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隋末逐鹿記 作者:梧桐疏影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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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dm0216 2009-4-15 13:16: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3 208877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1:44
第二集 第五十六章 蘇定方大戰尉遲恭


  瞇著眼睛,冷冷地瞧著對面五十來步的尉遲恭,在那的身上,他感受到了某種令人窒息的殺氣,那殺氣并不囂張,很輕,很淡,卻如同空氣一般無所不在,籠罩在四周。

  握在馬槊上的那只手不禁緊了一緊,他調整著呼吸,嘴里輕喝一聲,戰馬慢慢朝前趟去,一股風迎面吹來,將戰馬的鬃毛吹得向后輕輕飄拂。

  與此同時,對面的尉遲恭也驅動戰馬緩緩向他迎來。

  尉遲恭,開皇五年(公元585)生,字敬德,朔州陽(今山西朔縣)人,他少時離家,做過一段鐵匠,在當鐵匠這段時間,曾經得到過異人傳授武藝,藝成之后,他從軍來到河北,在一次征伐宋金剛的戰役中,他所在的那一營全營投降了宋金剛,由官兵變成了盜賊,不過,如今的世道就是這樣,時而官兵做盜賊,時而盜賊做官兵,兩者是不分家的。

  由于尉遲恭勇武過人,經過几次作戰之后,很快得到了宋金剛的賞識,引為心腹,讓他在軍中擔任副將一職。

  宋金剛軍善戰之名有很部分就來自于尉遲恭,他所統領的五百精騎是宋金剛軍最核心的戰斗部隊,往往在最關鍵的時候派上用場。

  無論是邊境的突厥馬賊,還是郡的大隋精兵,對尉遲恭這三個字几乎是聞風喪膽,不過。在上谷以南,他地聲名并不彰顯。

  宋金剛雖然自詡勇武,暗地里也承認自己不是尉遲恭的對手,所以,在魏刀兒請他出戰的情況下,他將尉遲恭派上了場,他堅信,尉遲恭一定能戰勝對手。為本方贏得一分。如若不然,在本方士氣降到最低點的情況下和竇建德軍會戰,結局無疑凶多吉少。

  黑子,看你的啦!

  宋金剛握緊雙拳,小聲叫著尉遲恭的外號,為他加油助威。

  瞧見對面出戰的那員戰將之后。竇建德的臉色由晴轉陰,現在地他雖然很少上陣厮殺,不過,眼光還在,一個人好不好對付,他多少能看出一點來。

  對面那個敵將是個高手,只看他面無表情的臉,冰冷無情的眼神,以及鐵塔一般的身形,就知道這不是一個狠角色。不知道蘇定方這個小將能不能抵擋他啊!

  比起竇建德,高暢的眼光更加好一些。只看了尉遲恭一眼,他就知道蘇定方這次遇見對手了。能不能戰勝敵將,很大可能取決于蘇定方的運氣。

  和那個敵將相比,蘇定方在某些條件下要出于劣勢,畢竟,他現在只有十八九歲,沖動有余,穩重不足,而對手正是當打之年。無論是作戰地經驗,還是武藝的火候。體力的強弱都不會比蘇定方差。

  蘇定方是個人才,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高暢已經排除了他是竇建德奸細的可能,正想將他收入帳下,只是,這個打算恐怕要落空了!

  雖然讓他死在這里很可惜,不過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能不能活下來,要看老天爺的安排了。

  五十來步的距離,疾馳的戰馬瞬息即到,兩匹馬交錯而過,蘇定方的馬和尉遲恭地長矛閃電一般在空中連連相擊。

  “鐺!”

  一連串的兵器相擊最后只化為了一聲悶響,可想這兩人出手之快,已經達到了令人瞠目結舌地地步。

  雙馬交錯而過,兩人換了個方向,相隔几十步面面相對。

  剛才那次交鋒只是試探對方的虛實,通過試探性地攻擊,兩個人几乎同時有了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不敢再有絲毫的怠慢,面對這樣的對手,只要稍有不慎,就極有可能被對方斬于馬下。

  “喝!”

  蘇定方輕喝一聲,他感覺非常亢奮,武將的熱血在心中燃燒,如同沸騰了一般,炙烤著他的靈魂,他死死地盯著對方,觀察著對方的虛實,這個時候,尉遲恭的黑面比世界上最漂亮地女子的臉更要吸引他地目光。

  尉遲恭臉上的神色雖然沒有起絲毫的變化,雙眼卻不禁亮了一下,通過先前的觀察,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個不錯的對手,然而,真正與他交上手,他才發覺這個年輕人豈止不錯而已,自己若是有絲毫的大意,就很有可能會折在對方手下。

  與這樣的對手一決高下,無疑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對手的優點和缺點在尉遲恭的心中飛快地掠過,表面上看去他是一個莽撞的勇士,實際上,他的心思卻異常慎密,與他粗豪的外表極不相符。

  對手和身下的戰馬有著相當的默契,戰馬在何時該提速,在何時該減慢步伐,就像和他有著心靈感應一般,魏豹就是錯估了他戰馬的速度,這才被他兩招就擒獲的,先前折損在他手下的戰將有的也是因此而敗下陣來的,這就是對手最大的優勢。

  既然知道了這一點,尉遲恭就分外留意了。

  雖然,尉遲恭沒有蘇定方這樣的控馬技巧,但是他在馬朮上也有自己的獨門絕活,因此在與蘇定方交鋒時,他一點也沒有畏首畏尾。

  兩匹戰馬由慢到快,加速飛奔起來,然后迎面撞在了一起。

  這次就不再是試探性的交鋒了,兩人拿出了渾身的本事,同時選擇了危險性極高的貼身近戰,兩人相隔四五尺左右的距離如同風車一般走馬而戰。

  直刺,格擋,下劈,橫架!

  在旁人眼中,只看見兩人的馬槊和長矛如同兩條黑龍圍繞在兩人身邊,上下亂竄,有時,會突然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亂響,那是兵器連續相擊的聲音;有時,則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響聲,那是兩人在尋找對方的空隙,不停地變幻著招數。

  “鐺!”

  一聲巨響之后,兩人的兵器如同粘住了一般架在了空中,與此同時,空中迸射出一股絢爛的火花,蘇定方和尉遲恭的身形同時在馬上晃了一晃,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如同兩道閃電相擊,隨即分了開來。

  兩人撤回兵器,驅馬奔了開去。

  這几十回合打下來,乃是一個旗鼓相當不勝不敗的結局。

  不多

  人調轉馬頭,再次沖殺起來,這次,他們采取了交馬斗,每一次雙馬交錯之際,兩人的兵器就朝對方致命的地方襲去,誰出手快一些誰就主攻,動作慢的那個就防守,無論是攻,還是防,雙方都使出許多精妙的招數。

  戰馬每一交錯就只有非常短的一段時間,雖然時間很短,兩人卻可以交鋒好几個回合,在這電光火石之際,死亡就像一座天平,兩人則分別位于天平的兩端,一會,天平朝左邊下沉,一會,又往右邊偏移。

  半個時辰過去了,申時已過,眼看就要到酉時了,原野上,太陽撒下的光暈多少也變得有些柔和,風刮得凶猛了一些,卻顯得更加蕭索。

  雙方的將士全部被這場旗鼓相當的戰斗吸引住了眼球,最初,他們還為各自的將領加油助威,到了后來,大家都沉默下來了,緊張地注視著場中的兩人,仿佛騎在戰馬上作戰的其中一人就是自己一樣。

  表面上看,兩人依然平分秋色旗鼓相當,實際上,蘇定方自己清楚,他已經處于下風了,最近几次的交鋒,他都處在了防守的位置上,他的動作沒有對手快,沒有對手穩定,勝利似乎離他越來越遠了。

  沒有辦法,只能使用絕招了,畢竟,他在和對手交鋒前先和別人打了一些回合,要比氣力悠長,他自然比不過還是生力軍地尉遲恭。

  除了行險一搏之外。蘇定方找不到別的勝機。

  他輕踢馬腹,戰馬朝對手沖了過去,在縱馬向前疾馳的時候,他的右腳腳尖不停地輕輕摩擦馬腹,用身下戰馬熟悉的觸擊悄然向戰馬下著指令。

  尉遲恭驅馬全速向蘇定方迎來,一身黑色盔甲的他就像幽靈一樣,一張臉也像幽靈一般沒有任何表情,唯有他的雙眼閃動的寒光表露他還是一個活生生地人。

  和最近几次的交鋒一樣。尉遲恭先一步發起了攻擊,他將長矛的矛杆夾在腋下,單手持矛,長矛的矛尖划過疾風,發出淒厲的唔咽,向蘇定方的咽喉直刺而來。

  蘇定方輕踢馬腹。戰馬稍稍偏移了前進地方向,往一旁竄去,尉遲恭的這一次直刺自然就落了空。

  在和尉遲恭的交鋒中,蘇定方曾經多次調整戰馬的速度,忽快忽慢,就算尉遲恭防到了他這一點,也吃了不少苦頭,不過,慢慢地尉遲恭習慣了蘇定方的這個招數,應付起來越來越得心應手了。這也是蘇定方漸落下風的原因。

  然而,戰馬在全速奔馳的途中突然改變方向這一點。尉遲恭卻始料不及,當蘇定方使出這一招來時。他頓時落入了蘇定方的圈套之中。

  尉遲恭一直緊盯著蘇定方,若是蘇定方想要閃避他的這一記直刺,身形必定要有所動作,然而,蘇定方的身形根本就沒有一絲動作,在尉遲恭看來,他是來不及反應,畢竟。尉遲恭也清楚,自己地對手已經無法自如地控制他的動作了!

  他沒有想到地是。蘇定方不需要移動身形,只要身下的戰馬改變奔跑地方向,就可以避開他的這一次攻擊,正因為沒有想到這一點,所以,尉遲恭失去了先機。

  在疾馳的奔馬上戰斗,雙方的動作都是難以想象的快,都不太容易改變自己的動作,很多時候人的反應往往憑借的是直覺。

  所以,尉遲恭一旦發現招式用老,長矛地矛尖貼著蘇定方的肩膀朝后方刺去之后,他立刻松開了持矛地手。

  蘇定方的身形稍稍向后一揚,然后往前一伏,手里的馬槊像毒蛇吐信一般朝尉遲恭刺去,在直刺的同時,他不由大喝了一聲,舌綻春雷,看那樣子,好像恨不得將尉遲恭像羊肉串一樣串在槊杆上。

  就在大家以為尉遲恭要被蘇定方刺中之時,尉遲恭的身形在馬上奇異地一扭,閃過了蘇定方的這一直刺,馬槊的槊尖貼著尉遲恭的腋下穿了過去,尉遲恭的手臂用力往下一夾,夾住了蘇定方的馬槊,同時,手也抓住了槊杆。

  “吼!”

  尉遲恭大喝一聲,手臂用力,生生將蘇定方從他的戰馬上挑了起來,挑在了空中,蘇定方的戰馬從他身下朝一旁疾馳而去。

  雖然沒有料到尉遲恭會躲過他這一招,也沒有想到尉遲恭居然將他的馬夾住奪了過去,并將自己挑了起來,蘇定方卻慌而不亂。

  他松開了手,借著尉遲恭揮杆的慣性往遠處一跳,雙腳落地之后,再往旁一滾,即便如此,當他站起身來時,腳踝仍然被扭傷了。

  尉遲恭將腋下夾住的馬槊拿在手中,在馬上奪取對方的馬槊是他的救命絕招,沒有想到穩操勝券的時候,卻別對手逼得使了出來,幸好他有這一招,不然今天就會死在對手手中。

  尉遲恭只覺后背冷汗直冒,剛才那個動作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他將馬槊高舉,像標槍一樣朝地面上的蘇定方投擲過去。

  蘇定方剛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腳踝上的扭傷,再次往旁邊一滾,他的身形剛剛離開原先站立的地方,那柄馬槊就插在了那里,槊尾在風中像樹枝一樣顫抖。

  尉遲恭朝蘇定方驅馬馳去,他從背上抽出了一把三尺左右的短鞭,那鞭是由熟銅鑄就,黑黝黝的,和他的主人分外相配。

  蘇定方站起身,由于腳踝受傷,他的支撐腿一滑,險些跌倒,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尉遲恭已經驅馬趕到,那把黑黝黝的熟銅鞭向蘇定方當頭打了下來。

  這時,蘇定方的手才剛剛放在腰間的短刀上,卻已來不及將短刀抽出來,他抬著頭,不禁瞇起了眼睛,天空中,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夾雜著凜冽的寒風。

  也許,就要死在這里了吧?

  那時候,蘇定方不由這樣想!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1:47
第二集 第五十七章 高暢敗敬德


  尉遲恭的熟銅鞭短鞭當頭落下之時,蘇定方只來得及將腦仰,這時,他以為自己死定了,連眼睛也閉上了。

  然而,當他閉上眼睛之后,只覺得腦袋一涼,想象中的痛苦卻沒有來臨,他忍不住睜開眼睛。

  尉遲恭騎在他那匹大黑馬上,大黑馬在蘇定方身前慢慢趟著步子,尉遲恭居高臨下注視著他,臉上的表情依然木衲,猶如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奇怪的是,蘇定方在他的眼中,卻瞧見了一絲笑意,那是某種惺惺相惜吧?

  尉遲恭剛才那一鞭只是將蘇定方的頭盔掃落而已!

  風貼著地面吹來,漾起了一縷灰塵,將蘇定方的散發吹得胡亂飄拂,他愣愣地望著尉遲恭,心中五味雜陳,既有一分羞辱,又有一分死里逃生的放松,一句話在他嘴里打著轉兒,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為什么不殺我?

  尉遲恭就像知道他想要說什么似的,一個短句從他嘴里迸射而出。

  “汝,久戰力疲,吾,勝之不武!”

  說罷,他轉過頭,望向竇建德的本陣,那里,一騎飛奔而出,一人在馬上高叫。

  “賊子,休傷吾弟!”

  當蘇定方被尉遲恭從馬上打下來之際,位于高雅賢身后的蒙勇心頓時為之一涼,他即刻驅馬從陣中沖出,想要將蘇定方從尉遲恭手中就出來,如果不能,至少也要為蘇定方報仇,至于自己是不是尉遲恭的對手,當時,他并沒有想到那些。

  尉遲恭瞧了一眼朝這邊打馬狂奔的蒙勇,回過頭,對蘇定方說道。

  “有機會,再戰!”

  隨后,他腳尖輕踢馬腹,驅馬離開了。

  從小尉遲恭就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成年后,無論是做鐵匠,當兵,還是如今委身從賊,他一天都說不了多少話,今日,是難得的多言了!

  對蘇定方這個對手,尉遲恭還是非常看重的,這次交鋒他也過足了癮,若不是有馬上奪槊的絕技在身,此刻掉落馬下的或許會是他。

  他之所以不殺蘇定方,有愛惜人才的原因,畢竟,這個對手年紀還小,若是多歷練几年,絕對有可能戰勝自己,然而,這不是主因,敵人就是敵人,不管他有多愛才,對于敵人還是不容留情的,不殺蘇定方更主要的原因還是來自于他的驕傲。

  就像他對蘇定方所說的那樣,蘇定方久戰力疲,他是生力軍,勝之不武,日后若有機會,希望能與蘇定方公平決斗。

  尉遲恭這樣做,自然不是魏刀兒,宋金剛希望的,不過,對于那兩人的看法,他并不在乎,誰也不能讓他拋棄自己武者的尊嚴。

  瞧見一個敵將將那個擊敗本方多員猛將的蘇定方帶上馬背,驅馬離開之后,魏刀兒的臉色變得一片鐵青,他回過頭,瞧了身后的宋金剛一眼,意思是你這員部將是怎么回事,將對手打下馬背之后,為什么不殺他?

  宋金剛摸了摸沒有胡須的下巴,雙眼閃爍,微笑不語。

  尉遲恭沒有回到陣中,而是驅馬在竇建德陣前邀戰,作為武將,他非常渴望那種個人之間的較量,剛才那一戰只是熱身,他希望能有更多的,更強的將領來挑戰自己,讓他能聞到死亡的氣息。

  魏刀兒陣中,歡呼聲雷動,將士們變得興奮起來,似乎贏得生死決斗騎著大黑馬位于場中的那個人是自己一樣。

  相比之下,竇建德這邊的將士們個個都像死了親娘老子一樣,臉色難看,有的啞口無言,有的則大聲向對面的敵陣咒罵,不過,相隔兩三里,對面的敵軍多半聽不到他們的罵聲。

  “怎么樣?”

  高雅賢命令親兵將蘇定方從蒙勇的馬背上扶了下來,他上下打量蘇定方,神情焦急地問道,關心之情溢于言表。

  “多謝義父關心,我沒有事!”

  蘇定方的臉色暗紅,敵將饒了他一命,他還能說什么呢?可是面對高雅賢關切的目光,以及四周將士們奇特的眼神,他反到寧愿死在那人的手下。

  蒙勇從戰馬上跳了下來,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拍了拍蘇定方的肩膀,蘇定方點了點頭,也沒有說什么。

  “勝敗是兵家常事,以后戰勝這人,也饒他一命就行了,你受了傷,先回營休息吧?”

  高雅賢溫言安慰蘇定方,示意親兵將蘇定方扶回大營,說實話,對高雅賢這個義父,蘇定方最初只是抱著利用的目的,在他心中,當高雅賢的義子是深以為恥的,只是,面對這樣一個真心關心自己的人,此刻,不由讓他想起了自己的老父,他緊抿嘴唇,低著頭沒有回話,在親兵的簇擁下回營而去。

  蘇定方回營去了,尉遲恭的挑戰仍在繼續,魏豹可以擊敗本方大將,蘇定方可以輕易擊敗魏豹,然后,尉遲恭又擊敗了蘇定方,那么,還有誰能擊敗尉遲恭呢?在竇建德陣中,沒有人覺得自己會是那個人。

  尉遲恭驅馬再次從竇建德帥旗前奔過,這是第三次了,若是再無人出戰,按照慣例,那就表示竇建德軍在這次斗將中決定認輸了,接下來,大兵團的會戰就會開始了,斗將失敗,士氣自然低下,要在這種情況下與敵軍展開會戰

  自然會很不妙。

  “高卿!”

  竇建德回身笑瞇瞇地望著高暢,高暢知道他想要說什么,不過,他仍然故意裝作不知,抱拳說道。

  “末將在!”

  “高卿的武藝勇冠三軍,這個賊子就交給高卿了!”

  果然是借刀殺人!

  竇建德之所以派高暢而不是叫雄闊海出戰尉遲恭,抱著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目的,高暢若是在斗將中死在敵人手中,自然不關他的事,要怪只能怪他學藝不精,在現場,有五百多高暢的屬下親眼目睹了這回事,全都是他的証人,當他再以大義的名分吞并高暢的地盤時,就容易多了。

  高暢沒有推遲,雙手一抱拳,二話不說伸手接過親兵遞上的亮銀槍,驅馬沖出陣中,他早就猜到竇建德要這樣做,故而早就做好了准備。

  雄闊海一直在蠢蠢欲動,想要出戰,對手本領越是高超,越是能吸引他的興趣,可惜,這次出戰的是他的主公,他只能搓著雙手干著急,他狠狠地瞧了帥旗下的竇建德一眼,恨不得將他從馬上拉下來,撕成兩截。

  亮銀盔,亮銀甲,銀槍白馬;黑盔,黑甲,黑臉黑馬;高暢與尉遲恭的較量是非常典型的黑白交鋒。

  在這個時候,這個人仍然敢于出戰,肯定是藝高人膽大之輩,尉遲恭不敢怠慢,將從地上拾回的長矛平端在身前,然后,將肩膀上的熟銅短鞭稍微挪動一下,放到了最容易拔出來的地方。

  高暢白皙的臉上和尉遲恭一般同樣面無表情,當他手持亮銀槍驅馬而出之時,所有的雜念全部被拋在了腦后,心神沉浸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大肆搜尋黑暗的原力,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是原來的高暢,而是成為了一個只知道戰斗的人形機器。

  這一點,雄闊海的感受最深,高暢騎著戰馬,背對著他,距離他非常遠,他的心仍然感到了絲絲涼意,恐懼不請自來,緊貼著他的肌膚。

  作為一個高手,尉遲恭很快就有了雄闊海一樣相同的感受,高暢身上散發的殺氣像細針一樣隨著風襲來,扎得他裸露在外的肌膚生疼,尉遲恭的呼吸不由變得急促,他的瞳孔微微收縮,握著長矛矛杆的手時緊時松。

  “來將通名!”

  厮殺就厮殺,尉遲恭一向很少講廢話,然而,為了舒緩身上凝聚的某種奇特的壓力,他不由出聲發問。

  “高暢!”

  沒有多余的話,高暢簡單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他沒有采取任何動作驅動戰馬,身下的白馬很自然地踏著步子,向尉遲恭緩緩行去。

  對手給尉遲恭的壓力越大,尉遲恭越是興奮,他本就是那種遇強則強的人,只有在面臨生死關頭之際,他才能發揮出自己最大的戰力,這也是他苦練馬上奪槊的原因啊!

  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滋味,對尉遲恭來說,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滋味!

  這個人,很強,很強!

  很好!很好!

  尉遲恭單手舉起長矛,一手拉著馬缰,細長的眼睛中閃爍著火花,死死地盯著對面的高暢,全身顫抖不已,深吸了一口氣之后,心神才平定下來。

  一黑,一白兩匹戰馬疾奔起來,宛若一道白線,一道黑線直直地迎面撞來!

  一陣疾風猛烈地從戰場上刮過,大量的灰塵,草根,樹葉隨風而起,卷在空中,從戰場上翻卷沖過,兩匹戰馬沖進了灰色的煙塵之中。

  雙方的將士們大睜著雙眼,卻無法看清煙塵中的兩人,眼力好的人,也只隱隱瞧見兩個影子在煙塵中閃動。

  “鐺!鐺!鐺!”

  一連串兵器相格的聲音在煙塵中響起,瞬間就平息了下來,結束了?半途休息?還是?士兵也好,將領也好,齊齊翹首以盼,望著戰場。

  那陣風來得快去去得快,很快,高暢和尉遲恭的身影又重新呈現在十几萬人的眼底,兩人騎在戰馬上,以后背相對,正各自散開。

  好!很好!

  尉遲恭的黑臉微微泛紅,剛才在視線不清的情況下交鋒,一切動作只能靠直覺和本能,有好几次他險些跌入死亡的陷阱,又奮力掙扎出來,他也好几次險些將敵將刺于馬下,然而,總是以毫厘不差被對方躲了過去。

  真是痛快!有生以來,這是最令他痛快淋漓的一次較量!希望這人能帶給自己更躲的精彩!

  高暢調轉馬頭,重新面向尉遲恭,他的臉色更加白了,白得一點也不正常,他沒有尉遲恭那么多的想法,他的魂靈之火正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燃燒,所謂的感情在戰斗中只是沒用的東西,根本就不該存在,這個時候,已經被他自動屏蔽了!

  只差一點將對手殺傷,這并不能讓他覺得失望;只差一點被對手殺傷,這也不能讓他覺得害怕!

  無喜無憂,無驚無怖,僅此而已!

  尉遲恭雙腿在馬腹上輕輕一夾,身下的大黑馬吐著白氣,再次沖鋒起來,他的身子微微后仰,單手持著長矛,矛尖直直對准對手,大黑馬越跑越快,尉遲恭手中的長矛卻穩如磐石,不曾有絲毫的顫動。

  高暢也縱馬向他奔了過來,高暢的臉在籠罩在亮銀盔下

  出了一小塊,那張年輕的面容上有著與之不相稱的冷眼漆黑如墨,瞳孔中就像有兩朵小火苗在燃燒一樣,散發著幽光,除此之外,在那雙眼睛中,尉遲恭看不到絲毫作為人該有的感情色彩。

  什么也沒有,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只有一團空白!

  “喝!”

  在兩人的戰馬即將撞上之際,尉遲恭大喝一聲,他的吼聲如同悶雷一般在戰場上空回蕩,清晰地傳到了十來萬人的耳里,就連几里外留守在營中雙方將士也聽見了,有人甚至抬頭望天,看是不是暴雨將至。

  尉遲恭的吼聲也是他的必殺絕技之一,他的嗓門本來就大,又經過異人師傅特殊訓練,才練成了這一聲雷吼,這一吼雖然不至于像張翼德當陽橋頭令河水倒流的那一吼那般夸張,然而,在對陣之際,突然來這么一吼,也有過敵將被他這一吼就吼落馬下的記錄。

  在和蘇定方較量的時候,尉遲恭并沒有使出所有的絕技,在面對高暢的時候,他知道,這些絕技若是不使出來,日后恐怕就沒有什么機會再使了。

  尉遲恭當然沒有奢望只憑這一聲雷吼就將高暢吼落馬下,不過,至少希望這一聲雷吼能讓高暢稍微失一會神,然而,這一聲雷吼就連戰場外的其他人都被震住了,卻對高暢一點用處都沒有,不要說讓他的身體,或者手抖一下,就連讓他的眼睛稍微眨一下也沒有辦到。

  這還是人嗎?

  縱是如此,尉遲恭依然沒有感到慌亂,他的手一抖,在雙馬即將交錯之際,長矛的矛尖旋轉著朝對面的高暢扎去。

  這一刺的速度異常之快,加上馬速,一般人用肉眼根本就看不清矛尖的軌跡,然而,尉遲恭也好,高暢也好,都不是一般人。

  就算是這么快速的一刺,尉遲恭仍然留有后手,對手若是閃避,或者用長槍來格擋,他都可以隨時調轉長矛進攻的方向,吃一塹,長一智,他再不會出現招數用老的情況了,這一刺看上去雖然極其迅疾,他卻留有一分力。

  高暢仍然無憂無喜地望著他,長矛呼嘯而來,小刀子一般的疾風打在他的臉上,他視若無睹,連眼睫毛都沒有動一下。

  就算高暢有蘇定方那樣的控馬絕技,尉遲恭相信他也躲不過自己這一刺了,眼看長矛就要扎進高暢的前胸,尉遲恭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色。

  不會這樣容易,他這樣告誡自己。

  果然,高暢在疾奔的戰馬使了個鐵板橋,雙腿夾著馬鞍,身子往后一仰,就像齊腰折斷了一般,整個人躺在了馬背上。

  尉遲恭長矛的矛尖擦著他的鼻尖刺了過去,刺在了空處。

  與此同時,高暢橫放在腰間的亮銀槍像毒蛇一樣跳了起來,槍尖閃過一道白光,朝尉遲恭的肋下扎去,他并沒有抬頭看尉遲恭,但是那個槍尖就像長了眼睛一般,准而狠地朝著目標刺去。

  長矛走空,尉遲恭并沒有慌亂,他早知道對手不是易與之輩,不是輕易能夠擊敗的,在長矛走空的那一瞬間,他的左手已經從肩上抽出了熟銅短鞭。

  長矛加短鞭,這才是他的真正絕學,一長一短兩種兵器不管是單使,還是混合用在一起,他都非常厲害。

  “鐺!”

  熟銅鞭閃過一道黑光,將高暢的槍尖架了開去,然后,尉遲恭探出身去,向橫躺在馬上的高暢一鞭打去。

  高暢雙手一舉,尉遲恭一鞭打在高暢的槍杆上,又是一聲清脆的撞擊,兩匹馬分了開來。

  尉遲恭不待戰馬馳開,猛地一拉缰繩,將馬頭硬生生調轉過來,他這匹大黑馬跟隨他有一些時日了,與他心有靈犀,長嘶一聲,在急速的奔跑中轉過身來

  尉遲恭原想先一步調轉馬頭,然后尾追高暢,從后方將高暢刺下馬來,所以才冒著戰馬受傷的危險硬是轉過身來,不料,高暢比他更為大膽,所用的招數更是匪夷所思。

  就在尉遲恭和他的大黑馬轉身的那一瞬間,高暢雙腿用力一蹬,跳離了高速奔跑的戰馬,人在空中,雙手持槍,整個人像一根利箭一般朝尉遲恭飛去。

  尉遲恭剛一轉身,只聽見一聲刺耳的尖嘯,然后,一道明晃晃的白光飛速而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下意識地將熟銅鞭擋在面門前。

  高暢的槍尖正好點在尉遲恭的熟銅鞭上,一股大力從鞭上傳來,尉遲恭的熟銅鞭順著槍勢打在了自己的顴骨上。

  幸好他本身臂力驚人,不然只是這一下就能讓他的短鞭脫手,重重地打在自己臉上,繞是如此,他的顴骨也立刻腫了起來,人也隨著那股大力朝后跌落,落入馬下。

  高暢持槍從大黑馬上飛過,腳尖在大黑馬的馬鞍上一點,整個人騰空而起,從空中躍了下來,明晃晃的槍尖正對剛剛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的尉遲恭。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1:51
第二集 第五十八章 凌敬獻計

  尉遲恭反應極其迅速,左手的短鞭往胸前一格,希望能將高擋架開去,然而,高暢的身影在空中卻奇跡般地一凝,長槍的槍尖也停在了半空,那一剎那,尉遲恭覺得自己也許是眼花了。

  尉遲恭那一鞭自然也就擋了個空,明晃晃的槍尖穿過短鞭的格擋,疾刺而來,發出一聲尖嘯,隨后,在距離他咽喉處一寸的地方停下了。

  當槍尖穿過短鞭的格擋之后,尉遲恭已經放棄了抵抗,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喉頭被槍尖上帶著的寒氣刺激得起了許多小雞皮疙瘩,他能夠聞到死亡腐爛的氣息,在那些死在他手下的敵人身上他能聞到相同的味 道。然而,在臨死之際,他并沒有害怕,也沒有憤怒,心中一片坦然,因此,他沒有閉上眼睛,而是大睜著眼睛,緊緊地盯著面前站立的對 手。

  朔風飛揚,高暢的雪白的戰袍隨風飄拂,他的手穩如磐石,緊緊地握著亮銀槍,雙眼中不帶任何表情,冷冷地注視著一只腿半跪在地上的尉遲恭。

  兩個人就像兩座雕像一動不動地站立場中,他們的戰馬不曾遠離,圍繞著兩人慢慢趟著步子,時而,發出一聲嘶叫。

  時間仿佛停滯在了這里,十來萬人的目光齊聚在此,他們一起屏住了呼吸。

  半晌,高暢一聲不吭地收回了亮銀槍,他深深地望了尉遲恭一眼,轉身就走,然后,翻身上馬,驅馬離開了。

  尉遲恭仍然保持原來的姿態,他呆呆地望著對方,不明白對方為何放自己一馬,是因為自己也放過先前擊敗的那人嗎?

  高暢騎在戰馬上,向竇建德的本陣緩緩馳去,尉遲恭的視線與之相隨。

  高暢不希望竇建德很快擊敗魏刀兒,再加上,他知道竇建德想要借尉遲恭之手來鏟除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自然不會殺尉遲恭,能夠讓尉遲恭活著,給竇建德添一點麻煩,他非常樂意。

  “萬勝!萬勝!”

  瞧見高暢得勝歸來,士兵們欣喜若狂,這一刻,高暢在他們心中就是英雄,不需要將官們組織,他們不約而同地舉起手中的武器,高聲歡呼,迎接心目中的英雄歸來,歡呼聲猶如海嘯一般在陣中響起,隨風高高飄揚,飄向了原野的深處。

  竇建德臉色瞬間暗了下來,原以為對面那個黑臉敵將能夠幫自己的忙,不想,自己還是低估了高暢的武勇,不僅沒有能借刀殺人,反倒讓高暢大出風頭,讓所有的士卒都認識了他。

  不過,在命令高暢出戰的時候,他就已經考慮到也許會出現這樣的局面,故而,他的臉色很快恢復到原狀,笑瞇瞇地望著高暢,驅馬沖出陣中,親自將高暢迎回本陣。

  “大王萬歲!”

  瞧見竇建德的身影,士卒們轉而高聲歌頌起他們的大王來。

  高暢面帶微笑,竇建德反應還是蠻快的嘛,不清楚的人,還以為是他親身上陣擊敗了敵將。

  有這樣的人作為自己的對手才有意思,若是一個無能之輩做自己的對手,未免太過無味了!

  尉遲恭被高暢擊敗之后,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西邊,殘陽如血。

  魏刀兒軍中響起了銅鑼聲,斗將失敗后,魏刀兒選擇了鳴金收兵,為了防止竇建德揮動大軍趁勢沖殺過來,他將所有的弓弩手都放在了前線,然后讓騎兵押陣,本部大軍慢慢向后轉,向兩三里外的大營行去。

  竇建德瞧了一會魏刀兒軍的陣型,并沒有下令全軍出擊,而是同樣選擇了鳴金收兵。

  按照常情,這個時候,他至少應該派一只驍勇的軍隊去沖陣試試,也許會受阻在敵軍陣前?但是,也有可能會將敵陣沖出一條口子,只要能將敵陣沖出一個缺口,再發動全軍攻擊,有可能會有一場大勝啊!

  竇建德并不是不知兵的統領,這個道理不可能不知道,然而,他并沒有這樣做,高暢不由皺起了眉頭,一邊驅馬隨著大隊回營,一邊猜想竇建德的意圖。

  在普通士兵的眼中,高暢是個英雄,然而,竇建德的嫡系將領則更加排擠高暢了,一路上,沒有一個將領和他打招呼,就連虛言巧語的寒暄都沒有一句。倒是竇建德一直把高暢留在身旁,不時和他說著話。

  竇建德的部隊并沒有全部駐扎在樂壽城中,他在城外修建了一座大營,大部分部隊都駐扎在軍營中,只有少部分留在了樂壽城中。

  竇建德沒有回到樂壽城,而是留在軍營中與這些將領們同甘共苦,高暢的營帳就在竇建德的大營旁不遠的地方,竇建德沒有

  暢的行動自由,當然,這個自由僅僅限于軍營中,并高暢去哪里,都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他。

  回營之后,高暢不像平時一樣靜靜地待在自己的營帳中,而是帶著雄闊海和兩個親衛朝高雅賢的軍營走去。

  同一時間,竇建德的大帳內。

  竇建德,宋正本,凌敬三人坐在一張突厥人所用的毛氈上,在三人中間,擺著一張案几,上面擺放著一些盤子,一壺酒,几個酒杯。

  一回到營中,竇建德就把宋正本和凌敬叫到了大帳內,商量對付魏刀兒的對策,就連用膳的那點時間也沒有放過。

  剛才,竇建德之所以沒有趁著全軍士氣高漲的時候去沖擊魏刀兒 部,有他的考慮,若有可能,他還是不想和魏刀兒部硬拼,在他看來,這樣做并不划算。

  魏刀兒的兵力雖然不如他,但是戰斗力并不差,殺敵三千,自傷八百,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竇建德不會輕易和對方展開會戰。

  魏刀兒的軍隊少說也有四五萬人,這四五萬人的補給不是一筆小數目,像魏刀兒這樣的盜賊部隊,作戰之時后勤供應可以說是一團糟,本方只要堅壁清野,與對方形成僵持,對方一旦糧盡,就只能撤兵,那個時候,本方的大軍尋找機會再尾隨攻擊,不難將其擊潰。

  在樂壽,竇建德存有不少糧食,再加上攻下信都郡之后又得到了大量的糧草,故而,他不缺后勤補給,在這一點上比魏刀兒占有絕對的優勢。

  這就是竇建德和宋正本等人商量出來的計策,所有的戰朮都是圍繞著這個戰略計划制定的。

  用過晚膳之后,三人又商量了一陣,完善了一些戰朮細節上的東 西,宋正本和凌敬正准備告辭,各自回營休息,一件突發的事件讓他們留了下來。

  一個偏將在竇建德親兵們的帶領下進到營帳中來,那個偏將乃是押送糧草的將官,負責將信都郡搜集起來的糧草運送到樂壽來,不過,他的人雖然來了,糧草卻沒有運到。

  那個偏將全身都是傷,沒戴頭盔,披頭散發,看上去非常狼狽,他語帶哭腔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整個押糧隊有兩千人,其中士卒只有五百多人,其余的一千多人都是押送糧草的民夫,他們從武邑出發,在信都境內,一路上都很平安,進入河間郡后不久,他們就遇見了敵軍的伏擊。

  伏擊他們的敵軍全是騎兵,大概有兩三千人,那些騎兵沖擊的速度非常快,他們根本來不及結陣防守對方就沖入了陣中,很快,本方就潰不成軍了,那個偏將力戰之后方才逃脫性命,趕回大營來報信。

  面對几千精騎的沖擊,就算是人數相等的步兵也不是對手,何況只是一些押糧兵和民夫,因此,竇建德沒有怪罪那個偏將,揮揮手讓親兵們把他扶下去療傷。

  “兩位愛卿,對此有何見解?”

  面對竇建德的詢問,宋正本和凌敬陷入了沉思。

  事前,誰也沒有想到魏刀兒會這樣做,若是按照既定的戰略作戰的話,就必須解決掉這支威脅本方糧道的騎兵!

  只不過,要想在平原上尋到并且圍住這支精騎談何容易啊!就算圍住了他們,不出動大軍也無法將其殲滅啊!

  就在三人在尋思對策之際,又有人在帳外請求覲見。

  那人走進帳內,向竇建德行了個大禮,此人乃是專門負責監視高暢一舉一動的探子頭目。

  竇建德吩咐他不管在什么時候,只要高暢有所異動就必須向自己報告,竇建德瞧見那人進來,暫時將糧草被劫這件事情放了下來,在他潛意識里,高暢遠比魏刀兒難對付得多。

  高暢就像一個刺猬擺在了他的嘴邊,看上去任他處置,卻讓他難以下嘴。

  那人將高暢前去高雅賢營中探望蘇定方的事情告訴了竇建德,他的報告非常詳細,高暢和蘇定方之間所有的對話都被他記錄了下來,甚 至,他們說話時的表情都一一做出了表述。

  聽完那人的匯報之后,竇建德吩咐那人繼續嚴密監視高暢,然后讓他退了下去,待那人退出帳外后,他不由嘆了嘆氣。

  “大王無須憂慮!”

  凌敬輕搖羽扇,嘴角挂著一縷神祕的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1:54
第二集 第五十九章 凌敬獻計(續)


  三年.五月初九.樂壽.

  辰時.竇建德帥帳.

  長樂王竇建德高坐帥帳之上.底下分別坐著各營的高級將領.以及宋正本.凌敬兩個文官.

  和以往一樣.高暢位于眾武將之首.坐在離竇建德 上.同樣和以往一樣.沒有一個武將來和他打招呼.到是在竇建德升帳之前最終還是將那個廚師從他那里要走的凌敬和他笑著寒暄了几句.

  高暢和以往一樣.臉上帶著虛假的面具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心地觀察著四周.

  先前和他寒暄的凌敬正站在大帳的中央侃侃而談.

  與魏刀兒軍的戰斗已經進入了僵持.由于始終掌握不住魏刀兒布置在本方后面的那三千精騎的動向.竇建德部從信都到河間的糧道几乎陷入了癱瘓.有好几支運糧隊都受到了那只神出鬼沒的騎兵的襲擊.從信都郡往前線大營押送的糧草輜重十成最多只能到達三成.這次帥帳軍議就是想要解決這個問題.

  ‘魏刀兒部一向以戰養戰.因此.其大軍所帶的糧 數萬大軍長期作戰.為了不至于和硬拼.將士們有所損 .我們故意將戰事拖延.并且堅壁清野.讓賊子搶無可搶.等到對方糧盡退兵之際再尋求機會攻擊敵軍.期待能獲得大勝.但是......‘

  凌敬拉長了轉折的聲音.他側身面向一旁坐著的武將們.神態傲然.

  ‘由于有了這支三千左右的敵軍精騎的存在.我軍的糧草補給也漸漸跟不上了.只靠樂壽城中的那點存糧.沒有信都方面的.要想供應數十萬大軍并非易事.如果不能將這支在我們身手騷擾的敵軍處理掉.我們制定的作戰計划就無法得到充分的保障.可以這樣說.此次 為敵軍的這支偏師而失敗

  ‘凌先生.你也未免過于危言聳聽了吧= 我們這十萬大軍在.居然還會那些從北方來的蠻子打敗

  出言反駁的是竇建德的大舅子曹旦.雖然.高雅賢.:在大軍來援之際.采用了烏龜不出頭的戰朮.不和大軍.派兵出城來和本方前后夾擊敵軍.以至錯失了一舉擊敗魏刀兒的良機.犯下了大錯.然而這似乎對他的地位沒有一點影響.他仍然可以在軍議的時候隨便插話.質疑除了竇建德之外的所有人.

  凌敬冷笑了兩聲.>u

  與魏刀兒僵持.使其糧盡退兵再尋機攻擊的作戰計划是他和宋正本制訂然后得到竇建德同意的.這些武將并不同意.他們想 正的會戰.自以為能夠輕易擊敗魏刀兒.所以.當這個計划無法實行下去之后.武將們自然要跳出來說三道四.

  對一般人來說.無非必要.他們都不會和曹旦對著 .誰叫他有個當大王夫人的好親戚.疏不間親的道理大家都明白.但是.凌敬不一樣.他是個狷介之徒.說是目中無人.心高氣傲也不為過.他和曹旦一樣.除了竇建德之外眼中根本就沒有任何人.

  因此.他并不在乎曹旦.甚至還故意與他針鋒相對

  ‘若不是你等無能.掌握不到那支敵軍騎兵的行蹤.無法將其鏟除.我們又何苦調整作戰計划.又何必召開這次軍議啊

  曹旦聞言大怒.從馬扎上猛地站起身來.手指著凌 .大聲叱喝.

  ‘你說什么

  不僅曹旦.在座的其他武將不分派系.每個人的臉.畢竟.凌敬的這句話針對的是所有的武將.直接指責他

  高暢的外表和平時沒有不同.臉上的神色也沒有絲毫的變化.但是.他的目光卻變得更加幽深了.意味深長地注視著凌敬.

  凌敬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要和這些掌握兵權的將領們搞好關系的重要性.和諧才是生存之道啊骨子里根本瞧不起這些大老粗.性情一旦激憤起來.就+< . 大嘴巴什么都敢說.

  竇建德冷冷地瞧了曹旦一眼.曹旦神情不忿地坐下.

  ‘我承認我們的確找不到那支敵軍的蹤跡.自然也無法將其殲滅.不 過.我們的凌敬大人.你說了這么一大堆.又有何妙計擊敗對面的魏刀兒呢‘

  答話之人乃是范愿.正因為有了他.竇建德在樂壽 . ~對范愿異常看重.因此.并沒有制止他對凌敬的反擊.

  凌敬之所以在軍議上跳出來說這番話.其實另有目的.事先已經和竇建德.宋正本商量了一遍.就是為了引出他的一箭雙雕之 .不過.公然在議事的時候指責武將們的無能.就不是竇建德的意思了.

  ‘當然.山人自有妙計.> 能轉禍為福

  ‘大言不慚

  曹旦冷哼了一聲.不過沒有讓竇建德聽見.

  凌敬在帥帳內緩緩踱著步子.神情激昂.比畫著手 .指點江山.

  ‘要想解決魏刀兒.我們首先要掌握這個人的性格.以及行事的方式. 方能對症下藥

  ‘廢話

  仍然是曹旦.連坐在離他比較遠的高暢都聽到這聲冷哼.其他人自然聽到了.不過大家都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就當沒聽.+

  ‘魏刀兒雖然在北地縱橫了好几年.手下也有不少精兵強將.看似聲勢浩大.不可戰勝.其實他這次南下攻打樂壽.也是無奈之舉

  凌敬抿了抿嘴唇.繼續慷慨陳詞.

  ‘魏刀兒是一個好的將領.卻不是一個好的統帥.他的眼睛只能看到自己看得到的地方.貪圖小利.卻往往丟掉更大的利益.以前.他作為漫天王王須拔的手下.只需要遵令行事.這個缺點到還沒有什么.等王須拔在 郡中流箭戰死他當上大頭領之后.這個缺點就成為了致命的失誤了.他之所以在這個時候出兵攻打我們.就是和此有關.‘

  凌敬揮揮手.笑了笑.大聲說道.

  ‘要是換成我是魏刀兒.就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攻打我們.與其攻打我們.到不如想辦法那下 郡.那里不僅有他急需的糧草.還有大量的戰馬.以及兵源.雖然.攻打 郡的難處很大.但是.所的的利益也極其巨大.從魏刀兒不敢去碰 郡這點.就知道他并不是一個有雄圖大志的角色.他這次趁著我們攻打信都郡之際來攻打樂壽.無非是抱著趁火打劫.撈一把的主意而已 另外.他首次執掌大權.王須拔的舊部多有不服之人.為了安頓內部.他也急需一場戰爭來排除異己.這也是他揮師南下.攻打樂壽

  凌敬停頓片刻.目光在眾將面上一一掠過.這些家 .恐怕沒有一個人曉得魏刀兒攻打樂壽的原因吧

  ‘在我們的大軍沒有回援之前.他攻了好几天的城.在那段時間.異己應該排除得差不多了吧 |. L也進不得.退也不敢退.可以說騎虎難下.這個時候.我們只要給他一個台階.他就順勢下台.返回深澤.‘

  ‘此話怎講

  問話之人乃是竇建德的義子之一的劉雅.劉雅也是一員勇將.在竇建德對付高檔脫叛亂的時候站在了竇建德一邊.因此被竇建德收為義子.依為心腹愛將.不過.他作戰雖然勇猛.在頭腦上就有點欠缺了.

  ‘魏刀兒是什么人 .>| 醇酒美人.他想要什么.我們就給他什么.甚至還可以送給他一批糧草.使其退兵

  ‘我們又不是打不過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 你們這些書生一樣.是懦夫嗎 i

  曹旦在一旁插話了.他對凌敬可以說恨之入骨.

  高暢的心為之一凜.若是竇建德真的這樣做.自己

  凌敬沒有搭理曹旦.繼續說道.

  ‘我們若是主動地向魏刀兒表達我們的善意.不僅可能使其退兵.還可以和他結盟.將其穩住.然后.徐徐圖之.我相信在魏刀兒當大頭領的情況下這股盜賊只會是一盤散沙.不難對付

  曹旦還要說話.竇建德擺擺手.制止了他.然后.對大家說道.

  ‘凌敬此計甚好.就照此去做

  ‘只是

  凌敬面上露出苦惱之色.半晌說道.

  ‘要想完成這件事情.必須派出一個使者到魏刀兒營中.這個使者.不好選啊 : 有一定的威勢.讓對方不敢小瞧我等.這樣的人選不好

  聽凌敬這么一說.在座的各位將領紛紛低下頭.猜:_出使敵營可不是一件美差.誰又能肯定魏刀兒心中的想法真的和凌敬所說的一樣.要是對方翻臉.這個使者的命運也就凶多吉少

  ‘大王.我心中有個人選.作為使者那是再恰當不

  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宋正本進言道.

  ‘宋卿請講

  ‘我覺得右衛大將軍高暢符合這個條件.高暢作為右衛大將軍.在武將中.~| . u . 在斗將的時候.戰勝了敵軍猛將尉遲恭.并且饒了他一 .如此.既能震懾那些驕兵悍將.又不曾和對方結下怨恨.正是擔任使者的

  竇建德點點頭.面朝高暢說道.

  ‘高卿.你意下如何

  高暢沉默了片刻.嘴角一翹.微微一笑.

  ‘大王.末將愿往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1:57
第二集 第六十章 高暢孤身闖敵營


  從東方的天空探出頭來,當東南風溫煦地吹過子牙河郁蔥蔥的小樹林時,高暢牽著戰馬走出了竇建德軍的大營。

  并沒有鑼鼓喧囂,也沒有旌旗飛揚,高暢只是帶著一個隨從悄無聲息地從大營的側門走了出來,凌敬身著一身青色儒衫,微笑著跟在他身后,就像在送別相知多年的好友。

  跟隨高暢出使魏刀兒大營的隨從并不是高暢的親兵,而是來自竇建德的人,那個人是魏刀兒的遠方親戚,因此擔任了這次出使的副使。

  為了表示本方的誠意,竇建德希望高暢能少帶隨從,既然如此,高暢干脆一個人都不帶,孤身前往。那個副使并非高暢要求的,而是竇建德的意思,高暢非常清楚,竇建德為什么要他帶上那個副使,無非是不放心他,害怕高暢獨自和魏刀兒簽訂盟約,然后來對付他。

  “凌先生,就送到這里就好了,請回吧!”

  高暢在大營前面的一個小土坡下停下腳步,請送行的凌敬就此止步。

  “實在是找不到比高將軍再合適的出使人選啊!一想到此行禍福難料,吾實在是心有不安啊!”

  凌敬的眼睛閃著亮光,一副心有戚戚的表情,從高暢那里要來那個廚師之后,表面上,他成了高暢在竇建德營中難得地好友。可是,實際上呢?

  高暢非常清楚凌敬心中打的小算盤,這樣的表情他也能做,他微笑著朝凌敬拱手說道。

  “高某明白!先生說得好,一切都是為了大王的大業,我等個人的安危只是區區小事,與大王的大業相比無足輕重!這次出使魏營,高某一定不辱使命。先生請回吧,高某就此告別!”

  說罷,高暢翻身上馬,在馬背上再朝凌敬拱拱手,然后輕喝一聲,打馬朝魏刀兒的大營奔去。那個叫魏俊杰的隨從默默地上了馬,跟在高暢身后疾馳而去。

  凌敬望著高暢騎在戰馬上地身影消失在土坡轉角后,臉上的笑意終于消散了,他不曉得自己為什么一定要致高暢于死地。是為了忠于竇建德?這個理由冠冕堂皇,然而,他心里清楚,那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或許是恐懼吧?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高暢時,從他臉上瞧見的死氣,以及燃燒的紅蓮之火。

  那無邊無際的冰冷地黑暗讓他毛骨悚然,雖然。后來他再也沒有在高暢身上瞧見那團死氣,以及那朵燃燒在地獄中的紅蓮之火。然而,這種恐懼卻在他心底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烙印。

  或許。高暢是從地獄而來的魔王吧?

  在高暢身上,他恍惚瞧見了無數冤魂在哀號,這個人,帶給天下的或許只是無盡的殺戮,無邊的尸山血海!

  這便是凌敬處心積慮地想要除掉高暢的真實原因,他知道高暢在用小恩小惠籠絡自己,若不是有這樣的一個執念在此,他又何必絞盡腦汁針對高暢呢?畢竟。高暢手底下也掌握著雄兵上萬,以及兩郡之地。在和竇建德的交鋒中,不見得會失敗,就算為了給自己留一條后路,也不用如此吧!

  高暢不知道凌敬心中最真實地想法,他還以為凌敬是出于報答竇建德的知遇之恩,才如此不留余地地對付自己,凌敬這個人,善于劍走偏鋒,出奇制勝,所以,高暢可以確定,讓自己出使魏營,借魏刀兒地刀殺自己這個主意一定是凌敬想出來的。

  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了,在往魏刀兒大營地途中,高暢有了決斷,決定按照事先布置好的計划對付凌敬。

  竇建德是真心想和魏刀兒講和的,魏刀兒的實力與他相差不大,要想在戰場上擊敗對方談何容易啊!戰局僵持下去,對兩人都沒有好處,不僅耗費資源,同時也耽擱了時間,在兩人對峙的時候,互相消耗的時候,別的勢力都在飛快地發展,對有志天下的竇建德來說,這是他無法容忍地。

  命令高暢出使魏營是一種試探,要是高暢真能和魏刀兒達成協議,使其退兵,竇建德自然會滿意;若是魏刀兒并不想退兵,那么高暢就要吃苦頭了,這對竇建德也沒有壞處,如果高暢死在了魏營,他就可以征調平原,清河兩地的高暢軍北上來為高暢報仇,然后,自自然然地將兩地吞并。

  竇建德為什么會如此肯定談判不成作為使者地高暢會凶多吉少呢?這是因為魏刀兒有一個惡習,在魏刀兒那里,從來就沒有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做法。

  經常和突厥人打交道的他,受到了突厥人的很大的影響,在突厥人的部落沖突中,若是雙方談判不攏,選擇開戰,那么就不會將對方的使者放回去,而是將使者的腦袋砍下來,作為祭品祭旗,然后再揮師開戰。

  魏刀兒一直采用突厥人的那一套,斬殺敵軍使者這樣的事情干了不是一回兩回,因此,如果魏刀兒執意不退兵,非要和本方作戰,作為使者的高暢有可能會成為他的刀下之鬼。

  不管出現哪一種結局,竇建德都很滿意,這就是凌敬所說的一箭雙雕啊!

  竇建德以為高暢位于南方,沒有和魏刀兒打過交道,不清楚魏刀兒的行事方法,這才慨然應許,因此,自以為得計。

  實際上,高暢軍的敵情司在高暢的大力扶持之下,發展極其迅速,在魏刀兒軍中,他安排許多眼線,畢竟,要想迅速統一河北,魏刀兒和竇建德一樣都是他無法繞過去的對手。

  情報工作的重要性,竇建德不是不清楚,然而,比起高暢來說,他的重視程度還是遠遠不夠的。

  在高暢沒有出現的那個時空里,竇建德和李世民對峙,也是在情報工作上吃了大虧,他的行軍路線,軍力分配基本上全被李世民所掌握了,在這樣的情況下,焉能不敗啊!

  有時候,一個優秀的反間的作用要勝過一個軍團,轉生過無數次,歷經過許多次人生的高暢非常清楚這個道理,因此,就算知道魏刀兒有殺害敵軍使者的劣跡,他仍然沒有絲毫的推搪,慨然應許前往。

  沒有一定的把握,他是不會這樣做的,就算他再是悍勇無敵,也不可能單身從几萬大軍的包圍中殺出來。

  他清楚,自己的這次出使只是有驚無險而已!

  辰時許,高暢和魏俊杰出現在了魏刀兒的大營前。

  昨天,竇建德已經命人用飛箭傳書,向魏刀兒傳達了今天會派使者來訪的消息,因此,魏刀兒部早就准備,當高暢和魏俊杰出現在大營前,營門已然打開,兩排身披重甲的悍卒分列在營門的兩旁,他們身上的鎧甲在陽光下,閃耀著森然的白光,他們

  部放在腰間的橫刀刀柄上,如同雕像一樣擺著相同的個隊列從營門往大營內一直延伸,就像兩排林子一樣,看不到隊列的盡頭。

  旌旗在大營的上空飄揚,風從大營上空掠過,吹拂著高暢的臉頰,帶來了絲絲的殺氣,冰冷刺骨。

  在營門的前面,沒有專門的人來迎接高暢,只有一個小校裝扮的漢子站在營門前,他高舉著一只手臂,臉上目無表情。

  高暢驅馬來到那人面前,然后翻身下馬,他的臉上挂著淡漠的微笑,眼神如同一團化不開的寒冰。

  那個人不敢直視高暢的目光,下意識地低下了頭,伸手接過了高暢戰馬的缰繩,待接過戰馬的缰繩之后,他才回過神來,頓時,為自己的畏懼感到憤怒,他手往那兩排重甲士卒的中間一指,硬邦邦地從嘴里蹦出一個字。

  “請!”

  在兩排身披重甲的士卒中間,留有一條通道,一個人從那個通道走過到還顯得寬敞,若是兩人擺臂同行,就不怎么好走了。

  高暢回身望了魏俊杰一眼,那個魏俊杰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一路行來,他沒有說過几句話,若非高暢主動詢問,他絕不主動開口說話。

  魏俊杰呆呆地望著那雕像一般站立的甲士,那個陣勢似乎讓他深受震撼,他的臉色在青白兩色之間變幻。顯得煞是好看。

  “走吧!”

  高暢微笑著叫了他一聲,往那兩排甲士中間地通道走去,魏俊杰咬了咬牙,尾隨著高暢向前走去。

  待高暢要走進通道中時,原本像雕像一樣的甲士們有了動作!

  “嗬!”

  甲士們齊聲高喝,聲音高亢有力,直入云霄,天空中猶如一聲悶雷響起。地皮似乎也為之在顫動,與此同時。

  “滄啷!”

  甲士們同時緊握刀柄,然后同時揮刀出鞘,一道刺目的白光從高暢和魏俊杰的眼中掠過,魏俊杰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高暢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的嘴角反倒挂起了一絲微笑,就像在觀看什么表演一樣。

  甲士們的橫刀架在了空中,明晃晃地,閃耀著森然地白光,懸在通道的上空,高暢和魏俊杰若是要從通道中經過,就必須從刀鋒下走過去。

  “呵呵!”

  高暢不怒反笑,他依稀記得自己曾經在某一世也當過使者,那時,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口大油鍋。下面架著熊熊燃燒地大火,自己的應對若是讓對方的主君不滿意。就會被他命人丟下油鍋,記得那時自己似乎是坦然不懼的。不過,到底有沒有完成任務,被那個殘暴的君主丟下油鍋,卻記不得了!

  笑罷,高暢昂然朝那個通道走去,走在了雪亮的刀鋒之下,若是魏刀兒擺出這一副陣勢就能讓他退縮,那也未免太過小瞧他了。

  “嗬!”

  高暢剛一走進刀鋒之下。排在第一位地那兩個甲士同時大喝一聲,懸在高暢頭頂的兩把橫刀同時落下。直直地朝高暢的腦門斬去。

  高暢視若無睹,怡然不懼,他直視著前方,腳下的步子按照既定的節奏在行進,不曾有絲毫的散亂,身形也不曾有片刻的顫抖。

  雪亮的刀鋒落下,帶過一絲寒風,從高暢的額頭前掠過,在他的面門前以毫厘之差落下,高暢飄拂在額前地兩縷發絲被刀鋒斬落,緩緩飄落下來。

  “嗬!”

  接下來,位于第二排的甲士如同第一排地甲士一般將橫刀斬落,同樣以毫厘之差從高暢的身前掠過,這次,高暢甚至抬起了頭,微笑著瞧著橫刀向自己地面門直直斬落,腳下的步子仍然沒有一絲散亂。

  瞧見這一副架勢,魏俊杰的臉越發白了,他的雙腿一陣發顫,不過,雖然他心里面極其害怕,仍然鼓起了勇氣,嘴里念念有詞,期望漫天神佛保佑,然后走進了刀林之中。

  只是,他的動作遠不如高暢那般灑脫,腳下的步伐也沒有高暢自然,他雙手抱著頭,捂著耳朵,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

  對魏俊杰來說,這條道路似乎非常漫長,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一樣,他滿頭是汗地低著頭向前挪動著步子,心弦崩得極緊,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崩斷,在巨大的恐懼面前敗下陣來。

  而對高暢來說,這只是一條有趣地旅程,他微笑著,施施然地向前走著,看那表情,看那姿態,就像行走在美麗的鄉野之間一樣。

  他地心沒有慌亂,持刀的人的心卻亂了起來,他們的手也亂了起來,落刀的節奏也被高暢打亂了,本來,他們接受的命令是嚇唬高暢,并不是真的要傷害他,然而,由于他們的心亂了,手不穩了,自然就出差錯了,有几次刀鋒落下,路線有所偏差,真的朝高暢的腦袋砍了下去,當刀落下的時候,持刀人的心中不由為之一抖,要是真的將對方砍死,他也會因為違背軍令而被軍法從事。

  然而,讓他們覺得幸運的是,高暢就像早就預感到刀鋒落下的路線一樣,輕巧自然地躲了過去,使得他們不由松了一口氣。

  在一旁觀察的宋金剛發現這樣做不但沒有嚇唬到竇建德軍的這個正使,反倒令自己的士卒畏首畏足,他本來就不贊成這種做法,只是魏刀兒堅持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而已,既然對方不懼怕這個下馬威,這樣做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他命令甲士們收起了橫刀,將刀陣撤下,然后微笑著朝高暢迎去。

  能夠擊敗尉遲恭的人,又怎會害怕這樣的一些小伎倆啊!

  宋金剛心里如此想著,來到了神色自若的高暢身前,就像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笑著向高暢拱手打了個招呼。

  “好一個少年英雄,怪不得敬德如此推崇,請!請!請往里面走,大帥正在帥帳中等候!”

  宋金剛沒有提刀陣那回事,高暢也當那事并不存在,他同樣微笑著朝宋金剛打了個招呼,說是初次見面,久仰,久仰!

  待一臉蒼白,滿身汗水的魏俊杰走上來時,高暢才挪動步子,在宋金剛的帶領下,朝魏刀兒的大帳走去。

  一路上,魏刀兒軍中將士瞧向他的目光都顯得非常復雜,懼怕中夾雜著一絲敬服,在這些河北漢子的心中,對武勇過人的勇將是非常崇拜的,就算那人是敵人,這一點也不會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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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六十一章 高暢孤身闖敵營(續)


  高坐在一張鋪著老虎皮的胡椅上,他的手摸在下頜散上,斜著眼睛盯著高暢在親兵的簇擁下從帳外走進來,跟在高暢后的魏俊杰被他很自然地忽略了。

  高暢面帶微笑,神色自若地打量帳內。

  大帳是由牛皮和布匹構筑而成,頭頂開有一個天窗,下雨時搭上生牛皮,天晴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敞開,一縷陽光從天窗上照射下來,給帳內添了一絲天然的亮光,光暈之中,灰塵小虫子一般地舞動。

  在大帳的四壁,分別燃燒著一根火把,火光使得大帳顯得并不陰暗,在火把旁邊,站立著几個持刀的親兵,他們全身甲冑,挺立如標槍,目光炯炯,直視前方。

  只是這么飛快地瞄了一眼,高暢就將大帳的環境記在了心里,隨后,他的目光落在帳內的各位將領身上。

  大帳內的人不多,隨同魏刀兒前來河間郡的几個義子坐在席間,除此之外,就只有宋金剛和他的頭號猛將尉遲恭,以及現在被他依為心腹的頭號謀士葛舟行。

  高暢的目光在尉遲恭的臉上停頓了片刻,那日和尉遲恭交鋒,在外人眼中,他好像贏得很干脆,很容易,其實,他贏得非常辛苦,一點不亞于在校場和雄闊海的那次比武,只不過,現在的他比起那個時候的他,借用黑暗力量的能力要高了許多。就算拼盡了全力,也不至于會在之后變得全身乏力。

  尉遲恭依然木著一張黑臉,不過,當高暢地視線停在他臉上之際,他向高暢輕輕點了點頭,只是這個動作非常輕微,旁人要不是一直在注視他,根本注意不到。

  最后。高暢的目光停在了高坐在虎皮大椅的魏刀兒身上。

  魏刀兒歪坐在椅子上,一直保持著那樣的姿勢,斜著眼睛瞄著高暢,待高暢向他抱拳行禮之后,仍是如此。

  “高某參見魏帥!見過各位將軍!”

  向魏刀兒行個禮之后,高暢再向四周行了個羅圈揖。魏俊杰慌忙跟在他身后,照著高暢的動作做了一遍。

  魏刀兒仍然瞧著高暢不說話,他不說話,高暢同樣微笑不語,大帳內,靜默悄悄蔓延。

  “昨日收得箭書,說是高將軍會作為使者前來我營,不過,在信中,貴方并不細談詳情。不知高將軍來此,所為何事啊!”

  最后。還是魏刀兒的義弟宋金剛出聲打破了沉默。

  高暢避過了魏刀兒刀鋒一般的視線,轉身面向宋金剛。他并非畏懼魏刀兒的視線,只是沒有必要一定要在目光地交鋒中占得上風,他非常清楚魏刀兒心中的想法,所以,自己該怎么說,該采取何種姿態早就有了准備。

  “高某來此,是為了解決貴我雙方的爭端而來,特地向魏大帥帶來了我們長樂王的友誼!”

  “哼哼!”

  魏刀兒冷笑了兩聲。坐正了身子,開口說話。

  “友誼?用不著這樣虛偽吧?竇建德想要你帶什么話。你就直說吧,不要說這些讓本帥嘔吐的廢話!”

  高暢面不改色,神情泰然地說道。

  “不知魏大帥揮師前來,與長樂王在此會獵,目的何在?貴我雙方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大帥地所作所為,未免讓一直把大帥當作朋友的長樂王寒心啊!”

  魏刀兒在虎皮大椅的扶手重重地一拍,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指著高暢厲聲喝道。

  “你敢指責我,莫非我魏某人的刀不利否?”

  高暢依然面帶微笑,只是稍微朝后退了半步,然后躬身為禮,輕聲說道。

  “指責大帥?這談何說起,如今,朝廷政令不通,群雄并起,已成亂世之兆,大家相互攻伐,也不過是為了生存而已!我們大王并不曾怪罪大帥,大帥手底下有几萬弟兄,他們需要吃飯,所以,就算對我們大王有所冒犯也是不得已的事情!不過,大帥其實用不著這樣大張旗鼓,興兵而來,若是有什么難處,只要事先對我們大王說一聲,只要他能做到,就一定幫忙!高某此次前來,就是代表我們大王,希望和大帥化干戈為玉帛,為雙方的將士做想,免得他們多有死傷!”

  高暢的神態誠懇,令人不由自主相信他的話。

  “哈哈!”

  魏刀兒仰天大笑,重新坐了回去。

  “竇建德有這么好心!呵呵,若是我想要他臣服于我,他肯干嗎?為了將士們多有死傷,我們仁慈的長樂王或許會答應吧?”

  魏刀兒話音落下,除了極少數的人之外,在座地將領們齊聲笑了起來。

  “這是我們長樂王的手書,大帥若是不信,請親眼看一看吧!”

  高暢示意身后地魏俊杰上前一步,將竇建德寫給魏刀兒的信拿了出來,魏刀兒點了點頭,一個親兵走上前去,從魏俊杰手中接過了那封信。

  魏刀兒將竇建德地信遞給了身旁坐著一直沒有說話的軍師葛舟行,讓他過目,這到不是他托大,雖然手底下有數萬大軍,歷山飛魏刀兒仍然是一個目不識丁的莽漢。

  葛舟行瞄了竇建德的信一眼,小聲地朝魏刀兒介紹信的內容,信的大意和高暢所說的差不多,竇建德想和魏刀兒各自休兵,為了表達他的誠意,他愿意和魏刀兒結盟,互不攻打,要是魏刀兒退兵,竇建德會奉送一些禮物。

  聽了信地內容,魏刀兒瞇著眼睛,沉思了片刻。

  說實話,當竇建德的大軍回援樂壽之后,魏刀兒就不再妄想奪下樂壽了,只是,他不甘心就此退兵,總想弄點一些好處,因此,仍然和竇建德在樂壽對峙,當然,其中也有害怕竇建德趁他退兵之際揮師攻擊地考慮。

  不過,戰局僵持下去對他沒有一點好處,數萬大軍光是一天糧草的消耗就是一筆大數字,現在,他軍中的糧食僅僅夠支持十天了,在他身后,那些被他打下的地盤上,百姓几乎全部逃離了家園,能搶的也几乎被他的大軍搶光了,身后的那片土地,就像是被蝗虫啃過的一般荒涼。

  位于竇建德軍后面的那三千精騎到是立下了不少戰功,劫了竇建德軍的大量糧草,只是,由于竇建德大軍的封鎖,這些糧草根本就運不回大營,有一部分被那三千人掩埋起來了,有一部分無法帶走,只好放火將它們燒掉了。

  不過,現在竇建德軍的運糧隊兵力大有增強,精銳的戰兵代替了普通的輜重雜兵,使得那三千精騎的行動所受到的限制越來越多,由于運糧隊廣派斥候,使得騎兵無法伏擊,只好進行強攻,當騎兵沖到陣前時,運糧隊已經將糧車結成了車陣,然后,士兵們位于車陣之內,用箭矢和長槍對付外面沖陣的騎兵。騎兵被車陣所阻,無法沖殺起來,只好下馬步戰,在這種情況下,自然占不到

  宜,這樣強攻几次之后,三千精騎的人數急速下降,只剩下了一千多一些,再也沒有能力進行那樣的強攻,最多只能實行一下騷擾。

  既然,進不能進,那么就只能退了,如果能體體面面地退當然最好,所以,昨日收到竇建德軍的飛箭傳書,說今日有使者來訪之際,魏刀兒就打好了退兵的主意,現在,他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想嚇唬作為使者的高暢,想在談判時多撈一些好處而已!

  “高將軍,你也并非無能之輩,手底下有兩郡的地盤,也有雄兵數萬,為何要甘居竇建德之下呢?不如,你我聯手,前后夾攻,將竇建德的地盤兩人分了算了!”

  高暢知道這話并非魏刀兒的本意,若是魏刀兒真想和自己聯手,不會當著自己的副使,也不會當著這么多手下提出來。

  “大帥此言差矣!高某再是無能,也知道忠義二字啊!長樂王在高某窮困潦倒之際收留了高某,并且委以重任,高暢打下的那些地盤自然屬于長樂王所有,在合適的時候,自當雙手奉上!”

  高暢神情堅定,斬釘截鐵地說道,謊話的最高境界,就是要連自己也會信以為真。

  和魏刀兒聯手對付竇建德,表面上,是一個好的主意,只是實際的操作性并不強,魏刀兒的流賊軍雖然戰斗力很強。騎兵眾多,然而,他并沒有明確地政治綱領,也沒有有效的行政機構,軍紀也不敢恭維,在老百姓的心中,有如洪水猛獸,這樣的軍隊。根本無法成大事。

  再加上他的內部一盤散沙,派系林立,手底下的十三太保個個擁兵自重,爭寵非常厲害,故而內耗嚴重,在適當的時候。到可以將其分化吞并,與其聯手卻不是一個好主意。

  “呵呵,這么說來,到是本帥失言了!”

  魏刀兒呵呵笑道,皺了皺眉頭,繼續說道。

  “既然如此,本帥就不強求了,不過,長樂王所說的結盟一事,事關重大。本帥需要和兒郎們商議一番,這段時間。就請高將軍到偏帳待一下,高將軍武勇驚人。就連我軍軍中猛將尉遲敬德也敗在了高將軍手底,趁這個空隙,本帥就讓敬德向高將軍好好討教一番吧!”

  “只是一時僥幸而已!若非尉遲將軍先苦戰了一場,我也不會取勝,趁這個機會,正好向尉遲將軍請教!”

  高暢微笑著抱拳說道。

  事情和魏刀兒身邊安排地細作所匯報的一樣,也他事先所想的一樣,魏刀兒早就心生去意。只是在選擇一個合適的退兵機會而已!

  若是竇建德的情報系統能像高暢軍的敵情司那般了得,若是竇建德在魏刀兒身邊同樣有個高級細作。竇建德肯定就不會主動提出結盟地要求,他完全可以趁魏刀兒糧盡之際,一舉將魏刀兒擊敗,竇建德的大軍雖然補給困難,糧草緊張,不過遠遠沒有魏刀兒部那般困難。

  不過,由于不明白魏刀兒軍中的詳情,未免夜長夢多,處在竇建德目前的這種情況下,高暢可能也會這樣做,對魏刀兒這樣的對手,不能和他硬拼,用陰謀詭計更容易達到目的。

  高暢根本看不起魏刀兒,在大帳內的各位武將中,他真正看得起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沉默寡言的尉遲恭,另一個則是一直微笑著不多言不多語的宋金剛。

  “多謝高將軍手下留情!”

  偏帳內,尉遲恭向高暢躬身行了個禮,他地神色有些黯然,心高氣傲的他,因為敵人地手下留情才保住了性命,這對他來說是個莫大的恥辱,只是由于他城府深沉,并沒有把這種羞恥在面上表露出來而已!

  “尉遲將軍不用多禮,我比將軍年少,將軍還是以弟稱之為好,敬德兄用不著向我道謝,若不是敬德兄先與小弟地小兄弟苦戰了一場,我也不能勝過敬德兄,敬德兄饒了小弟的小兄弟一命,小弟既然勝之不武,又怎敢害了敬德兄弟的性命,若有機會,再和敬德兄公平的較量一場吧!不過,說實話,小弟并不愿意出現那樣的場面!”

  高暢笑著說道。

  “和敬德兄做對手,不如做朋友痛快啊!小弟希望在沒有彼此沒有敵對的情況下,和敬德兄交個朋友,只是,不知道敬德兄愿意否!”

  尉遲恭,尉遲敬德在原來的那個時空中,是一個難得的猛將,和那些有名地武將一樣,他最終還是投入了李世民的麾下,曾經救過李世民地性命,也在幫助李世民奪嫡的玄武門之變中為李世民立下了大功,齊王李元吉就是他親自斬落馬下的,高暢雖然對這個時代的歷史并不是很熟悉,卻也記得他的名字,以及一些和他有關的事情。

  高暢進入這個時空之后,一切都改變了,有些沒有在真實歷史中出現的人物也出現了,比如雄闊海,既然如此,尉遲恭當然也有可能不會在李世民帳下效力。

  既然自己遇見了,自然不允許他再投靠李世民,高暢在心中如此說道,所以非常熱情地與尉遲恭結交。

  若是一般的人,尉遲恭自然是不屑與他結交的,只是高暢并非一般人,而是靠單槍匹馬的較量中擊敗了他的人,他雖然對自己的失敗感到羞恥,卻并不恨饒他一命的高暢,甚至還有一些佩服。

  這便是高手之間的惺惺相惜吧?

  所以,他很爽快地答應了高暢請求,稱呼高暢為賢弟,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與高暢交流起武功的心得來。

  高暢畢竟有許多世的記憶,因為這具身體的原因,以及這個時空的空間限制,很多東西都施展不出來,但是見解和眼光是存在的,尉遲恭與之交談,獲益良多,平時許多解決不了的武藝上的難題聽了高暢的一席話之后,也迎刃而解了!

  當魏刀兒派來的親兵傳高暢進大帳的時候,瞧見了這一幕,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原來尉遲將軍的話也不少啊!

  看見親兵來招呼自己進賬,高暢知道事情已經定下來了,接下來就是在談判時的討價還價了,不過,那些事情和他的關系不大了。

  這次出使,竇建德沒有能借魏刀兒的刀干掉自己,還讓自己和尉遲恭交上了朋友,他若是知道這些,可能會失望吧!

  高暢笑了笑,與尉遲恭并肩向魏刀兒的大帳走去,魏俊杰則像個影子一樣跟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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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六十二章 李唐起兵


  三年,五月十五日,晉陽。

  華燈初上,唐國公李淵府邸內正是一派繁華景象,今日夜間,唐國公李淵宴請太原留守副使王威和虎牙郎將高君雅,因此,府內仆役侍女如走馬燈一般忙得不亦樂乎,歌姬的絲竹彈唱聲在李府的上空隨著夜風飄蕩,清晰可聞。

  王威作為太原留守副使,實際上肩負著為楊廣監視李淵的任務,對于李淵這個表弟,楊廣對他的忠心其實還是有一些猜疑的,不過,這僅僅是上位者固有的不相信任何人的猜疑而已,總體說來,楊廣還是比較信任李淵的,不然也不會讓他擔任太原留守一職,讓他抵御突厥入侵,要知道為了抵御突厥人入侵,在太原這里,儲存了可供一萬大軍十年的布帛糧谷。。

  對于任何一個統兵大將,楊廣都會在他們身邊放一兩顆棋子,王威和高君雅就是這樣的棋子,對此,李淵心知肚明。

  所以,李淵對這兩人一向是非常客氣的,行事也非常謹慎,務求不被這兩人抓到什么把柄,當然時不時也會饋贈一些精美的禮物給這兩人,為了和他們搞好關系,使得他們不至于隨便向楊廣打小報告。

  故而,在所有太原人的大小官吏們眼中,這一屆晉陽的領導班子是團結的,積極的,很有戰斗力的一屆班子,太原的三巨頭李淵,王威。高君雅之間有著春風一般地熱情。

  王威和高君雅雖然接受了李淵的禮物,不過,他們并沒有放松對李淵的監視,只是,一直以來,他們并沒有找到任何李淵想要謀反的証據,時日一長,未免就懈怠了下來。

  在二月間的時候。劉武周在馬邑起兵了。

  劉武周,馬邑土豪,其人勇武異常,性喜游俠。當時馬邑郡的太守是王仁恭,劉武周是他手下的鷹揚府校尉。

  劉武周是本地土豪,在馬邑很有號召力。加之劉本人驍勇善戰,因此王太守非常器重他,讓他擔任自己的親兵隊長,負責自己地起居安全。不料這親兵隊長的職務給劉武周提供了方便,他竟然與王太守的一名侍妾發生了私情。

  此時,隋王朝的統治已然名存實亡,天下處于風雨飄搖之中,各地豪強,流民軍,盜賊紛紛攻伐不休。人民流離失所,生活困苦。

  馬邑地處突厥邊境。如果繼續效忠隋朝,前景著實黯淡無光。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死于突厥之手。劉武周早就為前途發愁,做了偷情之事后,更加日夜擔心與侍妾的私情被太守發現,最后終于決定索性起兵干一番事業,就算要死也不能作為奸夫而死。

  當時正是災荒,郡中已經有人餓死,官府的糧倉明明有儲備,但王仁恭卻拒絕賑濟災民。對劉武周來說,這是一個起兵地好時機。一旦起兵,不愁沒有兵源。

  王仁恭性格吝嗇,凡所得財物,極少肯分給手下兵將,因此也不得軍心,這也為劉武周的起兵創造了條件。

  于是劉武周派人四處散播王仁恭的壞話,說他貪財吝嗇,不恤百姓,實在對不起馬邑人民。另一方面,自己則裝病在家修養,馬邑各路豪杰都來探望,這個時候,劉武周卻精神抖擻地出現在大家面前,宣言說,如今形勢危急,大丈夫豈能坐待滅亡,誰肯與我共圖大業?所有豪杰都當場表示效忠,愿隨他一同起兵。

  劉武周是王太守的親兵隊長,要下手除掉王簡直不費吹灰之力,第二天他就發動兵變殺了王仁恭,派人將王的首級號令全城,事先約好的各路豪杰一起動手,沒費什么力氣就控制了局面。劉武周隨即下令開倉賑濟災民,此舉大得人心,馬邑郡下屬各縣全部投降,他當仁不讓,自稱太守。

  起兵的當月,隋雁門郡承陳孝意就領兵前來平叛,包圍了劉轄下的桑乾鎮。

  劉武周派出使者向突厥稱臣表示歸附,突厥立即派出援軍,配合劉武周一同發起反擊,結果雁門軍潰敗,狼狽逃回雁門。

  三月,劉武周占領樓煩郡,又攻克了隋煬帝的行宮汾陽宮,俘獲了大批珍寶和宮女。他深知突厥始畢可汗的愛好,就用俘虜地美女進貢始畢,以求換取突厥戰馬,有了突厥人的支持,劉武周地勢力迅速地發展了起來,他被始畢可汗封為定揚可汗,賜狼頭。

  劉武周意氣風發,索性就自稱皇帝,以示“定揚”之決心。

  三月,劉武周圍攻雁門不克,隨后,他派兵將雁門圍困,意圖困死雁門守軍。陳孝意多次派人突圍向李淵求救,然而,李淵另有打算,根本沒有派兵去援救他。

  劉武周攻下汾陽宮,圍困雁門郡,自稱皇帝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太原,對李淵來說,這是一個非常好地機會,這件事情讓他一直謀划的大事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王威和高君雅聽到這個消息后,急沖沖地跑來和李淵商量對策,他們害怕因為這件事情被楊廣獲罪,被楊廣捉去下獄殺頭,因此,分外驚懼。

  為了防止李淵擁兵自重,太原的軍力并不強,也就數千人,根本沒有辦法北上援救雁門,也沒有能力擊敗劉武周,甚至劉武周軍一旦南下,以這點兵力,能不能守住晉陽都是一個疑問。

  在這種情況下,只能向朝廷索要援軍,隋王朝用兵,不管是調動也好,打仗也好,都需要楊廣下令。

  然而,楊廣遠在三千多里以外的江都,劉武周的叛軍就在數百里以內,再加上道路險阻,一路上都有賊軍盤踞,待江都知道消息,再傳下命令調兵前來,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正所謂遠水救不了近火,故而,向朝廷求援這條路走不通。

  經過李淵這么一分析,王威和高君雅沉默了,他們也知道李淵說的是實情,但是,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嗎?他們也不甘心。

  于是,他們交換了一個眼色,向李淵說道。

  那番話的大意是這樣地,唐國公李淵既然是皇親國戚,又是皇上親近的賢臣,深得皇上信任,既然向朝廷索要援軍這條路走不通,那么干脆由唐國公親自募兵,然

  軍隊去平叛,只要剿滅了劉武周這股逆賊,一切都好

  王威和高君雅的話正中李淵的下懷,他就像穩重釣魚台的太公一樣,王威和高君雅就是上鉤的兩條魚,自己送上了門。

  于是,李淵立刻召集李世民,劉文靜,裴寂,劉弘基等人商議,隨即下達詔令招募士卒。

  突厥人的危害大家都知道,位于邊郡的百姓更是深受其害,每當突厥人入侵,所過之處,就像蝗虫啃過的一般。因此,當知道參軍是為了抵御突厥人入侵,保衛自己的家園時,百姓們紛紛踴躍地報名,為了能吃上一口飽飯,也有大量的流民加入了軍中,短短的一段時間,李淵就募集了數萬大軍。

  當然,這些士卒不經過訓練就上戰場是不成的,于是,又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這數萬人終于成軍了,再加上李淵所擁有的數千嫡系精兵,勉強能夠作戰了。

  唐國公李淵在今晚宴請王威和高君雅,為的是商量出兵北上平叛的日子,于是,王威和高君雅欣然前往,早日剿滅了劉武周,他們才能吃下一口安穩飯啊!因此,他們并沒有什么防備,只是帶了少量親兵就前來國公府赴宴了。

  作為監軍的王威也掌握著數千精兵的軍權,統帥這些士卒的就是虎牙郎將高君雅,他們兩人是死忠于楊廣的所謂忠臣。家眷也都在長安,故而,李淵一開始就沒有將他們拉到自己旗下來地想法。

  要想成就起兵成就大事,這兩個人是必須鏟除的,他們手里的兵權也必須要奪過來,現在,一直與李淵形成牽制的王仁恭已然被殺,雁門的陳孝意也被劉武周所圍攻。真正還能夠妨礙李淵的只有王威和高君雅兩人了!

  和王威,高君雅火并這不是一個好主意,要想除掉他們,其實只需要區區几十個刀斧手就行了。

  李淵之所以用商量出兵日期的名義宴請王威和高君雅,其實是為了消除他們的疑心,畢竟。從募兵到現在已經有兩個多月地時間來,仍然拖延著不出兵,自然使得他們有所猜疑。

  果然,一聽到是商量出兵日期,王威和高君雅放下了疑慮,欣然前來赴宴了。

  酒足飯飽之后,兩人面滿紅光地望著李淵,李淵揮了揮手,示意下人和歌姬們退場,待屋內只剩下几個關鍵的人物之后。他手拂著下頜的三僂長須,正色說道。

  “此次邀請兩位大人來此。不僅是為了商量出兵的日期,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兩位大人商量!”

  王威和高君雅對視了一眼。轉過頭來望著李淵,王威輕咳一聲,出聲問道。

  “國公所說何事?請講!”

  李淵沒有說話,臉沉了下來,他朝侍立在一旁的李世民點點頭,李世民望向大堂外,輕輕地拍了拍手掌,清脆地擊掌聲在大堂中響了起來。

  不多會。兩個人從堂外走了進來,王威和高君雅定睛一看。這兩人他們都認識,乃是李淵的幕僚劉文靜和王威家的管家王福。

  “王福,你怎么會來這里?”

  王威一臉疑惑,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事情不對的話就是一個十足的蠢蛋了,他一邊質問王福,一邊朝高君雅使了個眼色,高君雅將手放在了橫刀的刀柄上。

  王福沒有理會王威的質問,他扑通一聲跪在了大堂下,向李淵行了個大禮,聲淚俱下地大聲哭訴。

  “國公大人,小的有要事相告!”

  李淵面色陰沉,正襟危坐,大聲喝道。

  “從速道來!”

  “小人要狀告小的主人,小的知道奴仆告主,這是大大地不義,然而,小的主人與虎牙郎將高君雅合謀,祕密和突厥人聯絡,想要陰謀造反,推翻我大隋江山,小地若是對此視而不見,實在是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故而,甘愿領受罵名,也要將國公大人報告他們地陰謀!”

  還沒等王福說完,王威從席間跳了出來,他的胡須亂抖,手顫抖著指著王福,激怒攻心地大聲喝道。

  “死奴才,休得胡說八道!”

  說罷,他面向堂上高坐的李淵,厲聲喝道。

  “賊子,此乃汝欲殺我也!”

  高君雅并沒有多說話,他們的親兵都在偏廳歇息,不過,在國公府中,那點親兵也指望不上,為今之計,只能將李淵脅持,方才有機會逃出生天。

  于是,他二話不說,抽出橫刀,向李淵直沖而去。

  然而,李淵早就防備,他高坐在坐席上紋絲不動,一點也沒有閃避的意思,几個甲士從他身后的帷幕內跳了出來,和李世民一起,向高君雅沖去。

  垂死掙扎也就是垂死掙扎,沒有意外,高君雅的橫刀很快就被打掉了,數個甲士沖了上去,將他緊緊按在了地上,讓他動彈不得。

  這個時候,王威也被几個甲士擒獲了,由于他沒有反抗,那些甲士到也不以為甚,只是將他的雙手反剪綁了起來,不過,他雖然沒有動手反抗,嘴巴卻不依不饒,惡毒地咒罵著李淵,李世民皺了皺眉,使了個眼色,一個親兵將塊布塞進了他嘴里,然后,將他和高君雅押了下去。

  “恭喜父親大人!”

  李世民朝李淵躬身行了個禮,李淵志得意滿地呵呵笑道。

  “我兒不用多禮,此事能夠輕易成功,多虧我兒地計策!”

  “恭喜國公大人,國公大人英明神武,再加上二公子膽識過人,我等何愁大事不成啊!”

  在座的都是李淵地心腹,他們向堂上的李淵父子躬身為禮,齊聲道賀,頓時,堂內一片歡聲笑語。

  次日,李淵便以和突厥人勾結的名義,將王威和高君雅在獄中祕密處決了。

  隨后,李淵就在太原起兵了,確定了乘虛入關,據險養威,伺機奪取天下的戰略方針。

  這一年,李淵五十二歲,劉文靜五十歲,裴寂四十八歲,李世民才二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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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六十三章 大戰之前


  三年五月十六日,李淵與其子李世民在晉陽殺太原副,虎牙郎將高君雅之后,揮師向河東進軍,天下震動。

  六月,雁門被劉武周圍攻一百來天后,糧盡援絕,郡守陳孝意被手下所殺,其手下將領開城投降,劉武周陷雁門。

  四月,張須陀舊部裴仁基殺監軍蕭懷靜,率軍于百花谷投降李密,裴仁基是文武全才出類拔萃的大將,裴部是張須陀舊部,兵強將勇,其中裴行儼(裴仁基之長子)、秦叔寶、程知節(就是程咬金)、羅士信均是當時一流猛將,賈甫也是著名謀士,李密得了裴仁基,如虎添翼。

  此后,李密致力于封鎖洛陽,斷絕糧道,洛陽守軍多次出戰,但均未能沖破瓦崗軍的包圍,城中開始缺糧。

  洛陽繁華,布帛推擠如山,但因為城池被圍,沒有柴火生火,富人只好焚燒布匹來生火做飯,貧賤之民則無法活下去,城中,漸漸有了餓死之人。

  與此同時,李密傳檄天下,歷數楊廣十大罪狀,最后總結道:“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

  這檄文是祖君彥所寫,祖君彥曾經因為自己的文采被楊廣所嫉妒,險些被殺,后離家逃亡投入變民軍中方留得性命。

  為了解東都洛陽之圍,楊廣在江都調遣全國各地精兵匯集洛陽進攻瓦崗軍,這各路兵馬中包括從江都出發的王世充、從嶺南出發的張鎮周等人,這次作戰的主將是從河北郡出發的大將薛世雄。

  楊廣給薛世雄的命令是順便消滅沿途的起義軍,于是薛世雄領精兵三萬,六月從郡起兵,一路剿匪,往河間郡而來。

  五月下旬,竇建德和魏刀兒在樂壽達成了結盟的協議,竇建德送了一些的糧草,以及許多金銀珠寶,歌姬美女給魏刀兒,魏刀兒率軍返回深澤。

  薛世雄在郡的行動并沒有瞞過高暢的敵情司,平原,清河兩地的駐軍收到了他的飛鴿傳書,進入了臨戰狀態,這個時候,作為平原,清河兩郡名義上主官的尚智和諸葛德威已經上任了,不過,他們并沒有什么實權,高暢的部下根本就不聽他們的,軍隊的調動很輕易地就瞞過了他們。

  關于薛世雄大軍的舉動,竇建德并不知曉。

  他在郡也安排有眼線,不過,他們的情報傳遞工作非常緩慢,待眼線得到確定的消息,再派人傳回樂壽時,薛世雄的大軍已經從郡出發了。

  解決了魏刀兒之后,竇建德軍依然沒有從困境中解脫出來,他們遇見了一個難題,那就是缺糧。

  大軍消耗了大量的糧食,又送了一些糧草給魏刀兒,以至于樂壽的存糧告盡,只靠信都郡一地的糧食,無法供應十萬大軍。竇建德本想揮師南下,重新進逼清河,平原,渤海等郡,這個計划也因為缺糧而暫且擱置。

  為了解決缺糧這個問題,竇建德只好將部隊分散開去,讓各營的主將率領自己的本部人馬散落到各地去征糧,在樂壽,竇建德留下了嫡系親兵三千人,以樂壽一地的殘余的糧食,供養這几千人還是綽綽有余的。

  高暢手底下的五百親兵也被竇建德派到了出去,他們自成一營,由雄闊海統領跟隨高雅賢部前往博陵郡安國征糧,高暢自然被留在了樂壽,他身邊只有几個親兵跟隨,仍然處于半軟禁狀態。

  將高暢和雄闊海分開之后,竇建德一直緊繃的心終于放松了下來,這兩個人就像兩頭老虎,雖然將他們關在了鐵籠中,仍然讓人感覺非常危險,將他們分開之后,這種危險性也就降低了不少。

  六月,薛世雄的三萬精兵進入了河間郡。

  六月初八,平原郡,弓高。

  這里駐扎著一千高暢軍,原來的統領是郎將顧子文,顧子文乃是平原顧家的子弟,從軍之后,因其文武雙全,很快就在大量下級軍官中脫穎而出,隨后,得以進入講武堂,在講武堂內,以第一名的成績結業,升為郎將,率領一千精兵負責駐守交河。

  高暢主動前往信都覲見竇建德之后,顧子文得到了命令,主動放棄交河,率軍退到弓高,將交河交給了樂壽的竇建德軍,與之隔著漳水對峙。

  交河方面的竇建德軍和弓高的高暢軍非常有默契地以漳水為界,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勢,不過,高暢軍是外松內緊,一點也不懈怠,不僅沒有放松對漳水對面竇建德軍的監視,軍中的訓練一日也不曾停歇,因為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就會得到上面的命令,渡過漳水與對方交戰。

  駐扎在交河的竇建德軍和弓高的高暢軍人數相當,精銳戰

  一千來人,交河屬于平原郡,不過距離樂壽的距離比此竇建德沒有必要在此駐扎大量軍隊,一旦高暢軍從弓高發起突襲,樂壽方面完全來得及救援。

  竇建德和魏刀兒在樂壽對峙的時候,不時有以百人為一隊的小股高暢軍進入了弓高,他們是分批進來的,時日一久,進入六月之后,弓高的高暢軍已經達到了五千之眾,統軍大將也由郎將顧子文換成了高暢的軍師祭酒徐勝治。

  由于高暢軍行動隱祕,對此,交河的竇建德駐軍沒有絲毫的警覺。

  在漳南的高暢軍的統領變成了崔正,由于王伏寶退兵回到了冀縣,漳南無戰事,因此,就算由崔正擔任主將也沒有什么大礙。

  在現階段的高暢軍中,涌出了不少像崔正,顧子文這樣的后起之秀,然而,真正能讓高暢委以重任的人還不多,他接下來謀划的事情非常重要,只有交給徐勝治,高暢才能放心。

  駐扎在漳南的高暢軍仍然打著楊善會的旗號,此時的楊善會對高暢軍已經不陌生了,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了解,令他感觸良多。

  高暢軍的軍紀甚至比大部分朝廷的官兵還要嚴格,史書上記載的那些仁義之師也不過如此而已,在高暢軍中的所見所聞讓楊善會陷入了迷惘,這段時間,他思緒紛雜,老是在忠君和愛民之間游蕩,要是忠君,百姓的生活就只能越發困苦,要是愛民,就無法忠君,楊善會越想就越糊涂,卻無法制止自己不再想下去。

  雖然,他還不至于就此投靠高暢,不過至少不再將高暢軍當作一般的流賊了。

  就是因為看見了楊善會的轉變,徐勝治才放心將漳南交給崔正,只要楊善會不起壞心,崔正完全能獨擋一面。

  卯時。

  東邊的天空亮起了一絲魚肚白,黑暗漸漸從原野上空撤離,風從南方吹來,城樓上懸挂的旌旗隨風輕舞。

  弓高的城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了,一支五百人的隊伍悄無聲息地從城中走出,消失在依舊籠罩在黑暗下的原野深處,隨后,城門慢慢關上。

  十几天前,高暢得知了郡的薛世雄大軍南下的消息,就從樂壽傳下命令,在全軍中召集郡籍的士卒,然后將他們抽離出原來的部隊,緊急趕到弓高。

  在高暢軍中,除了寥寥的几個人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在高暢軍中,郡籍的士卒一共有五百人,他們來到弓高之后,就進入了一個營地,由徐勝治親自訓練他們,訓練一段時間之后,在今日清晨,他們在敵情司派來的斥候的帶領下,悄悄潛出了弓高,然后,在事先看好的一個隱蔽的渡口,躲過了對面竇建德軍的監視,渡過了漳水,往河間郡而去。

  對這五百高暢軍的異動,交河的竇建德軍并沒有絲毫的察覺,這支竇建德軍原本是樂壽的一個豪強,竇建德進駐樂壽后,他率本部一千人投靠了竇建德,被竇建德封為將軍,然后率領本部人馬駐扎在交河,防備對面的高暢軍。

  這個統帥一千士卒的將軍名叫楊昊文,他的軍隊并沒有得到竇建德本部的供養,糧草和輜重全靠自籌,在竇建德軍中,除了他的嫡系部隊,以及數千人以上的大部隊,像楊昊文這樣的小股部隊,都是如此處理的。

  楊昊文投靠竇建德之后,除了在得到竇建德的一些金銀犒賞之外,和原來差不多,只是他占據的地盤由富裕的樂壽變為了貧瘠的交河。

  交河一地雖然貧瘠,養他這一千人勉強還可以,楊昊文也樂得在此做一個土皇帝,他雖然對竇建德并沒有多少忠誠度,卻也沒有放松對漳河東岸高暢軍的監視。

  只是,高暢軍在交河經營的時間遠比他要長,高暢軍撤離交河之后,敵情司在交河留下了大量的眼線,楊昊文軍全軍的防線布置,以及一舉一動全都在敵情司的掌握中。

  可以說,只要弓高的高暢軍向交河的楊昊文發動進攻,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就一舉而下,所以,要將五百人在清晨運過楊昊文的防線進入河間郡,更是小菜一碟。

  當這五百人越過漳水,進入河間郡的地界后,弓高的几千高暢軍也在徐勝治的帶領下行動了起來,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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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六十四章 竇建德的選擇


  揮揮手,先前跪在他身前的傳令兵站起身,走出門去令兵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之后,竇建德深吸了一口氣,扶著案几坐在錦凳上,他雙眼無神,直勾勾地盯著案几上桐油燈跳躍的火光,神情呆滯。

  半晌,他喉嚨發出一聲輕響,竇建德抬起頭,臉上恢復了生氣,瞳孔也開始轉動起來,眼神變得堅定。

  “來人!”

  他站起身,向外高聲叫道。

  站在門外的親兵走進屋來,跪在堂下,竇建德沉吟片刻,說道。

  “你快去將宋正本大人,凌敬大人叫來!”

  那親兵道了聲是,起身走出門去。

  竇建德從案几后走了出來,在這間書房內來回踱著步子,眉頭忽而緊皺,忽而放松,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的難題。

  過了一會,他停下了來回走動,仰起頭,活動了一下脖子,目光在室內緩緩地轉了一圈,大王的尊嚴和霸氣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然后,他快步離開了書房。

  兩刻鐘后,在長樂王府的一間密室里,竇建德,宋正本,凌敬三人相對而坐。

  現在已是亥時時分,萬籟俱寂,宋正本和凌敬兩人是被竇建德的親兵從被窩里叫醒的,他們知道,要不是有什么急事,竇建德是不會這樣做的,于是,他們只是在身上多披了一件夾衫就匆匆地趕來了。

  宋。凌二人入座之后,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后望著上首地竇建德,等待他說話。

  室內擺著一個火盆,六月的北方深夜算不得冷,火盆的作用主要是用來照明,竇建德的這間密室位于書房下面,除了寥寥几人。知道這個地方的人并不多,只有商議極其重要的事情,竇建德才會選擇在此。

  在沒有風的情況下,火盆內的火苗安靜地跳動著,竇建德三人地臉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

  “這么晚將兩位先生請到這里來,本王非常抱歉!”

  最初。聽到那個消息后,竇建德很受打擊,險些沒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不過,現在的他已經從驚慌失措中緩和過來了,故而,即便心急如火,他仍然向宋正本和凌敬表達出了自己禮賢下士的一面。

  “大王言重了,吾等愧不敢當!“

  宋正本和凌敬連忙朝竇建德作了一個揖,連聲道不敢。

  “之所以在這個時候將兩位先生請到這里。實在是因為事關重大,本王現已方寸大亂。希望兩位先生能為本王指點迷津!”

  竇建德停頓了片刻,目光誠懇地從宋。凌兩人面上掃過,繼續說道。

  “據探馬來報!左御衛大將軍,郡留守薛世雄親率三萬郡精兵已至河間,明日當至郡城與王琮會合,現我軍在樂壽僅有三千人,如何是好啊!”

  “什么?”

  凌敬一臉詫異,失聲問道,宋正本雖然沒有出聲。一絲驚異之色也從臉上一掠而過,他的手下意識地放在了下頜飄散的胡須上。

  “此事可真?”

  凌敬揮動長袖。將手放在了案几上,出聲問道。

  “絕無虛假!薛世雄這次出兵非常隱祕,大軍從郡出發之際,我方地細作方才知道消息,由于敵人的大軍軍一路行進隔絕了交通,使得我方細作的消息無法傳遞出來,唯有繞路前來樂壽報信,因此,當這個消息傳到時,薛世雄的大軍已經進入了河間郡,另外,我軍布置在郡城外的探馬也回來了,他確定有一股數千人的隋軍趕到了河間郡城,在城外扎下了大營,照我看來,這支軍隊就是薛世雄的前鋒,薛世雄的主力大軍最遲將在明日到達郡城!”

  竇建德沉聲說道,面色凝重,他也希望這是探子的虛報,不過,這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在剛才,又有一路探子將同樣地消息傳了回來。

  “為什么薛世雄會突然領兵前來呢?他駐守在郡對抗胡人,一般說來,那支軍隊是不能動的啊!”

  宋正本摸著下頜地胡須,瞇著眼睛提出了疑問。

  “據郡的探子回報,這次薛世雄之所以率領三萬精兵南下,是領受了楊廣地詔命南下解除東都洛陽之圍,現在,東都洛陽在瓦崗軍的包圍下岌岌可危,薛世雄作為招討大使率軍南下,楊廣允許他沿途剿賊!”

  “這么說來,薛世雄突然率軍出現在河間,為的就是對付我軍?”

  凌敬用手指節囊囊地敲打著桌面,沉吟著說道。

  竇建德點點頭,凌敬低著頭繼續沉思,宋正本開口說話了。

  “大王准備怎么辦?”

  這個問題在沒有請宋正本,凌敬來之前,竇建德就想了許久,然而,不管他如何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來!

  現在,面對宋正本的詢問,他只能搖搖頭。

  “敵軍有三萬,士卒都是當年征伐高麗時招募的精兵,統帥則是名將薛世雄,要知道就連突厥人也經常在薛世雄手底下吃敗仗;而我軍呢?整個樂壽只有三千能戰之兵,其余士卒都被各位將領率領著到各地征糧去了,就算是離樂壽最近的阮君明部,一天的時間也趕不回來,何況,他還沒有得到訊息,大王派傳令兵前往阮君明部傳信也需要一天的時間,這樣來回就需要接近兩天地時間,況且,就算加上阮君明的那几千人,也不見得是薛世雄三萬大軍地對手,故而,想要將軍隊召集回來與薛世雄會戰這條路走不通!”

  宋正本一口氣說了許多話,將敵我雙方的兵力對比,優勢劣勢一一展現了出來,不待竇建德回話,他繼續說了下去。

  “樂壽只是一個小城池,而薛世雄的三萬大軍可不是魏刀兒部那樣的賊,作為隋軍的精銳,他們不僅擅長野戰,同樣也對攻城有心得,再加上有河間郡王琮的支持,敵軍也不會缺乏攻城的器械,在這樣的情況下,要靠三千人抵御敵軍的強攻,據我估計,一天也支持不下來,因此,固守待援這條路也走不通!”

  “這么說來,如何是好啊!”

  竇建德神情焦急地說道。

  “既然這兩條路都走不通,難道要本王投降?或者逃跑?”

  話音落下之后,竇建德細細一想,似乎只有這兩條路可走了,投降當然不會考慮,看來只能逃跑了!反正他又不是沒有逃跑過,到最后照樣東山再起。

  宋正本搖搖頭,輕聲說道。

  “對大王來說,投降自然是不可能的,就是逃跑也不可取!”

  “怎么說?”

  竇建德盯著宋正本說道。

  “大王一旦逃跑,在軍中的威信就會往下跌,現在各位將軍率領著本部人馬在外面征糧,知道大王不戰而逃,這些將軍中自然就會有些人不安分。況且,還有一個高暢在,高暢手里有兩郡之地,精兵數萬,大王若是像現在這樣勢力比他強大,他或許會甘愿在大王之下,若是大王威信喪失,事情就不好說了!翟讓與李密就是前車之鑑啊!屬下敢于斷言,不看現在瓦崗軍氣勢如虹,翟讓和李密之間必定會進行火并,一山不容二虎,這是基本常識啊!”

  竇建德聽宋正本如此一說,想了片刻,然后說道。

  “要是我在撤離樂壽之前將高暢殺了呢?”

  “這萬萬不可!”

  宋正本和凌敬同時高呼出聲,兩人對望了一眼,宋正本說道。

  “一旦無故殺了高暢,就會將平原,清河兩地的高暢軍逼反,若是高暢軍揮師北上,與薛世雄前后夾攻。吾等死無葬身之地也!”

  “既然力不能敵,又不能投降,逃跑也不能,那究竟該怎么辦呢?”

  竇建德站起身來,神情激憤地說道。

  宋正本和凌敬沉默了下來,沒有回答竇建德地話,竇建德嘆了一口氣,坐回了位置。半晌,長嘆道。

  “難道天亡我也!”

  “大王無須如此!天無絕人之路,待我等好好想想,總會有個完全之策的!”

  宋正本輕聲說道。

  “嘿嘿!”

  竇建德冷笑了起來,手指輕輕摸著下頜的短須,說道。

  “既然不能投降。也不好逃跑,那不如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

  宋正本和凌敬一臉驚訝,他們互望了一眼,不可置信地抬頭望著竇建德。

  “要想成就霸業,就不得畏首畏尾,世界上,又怎會有什么萬全之策呢?你要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要想得到更多的東西,就必須冒險,既然連兩位先生都不相信我敢主動出擊,那么薛世雄肯定也不會相信。以有心算無心,這個險值得冒!”

  竇建德侃侃而談。這個時候,在他身上霸者之氣表露無遺。作為一個上位者,他有著自己獨特的人格魅力,也許他沒有宋正本,凌敬那般會算計,也沒有王伏寶,劉雅等人那樣的武功,但是在他身上,有著一個領導者該具有的某些特質。

  敢于冒險。敢于將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一次危險地賭博上,這也是上位者們應該具備的特性之一。

  “好!主動出擊!大王說得對。我們為什么不可以主動出擊呢?”

  宋正本在案几上重重一拍,站起身來,一去往日的文雅,顯得頗為豪氣干云。

  “沒有人想得到我們敢于主動出擊,就是這一點就值得去冒險!大王可以將家眷分送到別處,向外假意宣稱因為懼怕薛世雄的大軍,所以要逃跑,并且,要將這個消息傳到薛世雄的耳邊,讓他信以為真,沒有防備,那時,我軍再派精銳前往偷營,畢其功于一役!”

  宋正本高聲說道,竇建德一邊聽,一邊不停點頭,眼神顯得極其興奮,他只是提出了一個想法,這個想法還需要宋正本,凌敬兩人將細節完善,而宋正本和凌敬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大王若是率領精兵去偷營,事成之后,該將高暢如何呢?若是事敗,又該如何對付他呢?這個人對我們來說,始終有如一根芒刺在背啊!不解決他,我們就算擊敗了薛世雄,也無法一統河北啊!”

  凌敬皺著眉頭,繼續說了下去。

  “我們不能再遲疑下去了,高暢這人不是久居人下之輩,他不缺乏能力,沒有能力地話也不可能靠區區一千多人起家就占據了兩郡之地,并且有了自己的行政系統,以及完全忠于他的軍隊,他之所以敢到大王這里來,無非是知道大王投鼠忌器,不敢公然殺他,以此為他的基業發展爭取時間,若是拖的時間一久,一旦讓他逃脫,絕對是個比薛世雄更可怕的人!”

  “是啊!”

  宋正本接著說道。

  “這次大王率軍前去偷營,正是高暢逃離大王控制的好時機啊!”

  竇建德想了想,說道。

  “那出兵之前,先將他殺了!”

  “不用!”

  凌敬搖搖頭,說道。

  “大王出兵時,可以將他帶在身邊,在進攻之際,命人悄悄將他殺了,對外就說他戰沒在敵陣之中,只要不是大王公然下令殺他,問題就不大!”

  “呵呵!”

  宋正本笑了笑,鼓起掌來。

  “凌大人此計甚妙,事情若是順利的話,大王可以一舉消滅兩個強敵!”

  “哎!”

  竇建德嘆了嘆氣,然后說道。

  “只是兒郎們若是知道敵軍如此勢大,或許會不敢往前吧?如果兵無斗志,此行凶險啊!”

  “大王說得是啊!”

  宋正本皺起眉頭,雖然,可以事先不向士卒們講述詳情,隱瞞敵軍有三萬之眾的事實,然而,一旦偷營的時候,瞧見那片連綿几十里地大營,士兵們多半也會膽戰心驚吧,就算迫于軍令,向敵營發起了進攻,戰斗意志以及戰斗力恐怕都不能保証吧?

  “大王毋憂!吾有一計,可使兒郎們士氣高漲,勇往直前!”

  凌敬輕輕拂動下頜的三縷長須,神情驕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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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六十五章 竇建德也跳大神

  樂壽。

  城門打開,吊橋放了下來,護城河的河水閃耀著金光,宛若一條金光燦燦的腰帶環繞著土黃色的樂壽城城牆。

  晨曦的陽光柔和地灑在原野上,遠處的小樹林同樣被染上了一層金色,沿著一個小土坡向遠方蔓延。

  蘇定方站在城樓上,他雙手扶在城牆的牆垛上,微蹙著眉頭,望著下方。

  一行車隊裝著大量的箱籠以及人員從城門口馳出,沿著土黃色的大道朝遠方延伸,消失在前方的土坡轉角,晨光從一側照射下來,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太陽出來之后,樂壽的南城門就打開了,然后,就有源源不斷的車隊從城門口馳出,往南而去,據說,這些車隊上裝著各個將軍的家眷和財產,并且,連長樂王王妃曹鳳也坐上馬車離開了。

  看這情況,又有大仗要打了吧?

  雖然在斗將時敗在了敵方尉遲恭手下,不過,在之前,蘇定方擊敗過魏刀兒部的几員悍將,故而,得到了竇建德的賞識。

  由于蘇定方是高君雅的義子,竇建德也不好公然挖自己屬下的人才,只不過,臨時的調動還是可行的,高君雅率本部人馬前往博陵征糧時,竇建德將蘇定方和他的直屬部隊留在了樂壽,隨后,用了不少金銀財帛來賞賜蘇定方,升他地官職。大力籠絡他,以期能得到蘇定方的忠誠。

  表面上,蘇定方對竇建德的籠絡欲拒還迎,讓竇建德自以為得計,准備等高君雅率軍回來,就提出讓蘇定方自領一軍,然而,這就是蘇定方想要達到的目的。

  不管是對竇建德。還是對高君雅,他都沒有什么忠誠心可言,這兩人之所以如此看重他,不過是想他為他們賣命而已!日后如有機會能讓他脫離他們,他將毫不猶豫,至于這個人情。日后可以還上,最多在戰場上饒他們一命而已!

  不過,蘇定方將自己的真實想法深深地掩埋在了自己心底,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須戴上面具,迎合別人。

  “報!”

  一個傳令兵拿著令旗從城樓下跑了上來,他一邊向上奔跑,一邊高聲叫道。

  “大王有令,蘇將軍請率部速到校場!”

  看來,真的要打仗了!

  蘇定方忙叫親兵去將蒙勇和那些一直緊緊跟隨他的蘇家子弟集結起來。從武邑到冀縣,然后再從冀縣到樂壽。五百蘇家子弟如今活著地只有一百多人了,眼看又要打仗了。不知道在這些人中間,又有多少人要埋骨他鄉啊!

  若是為了保衛家鄉的親人戰死,可算是死得其所,為了別人的霸業戰死,這又算什么呢?

  高暢恩公的話很有道理,只不過,現在只能暫時忍受,沒有找到脫離的機會前只能如此。應該相信恩公的話,機會很快就會來到。這個賊子地名聲終究會得以洗脫。

  蘇定方收住了胡思亂想,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手底下的一百多人就列隊在了他身前,蒙勇作為他的副手向那些人下達了命令,隨后,列隊往校場跑去,蘇定方帶著几個親兵跟在了他們身后。

  樂壽城內,人影稀少,在那些將軍的家眷坐著馬車出城南下之后,城內不多的居民也紛紛離城出外躲避戰亂,這些在亂世中生存到如今的人,對戰爭有著異乎尋常的敏感,不然也活不到現在。

  蘇定方一行在大街上向前小跑著,鎧甲叮當作響,長槊斜斜地指著頭上方,橫刀套在刀鞘內在身體上不停碰撞,腳步聲就像踩著鼓點一樣整齊。

  校場就在前方不遠處,咚咚的大鼓聲從那里不斷傳來,這是第二通鼓,三通鼓過后,若是還趕不到校場應卯,就會軍法從事。

  在街的轉角,蘇定方一行人和另一隊人馬碰上了,那隊人全都騎在戰馬上,為首之人正是高暢。

  蘇定方和高暢并沒有出聲打招呼,他們只是交換了一下眼神,就非常有默契地將視線移開了,兩隊人齊頭并進朝校場奔去。

  從昨天夜里開始,高暢地行動就受到了限制,竇建德特地派了一個五十人的衛隊放在他身邊,美名其曰是保護他,其實是徹底將高暢和他地几個親兵軟禁了起來,并且禁止他們和外界接觸。

  今日一早,高暢收到了竇建德的命令,在那些保衛他地竇建德親兵的簇擁下,驅馬往校場趕去。

  看來,竇建德知道薛世雄大軍犯境的消息了,已經開始了應對,為了防止自己脫逃,這才撕破臉,安排了這么多士卒在自己身邊,想來是要對付自己了!

  高暢騎在戰馬上,腦袋內不斷地轉著各種念頭。

  接下來,竇建德會做什么呢?希望他夠聰明,不會公然下令殺掉自己,而是采取所謂的意外來除掉自己,可是,他要是驚慌失措之下,失去了方寸,真要公然下令對付自己,自己又該怎么辦呢?

  若是自己是竇建德,又會怎樣做呢?

  面對著可能出現的任何一種情況,高暢在腦中模擬著不同的應對方法,直到什么都想到,沒有錯漏之后,他才停止了思索。

  高暢和蘇定方一行趕到校場,在各自的位置上安定后不久,竇建德一身甲冑帶著數十個親兵威風凜凜地出現在了高台上。

  高台下,除了極少量的部隊仍然留守在自己地崗位上外,樂壽的三千竇建德軍几乎全部到齊了,蘇定方和自己地本部人馬站在了校場的一角。

  高暢則和竇建德一般站在了高台上,在他身邊,還有宋正本和凌敬兩人,他和竇建德的距離也就十來步左右,在他們之間,雖然有好几個甲士,但是,高暢相信只要自己暴起發難,這几個甲士是無法阻擋自己接近竇建德的。

  若是竇建德想要在全軍面前處決自己,就不會把自己置在如此危險的境地,如此看來,他那樣做的可能性并不大。

  竇建德聲如洪鐘,在校場的上空隨風飄蕩,借著風聲,高台下的士卒們清晰可聞。

  高暢原以為竇建德會向這些將士講述薛世雄大軍壓境的事情,不料,在校場內,竇建德對此只字不提。

  他將全軍將士

  校場來,只是為了在這些人中間征集勇士,無論是將通士卒,都可以參加接下來的比武,比武分射箭,馬朮,個人格斗,力量四個環節,其中的優勝者可以得到驍果的稱號,并且賞錢一貫,布匹一丈,以及得到擔任他親兵的殊榮。

  竇建德話音落下,底下的士卒們歡聲雷同,齊呼大王萬歲。

  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呢?想達到什么目的呢?高暢雖然在思索,臉上卻漾起微笑,和身邊的凌敬視線相交。

  高暢被竇建德喚來此處,是讓他作為比武大賽的評委,當然,那五十個衛士仍然緊跟在他左右,牢牢地履行保護他的職責。

  校場雖然寬敞,能夠容納三千人列隊,不過要進行比武地方就不夠用了,三千人被分為了兩部分,校場內留有了兩千人,另一千人在其他的營地。

  高暢和蘇定方都留在了校場內,竇建德也作為評委出現在校場內,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不時和身邊的宋正本說話,談笑風生。

  經過一個上午的大比武之后,從這三千人中間選出了一百多名優勝者,蘇定方,蒙勇和几個蘇家子弟也在其中。

  這些士卒都是這三千人中最勇猛的士卒,他們被選出來之后,就沒有高暢的什么事情了,他在那些衛士的簇擁下重新回到了竇建德給他地安排的那個府邸。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他就不怎么清楚了。

  未時,用過飯之后,竇建德將全軍又重新集結在校場,那一百多名優勝者加上他的一百來名親兵,一共二百八十人站在了高台下的第一排,其余的士卒距離他們十來不遠,整齊地排列在台下。

  陽光從空中直射下來。竇建德一身金黃的盔甲,在陽光中閃閃發光,在台下的士卒地眼中,宛若天神一般威嚴。

  要是我手中有一把弓箭的話,這個時候,只要一松弦。就能將這個大仇人置于死地吧?

  蒙勇盯著高台上的竇建德,惡毒地想著,他低下了頭,生怕眼中的仇恨出賣了自己。

  竇建德在說什么,他根本就沒有聽清楚,倒是全軍將士的齊聲驚嘆他聽入了耳內,他轉過頭,身旁的蘇定方臉色顯得非常難看。

  “地確,薛世雄有三萬大軍,我們只有區區三千人。表面上,我們與他敵對。只能是以卵擊石,然而。兒郎們,你們都是跟隨我竇建德南征北戰數年之久的驍果勇士,在以前,我們也遇見過不少強敵,我們最后終究還是撐了下來,并且,發展了起來,而那些強敵呢?他們大多已灰飛煙滅。我的兒郎們,你們愿意就這樣束手就擒嗎?大家都知道。官兵是怎么對待我們的,就算我們投降,活命的機會也不大啊!”

  竇建德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想,究竟是投降,逃跑,還是迎敵,大家都和我一樣,不知道該作何選擇吧?既然如此,我們就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上天吧!”

  說罷,竇建德朝身旁的凌敬點點頭,凌敬向前一步,拖長了聲音,高聲喊道。

  “有請荷花大仙!”

  不多時,一個黑發飄飄的白衣女子走上台來,底下的樂壽本地的士卒發出了一聲驚嘆,他們認識這個白衣女子,荷花大仙乃是樂壽最有名地巫女,據說能和天上的神靈溝通,卜吉問凶最是靈驗,在河間郡極有名氣。

  在樂壽本地士卒地傳播下,很快,其余的士卒也知曉了這個荷花仙子,對能夠和神靈溝通地人,這些農家出身的子弟打心眼地敬畏。

  他們屏住了呼吸,目睹著高台上那個白衣女子的表演,此刻,高台上除了竇建德和那個荷花仙子之外,再無旁人。

  一個香案擺在了台上,拇指一般粗的香燭筆直地插在香壇內,青煙裊裊,筆直地朝天空沖去。

  齊腰的黑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女子的面貌,讓士卒們無法瞧見她的真容,女子在台上隨著鼓點在台上翩翩起舞,嘴里念念有詞,漸漸地,她念詞的聲音越來越快,舞動地節奏也跟著越發快了。

  突然,鼓聲停止了,她的身影也同時停滯不動,隨后,她面向台下,黑發一甩,露出了一張戴著青銅面具地臉,那張面具顯得格外的猙獰。

  台下的士卒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投降?”

  竇建德望著女巫,沉聲問道。

  女巫搖搖頭。

  “逃跑?”

  女巫還是搖搖頭。

  “作戰?”

  女巫點了點頭,然后,她突然出聲說話了,聲音格外的尖銳,帶著絲絲的冷氣,仿佛從九幽之地飄來的一般,令人聽了毛骨悚然。

  “日出!只能在日出前攻擊!此為大吉!若是日出之后再攻擊,則為大凶!”

  “多謝仙子!”

  竇建德連忙躬身朝那個女巫行了個禮,女巫并未回話,微微點了點頭,然后,飄然而去。

  “上天垂憐,給了我們這個機會,既然如此,眾兒郎們,我們何不背水一戰,薛世雄的大營扎在七里井,距離樂壽有一百四十里,我等現在馬上出發,如果能在日出前趕到七里井,就立刻發起進攻,若是不能,就任由大伙選擇投降還是逃跑!”

  竇建德揮動手臂,大聲喝道。

  “本王將親率二百八十名勇士先行,爾等可緊跟在后,待本王和勇士們發起攻擊,沖亂敵軍營寨之后,爾等再隨后掩殺,是青云直上,還是跌下深淵,就在此一舉,兒郎們,你們可愿跟隨!”

  “大王萬歲!我等誓死相隨!”

  高台下的士卒們高舉著武器,齊聲高呼,他們的情緒被荷花仙子和竇建德一番話激勵起來,到了最高點,在這個時候,就算他們面前有一座刀山,有一片火海,只要竇建德一聲令下,他們也會奮不顧身地沖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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