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魂 作者：暖風 (連載中)

第五十一章 能量洗禮

　　為了抓住時機，林凱用傳訊術向魔女發去一段訊息。蘿莉注意到他在施法，所以謹慎的退到了門邊上。雖然單以戰鬥力而論，在場者中迪絡絲當仁不讓的排名第一。不過兩名內法部學徒的前車之鑑已經讓她明白到光有實力，沒有準備是很可能會陰溝裡翻船的。所以蘿莉很仔細的觀察林凱，唯恐他玩什麼花樣。而林凱卻目光閃爍的扶著莫妮卡，直到奇變橫生才露出奸笑。

　　忽然間，一股溫熱的水流落在了迪絡絲的頭頂。受到突襲的蘿莉渾身一抖，差點整個人跳起來。她快速的抬頭，發現一隻渾身漆黑的雜種貓正停在門框上。而且黑貓抬著尾巴，讓源源不斷的水流從胯間繼續噴出。於是迪絡絲露出呆愣的表情，過了半秒鐘才尖叫著抱頭逃竄。她像同齡人一般的驚慌失措，先前的矜持與優雅早已不翼而飛。

　　趁蘿莉原形畢露的時候，莉莉絲抬起手。她強忍住笑意，接著低聲的呼喚道：

　　「翡翠，過來吧。」

　　完成任務的黑貓轉過身，依言跳到魔女的手臂上。在與主人分開的這些天裡，它似乎瘦了不少。莉莉絲愛憐的輕撫魔寵，然後把它拎起來藏去了背後。因為在林凱和莫妮卡的爆笑聲中，迪絡絲的眼眶中已經蓄滿了淚水。她握緊拳頭，從髮梢到腳跟都在打顫。那是憤怒到極致的信號，就像是山洪爆發前的河堤在逐塊塌陷一樣。

　　目睹一切的莎達琳面如死灰，知道事情終於落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能做的只有合掌祈禱，希望淑娜能趕緊發個神諭下來。但現實是白芒籠罩了蘿莉的全身，將她的長發激盪得無風飛揚。林凱則暗自戒備，心知自己剩下的力量只夠用來鑄造一道冰牆。雖然他不太願意在半精靈和魔女的面前露底，以至於顯得不同尋常。不過計劃永遠跟不上變化，現在林凱也只能隨遇而安了。可是莫妮卡出乎意料的跨前一步，將他保護了起來。接著半精靈雙手前推，讓半透明的魔力護盾悄然成形。

　　其實對莫妮卡而言，眼下的形勢也非她所願。儘管她打心底的感到痛快，但迪絡絲的實力早在應付獵巫會的刺客時就顯山露水過了。因此半精靈很清楚，自己與蘿莉之間有一目瞭然的實力差距。更不用說迪絡絲在惱羞成怒之餘，恐怕出手會不知輕重。可是無論結果怎樣，莫妮卡都不打算退縮。她不願再看到林凱受到傷害，哪怕自己要為此付出代價也一樣。

　　在轉眼間便緊張起來的氣氛中，林凱做了個深呼吸。他明白半精靈的用意，還能看出面對白芒的魔法盾是何等脆弱不堪。於是林凱愈加努力的催逼力量，準備不計後果的狠拼一把。他屏息凝神，直到蘿莉尖嘯著前推雙手。

　　在隨後的幾秒鐘裡，發生了很多事情。——林凱想把半精靈扯去身後，但抓了個空。知道他會這麼做的莫妮卡跨前半步，咬牙迎向了撲面而來的蒼白浪濤。於是林凱在倉促間變招，讓冰牆在半精靈的前方出現。隨後趁著白芒被抵擋住的短暫間隙，他終於用肩膀把莫妮卡頂去了邊上。

　　莎達琳摀住嘴，看著冰牆在白芒的壓迫下快速分解。林凱則交叉雙手保護自己，並繃緊全身的肌肉來迎接考驗。稍後他猶如被溫暖的和風吹拂，只感到說不出的舒服。這種結果讓林凱莫名其妙，只是白芒中還夾帶了不可抗拒的威嚴。迅速爬起的莫妮卡發現，林凱的容貌逐漸產生了變化。因為多到離譜的正能量在湧入林凱體內，用足以治癒萬物的力量促使他成長。

　　儘管林凱對自身的異樣毫無察覺，但他還是不由自主的腳步踉蹌。這跟迪絡絲的所為所謂毫無關係，真正的原因是淒厲的哀嚎聲充斥了林凱的腦海。——一輩子跟神聖無緣的卡爾慘遭橫禍，被浸泡在了聖潔的能量裡。那種感覺無法用文字來形容，就算當事人親口解釋也難表一二。結果原本打算多觀察林凱一陣，然後再因材施教的黑暗法師只能強行調用曾經屬於自己的力量來保命。他從林凱的體內抽出少許晦暗法力，硬生生把蘿莉的攻擊擋了下來。

　　憑藉精純之極的技巧，卡爾僅強度用不及白芒萬一的晦暗法力就達到了目的。他製造出傾斜的黑色屏障，把蒼白的波濤卸向了側面。於是在其他人的眼裡，林凱像是抗拒住了浩瀚的正能量衝擊。畢竟現場一片混亂，黑暗法師製造的防禦壁又薄得近乎透明。

　　直到迪絡絲放射出的白芒斷絕，林凱還是巍然不動。他穩如泰山的站著，只是不自覺的用手指掏耳朵。蘿莉不甘心的垂下手，顯然餘怒未息。半精靈和土豆少女則一起用異樣的眼神凝視林凱，簡直像是見到了什麼珍禽異獸一般。這讓林凱覺得摸不著頭腦，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幸好莎達琳及時遞上隨身攜帶的鏡子，才讓他恍然大悟。

　　從明亮的鏡面中，林凱看到了五年後的自己。這是因為他過度的承受了正能量波濤，以至於短時間內長大了五歲左右。雖然不知道自己能否變回去的林凱非常驚慌，但莫妮卡和莎達琳都對他的新形象大感興趣。——在她們看來，青年版的林凱異常俊美。無論是纖細清秀的容貌，還是勻稱修長的身材都足讓無數的少女為之心動。而且林凱的身高也一躍超過了五尺，大約有一米八十以上。這讓他更加的引人矚目，只是跟現在穿著的學徒袍不太搭調。

　　半精靈毫不懷疑只要林凱換套合身的衣服，就能在聚集人群的地方引發騷動。因為土豆少女正目不轉睛的盯著林凱出神，連蘿莉也越看他眼神越溫柔。於是莫妮卡開始懷疑高階祭司能未卜先知，竟然以超前的眼光選對了人。林凱就像是為了侍奉愛與美之神而誕生，光是站著不動便等於在向周圍的人散佈教義了。

　　因此半精靈很惋惜林凱比自己年幼了五歲，不過立刻又拋開這個念頭。她想問問莉莉絲的看法，只是魔女早已被白芒逼得跳窗逃走了。莎達琳一副就算流出口水來也不會發覺的樣子，完全到了神遊物外的地步。她盡情的大飽眼福，直到迪絡絲惡狠狠的咳嗽了兩聲。於是驚醒過來的土豆少女趕緊低頭，恭謙的退去牆角。她受到了蘿莉的瞪視，其凶悍的程度足以讓普通的信徒膽顫心驚。

　　在詭異的氣氛環繞下，林凱放低了拿著鏡子的手。他不知所措的茫然四顧，然後望向了迪絡絲。於是蘿莉倒退一步，彷彿受到什麼尖銳物體的戳刺般一般。她慌張的做出要摟抱東西的姿勢，等到發現絨毛熊不在身邊才放棄。林凱看著迪絡絲把上半身轉來轉去，透露出極度的焦躁和不安。蘿莉在林凱的注視下反覆把玩手指，最後忍無可忍的大喊道：

　　「喂！看什麼看？你的嘴巴是裝飾品麼？有事就問啊！」

　　「我……我怎麼才能變回去？」

　　同樣在內心感到動搖的林凱無意拌嘴，他更關心事情該如何收場。因為改變後的肉體非常難以適應，林凱光是俯視地面就已經覺得相當不習慣。而且除了陡然拔高的身材外，他的四肢也長出不少。所以林凱很懷疑自己是否還能施法，畢竟引導法術的手勢需要絕對的精準與連貫。於是他憂心忡忡的衝過去抓住迪絡絲，按著蘿莉的肩膀用力搖晃。大吃一驚的迪絡絲臉越來越紅，最後掙紮著說道：

　　「別、別碰我，過一天就會好的啦。誰叫你幫那個混血女人的，本來倒霉的應該是她才對。」

　　莫妮卡聽得連連咂舌，總算搞清楚了蘿莉的目的。——迪絡絲想把半精靈變成真正的『阿姨』，只是在場的人都覺得莫妮卡即使年長五歲也不見得會滿臉皺紋。更讓半精靈意外的是，剛才那番惡作劇的主犯明明是林凱和莉莉絲。現在蘿莉卻說得好像一切全是莫妮卡的罪過，不免有種在為林凱脫罪的嫌疑。

　　因此半精靈向迪絡絲送去的目光變得古怪，頗有高深莫測的意味。同樣發現問題的莎達琳也轉過身，鬼鬼祟祟的捂嘴低笑。這讓蘿莉驚覺到了自己的異常表現，感到既尷尬又窘迫。她能做的只有趕緊推開林凱，然後故作羞憤的說道：

　　「笨蛋，離我遠點！哼，給我記著。今天的事情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我一定會討回公道！」

　　在講完話的同時，迪絡絲用力的踢了林凱一腳。趁林凱捂著脛骨蹲下去的時候，蘿莉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大門。莎達琳趕緊追過去，臨走前不忘向莫妮卡眨眨眼睛。半精靈會意的點頭，接著低聲的喃喃自語道：

　　「看來不能把凱一個人丟在淑娜教團裡太久，否則的話，可是真的會出問題的。」

第五十二章 超魔融合——寒冰飛彈

　　為了收拾殘局，林凱和莫妮卡花了不少功夫。好在正能量不僅對生物無害，連牆壁和家具也毫髮無傷。所以半精靈向兩名內法部的學徒道了歉，而對方也勉強的接受了。反正被正能量波及的他們已經痊癒，又不能違抗狄龍的命令出手報復。結果一場鬧劇就此落幕，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之後為了狄龍的顏面，一名內法部學徒決定讓林凱換上自己的衣物。他只念了幾句咒文，便召喚來一隻大木箱。林凱好奇的旁觀，對方則心疼的從箱子裡翻出件鑲銀白法袍。這套衣服價值不菲，不過學徒知道狄龍的獎賞肯定會更加高昂。因此他惋惜的嘆出口氣，就把法袍交給了林凱。

　　「拿去換上吧，免得讓狄龍老師難堪。」

　　內法部學徒頗為遺憾的遞出衣服，接著把感激的林凱推去了浴室。在短暫的交談中，林凱得知對方名叫哈文。從外表和行事的方式來看，三十不到的哈文顯得有些木訥。他平凡無奇，因為性格老實才被狄龍留在城堡裡當助手。林凱接受了哈文的好意，然後一關上浴室的門便脫下了臂帶。幸好狄摩高根送的臂帶沒有被變粗的胳膊撐壞，只是嵌在上面的鑽石不知何時泛出了黑色。林凱小心翼翼的觀察臂帶，猶豫著要不要戴回去。於是卡爾通過接觸傳遞出意識，直接在林凱的腦海中說道：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但最好記住主人的吩咐。如果把我丟開，那麼受到損失的只會是你而已。」

　　「……你就是傳奇法師？」

　　林凱把臂帶提到面前發問，試圖搞清楚對方的真面目。這句懷疑成分居多的話讓卡爾相當惱火，所以便有些不耐的回答道：

　　「是，也不是。你不用管得太多，而且現在也不是適合討論的時候。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等夜深人靜了再叫我。在那之前我要做些休整，順便考慮該怎麼處理你在性格上的大堆問題。」

　　「嘁！」

　　黑暗法師講得毫不客氣，讓林凱覺得有些忿然。於是他隨手把臂帶一綁，就轉去換衣服。出乎林凱意料的是，哈文給他的法袍質地和做工都非常不錯。而且上面附加了魔法，能夠自動貼合任何穿戴者的體型。其實哈文當年就是穿著這件衣服去向情人求婚的，因此在各方各面都費盡了心思。現在拿出來救場，也算是物盡其用。

　　等到林凱走出浴室時，包括狄龍和諾瑪在內的一行人也恰巧趕到。雖然狄龍沒有立刻開口罵人，但在望向莫妮卡的眼神中已然表明了來意。——現在正是狄龍在與淑娜教團結盟的重要關頭，他無法容忍任何一名學徒的拖累。如果有必要，狄龍絕不介意當眾砍下半精靈的手來作為歉意。不過從青年版的林凱身上，狄龍發現了過度接受正能量的跡象。於是他略一思索，便開始懷疑惡人先告狀的迪絡絲講話不盡不實。

　　無論如何，礙於蘿莉的身份，狄龍還是得給個交代。這就像酒醉的將軍和士兵打架，最後錯誤總是歸給士兵一樣。可是諾瑪正直勾勾的盯著林凱，渾然忘記了特意前來的目的。狄龍看得啞口無言，只得匆匆呵斥了莫妮卡一句『對客人要有禮貌』便了事。

　　當諾瑪回過神來時，狄龍已經一臉晦氣的往外走了。身軀健壯的他步伐堅定，顯然不是可以隨意伸手拉扯的對象。但基於自己的立場，女聖武士不可能就此罷休。畢竟哪怕只是惡作劇也好，擁有聖女地位的迪絡絲也確確實實的受到了羞辱。為了挽回教團乃至神祇的顏面，諾瑪用眼色示意扎布羅留下。護教劍使無奈的點頭，接著停住了腳步。他靜待狄龍一行離開，隨後抓著頭髮向半精靈說道：

　　「很抱歉，美麗的女士。我有必須履行的職責，麻煩你配合一下。請放心，你不會傷得很重或留有後遺症。另外我會支付醫藥費，並派人送治療藥水來。」

　　扎布羅很快的把話講完，然後突然出手。沒有防備的兩名內法部學徒都悶哼一聲，按著受到重擊的小腹昏倒在地。護教劍使將力量控制得非常巧妙，幾乎沒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莫妮卡臉色發白的倒退半步，聽著扎布羅再次開口說道：

　　「咬緊牙關，忍一忍就好。真的沒什麼大不了，跟摔一跤差不多。」

　　護教劍使邊說邊往前走，輕鬆得如入無人之境。身為高階戰士的他根本不在乎半精靈是否會反抗，充其量只是多費些手腳罷了。林凱毫不猶豫的抽出飛彈法杖，射出凌厲的光箭。可是扎布羅無所謂的承受住攻擊，僅僅趔趄了一下就恢復過來。他繼續向半精靈走去，連看都不看林凱一眼。焦急的林凱試圖驅動霜蟲之力，但今天的戰鬥已經耗盡了晶核的力量。

　　無計可施的林凱深吸口氣，準備進行極不擅長的肉搏戰。他明白這等同於自討苦吃，不過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搶在林凱發動自殺性的衝鋒前，卡爾的聲音響了起來。看不下去的黑暗法師破口大罵，惡狠狠的說道：

　　「你是白痴啊？！連變通都不會？！照著我的話做！被那種只有肌肉的低能小看簡直是法師之恥！」

　　為了莫妮卡，林凱暫且忍受了卡爾的惡言惡語。隨後他側過身，按黑暗法師的要求把左手攤開在飛彈法杖的前方。僅存的霜蟲之力立刻在林凱的掌心聚集，化作一團凍霧。接著他用法杖射出光箭，並在兩股魔力交匯的瞬間努力將它們融合在一起。

　　這是林凱首次嘗試用魔法來加強魔法，所以被帶走的凍霧只有一小部分。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使用的正是超魔技巧，法術融合，還以為卡爾在教授投機取巧的小伎倆。於是當扎布羅被爆開的寒冰飛彈擊倒，從肩到腰都覆滿冰層時，林凱比他還吃驚。而倒地的護教劍使費了番功夫才能爬起來，好不容易才用劍鞘將所有的冰塊敲碎。他換上凝重的表情注視林凱，猶豫著把劍抽出少許又插回去。扎布羅被迫重新審視局勢，以免一不小心就陰溝裡翻船。

　　在護教劍使看來，林凱剛才的一擊當真是可畏可怖。本來扎布羅自信能無視任何學徒級的法術，哪怕林凱扔出火球他也只當是去太陽底下走了一圈。因為護教劍使考慮到要提防黑鋼法師塔的阻撓，特意穿了好幾件可以抵禦魔法的防護裝備。事實上光憑他戴著的抗魔護身符，就足以讓所有的低階法師悲嘆了。但林凱使用的霜蟲之力不完全屬於魔法，而是一種相似卻在本質上截然不同的超自然力量。所以他不但擊破了扎布羅的防禦，還搞得對方摸不著頭腦。

　　與此同時，卡爾冷笑了起來。他很清楚如果沒有霜蟲晶核的幫助，普通的施法者想要融合法術有多困難。那意味著必須同時施展兩個法術，或者在施法的同時啟動魔法物品。而且除了分心二用外，使用相同能量的法術一不小心便會互相吞噬以至引發惡果。

　　「怎麼樣？喜歡超魔技巧的便利嗎？」

　　為了增加震撼的程度，黑暗法師故意將『超魔技巧』講得輕描淡寫。他給了林凱幾秒鐘品味含義，然後又漫不經心的說道：

　　「從今天起，我會認真的教你。這固然是受人之託，但我也已經對你的離譜行為看不下去了。——從我遇到你開始，你就一直在浪費難得的才能。明珠暗投，買櫝還珠，王八吃大麥，我可以找出一打形容你的話。施法應該是精巧優雅的藝術，而不是你那種純粹的暴力破壞。現在把眼前的弱智快點收拾掉……嗯，看來用不著你了。」

　　隨著卡爾歸於沉寂，一個白髮長鬚的老人走進了房間。梅爾站在門口捋鬚微笑，似乎察覺不到四周的緊張氣氛。但看到他的護教劍使立刻收起武器，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在林凱和莫妮卡的驚訝目光中，扎布羅毫無做作的說道：

　　「您好，梅爾大師。見再次到您很榮幸，請接受我代表個人和教團致以的敬意。」

　　「呵呵，你太客氣了。我不過是個糟老頭子，半隻腳都踏進棺材了。」

　　老人笑著擺手，並謙虛的向護教劍使回禮。接著他咳嗽一聲，向目瞪口呆的林凱和半精靈說道：

　　「別在意，我還是你們熟悉的梅爾。千萬不要就此疏遠我，讓我一個老人孤苦伶仃的沒人聊天。」

　　「爺爺你……」

　　「梅爾大師，請問您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紅沙湖一戰後您渺無蹤跡了三十年，這次是否也願意為國效力？」

　　林凱有一堆問題想問，可是被扎布羅打斷了。老人示意他稍後再談，隨後轉向一臉嚴肅的護教劍使說道：

　　「我早就老了，也累了。打打殺殺的事情已經沒力氣做，能再活上幾年就該知足了。倒是聽說火發女士很中意我的這個徒孫？實在是叫人驚喜的神恩啊。希望凱在你的身邊過得開心，那麼我也會替他高興。」

　　「謹遵您的吩咐，我會一字不漏的轉達給高階祭司。」

　　扎布羅鏗鏘有力的立正，將腳跟『啪』的一聲撞在了一起。

第五十三章 餐廳裡的小戰役

　　雖然護教劍使表現得像是見到將軍的士兵，不過梅爾無意再讓氣氛過於肅穆。所以他把扎布羅拖去邊上，湊近了距離竊竊私語。老人講得很多很快，護教劍使則不斷的點頭。扎布羅不改認真的表情，只是每點一次頭面色都會為難一分。

　　出於禮貌，林凱走去了聽不見談話內容的莫妮卡那邊。他們互望一眼，都在對方的臉上找到了震驚的表情。林凱深知梅爾的身份必然高得超乎想像，否則與老人毫無瓜葛的護教劍使何至於要卑躬屈膝？他憑空揣測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向半精靈問道：

　　「姐姐，你知道梅爾爺爺的來歷嗎？」

　　「噓~」

　　莫妮卡回以把手指豎在唇前的姿勢，同時不斷顫動耳廓。她好像竊聽到什麼重要的內容，結果不自禁的喜上眉梢。等到老人用力拍了扎布羅幾下肩膀後，半精靈才吐出口氣。她露出愉悅的微笑，然後向久等的林凱說道：

　　「我只記得在七年戰爭中，曾有過叫梅爾的法師。具體的內容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名列當時僅有的三位奧法主宰之首。如果他真的就是這個梅爾，那麼狄龍老師手裡的實力至少倍增。連一直跟我們過不去的黑鋼法師塔都得收斂，受過梅爾大恩的皇室更得端正立場。」

　　「……難怪爺爺講的故事那麼精彩，大概都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歷吧？」

　　林凱搖搖頭，覺得難以置信。這時梅爾也結束了與扎布羅的交談，兩人一起走了過來。老人把面色難看的護教劍使晾在一旁，自顧自的把手按到林凱肩上。他仔細打量高自己半個頭的學徒，接著語氣慈祥的說道：

　　「你長大後的樣子真不錯啊，凱。剛才我都差點認不出來，還以為火發女士決定改立聖男來輔佐她。不管怎麼樣，被神祇選中都是好事。我已經託付這位騎士來照顧你……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扎布羅。」

　　直到現在才被問及姓名的護教劍使很難堪，心知在梅爾的眼裡自己恐怕跟無名小卒沒什麼兩樣。相比較起來，倒是林凱異常的受老人重視。再結合他與年齡不符的實力，扎布羅不禁懷疑林凱究竟是狄龍的學生，還是由梅爾一手調教出來的秘密門徒。好在耿直的護教劍使自知智商有限，所以向來不在困難的問題上浪費時間。他耐心的等待老人囑咐完林凱，然後跟上去說道：

　　「抱歉打擾兩位，不過時間不早了。聖女大人必須在午飯後返回教團總部，現在我們該去出席餐會了。」

　　「我也去？」

　　見到扎布羅望向自己後，林凱非常的意外。護教劍使肯定了他的猜測，也趁機將林凱與迪絡絲的婚約透露了出來。這回梅爾笑得很僵硬，還追問了不少細節。最後他瞥了眼邊上的莫妮卡，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

　　「既然聖女才十一歲，那麼離婚禮還早得很。世事多變，只希望他們能太太平平的攜手走到那天。」

　　「我倒不這麼希望。」

　　聽懂的林凱嘀咕一句，輕得沒能傳入任何『人』的耳裡。當然，半精靈例外。她的聽力遠超人類，這也是林凱想要的效果。

　　數分鐘後，林凱置身在了巨大的主餐廳裡。這裡平時閒置，只有接待大批客人時才啟用。林凱百無聊賴的坐在長條桌旁，不時需要躲避迪絡絲踏過來的纖足。那隻蘿莉已經沐浴更衣過，坐在與林凱相鄰的主客位。既然莫妮卡的地位不足以讓她加入餐會，迪絡絲就只能找林凱出氣了。

　　雖然坐在林凱對面的諾瑪和扎布羅臉色尷尬，但遙遙正對蘿莉的狄龍卻面帶微笑。他很清楚正桌底下在發生什麼，並因此回憶起了年輕時代的往事。唯一讓狄龍不快的是梅爾由於身份已經暴露，所以也出席了午宴。他們為此發生過短暫的爭執，不過老人簡簡單單的便說服了狄龍。

　　「現在你有了黑鋼法師塔的主塔法師當間諜，正是該發動反擊的時候。那為什麼不用我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來迫使局勢加速明朗化呢？假如他們急於行動，就在決定性的戰役裡一舉奠定勝局。如果他們反過來退縮了，也可以慢慢的壓榨情報玩計謀。林凱已經陰差陽錯的幫你打開條進入王城的道路，後面的工作應該由你自己來進行。儘管時機來得很突然，但該抓住還是要抓住才對。」

　　於是梅爾堂而皇之的入席，喧賓奪主的成為了中心。連迪絡絲都明眸巧笑的裝出淑女貌來，只是暗中踹向林凱的鞋底沒有絲毫放鬆。看在狄龍的面子上林凱一忍再忍，直到忍無可忍。最後他悄悄用霜蟲之力在地面造出薄冰，接著把腳放在那裡只等蘿莉來踩。

　　迪絡絲對林凱的詭計毫無察覺，於是卯足了力氣一腳踢來。她還以林凱是不小心把腿擺錯了位置，所以唯恐錯失良機。但早有防備的林凱立刻收腳，讓蘿莉的凶狠一擊斜斜擦過冰面。結果迪絡絲猝不及防，根本沒辦法做應變。於是半秒後林凱親眼目睹了她尖叫著摔倒，連人帶椅一起向後翻去的結局。

　　隨著一陣缺乏音樂性的噪聲，在場的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因為蘿莉『失腿』蹬在桌面下方，讓整張長桌彈起又落下。現在昂貴的瓷製餐具已經一塌糊塗，打翻的飲料也潑到了每個人的身上。更糟糕的是，迪絡絲本人跌了個四腳朝天。她被卡在帶扶手的椅子裡，從花朵般盛開的裙子中露出兩條小白腿和蕾絲邊內褲。雖然呈粉紅色，還繡著小熊寶寶的內褲很可愛。不過林凱無心欣賞，只是流著冷汗清除罪證。他沒料到會引發這麼離譜的後果，能做的只有趕緊亡羊補牢。

　　直到林凱消解掉製造出來的薄冰，狄龍還怔在椅子裡。縱然他見多識廣，在此情此景前也不由得呆住了。諾瑪和扎布羅都以手加額，再也講不出什麼圓場的話來。莎達琳則一邊輕戳林凱的後背，一邊用近乎哭腔的聲音說道：

　　「你是聖女大人的未婚夫，快去扶啊……」

　　「噢……」

　　對新頭銜很不爽的林凱慢慢站起，不太甘心的走向還在掙扎的蘿莉。要不是自己難辭其咎，他才不願意冒險靠近迪絡絲。經過一番努力，林凱總算把蘿莉從椅子裡弄了出來。後腦勺多了個大包的迪絡絲淚水盈盈，用雙手捂著傷處蹲在了地上。她羞憤難當，恨不得能挖個洞鑽到地底下去。好不容易恢復平靜的諾瑪則搖搖頭，深感這次的會面已經亂七八糟。為了緩和氣氛，她唯有生硬的向狄龍說道：

　　「看來機遇之神向我們開了個小玩笑，正如火發女士的指尖總在不經意間拂觸到幸運者的發梢一樣。」

　　「哦，不是格鬥之神嗎？」

　　狄龍冷淡的回答，完全不願正眼瞧一下女聖武士。因為此時蘿莉已經忽然蹦起，把頭頂重重的撞在林凱的下顎上。她風度盡失，原先裝出來的優雅與矜持早就被怒火燃燒殆盡。迪絡絲甚至拉過林凱的手，惡狠狠的咬住不放。除了一邊拚命通過牙齒發力外，她一邊還空出右手去抓撓林凱。等同於受到猛獸襲擊的林凱只能拚命抵抗，拖著狂暴化的蘿莉步履蹣跚。他禁不住的慘叫，覺得手臂上的肉都快被扯下來了。

　　經過一番搏鬥，最後林凱不得不轉守為攻。他不斷受到迪絡絲的踢打抓咬，以至於有種命懸一線的錯覺。莎達琳摀住嘴，眼看林凱忍痛把蘿莉拎到半空。接著林凱往後微仰，蓄足力氣再猛然彎腰。他毫不留情的一頭撞在迪絡絲的前額上，發出『咚』的巨響聲。土豆少女啞口無言，眼睜睜的看著蘿莉忽然僵住，然後鬆口鬆手，緩緩從林凱的身上滑落。在這慘無人道的一擊下，迪絡絲被撞得滿天星斗。她無力的跌坐到地上，只能呆呆的望著林凱出神。

　　在死寂的主餐廳裡，諾瑪和扎布羅都已經臉色發青。他們不知道該沖上去痛打林凱，還是先安撫快要拂袖而去的狄龍。與此同時，林凱正按著椅子勉強保持站姿。剛才的對撞讓他自己也頭昏眼花，一時間重心失衡。莎達琳焦急的蹲在蘿莉身邊，對一個緩緩腫起的大包束手無策。而腦袋前後都豐滿了許多的蘿莉無語半晌，忽然就咧嘴大哭起來。

　　隨著撕心裂肺的哭聲傳入耳中，林凱總算清醒了些。他把目光左右一掃，便知道闖了大禍。雖然誰都知道錯不在林凱，但他在事情鬧大的過程中並不是毫無責任。而且無論從年齡還是身份來看，林凱的做法始終有欠妥當。所以他尷尬的站著，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幸好梅爾及時咳嗽了一聲，很是和藹的說道：

　　「親吻未婚妻的方法不是這樣的，凱。不過你確實是狄龍的好學生啊，連第一次吻情人的方式都大同小異。」

第五十四章 突如其來的領悟

　　全憑梅爾的一句話，林凱才得以脫離眾矢之的的窘境。由於沒人希望氣氛繼續僵硬下去的關係，他們都一齊望向了狄龍。於是狄龍略顯狼狽，還極為難得的臉上一紅。原本忍無可忍，想要發怒離席的他氣勢大沮，只能不自然的擺著手說道：

　　「老師，都多久前的事情了。當時我太年輕，只是不通世情的小鬼罷了。」

　　「是啊，大家都年輕過。」

　　梅爾笑著點頭，然後走去了林凱的身邊。他拍拍林凱的肩膀，用慈祥的語氣說道：

　　「好了，去道個歉吧。男人總是要吃虧點，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嗯。」

　　林凱心領神會的答應，知道老人是當定自己的靠山了。他向梅爾送去感激的眼神，接著轉向迪絡絲說道：

　　「對不起了，是我不好。你不要緊吧？起得來嗎？」

　　「……」

　　蘿莉看看林凱伸過來的手，又看看笑容可掬的老人。她明知林凱是想憑不疼不癢的一句話矇混過關，卻也不敢掃梅爾的面子拒絕接受。於是迪絡絲撅起嘴，無奈的接住了林凱的手。稍後她一邊悄悄的掐林凱，一邊抽噎著說道：

　　「我沒關係，倒是你別把腦袋撞笨了才好。畢竟弱智的法師會有很多麻煩，比如唸錯咒語就可能害死了自己。」

　　「如果真的有那天，請你務必另覓良配。我絕沒有怨言，而且會衷心祝福你和你未來的先生。」

　　對於蘿莉自以為隱晦的咒罵，林凱不卑不亢的還以顏色。他還用力的收緊五指，以回敬迪絡絲的指甲攻勢。於是雙方一起繃起臉僵持，發出誰都能聽出問題的乾笑聲。莎達琳驚慌的旁觀了一會，終於忍無可忍的喊道：

　　「拜託！都謙讓點行不行？！也該替我考慮考慮吧？這還是人過的日子嗎？！」

　　土豆少女積怨已久，因此爆發得很徹底。她震懾到了蘿莉，把對方嚇得如字面意義般的『一跳』。林凱趁機鬆手，然後不自禁的有些替莎達琳擔心。而土豆少女顯然也沒想過自己會失控，所以過了會才結結巴巴的說道：

　　「對、對不起，其實我……」

　　莎達琳欲言又止的試圖解釋，但能做的只有把手在身前搓來搓去。她害怕的偷瞄迪絡絲，唯恐受到處罰。諾瑪站起一半又坐下，自知不能堂而皇之的回護妹妹。好在林凱經過察言觀色後，決定挺身而出。他有些誇張的點頭，然後大聲的說道：

　　「抱歉，我們確實太自以為是了。如果身居高位者都不能以身作則，那麼只會陡然的惹人恥笑而已。謝謝你的提醒，莎達琳。今後我們會注意，不再為點小事就失態。畢竟為公為私，這都是身居高位者應該做到的事情。」

　　「哼……知道了，我也會注意的。」

　　當林凱開口閉口『身居高位者』的時候，他一直緊盯著蘿莉。結果迫於形勢，迪絡絲只能跟著應和。縱然她一萬個不情願，也不可能在狄龍和梅爾的面前給臉不要臉。於是事態很快平息了下去，讓土豆少女能鬆一口氣。稍後她向林凱微微頷首，以表示內心的感激之情。

　　隨著騷亂的結束，午宴總算步上了正軌。只是心裡打結的入席者們都有些食慾不振，所以白白浪費了不少精美的食物。經過漫長而繁瑣的用餐過程後，狄龍讓林凱回宿捨去收拾行李。因為他已經安排林凱今天就跟淑娜教團的人回去，這也是高階祭司的意思。

　　全然沒料到事情會進展如此之快的林凱非常愕然，不過只能遵從命令。梅爾陪他一起去拿東西，順便聊聊天。老人故意不用傳送魔法來節約時間，反而慢吞吞的踱步。他叮囑林凱要萬事小心，還笑著說道：

　　「最後你用來圓場的那些話，應該是從蹩腳法師與祭祀的故事裡變化出來的吧？記性真不錯，不愧是年輕人。」

　　「爺爺，那些故事是不是你自己的經歷？而且你為什麼要裝成不會魔法的樣子？是狄龍老師的關係嗎？」

　　林凱已經把這些問題憋在心裡很久，於是一有機會便連珠炮般的提了出來。梅爾回以淡然的微笑，隨後嘆息著說道：

　　「你是個好孩子，凱，這也是我擔心你的地方。有些東西很難向你解釋，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一輩子都不要知道才好。只是命運已然把你引向了不可預測的彼端，那麼你一定要牢記人心險惡，別隨便的相信陌生人。至於我隱姓埋名的原因，以後你自然會知道。現在你要做的是顧好自己，不要在是非漩渦裡迷失掉方向。還有好好看我給你的那本書，相信可以獲益不少。」

　　「嗯……莉莉絲說過，不要胡亂探聽別人的秘密。對不起，爺爺，我不多嘴多舌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林凱若有所思的點頭，突然回憶起了曾與魔女偶遇並深談的一晚。當時他探觸到了半精靈的內心一角，還湊巧得知了塞德的存在。雖然近來莫妮卡越來越少的提及那位初戀情人，不過林凱始終有些芥蒂。他迷惘、徬徨、不知道自己在渴求些什麼。而這件事又隱秘得無法讓林凱宣之於口，根本不可能向周圍的人徵求意見。

　　但梅爾顯然與眾不同——他與林凱非常親近，又年近古稀且德高望重。所以林凱猶豫著要不要和老人傾談，最後還是試探著說道：

　　「爺爺，你覺得莫妮卡姐姐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知道林凱在動什麼腦筋的梅爾『呵呵』大笑，故意捋著長鬚反問了一句。當因為用詞不妥而心虛的林凱低下頭時，老人換上了正經的表情說道：

　　「凱，其實在感情方面，我做不了你的老師。倒是對魔法的愛，能勝過我的人恐怕不存在多元宇宙之中。因此對於你的問題，我只能用讀過的書來回答。——女孩子的心就像月亮般陰晴圓缺，連最聰明的人也捉摸不透。但大多數的傻瓜都不知道，向天空伸長手臂不過是在白費力氣而已。所以請把包容與耐心灌入雙手，在面前小心的合攏。那麼只需彎腰捧起水中的倒影，就可以如願以償的與月相伴。」

　　「包容與耐心嗎？」

　　林凱輕聲複述梅爾的話，覺得若有所悟。老人則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認真的說道：

　　「是啊，心胸和氣度是衡量男人好壞的標準。而且要知道月亮只有一個，女孩子卻遍地都是。別把愛人看得太高，永遠要記得她和你一樣活在凡塵之中。不然兩個世界的人將注定無法交匯，即使劃下界線的並不是對方。」

　　「……謝謝，爺爺。」

　　猛然間，林凱醒悟了過來。他的心中忽然充滿歡喜，幾乎想要用呼喊來宣洩。因為林凱終於意識到，過去的重重顧慮只是他在自尋煩惱。事實上林凱太多的為別人考慮，以至於總把自己的感受放在最後。這是他的本性使然，但近乎軟弱的善良並不適合在任何時候通用。如果林凱有信心能帶給莫妮卡幸福，那麼為了兩人的未來他就該勇往直前。至於有關塞德的往事，林凱願意不聞不問。反正死人已經感受不到喜怒哀樂，活著的半精靈才需要關懷。

　　想到這裡，林凱終於再度正視了自己的內心。他必須承自己認喜歡著莫妮卡，喜歡著那個常以大姐自居的美麗半精靈。儘管林凱和莫妮卡才認識了兩個月，但他們關係早已因為各種際遇而迅速變得親密。雖然林凱不能否認自己還太年輕，以至於還沒抵達作為『男人』的起跑線。不過他決心從今以後不再無謂的多慮，而是要坦誠的將想法傳達給意中人。

　　剎那間，林凱彷彿獲得了重生。他感到源源不絕的活力從心中湧出，衝破了所有加諸於心靈的桎梏。站在一旁的梅爾微微點頭，明白林凱身上正在發生何種轉變。他知道這是人生道路上最奇妙和有趣的地方，猶如曇花一現般可貴。因為成長的契機總是飄渺無蹤，卻又在每個人都意想不到的時候不請自來。它既善變又不可捉摸，但總能給予被垂青者最大的力量。

　　於是老人不再說話，只是一路把林凱送到宿舍門前。恰好回來取東西的迪格雷斯沒想到會撞見林凱，結果楞了一楞。他似乎有話要說，不過很快又放棄了。——在小野蠻人看來，現在的林凱彷彿正由內而外的放射出活力之光。林凱的每個動作都快速有力，透漏著對美好未來的嚮往。他很快的整理好東西，只向迪格雷斯打聲招呼就推門而去。雖然林凱並非本意，但他的毫不留戀卻讓小野蠻人覺得自己像是個失敗者。兩個月來沒偷懶過一分鐘的迪格雷斯目送林凱遠去，能做的只有將青筋畢露的拳頭捶在牆上。

　　與此同時，林凱維持著高昂的情緒來到了城堡門口。他無視已經列隊等待的淑娜教團，只是自顧自的向莉莉絲、狄龍、和梅爾一一道別。最後林凱走到莫妮卡的面前，深深的吸了口氣。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對方擁入懷裡，隨後向毫無防備的半精靈說道：

　　「我等你，姐姐。」

　　「哎？哎？咦？」

　　莫妮卡本能的想要掙扎，但林凱的手臂很有力。於是半精靈茫然的抬頭，只看到一張充滿自信的笑臉。短時間內林凱彷彿長大了十歲，甚至能坦然的與莫妮卡對視。他把曾經的羞澀丟還給半精靈，使得一抹嫣紅悄然出現在莫妮卡的臉頰上。

　　梅爾呵呵大笑，為相擁的兩人感到由衷的喜悅。狄龍則斜眼睨視他，明白到想要稍後處罰半精靈是不可能的。迪絡絲望著成人姿態的林凱，試圖冷笑卻失敗了。帶著黑貓的魔女則拉低帽簷，慢慢的倒退，直到無人注意才奔向附近的樹林。

第五十五章 截殺

　　這次的道別林凱表現得乾淨利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原以為他會扭扭捏捏甚至哭哭啼啼的諾瑪很意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而且在自信這種內在力量的支撐下，林凱愈發的引人注目。保持著成人外貌的他就像座會活動的精美雕像，光是看到就讓人不由得暗暗讚嘆。

　　相對而言，迪絡絲的感覺要糟糕得多。今天她沒少給整支隊伍帶來麻煩，卻一次都沒達到過目的。吃盡苦頭的諾瑪和扎布羅僅在表面對蘿莉保持尊重，內心則已經對她深惡痛絕。他們不止一次的對吐苦水，只祈求噩夢般的工作能快點結束。

　　但現實總是事與願違，沒過多久新的麻煩便接踵而來。率領紅劍近衛軍的扎布羅忽然抬手示意停止前進，然後凝立在原地側耳傾聽。永遠警惕的護教劍使非常敏銳，顯然捕捉到了某些蛛絲馬跡。而教團的其他成員不需要命令，就自動排成了戰鬥的隊列。

　　在林凱的注視下，六十名淑娜教團的精銳戰士迅速各就各位。他們毫不慌亂的交叉穿行，擺出了雙層的圓陣。在陣型的外圍，從背上取下半人高大盾，拔出佩劍的四十名紅劍近衛軍成員化身為銅牆鐵壁。在他們的身後，二十名拿斧槍的教團騎士隨時準備支援。站在陣中心的扎布羅護住林凱和迪絡絲，跟諾瑪一起把目光投向道路前方的兩邊樹林。他默不作聲的等待，直到大量的敵人從藏身處走出來。

　　隨著越來越多穿皮甲的戰士脫去偽裝，林凱逐漸的感到有些驚訝。他沒想到會有百餘人藏在落葉和樹叢間，而且偽裝的技術足以媲美正規軍。率領那些戰士的是五名騎士，他們都冷靜沉著，身穿質樸但實用的鋼鐵鎧甲，顯然身經百戰。扎布羅盯住一名拎著雙手斧的騎士看了片刻，然後沉聲的說道：

　　「黑爾曼爵士，原來你就是獵巫會的幕後主使者？」

　　「那重要嗎？」

　　被質問的騎士不為所動，只是冷冷的反問了一句。他從頭盔縫隙間逐個打量護教劍使身邊的人，接著森然的問道：

　　「誰是林凱？站出來。如果你夾起尾巴不敢露頭的話，我就收拾掉所有礙事的人再料理你。」

　　「你要叛國嗎，黑爾曼爵士？國王陛下剛賜予你爵士的地位，你難道不知道什麼叫感恩？」

　　聽到騎士講得這麼露骨後，扎布羅扭曲了嘴唇。黑爾曼爵士冷冷的一笑，似乎很不情願的瞥了護教劍使一眼。稍後他從容的摘下頭盔，把巨大的雙手斧駐在身邊。露出滿臉傷疤和蓬亂頭髮的黑爾曼爵士吐出口氣，然後忽然咆哮般的怒吼道：

　　「感恩？！你叫我向誰感恩？！在七年戰爭裡我出生入死無數次，最後也只撈到個不咸不淡的建國騎士頭銜罷了！現在我的獨子被殺了，才拿沒半點好處的爵士封號來糊弄我！還要我感恩？感個活見鬼的恩啊？！」

　　「忠義是騎士的基本信條。」

　　扎布羅不為所動的開口，接著抽出了劍。他似乎不打算再交涉，只是十分平靜的說道：

　　「來吧，墮落者。以淑娜之名，我會親手送你下地獄。看在曾並肩戰鬥的份上，我不會讓你受太多的苦。」

　　「呸！神祇的走狗，看我剁掉你的爪子吧！你舔了淑娜的屁股那麼多年，還不是連個聖武士都當不成？」

　　黑爾曼爵士凶惡的回應，引來淑娜信徒們的齊聲低吼。扎布羅和諾瑪更是憤怒，但並沒有因此而失去理智。護教劍使喝令屬下保持陣型，不給敵人任何可趁之機。他盤算著該如何一舉殲滅敵人，然後才慢慢的讓黑爾曼領受報應。

　　與此同時，敵方的戰士們展開了行動。他們是黑爾曼與另外四名建國騎士蓄養的私兵，不少曾參加過上一次的七年戰爭。雖然戰士們的年齡已經偏大，不過身手依然靈敏且經驗豐富。他們中的一部分取下弓開始射箭，剩下的則舞動各種武器逼近過來。

　　由於敵人全部位於正前方，於是扎布羅命令部下排成數條線形陣。紅劍近衛軍一絲不苟的照命令行事，在亂飛的箭矢中舉著盾牌移動。他們很好的保護了自己和戰友，把防禦相對薄弱的教團騎士擋在了身後。受到重點防護的林凱等人更是像站在了盾牌鑄就的圍牆裡，被八名紅劍近衛軍成員團團包圍。結果敵人徒然的射出幾輪弓箭，只換來一名不小心的教團騎士膝蓋受傷。眼見遠程的打擊不能用來定勝負，黑爾曼爵士只好下令衝鋒。

　　對於突然加速前進的敵人，護教劍使只回以冷笑。他先囑咐諾瑪保護好林凱和迪絡絲，然後便直接奔向了前線。黑爾曼爵士揮斧咆哮，身先士卒的跑在第一個。其餘四名建國騎士跟在他後面，與百多名戰士一起吶喊以增加聲勢。紅劍近衛軍沉默的迎戰，只在出手的瞬間發出低喝聲。他們用盾牌擋住任何形式的攻擊，接著再揮劍把對手砍倒。

　　眨眼間，一場酷烈的戰鬥便打響了。有斧槍從後方支援的紅劍近衛軍非常從容，互相配合著逐個打倒敵人。他們的鎧甲只有重武器才能打破，普通的刀劍根本毫無威脅。而一旦逼近的敵人太多，第一線的紅劍近衛軍成員就會緩步後退。教團騎士們則趁機用斧槍掩護，以便另一批的戰友上去支援。

　　淑娜的信徒們訓練有素，不斷以注入生力軍的方式來消耗敵人。結果在頃刻產生的十餘名死傷者中，只有一名是紅劍近衛軍的成員。他被黑爾曼用巨大的斧刃砍倒，脖子軟軟的垂向一邊。見血的爵士獰笑著想要擴大戰果，但扎羅布及時出現在了防守的隊列中。他從死者倒下的空隙裡走出，平舉著單手劍凝視住了黑爾曼。爵士暫停下步伐輕舔嘴唇，然後滿懷惡意的輕聲說道：

　　「你該帶把釘頭鎚的，小子。這根牙籤奈何不了我，更何況它連蕩婦神的體液都沒抹上過。」

　　「你可以試試看。」

　　護教劍使絲毫不受挑釁，連眉毛都沒顫動一下。他保持側身的站姿，對四周的混亂視而不見。扎布羅慢慢的邁出腳步，逼迫黑爾曼一點點的後退。爵士緊盯著單手劍的劍尖，接著忽然將雙手斧橫掠向對手的腰際。

　　在出手的瞬間，黑爾曼發出駭人的咆哮聲。但護教劍使不為所動，只是迅速的踏前了一步。靠著這一步，他得以把左手按到雙手斧的長柄前段。隨後爵士看到有三、四朵劍花同時在面前綻放，完全無法預測對方要攻擊哪裡。於是他全速後退，同時猛力的拖動武器。黑爾曼希望能勾傷扎布羅的手，不過他很快就跌坐到了地上。爵士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護膝鋼板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條縫。鮮血源源不絕的從中湧出，彷彿決堤的河水一般流到地上。

　　沒有追擊的護教劍使退回防禦陣線裡，順手刺翻了另一個敵人。他要等戰鬥結束後再處置黑爾曼，以免太過便宜了褻神的罪人。但爵士很快拄著雙手斧站起，並發瘋般的大笑。他一瘸一拐的衝向扎布羅，迫使護教劍使又一次的出手。

　　這回扎布羅意外的發現，黑爾曼根本沒有防禦或躲避。爵士任憑利刃插進自己的板甲縫隙，然後嘲弄的說道：

　　「蠢貨，我只要收拾掉你就夠了。難道你以為我會傻到白白帶人來送死？現在嘗嘗這個吧！」

　　黑爾曼胡亂的扭動臉部肌肉，擺出無法形容的獰惡表情。接著他抬起手，只一用力便把整塊胸甲扯掉。於是在爵士的胸前，四個被拉壞的捲軸暴露了出來。蘊含在它們內部的魔力隨之傾瀉，最後膠結成了巨大的爆炸。

　　由於沒有施法者引導的關係，四個捲軸連平時的一半威力都沒能發揮。不過首當其衝的扎布羅還是被轟進半空，渾身冒著電光與火焰遠遠的摔了出去。附近的淑娜信徒們也受到牽連，幾乎死無全屍。因為他們沒有像護教劍使一樣的攜帶抗魔物件，結果純鋼的鎧甲在電火交錯中竟然泛出了紅色。

　　另一方面，林凱施展出了識破隱形法術。——他從戰鬥開始就沒閒著，一直用閉目冥想的方式來探查四周。現在隨著爆炸產生的混亂，有人從空中悄悄的接近了過來。可是諾瑪和紅劍近衛軍的成員毫無察覺，只有林凱捕捉到了異樣的風聲。而且在他睜開眼睛後，也沒能找到任何目標。

　　於是林凱立刻意識到那是魔法的效果，隨後在第一時間進行反制。他的積極行為非常出人意料，結果讓漂浮在半空的偷襲者頗為狼狽。那是名罩在綠袍裡的法師，手持一根七彩的魔杖。他尷尬的後退到安全距離之外，然後才自我解嘲的說道：

　　「反應不錯啊，真是值得嘉獎。不過你們還是認命點好，我可沒多少時間能夠拿來耗。」

　　「太好了，我也沒空在這裡陪你這樣的老不死聊天，就快點解決吧。」

　　林凱淡然的回應，直接諷刺對方老態畢露的聲音。衝破心中阻隔的他已經無所畏懼，甚至變得有些輕狂。諾瑪訝異看了看脫胎換骨的林凱，簡直懷疑狄龍是否用掉包計換了人。林凱則無視女聖武士的反應，只是從容的舉起了飛彈法杖。他在陽光下灑然微笑，渾然無懼任何的挑戰。迪絡絲望著林凱的背影，忽然覺得那身白袍有些刺眼。

第五十六章 腐敗之矛

　　對於林凱的挑釁，綠袍法師只回以冷哼聲。他慢吞吞的搓響手指，然後差點從空中掉下來。因為林凱毫無尊老的意思，直接射出了寒冰飛彈。雖然綠袍法師的防禦魔法足以抵消十次飛彈的攻擊，但來自霜蟲的超自然力量還是讓他凍得夠嗆。

　　所幸四名戰士隨綠袍法師的信號跑出樹林，暫時吸引住了林凱的注意力。他們持盾舞刀，護衛著兩名躲在黑色斗篷裡的法師。那兩名法師一出現，便立刻給戰鬥中的淑娜信徒們造成重創。他們輪番施展出攻擊魔法，讓一直保持緊密隊形的紅劍騎士團大吃苦頭。

　　光是一發達到中階水準的火球，就影響到了一整片的淑娜信徒。首當其衝者不得不丟下滾燙的盾牌，被波及到的也受了燒傷。結果在失去扎布羅領導的情況下，紅劍近衛軍開始出現混亂的徵兆。偏偏他們都沒有攜帶弓矢之類的武器，以至於無法衝破敵方戰士的阻礙去打倒施法者。

　　在微妙的形勢中，迪絡絲眨了眨眼睛。她看了眼認真起來的綠袍法師，然後拉上諾瑪就跑。女聖武士只好跟著蘿莉衝向正在準備新一輪法術的黑袍法師們，安全起見還帶走了六名紅劍近衛軍的成員。被留下來的林凱毫不動搖，只是頗為歉意的掃了一眼自願留下來的兩個擋箭牌。

　　當綠袍法師開始大聲的唸咒時，林凱再度發射了寒冰飛彈。但是這次無形的防禦壁擋住了凍氣，讓霜蟲的力量憑空消散。施展出力牆術保護自己的綠袍法師咳嗽一聲，居高臨下的俯視林凱。他傲然的甩甩袖子，然後陰沉的說道：

　　「小把戲終究是小把戲，成不了什麼大器。如果你剛才就全力以赴，倒未必沒有機會。不過現在做什麼都晚了，來嘗嘗真正的寒冰法術吧！投機取巧根本是歪門邪道，否則以你的年紀應該更有成就才對。」

　　「我還不到十六歲。」

　　林凱毫不做作的回答，讓對方露出迷惑的表情。綠袍法師想了想，忽然省悟起什麼似的一拍手。他咧開藏在兜帽下的嘴，發出參雜了咳嗽的笑聲。綠袍法師笑得如夜梟鳴啼，過了會才靜下來說道：

　　「太好了，原來你就是林凱。本來我還以為要費點手腳才能找到你，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你能拿我怎麼樣？」

　　對於綠袍法師的故作姿態，林凱回以語氣沒有起伏的回答。他很清楚對方確確實實的被寒冰飛彈傷到了，因此正在努力的拖延時間來做喘息。而對今天已經用光法術的林凱而言，他也需要短暫的空隙來做準備。於是林凱故意跟綠袍法師鬥嘴，直到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才陷入沉默。

　　與此同時，綠袍法師也總算止住了咳嗽。他舒暢的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在面前揮灑出大片的白霧。淡薄的雲氣隨之出現，接著匕首般的冰錐開始如雨點般墜落。兩名紅劍近衛軍的成員立刻舉起盾牌，在『啪啪』的戳刺聲中拚命穩住手臂。他們把林凱夾在當中，一路小跑著逃出了法術的攻擊範圍。在承受過大量的冰錐後，兩面包鐵的木製盾牌被封凍了起來。它們變得極為脆弱，不可能再繼續用來抵擋魔法。

　　「呵呵，黔驢技窮了吧？」

　　緊追不捨的綠袍法師縱聲大笑，以為勝券在握。這時林凱忽然一個急轉彎，獨自奔向了樹林。看到這幕的綠袍法師連連搖頭，從嘴裡發出『嘖嘖』的嘲諷聲。他先製造出一片中人欲嘔的綠色煙霧困住兩名紅劍近衛軍成員，然後便加速追向了林凱。

　　在衝進樹林後，林凱在第一時間啟動了隱形戒指。但破除幻像是法師對抗間的基本常識，於是附加在他身上的隱身術很快便失去了作用。綠袍法師大笑著漂浮在空中，對有些氣喘的林凱投以譏刺的目光。他誇張的搖頭，隨後故作遺憾的說道：

　　「真可惜啊，小子。要是遇到你的是上塔主人，或許結局就會完全不同。她大概會把你帶回去百般疼愛，就算忤逆了超魔仲裁者也在所不惜。但既然你碰上了我，東塔的主塔法師馬爾庫特，就只好自認倒霉了。我會毀掉你的好皮囊，讓它變成誰也認不出的爛肉留在這裡發臭。」

　　「我還沒到腐爛的時候，你倒是連骨頭都長黴了。」

　　站定腳步的林凱靠上一棵參天巨樹，鎮定的做出口頭反擊。他盯著因為聽不到哀求而惱火的綠袍法師，然後再度舉起法杖說道：

　　「來吧，老不死！我要讓你知道，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臭小子！不知死活！」

　　終於被激怒的馬爾庫特破口大罵，火冒三丈的降低了高度。他精於變化系的法術，準備先把林凱變成青蛙再狠狠的折辱到死。不過綠袍法師剛開始唸咒，沉悶的擊打聲便在附近接連響起。馬爾庫特不明所以的四下張望，過了幾秒才恍然大悟。——原來徘徊在附近的凶暴熊已經接到來自林凱的指令，早早埋伏在了巨樹背後。現在它用穿金裂石的雙爪猛力砍削樹身，硬生生把五人環抱的大樹抓斷了一半。當凶暴熊躍起前撲，把體重和臂力一起加諸到樹身上時，林凱敏捷的躲去了邊上。不亞於七層樓高的巨樹則緩緩倒向綠袍法師，覆蓋的範圍大到馬爾庫特根本來不及躲避。

　　在接下來的半分鐘裡，林凱雙手抱頭的就地蹲伏。他聽見天崩地裂般的巨響，還差點被激起的煙塵嗆死。這狂暴的一幕讓還在戰鬥的百多名戰士都禁不住要停下一秒來眺望，以為有頂尖的施法者在全力對抗。他們由於恐怖的景象而心懷畏懼，即便諾瑪和迪絡絲也不例外。

　　但等到林凱抬起頭時，他竟然看到了毫髮無傷的綠袍法師。馬爾庫特沉重的喘息了一會，然後惡狠狠的向林凱怒吼道：

　　「很不錯的把戲，嗯？能做到這種地步實在值得誇獎，可是照樣難不倒我這種有真才實學的偉大法師！小可憐蟲，你還有什麼花招嗎？假如僅此而已的話，我們就得說再見了。」

　　「……茱荻，看你的了。暴暴，一起上！」

　　心底一片冰涼的林凱站直身體，知道必須翻開底牌了。他在心中呼喚自己的魔寵，接著舉起了飛彈法杖。林凱想用寒冰飛彈來拖延珍貴的幾秒，不過忽然發覺法杖的能量已經耗盡了。他轉而命令凶暴熊投擲石塊，但立刻飛向馬爾庫特的卻是一團凍霧。

　　「茱荻？！」

　　林凱從凍霧的中央找到了自己的魔寵，結果大吃一驚。他回頭瞪視丟出茱荻的凶暴熊，想要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凶暴熊不會說人話，只能委屈的發出『吭哧吭哧』聲。事實上茱荻與它同時趕到樹後，只是一直默不作聲的在等待機會罷了。不管林凱會不會呼喚她，茱荻都早已決定要介入。

　　眼見沒法從凶暴熊那裡得到答案，林凱只能重新關注戰鬥的核心。這時要求凶暴熊把自己扔出去的茱荻已經撞上綠袍法師，並和他在半空中展開廝打。馬爾庫特驚訝的發現，林凱的魔寵簡直野蠻得不像話。在柔美的外表掩蓋下，茱荻的腕力其實足以徒手掐死大象。要不是綠袍法師一感到不對便啟動龍鱗護符，用金色光罩把茱荻硬生生的擠開，恐怕他會在三秒內變成連半獸人都嫌髒的破抹布。而即使馬爾庫特僥倖逃過了一劫，馬上便狂烈散發出致死凍氣的茱荻也依然是難纏的對手。

　　「那個小妞輸定了。」

　　正當林凱喜憂參半的觀戰時，卡爾從他的意識中甦醒了過來。黑暗法師將不安的種子拋進林凱心中，接著又淡淡的說道：

　　「如果我是你，就會想也不想的逃走。或者你打算全力一搏的話，也不是沒有機會。」

　　「告訴我該怎麼做。」

　　林凱沒有像卡爾預計的一般亂了方寸，反而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這讓黑暗法師很意外，因為狄摩高根曾形容過林凱是個既熱血又沒腦子的蠢貨。於是卡爾很快的探索了一下林凱的狀況，發現他確實維持著穩定的呼吸和心跳。最後黑暗法師找不出可以指責的地方，只能掩飾住詫異的感覺說道：

　　「好吧，聽清楚了。你只有一次機會打發掉這個三流貨色，所以千萬不要失手。現在就像使用霜蟲的力量一樣，調集你全身的血脈乃至靈魂去右手。其實你要利用的是小女孩不久前強塞給你的正能量，要記得必須在內心堅信自己能夠做到。否則一旦失誤，便不可能再挽回。」

　　「就這些？」

　　林凱吃驚又惱火的發問，完全不相信卡爾的隻字片語就能扭轉戰局。但黑暗法師為了躲避活躍起來的正能量浪潮，已經重新進入了休眠。代之而起的，是一段咒文從林凱的腦海中浮出。它艱晦深奧，卻無疑蘊含了巨大的潛力。

　　在一秒都遲疑不得的情況下，林凱決定相信卡爾。他按黑暗法師的要求凝聚渾身之力，然後念出了名為腐敗之矛的法術啟動語。眨眼間，令人無法直視的白芒便開始在林凱的右手掌心中聚集。它由一點變成一團，一團延長為一束。蒼白的色澤在林凱的控制下不斷伸展，最後化為了五尺長的矛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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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氣時間結束。。。

第五十七章 破法光矛

　　當白芒剛開始凝聚時，林凱四周的樹木便枯萎了。它們承受了零星飄散出的正能量，結果由於過度生長而瞬間腐朽。——與有血有肉的人類不同，植物對正能量的接受更為單純直接。更何況林凱用施法的方式凝煉了來自迪絡絲的白芒，純粹以殺戮為目的反覆將它提純到了極限。

　　於是當林凱完成法術後，他手上的五尺光矛已經沒有半點雜質。光矛的核心其實只有尖端的細細一簇，但也足以無堅不摧。從倒下的樹林間隙中，所有親眼目睹到的人都目瞪口呆。淑娜的信徒們不需要命令就聚集起來，向籠罩在聖光中的林凱誠心祈禱。

　　即便是建國騎士們帶來的私兵，也對奇異的景象感到的震撼。他們猶疑的交換眼神，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種巨變。連諾瑪都把劍駐在面前，向操控著神蹟般的林凱單膝跪倒。她遠比普通人敏銳，因此受到的影響也愈加強烈。

　　只有迪絡絲雙手叉腰的站著，非常不甘心的遙望林凱。她很清楚白芒的來源是什麼，只是不得不承認自己無法控制到林凱那麼精微的程度。而舉著光矛的林凱正在緩緩變回原貌，隨著正能量的離開而重現真面目。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他彷彿神話般的返老還童了。而除了神祇的垂青外，根本沒有其它的合理解釋。

　　當林凱竭力的把光矛穩定下來時，茱荻也已經被消耗到了極限。馬爾庫特以強大的施法能力扳回了劣勢，迫使魔寵躲得遠遠的游鬥。茱荻沒有機會再打近身戰，只能用有限的寒霜冰氣防守。所幸她作為特殊的生命體，對綠袍法師擅長的變形術倒是毫無反應。這讓馬爾庫特非常訝異，只能轉而釋放出一片廣闊的毒雲。他把茱荻限制在了數十尺之外。接著將七彩的法杖對準了林凱。綠袍法師心知情況不妙，因此拿出了全力。

　　隨著馬爾庫特念出啟動語，他手中的法杖便開始發光。這把天運之杖有著眾多的特殊能力，甚至可以替代不少強力的法術。剛才綠袍法師就是靠天運之杖的閃爍能力才躲去以太界，逃過了被大樹壓死的厄運。現在他要使用的是解離射線，並且打算用自身的魔力把效果極大化。

　　於是猛惡的魔法較量一觸即發，林凱和馬爾庫特都在爭分奪秒的想要先一步完成準備。林凱的問題在於經驗有限，也不知道自己使用的其實是半個七級法術。他只求在穩定住正能量的前提下還能瞄準目標，以免為山九仞功虧一簣。而馬爾科特則已經沒了任何小覷之心，甚至覺得花招層出不窮的林凱是前所未見的難纏對手。所以他追求最徹底的殺戮效果，以免夜長夢多落得陰溝裡翻船。

　　最後在百多雙眼睛的注視下，林凱揮手擲出了光矛。籠罩他的聖潔白芒隨之破空而去，直指滿頭大汗的綠袍法師。馬爾庫特嘶吼著揮杖，射出碧綠的光束迎向光矛。他對自己的反擊非常有信心，畢竟六級的解離術加上極效超魔技巧的催化後足有九級。這意味著無可匹敵的破壞力，恐怕換了狄龍都不敢硬接。

　　但在現實中，林凱出人意料的佔到了上風。他製造的光矛發出『嗤嗤』聲，吞噬著解離射線繼續前進。因為腐敗之矛是黑暗墮落的法術，通常用負能量來驅動。所以受林凱控制的正能量變得極不穩定，甚至為了突破邪惡的箝制而不斷爆發。結果腐敗之矛發揮了平時三倍的威力，凌厲得足以催山斷岳。它勢不可擋的衝破阻撓，直接打在了綠袍法師的身上。

　　雖然馬爾庫特試圖用閃爍躲去以太界，可是他四周的環境已經被正能量擾亂了均衡。於是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綠袍法師走到了人生的盡頭。他絕望的嚎叫，被陡然暴漲的純白光芒吞沒。無數晶瑩的星屑隨之飛散，瑰麗得恍如一場流星雨。同時天運之杖從馬爾庫特的手中掉落，墜到地上後斜斜插在了泥土裡。它像徵了一代強者的末路，猶如一塊無銘的墓碑般淒涼。

　　與此同時，再也無所憑依的林凱力竭跪倒。他拚命的喘息，感到撕裂的痛楚在渾身蔓延。趁著諾瑪和淑娜信徒們還在發呆的時候，四名建國騎士一起衝向了林凱。他們很清楚如果無法立刻把林凱殺掉，那麼就永遠不會再有替兒子報仇的機會。

　　總算反應過來的諾瑪作勢要追趕，不過茱荻先一步攔到了林凱的身前。她徒手一拳，便讓首當其衝的建國騎士騰空飛起。受害者發出『呃？』的怪聲，完全不理解為什麼會胸甲會片片碎裂。接著凶暴熊手足並用的奔來，用巨大的腦袋頂飛了第二個敵人。它和茱荻並肩而立，擔負起了肉盾的職責。

　　剎那間，林凱又受到了固若金湯的保護。他的魔寵和契約獸摩拳擦掌，讓剩下的兩名建國騎士不得不停下腳步。事實上經過這番惡鬥，襲擊者們都已經士氣盡喪。他們的苦心安排被林凱摧毀殆盡，根本沒有繼續戰鬥的勇氣。還活著的七十多名戰士一哄而散，沒收到命令就潰逃向阿索阿卡。他們知道敗局已定，留下來只會陡然的浪費掉性命。因此戰士們拋開武器和盾牌，用行動證明了什麼叫丟盔棄甲。

　　殘存的兩名建國騎士對望一眼，便投降了。他們取下全覆蓋式的頭盔，面色慘白的接受捆綁。從開戰起便躲得不見人影的莎達琳跑過來，攙扶住搖搖欲墜的林凱。她好奇多於恐懼的打量茱荻和凶暴熊，然後小聲的問道：

　　「這兩位是誰？你的朋友？」

　　「我的魔寵和……妹妹，至少我這樣看待她。」

　　林凱吃力的回答，接著向不怎麼相信的土豆少女笑笑。隨後他望向對茱荻保持著戒備的諾瑪，一字一句的說道：

　　「請記住，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傷害她。不管她的外表如何，對我而言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哼，真夠花心的，連惡魔也不放過。」

　　迪絡絲不快的撅著嘴，只能用嘀嘀咕咕來表示不滿。諾瑪則鄭重的答應了林凱的要求，不敢做任何的質疑。她很清楚全靠林凱的驚人表現，淑娜教團的精銳才不至於死傷慘重。要不是兩名黑袍法師一看到馬爾庫特斃命就立刻逃走，或許他們還能製造更多的麻煩。而且林凱射出的光矛當真可畏可怖，換了諾瑪一樣接不下躲不過。所以女聖武士一邊猜測著林凱到底還有多少本領沒用出來，一邊用誤解的方式明白了當初林凱為什麼沒有被羅蘭殺害。

　　於是林凱的威望就此豎立起來，無人再敢當他是只有運氣的幸運兒。結果在接下來的路程中，連茱荻都一併受到禮遇。——她本想如從前一般的完事就走，但被林凱強行留了下來。因為林凱知道自己在淑娜教團裡舉目無親，一個人難免無聊。而且老是放任茱荻在外面閒逛也不是回事，實際上她能到現在還沒遭遇不測就已經是奇蹟了。所以林凱命令茱荻留在自己的身邊，希望她在今後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經過一番收拾，淑娜的信徒們重新踏上了返回總部的路程。他們的傷亡並不大，受傷的人也得到了及時的治療。途中扎布羅向林凱表達了歉意，為自己沒能盡到保護的責任而深感羞愧。他的眉毛在爆炸中被燒得乾乾淨淨，滑稽的樣子倒是讓人看得忍俊不禁。路上林凱把玩著馬爾庫特的天運之杖，覺得總算沒有枉費一場惡鬥。雖然誰都能看出這根七彩法杖不是凡品，但有資格將它納入囊中的自然只有林凱一個。

　　為了讓茱荻能規規矩矩的跟著自己，林凱著實花了不少力氣。好在旅途短暫，不到半小時隊伍便抵達了目的地。林凱和茱荻被安排去上次住過的房間，等待進一步的指示。趁著兩人獨處的時候，林凱向自己的魔寵千叮萬囑，要她別隨隨便便的就打人。否則憑茱荻的力氣，恐怕一拳出去就留不下活口。

　　茱荻對林凱的話不置可否，只是象徵性的點了點頭。接著她左顧右盼似乎找不到事情做，便直接往床邊一靠閉起了眼睛。見到魔寵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樣子後，林凱稍微放心了些。隨後他笑著走過去，開始教茱荻怎麼躺在床上睡覺。結果魔寵很不情願的被林凱硬推上床，用被單裹了個結實。不過茱荻立刻就喜歡上了軟軟的新環境，墊著塞滿棉花的枕頭安然入夢。

　　處理完魔寵的問題後，林凱決定到浴室洗去清洗滿身的灰塵。他很慶幸沒有不認識的侍女等在那裡，能夠省去許多尷尬。但沒過多久，諾瑪和莎達琳兩姐妹就同時推門而入。見到泡在熱水池裡搓毛巾的林凱後，女聖武士與土豆少女都微微一怔。接著她們對望了一眼，便肆無忌憚的開始寬衣解帶。

　　林凱看得差點昏倒，好在此刻的他已經今非昔比。甚至在與四條雪白的長腿擦身而過時，林凱都沒有跳起來逃走。他安靜的呆在原地，準備視情況來做應變。反正就目前的形勢來說，吃虧的總不會是早就被莎達琳看光的林凱。

第五十八章 坦誠相見

　　直到剛才為止，林凱都覺得諾瑪與莎達琳不太像姐妹。因為她們受限於彼此的身份，在個性和外表上都相差得很明顯。不過一旦脫去所有的裝束，女聖武士和土豆少女便像是一個模子裡鑄出來的。她們同樣的金發碧眼，皮膚雪白。只是諾瑪比莎達琳要成熟一些，而且鎖骨以下的凸起也更加渾圓高聳。

　　現在林凱安靜的坐在原地，儘量不露出驚慌的樣子。同時他用毛巾遮住要害，以留住最後的底線。躺在熱水池對面的女聖武士和土豆少女也低著頭，自顧自的搓弄長發。她們將燦金的發絲漂洗乾淨，然後坐直了身體。接著諾瑪收細雙目盯住林凱，向依舊不為所動的他說道：

　　「真夠沉得住氣啊，這才是你的真面目嗎？以前我一直當你是小鬼，那實在是了不起的演技。」

　　「你猜呢？」

　　林凱淡淡的反問，暗中努力的不讓目光下移。他悠然自得的與女聖武士對視，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來。結果莎達琳看得失笑，似乎覺得非常有趣。她在水裡伸了個懶腰，然後不以為意的說道：

　　「好了啦，姐姐。凱確實是老實人，這點我可以保證。今天大家都累壞了，不如好好的洗完澡就去睡覺吧。總是懷疑來懷疑去的話，你一定會老得快哦。」

　　「不要插嘴。」

　　諾瑪白了妹妹一眼，似乎有點惱火。但土豆少女沒有絲毫的畏懼，只是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這個頑皮的小動作讓林凱看得心中一跳，覺得莎達琳的肩膀造型相當優美。於是為了掩飾尷尬，他轉向拿妹妹無可奈何的女聖武士說道：

　　「你在擔心什麼嗎？有的話只管問就是。我沒什麼好隱瞞的，反正都坦誠相見了。」

　　「是啊，現在我們是夠『坦誠』的。」

　　諾瑪抱起雙手，略一思考便點了點頭。若有所悟的她低頭默禱，接著施展出了偵測邪惡神術。因為在女聖武士看來，此刻正是再度探查林凱的好機會。——假如林凱是擅於偽裝的邪惡之徒，那麼在裸身入浴時總不可能還帶著用於掩蓋善惡傾向的魔法物品。

　　結果在諾瑪的眼中，林凱如同上一次般的散發出白芒。這意味著他確實是善良之人，而且還附帶了出人意料的效果。——由於全身都在發光的關係，林凱原本被水面弄模糊的下半身陡然變得清晰起來。再配合對他成人版形象的回憶和聯想，女聖武士頓時禁不住春心大動。但諾瑪瞟了眼近在咫尺的妹妹，就只能頹然放棄。稍後她一邊悄悄盤算留待日後實行的大計，一邊嚥下口水說道：

　　「嗯，我明白了。至少你的本性無可質疑，不過其它的就很難講了。不妨開門見山的說吧，狄龍有沒有交代過你特別的任務？我可以用神術來判斷你有沒有撒謊，但也不想又沒有證據便做失禮的事情。」

　　「隨便你，我倒是無所謂。」

　　林凱攤攤手，並不知道女聖武士其實是捨不得取消掉偵測邪惡神術的附加效果。他不自覺的偷瞄莎達琳，然後又慢吞吞的說道：

　　「無論你信不信，我都只是個小學徒而已。狄龍老師只要我別惹麻煩就好，其它的根本沒有奢望過。」

　　「那狄龍的手下還真是人才濟濟，或者教你的人是梅爾大師？」

　　諾瑪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想要擴大話題，以便從容的欣賞好風景。但操勞了一天的林凱已經無心應和，只是不耐煩的說道：

　　「梅爾爺爺只會講故事給我聽罷了，你想得太多了。如果沒別的事，請容我告辭。」

　　「哎哎哎~」

　　見到林凱轉身站起後，女聖武士大為遺憾。林凱則把毛巾裹在腰際，隨後走向了放置衣服的牆邊。他從旁邊的桌上取過一塊浴巾，準備草草擦拭一番就開溜。不過浴池方向立刻傳來了『嘩啦』聲，然後又是一連串『啪啪』的腳步聲。

　　「我來吧！」

　　大約過了五秒鐘，用濕腳底踏著地板跑來的莎達琳搶走了浴巾。她無視僵硬得快變成鹽柱的林凱，一把便扯掉了圍在對方腰上的羞恥布。林凱啞口無言，唯有被土豆少女熟門熟路的用浴巾狠搓身體。遠處的諾瑪則打了個響指，並很開心的吹了聲口哨。

　　莎達琳就那樣一絲不掛的替林凱抹乾身體，還仔細的幫他梳頭。雖然並非故意，但林凱確確實實通過牆上的鏡子，看清了土豆少女的好身材。直到接過莎達琳遞來的乾淨衣物，林凱才紅著臉致謝。他手忙腳亂的穿戴完畢，接著趕緊逃之夭夭。

　　女聖武士目送林凱衝出去帶上門，然後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她在嘆氣的同時仰望天花板，隨後無力的說道：

　　「真是的，越來越搞不懂他了。明明怎麼看都是小鬼，做出來的事情卻連高階祭司也不敢相信。」

　　「所以火發女士選中了凱呀。」

　　土豆少女笑眯眯的回答，讓姐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稍後諾瑪瞟了眼重新坐進熱水池裡的妹妹，突然換上嚴肅的語氣說道：

　　「對了，你馬上要十六歲了吧？」

　　「再過四個月零六天，怎麼了？」

　　「愛人呢？選好了嗎？淑娜拒絕不願奉獻自己的人，難道你不記得當年我苦惱了多久？」

　　「這個嘛……」

　　三言兩語過後，莎達琳罕見的皺起了眉頭。因為她被姐姐提起了心事，而且並不是能一笑置之的小問題。——莎達琳希望繼諾瑪之後成為聖武士，所以一直全心全意的侍奉火發女士。但由於教義的特殊要求，她必須在成年起就懂得愛與被愛的甜蜜。這也是成為淑娜信徒的基本條件，畢竟淑娜是愛與美之神，還掌管著讓人類得以繁衍生息的神職。因此淑娜的信徒們不得不在某方面熱情奔放，好在她們無一例外的容貌出眾，輕易便可俘獲大多數異性。只是奔放和淫`亂始終有區別，更何況未來的土豆聖武士還不曾品嚐過禁果。於是莎達琳把頭歪來歪去的考慮問題，最後吐出口長氣。不適合苦惱表情的她聳聳肩，就自我安慰似的說道：

　　「算了，又不能亂拉一個來充數。反正火發女士時時刻刻的關照著子民，應該會替我做好安排的。」

　　「如果她的安排就是林凱呢？」

　　早有預謀的諾瑪立刻接話，讓妹妹怔在了原地。她笑吟吟的等了一會，然後繼續不懷好意的說道：

　　「仔細想想，你跟林凱其實蠻般配的。歲數差不多，個性也合得來。如果順利的話，就再好也不過了。到時候別說當聖武士，也許當個牧師都綽綽有餘。」

　　「……當心聖女大人把我攆出教團。」

　　聽完姐姐的一番話後，莎達琳完全亂了方寸。她把金絲般的頭髮纏到手指上用力拉扯，而女聖武士還滿不在乎的說道：

　　「怕什麼？阿索阿卡本來就沒有規定男人只准娶一位妻子。更何況歷代聖女的丈夫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宮殿里美女如雲？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慣例，迪絡絲那個小丫頭怎麼會不清楚？大不了你吃完就跑，味道好的話再考慮拿長期飯票好了。」

　　「呃嗚嗚……」

　　再也說不出話來的土豆少女低下頭，把手指按在兩邊的額角上用力旋轉。她認為諾瑪根本是在異想天開，卻偏偏又隱約覺得這個主意並不糟糕。

　　與此同時，回到房間裡的林凱鑽進了被子。他把枕頭壓在腦袋上，悄悄在心裡回想著莎達琳的誘人胴體。平心而論，土豆少女的身材讓人找不出什麼缺點。無論是盈盈一握，卻形狀姣好，並大有潛力的胸部，還是筆直修長，能緊密貼合，白得耀眼生花的雙腿，都有攝人心魄的魅力。對未經人事的林凱而言，它們原本應該是神秘且遙遠的事物。一旦毫無準備的就大飽眼福，難免會在震驚後又唸唸不忘。

　　結果林凱翻來覆去了許久，才沉沉的睡去。當晚他做了個無法宣之於口的好夢，在虛幻的場景中對莎達琳做了想做的事情。直到第二天醒來，林凱還清清楚楚的記得一切。於是他仰躺著凝視天花邊，一邊暗爽，一邊又覺得有點對不起莫妮卡。不過很快林凱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他在夢中觸摸到的滑膩肌膚似乎還在掌中。稍後林凱疑惑的轉頭，不料竟看到了摟住自己的手臂，還睡得十分香甜的茱荻。雖然魔寵的睡顏猶如嬰兒般無邪，但她身上的皮裝始終太少了點。

　　大驚失色的林凱險些叫出聲，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他試著想要把手抽回，可是茱荻只一個翻身就把主人騰空掄去了床的另一側。要不是床墊夠大，這下就能把林凱摔得半死。撞得眼冒金星的他暗叫僥倖，然後伸手去呵魔寵的癢。總算天見可憐，茱荻輕笑一聲便放鬆了力量。林凱趁機脫困，接著忙不迭的跑去穿衣服。不過他剛拿起繡有淑娜徽章的聖袍，大門就被推開了。莎達琳一如既往的長驅直入，渾然不知林凱差點就飛起一腳把她踢出去。

第五十九章 交涉

　　完全不知隱私為何物的土豆少女精神奕奕，一路小跑到林凱的面前。接著她遞上手中的衣物，快活的向林凱說道：

　　「喲！早啊！你的衣服洗好了，我放在……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在看清林凱的樣子後，莎達琳立刻放低了音量。而渾身上下只有內衣，剛往開始往脖子上套聖袍的林凱則很無語。他窘迫異常，不知道為什麼有種被捉姦在床的感覺。土豆少女看看穿得很少，躺在凌亂大床上的茱荻，再掉頭看看神色慌張，僵住了的林凱。最後她恍然大悟似的一拍手掌，帶起十二萬分的歉意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以後我一定會先敲門。有什麼需要請吩咐，髒掉的床單也儘管讓我來洗。放心吧，我會替你保密的。而且『那種』髒床單每天都有好幾條，只要混在一起就不會有誰知道是你弄的。」

　　「我……！」

　　面對連說兩個『對不起』莎達琳，林凱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就算土豆少女表現得誠實無虛，他也不可能坦然接受。於是林凱花了很多唇舌進行澄清，但莎達琳只是敷衍性的連連點頭。她面帶笑意，彷彿覺得林凱能禽獸不如是件好事一般。

　　結果臉紅脖子粗的林凱惱怒之極，硬拖著土豆少女去檢查床單。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能把茱荻的小短褲也脫下來給莎達琳瞧瞧。但這番舉動吵醒了魔寵，讓她迷迷糊糊的坐起。稍後茱荻擦了擦眼睛，就半夢半醒的撲向了林凱。她很熟練的摟住主人的手，然後又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林凱露出囧字型的表情，知道這回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土豆少女很輕的『哇』了一聲，接著向林凱送去非常敬佩的目光。因為茱荻擁有有惡魔的特徵，無論頭頂的小尖角還是背後的蝠翼都顯露出深淵的血統。而收服惡魔是高階法師都難以做到的事情，更不用說茱荻竟然依戀主人到如此的程度。

　　但三秒鐘後，莎達琳的想法就動搖了。因為林凱的魔寵往後一躺，直接把他拉得騰空飛去床頭的那頭。林凱『哎』了一聲，摔了個四仰八叉。差點沒緩過氣來的他好不容易才調勻呼吸，然後再度用呵茱荻癢的方法脫困。

　　之後林凱摀住土豆少女的嘴，拖著她悄悄遠離了大床。雖然這麼做有點失禮，但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跟林凱保持著貼近姿勢的莎達琳似乎挺高興，結果一點都沒有反抗。林凱把土豆少女脅持去隔壁房間，直到掩上門才放鬆下來。他轉動差點脫臼的肩膀，心知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會綁上石膏。林凱就這樣活動了一會筋骨，才如釋重負的向莎達琳說道：

　　「怎麼樣？明白了嗎？茱荻比較像是我的妹妹，根本不是你胡思亂想的那種關係。」

　　「我就當你是在講真話好了。不過把魅魔當妹妹……嘻嘻，你猜其他人會信麼？」

　　土豆少女半開玩笑的回答，讓林凱不禁語塞。因為莎達琳的話很有道理，換了任何人都會認同。畢竟眾所周知，在眾多種類的惡魔裡只有魅魔長得豔麗動人。而且魅魔的存在意義就是蠱惑異性，並借此製造混亂和毀滅。所以就算林凱自己清楚茱荻不是深淵來客，但不知情的人依然會另有想法。更不用說淑娜教團裡遍地都是識貨的人，恐怕他們早就在對同床共枕的林凱和茱荻做出各種猜測了。

　　這讓林凱很無奈，不過他很快就把問題丟去了一邊。反正只要問心無愧，林凱也不在乎別人會轉什麼腦筋。於是他在土豆少女的帶領下去刷牙洗臉，順便熟悉一些今後會常去的地方。因為這次林凱是要住下來，而不是上次般的受到軟禁。途中他不斷的搖頭，覺得教團本部裡的各種設施都奢華得太過頭了。光是矮人製造的自動供水系統，和水晶出水口就讓林凱看得無言以對。

　　最後林凱吃了頓豐富的早餐，接著獨自走去教團本部的頂樓。這是高階祭司的要求，因此看門的教團騎士都肅立著讓林凱通過。——他們已經聽說了昨天的戰鬥，不再只當林凱是個小學徒。而且林凱和迪絡絲的婚約也人盡皆知，早就為他引來了無數的羨慕與嫉妒。

　　經過仔細的回憶與摸索，林凱總算靠自己通過了三樓的幻覺迷宮。等在淑娜神像前的摩耶一看到他，就快步的走了過來。林凱恭敬的向高階祭司行禮，然後詢問對方叫自己來的用意。對此摩恩回以鄭重的神情，並用極為嚴肅的語氣說道：

　　「聽說你把惡魔當寵物，還帶來到了這裡來？假如屬實，請立刻讓她離開。否則的話，她會影響到整個教團的立場。我身為火發女士的僕人，決不能坐視不管。」

　　「茱荻不是惡魔……算了，要不我跟她一起搬回老師的城堡裡住？」

　　林凱想辯解，卻又懶得大費周章的解釋。於是他直截了當的提出走人，以此來要挾高階祭司。對摩耶而言，自然不可能剛剛大張旗鼓的把林凱接進來，隔天便踢出去。不過要是放任茱荻不管，就算皇室不聞不問，海姆教團也會找到藉口來惹是生非。即便雙方都不願意打架，只要海姆教團聚眾吵鬧，把事情搞大便足以敗壞淑娜教團的聲譽。所以高階祭司不可能簡簡單單的便容忍茱荻住下，反而加重了口氣說道：

　　「好，既然你這麼說，我就去問問狄龍先生的意見。假如他要你毀掉魔寵，你也會當場照辦吧？林凱，你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本來我現在就要接納你為火發女士的信徒，難道你真的要自毀前程？」

　　「少拿老師來威脅我！」

　　雖然林凱心底發虛，但表面上還是裝出針鋒相對的樣子來。他挺起胸膛與摩耶對視，接著一字一句的說道：

　　「不歡迎我的話，我可以馬上走。世界大得很，我從沒想過要當誰的信徒。」

　　「哦？那麼莫妮卡小姐呢？你也不管了？」

　　高階祭司寸步不讓的緊逼，在利誘無效的情況下被迫丟出了殺手鐧。林凱在一瞬間無言以對，不過很快就從容不迫的說道：

　　「我可能是在狐假虎威，但梅爾爺爺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所以如果你要加害姐姐，那麼就趁早別做跟老師聯手的春秋大夢了。而且不管我能做到什麼地步，都會誠心誠意的變成你的敵人。你要試試看嗎？我已經準備好了。」

　　「……不知進退的小鬼。」

　　明白到林凱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妥協後，摩耶軟化了下來。她沉吟著抱起雙手，過了會才開口說道：

　　「嗯，從剛才的對話裡，我搞清楚了一些事情。——第一，你不是狄龍培養的密探，甚至連心腹都算不上。否則的話，就該以他的計劃為最優先考量。第二，除了施法的本領過人外，你的心智跟同齡人差不多。不然的話，就會懂得在該退讓的時候退讓一點。第三，對你而言，重要的女孩子當真不少。先是莫妮卡，現在又是什麼茱荻。而且一個是半精靈，一個是魅魔。難道你的取向有偏差，以至於對同類不感興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能解釋一下嗎？」

　　「……也許是看不見的紅線在搞鬼吧。」

　　對高階祭司的最後一段話感到有些尷尬的林凱聳聳肩，以退為進的想要矇混過關。當初他曾從迪絡絲的嘴裡聽過摩耶的紅線論，現在正好拿出來以牙還牙。結果高階祭司聽得失笑，還連連的搖頭。她想了一想，隨後慢吞吞的說道：

　　「好吧，既然誰也說服不了誰，那麼大家各退一步怎麼樣？假如你能讓茱荻信仰火發女士，我就不再過問她的事情。這是底線，你認真的考慮考慮吧。如果還想得寸進尺，我勸你早點死了那份心。」

　　「我幫你去問問看。」

　　雖然林凱不認為魔寵會願意拜神，不過還是打算先趁機緩和下氣氛再說。而且他很好奇摩耶為什麼明明極力想把迪絡絲推給自己，卻似乎不怎麼在意莫妮卡的事情。畢竟誰都能看出，林凱不是簡單的把半精靈視作學姐。在離開狄龍城堡的時候，他更是用行動表明了立場。偏偏高階祭司好像真的對這件事無所謂，只是自顧自的轉開話題說道：

　　「好了，那麼言歸正傳。——你願意信仰淑娜，把侍奉她作為自己的終生職責嗎？火發女士關愛萬人，賦予他們在絕境中也不曾放棄的寶物。那就是真愛，屬於所有生靈的最偉大情操。得不到它的人無異於行尸走肉，而獲它垂青的人則幸福勝於帝王。作為侍奉火發女士的回報，傾倒眾生的魅力會成為你的武器。你的出現能使舉起的刀劍放低，彼此怒罵的人歸於平靜。有淑娜守護的你將無堅不摧，而要做的只是展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我……」

　　林凱想要拒絕，但還是欲言又止。他知道太不給面子的話，當真惹怒狄龍可就不好玩了。於是他盤算來去，最後決定先用模棱兩可的話應付一下看看。但迪絡絲忽然從角落裡跳出來，惡狠狠的向摩耶丟出了絨毛熊。

第六十章 神臨

　　「做夢！休想！別以為我會乖乖認命！」

　　當玩偶呼嘯著掠過半空時，迪絡絲從嘴裡迸出一整串的話。林凱很想為她翻弄唇舌的速度鼓掌，不過連寒毛都沒被絨毛熊擦到半根的高階祭司顯然更值得欽佩。她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只略略側身，便讓破空而來的玩偶落了個空。稍後她掃了眼撞上淑娜神像再掉落的絨毛熊，就板起臉向蘿莉叱喝道：

　　「幹什麼？耍脾氣也看點場合好不好？難道真以為火發女士會一直容忍你的任性？」

　　「我不管！其它的事情都好說，但我絕對不要嫁給這個笨蛋！」

　　迪絡絲一邊用力的跺腳，一邊大叫大嚷。她無視林凱『以為我想娶你麼』的譏諷，只管盯著摩耶撒潑耍賴。於是高階祭司嘆了口氣，似乎打算說些寬慰蘿莉的話。但這時淑娜的神像忽然亮了起來，讓所有在場的人都為之愕然。

　　在林凱的注視下，柔和的白芒悄然覆滿了神像的臉龐。隨後它緩緩擴散，順著神像的表面一路落到地上。與此同時，原本若有若無的讚美歌聲驟然變得響亮起來。林凱覺得聲音簡直大到了震耳欲聾的地步，卻很奇怪的沒有因此而覺得難受。

　　下一秒，摩耶毫不猶豫的向神像跪倒。她伸直雙手，伏低整個上半身來做敬拜。迪絡絲則楞了片刻，才趕緊做出與高階祭司無異的姿勢。林凱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感到有某種強大到無法形容的事物降臨在了神殿中。他強令自己保持鎮定，然後聽見一個優雅、甜美、蠱惑人心、卻又不失威嚴的聲音說道：

　　「美不僅停留於表面，它發自於你的內心，象徵著你看待這個世界的真實一面。相信愛情，相信真愛終將獲勝。跟隨你的心靈，走向你真正的命運。我是愛與美之神淑娜，侍奉我的忠實僕人們，都抬起頭來吧。」

　　「是。」

　　摩耶用發抖的嗓音回答，接著直起了上半身。她面帶無法言喻的狂喜，整個人顯得容光煥發。林凱則驚訝的發現，一雙火紅色的瞳孔不知何時出現在雕像的臉上。它們深邃、凝煉、透露出無窮無盡的吸引力。現在那雙瞳孔正俯視著迪絡絲，並發出飄渺的聲音說道：

　　「我所挑選的女兒，迪絡絲啊。你要放棄自己的義務，返回曾經獨自行走的道路嗎？如果你決心那麼做，我將收回給予你的恩惠。而孤寂和悲苦將取而代之，纏繞著你在世間流浪。」

　　「不、不……不要！我不要再當沒人理會的孤兒！求求你，火發女士！原諒我，我不要再去撿東西吃，不要連條狗都不如。我、我……」

　　面對神祇的質問，向來無法無天的蘿莉居然一轉眼就崩潰了。她在剎那間變得脆弱不堪，以至於突然嚎啕大哭起來。讚頌的歌聲隨之愈加響亮，彷彿在不斷的斥責迪絡絲。結果驚慌失措的蘿莉竟然以頭搶地，只磕了兩下便流出了血。她好像已經神志不清，連皮開肉綻的痛楚都感覺不到。

　　林凱頗為不忍的旁觀，看迪絡絲發瘋般的撞擊地面。他差點想要上去阻止她自殘，但高階祭司先一步開口說道：

　　「偉大的火發女士，請饒恕聖女一次吧。人類需要時間才能成長，在那之前無知是我們的同伴。愛是寬容，愛是包容。而您的愛無窮無盡，我一直都能在祈禱中感覺到。所以請再賜予一點愛給聖女，相信這次她必然會懂得珍惜。我也會作為您的眼睛監督她，讓您的恩澤在世間永恆不息的流淌。」

　　「嗯…… 好吧。不過假如迪絡絲又辜負了我，那麼連你也會被驅逐出我的國度。要記得正如牧羊人的皮鞭一樣，嚴厲也是愛的一種方式。若你只懂得溺愛，就沒有資格當我的代理人。另外注意黑鋼法師的行動，他們的背後是法師之神阿祖斯。那個小神依仗著魔法女神蜜朵拉的庇護狐假虎威，不妨適當的教訓他一下。」

　　神像威嚴的答應摩恩，暫時寬恕了蘿莉的肆意妄為。當高階祭司俯身感謝神恩時，那雙火紅的瞳孔轉動了方向。它們放射出有形有質的力量，把被盯住的林凱牢牢鎖在原地。在受到注視的瞬間，林凱彷彿遭到電擊般的渾身麻痺。他差一點便跪倒在地，好不容易才支撐住了發虛的膝蓋。之後林凱拚命的堅持，只覺得四肢百骸都像是掛上了鐵塊般的沉重。而神像則足足凝視了他一分鐘，才淡淡的說道：

　　「真令人驚訝，你竟然會拒絕敬拜我。在命運的石板上，明明早已刻下了你的未來。雖然你抗拒，你掙扎，你想牢牢的抓住現在和過去，彷彿它們真的有意義。但時間無情的沖刷著你，你會從中學到新的東西。既然此時此刻還不適合你我相見，那麼所有的事情就都暫緩吧。等你做好了準備再呼喚我，愛與美的國度會永遠向你敞開大門。」

　　在話音消散的同時，籠罩神像的白芒也暗淡了下去。它猶如受到陽光照射的積雪般融化，很快便無影無蹤。陡然脫離重壓的林凱腳底一軟，整個人向後坐倒。他呼呼的喘氣，直到現在才發覺心臟在狂跳。

　　稍後在林凱的注視下，摩耶走到了迪絡絲的身邊。接著她慢慢的蹲下，扶起了已經血流披面，硬生生把自己撞暈過去的蘿莉。面對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的迪絡絲，高階祭司愛憐的嘆了口氣。隨後她輕聲的念出禱文。讓雙手發出柔和的亮光。林凱靠近過去旁觀，發現受到摩耶碰觸的傷口正在迅速痊癒。高階祭司抬頭望了他一眼，然後趁著短暫的治療間隙說道：

　　「就像你聽到的那樣，迪絡絲曾經是個孤兒。她在污水裡打滾，從垃圾堆裡撿東西吃。為了得到帶蛆的腐肉，她甚至不惜跟野狗拚死一爭。很多人辱罵過她，甚至毆打過她。當我遇到迪絡絲的時候，她已經在奄奄一息的等死。我不奢望你能完全的理解這些事情有多可怕，但請對迪絡絲寬容一些好嗎？她失去了很多，而且都是人生中無可替代的瑰寶。我以為縱容可以作為彌補，但現在已經被證明是自作聰明……」

　　「您真是個好人。」

　　林凱低聲的開口，打斷了還想做反省的摩耶。他向因為聽到『您』字微感詫異的高階祭司點頭，接著誠懇的說道：

　　「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我答應您的要求。作為誠意，我可以告訴您，幾年前，我還是個只值五枚金幣的奴隸。」

　　「這……」

　　「聽過就忘掉吧。」

　　當摩耶吃驚的張開嘴時，林凱再次打斷了她的話。於是高階祭司露出感激的目光，但林凱卻無法回以笑容——他發現在短短的幾分鐘裡，摩耶的容貌至少老化了十歲。看來神祇的降臨對高階祭司造成了不小的損耗，要不就是淑娜故意做出了懲戒。發覺到林凱的異常反應後，高階祭司抬手摸了摸臉。接著她不怎麼在意的搖搖頭，像是要反過來寬慰林凱似的說道：

　　「沒關係，只要我持續的向火發女士奉獻忠誠，用不了多久就會復原的。」

　　「那再好不過了。」

　　林凱敷衍的回答，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該多嘴。他覺得言盡於此，不過躺在摩耶胸前的蘿莉忽然醒了過來。她用力的眨眨眼睛，接著猛然把臉埋進高階祭司的懷裡。林凱立刻聽到了撕心裂肺的哭聲，隱然覺得對迪絡絲的憎惡也隨之漸漸消散。他甚至想去拍拍蘿莉的背，但終究還是放棄了。

　　最後林凱以行注目禮的方式向摩耶道別，獨自走下了樓梯。他在內心反覆品味著迪絡絲那出人意料的淒苦身世，與高階祭司外剛內和的博大心胸。除此之外，神臨帶來的震撼，和淑娜說過的那些話也讓林凱咀嚼了好久。他一路沉思，連肅然行禮的教團騎士都沒多看一眼。

　　直到返回自己的房間，林凱的心情才開始好轉。他發現茱荻已經醒來，正和莎達琳面對面的跪坐在床上。儘管魔寵被眾人懷疑是深淵的來客，但土豆少女依然毫無懼色。她拿出討人喜歡的活潑勁，只管神情誇張的說個不停。莎達琳配合各種奇奇怪怪的手勢向對方講解日常知識，而茱荻居然也乖乖的聽著。看來土豆少女無論遇上誰都吃得開，連不是人的魔寵也一樣。在注意到駐足門口的林凱後，她精神十足的舉起手說道：

　　「喲，回來啦？怎麼樣，會面順利嗎？」

　　「還好吧。」

　　林凱淡然的回答，隨後走到了床邊。他伸手輕撫茱荻的頭頂，接著自言自語般的說道：

　　「放心吧，縱然普天之下確實有不要子女的父母。但我絕對不會丟棄責任，把你棄如敝履的。」

　　「那麼，我可以加入火法女士的教團嗎？」

　　茱荻自然聽不懂林凱的有感而發，只是微微顫動了一下瞳孔。倒是她講出的話，讓林凱覺得非常意外。莎達琳發出鬼鬼祟祟的笑聲，顯然跟事情脫不了干係。稍後她無辜的聳聳肩，向望著自己的林凱說道：

　　「別這麼看我，傳教可是每個信徒的義務。而且一旦茱荻領受了神恩的光輝，你的立場也會輕鬆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