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化工大唐 作者:殷揚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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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4-2 13:34: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902339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1:58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二十二章 金牌產品(五)

    香皂做得這麼順利,二老功不可沒,要是沒有二老幫忙說不定現在還在哪一步呢。尤其是二老一大早起床把準備工作做得十足,這讓陳晚榮非常感動。現在他們又迫不急待的等著自己吩咐,陳晚榮心裡暖暖的好像揣著一個火爐,「打斷胳膊連著筋」,這話太有道理了,這就是親情!

    「爹,娘,接下來也沒有什麼事了,要等冷好了才能做。」陳晚榮一邊整理灶台,一邊道:「我先把這裡收拾一下,您們一大清早起來忙壞了,先歇著,等會好了我叫您們。」

    陳晚榮心疼二老,是一番好意,只不過時機不太對。二老現在正興奮著呢,根本就不覺得累。不僅不累,反而覺精神頭十足,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氣,一齊道:「哪裡累了,倒是你忙前忙後,累壞了!」

    二老不時就要拌嘴,像這般異口同聲的事兒太少了,少得扳著指頭都能數過來,說完相視一眼,陳王氏卟哧一聲笑出來,陳老實摸摸額頭呵呵直樂。

    三人一齊動手,熄火、倒廢水,把灶台整理得乾乾淨淨。

    陳老實的模子做得有點小,壓了一板還剩一些,陳王氏好像撿到寶似的:「晚榮,這個娘給你收著,等你下次做的時候再用。」

    「這是好寶貝,千萬要收好了,不要弄丟了。」陳老實家長派頭又來了,這話頗有點命令的口吻。

    要是在以往陳王氏肯定要頂撞他幾句,今兒卻認為他說得對,說得很有道理:「我用瓦罐裝起來。」

    陳晚榮打消她的念頭,道:「娘,這東西您留著洗衣服。以後,我需要的話,可以再做嘛。這東西洗衣服可比皂莢粉效果好很多。」

    香皂分很多種類,按照其用途不同有軟皂與硬皂之別,陳晚榮現在還沒有這條件分得這麼清楚,只能一概而論之了。不管是哪種香皂,其去污效果肯定比皂莢好,要不然誰還去買香皂呢?

    這是一個為現代人熟知的常識,然而卻引來二老的驚疑:「晚榮,你沒騙人吧?」陳老實心直嘴快的特長又一次發揮了,脫口問道。

    陳王氏嗔怪一句:「老頭子,你咋說話的呢?你這張嘴就不能說得好聽點嗎?」

    「娘,您要是不信,可以試試。」陳晚榮提醒她。

    是騾子是馬拉出去遛遛就知道了,香皂好不好用一試便知,對這提議陳老實率先附和:「婆娘,快找件衣服來試試。」一副急切模樣,恨不得馬上就知道結果。

    這不能怪他,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和他一樣表現,折騰了半天,誰不想早點知道結果呢?

    「哪裡去找衣服?」陳王氏叨咕一句,眼珠一轉,徵詢陳晚榮的意見:「晚榮,你爹那衣服洗得乾淨麼?」

    她是在問用來過濾那三件衣服,陳老實當時一門心思放在做香皂上,沒有發現那是他的衣服,聽得不明所以,問道:「婆娘,我的衣服有那麼髒麼?」

    「你的衣服比牛皮還髒。」陳王氏回他一句。

    陳晚榮笑道:「娘,您放心,肯定能。」香皂的去污能力不弱,陳老實的衣服雖然給折騰得不成樣子,只要有足夠的香皂還是能洗乾淨,對這點陳晚榮一點不懷疑。

    得到陳晚榮肯定的陳王氏異常高興,從雜物桶裡把三件衣服提了出來,抖幾下把上面沾著的雜物抖得差不多,這才提著衣服去水井邊。陳老實把裝有香皂的盆端在手裡,跟了上去。

    這衣服太髒,不能這麼洗。陳晚榮去把鍋裡剩下的熱水打來,倒在洗衣盆裡,再把衣服放下去,一陣揉搓,把沾在上面的雜物先粗略清洗一陣。

    經過這番處理,衣服上的毛髮這些雜物已經沒有了,只餘一些油污在上面。陳晚榮整了些草木灰放撒在衣服上,一陣揉搓,再用水一沖洗,上面的油污又去得差不多了。用草木灰的目的是為了節約香皂。

    抖開一瞧,衣服上的汗漬不少,尤其是是領口上的汗漬最多。陳晚榮把香皂抹在領口上,不停的搓動。搓好了再用水一洗,把領口展開,陳老實和陳王氏齊聲驚叫起來:「真的呢,好乾淨!」

    陳王氏用草木灰洗了一輩子衣服,連皂莢粉都沒有用過,乍見如此效果,驚訝之餘又是心喜難耐,一把從陳晚榮手裡把衣服奪過來,抹些香皂在袖口上,一陣揉搓,用水清洗之後展開一瞧,和領口一樣,乾乾淨淨,汗漬早就不見影了。

    都知道一件衣服最髒的就是領口和袖口,這兩處都洗得這麼乾淨,其他地方就不用說了。陳王氏異常興奮,歡喜不禁,把衣服放到鼻端一嗅,讚道:「好香!」把衣服向陳老實面前一遞:「老頭子,你聞聞。」

    「我都聞到了。」陳老實明明聞到了香氣,仍是嗅了一下,摸著額頭,有點不好意思:「我的衣服一直是一股汗臭味,熏死人了。從今以後,不再受這折磨了,可以穿香噴噴的衣服了。」

    陳王氏心裡歡喜,開個小玩笑:「老頭好子,你別出門哦,小心有人把你當作小媳婦兒。」

    這句玩笑逗得陳晚榮和陳老實大笑。

    親眼目睹了香皂的效果,陳老實心裡對香皂更加掛念了:「晚榮,壓好了沒?」

    一件衣服雖沒有洗完,但時間已經費了不少,應該去看看了。陳晚榮忙回屋裡,陳老實夫婦跟了進來。

    陳晚榮把石頭搬開,揭起蓋子一瞧,香皂壓得很緊實,好像壓緊的黃土壞子一樣。用手一摸,溫度還很高,有點燙手。

    像這般放在模子裡,要冷卻好需要很長時間,要是切成塊,擺放開冷卻的話效率會高很多。主意一定,陳晚榮把蓋子合上去,端起模子打個顛倒,底子上朝上,蓋子在下。然後把四個邊框拆了,這邊框是用榫頭連結的,要拆很簡單,在做時候陳晚榮就考慮進去了。

    把底板一揭,清晰的突紋出一在眼裡,整整齊齊,好像魔方上的線條,把香皂分成十六等份。

    去灶間把菜刀拿出來,陳晚榮捋起袖子,把菜刀對準突紋切了下去。一刀下去,一塊長條形的香皂出現,陳老實忙用手握住,小心翼翼的移開,生怕損毀了。

    先是切成四個長條形,然後再切成拳頭大小的塊狀,一共十六塊。

    「晚榮,這就好了?」陳王氏意猶未盡。

    「先冷著,等冷好了,才好包裝。還熱乎著,我得趕緊在上面寫幾個字。」陳晚榮說完,去了左邊屋子裡,等他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把明晃晃的木鑿子。

    這是陳老實做木活的工具,陳老實一下子糊塗了,迷糊著問道:「晚榮,你拿鑿子做甚呢?這又不是木活。」

    「寫字!」陳晚榮非常簡短的回答,把鑿子側過來,讓其尖刃處對準香皂,在香皂上輕輕划動,寫下「陳氏化工」四字,另起一行寫下「香皂」二字。

    要是用毛筆的話,這字寫起來還真不說,鑿子堅硬,陳晚榮當鋼筆用的,寫出來的字不算好,只能說還能看,比他在賀氏印字鋪寫的毛筆字好看多了。

    陳老實瞧得迷迷糊糊,一時沒有明白陳晚榮的用意,問道:「晚榮,你寫字做甚呢?」

    「還問?這是晚榮做的,當然得留名,要不然誰曉得這是晚榮做的?鞣劑都要寫字,香皂這麼好的東西能不寫字麼?」陳王氏的領會能力可比陳老實敏捷多了。

    經她一提醒,陳老實也明白了,自己這話的確是欠思量,不再說話。

    陳王氏去屋裡拿出兩塊乾淨的布片,一塊扔給陳老實:「拿著,幫著清理一下。手要輕點,不要把香皂碰壞了。」拿起陳晚榮寫好字的香皂,把布片當刷子用,在香皂上輕輕拂拭。經過她的拂拭,香皂上的皂屑紛紛落下,掉在底板上,「陳氏化工」「香皂」六字清晰多了。

    對她這敏捷的反應能力,陳晚榮打從心裡讚賞:「謝謝娘。」

    「一點手裡事兒,謝甚謝。」陳王氏一邊笑,一邊忙活。

    陳晚榮寫字,陳老實夫婦幫忙清理皂屑,等到陳晚榮寫完,他們已經清理完了。把十六塊香皂擺在蓋子上,陳晚榮瞅著這些香皂,心裡美滋滋的「有了香皂,暴富都不是問題,今兒我就去小小的發一筆!」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1:59
第二十三章 喜獲豐收(一)
    忙了這半天,日正中天,到餉午時分了。陳王氏眼睛盯著香皂,樂呵呵的問道:「晚榮,餓了麼?餓了,娘做飯去。」香皂的吸引力實在是太大了,她連眼珠都沒轉動一下。

    陳晚榮記起和李清泉還有一個酒局,忙道:「娘,李老闆等我去喝酒呢,我得趕緊兒去。」

    「他請你喝酒?你美吧你。」陳老實眼睛瞪得老大,根本就不信。他和李清泉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對李清泉實在是太瞭解了,就憑他那小氣勁請陳晚榮喝酒,除非白天照明月,夜晚出太陽。

    陳王氏也不信,呵呵一笑道:「晚榮,這幾天你一個勁的折騰,做了這麼多好東西,是不是歡喜得暈頭了?」

    他們要是知道我和李清泉的交情已經大不相同了的話,喝頓酒又算了什麼,只是這事有點長,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陳晚榮一本正經的道:「爹,娘,我說的是真的。」

    這話說得不容置疑,由不得陳老實夫婦不信,陳老實遲疑了一下這才問道:「晚榮,你沒騙爹吧?」

    「爹,我用得著騙您麼?我騙您有什麼好處?」陳晚榮不得不略為提高嗓門。

    陳王氏想了想,這才道:「晚榮,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你就算現在趕過去也未必趕得上。再說了,這些香皂還沒有做完,總不能擺在這裡?你還是別去了。李老闆等不到你,他會自個兒吃。」

    香皂現在的溫度還比較高,只有等冷卻之後才能包裝,這又是一個不短的過程。再說了,陳晚榮正打著主意把香皂賣些給李清泉,要是沒有好就趕去喝酒,這也太不務正業了,陳王氏這一提議非常在理,陳晚榮點頭道:「娘,就聽您的。」

    陳老實心想李清泉這麼小氣的人居然請陳晚榮喝酒,這可是難得遇上的好事,居然就這麼泡湯了,不由得幾分惋惜,暗歎一口氣。

    陳晚榮在唐朝的第一個酒局就這麼黃了。

    「我做飯去。」陳王氏交待一句,進了灶間。

    陳晚榮跟了進去,捋起袖子:「娘,我來打下手。」

    一聽這話陳王氏臉上立時泛起笑容,眼睛瞇得只剩一條小縫了:「晚榮,你說甚話呢?你那做菜的本事比娘了得,打甚下手,這不是取笑娘麼?」

    「娘,您別誤會。我燒的菜再好,也沒有娘做的飯香,哪有兒子吃娘做的飯不香的道理?」陳晚榮一邊收拾,一邊說話。

    就算是特級廚師燒的菜,也沒有娘親燒的菜滋味長,哪個兒子不說娘親好呢?

    陳王氏聽得心裡萬分高興,臉上泛起了紅光,一個勁的道:「晚榮,你越來越會說話了,一個勁的討娘歡喜,娘聽著高興。」說到後來,眼裡泛起了淚光。

    陳老實抱著柴禾進來,不明所以,看著陳王氏含滿淚水的眼睛,奇怪的問道:「婆娘,你眼睛咋了?是不是掉進渣渣了?我給你吹吹。」

    「去!」陳王氏輕斥道。

    陳老實難得進一次灶間的人,今兒也來灶間幫忙升火,陳王氏負責燒菜,陳晚榮這次沒有動手整治菜餚,老老實實打下手,幫著切切洗洗。

    陳王氏今兒本來就很高興,再給陳晚榮一席話說得心花怒放,眉梢兒都溢著喜氣,燒飯的動作麻利多了,沒多久就把一頓飯菜做好了。

    人只要用了心,做出來的事情就會不同,陳王氏今兒倍兒歡喜,燒出來的菜與往常不同,雖是一盤炒肉,卻香氣四溢,饞得陳老實不住吞口水:「婆娘,你甚時間燒菜這麼香了?」

    「吃了這些年,你才曉得香?」陳王氏反問一句。

    陳老實心情不錯,也不和她爭長論短了,沖陳王氏吐吐舌頭,端著飯菜去了堂屋。擺好飯菜,三人圍桌用餐,陳王氏和陳老實臉上洋溢著喜氣,這頓飯吃得倍兒香。

    吃過飯,陳晚榮這才去看香皂,用手一摸已經冷卻好了,硬梆梆的,和現代社會的香皂沒什麼兩樣。

    唐朝沒有冷櫃、冰箱,沒有弗里昂這樣的冷卻劑,只能採用這種最原始的自然冷卻方式,效率非常低,花的時間不少。幸好現在是二月份,天氣比較冷,要不然的話,所需時間還會更長。

    陳晚榮把香皂放在桌子上,再把昨天印好的印刷品拿出來,這印刷品是陳晚榮設計的包裝紙。「人要衣裝,佛要金身」,要是不進行包裝,就這樣拿去出售,人們對香皂的好感度會大打折扣,正是從這點考慮,陳晚榮才決定印刷一種精美的包裝紙來包裝。

    活字印刷術是「四大發明」之一,那是宋朝才出現的新科技。唐朝的印刷行業主要採用雕版印刷,所謂雕版印刷就是把要印刷的東西雕刻在梨木這樣的硬質木板上,然後進行印刷,和我們現在蓋章有些類似。

    陳晚榮的毛筆字實在不敢恭維,昨天寫的使用說明好像蚯蚓爬似的,要不是賀氏印字坊的大師傅重新抄寫雕刻的話,印出來的包裝紙肯定慘不忍睹。

    昨天,陳晚榮當眾折辱大和尚佛光,賀三把他當作了不起的人物,不敢得罪,特的叮囑雕版師傅盡心盡責。雕版師傅除了把陳晚榮的說明文字雕上去,還雕了幾朵栩栩如生的牡丹作點綴,效果很不錯,非常精美。

    一見這包裝紙,陳老實好奇心大起,拿起一張打量起來,嘖嘖讚道:「真好看!印的是牡丹呢,是牡丹!」

    牡丹雍容華貴,富有大氣,很受世人歡迎,在唐朝盛極一時,洛陽的牡丹甲於天下。武則天貶牡丹至洛陽的傳說更是流傳至今。傳說是假的,真實的是牡丹在唐朝很受唐人歡迎,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尋常百姓都識得牡丹。

    陳老實雖是平頭百姓,識得牡丹也就不足為奇了。陳王氏拿起一張瞅著,點評起來:「這牡丹印得真像!晚榮,這要怎麼包?」

    「娘,是這樣的。」陳晚榮把包裝紙先疊成一個立方形,再把香皂放進去,最後把上面的紙合在一起,用糨糊粘住,放到一邊。這糨糊是把飯碾碎,加入水調和而成。

    有了陳晚榮的示範,陳王氏和陳老實照著做,只是陳王氏手巧,而陳老實手拙,陳王氏一個包好了,陳老實還沒有把紙張疊好。陳王氏眉梢兒一揚,沖陳老實道:「老頭子,瞧你那笨手笨腳的樣,要這麼包。」手把手的教起來。

    三人一齊動手,只一會兒功夫就包裝好了。有了外包裝就是不同,看上去挺養眼,十六塊香皂擺放在一起,更是一幅優美的畫兒。

    陳老實東瞅一眼,西瞅一眼,總是瞧不夠,問道:「晚榮,都寫的甚字兒呢?」

    他不識字只有問陳晚榮了。現在的陳老實再也不把陳晚榮當作大字不識的人了,在他的心目中陳晚榮已經是無所不能了,有了問題不問陳晚榮還能問誰去?

    陳王氏也想知道,附和道:「晚榮,你給我們說說。」

    「爹,娘,這紙上寫的就是使用方法以及用途。香皂除了可以洗衣服還可以用來洗手洗臉,洗身子也挺好的。」陳晚榮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

    香皂可以洗衣服,兩夫婦已經親眼目睹了,洗臉洗手洗澡還是第一次聽說,不由得驚疑起來:「晚榮,這香皂的用途還真夠廣的呢。」

    陳老實提議:「晚榮,這麼好的東西,得賣個好價錢。」

    「這還要你說,晚榮精明著呢。」陳王氏維護起陳晚榮。

    陳晚榮應一聲,拿起十塊香皂,用油紙包了。家裡窮,沒有包,只能用油紙了。陳王氏去套了車,陳晚榮和陳老實把鞣劑抬到車上。

    陳王氏把包著香皂的油紙放在車上,陳晚榮道聲:「爹,娘,我走了。」

    「路上慢點,早去早回。」陳王氏叮囑起來。

    陳老實這次沒有說不中聽的話:「晚榮,家裡頭沒甚事兒,你把事兒辦完了再回來,不急的。」

    陳晚榮應一聲,作別二老,趕著牛車去了。

    直到看不見陳晚榮,陳老實這才搓著手道:「香皂這麼好的東西,我得去把衣衫洗了。」

    陳王氏白他一眼,道:「你去洗衣衫,我去熱水洗身子。」

    陳老實馬上就道:「多熱點,我也有一份。好多天沒有洗身子了,正有點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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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喜獲豐收(二)
    也許小黑天生就喜歡奔跑,才跑了一會兒,一聲歡吼,撒開四蹄飛奔起來,陳晚榮只覺耳畔生風,牛車已經快了許多。陳晚榮心頭一緊,喝聲:「慢點。」手裡的繩子一拽,原本很聽話的小黑居然不聽招呼了,牛頭一掙,照跑不誤。

    陳晚榮還想再使點勁,發現牛車平穩異常,一點也不顛簸,也就任由小黑去發揮了。

    一到官道上,小黑就更加歡騰了。官道上奔馬嘶鳴,車聲轆轆,小黑彷彿很享受似的,前蹄揚起,一聲歡吼,這才在陳晚榮的吆喝聲中飛也似的朝羅家甸跑去。

    這一跑起來就不得了,快捷異常,不時從車馬旁飛馳而過,陳晚榮彷彿回到高速公路上飆車。

    數里之程不過一口氣功夫就跑完了,來到羅家甸,陳晚榮對張德銘的鐵匠鋪時時刻刻都在記掛著,瞄了一眼依然沒有開張。

    才瞄了一眼,牛車就從門前飛奔而過,連多看一眼都不成,這個小黑還真是名運動健將,不來拉車真是浪費了,牛大眼把它圈養著太沒有識牛之明了。

    來到李清泉的皮革作坊前,陳晚榮一拽繩子,喝道:「慢!」小黑正歡著呢,牛頭一擺,根本就不理。陳晚榮不得不加把勁,小黑牛頭擺來擺去,把個陳晚榮累得夠嗆。一人一牛僵持了一會,小黑扭過牛頭沖陳晚榮吼了幾聲,彷彿是在抗議陳晚榮剝奪他的運動權利,這才慢了下來。

    在陳晚榮的吆喝聲中,小黑不緊不慢的進了皮革作坊。

    陳晚榮把牛車趕到工房前停下來,只見夥計小林子從工房裡小跑著出來,遠遠就沖陳晚榮嚷起來:「陳師傅,您現在才來啊。」一臉的笑容,親熱得緊,彷彿見到親人似的。

    在陳晚榮家,要不是陳晚榮幫著說幾句好話,徵得李清泉的同意,小林子只有在屋外等候的份。那麼冷的天,一等老長時間,還不知給凍成啥樣,小林子質樸人,一直記著陳晚榮的好。

    「是小林哥呀!」陳晚榮衝他打招呼。

    小林子停下來,沖陳晚榮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陳師傅,您可曉得我們正在等您呢?」

    陳晚榮不由得一奇,有點摸不著頭腦,問道:「等我?」

    「我們等著您的鞣劑呢。」小林子說出原委,四下裡一望,見沒人,這才壓低聲音道:「陳師傅,老闆還在等您喝酒呢。老闆現在還沒吃飯,一直等著您呢。」

    給李清泉試用的鞣劑可以支撐一陣子,怎麼等著鞣劑用了?陳晚榮還真想不通道理。

    不過,陳晚榮更驚奇的是李清泉居然等自己喝酒一等就等到現在,這也太意外了。中國人喜歡在酒局上解決問題這沒錯,總不能讓肚子受罪吧?等不到就吃了嘛,這頓不成還有下次,用得著一定要等到麼?

    「我有事來晚了,讓你們久等了,真是抱歉。」陳晚榮禮貌周到之人,忙致歉意。

    小林子笑道:「陳師傅,您請等著,我去找老闆,過了稱,我們好用。」也不等陳晚榮說話,大步而去,正是去李清泉的房間。

    瞧他這心急火燎的樣子,一定是等了老長時間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陳晚榮還真想不明白了。

    就在陳晚榮轉念頭這當口,只聽見李清泉驚喜的聲音傳來:「晚榮啊,您可害苦我了。您再不來,我就去您家催了。」

    李清泉挺著個肚腩出現在視線裡,飛奔而來。小林子緊緊跟在後面。

    還沒容陳晚榮說話,李清泉迫不及待的道:「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快,過了稱,馬上用!時間不等人,得加緊辦!」

    陳晚榮捋袖子,準備幫忙把鞣劑抬下來,李清泉忙攔住:「晚榮,這等事兒哪能要您動手呢。叫幾個人來。」

    小林子應一聲,到工房嚷一嗓子:「來幾個人。」一下子出來三個壯實的夥計,抬著鞣劑去了工房。過了稱,一百二十斤。

    李清泉現在對陳晚榮特別信任,瞅也沒瞅一眼,右手連揮:「趕快配好,把皮泡好。」幾個夥計應一聲,自去忙活。

    在陳晚榮的記憶中,像他這樣小打小鬧的供應商去送貨少不了幫忙,李清泉居然不讓他搭一把手,這種事在現代社會很少見。

    「晚榮,走,進屋去說。小林子,給小黑加點料。」李清泉在小林子的應承聲中很是親熱的拉著陳晚榮的手,直接去他的房間。

    陳晚榮拿起油紙包裹跟著去了,於今天遲到的事情再次致歉:「老爺子,我今兒臨時有點事兒,來得晚了,讓您久等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要是在以往,李清泉肯定會說你的事就事兒,我的事就不是個事?今天連這種不悅的想法都沒有,非常大度的道:「晚榮,誰個沒有點事兒呢?一點小事,不值一提。」

    來到屋前,李清泉推開門,側身相讓:「晚榮,請。」

    「老爺子,您客氣。」陳晚榮道一聲謝,這才進屋。一進屋,一股熟悉的茶味撲鼻而來,不由得**兩下鼻子,這茶味真香,噴香的好茶呀。

    李清泉進屋,挪過一張椅子,請陳晚榮坐下,拿起最裡面的茶壺,朝一個細瓷茶杯裡篩茶,一股碧綠的茶水緩緩注入茶杯。噴香的茶味沁人心脾,陳晚榮猛吸幾口,暗讚一聲好香的青城雪芽。

    「晚榮,潤潤喉。」李清泉端起茶杯,雙手奉上,禮節周到。

    陳晚榮道聲謝,雙手接過,喝了一口,這青城雪芽真不是蓋的,這次喝和上次喝的味兒又不一樣:「好茶!老爺子,鄭老爺子來過了?」

    「沒有,他正和吳兢吳先生詩酒唱和,不曉得有多樂呵呢。」李清泉呵呵一笑,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把鬆軟的褥子擺放整齊,這才坐在椅子上。

    陳晚榮把手裡的茶杯揚揚,很是奇怪的問道:「老爺子,您這是?」

    青城雪芽是因為鄭老爺子喜好這一口,李清泉才準備著,那是他最高待客禮遇。鄭老爺子沒來,他居然泡了青城雪芽,陳晚榮要不奇都不行了。

    「我今兒高興,就泡了點給晚榮嘗嘗。」李清泉笑呵呵的道。

    話說得很輕巧,陳晚榮聽出裡面的意思了,是專為自己泡的,真沒想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居然和鄭老爺子等同了。這事陳晚榮一千個,一萬個想不到,還真是大跌眼鏡了。

    「老爺子厚愛了,我是愧不敢當!」謙遜是陳晚榮的美德。

    李清泉笑容不減,心情格外舒暢:「晚榮,我今兒遇到一件特開心的事兒,您猜猜看,是什麼事兒。」

    陳晚榮又不是神仙,沒有能掐會算的本事,哪裡猜得到,搖頭道:「老爺子,您別難為我了。」

    李清泉的心情著實不錯,並沒有打算馬上揭開謎底:「我給您提個醒,這事和您有關,和您的關係特大。」

    昨天回家就搭牛棚,今天上午忙來忙去就忙一樣東西,做香皂。李清泉的模樣都沒有在腦海裡出現過,居然這事和我有關,陳晚榮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老爺子,您別難為我了,還請您直言相告。我委實猜不著。」

    李清泉靠在椅子上,手撫著肚腩,很是享受的看著陳晚榮的迷瞪模樣:「晚榮,您可知道我為何等著您的鞣劑呢?您給我試用的鞣劑,正常情況下可以用一兩天呢。您再想想。」

    陳晚榮轉著眼珠琢磨起來,若有所悟,道:「難道是說……」眼睛放光,要是這事是真的,我就會發一筆呢!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1:59
第二十三章 喜獲豐收(三)
    「沒錯!」李清泉大聲接過話頭,端起茶杯,美美的喝了一口,把手裡的茶杯晃晃:「這茶喝到現在才出味。」

    青城雪芽陳晚榮又不是第一次喝,味道比起上次的一點不差,怎麼能說現在才出味呢?轉念一想,李清泉這是個比喻,他後面肯有事要說。

    果然陳晚榮所料,李清泉接著道:「青城雪芽我喝了十來年,就沒有今兒這般有滋味。這就好比我做買賣,在買賣場上打了一輩子滾,卻不如晚榮一席話讓我賺到的多。昨兒,晚榮走了以後,我去買了兩隻大紅公雞,幾斤肉,提著去杜老爺子家。」

    杜老爺子何許人,陳晚榮不知道,聽得雲山霧罩的,不明所以。

    李清泉微微一笑,給陳晚榮介紹起來:「杜老爺子就是我們羅家甸最好的獵人了,他最善長打狐狸,經他之手打死的狐狸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狐狸遇到他準沒命。」

    陳晚榮這才明白過來,他是提著禮物去杜獵戶家談生意去了。對他這種說了就做的雷厲風行作風很是讚賞,他能有如此秉性,怪不得他這些年的買賣做得不錯。

    只聽李清泉接著往下說:「杜老爺子的大名十里八鄉的人都知曉,是個人物。一年到頭,去他家裡拜訪的人多了去了,就沒有一個人像我一樣提著兩隻大紅公雞去,杜老爺子一瞧歡喜得緊,一個勁的說這回『開山』準是大吉大利。」

    對自己這手號准杜獵戶脈的本事不無幾分得意,撫著肚腩,移動一下身子,靠得更舒服些,這才解釋起來:「做獵戶可不是那麼好做的,有他們的禁忌。每次進山打獵都要拜山,燒些紙錢,要不然山神一個捨不得就甚也打不到。我送的公雞又大又紅,非常漂亮,杜老爺子一見就喜歡。」說到得意處,呵呵笑個不停。

    行有行規,每一行都有自己的規定,杜獵戶不一定是迷信,拜山是出於行規不得不拜。對這點,陳晚榮早有耳聞,在另一時空聽老人說起過,也不以為奇。

    「杜老爺子一開心,還有甚不好談的呢?」李清泉最後道:「杜老爺子把他珍藏多時的火狐狸皮全給我了,五張啊。火一樣的紅,特漂亮。我這輩子見過的狐狸皮不少,就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了!」

    他一想到這事就很高興,最想得到陳晚榮的誇讚,哪怕是隻言片語也是好的,一雙眼睛不住在陳晚榮身上掃來掃去。

    陳晚榮機靈人,哪會不明白他的意思,更何況他越高興對自己越有利,等會侃價成功的可能性越大,陳晚榮來個順手馬屁:「這都是老爺子了得,那些人怎能和老爺子比!」為了達到聲情並茂的效果,陳晚榮臉上全是欽佩之色。

    這話簡直就說到李清泉的骨子眼裡去了,渾身癢癢的,受用之極:「晚榮,瞧您說的。呵呵……」一長串的笑聲,好不舒暢。

    聰明人都知道這種情況下該幹什麼,陳晚榮陪著他笑了幾聲。雖是作戲,笑得卻很開心,把個李清泉樂得不知天南地北。

    他卻不知道陳晚榮已經盤算好了如何向他推銷香皂,還以為是陳晚榮真的代他高興,接著道:「晚榮,更巧的是鄭老爺子那裡接到一樁活兒,就是要一件狐裘。價錢不是問題,任由鄭老爺子開,要求就一條:東西一定要好!」

    這事倒出乎陳晚榮的意外,不由得來了興趣,道:「老爺子,您這不是洪福齊天麼?才說制裘,主顧就上門了,這是老爺子的福份呢。」

    「哎!」李清泉左手連搖:「這事鄭老爺子還沒有答應。今兒,鄭老爺子派管家前來提貨,順帶問我能不能做。我昨天下午回來就在做了,他還問我能不能做,這不是多餘的麼?我什麼話也沒有說,把鄭管家請到工房去看。」

    不再靠在椅子上,身子前傾,離陳晚榮很近,這才壓低聲音,故作神秘的道:「晚榮,沒給您說,您的鞣劑做出來的狐皮那才叫一個漂亮呢,鄭管家見多識廣的人,看了個飽,衝我這個,很是歡喜的說老哥,這買賣做定了。」他說的這個是指豎大拇指,異常高興的衝自己豎起了大拇指。

    「鄭管家一高興,提了貨就走了,急著給鄭老爺子報信呢,連我留他吃飯都不肯。」李清泉臉上洋溢著喜悅,彷彿這筆買賣做成了似的。

    陳晚榮終於明白過來了,為何小林子一見他就說他們在等著鞣劑,原來是為了做火狐皮。要是真如李清泉所說,這狐狸皮絕佳的話,就是每一張配一桶新鞣劑也不算浪費。好貨就得用好東西!

    念頭剛轉完,李清泉就說出和陳晚榮所想相同的事:「晚榮,這狐狸皮太難得了,就是花再多的錢都沒關係,一定得做好了。所以呀,我決定每一張用一桶新的鞣劑。您送我試用的鞣劑幸好還怎麼用,我心裡一急先做了一張。其餘四張,我等著您的鞣劑呢。」

    他為人小氣,但陳晚榮知道他有著一顆精明的生意頭腦,他如此不惜一切代價做出來的東西肯定不凡,不由得好奇心起,想一窺究竟:「老爺子,您能給我開開眼麼?聽您說得這麼好,我都心癢了呢。」

    「晚榮,要是沒有您的鞣劑,也不可能做出這麼好的東西。您就是不說,我也要給您開開眼呢。」李清泉欣然答應,站起身道:「晚榮,您請等一下。」直接去了裡屋。

   他這屋子有內外兩間,外間用來待客,內間用來保存一些貴重東西。
    等他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紙制盒子,大約一寸高,三尺寬,五尺長短。徑直朝桌子走去,陳晚榮忙把桌上的茶杯茶壺移開,空出一個空間。

    李清泉小心的把紙盒子放在桌子上,揭開蓋子,只見盒子裡有一塊做工精細的絲綢,好像蓋著什麼東西。李清泉把絲綢拿開,陳晚榮只覺眼前一亮,不由得輕輕驚呼一聲:「哇塞,這麼漂亮!」

    一張火紅的狐狸皮出現在盒子裡,升騰火焰般的色彩,彷彿一團火在盒子裡燃燒一般,鮮艷奪目。現代社會資訊發達,陳晚榮見多了裘製品,狐裘的照片也見過一些,算得上見多識廣了,就是沒有見過如此具有奪人心魄力量的狐狸皮,由不得他不驚訝。

    見了陳晚榮那副震驚模樣,李清泉異常開心,給陳晚榮介紹其不一樣之處:「晚榮,您瞧這毛色,火一樣的紅,就沒有一根雜色。手感極好,比上等絲綢還要柔滑,給人一種舒適之感,一摸就不想放手。晚榮,您摸摸,要輕點,別弄壞了。」

    確如他所說,這狐狸皮沒有一根雜毛,全是大紅之色,看在眼裡並不刺眼,反而有一種舒適之感,彷彿配色高手調配出來的色彩一樣。

    若是在現代社會,用電腦配色調出這樣的色彩,一點也不稀奇。問題是這是天然生成的,那就太難得了,說是巧奪天工一點也為過。怪不得那個杜獵戶會珍藏起來,等閒人不給了。

    他就是不提醒,陳晚榮也知道這種貴重東西要珍視,拿起絲綢把右手一陣擦拭,這才輕輕碰觸。一接觸狐毛,陳晚榮只覺一種舒爽感襲上身上,那種手感美妙不可言說,說得難聽一點比摸美女溫暖的胴體還要舒服。

    世上竟然有如此奇珍,陳晚榮要不是親眼見到,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讚歎不已。

    陳晚榮收回手,李清泉用絲綢墊在右手上,揭起一角,接著解釋起來:「晚榮,您瞧,杜老爺子的刀功好了得,割得整整齊齊,沒有一點跑偏,更沒有毛邊,光滑得像銅鑒。」

    陳晚榮湊近一瞧,可不是嘛,割開處筆直一線,像這種珍貴東西,稱得上藝術品了,哪怕一點點損毀,就會破壞其美感,讚道:「好了得的刀功。」

    李清泉放開,很是自得的道:「我用五十貫買來的,原本以為做出來能賣個三百貫就不錯了。哪裡想得到,您的鞣劑比我預期的還要好,這張皮就算是鄭老爺子要,沒有五百貫我不會脫手。」

    五十貫買過來,處理出來卻要賣五百貫。狐皮錢加上工錢、原材料錢,成本頂多六十來貫,卻要

    光有好的狐皮,要是沒有自己的鞣劑,也不可能做出如此奇貨。如此稀世之珍居然成於自己之手,陳晚榮又多了幾分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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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喜獲豐收(四)
    李清泉重新拿出一塊乾淨的絲綢把狐皮蓋住,把陳晚榮擦過手的絲綢蓋在上面,小心翼翼的合上蓋子,這才捧著盒子去了裡間。

    等他從裡面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晚榮,您說怎麼樣?可好?」這東西是他平生最得意之作,心裡美滋滋的,明知陳晚榮會讚歎一番,還是要問問,要不然這虛榮心就不能得到滿足。

    **之美一向是陳晚榮的美德,說點漂亮話惠而不費,數次交道下來陳晚榮遇到這種事總是說點好話,讓他樂上一樂,然而這次卻是不一樣了,陳晚榮只說了一個字:「好!」

    說得有口無心,根本就不是在讚歎,李清泉一下子盯著陳晚榮,急切的問道:「晚榮,有什麼問題麼?」

    如此難得的奇珍最怕的就是瑕疵,哪怕是一點點都會影響美感,白玉微瑕總是不完美,會降低其價值。李清泉急切得恨不得抓住陳晚榮問個明白,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瞧著他那緊張模樣,陳晚榮心想要搞推銷正是良機,賣香皂之事一定要敲定腳跟,要不然遲則生變,趁著李清泉現在樂呵著成交了才是正事。微微一笑,道:「老爺子,您別著急,我說的好真的是好!」

    「晚榮啊,您可嚇死我了!」李清泉長舒一口氣,坐了下來,端起茶杯美美的喝了一口,半躺半靠在椅子上,美得很。

    他的樂陶陶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就給陳晚榮一句話說得心驚肉跳,只聽陳晚榮接著道:「老爺子,以我的看法,還不夠好!」

    要是這話從別人嘴裡說出來,他一定會當作妄言廢話,可這話是從陳晚榮嘴裡說出來的,他現在對陳晚榮很是信服,只要是陳晚榮說出來的話肯定是真理,猛的站起身來,盯著陳晚榮,急切的問道:「您還有辦法做得更好?哎喲,晚榮,您可害苦我了。這火狐狸皮極為難得,五十貫一張呀,很少有狐狸皮賣到這個數呀。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急得團團轉,皺著眉頭,不住踱來踱去,好像熱鍋上的螞蟻。

    讓他一驚一咋的,然後再來談買賣才會順利,目的已經達到了,陳晚榮安慰他道:「老爺子,您聽我把話說完。我說的不夠好,並不是說還能做得更好。以我的看法,做到現在這種程度,已經接近完美了,要想做得更好我也沒轍了,配不出更好的鞣劑了。」

    鉻鞣法的配方陳晚榮是知道的,只是沒有藥劑配不出來而已。

    李清泉長舒一口氣,坐了下來,右手在額頭上一抹,攤開手掌一瞧,手掌上居然有細微的汗珠,這個陳晚榮也真是的,說話說半截,給他嚇得半死。擔心一去,李清泉親切的笑容又回到臉上了:「晚榮,您可嚇得我心怦怦直跳。您瞧,這都是您幹的好事,嚇出汗了。」把右手伸到陳晚榮面前。

    頓了頓,這才問道:「晚榮,您說是什麼不好?」這是大事,眼睛瞪得老大盯著陳晚榮,生怕錯過一點小細節。

    陳晚榮知道火候到了,這才進入正題:「老爺子,有句話說的好:紅花配綠葉!漂亮的紅花尚需綠葉來陪襯,才能顯出其與眾不同之處,要是沒有了綠葉,誰還知道紅花美不美?您要是光賣狐狸皮的話,是不是只有紅花沒有綠葉,少了點綴呢?」

    對這話李清泉十分贊成,點頭道:「晚榮,您這話很有道理。這就好比一個漂亮的紅牌,要是她不穿得花枝招展,打扮得美不勝收,赤裸裸的去接客,還不把客人嚇跑了?晚榮,您說要用什麼東西陪襯才好呢?」

    這都是哪跟哪,風馬牛不相及的事。陳晚榮是為了做買賣,而不是為了剖析道理,才不管他打什麼樣的比喻,笑著婉拒道:「老爺子,這事要得由您來決定,我這個外人哪裡好意思多嘴呢。」

    這招叫欲擒故縱,明明是想賣香皂,還給他找個漂亮的借口把自己粉飾得像聖人。生意場上不僅要有上佳的口才,還需要靈活的手腕,陳晚榮對此道熟之極矣。

    李清泉的表現正如陳晚榮所期待的那樣,一下子急了,不停的搓手:「晚榮,您這話說的,我哪裡把您當外人了?要是外人,我能給您看麼?晚榮,要不我叫賀三印一些好看的紙盒來裝,再用絲綢墊著,這樣行麼?」

    包裝是必須的,陳晚榮點頭道:「應該的。」

    李清泉聽出來了,陳晚榮對此還不滿意,摸著額頭想了想,這才向陳晚榮求助:「晚榮,您給我出個主意吧。制裘這事是您給我出的主意,您再給我出一個吧。我不會忘記您的。」又在用胡蘿蔔引誘小白兔了。

    這些東西是「望天眼」,遙不可期,即使李清泉兌現諾言,還不知道何年何月呢,趁這機會發上一筆再說。陳晚榮「萬分為難」,想了想,一副托不過人情的樣子:「老爺子,承蒙您瞧得起我,我做了一點東西,不知道能不能入您法眼。」

    「哦,什麼好東西?晚榮,快給我瞧瞧。」李清泉好奇心給勾起來了,忙不迭的問道。

    陳晚榮不緊不慢地把油紙包裹放在桌子上,打了開來。望著精美的包裝,李清泉好奇萬分的問道:「香皂?晚榮,什麼是香皂?」

    小心的從封口處拆開,露出裡面淡黃色的香皂,陳晚榮道:「老爺子請看,這就是香皂。」

    李清泉鼻子一陣**:「松香味的,挺香!晚榮,這有什麼用?不會是用來聞的?」

    事實勝於雄辯,說得再好也沒有事實有信服力,陳晚榮決定給他來個現場展示,道:「老爺子,您有沒有弄髒了的絲綢?還要一點清水。」

    這是唐朝的第一批香皂,要是拿麻布來試驗顯不出它的珍貴,有損其形象,進而影響到身價,是以陳晚榮特的指明要絲綢。

    李清泉轉著眼珠在屋裡一搜,這才進了裡間,等他出來時手裡多了一件印著團花圖案的綢衣。展開,只見胸腹上有一大塊油漬,李清泉抖一抖,問道:「晚榮,這件行麼?」

    陳晚榮一湊近,一股淡淡的胭脂味衝鼻而入,斜瞄著李清泉只見他有點緊張的盯著自己,很顯然是沒幹好事把衣衫弄髒了的。陳晚榮聰明人,才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不要說他花天酒地,就是他包十個紅牌這事也與自己沒關係。

    油漬附近要潔淨一些,帶有新色,陳晚榮知道他肯定是洗過的,只是沒有洗掉罷了。在李清泉眼裡這是頑漬,洗不掉的東西,拿來試香皂正合我意,笑道:「要是老爺子不怕給洗壞的話,就它吧。」

    李清泉還有點擔心給洗壞了,轉念一想這頑漬洗不掉,遲早得扔了,還不如死馬當活馬醫,試上一試,笑道:「晚榮,您言重了,您說成準成。」這事有點玄,擔著心呢。

    「老爺子,您澆些水在油漬上,然後把香皂在上面抹上幾抹,再揉搓幾下,看有什麼變化。」陳晚榮知道親手試過的說服力更強,才要李清泉自己動手。

    屋裡就有清水,李清泉倒了些在盆裡,依著陳晚榮說的澆了些清水在油漬上。拿起香皂,在陳晚榮的指點下,在綢衣上輕輕抹了幾下。只見油漬上沾著淡黃的香皂,心想這東西究竟有什麼效用呢?

    急於知道結果,把香皂放下,雙手握住油漬處輕輕搓動起來。才搓幾下,就有泡沫出現,晶瑩閃亮,格外好看,李清泉平生第一遭見到,不由得很是驚奇,問道:「晚榮,這是怎麼回事?」

    洗過衣服的都知道,出現泡沫證明已經過量了,當然無泡皂、無泡洗衣粉除外。陳晚榮笑道:「老爺子,您清洗掉就明白了。」

    香皂具有潤滑作用,要往自行車腳踏上套橡膠護套的話,可以用香皂水來潤滑一下,套入就省勁得多,這是生活中的一點小常識。李清泉手上沾滿了香皂,柔柔滑滑的,格外舒服,比給紅牌姑娘撫摸著還要舒暢,為了享受這美妙的感覺,又揉了幾下,這才放進清水裡清洗。

    等到洗乾淨,一瞅之下不由得驚奇萬分,聲調都提高了許多:「這這這,咋不見了呢?」油漬不見了是好事,用得著這麼驚奇麼?

    陳晚榮笑道:「老爺子,清洗油漬、汗漬香皂的效果特別好。」

    「非常好,非常好!我用過很多有名的皂莢粉,都沒有香皂好。」李清泉不住點頭,問道:「晚榮,這得多少錢?」

    好運找上門城牆都擋不住,李清泉自動問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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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喜獲豐收(五)
    生意場上就是自我粉飾的場所,脫口就報價也顯得自己太功利了,陳晚榮才不會笨到這種程度,拿起一塊未拆封的香皂放到李清泉跟前,笑道:「要是老爺子不嫌棄,這一塊就請您收下。」

    香皂的神奇李清泉親身試驗過,打從心裡喜歡,一聽這話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把香皂拿在手裡,放到鼻端不住嗅來嗅去,一臉的陶醉,享受得緊:「真香。晚榮,那我就厚著臉皮收下了。」心裡一高興,連道謝都忘了。

    眼睛在用過的香皂上瞄來瞄去,頗有幾分愛戀之色,陳晚榮知道他是想連這塊也要。送給他倒沒什麼,只是這塊用過了,不夠完整,當禮物送出的話太不合適,只有孟浪之人才會做出這種事,笑道:「老爺子,這塊已經用過了……」

    李清泉笑呵呵的道:「不妨事,不妨事,還不都是我用的麼?晚榮,謝謝了。」也不管陳晚榮同意不同意,把香皂包好,和另一塊放到一起,美滋滋的瞅著,這塊也是我的了,笑得眼睛只剩一條小縫了。

    現在是不送也得送了,送也得送,陳晚榮只得順水推舟:「老爺子不嫌棄,就歸您了。老爺子,香皂您試過了,不知能不能做陪襯火狐皮的綠葉?」

    「夠了,絕對夠了!這麼好的東西,我這一輩子還沒有用過呢。我聽說有一種類似的東西叫胰子,洗衣衫效果倍兒好,就是這東西太難得了,我一直沒有買到。」李清泉直截了當的問道:「晚榮,您這得多少錢?五貫一塊,怎麼樣?」

    陳晚榮第一次聽說唐朝居然有類似香皂一樣的去污物品,不由得很是驚奇,不答所問,而是問道:「老爺子,胰子是什麼?」

    「晚榮,我只是聽說過,沒有見過,好像是把豬的胰子處理之後做出來的東西,聽說有玫瑰味的、桂花味的、松香味的。宮中和尚書宰相淨身用的,民間沒有出現過,要不然依鄭老爺子的手段還有弄不到的麼?究竟有沒有香皂好用,我也不清楚。」李清泉略一解釋,迫不及待的道:「晚榮,這得多少錢?」

    對技術陳晚榮有著特別的興趣,本想好好打聽一下胰子,李清泉也是所知不多,只得放棄這一想法,心思回到推銷上去:「老爺子,這東西您給五貫的話,是不是太虧我了?老爺子,我沒見過胰子,但我可以保證,香皂比胰子的效果好,而且您以後有需要的話,可以找我拿,我保證您要多少有多少,不像胰子您有錢也買不到。」

    現代考古發現最早的香皂作坊是腓尼基人的香皂作坊,後來在法國盛行一時,廣為流傳。中世紀,法國國王下令要馬賽專門生產香皂,是以「馬賽皂」最為有名,現在市面上的馬賽皂是掛羊頭賣狗肉,假冒偽劣的居多。

    中世紀使用的純鹼是天然形成的鹽湖產物,量少,這嚴重制約了香皂的發展。是以長期以來,香皂作為一種奢侈品,供給皇室貴族使用。直到「人工蘇打」的問世,才突破這一瓶頸,香皂這才進入尋常百姓家。

    胰子,陳晚榮第一次聽說,不知道其效果如何。這並不坊礙陳晚榮從技術角度進行推斷,用豬的胰子來製作,這本身就使得其異常珍貴,不可能大量推向市場。而香皂就不同了,不僅僅可以用動物脂肪來做,還可以用植物油來做,唐朝就有植物油。就算鹼不夠用,至少比起胰子的產量大很多。

    豬的胰子屬於動物脂肪,遇到鹼的話會發生皂化反應,就算是用純鹼來製作,其皂化反應也有限,不會有陳晚榮做香皂這麼高的反應比例。原因非常簡單,若胰子的皂化反應有非常高的比例的話,那麼香皂就不會是泊來品,從西洋傳入中國,而是中國本土生產了。

    香皂是從西洋傳入中國,這說明胰子的製作存在嚴重的技術缺陷。

    陳晚榮的技術頭腦非常不錯,只這一會兒功夫就推測出這麼多的道理。香皂優於胰子,陳晚榮一點也不懷疑,不過對胰子這東西仍是興趣濃厚,想一窺我們祖先在這方面的技術究竟達到哪種程度,暗中記下胰子的大名。

    在聽說李清泉好事之前,陳晚榮的心理出售價位是三貫錢。這東西是從廢水裡提煉出來,只花了點功夫,還有為數不多的石灰純鹼錢,以每塊三貫出售的話,一共十六塊就可以賣四十八貫,這是暴利了,陳晚榮非常滿足了。

    制裘這事雖然沒有完成,但是這頭開得非常不錯,李清泉高興異常,暴露了機關,陳晚榮決定提價了,原本想提到五貫就行了,沒想到李清泉的報價就是五貫。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傻瓜才會同意以五貫的價錢出售,陳晚榮決定再侃價。

    李清泉略一沉吟,道:「晚榮,要不這樣,六貫一塊。我現在制裘,圖個吉利,六六大順嘛。」

    「老爺子,我有一點小小的看法,不知道能不能說。」陳晚榮念頭一轉,立時有了主意。

    李清泉現在最想聽到的就是陳晚榮的看法了,一聽這話哪裡還按耐得住,忙道:「晚榮,請講。」

    陳晚榮告聲罪,這才道:「老爺子請想,您現在制裘不僅僅是順利呀,是要大發呢。您一張火狐皮就要賺幾百貫,五張您不是要賺千多兩千貫,這不是大發是什麼?所以,這香皂就八貫賣給你,八嘛,大發嘛,我也不說十貫的話。」你要用吉用說話,我也有說詞,不怕你不應允。

    想了想,李清泉點頭道:「行,我要兩塊。」

    兩塊才十六貫,雖然不少了,但是和陳晚榮的預期差得很遠,哪會就此甘休,笑道:「老爺子,您瞧,我一共拿了十塊,送您兩塊。現在有八塊,您全要了的話就是八八,大發呀,多吉利。要是老爺子多付兩貫,就是六六,大順呢。八八,六六,多吉利的數目,我也不知道老爺子今兒逢喜,這是老爺子吉星高照,才有如此吉利之事。」

    陳晚榮最初是想頂多送一塊給李清泉,沒想到他自個非要把用過的那塊要了,只剩八塊,這數字還真是有點巧了。

    每塊八貫,八塊就是六十四貫,加上兩貫就是六十六貫,雙八雙六,大吉大利之數。李清泉現在制裘,相當於轉行了,才開始做就遇到這麼吉利的數字,雖是有點心疼錢,還是咬咬牙,一口答應道:「行,那就雙六數,我全要了。」

    做生意的人都喜歡討個吉利,未必是迷信,吉利話聽起來就是讓人打從心裡舒爽,這點古今同理。現代社會那些大富翁老是去燒香拜佛,請個風水師看看相,算算命什麼的,多了去了。唐人在這點上,比我們現代人更進一步,陳晚榮這話說得李清泉倍兒高興,臉上的皺紋突然不見了,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

    李清泉開了木箱,取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元寶,再給了三錠五兩的銀錠,外加一貫銅錢,六十六貫就付清了。

    這麼多錢揣在懷裡沉甸甸的,硌著陳晚榮的胸膛,異常舒服。陳晚榮原本想能賣到三十貫就不錯了,沒想到居然賣了這麼多,真是難以置信。

    李清泉把香皂小心的放進木箱鎖好,回過頭來,未語先笑,臉上的笑容與以往不太一樣,以往的笑容做戲的成份居多,現在的笑容卻是出於真誠,邀請陳晚榮道:「晚榮,今兒我特高興,您得陪我好好喝幾杯。晚榮,我派人從寧縣買了一樣好味回來,給您嘗嘗。」

    羅家甸離寧裡十幾里路程,究竟是什麼樣的美食?陳晚榮好奇心給提起來了,一定要瞧個明白。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2:00
本帖最後由 longwang 於 2009-7-25 05:42 編輯

第二十四章 盛情難卻
    「晚榮,請您移步。」李清泉對陳晚榮是越來越尊重了,居然說得這麼客氣。

    想想初見時的光景,李清泉根本就沒把自己當回事,目光從頭頂上望過去了,而現在客氣得讓人彆扭,陳晚榮有點生硬的道:「老爺子,您說得太客氣了,我都不習慣,您再這麼客氣我真的是不敢生受了。」

    李清泉呵呵一笑,道:「不是我不會尊重人,是要看值不值得我尊重!像晚榮這樣的能人我打心眼裡佩服,想要不尊重都不行。晚榮,請!」

    話都說到這份上,陳晚榮還能說什麼呢?只能任由他了,道聲請,和李清泉肩並肩的出了門。李清泉帶著陳晚榮朝右走,過了兩道門,來到第三道門前,推開門,側身相讓:「晚榮,您請進。」

    陳晚榮告聲罪,一步跨了進去。一進這屋子,陳晚榮眼前一亮,一股清新的花香撲鼻而來。四下裡一打量,屋裡放著一張精緻的檀木桌,幾張雕花椅子,椅子上放著鬆軟的天藍色茵褥。桌面為一塊繡著團花圖案的桌布蓋著,瞧不清桌面的式樣,想來不會差。

    牆壁上繪著一些壁畫,花鳥蟲魚人物都有,畫工不怎麼樣,應該出自普通匠人之手,沒什麼奇特之處。唐朝的壁畫很是流行,他又不是富商巨賈、達官顯貴,壁畫要求不高,略作裝飾就成,和我們現代社會裝修差不多,畫些畫不使過於單調就成。

    最吸引人的是牆壁上掛著一幅畫,畫的是一個書生面對著一個瀑布。這瀑布又寬又高,白銀似的飛泉臨空瀉下,激起無盡的水氣,氣勢磅礡,陳晚榮彷彿聽見那轟轟隆隆的轟鳴聲,忍不住讚聲好。

    陳晚榮不是古玩收藏家,對字畫的研究不多,但是現代資訊發達,在網上看過不少藝術品的照片。看得多了,眼力也就上去了,雖然沒有達到收藏家的水準,但好賴還能分辯出來,這畫的線條流暢、細膩,色彩適中,尤其是瀑布的奔湧之狀活靈活現,讓陳晚榮叫絕。

    「晚榮是讚這畫兒吧?」李清泉一步跨進來,順手帶上房門,指著牆上的畫介紹起來:「這是鄭老爺子的手跡。」

    鄭老爺子的名字陳晚榮聽了一次又一次,見他畫功如此了得,心想此人一肚子學問卻來從商,一定是個「儒商」,在畫上一瀏覽,只見落款是「鄭建秋」,原來李清泉嘴裡的鄭老爺子叫鄭建秋。

    李清泉吼一嗓子:「孔伯,送過來。」

    隔壁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應道:「來嘍!」

    不一會兒一個鬢邊現華發的老蒼頭拎著一個食盒過來,食盒上雕有飛鳥圖案,做工很是精緻,份外好看。老蒼頭右手裡還拎著一個白瓷酒壺。

    老蒼頭把食盒放下,就要忙著擺上,李清泉手一揮,道:「孔伯,不勞煩您了,我自個來就成。」

    孔伯應一聲,沖李清泉微一躬身道:「東家,那我告退了。這位陳公子,您請慢用。」最後一句是沖陳晚榮說的,說完這才退了出去。

    這是陳晚榮第一次給人叫公子,聽著挺彆扭的,心想自己一身撂滿了補丁的衣服,有哪一點象公子?禮貌的回一聲:「謝孔老伯。」

    孔伯退出去,把門關上。李清泉揭起蓋子,從食盒裡取出食物擺在桌上。這食盒還挺能裝的,盤盤碟碟、杯杯盞盞的一下子擺了不下十個之多。

    李清泉把牆邊一個食盒提了過來,往桌子上一放,在食盒上輕拍一下,頗有幾分自豪的道:「晚榮,您猜猜看,這裡面是哪種好味?」

    陳晚榮一瞧這食盒是用竹條做的,不過這竹條經過巧匠之手,寬窄厚薄差不多,格外精緻。流暢優美的線條匯成一幅好味正酣的畫兒,畫中的人物圍桌用餐,杯來盞去,好不愜意,神態各異,栩栩如生。

    光瞧這食盒就知道裡面的食品必是美食,只是陳晚榮對唐朝的生活細節所知不多,更不知其中是何種美味了,還真給李清泉難住了。

    見難住了陳晚榮,李清泉不無幾分得意,眉梢兒一揚,道:「晚榮,您瞧仔細了。」把食盒的蓋子揭開,雙手伸進食盒從裡面捧出一包東西來,小心的放在桌子上。

    這東西包裝非常精美,是一塊鮮艷奪目的上等絲綢包裹住的。上面打了一個結,還有一朵好看的布花點綴其上,使得原本就花式新穎的包裝更加豐富多彩。

    包裹的下端是個圓形東西,好像是瓷碟之類,碰到桌子發出輕微的響聲。

    光看食盒就不得了,再看到裡面如此繁複的包裝,陳晚榮心裡一個勁的感歎,我們的祖先想法何其多也。

    李清泉熟練的解開結,絲綢滑落,露出裡面的油紙。油紙上堆著晶瑩的冰塊,正冒著白色的冷氣。李清泉把冰塊抖在絲綢上,再把油紙撕開,一股混雜了肉香、花香的清香撲鼻而入,很是誘人,饞得陳晚榮不住的吞口水。

    一個白瓷細碟上裝了滿滿一盤花兒,圓形的紫蘇葉上整齊的堆著一些花,白的、黃的、藍色的都有。鮮花中間還整齊的擺放著生薑片、細蘿蔔絲,大小長短均勻整齊,刀功非常了得。陳晚榮是個廚房好手,也是不得不歎服這刀功。

    「這是松江鱸魚膾。我今天上午派人去縣城買的。」李清泉給很是吃驚的陳晚榮解釋。

    松江在現在的上海,而寧縣在現在的西安附近,兩地相去兩三千里,這要什麼樣的效率才能保證質量呢?要知道鱸魚屬於鮮活類,要是死了就失去味兒了,李清泉以此待客,必然是其味道鮮美,要不然誰還去買?

    我們的祖先居然有這等本事,陳晚榮驚異不已,暗中吐舌頭。

    「老爺子如此厚情,晚榮銘記於心。」一餐飯算不得什麼,但是鱸魚膾從兩千多里以外運過來,何其珍貴,李清泉對自己如此上心,任誰都會感動,不能怨陳晚榮。

    李清泉很是享受這話,呵呵一笑,眉梢兒一軒:「晚榮,區區之事,不要放在心上。您給我出的主意千金難買,請您喝頓酒又算得了什麼?這鱸魚膾並非是在松江做好了送過來,而是把鱸魚運到長安,有人買才現切現賣,是以味道特鮮美。」陳晚榮一臉的驚訝之狀,他是久經世故之人,猜到陳晚榮的想法,這才特的解釋。

    比起做好了從松江運過來,這方法更能保質保鮮了,陳晚榮不得不歎服於我們祖先縝密的心思。

    「松江鱸魚美」的名字膾炙人口,陳晚榮一轉念頭就明白為什麼關中地區能吃到產於江南之地的鱸魚,那是因為唐朝不僅有高度發達的商業,還有便捷的交通。關中和江南雖是有兩三千里的路程,快馬送來也不過兩三天就可以到達。

    饒是如此,唐人的高效率還是讓人驚訝,讓人歎服!

    「為了保證鮮味,就得用龍腦鎮住。」李清泉拿起一塊冰塊,放在眼前道:「這龍腦晶瑩透明,特好看。」

    龍腦?陳晚榮先是一愣,繼而看見李清泉手裡的冰塊,這才明白過來,唐人把冰塊叫龍腦。在我們現代人眼裡,冰塊和龍腦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回事,唐人卻能把二者聯繫在一起,要不是陳晚榮親耳聽見,還真不相信唐人居然有如此豐富的想像力。

    李清泉變戲法似的從食盒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細瓷碟放在桌上,再拿出一個三寸高下的甕,這甕釉光閃爍,色彩鮮艷,非常好看。在甕上輕擊兩下,李清泉接著給陳晚榮介紹起來:「這裡面裝的是佐料。」

    拔出塞子,把甕口對準細瓷碟,一種金黃色的粘稠佐料緩緩倒在瓷碟裡,噴香的清香之氣撲鼻而入,端的好味道。清香之中還有一股熟悉的蔥花味,陳晚榮定睛一瞧,調料裡正有不少蔥花,大小長短均勻。更難得的是,蔥花並沒有變形,還是圓柱形,鮮活得好像剛剛切出來一般。

    「坐坐坐!」李清泉把鱸魚膾擺在最中間,邀請陳晚榮坐下來,在陳晚榮面前放上一個精緻的酒杯,拿起酒壺朝杯裡篩酒,桃紅色的酒漿注入酒杯,一股熟悉的葡萄酒香躥入鼻管,原是葡萄酒。

    觀察力極強的陳晚榮看見酒漿順著杯壁緩緩流下,其速度相當慢,知道這是上等好酒。等到李清泉篩好酒,陳晚榮把酒杯微側,在酒和杯壁結合處有一層琥珀色的水狀體,笑道:「老爺子,這是十年佳釀,不知我說的可對?」

    李清泉把手裡的酒壺重重一放,失聲問道:「晚榮,您是咋曉得的?」

    很明顯這話太出他的意料了,陳晚榮笑道:「我看出來的。葡萄酒好不好,不用喝,一看便知,這看的方法有三種。」知道他會接著追問,陳晚榮不容他問出來,往下解釋:「從上面往下看,要是酒漿清澈,說明這是好酒,若是渾濁不清,那就酒味不純了。第二種方法就看酒漿順著杯壁流下的速度,速度太快說明酒不好,緩慢的流下,那就是好酒。第三種辦法,把酒杯傾斜,看酒漿和杯壁結合處有一塊水狀體,要是呈藍色的話那才三五年,若是紅色不過五六年,若是琥珀色就是十來年的佳釀了。」

    葡萄酒是在唐太宗時期從高昌國傳入唐朝,據說唐太宗曾經親自監督釀造葡萄酒,釀好之後分給群臣飲用。葡萄酒因其味美而廣受唐人的喜愛,但傳入才幾十年,唐人對葡萄酒的研究還不夠深入,「葡萄美酒夜光杯」這樣的名句要到稍晚才能寫出來。

    再者,李清泉一個土財主哪裡懂得這些看酒之法,這番話聽得他驚奇不已,把酒杯側過來一瞧,果如陳晚榮所言酒漿和杯壁結合處有一塊琥珀色的水狀體,對陳晚榮佩服得五體投地,扯著嗓子道:「晚榮啊晚榮,您又教會我一種本事!鄭老爺子就好這陳年葡萄酒,卻沒有晚榮這般看酒的本事,高,委實高!」

    在陳晚榮來的那個世界,酒的種類琳琅滿目,而陳晚榮嗜酒算不上,喜飲幾杯,沒事做就找些資料,學些品酒之術,以此來逸情,沒想到居然讓他佩服成這樣,笑道:「老爺子,一點小術,不值一提。」

    李清泉右手在桌上輕擊,道:「小術也是學問吶,是學問吶!」端起酒杯,道聲請,美美的喝了一口,這酒的滋味本身就很美,再有陳晚榮這般高明言論佐酒,這滋味就更長了,美得不住咂舌頭。

    拿起筷子,輕輕把紫蘇葉上的花兒撥劃到一旁,露出下面的鱸魚膾,只見擺得整整齊齊,厚薄均勻,並沒有因為宰殺一段時間而變色,還是鮮活如生時。唐朝沒有冰箱、冷櫃、保鮮劑這些輔助手段,能保持得如此完好,實在是了不起,陳晚榮打從心裡佩服我們祖先的智慧。

    「這鱸魚膾冬用蔥,夏用芥末,味道才上佳。」李清泉夾起一塊鱸魚膾,略一打量,讚道:「這刀功真是了得。薄得像一張紙,卻沒有一點損傷,輕輕一動就像風中的紙片,會出現好看的波浪。」

    一邊說一邊輕輕晃動,肉片立時出現波浪狀,端的好看。李清泉接著說:「要是會口技的話,可以用來當樂器使用,吹出來的樂聲清新悅耳,和樂器發出的沒有兩樣,鄭老爺子就會這手本事,可我沒有學會。」

    唐朝的膾品就是我們現在的肉片,鱸魚膾也就是生魚片,在唐朝廣受歡迎,其製作技術讓人驚訝,尤其是那刀功更是一絕。切出來的生魚片可以當樂器使用,這不是吹牛的,是史有所載「輕可吹起,操刀響捷,若合符節」。

    這餐飯雖只進行到現在,陳晚榮一次又一次見識了我們祖先的偉大智慧,食品既求精細,更求功力,處處透著不凡的智慧。

    陳晚榮心氣陡高,端起酒杯道:「老爺子,干!今兒不醉不休了!」見識了我們祖先的無上智慧,陳晚榮心氣陡高,用我們祖先的無上智慧佐酒,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呢?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2:01
第二十五章 望馬興歎(上)
    酒美、菜香,讓陳晚榮胃口大開。更重要的是,陳晚榮知道鱸魚膾在技術上的難度,我們的祖先在唐朝就掌握了如此高超的製作技術,這讓技術專家出身的陳晚榮佩服得緊,心裡以技術佐酒,這酒菜的味道就更長了,放開了吃喝。

    兩人杯來盞去,不知道喝了多少,李清泉大著舌頭認輸:「晚榮,您太能喝了,我喝不過您!」趴在桌子上,斜著一雙眼睛,醉眼迷離,隨時可能睡過去。

    反觀陳晚榮跟沒事似的,好像他喝的不是酒,而是水一般。「燒酒」「白酒」這些詞彙已經出現了,但是唐朝還沒有高度酒,主要流行喝黃酒、清酒這類低度酒,陳晚榮這個經過現代蒸餾酒洗禮的好酒者,哪把這點度數的酒放在心上。

    吃飽喝足了,陳晚榮打算告辭道:「老爺子,承蒙您的厚情,讓我品嚐到一頓美味,這裡謝過了。酒足飯飽,我也該告辭了,剩下的鞣劑我很快就給您送來,絕不誤了您的事。」

    「別走,我們再喝,我還沒醉!」李清泉懶洋洋的抬起頭,伸手去抓酒壺,入手卻是一個空壺。

    醉酒的人總是說沒醉,好像他還能喝一千杯似的,陳晚榮也不點穿,笑道:「老爺子,廢水我就順便帶回去。」

    「廢水?」李清泉這才記起正事,有點不好意思:「晚榮,這廢水您得下次來拿了,昨天沒怎麼做,沒廢水呢。下次來拿,准給您留著。」昨天忙著做火狐皮去了,哪裡有廢水。

    既然沒留也好,乾脆以後不要了。這廢水實在是太臭,再這麼折騰幾次的話,還活不活命?做了一上午的香皂,到現在鼻子還沒有恢復正常,聞到香味象臭氣。現在有六十多貫錢,發財說不上,至少日子比以前好過些,手頭寬裕了,買些豬油來做香皂的錢還分得出來。

    決心一定,陳晚榮笑道:「老爺子,我瞧您以後做狐皮就夠您發的了,這廢水也不多,也就不勞煩您了,不用再給我留著。」

    「什麼?不要了?」李清泉先是急著問出來,繼而想到陳晚榮說的有道理,他以後主要是制裘,這又以狐裘為主,皮革做得就少了,廢水還真不多了,這才點頭道:「晚榮說的有道理,只是才給您一次就沒了,這多不好意思。」

    做一次賺到手的就有六十多貫,還有幾塊沒有賣出去,已經不少了。陳晚榮很是滿足這種結果,笑道:「老爺子不必往心裡去,這已經讓我受益良多。老爺子,告辭。」

    「我送您!」李清泉對陳晚榮尊重得緊,雖是醉得搖搖晃晃,仍是堅持要送陳晚榮。

    看著他那副站立不住的樣子,陳晚榮只得扶住他。兩人出了門,去到工房前,只見小林子正和幾個夥計在裝車,看見大關公的二關公過來,不由得好奇的看著他們。

    陳晚榮沖小林子一招手,小林子忙放下手頭的活兒過來,小心的問道:「請問陳師傅有什麼事兒?」

    「煩請小林哥搭把手,扶下老爺子。」陳晚榮把李清泉交到小林子手裡。

    「不要扶,我還能喝,我還要騎馬!」李清泉大著舌頭,連話都說不清了。

    小林子只得把他扶住,靠在小林子的肩頭上,李清泉含含糊糊的道:「晚榮,您走好!」眼皮垂下,把小林子的肩膀當作床了,呼呼入睡,酣聲整得山響,惹得幾個夥計不住偷笑。

    小林子人挺機靈的,沖一個高個夥計一招手,這個夥計過來,兩人合力架著李清泉去休息了。陳晚榮望著他的背影,搖搖頭,這才解了繩子,跳上牛車,趕著牛車出了皮革作坊。

    出了作坊,陳晚榮盤算起來了,今兒小小的賺了一筆,應該買些東西回去。首先想到的就是用陳老實衣衫做濾布的情形,三件撂滿了補丁的舊衣衫這算不得什麼,只是這是陳老實的換洗衣服,用來作濾布這事在心理上很難接受,好像針一樣紮在陳晚榮的心上,一想起來就不是滋味。

    得給陳老實買幾件好衣服,情誼無價,不是幾件衣服補償得了的,這樣做讓自己心裡好受些,這事就這麼定了。

    陳王氏事事向著自己,處處維護著,一想她陳晚榮心裡就暖暖的,也得給她買幾件衣服,敬敬孝心。

    二老都有東西了,陳再榮又給買什麼呢?陳再榮聰明機靈,陳晚榮打從心裡喜歡這個弟弟,自然是少不了他一份。給他買件衣衫是必要的,只是他心氣極高,胸懷報國之志,一件衣衫也太寒酸了些。也罷,他喜歡寶劍烈馬,寶劍現在有一把,就差馬了,一匹馬才二十來貫,就給他買一匹。

    心意一決,陳晚榮趕著小黑直去騾馬市。

    這是回家這路,小黑跑得異常歡快,來到騾馬場門前,仰起脖子一聲吼叫,好像打個炸雷似的,震得人耳鼓轟鳴。

    牛大眼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給小黑的吼聲驚醒,嘀咕一句:「挨刀的,吼甚吼,不讓人睡了!」猛的記起這是小黑的聲音,對小黑他是又愛又恨,一想到小黑不由得興奮起來,從椅子上跳起來,叫聲:「小黑!」飛快的衝過來。

    他對小黑相當忌憚,遠遠就站住了,眼睜睜的看著陳晚榮趕著小黑進來,再也不敢靠近。小黑遠遠看見牛大眼,打著響鼻,甩著尾巴奔了過來。牛大眼不住後退,問道:「小黑,你要做甚?我手裡要棍子。」眼睛亂掃,尋找棍子。

    把他那副驚懼之態看在眼裡,陳晚榮有點好笑,提醒他道:「牛大哥,你瞧仔細了,小黑像是要和你過不去嗎?」

    得到陳晚榮提醒,牛大眼瞪大眼睛看著小黑,搖頭甩尾的親暱樣,以前那個見了他就伸牛角、紅著眼睛準備發牛瘋的小黑全然不見了,不由得大喜,跑上來在小黑的耳朵上一扯,再在眼睛上一碰觸。

    小黑很享受似的任由他扯弄,眼睛半睜半閉,一對牛角輕輕在牛大眼身上磨蹭起來,乖得像個好孩子似的。小黑對牛大眼就從來沒有這樣友善過,把個牛大眼樂得嘴都合不攏了,扳著小黑的牛角嬉戲起來:「你咋不早這麼乖?你早這麼乖,我也不賣你了。」扭頭對陳晚榮道:「兄弟,真有您的,把小黑養得這麼乖!」

    「牛大哥過獎了,小黑本來就很乖!」陳晚榮笑著說出來意,道:「牛大哥,我今兒想買一區好馬,還請你推薦一匹。」

    買賣上門了,牛大眼不再和小黑嬉鬧,道:「兄弟,您是要好一點的,還是要一般的?」

    「好的。」陳晚榮心想陳再榮心氣那麼鬧的人,一般的馬他肯定瞧不上,要買就買一匹好馬。

    今天賺了六十多貫,遠過自己的預期,心裡本就很高興,再加上喝了酒,正有點高,語氣有點大,好像個大款似的。

    「兄弟,您把小黑拴了,跟我來。我帶您去見識見識,我這裡有一匹千里良駒,准讓您一見了就離不了。」牛大眼原本不相信陳晚榮這個撂滿了補丁的人會有錢買得起好馬,可他的語氣不小,不敢再有這想法。

    再者,他見識了陳晚榮馴服小黑的手段,雖是熟知的口哨,小黑卻受用,知道他必有過人之處,也許是哪個有錢人故意扮窮來買東西,忙不迭在前面帶路。

    陳晚榮有點不相信,問道:「真有這麼好的馬?」

    「那還用說,肯定是千里良駒,不好不要錢!」牛大眼在胸脯上拍拍,信心十足。

    陳晚榮的興趣一下子給提了起來,道:「牛大哥,趕緊的,帶我去見識見識。」非常希望給陳再榮買一匹好馬。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2:01
本帖最後由 winjjy 於 2009-5-27 00:11 編輯

第二十五章 望馬興歎(中)
    牛大眼帶著陳晚榮一直朝裡走,來到最裡面,一個獨立的馬廄,拴著一匹青馬。陳晚榮只看一眼就給青馬的不凡之處所吸引,均稱的體骼,健壯的軀體,膘肥體壯,好像有著用不完的力氣,讓人一見之下就忘不了。

    怪不得牛大眼把青馬養在最裡面,等閒人不給見,就是自己也會這麼做。好東西宜深藏之,不能輕易示人。

    牛大眼遠遠停了下來,有了小黑的事跡在前,陳晚榮還以為這青馬很烈,問道:「牛大哥,是不是這馬難以馴服?」

    「那倒不是,青花很乖。站得遠,看著青花是一種享受,比看著銀子還要舒服!」牛大眼的回答出乎陳晚榮的意料。

    這人也真是,就為了看一眼弄得這麼神秘,陳晚榮雖是有點埋怨,也明白一個道理,這說明牛大眼對這馬很是鍾愛,笑道:「牛大哥,你真是個愛馬之人。」

    「我以販畜為生,對牛馬自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情懷。這青花很難遇到,這就好像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做爹的總得疼著他,護著他,不是麼?」牛大眼一副愛憐樣,打量著正在嚼食的青馬。

    正在嚼食的青馬仰首一聲長嘶,嘶鳴聲清越嘹亮,雄渾厚重,直上雲霄,一聽就知其不是一般馬所能發得出如此聲音。

    「青花!」牛大眼叫一聲,大步過去,手在馬背上撫著,好像在撫摸情人似的。

    青馬回過頭,在牛大眼的身上蹭幾下,甩著尾巴,很是親熱。

    陳晚榮走過去,原本和牛大眼很是親熱的青花一見陳晚榮,頗有點不悅,不住哼叫起來,一雙大眼睛盯著陳晚榮,前蹄不住在地上刨動,很是不耐煩,好像陳晚榮是歹人似的。

    牛大眼在青花頭上輕拍兩下:「青花別惱,那是客人。」

    也不知道青花是不是真的聽得懂,反正對陳晚榮的態度友善多了,不再拿馬眼瞪著陳晚榮了,自顧自的在牛大眼身上蹭著。

    這馬很神駿,陳再榮一定喜歡,陳晚榮打定主意就它了,問道:「牛大哥,這得多少錢?」

    牛大眼伸出三個指頭道:「別人要,少了這個數我不賣,三百貫。我瞧兄弟您是愛牲口之人,要不然小黑跟著您也不會這麼乖,您給兩百八十貫牽走得嘞。」

    兩百八十貫?陳晚榮身上才六十六貫,只夠買一隻馬腿,陳晚榮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問道:「牛大哥,能不能少點?」

    「兄弟,您是識貨之人,二百八十貫可沒坑您。青花我當孩子養的,別的馬吃草,我給它加料,用精糧餵養,每天一個雞蛋,我可是下了本錢的。」牛大眼根本不少價。

    陳晚榮一瞧槽裡,堆著顆粒飽滿的谷子,牛大眼沒有說假話,對這青花馬特別優待。

    這馬陳晚榮很中意,就是貴得離譜。原本以為今兒發了一筆,不算多,數目也不少了,買匹馬不成問題,沒想到只夠買一隻馬腿,陳晚榮很是鬱悶。

    ,就在陳晚榮轉念頭的時候,牛大眼還以為陳晚榮在衡量價格,得趁陳晚榮還沒有下定決心之前好好推銷一把,充分發揮自己的相馬術給陳晚榮解釋起來,道:「兄弟,您看青花的眼睛多明亮清澈,良馬的眼睛要大而圓潤有光澤,只有駑馬的眼睛才小而無神。

    「一匹馬是良是駑,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您看青花的耳朵,小而尖立,轉動靈活。駑馬的耳朵大而下垂,轉動不靈活。您瞧,這多靈活。」一邊說一邊轉動青花的耳朵,好像風箏一般轉動,靈活得緊。

    我們常說「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伯樂慧眼識千里馬的故事陳晚榮耳熟能詳。一聽牛大眼這話,就知道他是很有造詣的相馬師,對相馬術很是瞭解,不由得給提起了興趣,想一窺相馬術究竟,也不打斷,任由牛大眼往下解說。

    主意一定,陳晚榮靜聽不言,準備好好見識一下古代的相馬術。牛大眼不明究裡,還以為自己這番推銷說得陳晚榮心動了,咳嗽一聲,清清嗓子,提高幾分聲調接著推銷起來:「小兄弟,您瞧青花的肩長而平,駑馬的肩才短而下垂,好像地上的木樁。

    「一匹馬是好是賴,和腰身的關係特別大。青花的腰平直有力,富有彈性。只有駑馬的腰才僵硬,凹凸無力。」

    右手搭在青花的腰身上,一叫力,使勁往下按,手上的青筋突現,看得出使的力氣不少。別的不說,牛大眼精壯一漢子,力氣不會小,這一使勁力道很大,青花卻沒有反應,好像他按的不是青花的腰身,而是木槓子。

    青花回過頭在牛大眼的身上蹭來蹭去,打著響鼻,很是親熱,它還以為牛大眼在和它嬉戲,很是享受這種感覺。

    牛大眼在相馬上的確有其獨到的造詣,接下來把馬身上的各個部位一一解說,良馬的尻要長度、斜度、寬窄適中。駑馬的尻長度、斜度太過,而又偏窄。

    良馬四肢要強健有力,挺立堅實,其長度、斜度要適中,具有彈力。駑馬的筋健肌肉輪廓不明顯,軟弱彎曲,過長過短肢勢皆不正。

    牛大眼最後抓起青馬的前蹄,指著蹄子給陳晚榮解釋起來:「兄弟,您瞧瞧,青花的蹄子前蹄呈圓形,您再瞧它的後蹄,稍微有點尖,四蹄堅韌有力,厚薄大小適中。只有駑馬的蹄子要麼太厚,要麼太薄,要麼過大,蹄子粉脆,跑不了幾里路就傷蹄了。馬的蹄就像人的腳,傷蹄就好比傷腳,哪裡還能跑得起來?」

    陳晚榮知道相馬是一門學問,對此道早就想一窺究竟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今天聽牛大眼道來卻有如此之多的道道,要不是親耳聽到還真難以相信。聽完牛大眼的解釋,陳晚榮佩服得五體投地,讚道:「牛大哥,這相馬我不懂,聽你這麼一說我長見識了。你是這個!」大拇指一豎,很是讚歎。

    這話說得牛大眼心裡舒服,呵呵一笑,右手一揮,很是大度,心裡一高興又開始解說起來:「兄弟,這才哪跟哪呢。這相馬有訣竅,我瞧兄弟是個愛牲畜之人,也就不瞞您了,說給您聽,只要您記住幾句,以後就不怕有人蒙您坑您了。」

    一聽這話,陳晚榮的興趣就更高了,忙道:「多謝牛大哥,還請牛大哥賜教。」

    「賜教不敢!」牛大眼心裡高興,稍一謙遜,這才道:「三十二相眼為先,次觀頭面要方圓。眼似懸鈴紫色浸,睛如撒豆要分明。白縷貫睛行五百,瞳生五彩壽多齡。鼻紋有字須長壽,如火如公四十春。壽旋頂門高過眼,鬃毛茸細萬絲分。面如剝兔肋無肉,鼻如金盞食槽橫。耳如柳葉根一握,頸長如鳳似雞鳴。口叉須深牙齒遠,舌如垂劍色蓮形。口無黑靨須長命,唇如垂箱兩合停。」

    這是一首相馬歌,牛大眼平生不知道念過多少回,念得興起,脖子搖來晃去,好像讀書先生在吟詩一般,很是享受。

    這相馬歌是歷代相馬大師總結出來的經驗,陳晚榮知道機會難得,用心記憶,等到牛大眼念完,陳晚榮已經記下了。

    在心中略一體會,方才知道這歌訣的珍貴,依照歌訣把青花仔細觀察一遍,青花的體骼骨相、眼耳口鼻、四肢尾尻無不是良馬之資。按理就青花這等神駿寶馬,三百貫太低了,不值一千也要值八百,牛大眼為何如此低價出賣呢?

    陳晚榮心裡升起老大一個疑問,問道:「牛大哥,依我之見,青花三百貫太低了,你為何賣這麼低的價錢呢?這裡面有什麼不能對人說的?」

    牛大眼原本給陳晚榮的好話說得輕飄飄的,好似在雲端,一聽這話立時喜悅頓消,臉色一黯,很是詫異的看著陳晚榮,長歎一聲,道:「兄弟,您有所不知,青花有一個忌諱。」

    象青花這樣的良馬很是難得,居然存在嚴重的缺陷,使其價值大跌,這會是什麼樣的缺陷呢?陳晚榮的興趣一下子給提得老高,忙問道:「牛大哥,是什麼禁忌?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2:05
第二十六章 發家計劃(上)

辭別牛大眼,趕著牛車離了騾馬市。雖然今天沒有達到買馬的目的,陳晚榮還是很高興,經過這事陳晚榮對馬匹有了更多的認識,千金馬這類早就听說的故事證明是真的,的盧這樣妨主的馬也是真的。

  這些事,陳晚榮早就不知道听說過多少回,但和親身見證的感覺沒法比,這印象特別深刻。青花這樣的好馬居然僅僅因為一塊斑就給人棄用,實在是可惜。要不是牛大眼舍不得,早就做了刀下游魂,給人宰了。

  最讓陳晚榮高興的是,自己居然一窺傳說中的相馬術。馬匹是古代極其重要的交通工具、國家戰略資源,現代科技把馬匹這種古老的工具封進了歷史,已經很少見了,要想一窺相馬術全貌很難,至少沒有知道汽車的性能容易。

  興奮了一會兒,陳晚榮開始盤算下一步如何做的問題。現在有了幾十貫錢,不算多,用做起步的本金還是夠了,今後的發展得好好規劃一下了。這幾天,自己做過火堿、配過鞣劑、造過香皂,都賺過錢,這很好的說明這些東西在唐朝大有前景,做好了過上好日子不是夢。

  只是有一條,應該選一種主打產品,把主要集力放在這上面來。這三種東西最適合做主打產品的就是香皂了。

  火堿的前途也不錯,卻很難普及,原因有兩個,一是唐朝的純堿是天然鹽湖產物,極為有限,要想大量生產火堿會受原料的限制。唐朝沒有電,不可能象現代氯堿工業一樣通過電解食鹽水來生產,能不能生產出夠用的火堿很成問題。

  另一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火堿是一種非常好的原料,有了火堿自己就可以做出更多的化工產品。現在有了六十多貫的身家,比起最初連飯都吃不起這日子好過些了,沒必要把火堿這種寶貴的原料賣掉,留給自己用更劃算。

  至于鞣劑,肯定有很好的銷路,這點陳晚榮一點不懷疑。但是一是市場沒有打開,要打開這一市場就需要投入不少,自己身上的錢至少要花去很大一部分,這對財力不足的陳晚榮來說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再者,相對于香皂來說,鞣劑太便宜了。更別說鞣劑的送運就是一個大麻煩,就算陳晚榮拉到十個主顧,光這運輸就夠他頭疼的。

  香皂的收益更大,受歡迎程度更廣,投入也不多,整一百斤豬油來做的話,最差勁也能賣百多兩百貫。香皂體積小,攜帶方便,價格高,做好了可以帶去寧縣,帶去長安出售,非常便利,不象給李清泉送鞣劑,非要整一輛車不可。

  主意一定,陳晚榮已經有了新的計劃,那就是先做一批香皂出來,去寧縣、長安出售。羅家甸雖然繁華,畢竟是鄉下小地方,哪里能和寧縣,更別說長安相比了。不去寧縣,不去長安就太沒眼光了,枉自接受了那麼多年的現代教育。

  先去給陳老實夫婦買點衣服,然後再去菜場買豬油,回到家甩開膀子大干一場。前面就有一個“肖氏布莊”,陳晚榮趕著牛車過去。

  來到鋪子前,陳晚榮把牛車趕到側邊的小巷子里拴了,進了布莊。一進布莊,陳晚榮只覺眼前一亮,布莊雖然不大卻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衣衫,不少人進進出出,也有不少人在精挑細選,挑選中意的衣衫。

  陳晚榮略一瀏覽,就給鋪子里琳瑯滿目、各式花色的衣衫吸引住了。衫、袍、襖、半臂、襆頭、褲、披帛、鞋、襦、裙、半袖,應有盡有,花樣繁多,色彩鮮艷,比起現代社會的成衣店一點也不遜色,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襲上心頭,仿佛在現代社會逛百貨商店。

  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迎上來,臉上堆著職業笑容,很是有禮的道︰“請問這位客官,您可是要買衣衫?”

  “是呀!”陳晚榮彬彬有禮的回答。

  這青年人說話很有技巧,道︰“要是客官允許的話,我給您展示幾樣新花色。”他說的新花色相當于現代的新款式。

  陳晚榮來到唐朝就穿過麻布衣衫,其他衣服沒穿過,更不知道唐朝的服裝都有哪些花樣,正不知怎麼挑選,這話正中下懷,欣然道︰“那就有勞你了。”

  “客官客氣了。”青年人側身相請道︰“客官,請這邊來。”

  陳晚榮跟著他向前走了幾步,青年人拿起一件淡黃色袍子︰“客官,您瞧這件合適麼?”

  唐朝男子穿的衣衫主有袍衫兩類,冬穿袍,夏穿衫,都是圓領,衣長過膝。現在還是二月天時,天氣還比較冷,是以青年人給陳晚榮推介袍而不是衫。

  陳晚榮打量起來,這袍子是棉制的,比起身上這件的做工精細了許多,袍上有不少團花圖案,花式多樣,不下六七種之多,鮮艷生動,栩栩如生,打從心里喜愛,道︰“還不錯。”

  青年人又拿起半臂推銷起來︰“客官,這半臂配這袍子才合適。客官這姿容,這麼英俊帥氣,要是肩再略寬略高,就更加威武雄壯了。”

  搞推銷的人,好話是張嘴就來。陳晚榮心想自己這長相不算差,也不算好,無論如何也不能和威武雄壯扯上關系,他還真能說的。

  一邊轉著念頭,一邊打量著半臂。唐朝的半臂類似于現代的坎肩,只不過多了兩只袖子,袖長介于有袖和無袖之間,和短袖衫近似。一般情況下,襟開右邊。

  唐朝有服飾令,對各個等級的衣衫都有明確規定,上至皇帝下至平頭百姓,其衣衫都有制式,不能逾制,否則要受到懲罰。其規定主要是在顏色,至于質料就沒有規定。

  半臂穿在內衣之上,外衣之下,相當于墊肩的作用,把肩加寬,讓男子顯得更加威武雄壯。陳晚榮這個赤貧之家哪里還有這講究,能有破衣爛衫穿暖和就不錯了,是以陳晚榮還是第一回見到半臂,為其新穎的樣式吸引,道︰“行,我要了。”

  推銷成功,青年人也是歡喜,臉上的笑容更親切了,給陳晚榮一個建議,道︰“客官要是中意的話,可以去里面試試。”

  這是試衣的意思,陳晚榮沒有理由不同意,道︰“好啊。”青年人領著陳晚榮去了里面,里面是一間屋子,給橫七豎八的青色麻布圍成一個又一個小塊。

  陳晚榮正瞧得不明所以,一個少女約莫十六七歲,有著三分姿色,掀開麻布鑽出來,手里拿著一件紅色裙子,道︰“這件我要了。”喉頭太粗了,有點震耳朵。

  用麻布圍成小塊是為了試衣,比起現代社會的試衣間簡便得多。陳晚榮掀起麻布鑽了進去,放下麻布動手脫下外套,把半臂穿上,整理好了這才穿袍子。

  袍子還挺合身,陳晚榮拿起掛在麻布上的銅鏡一照,只見銅鏡里一個頗為帥氣,很是自信的男子,不由得嘖嘖幾聲。“人要衣裝,佛要金身”,這話一點沒說錯,穿上這衣衫自己陡然間英俊多了。

  再瞧瞧肩,有了半臂的作用,肩寬膀闊,還真有幾分英武之氣。半臂的作用還真是神奇,青年人說的威武雄壯陳晚榮心想夸陳再榮才合適,沒想到自己也不乏豪邁之氣,不由得挺挺胸,昂起頭,意氣風發。

  脫下袍子,穿回麻布衣衫,陳晚榮出來道︰“就要這件。”再給陳老實夫婦、陳再榮選了一些衣衫,打了一個大包,會了帳,這才出了布莊。

  陳晚榮打算大干一場,出了布莊直接去了菜場,把菜場的豬油全買了。羅家甸是小地方,存貨不多,陳晚榮把整個菜場的豬油買光了也才一百多斤,兩百斤不到。

  略一計算,就憑現在這生產能力,兩百來斤豬油也要做一兩天了,等做完了再來采購也不遲。出了菜場,再去買些石灰、純堿、鹽、松香、一匹麻布這些原物料,整了滿滿一車,這才趕著車回家去。

  望著堆得象小山似的原料,陳晚榮信心十足的想,我就不信還發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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