉摸摸肚腩,沉吟了一下,很是惋惜:「晚榮,說實在的,我真想和你好好喝幾杯。既然家裡忙的話,那就改天吧。明天,你中午給我送過來,我中午請你喝酒,一定得答應我。晚榮,成麼?」很是期待的看著陳晚榮。

    看得出他是誠心相邀,陳晚榮想了想,這才道:「老爺子如此盛情,那我冒昧了,恭敬不如從命!」

    李清泉笑呵呵的,在陳晚榮手背上輕拍一下,一臉的笑容,站了起來:「晚榮,你坐會,我去給你拿點東西。」也不等陳晚榮說話,就去開牆邊一個紅漆木箱。

    陳晚榮心想李清泉這等精明人無利不起早,他居然要給我東西這太陽打西邊出來的?他要給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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