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化工大唐 作者:殷揚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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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4-2 13:34: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902341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15:29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二章 唐樣大刀(中)

    張德銘深知陳再榮喜愛寶劍的脾性,指著他開個玩笑︰“你小子,一說起劍,連覺都睡不著。等著,我去拿鋼。”轉身進里屋去了。

    屋里一個爐子,一個鐵砧,還有一些凌亂的雜物。最顯眼的就是一個兵器架,上面擺滿了兵器,刀槍劍戟都有,最引人注目的是兩種刀,一種是直刃雙手刀,另一種是長柄雙刃刀,好象關公的青龍偃月刀一般沉重,不下幾十斤之重。

    這直刃刀要是變直線型刀身為曲線,那麼和鬼子的倭刀沒什麼區別了,這是小鬼子倭刀的鼻祖“唐朝橫刀”了。那種長柄大刀,就是著名的陌刀了。

    陳晚榮雖是學化工的,但是對唐刀的大名是久有所聞,知道唐刀在冷兵器時代具有承前啟後的巨大作用,一共有四種︰儀刀,障刀,橫刀,陌刀。這四種中最有名的就是橫刀和陌刀了,是唐軍的制式裝備,大量裝備軍隊。

    橫刀技術後來給小鬼子學去了,變直線刀身為曲線,這就是小鬼子的“倭刀”的由來,盡管小鬼子一再自吹倭刀是小鬼子發明的,其實是從唐朝橫刀改進得來,只要有歷史知識的人都知道這點。

    陌刀五十來斤重,柄長四尺,雙刃,是唐朝重步兵的制式裝備,大量裝備唐軍。一柄陌刀就要五十斤上等好鋼,唐朝數十萬大軍中裝備這種兵器的不在少數,所耗鋼鐵極多,因而有人稱陌刀為“冷兵器時代的豪華裝備”。

    也由此可以看出唐朝的國力是多麼的強盛,在當時唐朝的國民生產總值佔世界的百分之五十八,是世界的中心,名不虛傳!

    唐朝武風很盛,民間習武成風,兵器在民間很是流行。到了中唐,朝廷下令禁止民間私鑄私藏,兵器才從民間逐漸隱退。現在是景雲二年,還沒到中唐,是以隨處可見兵器。

    陳晚榮雖不練武,但是乍見這兩種盛名久享的唐刀,不由得見獵心喜,大步上去,拿起一把橫刀,入手頗沉,差不多有十來斤重,仔細打量刀身,光華閃閃,刃口鋒利,造型流暢,堪稱一流,忍不住贊一聲好。

    民間私鑄就有如此鍛造水準,那麼朝廷的兵器作坊打造的又會是什麼樣的水準呢?肯定比這更好!陳晚榮心頭驀地冒出一個想法︰唐人的智慧我已經見識了很多,能不能造出我需要的化工設備呢?

    想到這點,陳晚榮非常興奮。

    熟知科技史的朋友都知道中國古代的煉丹術比起西方先進得太多,極有可能發展成化學。當我們祖先在七世紀制出人類歷史上第一份硫酸的時候,西方的煉丹家還不知道硫酸存在于何方。

    煉丹術之所以沒有發展成化學,原因就在于中國古代的煉丹家沒有造出適用的設備,他們使用得最多的設備就是木質釜器。著名的煉丹家葛洪也不能免俗,他就是憑借簡陋的木質釜器發現了一些可貴的化學反應。

    更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我們的祖先沒有造出玻璃,煉丹家沒有使用玻璃器皿,很多寶貴的化學現象從他們眼皮底下溜走了,他們放過了一個又一個把煉丹術發展成化學的良機,誠使後人嘆息。

    《西游記》里孫悟空躲在八卦爐里,太上老君沒有發現他在里面作祟,反而給他練成了火眼金楮。我們可以假設一下,如果太上老君使用的是能夠很好觀察里面的爐子,孫悟空還能作祟嗎?他還能練成火眼金楮嗎?

    這很好的折射出了中國古代煉丹家受設備的限制有多大!

    沒有玻璃,一直使用木質釜器,沒有開發出好的化工設備,是我們祖先把煉丹術發展成化學的榮譽拱手讓給西方的極其重要的原因。

    化工設備對于化工有多重要,陳晚榮比誰都清楚。可以這樣說,要是沒有合用的設備,陳晚榮盡管一肚子的化學知識,其結果很難有所改變,會步我們祖先的後塵,化工在唐朝不可能落地生根,不可能發展成一門獨立的行業。

    若真是這樣的話,終陳晚榮一生,也不過是小打小鬧,頂多給唐人尊為“煉丹大有成就的煉丹家”而已。

    是以陳晚榮無時無刻不在念著設備,咋見做工如此精良的橫刀,這說明唐朝擁有優質鋼材,造出化工設備的希望特別強烈。

    陳再榮對兵器有著特別的喜愛,就在陳晚榮轉念頭的時候,拿起一把陌刀,左手握持,手腕一抖,一個漂亮的刀花出現,發出呼呼的風聲,好不響亮。

    五十斤重的一把刀,陳晚榮自忖就是雙手握持也很吃力,他左手持刀舞得生風,一點也不覺得沉重,好象四兩棉花般輕松,如此神力比起古之武將也不遜色,忍不住贊一聲好。

    陳再榮心氣大增,頭一昂,胸一挺,呵呵一笑︰“哥,這算什麼,就是再重點我也舞得象根稻草。哥,這陌刀在軍中很是流行,是重步兵的武器,能象我這樣舞弄陌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

    他對兵器有著很深的研究,一說起兵器,話匣子打開就收不住了︰“陌刀是從漢代羽林軍用的斬馬刀改進的。從秦漢到我大唐,華夏無時無刻不受到北方大草原的威脅。草原上的敵人自小在馬背上長大,弓馬嫻熟,騎射非凡,可以在馬背上過一輩子。他們的馬匹多,騎兵機動性快,沖擊力強,對我華夏的威脅非常大,漢代匈奴燒毀甘泉宮,太宗皇帝時突厥兵臨便橋,都是因為草原上的敵人擁有太多的馬匹。

    “因而,對付敵人的馬匹是我華夏的取勝關鍵,方法很多,遠了用機弩壓制敵人的騎射。敵人雖然騎**熟,但是沒有我們的機弩射得遠,更沒有機弩射得準,這辦法的效果很不錯。

    “等到敵人沖到近前了,就得靠這個和敵人真刀真槍的廝殺。哥,你想象一下,要是有成千上萬象我這樣的人握持陌刀,嚴陣以待,等敵人的騎兵沖到跟前,手中的陌刀一齊向敵人砍去,那會是什麼樣的場面?不用說,一定是人仰馬翻,肢體橫飛,不能成軍。敵人的騎兵雖然厲害,但是在我們的陌刀面前,只有任由我們宰割的份。

    “當年,太宗皇上滅突厥,破吐谷渾,敗吐蕃,陌刀就大顯神威。打得好,打得好啊!”

    說到後來,心馳神往,不由得臉上泛紅光,眼里閃爍著精芒,緊緊的握著陌刀,好象馳騁在戰場上一般。

    他這話深得陌刀三味,大唐帝國的興盛,大唐軍隊所至無不披靡,陌刀的功勞非常大。唐朝和新興的阿拉伯帝國爭奪西域的關鍵之戰“怛邏斯之戰”,副將李嗣業就使用陌刀,據史書記載“當嗣業刀者,人馬俱碎”,由此可見其威力。

    這一戰中,唐朝出動了西域八成以上的軍隊,核心是為數兩萬人的漢軍,大量裝備了陌刀,一發動進攻“如牆而進”,無堅不摧。在這一戰中,阿拉伯出動了至少十萬精銳軍隊,但是戰斗打了五天,不僅沒有佔到便宜不說,還給唐軍壓著打。

    要不是叛徒放開了側面,阿拉伯帝國派騎兵抄了唐軍的後路,這一仗失敗的很可能是阿拉伯帝國。正是阿拉伯戰場指揮官知道唐軍的可怕,在唐軍不得不撤退的時候也不敢追擊。

    張德銘從屋里出來,手里拿著一塊上等好鋼,他在里屋把陳再榮的話听得清清楚楚,指著陳再榮笑道︰“你小子這麼好的條件,要是不去從軍,真是可惜了。”

    這話和縣館的黃先生的評價相同,一下子觸動了陳再榮的心事,不由得臉色一黯,情緒低落,暗嘆一聲,把陌刀放回兵器架。

    陳再榮的變化沒有逃過張德銘的眼楮,有點好奇的問道︰“是不是遇到不順心的事兒了?我听說安北都護府正在招募材勇之士,你小子怎麼不去試一下呢?我要是有你這塊頭,這力氣,這武藝,我肯定去了。”

    這話無異于往傷口上撒鹽,陳再榮眼圈一紅,眼淚在眼里滾來滾去,張德銘眼楮一翻︰“你爹娘不準你去?安北都護府一年十二個月,有十個月在打仗,要是去了,還真不好說。”

    還真給他說準了,陳晚榮一臉的笑容,好象根本就沒這回事似的︰“哪會呢。哪個做父母的不心疼兒女,爹娘不是不準他去,很支持他從軍。只是他現在年紀還小,才十六歲,要是再讀點書,學些韜略,等大點了,再去從軍,比現在去不是更能報效朝廷?霍去病名垂千古,不也是十八歲才去打匈奴的麼?”

    陳晚榮沒有“家丑不可外揚”的觀念,但是象鄉下長舌婦一般,把個家長里短遇人便說,逢人便講,那也太沒水準了。家里的事家里解決,誰個家里沒有一點煩惱呢?

    這話很得體,張德銘大是贊同,在陳再榮肩頭拍拍,安慰他道︰“再榮,你爹娘看得遠呢。你聰明伶俐,領悟力強,武藝嫻熟,就是年紀小了點,才十六歲,是該趁這時節多點書,多學點兵法。你想想,古往今來,那些名將哪一個不是讀書很多的人,我們的衛國公少年讀書練武,和舅舅韓擒虎論兵法,韓擒虎贊他能與孫武論兵者,舍他其誰與歟?後來,衛公國佐太宗皇上定天下,突厥那麼強橫,還不是給他滅了?听你爹娘的,沒錯。”

    衛國公就是驚才絕艷的名將李靖,一生戰功卓著,戰江南,南平嶺南,北滅突厥,西敗土谷渾,封衛國公,是唐人心目中的大英雄,他的故事廣為流傳,尋常百姓都能說上一段半段的。要是唐朝有說評書的話,他的故事肯定會在茶坊酒肆間大受歡迎。

    對李靖的故事,陳晚榮知道得不少,特別是他夜襲陰山滅突厥一戰更是讓人津津樂道。要是在其他時間提起李靖,陳晚榮肯定會贊不絕口,現在他的注意力放在張德銘手里那塊與眾不同的鐵塊上,因為這鐵塊對他來說是希望之所在。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15:29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二章 唐樣大刀(下)

    霍去病封狼居胥,李靖夜襲陰山滅突厥,是中國歷史上的大手筆,千古流傳,激勵多少豪杰!一提起這兩位前輩的英雄故事,陳再榮原本低落的情緒立時高漲,順手從兵器架上抄起陌刀,舞出一個刀花,發出呼呼的風聲,神采飛揚的道︰“要是能追隨前輩先賢破擊強敵,縱戰死沙場,又有何憾?驃騎將軍曾疾呼‘匈奴不滅,胡以家為’,如今突厥寇邊,百姓不得安生,我輩男兒當謹記此豪言!”

    “匈奴不滅,胡以家為”一語是霍去病的銘言,千古流傳,每當外敵入侵,山河破碎之時,無數的仁人志士大聲疾呼“匈奴不滅,胡以家為”!唐太宗開創了“貞觀之治”,從此唐朝踏上了繁榮之路,國泰民安,四境安寧。然而,自從突厥反叛之後,鐵蹄屢屢寇邊,兵鋒曾經一度深入國境千余里,抵達雲州,也就是現在山西的大同市,北方從此擾攘不寧,說是盛世危機一點也不過份。

    後突厥的危害雖然沒有西漢時期的匈奴嚴重,但也足以讓有識之士為之痛心疾首了,陳再榮引用霍去病的名言,道出了憂國憂民之心。

    他這話立時得到張德銘的贊同,把手中的鐵塊重重砸在鐵砧上,發出砰的一聲響,很是氣憤的道︰“這突厥人真是氣死人了!降了又叛,叛了又降,反復無常,弄得北方不得安寧。想當年,衛國公夜襲陰山,破滅突厥,太宗皇上稱天可汗,那是何等的揚眉吐氣,而如今……”言外之意是說現在國勢日下,一天不如一天,早已不復貞觀之時了,這有誹議朝政之嫌,猛的發覺失言,倏然住口,四下里一張望,店外無人,這才放心。

    听了他的憂心之言,陳晚榮非常感嘆。張德銘雖是氣憤之言,但他關心國事,正所謂“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他這樣一個鄉下鐵匠對國事如此上心,也許這是唐朝能夠強盛無比,唐軍所至無不披靡的一個重要原因。

    陳再榮年輕氣盛,一聞此言,頓覺大獲吾心,嘴一張就要再出慷慨激昂之言,陳晚榮怕他說出不該說的話,要是隔牆有耳,給人听去,說不定會惹上不該有的麻煩,忙截住他的話頭,岔開話題,指著鐵砧上的鐵塊問道︰“張師傅,你這鐵塊很特別,和牆邊的鐵不一樣呢。”

    這話早就想問了,只是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慷慨陳詞,一直不得機會。陳再榮心情激動之下,保不準就會失言,陳晚榮不得不強行切入,一是轉移話頭,二是問出心里的問題,一舉兩得。

    張德銘適才失言,也不願再談國事,心里對陳晚榮適時岔開話題的精明很是贊賞,驚異的打量一眼陳晚榮,發現眼前的陳晚榮與以往大不一樣,透著一股子精明勁,驚異的一眨眼,在鐵塊上拍拍︰“這是鑌鐵,上等好鋼,自然是不一樣。別以為表面不明亮就看不上眼,你瞧,上面的花紋多優美。要不是給再榮做劍,我還舍不得用呢。”

    陳晚榮心頭一跳,心想唐朝有鑌鐵,說不定能做出需要的化工設備。這幾天,陳晚榮一直在琢磨一件事,要想發家致富就得靠自己的化工專業。小打小鬧頂多混個溫飽,再差勁點說不定和江湖方士一個樣,靠古人不懂的化學知識去混吃混喝。要想過上好日子,就得甩開膀子大開一場,打出一片天地。

    面臨的主要困難就是唐朝的科技不能滿足自己的需要,化工上使用的反應釜、泵這些基礎設備都要用到鋼鐵,唐朝的鋼鐵質不夠好,不能造出自己需要的化工設備是最大限制。

    並不是說所有的化工設備都需要鋼鐵,但是大多數化工設備要用鋼材來做,佔的比例非常高,沒有好的鋼鐵化工只能是空談。可以這樣說,沒有鋼材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化工。

    更別說鋼鐵在化工上還有另一種妙用,就是制造“催化劑”,象合成氨要是沒有催化劑,反應速度慢得出奇。鋼鐵是必須解決的,不一定要達到現代社會的水準,至少要達到化工剛啟步時的水平才能把化工做得有聲有色。

    鑌鐵的大名陳晚榮久有耳聞,知道是一種上等鋼材,有了鑌鐵說不定就能解決這問題,陳晚榮心里升起希冀。

    “鑌鐵?張師傅,這就是鑌鐵?”陳再榮驚奇無已,手一伸把鑌鐵抓在手里,仔細一瞧,果然如張德銘所言,上面布滿了好看的花紋,優美流暢,給人一種美感。

    張德銘在胸口拍拍,頗為自豪的說︰“沒給你說,我學這鑌鐵是送了紅肉,磕了頭,拜了師的,葉師傅才把這制作技術傳給我。鑌鐵是從大食的大馬士革傳過來,並非出自我們華夏。鑌鐵傳入中土很久了,制作技術太復雜,要用很多小鐵塊反復煆打,費工費時。

    “這鑌鐵技術經過華夏匠人的改進,已經比原來的好了許多。我見過去年從大食流入的鑌鐵,沒有我這個好。要不是看你小子有出息,還不拿出來用呢。”

    听了他一席話,陳晚榮才升起的希望立時破滅。鑌鐵費工費時不說,只能打成塊狀,象化學反應釜需要用板材卷制而成,這樣的小塊哪里能滿足要求?這得另外想辦法,陳晚榮開始轉念頭了。

    大食是唐朝對阿拉伯帝國的稱呼,當時阿拉伯帝剛剛興起,與唐朝激烈爭奪中東的控制權,多次發生戰爭,是唐朝在西域的一個強勁對手。

    鑌鐵就是大馬士革鋼,又叫印度鋼,還叫烏茲鋼,是第一種具有世界聲譽的鋼材,在南北朝就有記載,“堅利可切金玉”,是非常好的鋼材。

    張騫出使西域,鑿空和番,開啟了絲綢之路。唐朝是絲綢之路最為繁榮的時期,原因主要有兩個,一個是唐朝並沒有執行“重農抑商”的傳統政策,不僅沒有抑制商業,唐太宗反而采取措施鼓勵商業貿易,是以唐朝是中國歷史上商業最為興旺的朝代之一。

    中國一直是一個農業大國,以農為本,大多數王朝重視農業,抑制商業的發展,明朝對商業的限制更是到了駭人听聞的程度。唐朝卻是一個例外,實是難得,這也是唐朝能夠如此興盛的一個重要原因。商業高度發達的結果,自然是絲綢之路格外繁忙。

    另一個原因就是西方人心目中的世界中心“東羅馬帝國”分崩離析,失去了向心力,從而享有“黃金國度”美譽的中國給西方人想象成遍地黃金,隨手可取,仰慕無已,無不以模仿中國人為榮,吃中國菜、喝中國茶、穿中國衣服、說中國話、行中國禮節,在當時的西方人心目中是一種時尚潮流,一直持續到近代。

    中國出產的物品,在西方大受歡迎,和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刮起的買洋貨風差不多,只不過主次顛倒了。

    貞觀年間,唐朝的勢力就涉足中東了。武則天處理突厥問題失誤,但在爭奪西域的力度上比起唐太宗時時期更大,在她主政時期,一支唐軍打到離伊朗首都德黑蘭一百里的地方。這是中國歷史上西征最遠的軍隊。

    這場持續數十年的爭奪戰的後果就是黃金國度的影響力與日俱增,不少西方人從絲綢之路來到中國留學、經商營生、撞大運。

    從而促進了東西方交流,大馬士革鋼大量流入中土也就不足為奇了。

    陳晚榮從陳再榮手里接過鑌鐵,仔細打量起來,烏黑烏黑的,沒有光亮,入手有一種細膩質感,與別的鋼材不同。最吸引人的就是上面優美的花紋,流暢的線條了。

    把鐵塊在鐵砧上一磕,發出清越的金屬撞擊聲,好象樂器發出一般,非常悅耳。

    “真是好鋼!張師傅,真有你的!”陳晚榮見多了現代鋼材,也是不得不贊嘆鑌鐵的上等品質,大拇指沖張德銘一豎︰“了不起!”

    若能制成板材就可以制出反應釜,鑌鐵是靠鍛打得到,不可能制成板材,這只不過是一個美好的夢。不過,這並不能影響陳晚榮的眼光,對鑌鐵的優良品質很是心服。

    有人因為中國近代衰敗的原因指責說我們中國人好自大,固步自封,不能吸納別人的長處,其實我們的祖先非常善于向別人學習。張騫出使西域,帶回了制造上等鋼的煤粉,中國就制造出了“精鋼”,其品質比起西域的原產鋼好了幾倍。

    鑌鐵雖是從大馬士革傳來,但是經過中國匠人的改進,其品質已經好于大馬士革原產鋼,現代晶相分析與現代鋼鐵相差無幾,這在手工時代是一個了不起的創舉。

    大馬士革鋼初傳入中土時,其優良的性能以及獨特的外觀,美麗的花紋引起了中國匠人的濃厚興趣。中國匠人吸收了大馬士革鋼的優點,生產出的鋼鐵性良大大優于大馬士革鋼,鑌鐵一詞已經不是專指大馬士鋼了,是好鋼的代名詞。

    元朝還設立了“鑌鐵局”,總不能理解為“大馬士革鋼局”?是以鑌鐵一詞在南北朝時專指大馬士革鋼,到唐朝詞義發生變化泛指好鋼,我想這說法是可信的。

    陳晚榮見識了張德銘這樣的匠人,對我們祖先的智慧由衷嘆服!

    陳再榮歡喜無限,手一伸從陳晚榮手里把鑌鐵搶了過去,不住在鐵塊上摩挲︰“鑌鐵我早就听說過,還是第一次見到,沒想到張師傅你會做鑌鐵。張師傅,快,給我打劍。”

    有了如此上等鋼材,不做一把好劍,豈不可惜?陳再榮老實不客氣,催促起來了。

    張德銘捋著袖子,沖陳再榮道︰“給你打劍沒問題,可要說好了,你以後出息了,別忘了我對你的好,要請我喝酒。”

    這是一句玩笑話,當不得真,陳再榮卻非常認真的點頭︰“張師傅,你放心吧。若真有那麼一天,我能出人頭地,一定請你喝酒。”

    “你小子準能出人頭地!”張德銘對陳再榮很有信心,用鐵鉗把鐵塊夾進爐子里,加些木炭,安排起來︰“你掄大錘。”

    陳再榮早就握住大錘,站在鐵砧旁,眼楮瞪得老大盯著爐子。爐子里藍色火苗上騰,發出呼呼的響聲,燒得好不旺。

    望著這升騰的火旺,陳晚榮心頭冒出一個強烈無比的想法︰“沒有好鋼就造不出化工設備,為了造出化工設備,應該促進唐朝鋼材品質的飛躍。這辦法我倒還知道一點,得找個機會試試。”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15:30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三章 寶刀名劍(上)

    不多一會,鐵塊燒紅,張德銘用鐵鉗夾住,放到鐵砧上,陳再榮左手掄起大錘就要砸下,陳晚榮忙提醒︰“你的手有傷,掄不動就不要掄。”

    陳再榮好劍之人,當此之情不要說一點皮外傷,就是再重的傷也不當一回事,呵呵一笑︰“哥,沒事。右手有傷,左手一樣打。你瞧好了。”大錘砸在鐵塊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火紅的鐵屑四濺,有幾粒直朝陳晚榮飛來,陳晚榮忙不迭閃避。

    “你別為他操心,這小子有兩根手指頭都能掄錘,更別說一只好手了。”張德銘半開玩笑開認真,問道︰“你的手怎麼受傷的?”

    陳再榮滿不在不乎,笑呵呵的道︰“練武的人哪有不受傷的?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手中的大錘上下起落,準確的砸在鐵塊上。鐵塊在他兩人的鍛打下慢慢延伸,直到溫度下降,兩人方才停手,張德銘把鐵塊放進爐子重新加熱。

    打鐵是一種很累的活兒,幾十錘掄下來張德銘有些氣喘,一邊在爐子里捅,一邊抹額頭上的汗水。反觀陳再榮,笑嘻嘻的站在當地,臉不紅,氣不喘,好象信手游玩似的,看得張德銘眼饞︰“練武的人就是好!你小子這麼有力氣,就跟著我打鐵算了,別去讀書了。”最後一句話是在開玩笑。

    人熟了,說話都很隨便,陳再榮調侃起來︰“我這樣能干的人,會讀書識字,拳腳了得,允文允武,你請得起麼?”

    “請不起?我一個月給你打一把劍,算工錢。”張德銘也不示弱,把重新燒紅的鐵塊放到鐵砧上。

    陳再榮也不是個吃虧的主,掄起大錘,邊打邊回敬︰“那我一個月給你打一天。”

    一把劍市值兩三百文,一天就賺兩三百文太劃算了,張德銘一口回絕︰“做夢吧。”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鍛打,沒多大一會兒劍身已經成形。陳晚榮反倒成了閑人,沒事做,就去幫著張羅爐子,向爐子里加些木炭,爐火在他的照顧下發著呼呼的歡笑聲,火苗藍幽幽的,格外好看。

    張德銘把冷卻的劍身放回爐里,贊賞起來︰“晚榮,你甚時間學過打鐵?這爐火升得很有水準,這樣藍的火苗不是老師傅燒不出來,就這小子我還教了他半天才學會呢。”

    光掄大錘的話,打鐵是一種體力活,有力氣就成。要想成為巧匠那就是一種技術活,處處有學問,陳晚榮無師自通,把爐火燒得如此有水準,不僅張德多驚奇,就是陳再榮也有些驚訝︰“哥,沒發現你還有這一手,比我當初燒得好多了。”

    內焰溫度越高,火苗越藍,這是常識,學化工的人不會連這都不知道。要想做到這點,只需要多放些木炭,讓木炭充分燃燒就成了,沒想到他們居然如此贊揚,謙遜是陳晚榮的美德,謙遜一句︰“隨便燒燒,你們不要說好听的了。”

    在張德銘的記憶中,以前那個陳晚榮象個木頭疙瘩,很少做出讓人滿意的事情,要是有人夸贊的話,歡喜得尾巴翹上天了,要是長的有尾巴的話,如此謙遜的事還沒有過,不由得大增好感︰“晚榮,你真謙虛。”把燒紅的劍身重新放回鐵砧鍛打。

    陳晚榮負責爐火,張德銘和陳再榮負責煆打,三人分工明確,配合默契,差不多小半個時辰,一把劍基本成形。接下來就是醮火,回火這些後處理了。

    中國古代的鋼鐵技術一直處于世界領先地位,有一套完整的工藝技術,張德銘一樣接一樣的處理下來,又花了小半個時辰才算完成。繁復而又謹嚴,看得陳晚榮驚訝不已,我們祖先在技術上一絲不苟,難怪龍泉、干將、莫邪這些寶劍能夠千古流傳,原因就在于我們的祖先用盡了心血。

    眼看著佩劍已成,陳再榮心急得好象急于摘下成熟蜜桃的猴子一樣,一把從張德銘手里搶過來,仔細打量起來。

    鑌鐵初看不起眼,沒有光亮,但是經過鍛打之後,一把劍青光閃爍,寒氣逼人,陳晚榮也是好奇了,湊上去一瞧,只見劍身上布滿雲梯狀的花紋,猶如行雲流水一般,美妙異常,暗贊一聲好。

    如此帶有花紋的好劍,陳再榮第一次見到,最讓他興奮的是這把劍還是屬于自己的,興奮得臉上泛紅光,不住跳動,右手中指在劍身上一彈,發出清脆的響聲,好象樂器發出的樂聲一般悅耳動听。

    對于劍,他有著特別的了解,一听這聲音就知道這是一把上等品質的好劍,可遇不可求,緊緊握著劍柄,捂在胸口上,眼楮都變成了燈籠。

    張德銘平生第一次鑄造這樣的好劍,陳再榮雖然沒有什麼贊賞之言,但是他的行為表情已經是最好的贊美之詞了,頓生遇到知音之感,渾身輕飄飄的,在陳再榮的肩頭輕輕拍一下。雖只一拍,無盡的贊賞言語盡在其中。

    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劍上,欣賞著這把好劍,誰也沒有說話,屋里一時寂靜異常。過了好一會兒,張德多這才打破沉默︰“劍是一把好劍,比起上次給你打的那把劍好了許多,可以說就是十把那樣的劍也比不了這把……”

    對這話,陳再榮是十二分贊成︰“那是當然,哪能比呢。”

    張德銘接著往下說︰“只是,時間太倉促,打造得太匆忙,還不夠好。你小子,一天沒劍吃飯都不香,就這麼著吧,你先將就用著,等我有時間再好好給你打一把,打出一把更好的劍。”

    現在這把劍品質不錯,難得遇上,可以珍藏,要算寶劍還有很大的差距。陳再榮一听這話,激動得連吞了幾口口水這才說出話來︰“謝謝你,張師傅。”

    “為你小子,我張德銘下了血本了,誰叫你小子看著順眼呢。我把劍柄給你裝上,再開鋒,就可以用了。”張德銘接過劍,去到牆邊坐下來,開始裝劍柄了。

    陳再榮忙跟過去,站在張德銘身邊,瞧著他裝劍柄。

    劍號稱“百兵之王”,陳晚榮見過,耍過,就是沒有全程觀看過打造,好奇心不在陳再榮之下,也站在張德銘身邊觀瞧。張德銘動作熟練,不愧是老師傅。

    “瞧這青光,開了鋒,肯定鋒利無比。”陳再榮開始憧憬著寶劍的鋒利無匹了。

    張德銘可沒有他這麼樂觀了,搖頭說︰“這劍是我這輩子打造得最好的,但是和人家的比起來還有差距。我見過一把寶刀,那才叫鋒利呢。把絲絹拋在空中,刀鋒只需要一拖,絲絹立時分為兩半,沒有絲毫毛邊,如此鋒利的寶刀,真的是當起斷金截玉的美譽了。”

    陳再榮最喜愛的就是兵器,一听世上竟有如此神兵利器,好奇心大起,身子一下靠在張德銘肩頭,輕輕搖動︰“張師傅,是什麼樣的寶刀?快說給我知道。我一定要去見識一番。”

    陳晚榮現在最關心的就是如何突破鋼材的限制,能做出斷金截玉寶刀的鋼材能夠滿足自己的需要,這是一條線索,應該抓住這個機會,不由得眉頭一挑,破滅的希望再次升起.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15:31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三章 寶刀名劍(下)

    見了他那副心急得快撓肝的模樣,張德銘逗他︰“就不告訴你,讓你急。”

    陳晚榮格外關注這個話題,忙問道︰“張師傅,那是什麼樣的寶刀,如此厲害?”

    “我們叫西域寶刀,這刀還有一個名字,叫大馬士革刀。是一個胡人帶到長安,我師傅本是軍器監的刀匠師傅,偶然的機會見識了這刀的鋒利,花重金買下來。”張德銘可以和陳再榮開玩笑,不好和陳晚榮說笑,實言相告。

    陳再榮吃了一驚,吸口涼氣問道︰“張師傅,你的師傅可是葉天衡葉大師?”

    張德銘萬未想到陳再榮如此機靈,居然猜到自己的師承,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驚奇的打量著陳再榮︰“你小子也知道葉大師的大名?”

    “葉大師的大名,我們寧縣人誰個不知呢?他可是我們寧縣的驕傲呢。他是軍器監的刀匠大師傅,陌刀就是經過他的改進,更加適合戰場使用。”陳再榮把這刀匠大師的來歷說得一點不差,言詞里帶著敬重,很是神往︰“能得他老人家看重的寶刀,定非凡品,必是神兵利器,我一定要登門拜訪,見識一下這把寶刀。”

    唐朝的軍器監主管兵器制造,相當于我們現在的國防科工委了。軍器監的大師傅相當于我們今天的國防工業工程師,陌刀是唐朝軍隊的主戰武器之一,這位葉大師就相當于我們現在主戰坦克的設計師,屬于重量級人物。

    其學識、修養、眼光均是不凡,高人一等,能得他花重金買下的刀必然是非常了得,要陳再榮不驚訝都不行。

    陳晚榮眼里放光,這位葉大師可是位大人物,要是和他拉上關系,得到他的幫助,說不定能解決鋼材問題,進而做出化工設備。

    唐朝是一個十分重視科技的朝代,對科學技術很是看重,不象後世那樣給斥為“奇巧淫技”,葉天衡這樣的大科學家很受世人的尊重,就象我們現在敬重中科院院士一樣,是以陳再榮的話里充滿了敬意。

    大馬士革刀是世界名刀,這刀有兩個特點,一個是異常鋒利,刀身上布滿了雲梯狀的花紋,猶如行雲流水一般,格外優美。另一個特點就是裝飾豪華,裝有寶石,飾以金線,如此一來就是廢鐵也會價值不凡。

    西方人把大馬士革刀視為神兵,可遇而不可求,能夠擁有一把如此名貴的刀足以讓自己身價倍增。在中國則不然,中國的鋼鐵技術一直處于世界領先地位,產量更是世界之最,到了明朝,中國一個大型煉鐵作坊的產量相當于英國一個國家的產量。有了這些條件,中國就可以造出方便適用的刀具,陌刀以後的斧矛大量裝備軍隊,其鋒利程度不見得比大馬士革刀差,再者造價低廉,不裝寶石、不飾金線,也就失去了收藏價值,成為普通用品。

    陳晚榮對大馬士刀有所了解,心想這位葉大師之所以收藏大馬士革刀,並不完全在于看重大馬士革刀的鋒利,很可能是看重他的珍藏價值。最有可能是為了研究敵人的兵器,因為自從唐太宗開始,唐朝就在涉足中東地區。

    新興的阿拉伯帝國是唐朝在西域的主要對手,威脅超過了吐蕃。杜甫有詩贊大馬士革刀的鋒利“吁嗟光祿英雄弭,大食寶刀聊可比”,作為軍器監的刀匠大師傅,葉天衡能不研究敵人的兵器嗎?

    張德銘原先的鍛造技術不怎麼樣,自從拜了葉天衡為師以後,技術大進,對兵器的了解更加深厚,一打開話匣子就有點收不住了︰“這刀的造型很特別,不是直線,象弓背。”

    唐朝的四樣大刀主要是直線刀身,弓背形的刀身還沒有听說過,陳再榮的好奇心不可抑止︰“弓背形的,那怎麼用?”

    張德銘從牆角撿起一塊木炭,在桌上畫起來,他畫工不錯,寥寥幾筆就把一把大馬士革刀畫出來了,弓形刀身格外顯眼。陳再榮打量著圖畫,嘖嘖稱奇︰“世上竟有這樣的刀身,見識了,見識了。瞧這模樣,這刀挺輕便,又鋒利異常,挺適合近身搏斗,要是給騎兵使用那就更合適了。”

    大馬士革刀既有弓背造型,也有彎月造型,只不過葉天衡收藏的這把是弓背形的,並不是說所有的大馬士革刀都是弓背形刀身。

    陳再榮對兵器的理解力真的驚人,張德銘驚奇的咦一聲,翻著雙眼打量著陳再榮︰“你小子竟然有這等眼光?我師傅也是這樣說。我師傅說了,我們的騎兵用馬槊,在遠距離佔有優勢,但是一旦敵人沖到跟前,馬槊太長舞動不易,反倒不方便了,只得用橫刀。橫刀太重,刀身太長,一旦遇到這種刀的話,多有不便,是以在和大食的歷次戰斗中損傷頗多。我師傅一直想給騎兵打造一種更加合適的兵器,苦思多時終是不得其法。”

    “葉大師一生打造了很多好兵器,沒想到居然給這難住了。”陳再榮很是惋惜。

    張德銘附和一句︰“是呀!”一臉的惋惜勁。

    陳晚榮撿起張德銘扔在桌上的木炭,在桌上畫起來︰“你們瞧瞧,這樣式合用嗎?”陳晚榮的圖畫還過得去,只幾下功夫就畫出一把彎月形的細長刀身。

    要是在以前,要相信陳晚榮有讓人意想不到的想法比登天還難,陳再榮會第一個不相信。現在不同了,陳晚榮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大為改觀,一瞧之下陳再榮驚奇得差點跳起來,以其驚人的理解力解釋這刀的非凡之處︰“細長刀身,輕便適用。在戰場上,尤其是騎兵一定要節約體力,不僅僅要保持人力,還要保證馬力,是以陌刀這麼好用的兵器不裝備騎兵,而用馬槊,就是因為馬槊輕很多,可以減輕馬匹的負載,保證趕到戰場上還有力量作戰。

    “還有血槽,使用起來更加方便。要是我們西域的軍隊裝備這種刀的話,大食人就討不了好呢。哥,這刀叫什麼名字?”

    中國特種部隊使用的三稜軍刺上就有血槽,但是血槽並不是現代發明,早在兩千多年前我們的祖先就在使用血槽,吳王夫差的兵器“夫差之矛”上就開有血槽。

    血槽的作用並不是為了放血,放血只是一個附加功能,主要目的是為了便于拔出兵器。

    日常生活中,把一把尖刀刺入木頭里,要拔出來都要使很大勁。同樣的道理,兵器刺入人體,會引發肌肉的劇烈收縮,緊緊裹住兵器,很不容易拔出來。在戰斗中,要是半天拔不出兵器,很可能送命。

    有了血槽,空氣會進入人體,使得肌肉不再緊裹兵器,便于兵器的拔出,對于戰斗中減少傷亡具有很重要的作用。我們的祖先早在春秋晚期就把血槽運用到戰爭中,實是一個了不起的創舉。

    陳晚榮畫的是現代騎兵使用的馬刀,經過無數次戰爭檢驗過的,非常適合騎兵作戰。讓陳晚榮驚奇的是陳再榮對兵器的理解力驚人,一眼就看出了馬刀的優點,回答他︰“這刀適合馬上作戰,可以叫馬刀。”

    “馬刀?好名字!”陳再榮對這名稱很是贊賞。

    張德銘以一個技術專家的眼光審視著馬刀︰“這刀好用是好用,只是有一樣不好,刀身太窄,容易折斷。要是打造幾把,花點功夫應該不會有問題。只是要想在軍隊中大量裝備馬刀,需要幾十萬甚至上百萬把,這就需要很多上等好鋼,就是鑌鐵也不見得能滿足要求。”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張德銘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關鍵之處。現代科技很好的說明了一個問題,在實驗室做得很好的產品未必能夠進行大量生產,因為會受限于技術。他這話深得技術三味,讓陳晚榮這個技術專家倍感親切。

    更難得的是,張德銘的話里處處充滿了報國之情,這讓深深體會到唐朝可貴之處的陳晚榮深受感動,心想你既有此愛國情懷,我就助你一臂之力︰“真要打造馬刀的話,也未必沒有辦法可想。”

    在感動之余,陳晚榮還存有一點私心,憑張德銘的技術和實力不可能做出馬刀,那麼他就會向葉天衡求助。馬刀已經為現代戰爭所檢驗,憑葉天衡的眼光不會看不出其可貴處,必然產生興趣。

    葉天衡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他改進過的陌刀陳晚榮已經見識了,非常了得,想來他本人也不差,無論如何值得一試了。

    要是真的引起了葉天衡的興趣,說不定還能有意外收獲,造出化工設備或有可能。要是解決了化工設備問題,陳晚榮的化學知識才能真正得到發揮,那麼唐朝就是汪洋大海,自己就是大海里的巨鯨,天高海闊憑我躍!

    陳再榮好兵器,張德銘愛技術,陳晚榮這話對于他們兩人來說無異于天音仙樂,異口同聲的問道︰“什麼辦法?”

    (按︰中國古代兵器的鋒利程度如何,可以從越王勾踐的佩劍看出來,兩千多年過去了勾踐劍沒有一點銹跡,仍是青光閃爍,寒氣逼人。把二十張復印張疊在一起,劍從紙上輕輕劃過,復印紙就給割開,而且割裂處光滑異常,絕對不毛邊。)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15:31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四章 少年奇志(上)

    陳晚榮再次撿起桌上的木炭畫起來,只幾筆就畫出一個豎起的爐子。陳晚榮大學時在國內一家著名的鋼鐵企業實習過,對現代高爐煉鐵有些了解,依著記憶畫出的爐子似模似樣。

    學化工的都知道,化工不僅僅是會搖試管,會做試驗,會觀察化學反應,還包括材料學。材料學對于化工行業來說非常重要,試驗室里的試劑大多數是用玻璃瓶裝的,為什麼火堿要用塑料瓶裝呢?因為火堿要和玻璃發生化學反應,不和塑料發生反應。

    這就是材料學的重要性,要是沒有材料學知識,用玻璃瓶來裝火堿會鬧大笑話,是以有條件的化工學校盡可能多的安排學生去不同行業的工廠實習,增加知識面。陳晚榮就讀的學校就是一所和各行各業有著廣泛聯系的學校,陳晚榮在好幾個行業實習過。

    唐朝煉鋼使用的是“灌鋼法”,所謂灌鋼法就是把生鐵和熟鐵一起加熱,利用生鐵熔點較低的原理使其熔化,灌入熟鐵的空隙中,達到滲碳的目的。生鐵含碳量較高,而熟鐵含碳量較低,較軟,這樣兩者一融合就得到鋼材。

    在灌鋼法發明以前,鋼材主要是依靠鍛打生鐵得到,我們詞匯中的“百煉成鋼”“千錘百煉”就由此得來。這種辦法費工費時,而且產量小,從而制約了生產力的發展。

    南北朝時期的陶弘景對灌鋼法的發明作出過重大貢獻,正是因為灌鋼法的誕生,使得中國古代的鋼鐵產量激增,並且品質大為改善。所以,唐朝軍隊的著甲率非常高,高達百分之六十,這是中國古代軍隊著甲率之最。

    一把陌刀需要五十斤上等好鋼,陌刀能夠成為唐朝軍隊的主戰武器之一,原因不僅僅在于唐朝的國力雄厚,還在于使用了灌鋼法這種新的生產技術,能夠生產出足夠使用的好鋼。

    張德銘沒有見過現代高爐,看得不明所以,摸著額頭,一臉的疑惑問道︰“晚榮,你這是畫的甚呢?我看著象瓜,是豎起來的瓜。這瓜挺怪的,沒有蒂不說,還沒有藤,這瓜是怎麼長出來的?”

    一向機靈的陳再榮也看得糊涂了,眨著明亮的眼楮,不解的問道︰“哥,你畫瓜作甚呢?”

    從外形上說,把高爐看作豎起的瓜未必就錯,這一比喻雖然形象,卻有點搞笑,陳晚榮忍著笑,給他們解釋起來︰“這不是瓜,這是爐子,可以用來煉出上等好鋼。”

    張德銘身子猛的向前傾,額頭差點撞到陳晚榮的腦袋,急切的問道︰“爐子?甚麼爐子?真能煉鋼?”

    灌鋼法使用的盛具叫釜器,不叫爐子,是以張德銘一听爐子二字立時好奇心大起,一連串的問題就拋出來了。

    “在爐子里裝上鐵礦石和焦炭,石灰石,加熱之後就得到鐵水,鐵水冷卻就可以得到鋼鐵。從上面裝入鐵礦石,從下面出口放出鐵水,不用停歇,可以連續生產。”陳晚榮憑著記憶解釋現代高爐煉鐵的優點。

    使用石灰石煉鐵是為了降低鐵的熔點,從西漢開始就在使用這種方法,直到現在仍在使用,這是我們祖先的一個偉大創舉。

    張德銘一顆頭猛搖,一臉的不信︰“鐵水?那能有什麼用呢。鐵水是廢物,用來鑄生鐵還可以,用來煉鋼不行,沒用的,沒用的!要得好鋼,還得靠這個。”指著地上的鐵錘,意思是說還是要鍛打。

    正是因為唐朝的上等好鋼是一錘一錘鍛打,才不可能做得出板材,沒有板材化工設備就造不出來,今天非要讓你開開眼不可了,陳晚榮鐵了心準備給張德銘好好上一課。

    唐朝煉鋼得到的是塊狀鋼,還要經過鍛打才能得上等好鋼。煉生鐵才會用到鐵水,要張德銘相信從鐵水獲得鋼材不是一般的難,是很難。

    “我寧願相信天上掉金元寶,也不相信鐵水可以煉鋼。”張德銘不屑于一顧,頭搖得象撥浪鼓,好象見到世間最可笑的事情。

    這話太直,陳晚榮一時氣噎,陳再榮忙打圓場︰“張師傅,你讓哥把話說完。我哥可能干呢,他的話肯定有道理。”

    “兄弟鬩于牆,外御其侮”,兄弟就是兄弟,總是向著自己,陳再榮這話不乏贊美之言,听得陳晚榮心里一陣溫暖,能有這麼一個機靈的弟弟還真幸運。

    張德銘打量著陳晚榮,只見陳晚榮透著精明,很是自信,不象是在亂說,抱定听听再說的想法,不再說話。

    他的想法陳晚榮了然于胸,為了堅定他的信心,陳晚榮並沒有直接講解煉鋼之術,而是闡述科研道理︰“張師傅,你也知道的,現在的廢物將來未必就沒有用處。變廢為寶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成功,並不是沒有,紙最早不能抄寫,只能用來裝飾,經過蔡倫的改進不是普及于世了嗎?

    “同樣的道理,鐵水現在不能煉鋼,說不定以後的鋼材全從鐵水而來也未可知。技術是一門深思熟慮的活兒,有好些東西要自己動手來求證,不能光听別人的說教,只有這樣才能有自己的體會、心得,理解得才更深刻。

    “尊師葉大師能夠把陌刀改進得更加適合戰場使用,我相信葉大師肯定是親自使用過,體會過戰場上的生死搏殺,知道戰場上需要什麼樣的武器。

    “只有這樣,才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新技術才會給發明,新的東西才會出現。”

    陳晚榮就是做技術出身的,對技術方面的事情很是了解,這話是經驗之談,做技術的、搞科研的朋友會贊同。

    張德銘雖是鄉下鐵匠,能夠拜入葉天衡這樣的大師傅門下,自有他的獨到之處,對這話是非常贊賞,右手重重一下敲在桌上,大聲贊嘆︰“晚榮,你這話深獲我心吶,深獲我心吶!晚榮,對不起,我剛才失言了!還請晚榮教我鐵水得鋼之法。”

    這話說得非常真誠,態度很恭敬,就是面對乃師葉大師也不過如此,陳晚榮對他的向學之心很是贊賞,心想憑他這好學的真誠態度就足以感動人了,葉大師能收他為徒就在情理之中了,笑道︰“張師傅言重了,我才疏學淺,不敢言教,只是有一點看法供你參考。”

    正如陳晚榮所想,張德銘拜葉天衡為師,另有一番曲折。葉天衡是軍器監的大師傅,眼光很高,不輕易收徒,更不會收張德銘這個鄉間鐵匠。但是,張德銘有一顆真心,在葉府外跪了一天一夜,感動了葉天衡,欣然收他為徒。

    陳晚榮憑著記憶把現代煉鋼的一些法門說給他知道,砌爐、裝礦石、煉焦、出鐵水、冷凝,一道道工序解釋下來還真費唇舌。

    一說完,陳晚榮喉頭發干,轉著頭想喝水,卻不見坐水的茶缸,唯見張德銘象尊雕像般站著,嘴巴張得老大,口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滴在桌上,濕了老大一攤。

    “完了?這就完了?”張德銘愣了好一陣,抹抹嘴角上的口水,突如其來的問了這麼一句話。

    唐朝是一個富有大氣的王朝,令人神往,但其科技水平不能和現代比。就算張德銘知道現代煉鋼技術,也不可能象現代一樣來煉鋼,不過現代煉鋼技術對他們肯定有啟迪作用,以我們祖先的無上智慧說不定會發生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變化。

    這種變化正是陳晚榮期待的。提高唐朝鋼鐵的品質不僅對唐朝有利,對自己也有利,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大好事,陳晚榮一點也沒藏私,把自己知道的全說了。

    陳晚榮對煉鋼鐵只能說有一些了解,精通更談不上,但是這還是讓張德銘听得如痴如醉,直到說完,他仍是意猶未盡,才如此相問。

    陳再榮對技術不甚了解,憑他的聰明知道陳晚榮說的是另一番新天地,以其獨到的眼光總結起來︰“若哥說的能成為現實,我們現在的鋼鐵就不用一錘一錘去鍛打,要多少有多少,這意味著什麼?意味我們要多少武器有多少武器,就是把我們軍隊用鋼鐵包一層也沒問題,天吶!”

    不需要把現代煉鋼技術全學會,只需要把煉焦學會、用好,都足以引發一場革命,鋼鐵的品質會發生巨大的變化。張德銘在技術上確有其獨到之處,一回過味來,馬上就問道︰“晚榮,你說的煤是不是黑石?”

    也不等陳晚榮確認,飛快的進了里屋,等他出來時,手里多了一塊具有金屬光澤的黑色石頭,指著黑色石頭道︰“這黑石可以燃,一點點比一塊木炭還管用,鄉親們都用來做飯。我們羅家甸西邊的山上就有這東西,我上次走親戚,順便拿了一塊。”

    陳晚榮一瞧他手上的黑石,他這里居然有現成的,陳晚榮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不由得很是驚異,眼楮瞪得老大看著他手上烏黑閃亮的黑石。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15:32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四章 少年奇志(下)

    他說的黑石正是無煙煤,而且還是上等品質的無煙煤。陳晚榮心想把如此品質的無煙煤稱為黑石也太俗了點,不過倒也形象,符合鄉親們一听就明白的要求。伸手從張德銘手里接過來,入手有一種沉重的質感,對張德銘把黑石和煤對號入座的敏捷反應暗中贊賞,笑道︰“張師傅,就是這東西,可以用來煉焦,進而煉鋼。”

    “要是這東西能煉鋼的話,那還得了,我們羅家甸的西邊可多了呢,要多少有多少。”張德銘一臉的興奮勁,接著請教起來︰“晚榮師傅,你說的煉焦我還不太明白,能不能麻煩你再給我講講。”

    現在稱陳晚榮“晚榮師傅”,而不直呼其名,那是因為陳晚榮這堂課給他上得心服口服。

    煉焦對煉鋼來說極其重要,對鋼鐵的品質影響非常大,確有再次強調的必要,陳晚榮一口應允︰“張師傅愛听,我就說給你知曉,不到之處還請你指正。”謙遜是陳晚榮的美德,沒忘了小小的謙虛一下。

    用焦炭煉鋼是鋼鐵史上的重大進步,堪稱里程碑,並不是現代科技的發明,在明朝就在大規模使用這種技術。明朝的高爐高達九米,而且明朝的煉鋼是半連續的,把鋼水從高爐轉移到另一個爐子進行處理,直接獲得鋼材。正是當時中國掌握了如此先進的技術,中國一個大型煉鋼場生產的鋼鐵相當于當時英國一個國家的總產量。

    陳晚榮相信在唐朝推廣現代煉鋼技術不現實,以唐人的智慧要達到明朝的煉鋼水準肯定不會有問題。明朝時的鋼材品質和化工起步時差不多,只要達到明朝的水準,就能做出板材,造出化工設備就極有可能,陳晚榮忍不住一陣興奮,略一整理思路,再次給張德銘講解煉焦技術,裝煤、推焦、熄焦、篩焦一一講來,听得張德銘脖子伸得比長頸鹿還要長。

    “張師傅,我知道的煉鋼就這麼多了,不到之處還請你指教。要是能讓尊師葉大師指點的話,那就更好了。”陳晚榮以此作總結。

    如果在唐朝推行高爐煉鐵的話,會全面提升唐朝鋼材的品質,會引發一場大變革。這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工程,需要的人力、物力、財力極其龐大,以張德銘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完成,自己這個赤貧之家的子弟更別談了。

    陳晚榮能做的化工產品不在少數,只是受限于唐朝的科技水準,很難做出自己需要的設備,若在鋼材上實現突破,一切都將改變,一個嶄新的天地就會出現在唐朝,化工才能在唐朝真正落地生根,才不致于淪落成為方士吹噓的道術仙法,用來忽悠人。

    想想這美好的前途,陳晚榮不由得很是興奮。

    要實現這種飛躍只有借助于唐人的智慧,朝廷的力量了。葉天衡是軍器監的大師傅,他的眼光會非常敏銳,不會看不透其中的好處,以他的影響力、號召力說不定能影響朝廷的決斷。要知道唐朝對科技非常重視,鋼鐵品質提升會使唐軍更加強悍,就憑這一點朝廷就會全力以赴了,陳晚榮這才特地提醒張德銘。

    這話深得張德銘的贊同,在胸口拍拍,嗓門提得老高︰“晚榮師傅說得太有道理了,憑我這點能耐,哪里能煉出好鋼。等我把再榮的劍處理好了,這就去給師傅說,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誨。”

    “那你不是要趕到長安去了?”對鋼鐵這事陳晚榮很是急切,忙問道。

    張德銘呵呵一笑︰“晚榮師傅有所不知,我師傅年紀大了,早已致仕,回到咱們寧縣老家頤養天年。要不然,我哪能拜他老人家為師呢。”

    張德銘一邊說話,一邊裝劍柄,急著去見葉天衡效率也就提高了許多,不多一會兒就把劍柄裝好了︰“把劍磨磨就好了。”

    陳再榮和他熟絡得緊,知道他現在的心思沒有用在這方面,笑著從他手里接過劍︰“張師傅,磨劍我自己來,你有事先去忙你的事兒。”一雙眼楮直勾勾的看著劍,愛不釋手。

    練劍的人哪會不懂得磨劍的技巧,陳再榮不僅會,而且造詣不低,經他磨出來的劍非常鋒利,張德銘也就順水推舟了,遞過現成的劍鞘︰“那你小子自己動手了。”

    “行,沒問題。”陳再榮接過劍鞘,還劍入鞘,掛在腰間,晃晃腰身,打量著腰間的佩劍,美滋滋的,明亮的眼楮忽閃忽閃的。

    “張師傅,你這劍得多少錢?”陳晚榮右手伸進懷里,準備付錢了。

    張德銘眼楮一翻,可不領情了︰“晚榮師傅,你怎麼了?你還想付錢?你教了我那麼多的好東西,你這不是折煞我嗎?”

    “張師傅,這錢你是該得的。這是上等好鋼,你花了不少功夫,不付錢太對不起你了。”陳晚榮可不是那種喜歡佔小便宜的人,拿了人家的東西就得付錢,這是人格問題。

    張德銘堅拒不已︰“晚榮師傅,錢這事就別提了。等這小子以後出息了,讓他自己來付,一頓酒錢。”

    話里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堅拒不已,陳晚榮在心里感嘆古風之純樸,如此難得的好鋼至少要賣三五貫錢,張德銘連收錢的念頭都沒有過︰“張師傅如此厚情,我代再榮應下了,若再榮將來真的出息了,一定還你這份情。”

    張德銘如此真誠,陳晚榮不便用錢去作賤他這份真心,那太俗了。

    “張師傅請放心,若天不負我,真有那麼一天出息了,我一定記得你的贈劍之情!”陳再榮沖張德銘一抱拳,萬分誠懇的說。

    張德銘呵呵一笑,在陳再榮肩頭拍拍︰“你小子會出息的。紅粉送佳人,寶劍贈烈士,這把劍送給你,我放心,值了!我听我師傅說起過,凡名將者所愛不過三樣東西︰兵書、寶劍、烈馬!你小子現在有了劍,兵書學館里有不少,你多用點心思去讀讀。至于烈馬,你小子命苦吶。”深深嘆息一聲。

    唐朝的馬匹很貴,若是兵士帶私馬進入軍隊,官府會補貼兩萬五千文錢。一千文就是一貫,換一兩白銀,一匹馬的官方價格是二十五兩銀子,市價會有些起伏,但差距不會太大。陳再榮家境赤貧,要想擁有一匹上等好馬,就好比叫化子想駕駛寶馬轎車一樣,太不現實了。

    張德銘的家境比起陳再榮是好了許多,但要贊助一匹好馬給陳再榮的話還是不現實,這才為之惋惜。

    陳再榮不僅愛兵器,也喜歡馬匹,只是家境赤貧買不起。為了不讓父母操心,這念頭一直深藏心間,沒有對人表露過。張德銘這話說到了他的心事,不由得神情一黯,陳晚榮瞧在眼里,心想象他這樣的才俊之士要是沒有好馬相伴的話太也可惜,得想辦法給他買一匹好馬。

    就在陳晚榮轉念頭這會兒,陳再榮的神態已經恢復正常,說出一句富有豪氣的話︰“功名富貴,男兒當自取!況一馬乎?”

    “有志氣!不愧是男兒漢!來年,你一定會馳騁在戰場上!”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遠大志向,實在令人欽佩,張德銘大受鼓舞。

    陳晚榮听出了他豪言之外的悲憤,父母的阻撓讓他不能馳騁于疆場,不願讓張德銘再勾起他的傷心事,道︰“張師傅,那我們告辭了。”

    “走好咧!”張德銘送客︰“本該留你們多坐會,只是我要去見師傅,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和這小子投緣,就不說客氣話啦。”

    張德銘把陳晚榮他們的送出門,道聲走好,回到屋里。

    出了鐵匠鋪,陳晚榮的期待越來越強烈︰早點做出上等鋼材,早點造出化工設備!

    科技史已經無數次的證明一個問題︰沒有設備支撐的技術是不可能推廣的。陳晚榮現在對這點的感受特別深,自己明明一肚子的化學知識,卻苦于沒有設備做不出好的產品,只能小打小鬧的賺點小錢,這感覺真別扭!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15:33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五章 滿載而歸(上)

    “胡餅吶,羊肉泡胡餅吶!”一聲不太純正的漢語響起,陳晚榮尋聲望去,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來到胡人館前了。

    一個高鼻梁,藍眼楮,卷曲著頭發的胡人蓄著一攝胡子,站在爐子後面,正在揉面,一邊揉一邊扯著嗓子喊起了不太純正的漢語︰“胡餅吶,羊肉泡胡餅吶!”

    爐子上擺著十幾個中間薄,邊緣厚的胡餅,一陣香氣飄來,很是誘人。

    肚子咕咕一鬧,陳晚榮抬頭一瞧,日正中天了,在張德銘那里擔耽的時間不少,已到餉午時分了,該是進午餐的時候了︰“再榮,走,我們去吃羊肉泡胡餅。”

    陳再榮原本跟在陳晚榮身後,一听這話身形一晃,攔在陳晚榮身前︰“哥,我們趕緊買了,回家去吃吧。羊肉泡胡餅很貴,三文錢一碗,多半斤肉錢呢。”

    節約是陳再榮的品格,要不然每次去學館家里給他一百文錢的零花錢哪里夠用,他除了吃飯一般不會花錢,除非是到了非花不可的地步,是以一百文錢還有剩余。三文錢一碗的羊肉泡胡餅,對于陳再榮這個赤貧子弟來說很貴了。

    “貴就貴點吧。你今天得了一把好劍,就當是哥給你慶賀了。哥這里還有一貫錢,你別為哥省錢,想吃多少點多少。”陳晚榮也是貧寒出身,對他的想法很是理解。不過,陳晚榮對未來充滿信心,花了的錢還會再賺回來,不用為了省三文錢餓肚子。

    陳再榮好劍之人,這話說到他心里去了,很是高興,遲疑了一下問道︰“要是爹問起來,怎麼辦呢?”

    陳老實作為赤貧之家的一家之長,持家數十年,深知賺錢的艱辛,一碗羊肉泡胡餅就要三文,兩人就要六文,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了,知道這事肯定會心疼,捶胸口都有可能,陳再榮不能不顧忌。

    “爹要是問起來,實話實說就是了,沒必要騙爹。”陳晚榮窮過,苦過,也富裕過,深知人的一生三窮三富未必能到老,沒打算瞞著陳老實。

    陳再榮想了一下,這才道︰“哥,要是爹罵人,你就說是我的主意。我今天得了劍,心里高興,嚷著要哥請客。”

    他這是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陳晚榮心想你也太小瞧我了,大話我不敢說,唯獨敢作敢當,這點男子漢氣概還有,不至于要你背黑鍋。不過,對他這份維護之情很是受用道︰“到時再說吧,我們去吃飯。”

    陳再榮嗯了一聲,讓開道路,兩弟兄肩並肩向胡人館里走去。揉面的胡人一臉的笑容,面裹裹的右手向屋里一伸,身子微躬,熱情萬分的迎客︰“客官,里面請吶!”

    陳晚榮逛過老外的餐飲店,那些服務員說“歡迎光臨”之類的迎賓詞好象老和尚念經,有口無心,就是收音機放出來也比他們說的動听,哪有這胡人說的這麼熱情,好象信徒面對上帝一般虔誠,讓人听著就舒服。

    “謝謝!”陳晚榮禮貌周到的道謝。

    “客官,您是我們的衣食父母,讓您滿意是我們的榮幸!”胡人的笑容更加真誠。

    這話听起來比“歡迎光臨”這類的迎賓詞更順耳,陳晚榮心想自己一身補丁衣服,要是在現代社會去逛老外的餐飲店,那些服務員的眼光早就從自己的頭頂上望過去了。胡人卻把自己當作大爺一般侍候著,視為衣食父母,不由得心氣一高,胸口挺挺,頓生一股揚眉吐氣之感。

    胡人這話說得比“顧客就是上帝”這類套話更有熱情,更動听,陳晚榮不由得自豪的想︰不來唐朝不知道在唐朝咱中國人就是大爺!象我這樣的赤貧子弟,身上的衣服撂滿了補丁,比牛皮還要厚,居然也是香餑餑,比老美還他娘的吃香!

    屋里快步出來一個胡人少年,十六七歲年紀,一襲長衫,要不是他的長相與中原人迥異,單從他的衣著看,還準把他當作華夏人,沖陳晚榮二人一拱手︰“兩位客官,請隨我來。”

    禮節周到,說話熱情,就是現代禮儀培訓班出來的也不過如此,陳晚榮微微一笑,友好的道︰“你先請。”

    很顯然,陳晚榮的友好讓胡人少年頓生好感,沖陳晚榮友好的一笑︰“客官,侍候您是我的榮幸,不敢當您一個請字。有事兒,請您盡管吩咐。”走在頭里。

    正是用餐時分,店里的客人很多,人滿為患,座無虛席。陳晚榮眉頭一皺,心想該不會是吃飯也要排隊吧。念頭還沒有轉完,只見四五張桌上正在用餐的食客有了動靜,給他們騰座位了。吃好飯的,趕緊離桌,有小孩的忙抱在懷里,一下子就讓出了好幾個位子。

    讓位子雖是小事,看在陳晚榮眼里卻是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線!

    這讓陳晚榮想到了在公共汽車上親身經歷的一幕。一次乘公共汽車,陳晚榮給一個老大爺讓座位,陳晚榮剛站起來,老大爺還沒有坐下去,一個小太妹一屁股坐了下去,把包往膝蓋上一放,玩起了手機,旁若無人,好象公共汽車是她家客廳似的,她愛怎麼坐就怎麼坐。

    陳晚榮在外用餐的次數不少,給人讓位子的事情也遇到得也挺多,但象胡人館總共不過二十來張桌子,一下子就有四五張給你騰位子,比率高達兩三成這樣的事情陳晚榮是平生第一遭遇到。

    心里一個勁的感嘆︰唐朝之所以能夠成為世界的中心,成為胡人向往之地,不僅僅是唐朝的國力強盛,還在于老百姓素質高,有禮貌,相敬若賓,具有大國百姓應該具有的情懷。

    “叔叔,您請這里坐。”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是陳晚榮身邊桌子上的一個小女孩忽閃著明亮的眼楮看著陳晚榮,邀請他就坐。

    小女孩不過五六歲年紀,扎著馬尾辮,辮子上有一個小小的蝴蝶結,圓圓的臉蛋,明亮的眼楮,超級可愛。更難能可貴的是她小小年紀居然如此有禮貌,陳晚榮一見之下很是喜歡,坐了下來︰“謝謝你,小朋友。”

    “叔叔,不用謝。”小女孩小臉上略帶羞色,夾起一片薄薄的羊肉,自顧自的吃起來,姿勢優美可愛。

    陳晚榮一瞧她的碗,是一個小碗,碗里除了胡餅泡羊肉湯以外,還有幾片薄薄的羊肉。她父親是一個中年漢子,碗里只有胡餅泡羊肉湯,沒有羊肉,心想這做爹的真是心疼女兒,都沒忘了給女兒添點羊肉。

    就在陳晚榮打量店里的時候,陳再榮已經吩咐胡人少年送兩碗羊肉泡胡餅上來。胡人少年說一聲“客官,您請稍候”轉身離去,不一會兒功夫就送來兩大碗羊肉泡胡餅。

    胡人少年在二人面前一人一碗放好,道聲罪這才去招呼其他客人。陳晚榮一瞧,這是一只海碗,份量十足,就是大肚漢也能塞飽。碗里的羊肉湯色澤鮮艷,湯汁濃郁,香氣撲鼻,不由得食指大動,夾起一塊胡餅送進嘴里,入口生津,滿嘴生香,味道真棒。

    就是比起現代名吃西安羊肉泡饃也不遜色,更多了幾分胡人的粗獷之風。胡椒味讓陳晚榮倍兒舒爽。胡椒在唐朝就傳入中土,很受歡迎,唐人喜食胡椒。

    正在陳晚榮大快朵頤之際,小女孩的聲音傳來︰“叔叔,您慢用!”陳晚榮一瞧,只見小女孩正沖他們揮手道別。

    “小朋友,你慢走。”陳晚榮也不會失禮。

    陳再榮也是有禮節之人,揮手道︰“小妹妹,後會有期!”

    她的父親抱著小女孩,沖陳晚榮兩人笑道︰“二位慢用,我們先行一步。”在陳晚榮兄弟二人走好聲中,轉身離去。

    和父女二人同桌共餐不過一會兒功夫,父女倆卻如此禮節周到,離別時都沒忘了打聲招呼,讓陳晚榮感嘆中國號稱“禮儀之邦”不是吹出來的,唐朝老百姓的禮節更勝一籌。

    就在父女二人快出屋時,胡人少年忙叫道︰“小妹妹,請等等。”飛快的拿起一個拳頭大小的胡餅,用刀從中間切開,夾起幾塊薄薄的羊肉塞在里面,遞給小女孩︰“小妹妹,你要是餓了,就啃幾口。”

    女孩的父親忙拒絕︰“這怎麼好意思呢?她吃飯都不要錢,臨走再送一個餅,你們這是做買賣,不好啊。”

    胡人少年很真誠︰“大叔,您有所不知道,這是我們店里的規矩,小孩吃飯都不要錢,還要另加幾片羊肉。您女兒這麼可愛,送她一個餅,這不算甚麼。”

    陳晚榮恍然大悟,怪不得小女孩碗里有羊肉而她爹卻沒有,是店家送的。這雖是一種拉關系的手段,不乏生意人的精明,但是這種愛幼之心讓人無可指責。

    女孩父親想了想,這才道︰“那我付你們錢。”

    胡人少年忙道︰“大叔,不行的。小孩臨走時,我們都要送一個夾肉餅。”把餅遞到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看著胡餅,並沒有伸手接,她父親道︰“香香,接著吧。謝謝哥哥。”

    香香這才接過來,沖胡人少年甜甜一笑︰“謝謝哥哥。”

    女孩父親沖胡人少年揮手︰“我們走了。”

    “大叔,您走好!以後常來!”胡人少年相送。

    女孩父親很是感動︰“我一定來!”抱著女孩出屋而去。

    這一幕,店里的食客看得清清楚楚,贊嘆不已。陳晚榮心想這些胡人做生意還真有手段,怪不得店里的生意如此紅火。

    要是在現代社會,胡人少年這樣送餅的話,早就接過去了,有便宜不佔白不佔,佔了也是白佔,陳晚榮再次為唐朝不一樣的社會風氣所折服。贊其“路不拾遺”也許太過,至少還不佔人便宜,要人不服都不行。

    “再虧不能虧寶寶”,陳晚榮想起了一句兒童用品廣告詞。現代社會那些做兒童用品的商家嘴上說得個山響,說不能虧孩子,其實把五塊錢的東西標價五十甚至更高賣出去。更讓人氣憤的是那些黑心商家,居然還用假冒偽劣產品坑孩子,三聚氰胺滿天飛。

    他們要是知道胡人館的做法,一定會羞煞!

    陳晚榮很是感動,這趟胡人館沒有白來,就算陳老實心疼錢,罵自己一個狗血噴頭,也值了!絕對值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2 15:34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五章 滿載而歸(下)

    陳晚榮心情舒暢,這飯吃得倍兒香,不多一會兒功夫一大碗羊肉泡胡餅就下了肚,非常愜意的放下碗,打個輕嗝兒,還真是滿足。

    胡人少年用一個木制托盤端了兩個半杯熱水,在陳晚榮和陳再榮面前一人一杯,還有一個小碗。陳晚榮看得不明所以,只見陳再榮端起半杯熱水,含了一口在嘴里漱口,然後吐在空碗里。恍然大悟,唐朝沒有餐巾紙擦嘴,用絲巾對于這種小飯店來說太昂貴,就用一杯熱水漱漱口,方便適用,心里對胡人館的細心很是贊賞。

    這種細密的思慮,周到的服務,那是賓館的待遇,一個鄉下飯館有這種服務態度,陳晚榮不感嘆都不行。

    略一打量店里,那些吃完飯的食客用熱水漱了口,這才會帳離去。他們把漱口水吐在碗里,而不是隨地亂吐,更沒有把吃剩的食物亂扔,而是整齊的堆在桌上,是以店里人雖多,卻是很干淨清爽。陳晚榮親眼見過一些現代社會這種鄉下小店,地上堆滿了垃圾,好象是垃圾場似的,清潔衛生哪能和胡人館相比。

    唐人具有良好的生活習慣,不象我們現在隨處吐痰,亂扔煙蒂,亂丟果皮,陳晚榮意外的發現了唐人又一美德。

    漱完嘴,會了帳,陳晚榮這才出店。胡人少年一直送到門口,熱忱萬分的說“客官,您請走好!請您常來!”

    如此周到的服務,熱忱的態度,要不常來都不行,陳晚榮扭頭看著胡人館,心中生起一股戀戀不舍之感,不由得想起了“南橘北枳”的典故。

    橘在水土適宜的南方是甘甜可口的甜橘,在水土不適宜的北方卻是苦澀的苦枳,胡人歷來被視為“不通教化、不懂禮儀”,被斥為蠻夷,在唐朝他們吃我們一樣的飯菜,說中國話、行中國禮儀、穿中國服裝,彬彬有禮、為人熱忱,實在是讓人驚奇的事兒。

    也許,這就是大國教化、大國文明、大國禮儀的非凡之處,蠻夷可變君子!

    難怪西方學者驚呼︰中國人具有同化征服者的法寶!凡是征服中原的異族最終都給同化了,因為中華文明歷史悠久、博大精深、燦爛輝煌!

    雖是一點小吃,不是山珍海味,但陳晚榮心情舒暢,這餐飯吃得異常舒服,比起美味佳肴還要讓人愜意,吃出了一身細汗,身上暖烘烘的,好象揣著一個火爐,冷風吹在身上一點也不冷。

    身邊的陳再榮也如他一般,滿足之極,不住的輕輕吐氣,仿佛熱能過多急于渲泄似的。

    前面有一個“鐘氏石灰鋪”,陳晚榮踩著輕快的步子行了過去。還沒到鋪子,就聞到一股濃烈的石灰味。陳晚榮不由自主的抽動鼻子,進了鋪子。

    鋪子里堆著如山般的石灰,塊狀的生石灰,還有吸收了空氣中水份發生化學反應生成的熟石灰,疏松如面粉,散落在角落里。

    不少人正在選購石灰,店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忙著招呼主顧,兩個伙計在他指揮下忙著幫主顧搬石灰,裝石灰,白色的石灰粉塵沾在身上灰撲撲的,和那個做胡餅的胡人有得一比了。

    石灰是一種方便適用的建築材料,石灰和水泥一樣,是建築史上的一件大事,正是因為有了石灰,我們的居住環境更加舒適,干燥、通風條件好,宜于家居。

    公元前七世紀我們的祖先就在使用石灰,直到現在我們還是在使用,這是我們祖先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之一。

    石灰在日常生活中很平常,平常得都引不起我們的注意,但其色澤潔白,頗受文人青睞。明代大政治家于謙就有一首著名的《石灰吟》,他在詩中寫道“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于謙以詩明志,即使烈火焚身,也要留得清白在人間,他也做到了。

    與于謙不同的是,唐朝僧人釋紹曇的《石灰詩》寫的是石灰的功用“爐鞁親從鍛煉來,十分確硬亦心灰。蓋空王殿承渠力,合水和泥做一回。”這詩很好的道出了石灰在我們日常生活中的巨大作用。

    “這位小兄弟,你可是要石灰?”店老板迎上來,一臉的笑容打著招呼,沒忘了自我推銷︰“我這里的石灰很好用,都是過硬的好貨,過了心的,不好用你可以退。鄉親們做糞坑,造房子都是從我這里拿。”

    听了他包退抱換的推銷話,陳晚榮好象回到現代社會參加產品促銷會一樣,倍兒親切,心想這推銷藝術在哪里都一樣,我們的祖先在唐朝就運用得如此純熟。

    就在陳晚榮轉念頭這當口,只听一個粗壯的聲音嚷起來︰“鐘掌櫃,這塊沒過心呢,我給你拿來了。”一個二十多歲的莊稼人從背簍里抱出一塊四五斤重的石灰,敢情是燒制時間不夠,沒有過心,還是石灰石。

    “行,肖老弟,放到這邊來。”鐘掌櫃一點也沒有因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退貨而覺得丟面子,很是熱情的招呼起來。

    姓肖的莊稼漢遲疑著道︰“先稱一稱,你再給我換。”

    “稱甚稱,差不多五斤,這塊給你。”鐘掌櫃非常爽氣的抱起一塊七八斤重的石灰,遞向姓肖莊稼漢。

    姓肖莊稼漢忙推拒︰“鐘掌櫃,這不行。你那塊怕不有七八斤,多了好幾斤呢,你太吃虧了。”

    “甚吃虧不吃虧的?你搬來搬去不費時光嘛,多余的是我賠你功夫的,就這麼定了。”鐘掌櫃把石灰放在肖姓莊稼漢背簍里。

    姓肖莊稼漢愣了一陣,這才贊道︰“鐘掌櫃,你夠意思。我有事,先走了。”

    “好 !走好!常來!”鐘掌櫃熱情的揮揮手。

    姓肖莊稼漢很是感動,沖鐘掌櫃揮手︰“鐘掌櫃,你夠意思,我一定多照顧你的買賣。”背著背簍,腳步輕快的離去。

    說換就換,沒有二話,這才叫誠信經營!哪象現代社會的商家,買東西的時間笑臉相迎,出了問題就是一張冷面孔。買個手機有問題,還要你自己去找權威部門化驗,憑質量報告單來換。或者是你等著過兩禮拜再換,兩個禮拜後還有兩個禮拜,兩個禮拜重兩個禮拜,等到事情處理下來世界末日都到了。

    陳晚榮一邊感嘆,一邊道︰“我要三十斤。”根據質量守衡定律,要做十斤火堿,差不多十斤石灰就夠了,陳晚榮心里對鐘掌櫃的爽快很是贊賞,特的多要了二十斤。

    “兩文五一斤,三十斤就是七十五文。老弟,我瞧你是第一回來,一回生二回熟,以後你多照顧我買賣,五文就不要了,你給七十文。”鐘掌櫃一口就把零頭打掉了,五文錢可以買一斤肉,不少了,還真夠爽快的。

    和爽快人打交道總是讓人開心,陳晚榮爽爽快快的道︰“行,七十文就七十文。”掏出錢會帳。

    等陳晚榮會完帳,陳再榮已經把石灰過了稱,裝進背簍背在背上了,陳晚榮忙道︰“再榮,你有傷,讓我來吧。”

    陳再榮抖抖肩,一點也不在乎︰“哥,這點算啥呢。”

    他要堅持陳晚榮只得由他,作別了鐘掌櫃,又去買了三十斤純堿。最後去菜市場買了五斤肉,三斤排骨,一條紅尾鯉魚,一壇酒這才高高興興的回家。

    陳晚榮精明自信、見識廣博、吐談不凡,很是搶眼,和他走在街上特別快活。這種感覺陳再榮從來沒有過,心里特別高興,大包大攬,把所有的東西全背了,陳晚榮這個主事人反倒閑著沒事兒了。

    經過張德銘鐵匠鋪,只見鐵將軍把門,大門緊鎖,陳晚榮心想他必是見他師傅葉大師去了。早去早回,我等著鋼材做化工呢,陳晚榮在心中暗暗叮囑張德銘。

    陳再榮力氣大,六七十斤的東西對他來說好比四兩棉花,輕松得很。不時小跑幾步,跳上幾跳,歡喜無限的道︰“哥,你知道嗎?這是你第一次買這麼多東西回家!五斤肉,三斤排骨,一條魚,一壇酒,還有石灰純堿,好幾十斤呢,肯定要算滿載而歸了。爹娘知道了,還不知道多高興呢。”

    都是一個鍋里吃飯,陳再榮不會在乎東西的多少,他高興的是這些東西蘊含的不凡意義︰陳晚榮已經大不一樣了,能干了,開始為家里賺錢了!

    哪個做弟弟的,不希望兄長有出息呢?陳再榮很是興奮的問道︰“哥,回到家是不是就做火堿?”

    陳晚榮點頭道︰“是呀!”

    “哥,那我們得快點回去,我好想看水里長石頭呢。”陳再榮加快腳步,陳晚榮忙跟上,兄弟二人飛快的往家趕。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12 21:39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六章 牛刀小試(一)

    回家之路異常輕快,陳再榮最是歡喜,不時夸幾句陳晚榮,偶爾拔劍出鞘,耍幾個劍花。沒多少時間,兩兄弟就風風火火的回到了家。

    遠遠的就看見陳老實兩夫婦站在屋檐下沖他們招手,陳晚榮鼻子一酸,立時想起了在另一時空回家的情景。每當他回家時,父母都要遠遠的來迎接他,老遠就會沖他揮手,歡喜之情溢于言表。

    陳晚榮心里流淌著一股暖流,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小跑著沖了過去。可是,陳晚榮沒有陳再榮跑得快,陳再榮腳下發力,六七十斤重的東西在他肩頭根本就沒有影響,象風一般沖了過去,摟著陳王氏的脖子,調皮的道︰“娘,我們回來了。”

    “這孩子,這麼大了還沒長大,還這麼瘋。”陳王氏嘴里在嗔怪,臉上的笑容早就出賣了她,沖陳晚榮道︰“晚榮,回來啦。”

    陳再榮親切的叫聲︰“爹,娘,我回來了。”

    陳老實搓著手,一個勁的道︰“回來好,回來好。”

    “趕緊的,去火爐煨煨,火早就給你們燒好了。”陳王氏拉著陳再榮的手,催促起來︰“再榮,快把東西放下來,老背著不累嗎?都是些甚呢,這麼多?”

    陳再榮抖抖肩,晃晃腰,得意的道︰“娘,您肯定猜不著。”

    “猜甚猜,我不會看?”陳老實還沒等陳再榮把背簍放下來,就在背摟里翻起來了︰“魚,肉,排骨,還有酒。這麼多?這得多少錢?”

    對于赤貧之家來說,一下子有這麼多吃的,的確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兒,陳老實歡喜不已︰“晚榮,你出息了,真出息了。知道顧家了,一下子就買這麼多好吃的。今晚上,我們得好好喝一通。”

    陳王氏白了他一眼,有點不屑的道︰“就你那酒量,還想和晚榮比?”

    想起昨晚上和陳晚榮斗酒給醉得象團爛泥,陳老實底氣立時沒了,嘴硬道︰“誰兒要賭酒?喝好就行。”

    這是一個赤貧之家,有人世的艱辛和不如意,有煩惱、有矛盾、有爭吵,但是不乏溫馨與親情,在需要溫情的時候總是能得到呵護,陳王氏的維護之言讓陳晚榮倍覺溫暖,仿佛回到另一時空的家里。

    陳再榮放下背簍,陳晚榮就要幫忙扶著。要是在以前,陳老實一定是樂觀其成,現在不同了,不能讓能干的陳晚榮動手,先一步扶住︰“晚榮,你走了這大半天路,也累了,去煨煨,別給涼著了。”

    對他的關心愛護之情,陳晚榮倍覺溫馨︰“謝謝爹。”

    “謝甚謝呢,都一個家里的。”陳老實嘴上說得山響不用謝,泛起了紅光的笑臉暴露了他歡喜無限的心態。

    陳晚榮的禮貌行為不僅博得了陳老實的歡心,就是陳王氏也是歡喜無限,在陳再榮的肩頭敲敲︰“再榮,你看看你哥,多有禮節。你哥沒有讀過書,比你還要懂禮儀,哪象你毛手毛腳的,人來瘋,得向你哥多學著點。”她要是知道陳晚榮在另一時空讀過的書比陳再榮多得多的話,肯定不會說這話。

    在以前,她老是說陳晚榮要向陳再榮學學機靈勁,戮一下動一下,好象個木頭疙瘩,象今天這樣巔倒過來的事兒還是頭一遭。

    陳再榮脖子一扭,調皮的道︰“娘,您可不知道哥有多能干呢。看到沒?這是我的劍,一把好劍。再過幾天,我會有一把比這更好的劍。要不是哥,我哪會有好劍呢。”

    張德銘答應要給他打造一把更好的劍,陳再榮愛劍之人,老是念想著。這都是陳晚榮指點張德銘煉鋼的結果,陳再榮哪能不夸陳晚榮。

    陳老實這才注意到陳再榮腰間掛著一把劍,不僅沒有高興,反而臉一沉,很是不悅︰“再榮,你又去張師傅那里拿劍了?人家是開門做買賣的,要養活一大家子人,你有事無干的去拿人家的做甚呢?趕緊的,去還給張師傅。你也是,老大不小了,也不阻止再榮拿張師傅的東西,這哥怎麼當的?”最後一句話是沖陳晚榮說的,脾氣還挺大。

    陳王氏也是臉一沉,數落起來︰“再榮,你愛劍娘曉得,過段時間地種好了,娘去幫人家洗些衣服,賺點錢再給你買。這劍你先還給張師傅,听娘的,啊。晚榮,你也是,你這個當哥的,也不管管。”

    一把普通的劍也要幾百文,象陳再榮腰間這把劍要值幾貫錢,換貪心的人肯定是歡喜得嘴都合不攏了,陳老實人窮歸窮,還挺有操守,不願平白無故拿人家的東西。

    正應了一句話︰窮要窮得有志氣!

    陳王氏一向維護陳晚榮,就連她都在數落了,還如此生氣,可見此事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听了這話,陳晚榮不僅不覺得委屈,還挺高興,能有如此有操守、有志氣的父母,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爹,娘,您們坐下來,听我給您們說,這事不是您們想象的那樣。”陳晚榮非常真誠的說。

    話里的真誠之意表露無已,陳老實依言坐了下來,緊繃著一張臉︰“你得給我說清楚。”

    “爹,娘,您們放心,我一定給您們說清楚。”陳再榮接過話頭,把經過說了。尤其是陳晚榮指點張德銘一幕更是細細道來,听得二老一個勁的說“晚榮這麼能干?連煉鋼都懂!听著挺有道理的。”

    仔細打量著陳晚榮,一張嘴越張越大,都快裂到耳根了,兩口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風光無限,仿佛年輕了二十歲。

    陳王氏驚疑的看著陳晚榮,問道︰“晚榮,你甚時間學會煉鋼了?”

    在她的心目中,陳晚榮沒讀過書,大字不識,突然之間會煉鋼要她不起疑心都不成。她一提醒,陳老實也疑心起來了,打量著陳晚榮︰“晚榮,你得說實話。”

    實話是不可能說的,那樣他們會傷心,陳晚榮只得選擇善意的欺騙︰“爹,娘,前段時間我和一個煉鋼的老師傅偶然相遇,他說給我的。”

    先有陳再榮得異人傳授武藝,後有陳晚榮遇到老師傅得傳煉鋼之術,陳老實夫婦心想也在情理之中,也就不再追究了。

    “你們洗洗手,我去給你們端飯。飯給你們留在鍋里。”陳王氏站起身,就要進灶間。窮人家上街沒有飯錢,只能餓著肚子回家吃,是以陳王氏特的給他們留了飯菜。

    陳再榮搶著說︰“娘,我們吃過了。我得了劍,心里高興,就要哥請客,我們吃的羊肉泡胡餅。”他是怕陳老實罵陳晚榮,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陳晚榮還沒有來得及澄清,陳王氏就斥責起來了︰“你這孩子,說謊也不臉紅。你是娘身上落下來的肉,娘還不清楚你那點花花腸子。”數落歸數落,對陳再榮維護陳晚榮的兄弟之情很是高興,哪個做娘的不願意看到兒女和睦,兄弟相敬如賓呢?也加入了維護陳晚榮的行列︰“老頭子,晚榮自己賺的錢,沒用家里的錢,你不要罵他。”

    陳老實勤儉持家數十年,深知賺錢的不易,心疼錢罵陳晚榮是必然之事,陳王氏很是擔心的看著陳老實。

    然而,陳老實的反應讓誰也想不到,他瞪了一眼陳王氏︰“你說甚話呢,好象我很小心眼?晚榮大了,能干了,他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他這麼能干,不要說吃一碗羊肉泡胡餅,就是整一斤白切肉,兩蹄膀,二兩小酒,那是他的本事。”

    不僅不見怪,還挺夸贊,陳王氏是萬萬沒有想到,溫柔的看了他一眼,微笑不已,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陳再榮放下心來,調皮的攀在陳老實肩頭︰“爹,您真好。”

    就算陳老實心疼錢,也不可能為了那點錢大罵陳晚榮,相反的還要說點安慰話,這就是父母,陳晚榮倍覺親切,能有這麼一個爹,處處維護自己,也不枉穿越一回︰“爹,謝謝您。”

    “晚榮,你做得對!身子好,比甚麼都重要,不要餓壞了。”陳老實挺挺胸,很是享受給陳晚榮道謝︰“晚榮,我和你娘商量著,你做火堿需要灶頭,在外面給你砌了一個灶頭,你瞧瞧合不合用。要是不合用,再給你砌。”

    以目前的條件,除了用鍋來煮以外,沒有其他的分離辦法,陳老實居然連這都想到了,準備工作做得十足,陳晚榮大是感激,跟著陳老實來到屋外,只見一個新砌灶頭,大小適中,很是合用。灶頭里有一些柴火余燼,那是為了把灶頭燒干,便于使用。

    “蠻好的。謝謝爹,謝謝娘。”陳晚榮對老夫妻的支持很是感激。家人的支持比什麼都重要,最能暖人心,陳晚榮心里暖暖的。

    陳老實搓著手︰“晚榮,該咋做,你吩咐,我們給你打下手。”

    “是呀,晚榮,你說吧。”陳王氏附和起來︰“化工我們不懂,都听你的。”

    陳再榮挽袖子,大包大攬︰“哥,力氣活就交給我了。”

    無形中,陳晚榮在家里的地位驟增,連陳老實這個頗有幾分自負的一家之長做事都要听他的吩咐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4-12 21:39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六章 牛刀小試(二)

    陳晚榮懂禮數之人,哪會失禮,忙道︰“爹,你說什麼呢?什麼吩不吩咐,多不好听。我一個人忙不過來,要請您們幫下忙。”

    陳王氏率先夸贊起來︰“老頭子,你听晚榮說得多客氣,哪象你要人幫個忙吼得個山響,好象欠你似的。以後,多向晚榮學學,學點禮行。”

    陳老實給當眾揭露丑事,臉上有點發燙,狡辯道︰“生女象母,生兒象父,晚榮那麼懂禮數,還不是我這做爹教的。”

    他領功還真不臉紅,陳王氏捂著嘴笑個不住,指著陳老實︰“老頭子,你臉皮真厚!”

    陳晚榮和陳再榮也是相顧莞爾,不過他們都是機靈人,並沒有加入揭露陳老實壞毛病的行列中,陳晚榮適時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我去找個桶。”

    “桶?有,我剛做了一個新桶,就是給你準備的。”陳老實想到自己準備的木桶一來就派上用場,很是高興,眉梢兒飛揚,歡喜不禁。

    “我去搬。”陳老實的話還沒有說完,陳再榮早就象一陣風般跑走了,一句話說完人早就進屋了。等他出來的時候,左手里多了一個嶄新的木桶。

    這木桶很大,和李清泉泡皮的木桶大小差不多,有四五十斤,陳再榮抓住桶沿,象抓四兩棉花般,輕輕松松就拎了過來。陳晚榮見識過他舞弄陌刀,知道他力氣絕大,也不以為奇。

    把桶一放,陳再榮臉不紅,氣不喘,好象根本就沒這回事似的,問道︰“哥,還要些什麼?你說,我去搬。”

    “要水,要石灰。”陳晚榮的話才說到一半,陳再榮說聲“看我的”,早就跑得老遠了。

    “晚榮,這桶好用麼?”陳老實緊緊的盯著陳晚榮,好象等待老師批改作業的學生似的,一臉的期盼,期盼得到陳晚榮的肯定。

    陳晚榮小小的滿足他的虛榮心︰“好用。不過,不要用。這是新桶,可以賣錢,用一個舊桶就行了。”

    要是在以往,陳晚榮這提議陳老實肯定是大加贊成,今天卻不成了,陳老實搖頭反對︰“晚榮,不要心疼一個桶,值不了幾個錢。用壞了,還有爹呢,爹給你做。”胸膛一挺,大包大攬了。

    陳王氏又發現了陳晚榮節儉的美好品德,笑得特別開心︰“晚榮,你一下子為家里賺了五貫錢,這桶才百把文,你就放心用。壞了,叫你爹給你做。家里別的不多,就木料多。”

    陳老實夫婦如此熱心配合,與其說是在幫陳晚榮賺錢,還不如說是在承認陳晚榮做的事。對他們的盛情,陳晚榮不好再拒絕,道︰“謝謝爹娘費心了。”

    “謝甚謝呢,一點手頭活兒。”陳老實很是享受陳晚榮的道謝之詞。

    “來了!”隨著一聲歡呼聲,只見陳再榮雙臂伸直成一條直線,兩只手里各有一只裝滿水的木桶,好象少林和尚練功一般飛奔而來。兩只裝滿水的木桶,差不多有百十斤,他跟沒事似的,跑起來就象風中的落葉,只有一點輕微的響聲,要不注意還听不出來,陳晚榮再次驚嘆他功夫了得。

    “再榮,你有傷,不要提這麼多。”陳晚榮對這個有力氣、會武藝、機靈過人、為人熱心的弟弟很是關心。

    陳再榮把水往木桶里倒,笑道︰“哥,沒事。這點小傷不算一回事,更重的傷我都受過。哥,還要嗎?”

    陳晚榮朝桶里一瞧,略一估算,道︰“再有兩桶就差不多了。”

    “我再去。”陳再榮拎著水桶飛奔而去。

    “我去搬石灰。”陳老實自告奮勇,步了陳再榮的後塵,進屋去了。

    “我去拿純堿。”陳王氏也沒有落下。

    老夫婦昨天見識過陳晚榮做火堿,知道石灰和純堿是必備之物,先後離去。他們雖是好意,但陳晚榮不會做人到勞累父母、清閑自己的失敗程度,忙跟了上去。

    等陳晚榮來到屋里,陳老實已經把裝石灰的麻包抱了起來,陳王氏正要去拿純堿,陳晚榮搶先一步拿起︰“娘,我來。”

    “晚榮,我來還不一樣麼?你看看,分派一下就成,其他的事兒我們來。”陳王氏對陳晚榮不讓她勞累的孝心很是享受,一臉的笑容。

    對她的好心陳晚榮很是感動,笑道︰“娘,有事兒子上,哪能勞動您呢。”

    陳王氏對陳晚榮的用心很是贊賞,伸手幫陳晚榮把衣領抻抻,什麼話也沒有說,別過頭去擦了擦眼淚。如此懂得禮數,有孝心的兒子,哪個做娘的會不感動呢?

    來到外面的灶邊,只見陳再榮站在桶邊看著桶里,兩只空水桶放在身邊,問道︰“哥,夠麼?”

    陳晚榮略一打量︰“夠了。接下來該是制石灰水。石灰塊頭太大,要砸成小塊放進桶里。”

    生石灰是塊狀,一塊好幾斤,大的不下十斤之重,要是就這樣放進去,一是容易造成局部溫度過高,沸水四濺。因為生石灰和水反應生成熟石灰會放出大量的熱能,可以煮熟雞蛋。石灰水的堿性不弱,要是濺在人身上,會灼傷皮膚,不夠安全。

    二是反應時間過長,很費功夫。砸成小塊,均勻的放進去,可使溫度均勻,不至于局部溫度過高,更能縮短時間。

    “我去拿斧頭。”陳再榮很是興奮的一蹦老遠,風也似的去了。等他回轉,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斧頭,正是陳老實用來做木活的斧頭。

    要不是陳老實有一手木活,不時接些活兒,賺點錢補貼家用,這個赤貧這家會過得更加艱辛。這把斧頭是陳老實的寶貝,命根子,為家庭立下了不小的功勞。乍見陳再榮居然把自己的斧頭拿來,陳老實不由得倒抽涼氣,發出絲絲的響聲,本想阻止陳再榮使用,轉念一想就算斧頭給砍壞了,也不過幾十文,和五貫錢比起來沒法比,忍住了不說話。

    用斧頭做這事不是不可以,是另有講究,陳晚榮還沒有來得及提醒,陳再榮已經風風火火的舉起斧頭砸了下去。砰的一聲響,一塊碗大的石灰碎成拳頭大小。

    陳再榮機靈人,哪會笨到用刃口去砍的程度,而是用扁平一端去砸,把斧頭當錘用了,這就是斧頭砸石灰的妙用。陳晚榮對他敏捷的反應很是贊賞,陳老實一顆提著的心放了下來,暗中松口氣。

    砸了差不多十五斤,陳晚榮這才叫停。十斤火堿,用質量守衡定律進行理論計算,差不多有十斤石灰就夠了。實際生產中,石灰的消耗量肯定要比這大很多,一是石灰有可能沒有燒過心;二是石灰不可是百分百的純度,會含有雜質;三是有損耗,考慮這些因素,十五斤石灰足夠了。

    陳晚榮撿起一塊石灰小心的放進木桶里。生石灰和水反應生成熟石灰是一個劇烈的化學反應,很快釋放出大量的熱能。石灰才浸入水里,只听嗤嗤的響聲響起,細小的水花兒四濺,散落在水面上,迸出一個又一個小小的漣漪。

    陳老實、陳王氏、陳再榮也沒閑著,學陳晚榮的樣撿起石灰小心的放進水里。等到十五斤石灰放進水里,木桶已經變成了一個蒸籠,白氣上騰,水花四濺,木桶周邊的地上變濕了。

    “退開。”陳晚榮怕傷著人,忙提醒。

    溫度升高,水汽上騰,難聞的石灰味飄散,讓人作嘔,不用陳晚榮提醒,陳老實他們忙捏著鼻子跑開了。

    望著冒著白氣的木桶,陳老實很是迷惑的道︰“晚榮,這是咋回事呢?昨天看你做很簡單的,今天怎麼這麼復雜了呢?”

    昨天做那點火堿,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試驗,做試驗很簡單,搖搖試管,一會兒的功夫,可要生產就復雜得多了,更加復雜的還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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