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化工大唐 作者:殷揚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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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4-2 13:34: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902343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1:55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九章 第一桶金(五)

    這個木箱漆以紅漆,擱在牆角特別顯眼,陳晚榮雖是好奇裡面裝有什麼東西,但他是個有修養的人,不會無禮到跟著過去一窺究竟的程度,而是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視,就是箱子裡裝有金銀財寶也不打算瞧上一眼。

    李清泉鎖好箱子,回頭一瞧陳晚榮居然沒有看一眼木箱,靜靜的坐在椅子上,對陳晚榮這修養大生好感,在陳晚榮肩頭輕拍一下,很是讚許:「晚榮,我先把銀子給你支了。四貫錢有好幾斤,帶在身上很不方便,我給你折成白銀,可好?」

    一貫錢就是一千文,有多重呢?想像一下,一千枚硬幣的重量就知道了。當然,唐朝的銅錢和我們使用的硬幣重量有很大的差異,四貫錢就是四千枚銅錢,確實不輕了,帶在身上很不方便。

    他這一提議的確是為陳晚榮著想,沒有理由不同意,陳晚榮笑道:「謝老爺子費心了。」要是換個人,說聲我付錢給你,啪的一下把四貫錢放到面前,管你好不好帶,那和他沒關係,李清泉能考慮到這一步,著實讓人感動,陳晚榮是真心相謝。

    「晚榮,這銀子一兩一錠,一共四錠,你收好了。」李清泉說著,把手裡的銀錠放到桌子上。

    唐朝的流通貨幣有開元通寶,銀子和金子。一千文等於一貫,一貫換一兩白銀,十兩白銀換一兩黃金。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是銅錢,遇到大筆交易就使用銀子,再大宗就使用黃金。黃金市面上也在使用,但用得不多。

    陳晚榮一瞧,桌上四錠白銀,銀光閃閃,非常漂亮,很是好看。拿在手裡,有一種溫和質感,很是光滑,沒有一點糙手的感覺,唐朝的白銀冶煉水準非常高,絕對不在開元通寶鑄造水平之下。

    撫著白銀,陳晚榮再次感歎我們祖先的聰明智慧,讓人不得不服氣!

    陳晚榮和李清泉第一次打交道時,磕銅錢聽其清越的撞擊聲,李清泉以為陳晚榮窮瘋了,很是不屑。這次,他不敢有這種輕視之心,微笑著任由陳晚榮折騰。

    「謝老爺子。」陳晚榮謝一聲,把銀子收入懷中。

    「客氣,客氣。」李清泉親切之極,把手裡一錠元寶放在桌上,道:「晚榮,鞣劑你做好了送過來就是了,這五兩銀子是我付的訂金。」

    兩百斤鞣劑賣二十貫錢,也就是二十兩銀子,李清泉一下子就付五兩銀子的訂金,還真出乎陳晚榮的意料,以陳晚榮想來他能付一兩銀子的訂金就不錯了,不由得一愣:「老爺子,這太多了,你付一兩訂金就成。」

    李清泉呵呵一笑,笑得像開心果似的,在陳晚榮肩頭拍拍:「晚榮,沒事的,沒事的。我還信不過你麼?」

    他什麼時間對我這麼信任了?陳晚榮瞧著李清泉,只見他眼睛清澈明亮,目光平和,瞧著陳晚榮不住微笑,這副神情絕對不是作假,是真心的。陳晚榮心想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話一點沒說錯,李清泉和我打了幾次交道,對我是越來越尊重了:「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多謝老爺子。」陳晚榮把元寶收入懷中。

    李清泉把手裡最後一錠元寶放在桌上,笑道:「晚榮,這五兩銀子是我給你的謝儀,些微之禮,還請晚榮哂納。」

    「謝儀?」陳晚榮聽得有點糊塗,不解的問道:「請問老爺子,這話從何說起?」

    陳晚榮現在急需錢用,但他是個極有原則、極有志氣的人,不是什麼錢都能拿,一定要拿得心安理得,是我的才能要,不是我的就是一百兩銀子也不能要,這事不能不問個明白。

    「坐下說,坐下說。」李清泉招呼陳晚榮坐下,這才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撫著肚腩解釋起來:「給你交個底吧,制裘這事我是真沒想到。我看了皮,一直在琢磨著要如何提價,就沒想到過制裘。用你的鞣劑制皮,雖然上佳,卻沒有賺頭,做靴子畢竟不能漫天開價。制裘不一樣了,長安的富人多的是,他們有錢,只要貨好,這價錢不是問題,隨便你開就是了。有了你這主意,做上幾年,我可以吃用幾輩子。

    「這點銀子不多,算是我給你的一點意思。現在還沒有做,我知道肯定錯不了,所以這銀子晚榮無論如何也要收下。等到我做穩當了,晚榮,我不會忘了你。」在陳晚榮的手背上輕拍一下,很是真誠,不像是在說假話。

    又在用胡蘿蔔引誘小白兔了,那句「我不會忘了你」,是在暗示陳晚榮以後還會有好處給你,這五兩銀子只不過是一點小意思。

    在陳晚榮的印象中,李清泉是那種賊精賊精的人,小心眼,要他一下子拿出五兩銀子作謝儀,還真難想像。第一次見面,李清泉為了四十文錢和陳晚榮費了半天唇舌,現在卻是大大方方的拿出五兩銀子謝陳晚榮,儘管陳晚榮精明,但要他一下子接受這事是真的,還真有點難度。

    陳晚榮摸著額頭沉吟起來,我出這主意的初衷只是為了多賣些鞣劑,多賺些本金,沒想過收銀子。我這點子絕對稱得上金點子,要是現代社會的點子公司出這等金點子,收費肯定不低,會貴得多,收他五兩銀子的謝儀其實也不算什麼,道:「老爺子,這怎麼好意思呢?都是鄉里鄉親的,這不是太見外了?」

    「哎!晚榮,你不收才是見外呢。收著,收著。」李清泉一個勁的勸。

    「就多謝老爺子了!」陳晚榮於李清泉的大方勁還是讚賞,心想有一句話說得非常好「世上就沒有不可改變的人,懦夫可以變勇士,就看你如何去改變他了」,和我打了幾次交道,李清泉這個小氣包也大方起來了。

    收好銀元寶,陳晚榮站起身就要告辭:「老爺子,家裡的事兒多,我先回去了。」

    「坐下,坐下!」李清泉並沒有放陳晚榮走,而是硬把陳晚榮按回椅子上,這才坐下來,撫著肚腩:「晚榮,你家裡事兒多,這我很清楚,哪個鄉下人家裡沒有點活兒呢?我想佔用你一點時間,和你商量個事兒。」

    生意場上的事,和自己沒有關係的話,還是少參與的好,好就好,不好還會弄得一身臊,陳晚榮忙推脫:「老爺子,您這話言重了,我沒做過買賣,不敢多言。」

    「晚榮,你別多心,我只是想請你幫我斟酌一下。」李清泉怕陳晚榮多想,直入主題:「晚榮,我想過了,這皮裘裡面最值錢的就是狐裘,我打算主要做狐裘,晚榮以為如何?」一瞬不瞬的看著陳晚榮,急切的等待陳晚榮的肯定。

    狐裘是最值錢的,他選擇主打狐裘,這眼光非常老到,陳晚榮由衷讚道:「老爺子,您這眼光了不得呀!狐裘可是寶貝啊,孟嘗君入秦被困,正是用狗盜偷走了秦昭王的狐白裘,送給秦昭王的妃子,這才逃回齊國。老爺子做狐裘的話,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一樣,這狐皮在哪裡去找呢?」

    雞鳴狗盜一詞就和狐裘有關,是一個膾炙人口的典故,陳晚榮早就熟於胸。

    李清泉擊掌讚道:「晚榮眼光獨到啊,一語就說中了關鍵之處。這事,我是這麼想的,我們羅家甸就有一個獵狐好手,狐狸很狡猾,可狐狸沒有他狡猾,只要是狐狸沒有能逃出他手掌心的事兒。我打算把他獵到的狐皮收過來,一年不需要做很多,只需要做三兩件比我以前做三年還賺得多。再加上皮革賺的錢,我今年肯定會大發一筆。」

    頓了頓,身子前傾,清清喉嚨這才道:「晚榮,我聽說這狐皮最好的皮就是腋下巴掌大一塊。把狐狸打到之後,要在狐狸斷氣之前把這塊皮剝下來,做出來的狐裘才柔和、美觀、好看。這可不得了啊,一件可以值這個數,五千兩銀子。我一年做一件我就滿足了。要是顏色一樣的母狐腋皮,那就是稀世之珍了,價值連城,我一輩子能做一件就是祖上積德了。」

    陳晚榮知道狐裘很值錢,卻沒有想到狐腋裘更值錢,聽得眼睛睜得老大。李清泉很是高興看見陳晚榮這副樣子,不無賣弄的道:「晚榮,這是一個典故,叫『集腋成裘』。」

    「集腋成裘?」陳晚榮一下子想起語文老師對這一成語的解釋「同學們,集腋成裘的意思就是說漂亮的裘衣是用一塊一塊皮料做出來的,學習和做裘衣一個道理,需要一點一點的積累」,與荀子《勸學》裡的名句「不積跬步,無以致千里」是一個意思,鼓勵同學們積累知識。卻把真意給隱藏了,語文老師教的也太似是而非了。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1:55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十九章 第一桶金(六)

    「老爺子,您真是博學君子,連這等事也知道。」陳晚榮不得不佩服。

    集腋成裘這詞我們現代是用來鼓勵人學習,積累知識,和「積土成山」差不多一個意思,卻把真義給隱藏了,陳晚榮是理科學生,不能怪他。

    「哎,晚榮,你別誇我了。」李清泉右手連搖,澄清道:「我只會做買賣,眼裡看到的是錢,哪懂這些。都是鄭老爺子說給我知曉的。」

    要不是這個鄭老爺子,自己還不知道「集腋成裘」這詞的真正意思,陳晚榮對這位沒有見過面的鄭老爺子不由得生起三分好感,讚一句:「鄭老爺子真是博學!」

    「可不是嘛!」李清泉很是贊同這話,道:「我和他打了這些年的交道,別的沒有學到,就是學到不少學識。我每次和他見面,都有新的收穫。鄭老爺子一有空就讀書,不像別的有錢人,去出花天酒地,揮霍無度。」

    富人的生活在哪個時代都一個樣,奢侈無度,揮霍成性,有錢而不出去亂來,潛心於讀書,這樣的人非常少,是富人中的另類,其品格讓人敬佩,陳晚榮對這個鄭老爺子不由得再生幾分好感:「鄭老爺子學識過人,人品高潔,讓人欽佩。」

    李清泉對自己這個大主顧打從心裡服氣,雙手一拍,贊成這話道:「鄭老爺子一身學問,明天本該是他來提貨的時間,可來不了嘍。聽說他家裡來了客人,一個叫吳兢的學友專門從長安來看望他,正和他在家裡吟詩作賦,詩酒唱和,還不曉得有多樂呵呢。」

    吳兢的大作《貞觀政要》陳晚榮沒讀過,對他的事瞭解得不多,但從「世事洞明皆學問」一聯裡可以想見其才學人品,皆是高人一等,打從心裡仰慕,一聽這話立時來了興趣:「老爺子,您說鄭老爺子和吳兢吳先生是學友?」

    「是呀!」李清泉有點奇怪的問道:「晚榮,你有事?」

    陳晚榮笑道:「老爺子,世事洞明皆學問就是吳兢吳先生出的。」

    李清泉哦了兩聲,這才笑道:「晚榮,你也不必驚奇。鄭老爺子那麼高的學問,才交得上吳兢吳先生這樣的朋友,不是麼?」

    「人以類聚,鳥以群分」,什麼樣的人交什麼樣的朋友,陳晚榮不由得對這個鄭老爺子更感興趣了:「老爺子這話極是有理,能得吳兢先生折節下交的人一定不凡吶。老爺子,時候不早了,要是您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告辭了。」

    這次,李清泉沒再挽留,欣然站起身,道:「晚榮,廢水給你留好了,你瞧瞧看合不合意。晚榮,你今兒給我出了這麼好一個主意,這廢水以後全歸你了。」

    想起他昨天死活不肯把廢水輕易給自己,陳晚榮不由得有幾分好笑,調侃起來:「老爺子,那怎麼好呢?令表弟不是要說麼?」

    李清泉知道謊言給陳晚榮識破了,好在臉皮夠厚,一點也沒有臉紅,在陳晚榮的肩頭輕拍一下,呵呵一笑這才實話實說:「晚榮,給你說實話吧,我表弟根本就沒有向我要廢水。我是想,你能從廢水裡做出東西來,我何嘗又不能呢,說了個假話,晚榮別往心裡去。晚榮給我出了這麼一個絕妙主意,我無以為報,就把廢水給你了,就算裡面有一個金娃娃,我也不會後悔!」

    這無異是變相向陳晚榮道歉,他是個好面子的人,能把話說到這種程度難能可貴了,不能再要求得更多,陳晚榮也是哈哈一笑,大拇指一豎,讚道:「老爺子,爽快!」

    李清泉很是受用,拉著陳晚榮的手,道:「走,晚榮,去瞧瞧。晚榮啊,以前的事多有得罪,還請您和您爹娘諒解。我是小氣,是大方,得看人,以後對您和您家裡人肯定大方!」

    兩人第一次見面,李清泉很是看不起陳晚榮,小氣得可以和嚴監生一比了。幾次交道下來,李清泉對陳晚榮的態度越來越友好,居然用一個尊稱「您」,還正式為以前的事情道歉,這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難。

    陳晚榮有點難以置信,愣了一下,這才呵呵一笑道:「老爺子說笑了,要不是您一直買我們的桶,我們家還不知道過得如何艱難呢,說起來還要感謝老爺子。」

    李清泉已經放下身段,如此友善,自己不能太小肚雞腸,死咬著以前的事不放,應該釋出善意,以後才能合作愉快。

    兩人說著話,很快就來到工房前。李清泉帶著陳晚榮直接去了屋簷下的一個木桶前,來到木桶前,李清泉朝桶裡一指:「晚榮,你瞧瞧,這合您的意麼?」

    一股混雜了酸味、鹼味、臭味、油味、腥味的奇怪味道衝鼻而入,讓人胃裡一陣翻滾。陳晚榮一瞧,油乎乎的泡沫浮在上面,看不清下面,正想找根木棍撥弄幾下,李清泉已經拿起牆邊的一根木棍,放進桶裡用力一撥,把上層的油沫劃拉到一邊去了,只見下面是油和漂浮物的混合物,粘乎乎的好像加多了水的麵團似的,還夾雜著不少碎皮和動物毛。

    比陳晚榮預料的要好很多,非常滿意:「老爺子,您多費心了。」

    現在的李清泉對陳晚榮的事情非常上心,把手裡的棍子放到一邊,熱情的道:「晚榮,這桶差不多有兩百來斤,我叫人趕車給您送。以後,每天一趟。」

    陳晚榮沒有車,原本打算要是李清泉把廢水給準備好的話,去車行花點錢雇一輛車運回去,沒想到李清泉如此熱心,要天天給送。這的確是解決問題的一個好辦法,但陳晚榮另有想法,人嘛得靠自己,這也不是長久之策,略一沉吟道:「老爺子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事還是我自己來吧。」

    李清泉會錯意了,還以為陳晚榮不願意他幫忙,忙解釋:「晚榮,您放心,我說過一天一趟,肯定一天一趟,不要您一文錢。馬空著也是空著,您家離這裡不算遠,來回要不了一個時辰。」

    他的自我評價小氣與否得看人,這話很有道理,對陳晚榮就很大方了,大方到這種程度,陳晚榮是萬萬沒有想到。能讓他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還真讓陳晚榮多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笑道:「老爺子,麻煩您一次兩次還成,時間長了我心裡也過意不去。這麼著,我這裡有十四兩銀子,我去看看,能不能買一輛車。」

    對陳晚榮這種不願佔人便宜的品德李清泉打從心裡讚賞,很是高興的道:「晚榮,要是換個人巴不得我天天送呢,您卻不要,好品格!有志氣!晚榮,十四兩銀子您只能買牛車,一匹馬就要二十兩銀子,要是在以前會更貴,我再給您十兩銀子,您買一輛漂亮的馬車。」右手伸入懷裡,準備掏銀子了。

    陳晚榮忙攔住:「老爺子,別。我們鄉下人和您不一樣,您用馬車合適,我們用牛車更好。一頭牛,一輛車,既可以犁地,又可以運東西,兩得其便。」

    在古代牛不僅僅是生產工具,還是交通工具,既可以拉犁,還可以拉車,是多用型的牲口,非常適合農村。李清泉一想是這道理,這才把右手從懷裡伸出來,道:「晚榮,那我跟您一起去。那幾個賣牲口的還得給我幾分面子。」

    幾次交道下來,陳晚榮對李清泉已經很瞭解了,他是那種瞧不上眼的人就會欺著壓著,瞧得上眼的就拿到神龕上供著,現在對陳晚榮是好得不能再好。今天受惠於李清泉已經少了,不能再煩著他,自己的事情得自己解決,陳晚榮笑道:「老爺子,您的事兒忙,我哪敢擔擱您呢。老爺子,您請放心,這事我能解決。」

    對陳晚榮的精明,李清泉打從心裡服氣,點頭道:「行,晚榮我還信不過麼?那我就等著您的好消息了。」

    「托老爺子吉言!」陳晚榮禮節性的說一句。李清泉把他送出作坊,陳晚榮這才暫別李清泉去買牛車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1:56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二十章 夢想成真(上)

    陳晚榮知道騾馬市場在羅家甸的西端,出了皮革作坊直接去了。鎮上人來人往,行人眾多,很是熱鬧,陳晚榮急著辦事也沒有逛大街的心情,不一會兒功夫就走出老長一段路。

    前面兩丈處有一間磚瓦房,門上方掛著一塊匾額,上書「賀氏印字」四字。陳晚榮急著辦事,也沒往心裡去,直接從門前經過。走了差不多三丈遠,偶一回頭,看見「賀氏印字」四個字,眼裡立時放光,快步回轉,直朝賀氏印字坊行去。

    剛到房口,還沒有進門,從屋裡出來兩個人,一個高大的和尚,身披紅色袈裟,左手托著木魚,右手握著木槌,眼睛半睜半閉的掃了一眼陳晚榮,見是一個撂滿了補丁的泥腿子,嘴角微微一扯,眼睛上翻,目光直接從陳晚榮的頭頂上望了過去。

    出家人當恬淡清靜,這和尚卻是一臉的傲慢,不把人放在眼裡,陳晚榮心裡有點不爽,頭一昂,胸一挺,嘴角扯得快裂到耳根,一副目空四海模樣,大步從和尚身邊走過。

    唐朝佛教盛行,寺廟林立,僧徒眾多,出家人倍受禮遇,走到哪裡都受人尊敬,就是皇帝對出家人都要禮遇三分。武則天禮遇神秀,更是唐朝出家人的榮幸。

    象陳晚榮這般不把出家人放在眼裡的事兒很少,這出家人壓根就沒有遇到過,不由得眼裡厲芒連閃,盯著陳晚榮的背影不放。

    緊跟在和尚身邊的是一個中等個頭的中年人,是印字坊的老闆賀三,是個機靈人兒,一見情形不對,堆了一臉的笑容:「佛光大師,您走好!您請放心,您的事兒,我馬上就給您辦,准誤不您的法會。」

    這個佛光和尚合什一禮,道:「勞施主費心了,貧僧這裡謝過。賀施主,您也別攔著貧僧,這位施主傲氣熏天,不把出家人放在眼裡,實是可惡!」不善的眼色盯著陳晚榮。

    賀三本想轉移佛光的注意力,沒想到還是功虧一簣,心中暗暗叫苦,尋思著如何說話,只聽陳晚榮呵呵一笑,朗聲問道:「佛光大師,你說的是我吧?」陳晚榮不喜歡惹事,但絕不是怕事之人,佛光已經欺到頭上來了,只好迎戰了。

    「這位小兄弟,佛光大師不是說你,你別多心。」賀三忙出來打圓場。

    佛光不依不饒,指著陳晚榮,眉梢兒一揚,傲氣十足:「貧僧說的就是他。」

    居然叫板了,一點也沒有出家人的恬淡之性,陳晚榮不由得心頭火起,冷笑道:「我不把你放在眼裡,你能怎麼著?」

    佛光眼裡厲芒一閃,冷冷一笑:「貧僧要讓你知道對出家人不遜的後果。」把木魚和木槌往懷裡一放,右手握成拳,狠狠的瞪著陳晚榮。

    要是在自己的房前打起來,這會影響自己的買賣不說,萬一官府追究起來,那就是麻煩上身,賀三大急,忙往中間一站,攔在二人中間,陪著笑臉道:「大師,這位小兄弟年紀小,您千萬別和他一般見識。」

    「賀老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陳晚榮把賀三一推,大步迎上來,眉頭擰在一起,瞪著佛光,冷冷一笑道:「佛祖普渡眾生,佛法無邊,你要教訓我,只怕你的法力還不夠!」

    陳晚榮沒有練過武功,不是沒打過架,對打架陳晚榮還是有些心得,沒打過架還能叫男人?真要和佛光動起手來的話,他雖是五大三粗一個漢子也不見得就怕他。

    唐朝的出家人地位高,身份尊貴,平常百姓哪裡敢惹他們,要是在以往佛光如此大光其火,早就嚇得對手討饒了,而今天卻邪了門了,陳晚榮不僅不懼不說,還公然叫板。佛光心裡開始打鼓了,不由得仔細打量起陳晚榮,只見陳晚榮除了一身撂滿補丁的麻布衣衫以外,處處與人不同,長相不算帥,但也不差,還耐看,特別惹眼的是陳晚榮的那雙眼睛,明亮清澈,神光四射,透著一股子自信。

    這種人絕對不是普通百姓,說不定是哪位官老爺微服出遊,寧縣離長安很近,長安的官老爺們的田產宅子就沒少置在寧縣。瞧陳晚榮這架勢,即使不是官老爺,也是官家子弟,自己一個不好要是衝撞了,這以後的麻煩可多了。

    佛光可以不把平頭百姓放在眼裡,不敢不把官家放在眼裡,立時換了一副笑容,雙手合什,打個問詢:「佛光見過施主,敢問施主大號如何稱呼?」

    臉變得真夠快的,這麼好的變臉本事,不去演川劇真是浪費了,陳晚榮對他沒有好感,也懶得告訴他姓名:「不敢勞你大駕,我的姓名不便說與你知曉。」

    佛光又理解歪了,還以為陳晚榮很生氣連姓名都不想告訴他,臉色不大好看了,話說得更加恭敬:「施主有所不知,貧僧自小入寺為僧,於今幾近二十載,若是施主告知大名,貧僧佛前一炷香,為施主祈福於蓮花座前。」

    這是諂媚!瞧著他那副硬擠出來的僵硬笑容,陳晚榮直想吐,冷冷一笑:「福在我的手裡,不煩你費心。」

    唐朝是佛教極盛之期,寺廟高大氣派,金壁輝煌,這和朝廷大力扶持有很大的關係,武則天是其中出力最多之人,經過她一手扶持,佛教在唐朝盛極一時,上自皇帝,下至尋常百姓,對僧人都極為禮遇。

    陳晚榮居然不信佛,這是佛光第一遭遇到,不由得很是驚疑,轉著念頭找話說,只聽陳晚榮不屑的道:「就憑你這點法力,也敢來我面前賣弄,不知天高地厚!」

    觀察入微是陳晚榮的一個美好品德,佛光的心思他是瞭然於胸,索性說點大話,嚇他個心膽俱裂,教訓教訓他,要他以後不要再目中無人。

    陳晚榮氣定神閒的站在當地,好像佛光這個人不存在似的,佛光心想自己肯定是遇到難纏的人了,要不然不可能有這等氣勢,這是有恃無恐啊,背後有極大的勢力,額頭上滲出汗珠,強忍著心驚:「貧僧告辭。」

    「慢。」陳晚榮叫住就要快步離去的佛光。

    佛光會錯意了,還以為陳晚榮不放過他,心頭一跳,強自鎮定,問道:「請問施主有何吩咐?」

    「你我相遇,也算緣份。我偶得一偈,就送給你。你聽好了:日落香殘,掃去凡心一點;爐邊火盡,須把意馬牢拴。」陳晚榮對他的嘴臉實在是看不慣,打算好好奚落他一番:「回去寫下來,掛在大雄寶殿上,每天一炷香,好好悟悟。」

    「日落香殘,掃去凡心一點,施主身具無上慧根,貧僧佩服。」佛家講究緣份,追求一個悟字,陳晚榮「好好悟悟」一語讓佛光心中驚懼,還以為遇到高人了。他不知道這是一首專門罵和尚的對聯,大拍陳晚榮的馬屁,贊陳晚榮具無上慧根,領命不迭:「施主請放心,貧僧一定禱好,掛在大雄寶殿。」

    向陳晚榮合什一禮,快步離去。

    這番捉弄真是大快人心,陳晚榮望著佛光的背影,不由得好笑,要不是賀三以欽佩無已的眼光打量著他,肯定是放聲大笑了。

    「客官,您裡面請!」賀三親切的笑容堆了一層又一層,打拱作揖的請陳晚榮進屋。

    陳晚榮來是有正事要辦,也不客氣,告聲罪,進了屋,問道:「賀老闆,我有點東西想請你幫我印一下,可以嗎?」

    賀三親眼目睹陳晚榮折辱佛光的事,哪敢說個不字,忙笑道:「客官,您請吩咐。」

    「請給我紙和筆。」陳晚榮話音一落,賀三忙送上筆墨紙張,陳晚榮提起毛筆在紙上寫下「陳氏化工」四字,然後另起一行,寫下「香皂」二字。再起一行寫下「使用說明」四字,第一條說明就是香皂洗滌絲織品的方法,第二條是淨身,第三條是淨面洗手。

    化工、香皂這些現代名詞賀三哪裡看得明白,一頭霧水,好在他的自制力夠強,居然沒有向陳晚榮打聽這是什麼東西。

    陳晚榮把毛筆放下,道:「賀老闆,你依照這格式,重新寫一份,把字體調整下,一定要美觀好看,主次分明。紙張要這麼大,要裁切好。」

    毛筆字陳晚榮能寫,筆力嘛就不好說了,小學生水平,像蚯蚓爬出來似的,不重新抄寫一份沒法使用。

    陳晚榮剛剛折辱佛光的氣勢,隨口吟詩的才學讓賀三心服口服,沒想到他寫出來的字居然是如此不堪,賀三要是戴的有眼鏡的話,肯定是多出一地的鏡片了。

    「客官請放心,一定照辦,一定讓您滿意。」賀三忙不迭的應道。

    「賀老闆,你什麼時間能做好?這價錢不是問題。」陳晚榮心想今晚上就要用到,越早拿到手越好。要想賀三早點給做了,只有多出點錢了,加班總得給加班工資嘛!

    賀三會錯意了,還以為陳晚榮是嫌慢,堆了一臉的笑容:「客官,您請放心,這就給您做,一會兒就好。請問客官,您要做多少?」

    「五十張吧。得多少錢?」陳晚榮掏出錢,準備付錢。

    賀三忙攔住:「客官,我哪能要您的錢呢。」

    不貪小便宜是陳晚榮的美好品德,笑道:「老闆言過了,我要是不付錢的話,豈不是成了惡霸?」

    這話有點嚴重了,賀三還以為陳晚榮不悅了,忙道:「客官一定要給的話,就給五十文吧,這已經很高了。」

    陳晚榮是明白人,他這價報得太低了,笑道:「先給你一百文,多退少補。你先忙著,我出去辦點事兒,等會來拿。」

    「好吶!」賀三看得出陳晚榮是個好人,不由得放心,忙把陳晚榮送出屋。

    陳晚榮沒走多遠,只聽屋裡傳出賀三的聲音:「張師傅,佛光大師的活兒先給放一放,把這位客官的先給做了。」

    一個有點蒼老的聲音:「掌櫃的,您這是做甚呢?佛光大師的活兒很多,要做好幾天呢,要是現在不做的話,恐怕來不及呢。」

    「不妨事!這位客官的先給做了,就這麼著!」賀三非常肯定的吩咐。連出家人都惹不起的人物,自己哪有那本事惹得起,還是小心點,早點給做了為是。

    陳晚榮摸額頭,心想要不是衝撞一番佛光,這東西還不知道甚時間能做好呢。出家人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超然,賀三要是不給趕工的話,就是再多的錢也砸不出來,這誤打誤中還有這等效用,陳晚榮還真是想不到。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1:56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二十章 夢想成真(中)

    騾馬糞便很是熏人,這騾馬市場也就不可能在鎮上,而是在鎮子外面。一直往西走,出了鎮子,行人漸少。微風吹來,清新的泥土氣息中夾雜著一股熟悉的牛糞味,陳晚榮知道騾馬市場快到了,加快腳步行了過去。

    騾馬市場外面圍以木柵欄,裡面是不少馬廄,圈養著驢、騾、馬、牛這些牲口。門口不少人進進出出,或空手或牽著牲口。

    陳晚榮剛一進門,一個濃眉大眼的中年人大步迎上來,大著個嗓門:「客官,您是買還是賣?要是買,我牛大眼這裡的牲口一等一的好,任您挑任您選。若是賣,我派個夥計去您家瞧瞧,要是您覺著價錢合適,我們就成交。您放心,我的價錢倍兒公道,不會讓您吃虧。」

    嗓門老大,好像在敲鑼一樣,不少人側目。這漢子粗壯的個頭,嘴巴大,眼睛更大,牛大眼這名字沒取錯。

    陳晚榮對他的直筒子性格很是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不用費心眼,實打實就成,笑道:「牛大哥,我來看看有沒有中意的牲口。」

    「小兄弟,您請這邊。」牛大眼直筒子性格,是個自來熟,已經稱陳晚榮小兄弟了。

    陳晚榮在牛大眼的帶領下在市場裡轉悠起來,裡面有不少騾馬牛驢這些牲口,有些牲口長得不錯,有些就不大好說了。

    「牛大哥,馬多少錢一匹?」陳晚榮沒打算買馬,心裡在想要是有機會的話給陳再榮買一匹,遂了他的心願,這價格自然是要問問。

    牛大眼轉著眼珠,笑道:「小兄弟,我看您是個實誠人,就給您說實話吧。馬有好賴之分,這要看您買哪一種了。好的有四五十兩銀子的,更貴的也就差不多上百兩銀子,一般的要二十來兩。也是現在,要是擱在十年前,馬可比現在貴好幾兩銀子呢。現在,馬比以前多了,沒以前不值錢了。」

    從西漢開始就在推行「馬政」,因為馬匹關係到國家的安危,屬於戰略資源,是以歷朝歷代都很重視。唐朝把馬政推到頂峰,唐朝的馬匹是中國歷史上最多的,據史料記載,唐朝控制的官馬就有五十萬匹之多。這還不算民間私養的馬匹,以及和周邊少數民族貿易得來的馬匹,加上這些的話,唐朝的馬匹不下百萬匹之多。

    正是因為擁有如此之多的馬匹,唐朝就可以用大量的馬匹來裝備軍隊了,就是步兵也會裝備馬匹,行軍時用來代步,馱運輜重物資,到了戰場要開打了才下馬。這樣做的最大好處就在於一是提高了唐軍的機動能力,可以快速從一個地方趕往另一個地方;二是大大節省了體力,使得唐軍趕到戰場時還是神完氣足,有力氣作戰。

    可以想像一下,要是沒有這麼多的馬匹,唐朝重步兵是沒法投入戰場的。一把陌刀就重達五十斤,還有一把橫刀,這就有六十來斤重了。再加上盔甲,弓箭(弓箭是唐軍的標準裝備,不分兵種,人手一副),隨身攜帶的換洗衣服口糧之類的雜物,一個重步兵就要負載近百斤之重。

    負載這麼多的東西進行強行軍的話,不出五十里路就會累得吐血,等到趕到戰場上哪裡還能作戰?

    唐太宗之後,霸業雖然不如貞觀之時,但是馬政沒有給荒廢,唐朝的馬匹與日俱增,越來越多,後果就是越來越不值錢了。

    「哞」的一聲雷鳴般的牛吼聲響起。

    陳晚榮尋聲望去,只見前方一頭黑牯牛正在發牛瘋,牛毛豎起,後腿蹬地,身子前高後低,一雙牛眼瞪得老大,轉著牛頭在尋找目標。

    「小黑,你又在發瘋了!」牛大眼拉開嗓門吼一嗓子,好像打個炸雷,震得陳晚榮耳朵嗡嗡直響。

    「我要你瘋,你瘋!」牛大眼順手抓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大步趕了過去。趕到近前,手裡的木棍舉得老高,直勾勾的瞪著黑牯牛,一臉的緊張,就是不敢上前去砸一棍子。

    這牯牛看見牛大眼好像看見仇人似的,眼裡一下子紅了,仰起頭一聲長吼,良久不絕。說也奇怪,它一吼,原來叫成一片的騾馬牲口立時安靜下來了,靜靜的站在當地,連吃草都不敢了。

    沒想到它還是這裡的霸王,一聲吼叫居然鎮得其他的牲口不敢再有動靜,陳晚榮不由得仔細打量起來,只見這牯牛一身純黑,黑得發亮,身胚粗壯,頭上一對彎彎的牛角成彎月形相對,一身的精氣好像使不完似的。

    陳晚榮在農村生活了十幾年,各種各樣的牛見得多了,就沒有見過如此好牛,忍不住讚一聲好。這牛少說也要值二十兩銀子,只可惜自己身上只有十四兩銀子,要不然就要它了。

    牛大眼對它很是忌憚,虛張聲勢的晃晃手裡的木棍,喝道:「小黑,安靜點,要不然我打了。」

    牯牛回答他的卻是一聲怒吼,用力一掙,頭上酒杯粗細的繩子拴在木樁上,木樁不住搖晃,隨時有可能給它拉翻,好大的力氣。

    牛大眼知道這牛有多厲害,一旦給他掙脫了,麻煩很大,大吼一聲,手裡的木棍砸了下去,不偏不歪正好砸在牛角上。牯牛吃疼,怒吼一聲,拚命一掙,只聽嚓的一聲響,木樁斷為兩截。

    牯牛一得自由,那就是如魚得水般快活,呼啦啦衝了出去。它橫衝直闖,如入無人之境,它所到之處,人、牲口紛紛閃避,哪敢攖其鋒芒。

    牛大眼提著木棍在後面吆五喝六,嗓門都吼啞了,就是不敢逼得太近,徒歎奈何。

    牯牛折騰一陣,突然轉過身,四肢發力,箭一般直朝牛大眼衝去,噔噔的響聲震得地皮都在震動,好像千軍萬馬在奔騰一般,好大的威勢。

    牛大眼哪裡見過這等聲勢,嚇得呆了,提著木棍傻站著,連跑都忘了。

    「牛大眼,快跑!」也不知道是哪個吼一嗓子,提醒牛大眼。聽得出來,聲音很是驚懼,好像遇到魔鬼似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牛大眼把手裡的木棍一扔,轉身就跑。可是,他沒有牯牛跑得快,才跑數丈就給牯牛追上。退無處可退,逃無處可逃的牛大眼萬分驚懼的看著牯牛衝近,那一對彎月型牛角直朝自己胸膛撞來。

    要是給撞實了,以牯牛的力氣,自己就是不死也要大病一場,牛大眼徒勞的伸出雙手,護在胸前。

    驚懼中的胸骨斷裂一幕並沒有出現,牛大眼鎮定一下心神,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一抹一大把,這才發現有人在吹口哨。尋聲望去,只見吹口哨的不是別人,正是陳晚榮,而且陳晚榮正握著拴牯牛的繩索,吹著口哨,大步朝牯牛走過來。

    說也奇怪,原本見人頂人的牯牛居然很受用這口哨,豎起的黑毛垂了下來,眼中的血紅逐漸退去,蹬出的四肢慢慢恢復正常,靜靜的站在當地。

    牛大眼養這牛數年,知道它的性子,好動成性,沒有一刻安寧過,像這樣安靜的場面還是第一回遇到,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不住揉眼睛,直到把眼睛揉疼了都沒有變化,這才不得不信這是真的。

    陳晚榮走到牯牛身前,右手伸出,牯牛迎合似的把牛角在陳晚榮右手上蹭蹭,眼睛一睜一閉的,好像遇到老朋友似的享受。

    陳晚榮雙手在它雙眼上輕輕一碰,牛眼半睜半閉,很是享受,前蹄不住提起放下,放下再提起,上下起落,發出清脆的聲響,好像在跳踢踏舞。末了,牛角輕輕抵在陳晚榮的大腿上磨蹭起來,甩著尾巴,悠閒得緊。

    看得牛大眼直掉眼珠子:「小兄弟,您是咋馴服的?我養了它兩三年,想了好多辦法都沒有馴服,越馴越烈,還不如不馴。」

    這番折騰,引來不少人圍觀。他們知道這牛的性子,無人可以馴服,沒想到給陳晚榮馴服了,好奇的附和起來:「是呀!您是不是有絕活?」

    能有什麼絕活?打小就在農村折騰,放牛的時間不少,吹口哨、扔石子、套繩子這些牧牛招數早就純熟無比,陳晚榮笑道:「也沒什麼,我就吹了下口哨,它就安靜下來了。」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牛大眼驚魂稍定,喘口氣這才道:「小兄弟,小黑和您有緣,您牽走吧。」

    見識了小黑的威風,陳晚榮打從心裡喜歡,問道:「這得多少錢?」

    「您給十五……十貫吧。」牛大眼看了一眼暱在陳晚榮身邊的小黑,又氣又惱。

    這等好牛最少要值二十貫,陳晚榮不願佔他便宜,道:「是不是太少了點?」

    「要是別人的話,沒有二十貫,我不會給。小兄弟您嘛,和小黑有緣份,就十貫吧。算是給它找到一個好人家。」牛大眼人也爽直,並不貪心。

    他的心情很複雜,陳晚榮能理解,要不是自己誤打誤撞馴服小黑的話,牛大眼已經躺在地上了,會大病一場,笑道:「既然牛大哥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取出銀子付帳。

    圍觀眾人中不少人長舒一口氣:「終於把這禍害除了!」好像小黑是惡魔似的。

    陳晚榮道別:「牛大哥,那我就告辭了。」

    「小兄弟,走好!」牛大眼抱拳作別,走過去在小黑的臀上輕拍一下:「小黑,我給你找了個好人家,以後不要由著性子,要聽話。」一句話沒有說話,就是哎喲一聲慘叫,給小黑一蹶子踢飛老遠,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牛大眼翻身坐起,吃疼之下,咬牙忍疼罵道:「你這挨……」發現陳晚榮正瞪著他,挨千刀這話再也罵不出來了。

    小黑歡吼一聲,搖頭擺尾的跟著陳晚榮去了,牛頭不時在陳晚榮身上蹭蹭,偶爾還有幾聲歡快的吼叫。

    聽著這歡快的牛吼,牛大眼的心情格外複雜。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1:56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二十章 夢想成真(下)

    出了騾馬市場,陳晚榮趕著小黑去車行,花了三兩銀子買了一輛車。套好,讓小黑拉著直去李清泉的作坊。

    也許是小黑給圈養得太久了,覺得新鮮,跑得歡著呢,不時發出幾聲歡快的牛吼,偶爾還會上蹦上幾下,好像盡情玩耍的孩子似的。

    剛到作坊,只見李清泉指揮夥計正在裝車,他一看見陳晚榮快步迎了上來,一臉的親切笑容:「晚榮,這麼快就回來了?」這種喜悅之情只存在了極短的時間,代之而起的卻是驚訝:「這不是牛大眼的小黑麼?晚榮,您把小黑買下來了?」

    事實俱在,他居然不信,陳晚榮有點難以理解,問道:「老爺子,這有什麼不對麼?」

    「不是不對,是太難以相信了。」李清泉站得老遠,眼睛戒備的瞧著小黑,專注得連眨動一下都不敢,好像小黑很壞,隨時要向他發起攻擊一般:「晚榮,您不曉得小黑有多大的名聲呢。」

    一頭牛還有名聲,陳晚榮有點難以置信了,想起當他買下小黑時那些圍觀之人舒心的議論,不由得好奇心起,應該趁此機會問個明白:「還請老爺子說說。」

    李清泉看著小黑,壓低聲音,盡可能小心的道:「這小黑三個月大的時候牛大眼從一個牛販子手裡買的。小黑三個月的個頭比半年的牛犢還要壯實,牛大眼著實喜歡它,準備養大了賣個好價錢。沒想到的是,小黑的性子特別烈,誰也不能接近,有幾次買家已經付了錢,就是牽不走。一個姓韓的牛販子花二十五貫買下來,當他去牽的時候,卻給小黑頂了一角,在床上躺了一個月,要不是他逃得快,不死也得廢殘。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買小黑了。牛大眼火了,決定宰了小黑吃肉,把屠夫請來,找了幾個人來按牛,結果是牛沒殺成反倒給傷了三個,整整折騰了一天都沒有成功。

    「做牲口這一行有一個忌諱,像小黑這樣賣不出去,殺不掉,那就是寶貝了,留著會發家。從此以後,牛大眼改了主意,不賣了,準備把小黑養到老死,沒想到給你買走了。晚榮,您是怎麼馴服的?」

    如此性烈的牲口,誰也不能馴服,陳晚榮居然能馴服,由不得李清泉不好奇,目光終於從小黑身上移到陳晚榮身上了。

    陳晚榮出身農村,對農村的事兒瞭解得很清楚,知道牲口方面的忌諱很多,這種賣不出去,宰不掉的牛是寶貝,不能賣。

    牛大眼做牲品買賣的,對這忌諱就更在意了,想了那麼多辦法都沒用,小黑一定是寶貝,留著它就會六畜興旺。要不然,明的不行還有陰的,小黑躲得過明槍,躲不過暗箭,遲早會給宰掉。

    真沒想到,還有這等曲折,陳晚榮心想怪不得牛大眼十貫就賣了,他那句給小黑找個好人家的話是真心話。像小黑這種牲口,對於主人家來說和兒女沒有兩樣,付出了感情,小黑能有一個好歸宿自己也高興。

    今天居然撞大運了,陳晚榮著實高興,笑著把經過說了。李清泉摸著額頭,萬分不解的道:「牛大眼就是放牛娃出身,吹口哨、扔石子、套繩子、鞭打這些放牛技巧哪一樣不精通?他馭牲口是一把好手,這些手段對小黑沒用,這道理在哪裡呢?」

    轉著眼珠想了想,猛的一跺腳,呵呵一笑,道:「我明白了。罵人的話說『笨牛』,其實不對。牛有靈性,誰對它好,誰對它不好,都能知曉,牛大眼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想從小黑身上賺錢,不論他用什麼手段,小黑都把他當成壞人。而晚榮不一樣,您是想著救人,這口哨吹起來會不一樣,就好比人說話的語氣不一樣,小黑受用,把您當好人了。」

    有著豐富農村生活經驗的陳晚榮知道李清泉這話說得有道理,養過牛的人都知道牛其實有靈性,養到一頭好牛是很開心的事情。小黑這等好牛少見,要是牽回家的話,還不知道陳老實夫婦高興成什麼樣呢。

    李清泉看了一眼偎在陳晚榮身的小黑,叮囑道:「晚榮,小黑這樣的牲口很難得,您一定要好好待它,要把他當作親人一樣。」

    都知道寶馬護主,其實好牛也護主人,像小黑這樣難得的牛養好了,還不知道從中受益多少呢,陳晚榮欣然應道:「謝老爺子提醒,我記住了。老爺子,我今天的事兒辦完了,這就先回去了。」

    「行,明兒趕早過來喝酒。」李清泉欣然同意,叮囑一句。招手叫過幾個夥計,幫著把廢水搬到車上,陳晚榮作別李清泉,趕著車出了作坊。

    李清泉把陳晚榮送出作坊,再次叮囑要陳晚榮明天過來喝酒,這才揮手作別。

    擁有一頭牛是陳老實一輩子的夙願,幾十年下來都沒有實現,每到用牛的時間只有去借,和別家換工,沒有牛的痛苦他是太瞭解了。現在,這個赤貧之家不僅有牛,還是一頭非常少見的好牛,陳老實夫婦還不知道歡喜成什麼樣呢?

    陳老實一高興,說不定就要喝上三大碗,不能不預為之備,陳晚榮趕著牛車直接去了菜市場,準備買點好酒好菜,讓陳老實夫婦好好樂樂。

    買了五斤肉,三斤排骨,提在手裡,去了糖鋪。

    唐朝女人和我們現代的女性差不多,喜拋頭露面,愛打扮,女老闆生意冷清無所事事,坐在椅上正在專心修指甲,沒有看見陳晚榮進來。

    陳晚榮不得不假裝咳嗽一聲提醒她。女老闆抬起頭來,笑逐顏開的道:「請問您要買糖嗎?」一句話問完,看清是陳晚榮,記起給陳晚榮耍弄的一幕,笑容頓去,臉上罩著寒霜:「你買甚糖?」

    唐人的素質不錯,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說髒話,更沒有要陳晚榮滾出去,著實難得了。

    那天的事責任在我,陳晚榮於她的憤怒能理解,笑著道:「來兩斤糖。」掏出一把銅錢放在桌上。

    女老闆並沒有見錢眼開,而是驚疑的打量著陳晚榮,一臉的驚異,愣了好一會這才道:「您真的要買糖?」

    「真買!」陳晚榮說得斬釘截鐵,由不得她不信。

    女老闆盯著陳晚榮,看他不像在說假話,猶疑了一下這才提醒道:「小兄弟,您要買糖我本不該多嘴,只是我還是要提醒您一下。糖很貴,大富人家才買來吃,您這樣的家境不太合適。小兄弟,您可要想好了。」

    陳晚榮還是那身撂滿了補丁的麻布衣衫,雖然懷裡的錢比上次來的時間多了點,仍是沒有擺脫赤貧家境,讓人多心在所難免。陳晚榮卻聽出來了,女老闆並不是瞧不起他,而是真心真意在提醒他不該花的錢不要錢,像糖這種奢侈品能不買最好不要買。

    要是在現代社會,那些商人巴不得你多買些,哪會像女老闆這樣善意的提醒,陳晚榮對她的心地很是讚賞,心想那天給奚落一頓也值了,笑道:「謝謝大姐提醒,這糖我要定了。」

    「那您請稍等,我給您稱。」女老闆得到陳晚榮的回答後非常禮貌的請陳晚榮等候,提起斧頭就要砍糖塊。

    商人追求的就是利益,而她卻能善意的提醒陳晚榮少花錢,還是買自己東西的時候提醒,難能可貴了,陳晚榮對她的好感大增,道:「大姐,我來吧。」

    「那怎麼好意思呢,您是主顧,不敢勞動您的大駕。」女老闆不肯,一斧頭劈下去,蔗糖上出現一道裂縫。幾下劈下去,劈下老大一塊,用油紙包了一過稱,兩斤多。

    女老闆把多餘的拿掉,稱好兩斤,道:「一百文。」

    陳晚榮有點好奇的問道:「不是一百一十文麼?」

    「那天的事我也不對,少收您十文,算是給您賠禮了。」女老闆非常爽快的回答。

    那天的事是陳晚榮引起的,她卻能從自己身上找毛病,這種人在現代社會太少了,比那些天天說著「努力修身」的偽君子們可愛了百倍,陳晚榮哪能讓她吃虧,笑道:「大姐,其實是我不對,這十文錢您請收好了。」

    「一個巴掌拍不響,我不該罵您,還請您原諒。」女老闆脆生生的道。

    大度是陳晚榮的一個美德,她能主動認錯讓人感動,陳晚榮哪會糾纏不放,笑道:「大姐,您別往心裡去,這事歸根結底是我的不是,這不能怨您。大姐,我走了,回見!」

    「小兄弟,您走好!」女老闆把陳晚榮送出店,揮手作別。

    出了菜場,陳晚榮去「賀氏印字」坊取了印刷品。然後買了一包松香、一口鍋、幾十斤米,石灰、明礬、食鹽、純鹼這些原料,這才趕著牛車回家去。

    出了鎮子,陳晚榮把懷裡的餘錢掏出來一數,只剩下兩百多文了,心想這錢花得也太快了。今天收入十四貫,好歹也能說小小的發了一筆,稱得上是自己在唐朝的第一桶金,卻這麼不經花,一會兒功夫就花光了。

    花錢容易,賺錢難,古今通理也!

    「哞」的一聲牛吼,是小黑跑得正歡,忍不住吼叫起來。引得行人側目,紛紛議論小黑神駿,讚不絕口。

    陳晚榮聽在眼裡,喜在心頭,錢雖然花得快了些,但是能買到小黑這樣的好牛也值了,絕對值了!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1:57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二十一章 驚喜交集

    陳晚榮雖是生平第一遭趕牛車,還是趕得有聲有色,吆喝指使無不如意。小黑在他的駕馭下把車拉得四平八穩,只有一些輕微的顛簸。小黑跑得性發,撒開四蹄跑起來,迅捷異常,陳晚榮耳畔生風,比起駿馬一點也不遜色。

    不一會兒功夫,就下了官道,上了小道。官道上的熱鬧繁忙景象不復現,不少農人在田間村頭忙活,為下種做準備,另有一番田園恬靜氣息。

    陳晚榮吆喝一聲,輕輕一拽繩子,小黑放慢了腳步,不緊不慢的跑著。

    陳晚榮遠遠看見自己賴以棲身的三間茅草屋,不由得有點好奇的想自己今天實現了陳老實多年的心願,不知道陳老實會興奮成什麼樣?

    正在陳晚榮轉念頭的當口,傳來砰砰的響聲,陳晚榮尋聲望去,只見陳王氏正在屋簷下洗衣服,響聲正是從她手裡的木槌發出。

    陳王氏專心洗衣服,沒有發現陳晚榮回來,直到陳晚榮把牛車趕到近前,叫聲:「娘,洗衣服吶!」

    「晚榮回來啦!」陳王氏抬頭發現是陳晚榮,乍見能幹兒子歸來歡喜無已,笑得眼紋都不見了。

    陳晚榮有點好奇的問道:「娘,昨天才洗了衣服,怎麼又洗了?」

    「都是你爹,喝不得要喝,昨晚上喝多了,吐得一身都是,不洗能行麼?他就那幾件舊衣衫,要不洗連換洗的都沒有呢。」陳王氏數落完陳老實這才打量起小黑,問道:「晚榮,你在哪裡借的牛?這牛好好哦!娘活了這把年歲,就沒見過這麼好的牛呢。」

    昨天陳老實太高興了,可以說是他這輩子最高興的日子了,這酒喝了多少就不清楚了,居然給喝吐了,怪不得今天早上送陳再榮時是那般有氣無力模樣。

    陳晚榮實話實說:「娘,是我買的。」

    一家人最想的就是擁有一頭牛,現在夢想成真,陳王氏肯定會很高興。果不其然,陳王氏一聽這話,笑得眼睛只剩一條小縫了:「晚榮,你變著法子討娘開心,娘曉得。你有之份心,娘就開心了。以後不許撒謊哦!」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她居然不信,陳晚榮只想到她會開心不已,就沒想過這種結果,不由得愣住了。從車上跳下來,非常認真的道:「娘,這是真的,我真的買了一頭牛,我沒騙您。」

    「晚榮,你真沒……」陳王氏打量著陳晚榮,見他一臉的認真,絕對不像在說假話,不由得猶豫起來,一句「你沒騙人」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遲疑的問道:「真的?」

    陳晚榮只得再次肯定:「娘,我說假話有意思麼?這麼大的事,我能說假話麼?」

    「一頭尋常牛就要十來貫錢,娘瞧這牛沒有二十貫買不到,晚榮,你哪來這麼多錢?」陳王氏在農村生活了一輩子,雖然自己沒有牛,對牲口很是瞭解,一語切中要害。最後才語重心長的道:「晚榮,娘知道你能幹,可是錢要來得清白,用起來才安心。」

    她人雖窮,卻有操守,能守貧。這也不能怪她,二十貫錢不要說在赤貧之家,就是在殷實之家也不是個小數目,她不能不問個明白。

    「娘,您還記得我配的鞣劑嗎?李老闆要了兩百斤,他付了我一筆訂金,我就用來買牛了。」買牛的曲折太長,陳晚榮三言兩語也不能說清楚,只能擇要而言了。

    對陳晚榮搞化工的本事陳王氏是深信不疑,一下子高興起來,歡喜無已,眼裡閃著淚花:「晚榮,你真能幹,買牛了,買牛嘍!老實子,快出來看哦,晚榮買牛回來啦!」

    開始是在說,說到後面是在唱,唱到後來再也忍不住了,眼裡流下了激動的眼淚。一段話給她用說唱兩種方式表達出來,蘊含著無盡的辛酸、期待、歡喜。

    幾十年的心願成真,沒有人不激動,只是表達激動的方式不同罷了。

    「你想牛想瘋了吧?晚榮是能幹,可是要買牛還差得遠呢。牛要值多少錢,你曉得麼?一般的牛也要十貫,好一點的要十四五貫,火鹼的餘錢只有四貫,怎麼買得起?」陳老實根本就不信,帳目算得瞞清,手裡的斧頭不停,砍在木頭上,發出砰砰的響聲。

    陳王氏氣得不行,高興之情剎那間全不見影了,狠狠一跺腳,埋怨起來:「天天想牛,買回來了你又不信。你要怎麼才信?愛信不信!」打從心裡喜歡小黑,手在圍裙上擦擦,向小黑的耳朵伸去,嘴裡喚道:「牛兒乖,乖。」

    她一靠近,小黑身上的毛髮就豎起來,眼睛瞪著她,一對彎月角對著陳王氏,就要發威了。陳王氏不僅不惱,反而笑得更開心了:「好牛才有這威風呢!」

    陳晚榮在小黑頭上拍拍:「這是娘,不許胡來!」

    小黑瞄著她,身上豎起的毛髮恢復平靜,小步上前,嘴巴在陳王氏手掌裡舔著,不時用牛角在陳王氏身上蹭蹭。

    居然不認生,好像早就養熟的一樣,陳王氏歡喜無已,臉上泛起了紅光,彷彿年輕了十歲,童心上來雙手在小黑的睫毛上一碰,小黑的眼睛不由得一閉。

    「你敢瞪我,你敢瞪我。」陳王氏這一刻展現出了鮮為人知的一面,居然和小黑玩耍起來了,不住在小黑的眼睫毛上碰觸,小黑的眼睛睜睜閉閉,好像孩童遇到慈母般開心,不住甩尾巴,仰起頭一聲歡吼。

    「你這壞東西,也不小聲點,震得我耳朵都聾了。」陳王氏愛憐無限的拽著小黑的耳朵:「你得多大力氣才吼得這麼響?」

    「哪來的牛?」隨著陳老實一聲問話,他的人也出現在門口,右手裡握著明晃晃的斧頭,向上沾滿了木屑,往門口一站。待得瞧清了,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這是哪家的牛,這麼好?我還沒見過這麼好的牛呢。」把斧頭一放,大步出來,仔細打量起小黑。

    陳王氏白了他一眼,有點沒好氣的道:「還能哪家的?當然是我們家的。給你說,這是晚榮用鞣劑訂金買的呢。」

    「晚榮,這是真的麼?」陳老實眼睛瞪得老大,若小黑的牛眼睛是大哥的話,他的眼睛就是二哥了。

    陳晚榮點頭肯定:「爹,是真的。」

    陳老實右手指著陳晚榮,半天說不出來話,胸口急劇起伏。陳王氏眼睛一翻,瞪著他,沒好氣的問道:「咋了?你不信?」

    「我我我,我信!」陳老實一句話說完,雙手捂面,低低飲泣起來。

    在唐朝,擁有一頭牛和我們現在扔有一台拖拉機差不多。小黑這等好牛就好比是大卡車了,一個等米下鍋的赤貧之家突然擁有一輛卡車,任誰也難以一下子接受。等他接受事實之後,緊接著就是驚喜、興奮,這種巨大的悲喜落差足以把最冷靜的人歡喜得暈倒。

    陳老實興奮過度,頭腦裡鬧哄哄的,直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右手撐在牆上。過了一會兒,激動的心情略為平復,說聲「我們有牛了」,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嘩嘩下,嗚嗚的哭出聲來。

    他的心情陳王氏很是理解,抑止住激動的心情,轉移話題:「老頭子,晚榮買了好多東西回來,快過來幫忙搬搬。」

    她這樣說話是轉移陳老實的注意力,免得他再哭泣。這一招很有效用,陳老實抹抹通紅的眼睛,應一聲,大步過來幫著搬東西。

    三人一齊動手,先把米、肉、糖,以及原料搬下來,最後才把裝廢水的木桶抬下來。廢水混雜了多種味道,臭不可聞,陳老實和陳王氏相信陳晚榮做的事肯定有道理,問都不問,只管搬就是。對於直腸直肚的陳老實來說,這種事情真是少見。

    陳老實撫著小黑的嘴巴,很是愛憐的道:「小黑,你來我們窮人家可苦了你呢,連個窩都沒有,你睡哪裡呢?婆娘,晚榮,走,搭牛棚去!」

    也不等陳晚榮和陳王氏有所反應,提起斧頭就走,嘴裡兀自嘮叨著:「今天不把牛棚搭好,不准睡覺!」

    居然下死命令了,陳晚榮還真有點想不到。陳晚榮是想到家之後趕緊把廢水處理了,做出香皂好賣錢。香皂可是好東西,在唐朝推出的話,肯定會大受歡迎,賺得盆滿缽滿不是夢。處此之情,也不得不暫時擱置這一想法,只得跟著去搭牛棚。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1:57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二十二章 金牌產品(一)

    陳老實今兒幹活與往日大不同,力氣多得用不完,一個人可以干三個人的活。陳王氏和他差不多,一邊幹活一邊張著嘴呵呵直樂,好像給天上的元寶砸中了似的。

    兩夫婦可勁的折騰,把個陳晚榮累得夠嗆,累得頭上直冒熱汗也是跟不上二人的節奏。

    直到天黑一陣,一個簡易的牛棚搭好了,把小黑趕進牛棚,陳晚榮心想這事總算完了,長舒一口氣。然而,陳晚榮的想法是錯誤的,兩夫婦忙著給做窩,做完窩又忙著給弄草料、餵水,好像照顧客人似的侍候著小黑。

    如此周到熱情的照顧,稱得上無微不至了,瞧得陳晚榮都有點眼熱。

    忙裡忙外的忙完,兩夫婦看著小黑直樂呵,用他們所知不多的讚美之詞稱讚小黑的與眾不同,連肚子餓都不知道。陳晚榮原本想搭完牛棚準備一下做香皂的事,瞧這光景自己不動手做飯沒有人下灶間,只得放棄這一打算,一個人去灶間忙活去了。

    陳晚榮心想今兒有牛了,陳老實肯定會喝上幾杯,特的燒了一份糖醋排骨,色澤鮮艷,香氣四溢,堪稱美味,準備好好慶祝一下。等到把飯菜端到桌上,陳晚榮才發現自己的預料錯了,錯得離譜。

    陳老實夫婦著實高興,高興得有點過頭,連吃飯都沒心思,至於陳晚榮燒的排骨是好是壞根本就沒在意,胡亂吃了飯,點著支蠟燭又去看牛了,陳晚榮想像中的陳老實喝得酩酊大醉的場面根本就沒有出現。

    今兒起了個絕早,睡眠不足,又奔忙一天,累得快散架了,陳晚榮巴不得早點睡覺,可是事情沒做完,想睡也睡不了,只得拖著疲憊的身體燒水配鞣劑。

    陳晚榮很會充分利用時間,把水燒在鍋裡,打些井水在桶裡,把石灰砸碎,放了差不多十斤下去。然後把純鹼倒了十多斤在石灰水裡,用棍子攪均勻。

    陳老實夫婦終於從擁有牛的興奮中冷靜下來,忙舉著蠟燭過來幫忙。今晚上陳晚榮一個人忙東忙西的,自己卻是圍著小黑轉悠,心裡過意不去,陳老實抱來柴禾,自告奮勇的道:「晚榮,把火鹼做了再睡。」

    陳晚榮睏倦上來,頭腦裡昏昏沉沉,一時沒反應過來,給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得有點糊塗,奇道:「爹,不做火鹼啊。」

    「晚榮,不做火鹼你整甚石灰呢?」陳王氏指著還在冒熱氣的木桶。

    陳晚榮這才明白過來,解釋道:「爹,娘,我這不是做火鹼,是做香皂用的。我要是現在不準備一下,明天就來不及了。」

    「香皂?那是什麼好東西?」陳老實雖不明白香皂為何物,對陳晚榮具有無比的信心,只要是陳晚榮要做的東西肯定是好東西了。

    這話說到陳王氏心裡去了,附和一句:「是呀,晚榮。」

    香皂的用途很廣,洗衣服、淨面、洗手都要用到,一一解釋的話他們未必能在一時之間明白,陳晚榮擇要而言:「娘,您泡的衣服先別洗,等我明天做出香皂給您洗衣服。無論多髒的衣服,一洗包證乾淨。」

    陳老實還未深信,摸著額頭:「晚榮,真的麼?家裡的衣服都是用灰來洗,不經髒,穿幾天就得洗。哎,都是家裡太窮,買不起皂莢粉。」

    中國古代洗衣服主要使用三種去污劑,一就是草木灰了。草木灰的主要成份是碳酸鉀,具有和純鹼相似的化學性質,是平頭百姓常用的去污劑,用來洗衣服。當然,純鹼也可以,不過要控制好用量,要不然一件衣服洗不了幾次就壞掉了。

    第二種去污劑就是皂莢粉了,這是古代主要使用的去污劑。作為中國人都知道黃河是母親河,中華民族是從黃河流域發展起來的,由北而南逐漸開發到長江流域。繁華的江南在商周之際是東夷盤踞的地方,被視作蠻荒之地,第一個對對江南進行大規模征戰活動的君主就是遺臭萬年的紂王。

    當我們的祖先在黃河流域時,就在用皂莢洗衣服。後來到了長江流域,沒有皂莢,問題就來了。日子要過,衣服要洗,這可怎麼辦呢?幾經努力,我們的祖先發現長江流域有一種樹,其果實比皂莢更加肥厚豐腴,可以用來洗衣服,效果並不比皂莢差。

    我們的祖先就給取名肥皂子,又叫肥皂果。後來,人造去污劑出現依然在使用這一名稱,一直到現在我們還是在使用,這就是「肥皂」一詞的由來。

    第三種去污劑就是胰子,胰子的出現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我們的祖先已經向人造去污劑方面邁出了一大步。

    效果最好的是胰子,但是胰子因其製作複雜,而且成本很高,難以普及,屬於奢侈品,只有那些王公貴族、皇室成員、達官顯貴才用得起。

    最便宜的是草木灰,不用花錢,誰個家裡沒有點灰呢?正是陳老實這樣赤貧之家洗衣服的不二法寶了。

    最普遍的就是皂莢粉了,皂莢給製成粉末,在市面上出售。去污能力比草木灰好很多,中等殷實之家洗衣的首選之物。

    陳老實吃飯都成問題,哪裡還有餘錢去買皂莢粉,這是他的一大心病,一提起這事就不免幾聲歎息。

    陳王氏嗔怪一句:「老頭子,晚榮你還信不過麼?晚榮說好用,準是好用,你不要多想。晚榮,你做香皂做甚呢?娘洗衣服一直用灰,幾十年都過來了,你不要費心了。」她想得有點偏了,還以為陳晚榮是心疼她,才特的做香皂,減少她洗衣服的負擔。陳晚榮居然有這等孝心,太讓人歡喜了,笑得跟開心果似的。

    「娘,香皂這東西做出來,肯定大受歡迎,比火鹼還好賣。有了它,我們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了。」陳晚榮信心十足解釋起來:「香皂很難得,用來洗普通衣服的話太不划算,洗絲織品的效果特別好。娘,您想大唐別的不多,就絲織品多,要不然絲綢之路也不會這麼繁忙了。」

    在現代社會香皂非常普遍,三兩小錢就可以買到。在古代卻是奢侈品,只有富商巨賈、皇室貴族才用得起,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香皂的生產要用到鹼。最早用的是純鹼,由於當時的純鹼是天然形成的,產量有限,這必然限制香皂的普及。

    直到人工蘇打的問世,才解決了這一問題。人工蘇打的問世是化學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大事件,化工從此作為一門獨立的行業登上歷史舞台。

    再後來,氯鹼工業的出現,通過電解食鹽水制得火鹼,使得香皂的製造更加方便,香皂從此進入尋常百姓家。

    在唐朝,沒有足夠的鹼,香皂的產量必然不大,用來洗象陳晚榮身上大洞小眼的麻布衣服的話太浪費。用來洗絲織品的話,用得其所,若是出售的話,必然是大受歡迎,因此而暴富都不是問題,誰叫中國是「絲綢的國度」呢?

    這話說得信心十足,陳老實大受鼓舞:「晚榮,香皂這麼賺錢,那就不要做火鹼了,免得把你累壞了。」

    「爹,沒有火鹼,我也做不出香皂。」陳晚榮打著呵欠,倦怠之極。

    火鹼是很好的化工原料,用途非常廣泛,固然可以賣到很多錢。對於陳晚榮來說,那是很好的原料,有了火鹼陳晚榮就是振翼騰空的大鵬,想飛多遠就飛多遠,化工產品想做多少就做多少,火鹼真少不了。

    陳王氏瞧著陳晚榮疲憊的倦容,心疼起來,白了一眼陳老實,不讓他再問東問西,勸道:「晚榮,你困了,你先去睡。」

    「娘,我還要配鞣劑。」陳晚榮沒忘了正事。

    陳王氏大包大攬:「晚榮,娘給你配就成。娘看你和再榮配過就記住了,交給娘就行。」

    陳晚榮今兒累壞了,困得不行了,再撐下去說不定就睡著了,道:「那謝謝娘。」拖著疲累不堪的身體,洗了臉,洗好腳,上床睡了。

    香皂是自己目前最有前途的產品,說是金牌產品一點不過份,寄托著發家的希望,一定要休息好,明天甩開膀子大幹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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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二十二章 金牌產品(二)

    陳晚榮睏倦之極,頭一著枕就會周公去了。這一覺睡得很沉,也不知道睡到什麼時間,給一聲歡快的牛吼吵醒,揉著惺忪的睡眼,搖搖頭。又是一聲牛吼,原來是小黑在吼叫,陳晚榮嘀咕一句「發什麼牛瘋,吵得人連覺都睡不好」。

    天光已經大亮了,這一覺睡了不少時間,該起床了,陳晚榮穿衣起床,出了屋子只見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要是再不起來,連午飯都趕不上了。

    「晚榮,起來啦!快看,小黑多瘋哦。」陳老實站在院子裡,手裡抓著一把草料,沖陳晚榮打聲招呼,手裡的草料在小黑面前一晃,呵呵一笑:「跳一個。」

    這是牛,不是猴,你以為是耍猴說跳就跳?陳晚榮瞧著陳老實那副笑呵呵的幸福模樣,不以為然。

    讓陳晚榮跌眼鏡的是小黑很聽話,一蹦老高,落下來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嘴一張接過陳老實遞過來的草料,不緊不慢的嚼著,尾巴甩來甩去,前蹄不時在地上刨著,好像饞嘴的孩子吃著糖果般幸福。

    陳王氏也不甘落後,右手揮動:「小黑,來一個。」

    小黑很聽話,一雙彎月牛角對著陳王氏的右手伸去,牛角抵在手上,不住晃動腦袋,好像戀娘的孩子似的調皮,把個陳王氏樂得呵呵直笑:「小黑真乖,像個乖孩子!」

    兩夫婦大清早逗牛玩,真是老頑童,陳晚榮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不由得有點好笑。

    陳老實催起來:「別瘋了,去給晚榮打洗臉水。晚榮,小黑已經餵飽了,你今兒要給李老闆送鞣劑,小黑吃飽了才有力氣拉車。」

    原來他們一大早起來是為我做準備工作,我真是會錯意了。陳晚榮心裡流淌著一股暖流:「謝謝爹,謝謝娘!」

    「晚榮,快來洗臉。」陳王氏回屋裡打洗臉水去了。

    還有比得到父母呵護更溫暖的事麼?陳晚榮眼睛為一層霧氣罩著,應一聲,小跑著去了茅廁,解決掉內部矛盾才回到屋裡。一盆冒著熱氣的洗臉水早就放在桌子上了,陳王氏從灶間端飯菜,陳老實也沒閒著,過去打下手。

    陳晚榮洗完臉,剛坐到桌子上,陳王氏把一碗飯放到陳晚榮面前,陳老實忙著給陳晚榮夾菜:「晚榮,昨兒你累壞了,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做香皂。」

    「老頭了,你少說兩句行麼?晚榮飯還沒吃,你就在哆嗦那些事兒,吃個飯都不消停。」陳王氏話裡盡多維護之意。

    要是在往常,陳老實肯定會不服氣,頂一兩句,今兒卻是什麼話也沒有說,聰明的選擇了閉嘴。

    吃完飯,陳晚榮挽起袖子,準備幫著收拾鍋碗,陳王氏忙攔住道:「晚榮,你去看看鞣劑合用不合用。水已經給你燒好了,要做香皂得趁快。」

    用廢水做香皂必須要用到開水,這事自己沒有說,陳王氏卻給準備好了,陳晚榮異常驚奇,脫口問道:「娘,您怎麼知道我要用開水?」

    「這還用問麼?廢水裡面那麼多東西,油呀、雜物攪在一起,你不用開水能洗得乾淨麼?」陳王氏一邊收拾鍋碗,一邊分析起來:「不把毛髮碎皮爛肉分開,你怎麼做香皂?」

    分析得太有道理了,由不得由陳晚榮不服氣,由衷讚道:「娘,您真是聰明,想得這麼周到!」

    陳老實剔著牙,爭功了:「要不是我給你說,你能想到麼?」

    「你說甚了你?你不就說過廢水要想辦法分離才能做香皂麼?」陳王氏白了他一眼,有點沒好氣的數落起來,頗有幾分嘲笑:「你那笨辦法,要去挑去選,等你一根一根挑出來,生個兒子頭髮都白了呢。」

    制皮過程中,清洗皮革要用到鹼。鹼會和皮上的脂肪發生皂化反應,生成肥皂。在這種情況下生成的肥皂是一種絮狀物,收集在一起,和油份、碎皮爛肉,以及毛髮混在一起,就像泥濘一樣粘糊,靠人工去挑根本就不可能。

    陳老實這法子不是笨,是賊笨,不可使用的一個法子。陳王氏想到的用開水清洗的辦法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辦法。

    要做香皂,可以從市面上購買豬肉、豬油來加工會方便很多。只是這是一個赤貧之家,一文錢都得省著花,哪裡有錢去買。廢水處理起來雖然複雜一些,但是不用花錢,是以陳晚榮才特的把廢水要來。

    陳老實那辦法實在是笨得夠可以,給陳王氏揭穿,面子上掛不住,臉上滾燙,甩出一句沒底氣的話:「懶得跟你說。」

    陳王氏知道他認慫了,嘴硬而已,白了他一眼這才進灶間,吩咐道:「老頭子,晚榮要做香皂,你先幫著做,我把鍋碗收拾了就來。」

    「還要你說,事後諸葛亮!」陳老實終於逮到機會找回面子:「晚榮,要咋做你說,爹幫你打下手。」

    做香皂的過程很複雜,光靠自己不可能完成,陳老實要幫忙陳晚榮沒有理由拒絕,略一沉吟道:「爹,您幫做一個模子。」

    「模子?模子是甚呢?」陳老實摸著額頭,有點迷糊了。

    「就是壓香皂用的框。」陳晚榮撿起一塊木炭,在地上畫起來:「是這樣的。一個底子,一個蓋子,四個邊框。裡面都要刨得光滑。在底子上再刨點小槽。」

    陳老實是老木匠,這東西太簡單了,一看就明白:「晚榮,你放心,爹這就給你做,一會兒就好。開小槽有甚用呢?」

    「香皂壓好之後是一大塊,開個小槽方便切塊。」陳晚榮說出用意。

    陳老實的理解力也不錯,一點就透道:「小槽不用開得太深太寬,有個印子就成了,是這樣麼?」

    「爹,是這樣。」陳晚榮肯定。

    陳老實也有頭腦,安排起來:「晚榮,我去做模子,你和你娘先把廢水處理著。」

    「還用你說,晚榮不曉得麼?」陳王氏在圍裙上擦著手,從灶間出來:「晚榮,要咋做?」

    陳老實去了左邊屋子,屋裡馬上就傳出砰砰的響聲。陳晚榮把米桶搬到廢水桶前,然後用打水的桶打好開水,提到屋簷下,道:「娘,先清洗。」一句話說完,一下子愣住了,摸著額頭道:「完了,我忘了買麻布,沒有布怎麼清洗呢?」

    要想清洗得乾淨,就得用過濾的辦法,沒有布就沒法過濾。昨天在鎮上沒有想到這節,一時之間在哪裡去找濾布呢?陳晚榮真犯愁了。

    陳王氏問道:「晚榮,是不是要過濾?」農家經常做豆腐,一提到這事她就想到了。

    「是呀,娘!」陳晚榮摸著額頭,思索著應對之策。

    陳王氏說聲「等著」出屋去了,等她回來手裡多了三件濕衣服,道:「就這個吧。這是你爹的衣服,我泡著還沒來得及洗,這不正好用得著。」

    這也太誇張了,辦法雖好卻感情上不能接受,陳晚榮忙不迭道:「娘,那可不行。爹穿什麼呢?」

    陳王氏理解陳晚榮的心情,安慰道:「晚榮,你別擔心。這衣服已經破成這樣了,說不準哪天就不能穿了呢。晚榮,你能幹了,等你賺了大錢,給你爹買幾件衣服,不是更好麼?」

    理是這個理,可這種事有關人的感情,要陳晚榮一下子下定決心還真有點難度,遲疑著道:「娘,那用我的吧。」

    「晚榮,都一樣。你那衣服和你爹的都差不多,破得不成樣,補丁撂了不曉得有多少呢。用這現成的,省得娘洗。」陳王氏勸解起來。不由分說,把木板放在木桶上,把一個鄉下用的手篩放在木板上,最後把衣服平鋪在上面,疊了三層:「晚榮,動手吧。」

    事已至此,陳晚榮只得牙一咬,用瓢從廢水桶裡舀出粘乎乎的固狀物,倒在衣服裡。一連舀了幾瓢,這才舀起開水淋了下去。肥皂溶於熱水,經開水一燙,絮狀的肥皂立時溶解,嘩嘩一陣水聲響起,桶裡出現不少肥皂泡沫,固狀物少了許多。

    望著這些泡沫,陳晚榮心裡在滴血,這次賣了錢,無論如何也要給二老添置一些衣物,要不然今日之事會像鉛塊一樣壓在心頭,永遠也揮之不去。
sepsi_01 發表於 2009-4-19 01:58
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二十二章 金牌產品(三)

    廢水本來就很臭,開水一淋上去,溫度升高,臭氣上騰,惡臭熏人,陳晚榮給熏得眼淚花花的,一股熱浪撲來,都快窒息了。

    陳王氏捏著鼻子退出老遠,右手不住在鼻翼扇動,提醒起來:「晚榮,快讓開!臭死了!」

    要是有錢,直接買豬肉來做,就不會遭這罪了,好像掉在茅廁裡一般,讓人受不了。

    陳晚榮跑開,猛吸幾口新鮮空氣,那種舒爽感比大熱天吃冰激靈還要舒服。喘過氣,陳晚榮找來一塊布片,撕成小條,裹緊了,用水沾濕,塞在鼻孔裡,走到桶邊舀起開水淋下去。

    為了賺錢,這罪還得受,窮人的命就是這樣苦!

    淋了一陣,衣服上只餘殘渣,肥皂已經溶解到水裡去了。陳晚榮抓起衣服,陳王氏忙遞過一個破筐,陳晚榮倒在裡面。抖一抖,把衣服上面的殘渣抖下一大片,這才把衣服平鋪在手篩裡。

    重新舀起固狀物倒在衣服上面,舀好了用開水淋。如此幾次下來,木桶裡已經有不少肥皂溶液了。這溶液還未達到飽和,還可以用來清洗,陳晚榮舀起桶裡的溶液來清洗。

    反反覆覆,等到把一桶廢水處理好了已經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陳老實把模子做好了,提在手裡,從屋裡出來,徵詢陳晚榮的意見:「晚榮,你瞧這合用不合用?」

    陳晚榮接過一瞧,四個邊槓裡面刨得很光滑,底子上縱橫交錯幾條細槽,把底子分成均等的方格子。做工不錯,很合適,陳晚榮笑道:「爹,你木活不錯呀!」

    這是真話,陳老實的木活在村子裡還小有名氣,不用說都知道。只是,這話是從陳晚榮嘴裡說出來,那就不一樣了,陳老實倍兒受用,不由得挺挺胸,在陳王氏肩頭一拍:「婆娘,晚榮讚我呢。」

    「去!看把你能的。」陳王氏有點沒好氣,白了他一眼。

    瞧著老兩夫婦拌嘴,陳晚榮心想這才是夫妻嘛,拌拌嘴,鬧點小情緒,這才是夫妻生活的情趣。那種相敬若賓,相濡以沫的好夫妻不是沒有,而是很少,更多的是存在於想像中和小說家的筆下。

    舀完固體的,餘下的就是油份和水了,陳晚榮把油沫撇掉,把上層的油份舀到衣服上,嘩嘩一陣水響,油份流到桶裡,衣服裡餘下的不是碎皮,就是爛肉,還有沾滿了油污的動物毛。直到把上層的油份濾完,衣服裡已經有不少雜物,陳晚榮倒在雜物桶裡,順手把衣服也放了進去,過濾這事算是完成了。

    鼻孔給塞住了,很是不舒服,一完活陳晚榮忙把布片拿出來,長吸幾口氣,倍兒舒服,比吸純氧還舒爽,精神頭大增。

    陳王氏問道:「晚榮,接下來作甚呢?」一邊說一邊挽袖子,頗有點急切。

    「你慢點嘛,有你做的。」陳老實把袖子捋得老高,卻數落陳王氏,太沒自知之明了。

    陳王氏狠狠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升火,放到鍋裡煮了。」陳晚榮吸夠了新鮮空氣這才說出下一步。

    陳王氏可不想讓陳老實偷懶:「老頭子,你安鍋去,用晚榮買的新鍋。我去抱柴禾升火。」

    陳晚榮之所以買一口鍋回來,是因為考慮到衛生。廢水裡的雜物實在是太多了,太髒了,要是用吃飯的鍋來煮的話,這鍋肯定就廢了。毒倒是不擔心,因為高溫可以消毒,用水好好煮煮就成,只是心理上有些過不去,一想起來就會沒胃口。

    用新鍋陳老實沒有二話,轉身就要去搬,陳晚榮忙叫住:「爹,用舊的就成。就用做火鹼那口,新的用來做飯。」

    用新的舊的效果都一樣,只是如此一來著實讓人高興,陳老實歡快的應一聲,轉身去灶間揭鍋了。揭了鍋,直接去屋外灶台上安放。

    陳晚榮把處理好的溶液和水的混合液舀在水桶裡,提著去了灶台,倒在鍋裡。陳老實不用吩咐,另外找了一個水桶,舀起溶液,提到鍋裡倒了。

    父子倆反覆幾趟就把溶液全部倒在鍋裡。陳晚榮一瞧,多半鍋,幸好農村用的鍋很大,要不然的話肯定裝不下。陳王氏已經把火升起來了,這溶液本就用開水洗出來的,溫度還很高,正冒著熱氣,一加熱之下,熱氣就更大了。

    溫度上來的另一個後果就是臭氣上騰,熏得頭暈暈的,三人忙不迭的閃避,直到跑出老遠臭味才淡下去。

    搖晃著暈乎乎的腦袋,陳晚榮後悔得要命,早知道這麼臭打死也不用這廢水做香皂了,大不了省吃儉用省幾個錢去買幾斤豬油回來做。

    過了好一陣子,臭氣才消散下去,三人這才回到灶台邊。朝鍋裡一瞧,大大小小的泡沫浮在上面,白華華一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格外好看,陳王氏指著泡沫,很是吃驚:「老頭子,你瞧,好好看哦。」

    這種奇特的景象陳老實生平第一遭看見,也是吃驚不已:「是好看!比畫兒還要好看呢!」

    陳晚榮用瓢把泡沫撇乾淨,倒在雜物桶裡。沒有了泡沫,就可以清楚的看見溶液了,只見翻滾著的沸水上面浮了厚厚一層油份,散發著油香,彷彿在炸雞腿似的。

    「晚榮,這裡面有香皂麼?」陳王氏望著鍋裡,除了油和水以外再沒有其他的東西,不由得信心有點動搖了。

    陳老實原本是信心十足,可到現在還沒有看見有什麼奇特的物事兒,心裡也開始打鼓了,附和道:「晚榮,真有?」

    「現在沒有,等會就有了。」陳晚榮說著,提起水桶,走到昨晚上泡石灰的桶邊,把桶裡的火鹼溶液舀到水裡,舀了滿滿一桶,這才拎著回到灶台邊。

    昨晚上直接把石灰和純鹼加在一起,經過化學反應,桶裡的溶液已經是火鹼溶液了。陳晚榮之所以不做出火鹼,是沒有那個必要。因為做香皂使用固體火鹼,和使用火鹼溶液,效果都差不多。

    用瓢妥起火鹼溶液倒在鍋裡,一連倒了幾瓢下去,鍋裡的溫度下降,不再翻滾。陳王氏眼尖,一碰陳老實,驚奇的道:「老頭子,你快瞧,油咋少了呢?剛才明明好多油呢,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呢?」

    經她一提醒,陳老實也發現了,吸口涼氣,發出絲絲的響聲:「這油哪去了呢?不會給油蚝喝了?」

    油在古人眼裡是一種很難纏的東西,沾在身上很不好洗,要讓油在眼皮底下一下子少這麼多,那是很難的事兒,由不得他們不驚奇。

    「爹,娘,您們不用奇怪,油遇到火鹼已經發生了皂化反應,溶解在水裡了。」陳晚榮一邊倒火鹼溶液一邊給他們解釋:「平時洗衣服,要是衣服上沾有油污,用灰不是可以洗掉麼?灰其實也是鹼,只是沒有火鹼的鹼性強。」

    若是在平時,兩夫婦沒有反學知識,一定會問什麼是皂化反應,現在心裡吃驚心思也沒往這方面轉,機械的應道:「哦,皂化反應,好好!」

    聽著他們口不應心的說話,陳晚榮強忍住笑。一桶火鹼溶液加完,再去提一桶加下去。加了三桶下去,原本浮在水面上的油份全部不見了。

    這一步叫皂化,把油脂和火鹼放在一起加熱,讓其發生化學反應。接下來的事情非常簡單,就是加熱,讓皂化反應充分進行。

    過了多半個時辰,陳晚榮這才把鹽倒在盆子裡,放在灶台上,抓起鹽撒在鍋裡。

    香皂是個什麼東西,陳老實夫婦不知道,只知道是一個好不得不再好的東西,要是不好的話能幹的陳晚榮會做麼?做香皂居然要用到鹽,這好像是八桿子也打不著的事情,都哪跟哪,陳老實萬分奇怪,嘴一張就要問個明白。

    只可惜,他的話還沒有問出來就給陳王氏打斷了。陳王氏在他袖口用力一扯,陳老實一瞧,只見陳王氏指著鍋裡,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張得更大,可以塞進一隻雞蛋了。

    陳老實心裡好奇,朝鍋裡一瞧,鍋裡已經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立時步了陳王氏的後塵,張嘴結舌,目瞪口呆,靜靜的站在當地,要不是胸口急刷起伏證明他是活人的話,肯定會把他當座一尊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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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到大唐 第二十二章 金牌產品(四)

    在陳老實夫婦的印象中,鹽除了炒菜以外,還有一個用途就是用來配製鞣劑,這也是陳晚榮的發明。用鹽來做香皂,他們是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的,然而神奇的一幕出現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詫異得發傻。

    說也奇怪,原本八桿子也打不著的事居然成真:一些藥膏似的淡黃色物事出現在鍋裡。對於沒有化學知識的陳老實夫婦來說,那是憑空出現,神仙般的本事,太難想像了。

    望著二老那副吃驚模樣,陳晚榮很是理解他們的心情,解釋起來:「爹,娘,剛才加鹼是皂化,當油份在火鹼溶液中長時間煮沸就達到閉合狀態。我現在加入鹽,是為了把皂粒和水分開,這一步叫鹽析。」

    「鹽析?」陳老實嘀咕一句:「鹽析好,鹽析好!」震驚過甚,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這話說得太機械了。

    陳王氏吞口口水,喉頭發出咕咕的聲響,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陳晚榮接著解釋:「我加入的鹽越多,析出來的就越多。」一邊說一邊把鹽往鍋裡不停的撒。正如陳晚榮所說,淡黃色的皂粒越來越多,到後來厚厚一層漂浮在上面,好像一張烙得金黃的大餅似的。

    「這麼多?」陳王氏率先回過神,看著皂粒,終於說出話來了。

    「你咋說話的?多了好,多了好!」陳老實看著鍋裡的皂粒,驚詫之情還未全消。

    拍拍手,把裝鹽的盆子放到一邊,陳晚榮舒口氣:「鹽析已經完成,接下來該是把皂粒和甘油分離。」

    陳老實不住搓手,自告奮勇:「晚榮,咋做?你說,我做!」非常簡潔的幾個字道出了他激動的心情。

    「晚榮,你說吧,娘聽你的。」陳王氏也沒落下。

    經過鹽析之後,皂粒在上層,下層是甘油和水的混合物,分層非常明顯。這狀況和豆腐與水的區別差不多,要分開很簡單。

    「晚榮,這桶能行麼?」陳老實也不等陳晚榮說話,把一個乾淨的水桶放到灶台邊。

    只要有一個盛器裝一下皂粒就成,陳晚榮拿起瓢把皂粒舀在水桶裡。把皂粒舀完,陳老實手腳飛快的拎著水桶往屋裡跑去,陳晚榮不由得好奇,問道:「爹,您拎到哪裡去?」

    「這寶貝能放在外面麼?要是給人看見了,多不好。」陳老實這幾天見多了陳晚榮做化工的神奇,前幾天做火鹼、配鞣劑比起做香皂簡直就是小兒科,哪有做香皂這麼奇妙,不用想都知道這香皂肯定是了不起的寶貝,不好好藏著那行麼?

    這才做完一半,他也太心急了,陳晚榮忍住笑:「爹,別拎走了,還沒做完呢。」

    「老頭子,晚榮說還沒做完,快拎回來。」陳晚榮現在在陳王氏心目中已經是神級了,他說的話就是教條,應該凜遵無誤,忙催促起來。

    陳老實有點不好意思,一連哦了幾聲,這才拎著桶小跑著回來,小心的放在地上。

    甘油是肥皂產業的主要副產品,其用途非常廣泛,可以入藥,可以用做保健品使用,其效果非常好,運動員就需要甘油。

    當然,若是有硝酸的話,可以製造出烈性炸藥**。**威力巨大,比起火藥的威力大了許多,要是出現在唐朝的話,必然會引發一場革命,戰爭的模式會發生巨大的變化。唐朝軍隊本就能征善戰,所向披靡,若是得到**的幫助的話,無異於如虎添翼,唐軍就更加強大了。

    這些只能是美好的前景,以目前的條件來說不可能提煉甘油,即使提煉出來了,沒有產業鏈,其用途也是有限。更重要的是,**極不穩定,稍有震動就會發生爆炸,危險性非常大,一個不好就會出事故。

    留著又做不出產品,扔了又太可惜了,陳晚榮一時之間陷入兩難,看著鍋裡翻滾的沸水,難以決斷。不能怪陳晚榮沒有決斷力,換作任何深曉甘油用途的人也會和他一樣,難以取捨。

    陳老實夫婦見陳晚榮久久不說話,也不去打擾,靜靜的站著。過了一會,陳晚榮還是沒有動靜,陳老實一碰陳王氏,嘴朝陳晚榮一呶,意思是要陳王氏問問。陳王氏白了他一眼,意思是說要問你自己問,小心的試探著問道:「晚榮……」

    陳晚榮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道:「倒了算了,不用留著了。」

    甘油的用途雖然廣泛,但要提煉出來還不知道何年何月呢。再說了,這才多少一點東西,真的需要提煉甘油的話,到時可以再做,想明此節的陳晚榮決定不予保留。

    二老彷彿得到聖旨似的,哎一聲,忙提著水桶舀滾水。陳晚榮忙提醒道:「小心點,別給燙著了。」把陳王氏手裡的水桶搶過來:「娘,您歇著,我來。」

    「晚榮,你做娘做,還不是一個樣麼?」陳王氏於陳晚榮不願她累著的想法很是歡喜,笑呵呵的。

    工業廢水是「三廢」之一,但是這廢水例外,原因在於甘油可以保護植物。若是得到甘油保護的植物可以很好的生長在鹽鹼地上,陳晚榮也不擔心會造成環境污染,提到房前水溝倒了。父子倆一連跑了幾趟,這才把廢水倒乾淨。

    放些清水進去,把鍋略微清洗一番,再把皂粒放到鍋裡,加些清水,最後加了兩瓢火鹼溶液。陳王氏把火升得老大,開始鹼析過程。

    鹼析的目的有兩個,一是加入一定量的鹼,使殘留的脂肪進一步皂化,提高皂化率。二是把殘留在裡面的甘油、色素洗掉。

    水沸騰之後,陳晚榮任由煮下去,煮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這才把皂粒舀到乾淨的桶裡,沸水拎去倒掉。

    把鍋清洗一番,再加入清水,把皂粒加進去,煮沸加熱。煮了一陣,把皂粒和水分離,再加入清水煮。

    這麼做是為了把殘留的甘油、火鹼、色素以及皂膠去掉。兩次煮沸之後,皂粒已經很均勻了,陳晚榮知道火候到了,把松香撒到鍋裡,用棍子攪勻。

    再煮一會,松香味上來,香氣四溢,香味四處飄散,聞著就提精神,陳老實猛吸幾口:「真香!這松香比以前聞起來更香呢!」

    心情好,東西就好!他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好得他自己都難以想像,不要說松香,就是一點點香氣也是噴香了。

    「就你曉得,我不曉得?」陳王氏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加入松香是為了增加香氣,要不然怎麼叫香皂呢?唐朝沒有香水,更沒有我們現在使用的香精,要增加香氣只能就地取材,使用容易買到的松香了。

    要是有個花圃,季節對頭,採些花瓣搗碎了,取其汁液加在裡面就更好了。這個赤貧之家哪裡有花圃,陳晚榮只能使用松香了。

    把模子放好,放平整,陳晚榮舀起香皂倒在模子裡。用一塊木板把模子裡的香皂剷平整,再把蓋子放上去,用手壓壓,估計壓結實了,再把幾塊石頭分幾個點放上去。

    「晚榮,這就好了?」陳王氏盯著模子,點評道:「跟做豆腐一樣呢!」

    「豆腐?豆腐能有這麼好麼?」陳老實鼻子哼一聲,頗有點不屑。

    這番忙活還真累人,陳晚榮直起腰來,搖搖頭,倍覺舒服,道:「還有事要做,還沒完。」

    陳老實急性子,忙問道:「晚榮,還有什麼事要做?」

    陳王氏看著陳晚榮,靜等他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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