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隋末逐鹿記 作者:梧桐疏影 (已完成)

 關閉
fdm0216 2009-4-15 13:16: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3 208884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4:37
第二集 第九十六章 柔情


  得自己這一生的眼淚都在這一刻流干了,淚水奪眶而么的痛痛快快,是那么的酣暢淋漓,在她眼中,就算這白晝的世界,也滿是燦爛的星光。

  她緊緊地抱著高暢,生怕自己一旦松手,他就會消失不見,就像在無數個夢醒的夜里一般。

  “抱著我!”

  阿嵐帶著一絲唔咽的聲音顫抖著響起,飛了起來,在院子上空的藍天盤旋。

  高暢沒有遲疑,他將懷里的阿嵐抱了起來,讓她橫躺在自己的懷里。

  阿嵐沒有出聲,任由高暢將自己抱進屋里,情緒發泄過后,她感到了難以抑制的疲憊,只覺全身酸軟無力,淚水洗刷過的世界,在她的眼中竟是如此清澈地動人。

  院子上方的天空,碧藍如洗,几絲白云隨風緩緩飄拂,然后,天空搖搖晃晃地從視線中移開,圓木所做的大梁映入眼帘,上面雕刻的花紋色彩斑斕,旋轉著進入了她的眼底。

  阿嵐的雙手仍然摟著高暢的脖子,痴痴地望著他堅毅的下巴,一如既往般干淨澄明的眼神,她覺得他那寬闊的胸膛,是她在這亂世中最安全的依靠。

  沒走多遠,他將她放了下來,這讓她感到了恐懼,她死死地摟著他的脖子,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下來吧,躺在床榻上歇息一下吧!”

  高暢的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聲音是往日里難得一見的溫柔,阿嵐則像個撒嬌的孩子一樣搖搖頭,雙手依舊摟著他的脖子,舍不得放開他。

  “難道你要我就這樣抱著你,我可是會累的啊!”

  高暢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調笑,他的那些將他奉如神明的手下若是瞧見了這一幕,恐怕會全體去撞牆吧?

  “我不放,我放了你就要走!”

  阿嵐搖頭說道,目光痴迷地投在高暢的臉上。

  “傻瓜,我就在這里,哪里都不去!”

  高暢笑著說道,一絲疼愛從他的聲音中流溢出來,阿嵐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她覺得心中就像百花綻放一般,要知道,她心中的那個他一向是酷勁十足的,很少會像現在這樣溫柔,雖然,不管是冷漠的他,還是溫柔的他,她都發自內心地愛戀。

  高暢將阿嵐放在了地上,不過,她仍然摟著他的脖子,輕輕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怎么啦?干嘛還不松手?”

  “我想,我要倒了!”

  阿嵐在高暢懷里喃喃說道,她覺得自己就像踩在云朵上一般,若非挂著高暢的脖子,若非有高暢的身體為依靠,她可能老早就暈倒過去了,焦急的等待,激動的相會,這些情感如浪潮一般向她奔涌而來,充斥她的身心,讓她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疲憊不堪。

  她的手一松,就向一側倒了下去,不過,一雙手臂在半空中接住了她,高暢的臉在她視線內一晃而過,隨即變得模糊,黑暗吞噬了一切。

  這時,她已經人事不省了!

  蘇雪宜坐在了聽云的身前,正襟危坐。

  聽云是一張古琴,是高家的一位先祖所造,算得上是高家的傳家之寶,因為蘇雪宜從小喜歡撫琴,并且在琴藝上有頗深的造詣,高暢就將這張琴送給了她,相當于兩人的定情之物一樣,故而,蘇雪宜從蘇府逃出來之時,也是將這張琴隨身攜帶在身上的。

  “看見這張琴,你就像看見我一樣,我隨時都在你的身邊!”

  離開之前,在自家小院的那棵梧桐樹下,他是這樣告訴自己的,現在的他,不曉得變成什么樣了?有人說他成為了反賊,這有什么呢?不管他是反賊還是別的什么?只要他不讓自己離開,自己就會永遠陪在他身邊。

  現在的他究竟是什么樣子呢?瘦了?還是胖了?

  蘇雪宜痴痴地望著面前的聽云琴,將手指放在了琴弦之上,這時,若芷從院子外氣鼓鼓地走了進來。

  “小姐,公子已經回來了,不過,他先去東面見那個狐狸精去了!”

  安頓下來之后,若芷并沒有陪在蘇雪宜身邊,而是自告奮勇去院子外打探,看高暢什么時候回府,現在,終于把消息打探回來了,雖然,在若芷看來,這是一個不折不可的壞消息。

  蘇雪宜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仍然淡定自若。

  若芷繼續嘮叨著說道。

  “那個狐狸精哪里比得上小姐你,也不知道公子是怎樣想的?就算他喜歡那個狐狸精,也該先來見小姐啊!小姐畢竟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過門之后也是正妻,不是那個狐狸精能夠相比的,況且,小姐對他情深義重,就算有人說他

  小姐也不相信,還特意離家出走前來找尋,早知道是看小姐就不該這樣委屈自己!”

  蘇雪宜放在琴弦上的手指微微動了一動,不過,并沒有撥動琴弦,她的目光凝滯在琴上,任由若芷像連珠炮一樣發泄著她的不滿。從蘇雪宜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悲喜,她也沒有打斷若芷的話,始終沉默不語。

  “小姐,我們干脆還是回家吧?老爺和夫人不知道我們的消息,不曉得有多么擔心啊?”

  一路上所受的艱辛,所受的委屈,在這一刻似乎全部疊加在了一起,讓若芷對高暢的不滿達到了最高點,從長安到洛陽,從洛陽到清河,從清河到平原,從平原到樂壽,終于能夠和那個人相見了,卻不想是這樣的一個結局。

  若芷是真的在為自家的小姐不值,然而,她也非常清楚自家小姐對高暢的感情,從某一方面來說,高暢就是自家小姐生存下去的動力,當高暢的死訊傳來的時候,自家小姐就像傻了一樣變得痴痴呆呆,不說話,不吃飯,不休息。

  沒有見到高暢的尸體前,她絕對不相信高暢已經死去,這個念頭支持著她活了下去,支持她一路從長安到洛陽,支持她離家出走,到平原來找尋高暢,若是高暢真的死去,若芷絕對相信,自家的小姐會毫不猶豫地殉情而死。

  若芷也知道高暢對自家小姐的感情,兩人從小青梅竹馬地長大,高暢一直對自家小姐呵護有加,關懷備至,面對危險,總是站在小姐的面前,保護小姐,小姐在他心中遠比世上所有的珍寶還珍貴。

  然而,事情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仿佛是為了阻止若芷繼續說下去,蘇雪宜終于撥動了琴弦,琴聲悠悠,在秋風中飄搖,向遠方傳了開去。

  琴聲中,阿嵐醒了過來,她也就睡了不大一會的功夫。

  這時,她躺在屋子的矮榻上,鞋子已經脫下,身上搭著一層薄薄的毛毯,高暢盤腿坐在矮榻旁的席子上,陽光從大開的窗戶照射進來,落在他的臉上,他的身形顯得格外的魁梧,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屋壁之上。

  阿嵐靜靜地躺著,呆呆地望著高暢的身影,這就是所謂的幸福吧,兩個人在一起,沒有別的人,沒有別的事來打擾,如果兩人能一直這樣下去慢慢變老那該多好啊!

  不過,阿嵐很快皺起了眉頭,琴聲隨著陽光飄了進來,在屋子內回蕩,這個時候,她覺得安靜地坐在那里的高暢,就像是在專心聆聽琴聲一般,這感覺讓她不舒服,她坐了起來,忍不住發出了聲音。

  “你醒了,還好嗎?”

  高暢回過了頭,他的聲音仍然很溫柔,至少,在阿嵐的耳朵里,這是全世界最溫柔的,最動聽的聲音。

  “已經好多了!”

  阿嵐背靠著牆壁坐著,手放在臉上,揉著臉頰,那琴聲還真是討厭,她不由這樣想著。

  “還是多休息一下吧,一直在趕路,很辛苦!”

  “不用!”

  阿嵐怕自己睡著之后,高暢會離開,到那個女人那里去,再說,現在她覺得自己非常清醒,想好好看著他,也想他好好看看自己。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逢,兩人變得沉默不語,唯有琴聲在如泣如訴地說著什么,阿嵐抿著嘴唇,一絲嬌羞掠過臉頰,飛起了一抹潮紅。

  高暢猛地伸出手去,將阿嵐拉入自己的懷里,剛才,他的目光若是流露出的是平靜和愛憐,這個時候,充滿的則是滾燙得令人發熱的情欲。

  他的眼睛閃閃發亮,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然后,他用力地緊緊抱著她,像要將她揉碎在自己懷里一樣。

  “啊!”

  阿嵐輕輕地呻吟了一聲,感覺到全身都仿佛融化了一般的甜蜜,她渴望著融入在他的懷抱中,這個時候,那悠揚的琴聲也在她耳旁消失不見了。

  她伸出手,緊緊地摟著高暢寬闊的后背,不顧一切地緊緊地抱著他,將全身纏繞上去,她的呼吸同樣短促而激烈。

  “抱緊我!”

  阿嵐的語調就像呻吟一般,她感覺到一股火焰在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內燃燒,她渴望著火焰升騰起來,就算是在火中失去了生命也在所不惜。

  一會兒,她的身子就向后倒了下去,向著那熊熊燃燒的焚身之火,顫抖著倒了下去,生命在那一刻,燦爛如斯!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4:40
第二集 第九十七章 蜜意


  了下來,夕照的余暉給屋上的青瓦鋪上了一層淡金色在西院的梧桐院里,庭院里生長的那几棵梧桐樹在晚霞中拉著長長的影子,風一吹拂,葉子就沙沙作響。

  蘇雪宜一身白色裙裳,頭發挽成三叉髻,上面插著一根翠綠的碧玉釵,几縷發絲順著耳際垂了下來,在傍晚的徐風中輕輕飄拂。

  她站在梧桐樹下,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了,什么也沒有做,只是站在那里,等著什么?想著什么?

  就像在長安的老宅時一樣,高暢離開長安以后,她也時常站在那棵兩人分別的梧桐樹下,一站就是一個時辰。

  她的身子雖然孱弱,經常性的頭暈目眩,然而,誰也不能阻止她這樣做,奇怪的是,以她那孱弱的身子,就這樣站立一個時辰卻什么事也沒有。

  若芷被她打發下去了,這個時候,她只想一個人,不想有別的人在身邊,即便,那個人是和她從小情同姐妹長大的若芷。

  先前,若芷說的那些話,表面上她似乎沒有聽進去,實際上,若芷所說的那些話,她全部都記在了心里。

  然而,她相信他。

  就像最初聽到高暢的死訊一樣,她的心同樣不安,同樣惶恐,卻始終堅信高暢沒有死去,那種堅信已經成為了一種執念,一種支持她活下去的執念;現在,她也同樣堅信著,堅信高暢對她的感情沒有改變,堅信著他還是原來的那個他,就算他已經回來這么久,卻仍沒有來看望自己,她仍然堅信著,這同樣也是一種執念。

  “這個是我,這個是你!”

  兩個泥人擺放在面前,兩個泥人的臉上似乎都帶著笑,顯得憨態可掬,一個小男孩手指著泥人說道。

  “泥人要永遠在一起,小雪,我們也要向他們一樣!”

  男孩的聲音很稚嫩,然而,聲音中卻充滿了堅定,在男孩的面前,一個小女孩微紅著臉,在用力地點著頭。

  那是六歲時發生的事吧?那天是她六歲的生日,那兩個泥人是他為她所做的生日禮物,那時,他們剛剛認識一年。

  那兩個泥人呢?

  某一日,她將他們放在窗台上,突然下了一場大雨,兩個泥人重新融化成泥土,然后混合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遠在了一起,再也不會分離。

  蘇雪宜的視線變得恍惚,在院子的空地里,她依稀見到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在拿著一把短刀努力地做出各種劈擋格斗的動作,那孩子全身都被汗水所濡濕了,在手肘,膝蓋等地方,滿是青腫,有的地方甚至擦破了皮,滲出了鮮血。

  一個同樣十來歲的小女孩站在男孩的旁邊,她痴痴地望著那個男孩,眼中滿是痛楚,女孩不停地勸說那個男孩,讓他歇息一下再練,不要這樣折磨自己。

  男孩抹了抹頭上的汗水,望著那個女孩,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男孩說道。

  “小雪,我說過,我要保護你,要想保護小雪,我就必須好好練習武藝,你不用管我,要是我現在偷懶,武藝不精,日后要靠什么來保護你啊!”

  一絲光亮在蘇雪宜的眼中閃爍變化,她臉上的神情變得甜蜜起來,一枚枯黃的梧桐葉隨風飄落下來,她的目光隨著那片葉子在半空中搖曳。

  視線中,男孩已經成為了男人,女孩也變成了少女,月光下,大地清涼如水,在那棵梧桐樹下,男人和少女相互凝望著,目光如明月之光一般柔情萬種。

  “等我回來,我會穿著華麗的衣甲,騎著日行千里的寶馬,那時,我應該擁有了能夠保護你的能力,那時,我們就永遠在一起,再也不會開。”

  男孩信誓旦旦地說道,月光中的他的臉,就像雕像一般英俊,月光中的他的眼神,充滿了對美麗未來的憧憬。

  那女子身著一襲白色裙裳,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那個男孩說他喜歡她身著白色的衣衫,從那以后,她就只穿白色,除非迫不得已不再穿那些有著華麗絲線鑲邊的色彩斑斕的衣裳,身著白色裙裳的少女并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沉默隨著如水的月華在他們身邊流淌,某種情思在兩人的對望中靜靜傳遞。

  少女鼓起勇氣,向前行了兩步,對面的男人就像一座山一樣站在黑暗中,少女從懷里拿出一把梳子,將它遞在男人面前,顫顛顛地說道。

  “給你!”

  當一個女子將貼身的某種東西送給某個男人時,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他們之間有了婚約之后,反而不能像從前那樣形影不離了,只是因為男人要去當兵打仗,少女才鼓起勇氣在今天晚上和他相會。

  “我會一直好好保存它,除非我死去,否則絕不丟棄!”

  “不!”

  少女再次向前一步,几乎來到男人的懷里,她伸出手,想要捂住那

  的嘴巴,她的手指在他的嘴唇上輕輕一觸,然后,如般移了開去。

  “不!不要說那個字!我不要你說那個字!”

  如果可能的話,少女不想和情郎分開,建功立業什么的,她根本就不稀罕,她只想他留在自己身邊。

  為了配得上她,為了能保護她,所以他要去打仗,去建立功勛,然而,他并不知道,她想要的并不是這些,只是,她不會去阻止他,因為,不管他要做什么?她都會在背后默默地支持,她想要他過得快樂,自己的感受則無足輕重。

  “哎!”

  蘇雪宜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過去的種種如同走馬燈一般在她的記憶里浮現,那一幅幅的畫面交織著甜蜜和哀傷,讓她黯然不已。

  這樣的他,真的像若芷說的那樣改變了嗎?有了新的人,就把無視于自己,將自己忘在了腦后?自己在他心中真的變成了無足輕重的存在了?

  不!

  蘇雪宜絕不相信事情會變得這樣,她仍然堅信,除非高暢死去,不然他對自己的感情就不會有什么改變。

  她和阿嵐接觸過,這是一個藏不住自己心思的直爽的女子,是一個敢愛敢恨,感情像烈火一般熊熊燃燒的奇女子,當然值得高暢喜歡,只是,要蘇雪宜相信,高暢為了阿嵐就拋棄自己則是絕不可能的。

  大戶人家三妻四妾這是非常平凡的事情,就連自己的父親對自己的母親雖然愛護有加,然而,同樣給自己找了几個姨娘,養一些歌姬取樂這樣的事情也不少見。

  所以,蘇雪宜并沒有獨占高暢打算,特別是當她得知高暢現在的情況時更是如此,這樣的男人,注定是不會只有一個女子的,在蘇雪宜的***里,她并沒有見過一個只有正室夫人,沒有侍妾,也沒有歌姬的男人。

  可以的話,她還是想和阿嵐好好相處,雖然,她能感覺到阿嵐對她懷有某種敵意,不過,她并沒有特別在意,因為她知道,那是阿嵐太愛高暢才會這樣。

  蘇雪宜卻不能這樣,從小到大,她接受的教育就告訴她,身為一個男人的正室夫人,要做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不妒。

  因此,知道高暢和阿嵐的關系后,她的心里難免有一些難受,甚至是刺痛,卻沒有像若芷那樣義憤填膺地表現出來,她的自尊和從小所受的貴族教育不允許她如此。

  就在蘇雪宜顧影自憐的時候,鞋子踩在落葉上面的聲音將她從沉思中喚了回來,她抬起頭,迎著夕照的方向,瞧見高暢向自己緩緩走來。

  那是一張她異常熟悉的臉,一個無論如何也忘不了的身影,和從前一樣,和夢中所想象的一樣,沒有絲毫的改變,然而,在她心中,卻有那么一剎那的陌生感。

  那一刻,她覺得他只是一個陌生人。

  不過,這個念頭在她心底只是一閃而過,沒有留下痕跡,她痴痴地望著他,目光不再如往常一般淡定,心中筑起的堤壩瞬間就被奔涌的情感所沖垮。

  “一路可好?苦了你了!”

  這話不假思索地就從高暢的嘴里溜出,那聲音出奇地溫柔,溫柔得讓話一出口之后,高暢就被自己嚇了一跳,那話,那語氣似乎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他原本只是想來看看她,畢竟,在名義上,她是他的未婚妻,她的家世并非一般,她的祖父蘇威在天下士子心目中的地位還是非常高的,能和她結合,對自己將來的發展有很大的幫助,所以,不能將其冷遇,自己既然附身在了高暢身上,就難免要承繼他的一些過去。

  然而,當瞧見梧桐樹下那個白衣女子的時候,當瞧見那雙清泉般清澈的眼神時,一股從來沒有的柔情突如其來,籠罩在了他的身上。

  在這柔情之中,他感覺到了些許的哀傷。

  這是那個真正的高暢在身體內殘余的靈魂在作樂嗎?

  這種感覺讓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是那個在永恆的轉生中孤寂的靈魂?還是那個不忍和心愛的人分離的高暢?

  “還好!”

  短短的兩個字從嘴里迸射出去之后,不知道為什么顫抖著,蘇雪宜將這顫抖的聲音聽得真切,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將她朝高暢推去,她緩緩地向他靠近,眼眶中,有什么打著轉兒,卻怎么樣也涌不出來。

  高暢有些遲疑地伸出了雙手,其實,他完全可以用意志力去控制自己的舉動,然而,他并不想這樣去做,這個時候,他只想聽從自己內心的本能去做。

  梧桐樹下,夕照之中,兩個人影緩緩地接近,最終,變成了一個影子。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4:42
第二集 第九十八章 先北后南的戰略方針


  三年,七月二十九日。

  一場大雨襲擊了樂壽,大雨來得快也去得快,只留下了一地的水窪,一屋檐的滴水之后就消失在了原野的深處。

  雨住了之后,竇建德的葬禮正式開始了。

  竇建德的墓地選在了樂壽城南十五里的烏鴉山上,這個墓穴是由樂壽最著名的巫女荷花仙子所挑選的,上一次,荷花仙子猜到了故事的開始,竇建德在七里井果然大破了薛世雄,但是,她沒有猜到故事的結局,那就是竇建德會死于非命。

  不過,大家不但沒有因此對荷花仙子有所懷疑,反而更加相信她了。

  畢竟,荷花仙子說的是在日出之前發起攻擊,將大獲全勝,竇建德率領敢死隊趕到時,天已經大亮了,雖然,后來天空降下了大霧,使得突襲行動變得非常順利,一舉擊潰了敵方的大軍,然而,這畢竟是天亮之后發生的事情,屬于逆天行事,所以,大軍雖然獲勝了,竇建德卻遭到了天譴,死于非命。

  這種解釋在高暢軍進城之后,就悄無聲息地在樂壽城內傳開了,到后來,就連大部分對竇建德仍然忠心的舊部都對此深信不疑。

  既然是老天爺要大王死,大王自然不得不死,因為這是注定了的事情,大王的命就是如此!

  有了這個借口,這個理由。他們也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向新主子高暢歌功頌德,頂禮膜拜了,內心里也就不會再有半點負擔,也不會半夜從噩夢中驚醒。

  只要好好地將大王安葬,送他走完這最后的一程,自己這些人也算對得起他了。

  于是,他們一個個滿臉哀傷,淚流滿面。身著麻衣白袍,跟隨在宋正本,凌敬,高雅賢,范愿,劉雅。曹旦,董康買等文武百官后面,排成連綿數里的縱隊向城外的烏鴉山走去。

  隊伍的最前頭,是一輛懸挂著許多白紗的馬車,竇建德的靈柩就裝在馬車上,在馬車后面,徒步而行的正是懷抱靈牌地曹鳳,緊跟在她身側的乃是一身白衣的高暢以及他的几個親兵,以宋正本為首的其他人則和他們間隔一段距離,跟在后面。

  高暢緩緩向前走著。他的親兵則警惕地望著四周,提防隨時從四面八方而來地可能的襲擊。這一路,蕭萬全統率的內務部隊早就埋下了各種各樣的明樁。暗探,就連一只飛鳥也不准飛進來,即便如此,高暢的親兵們仍盡職盡責地護衛著他,雖然,他們知道就算自己這些人全部上,也不會是自家主公的對手。

  從卯時起床開始,高暢就一直在忙碌。雖然,只是一些瑣碎的事情。卻也讓他忙得几乎透不過氣來,這還是在他的極力強求下,宋正本等儒生將葬禮方面有關禮儀的東西盡量簡化之后的后果,若是按照正常地禮儀將竇建德下葬,起碼要讓他忙上個十天半月。

  秋長天,崔無傷,顧旦,管平等文臣也在這一天趕到了樂壽,接下來,他們將和宋正本,凌敬為首的原竇建德系地文臣合作,籌辦高暢的登基大典,他們并不視竇建德為主,所以并沒有出現在竇建德地送葬隊伍中,而是留在了樂壽和徐勝治等人一起按照軍政兩方面的事務。

  雖然,將某些禮儀簡化了不少,竇建德的葬禮仍然舉行了一天,直到申時末,酉時初才結束,繞是高暢這樣的妖人,也感覺到了精疲力竭。

  之所以覺得疲倦,并不是身體支持不住,完全是出于無聊,不過,為了向竇建德的那些手下,以及在其他那些豪強面前表現出自己仁義無雙的一面,卻不得不忍受這種無聊。

  當然,高暢也可以不這樣做,只要你夠力量,許多表面功夫完全可以不屑去做,然而,若是這一番表演能讓他在征戰天下的道路上少走一點彎路,少遇一點阻擋,就算再是無聊,做做也無妨。

  高暢也知道,自己這一番表演在那些真正對竇建德死忠的人眼中,不過是掩耳盜鈴地舉動罷了,從曹鳳等人謙卑的舉動中,他看到地卻是熊熊燃燒的怒火,這些人肯定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若是有機會動手的話,他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不過,高暢并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里,讓他們恨自己也無妨,只要沒有將敵意化為行動,他不會費盡心思去將他們趕盡殺絕。

  現在,或許會有一小撮人還抱著幻想,想要陰謀推翻他,只是,等到不久后的那一天過后,還會有多少人仍然會繼續跟隨他們呢?

  高暢有時難免會這樣想。

  故而,就算知道某些人在暗地里搞什么小手段,高暢也沒有采取什么霹靂手段,只是派人在暗中監視他們,掌握他們的一舉一動,這些人,不過是些跳梁小丑而已,不是他真正值得重視的敵人,任憑他們如何,也翻不起什么風浪來。

  在這個時空中,能讓高暢真正視為對手和敵人的只有一個人,那個人是他附身這人曾經的朋友,一個真正雄才偉略的家伙,他的名字就是李世民。

  高暢知道,總有一天自己要和他正面交鋒,此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那天做准備!

  回到府邸后,高暢并沒有去阿嵐或者蘇雪宜那里,在他的書房中,徐勝治,顧旦,崔無傷,秋長天等人已經等候多時了,有許多政務還需要他去處理,有些事情則需要他做出決斷,這又將是一個忙碌的夜。

  除了這些人之外,管小樓,騰玨,趙仁成等武將也會北上樂壽,高暢一旦稱王,自然要分封百官,制定禮儀,建立律法,這些高系的重要將領當然是必須在場的。

  負責神官系統的金球得,負責監察司的白斯文等人也會來到樂壽,因為,高暢准備將樂壽定為本方的根據地。

  之所以是將統治根基薄弱的樂壽,而不是已經發展起來,頗有几分盛世繁華的平原作為根據地,高暢有著自己的理由。

  他決定采取的是先北后南的作戰方針,先一統河北,再徐圖中原,這便是他將治所放在直面北方強敵的樂壽,而不是放

  的平原的原因。

  在當今天下,雖然群雄四起,烽煙不斷,然而,真正有可能奪取中原,取代隋王朝,問鼎天下的豪強勢力卻不是很多。

  高暢和徐勝治等謀士曾對各路豪強詳加分析,找尋他們的優勢和劣勢,從中找出了一兩個頗有發展潛力的勢力,他們將是本方最主要的對手和敵人。

  李唐當然是其中最有機會問鼎中原的一股勢力,如今,李唐的大軍正在河東和宋老生,屈伏通率領的關中精兵對峙,一旦唐軍攻破隋軍的封鎖,擊敗宋老生和屈伏通,關中也就是一馬平川,指日可下了,如此,李唐就占據關中,晉陽兩地了,退可守,進可攻,就算不能問鼎天下,也完全有機會割據一方。

  第二個有機會成功的反王就是李密了,李密若能在李唐攻破長安之前攻下洛陽,盡取中原之地,趁勢席卷天下也未可知,現在,瓦崗軍攻下了回洛倉,糧食充足之后,自然不愁沒有士卒,如果李密戰略得當,也有可能攻下洛陽,在原來的那個時空中,他沒有攻下洛陽,在現在這個有所改變的時空里,誰又能斷言他一定不會成功呢?

  其余之眾,如投靠突厥的劉武周,威震江淮的杜伏威,以及李子通,王薄,薛舉,李軌,徐圓郎,孟海公,魏刀兒之流擾亂天下即可,若是想平定天下則難于上青天。不足為慮。

  要想和李唐,李密這兩股勢力爭奪天下,就需要在他們之前,或者與他們在同一時間內建立起穩定地基業來,這才有實力和他們一拼。

  河北,這就是高暢想要占據的基業,只有一統河北之后,他才能在與李家父子。瓦崗李密等強大勢力的較量中不落下風,當李家父子占據長安,李密攻下洛陽之后,他仍然沒有統一河北的話,這場爭霸游戲就不是很好玩了,那個時候。那些沒有投靠的他的就會去投靠別人,那些已經投靠他的也極有可能倒戈,暗中反叛自己,亂世之中,忠義這兩個字只是隨時可以丟棄的遮羞布而已!

  要想占據河北,首先必須占據冀州,如今地高暢,已經占據了冀州大部,只有少部分城池還掌握在朝廷的手中,在這些人里面。以河間郡郡守王琮為代表。

  王琮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竇建德曾經多次出動大軍攻打河間。基本上都沒有撈到什么好處,最后只能無功而返。要想開創基業,就必須拿下北面的這個釘子。

  在河北,朝廷的勢力其實并不大,真正和高暢旗鼓相當的都是起兵地反王,其中,盤踞在上谷,深澤等地的魏刀兒部最為強悍,除此之外。還有豆子炕被楊義臣斬首的格謙的舊將高開道部的實力也不容小視,不過。當竇建德在河北雄起的時候,高開道為了避開竇建德的鋒芒,率部北上去了漁陽,暫時對高暢造不成什么威脅,然而,要想一統河北,就必須鏟除或者整合所有不屬于本方的勢力,所以,高開道也是高暢必須對付的敵人。

  魏刀兒也好,高開道也好,高暢都覺得他們不足為慮,在河北的豪強勢力里面,高暢真正覺得難以對付地還是現在盤踞在幽州自號幽州總管的羅藝。

  羅藝,隋虎賁郎將,字子廷,襄州襄陽人,寄居在京兆云陽(陝西三原),,,,,戰,善于騎射,能弄槊,據說和尉遲恭曾經交過手,兩人不分勝負。

  羅藝駐軍臨朔宮(河北盧龍一帶軍需物資,也藏有許多珍寶。如此之地,哪個變民軍不眼紅,紛紛前來搶掠,留守將趙什住、賀蘭誼、晉文衍等不能抵擋,此時顯出羅藝地本事,率本部人馬出戰,屢次擊退變民軍,由此聲名崛起,漸得士卒愛戴,趙什住等人卻對羅藝很不滿意,處處橫挑鼻子豎挑眼,并暗中猜忌羅藝,認為他有二心。

  后來羅藝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反了,大業十一年底時,羅藝出戰變民軍,臨戰之前,假意對手下的將士們說,說官倉中存有大量錢糧,但是,留守地官員卻偏偏不發給作戰的將士們,個個中飽私囊,因此,將士們紛紛憤怒不已。

  羅藝出戰回來,郡丞出城相迎,被羅藝扣押,然后他率軍入城。趙什住等人大懼,被迫投降,接受羅藝指揮。

  羅藝打開糧倉庫房,將財物分給將士,賑濟飢民,馬上贏得軍民擁戴。他誅殺了不肯歸順的海太守唐祎,使得柳城郡(遼寧朝陽)、懷遠鎮(遼寧遼中)聞風而降,羅藝撤掉柳城太守楊林甫,改柳城郡為營州,以襄平太守鄧暠為總管,羅藝則自稱幽州(治薊縣,.L從此割據幽燕之地,獨霸一方。

  由于幽燕之地有隋軍征高麗時的糧倉,和軍械庫,再加上幽燕之地本出壯士,個個悍勇善戰,又頗多馬匹,這使得羅藝麾下的幽燕精兵甚是厲害,是個不容小覷的豪強。

  在原來的那個時空里,竇建德屢次興兵,都沒有攻下幽州,每每失敗而回。

  高暢雖然覺得自己不會像竇建德那般無用,卻也知道對手不可小視,不是輕易就能擊敗的角色。

  要想在短時期內擊敗這几路豪強,一統河北,不是一件容易地事情,然而,時不我待,就算再艱難,高暢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然而,目標雖然可以制定得很遠,飯卻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現階段,高暢還顧不得攻打外敵,對他來說,整肅內部才是最重要的,這么晚了,勞累了一天,他仍然將徐勝治等人叫來議事,為地就是商議怎樣在最短的時間內整肅內部。

  這是對他來說當前最為急迫的事情!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4:45
第二集 第九十九章 荷花仙子


  木門緩緩打開了,一個身披甲冑,面無表情地武士走了進來,門開了之后,風急卷進來,將屋內昏黃的燭光吹得搖曳不定。

  “大人有請!”

  武士的聲音低沉有力,如同遠方傳來的悶雷。

  屋角,一個身著黑袍的人影悄無聲息地站了起來,那人的臉上蒙著黑布,只露出一雙眼睛,讓人不僅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就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那個黑袍人沒有說話,無聲地往外走去,身形飄動,宛若幽靈一般,在他身后,屋內的燭光“噗”地一聲熄滅了。

  親兵打著燈籠走在最前方,沿著走廊轉進一條小徑,在小徑兩旁,盛開著許多的花草,在黑夜中,散發著它們獨自的清香。

  腳步聲沙沙!

  然而,在那個親兵的耳里,聽見的卻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那腳步聲來自于他自己,身后那個黑衣人的腳步聲根本聽不見,就像根本沒有這個人一般,親兵忍不住回過頭,那個黑衣人如影隨形跟在他身后。

  一股冷風迎面襲來,那親兵不由打了個冷戰,繞是他也經歷過多次尸山血海,周身殺氣凜然,在這一刻,卻也難免心驚膽戰。

  這個黑袍人是誰?大人為什么要見他?

  遙想到自家大人神君轉世的身份。那個黑袍人地身份也變得詭異起來,神仙?妖怪?還是幽靈?

  親兵不由加快了腳步,周圍的黑影憧憧仿佛在無聲地獰笑,讓他直冒冷汗,當他來到高暢居住的那個小院,瞧見門口全身披戴的同伴時,提起的心這才落了下來。

  遞上腰牌,對上口令。那個親兵將黑袍人帶了進去,來到一間仍然點著***的房間前,親兵上前叩響了房門。

  “大人,客人帶到了!”

  “下去吧,讓他一個人進來!”

  高暢的聲音從半掩的房門后傳了過來,隨著那聲音。一股令人不由肅然而立地氣勢向屋外的黑夜迎面扑來。

  那個黑袍人在親兵的視線中,緩緩步入屋內,門在他身后咿呀地關上,將黑夜拒之門外。

  在屋子的四個角落里,各自放著一個燭台,燭光跳躍之中,高暢在張矮榻上正襟危坐,雙眼炯炯,凝視著緩步而來的黑袍人。

  黑袍人向高暢彎了彎腰,行了個禮。徑自在矮榻前的一張錦凳上坐下,然后。將蒙在臉上地黑巾緩緩解下,露出了他的臉。嗯,准確地說,應該是她的臉。

  “大人,你好!”

  女子曼妙清麗的聲音在室內緩緩飄蕩,與之而來的是一縷沁人心脾的芬芳,就如八月桂花散發的馥郁的香味。

  高暢微微點了點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逢,剎那間。就像凝固了一般在空氣中糾纏起來,其中。卻并無半點曖昧,甜蜜的味道。

  那個女子正是河間郡人民心中地精神支柱,荷花仙子。

  為什么平日里一身白衣翩翩,瞧上去聖潔得就像來自九天之上的荷花仙子,為什么會掩人耳目,喬裝打扮來此和高暢相會呢?看樣子,兩人之間又不像有什么私情。

  其實,說到底,一切仍然是利益地結合而已!

  就像當初竇建德請荷花仙子上台表演,為自己出兵七里井在全軍將士面前卜吉凶一般,高暢之所以將荷花仙子暗地里請來,也有自己的目地。

  在這個時代,不但在大字不識一個的貧民百姓心中,就連在許多飽讀詩書的儒生心目中,神靈,或者上天的號召力都是至高無上的,這也是每逢亂世,總會出現許多乩言,許多童謠來証明某人是天命所歸的原因,要是一個人在普通百姓的心中是某個神靈的代言人地話,那么他或她說的任何話都是至理名言,讓人盲目跟從。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荷花仙子在河間郡開始聲名鵲起,不僅販夫走卒,就連那些高門大家都對荷花仙子奉若神明,甚至,她地聲名還隱隱傳到了信都,趙郡,郡,清河等地,所以,在發兵突襲薛世雄的大軍時,為了穩定軍心,竇建德才特意將她請到了高台上為大軍出行占卜。

  高暢將荷花仙子祕密請來,并不想像竇建德那樣和她只做一錘子的買賣,而是想和她長期合作下去。

  雖然,在高暢的指使下,以金球得為首的神官系統使得全軍將士皆奉高暢為神明,然而,要想讓治下所有百姓都認為他是真命天子,甚至凡間的神靈卻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畢竟,現在佛教還是大行其道的,在當今天下,到處都是寺廟,寺廟有著大量的田產,僧人們完全不事勞作,全靠信徒供養,除了極少數暴虐的流賊外,就連那些變民軍也不敢輕易去掠奪寺廟的田產。

  就拿河南登封少林寺來說,有著良田萬畝,有無數的佃戶為寺里的僧人工作,寺里的僧人誦經打坐閑暇之余,就是練習武藝,寺內組織了上千武藝精湛的僧兵,一般的豪強勢力根本不敢輕易去招惹。

  其他那些稍微大一些,名頭響亮一些的寺廟皆是如此,并且,若是有那一股豪強的勢力侵犯了寺廟的利益,全天下的寺廟都會群起而攻之,稱其為佛敵,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有許多和信奉佛門的豪強會站出來趁火打劫,將那股勢力鏟除。

  那些佛門子弟同樣在觀望,看誰有可能問鼎天下,他們就會把寶壓在那個人身上,為其造勢,為其出人出錢,美名其曰是為了宣揚教義,使人間變成佛國,讓所有的人死后都能往生極樂。

  高暢知道和佛門打交道對自己有好處,然而,從長遠來看,他并沒有選擇和佛門打交道。

  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他知道,佛門選擇的代理人是李唐,在某一世,他聽過少林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當李世民率軍進逼洛陽的時候,以少林寺為代表的佛門是站在李世民那一邊的,不僅出錢出力,為其造勢,還讓那些佛門信徒作為細作為唐軍打探消息,這也是王世充和竇建德的聯軍這么快敗下陣來的原因之一。

  高暢知道若是讓佛門在自己和李唐之間選擇,他們肯定會選擇李唐,這是非常明顯的事情,畢竟,李唐現在的號召力遠比他要大,何況,他在自己軍中設立神教的事情多半也傳了出去,在那些佛門子弟心目中,他多半已經成為了邪魔外道,是那種必須誅殺,人世間才能得到太平的大魔頭。

  再加上,佛門子弟不事生產,卻占據了大量良田,而且,還要讓信徒們供奉,長期以往,若是它的勢力膨脹起來,

  己奪得天下,佛門也將成為治理江山的弊病之一,就,他也不會和他們合作,他對這些念阿彌陀佛的光頭并沒有好感。

  他轉生了這么多次,也沒有見過那些光頭口中的佛祖。

  既然不能合作,就只能將其當作敵人,要想鏟除或者限制一個宗教,最主要的是要爭取它的信徒,讓另一種信仰去代替它,一味的暴力則是不可取的。

  與其讓那些愚昧的家伙去相信虛無縹緲的佛祖,不如讓他們來相信現實中的自己,讓自己成為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神靈,這就是高暢創建那個神教的初衷,若是高暢失敗了,那神教自然就是邪教,若是他勝利了,成為了天下第一人,情況自然有所不同。

  金球得在軍中的傳教大業到是開展得很好,但是,要在民間傳播,受到的阻力則是不可想象的,不僅有佛門,還有那些宗族勢力的阻擾,總之不會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不過,要是換了荷花仙子來傳播神教呢?要是名聲顯赫的荷花仙子帶頭說高暢是天上的神君轉生,在那些信奉荷花仙子的信徒們的推動下,神教在民間的傳播,設立神廟等事情就要容易多了,這才是高暢請荷花仙子來此的真正目的。

  再加上,宗教信仰這東西本是雙刃劍,一個不小心就會割傷自己,為了防止出現那種情況。高暢自然不允許有人在神教中地地位威脅到自己。

  現在,作為神教的發起人,大神官金球得在信徒們心中的地位僅次于高暢,為了避免出現高暢大人萬歲,萬萬歲,大神官金球得千歲,千千歲;高暢大人萬壽無疆,金球得永遠健康那樣的情況發生。對金球得必要的遏制是需要的。

  金球得擔任大神官,荷花仙子擔任聖女,兩人的權力相當,形成制衡的局面,如此,高暢自然要放心多了。

  鵝蛋臉。鼻梁俊俏挺拔,瞳孔像兩顆滾圓地黑珍珠,眼眶微微下凹,使得她的目光猶如漆黑不見底的深潭一般深邃。

  作為一個被百姓奉為神明的女巫,荷花仙子并非一般的招搖撞便之徒,雖然,她并不像老百姓吹噓的那樣無所不能,至少也身懷不為人知地祕朮。

  在和人對視的時候,荷花仙子的眼神就像在旋轉一般,猶如一個漩渦。深深地吸引著人的心神,使其不由自主地陷入到她的世界里去。

  這就是她身懷的祕朮之一。從后世的角度來說,這是一種催眠朮。不過,比起后世的那種催眠朮,要厲害了許多。

  一般人在這種催眠朮的催眠之下,往往會覺得頭暈目眩,無法控制自己的舉動,甚至會聽從她地話語而行動,如果,被催眠那人意志堅定。能夠抵抗她的催眠,那人心中所有地情緒波動也會被她一覽無遺。

  這便是她能營造如此大的聲勢。讓不管是大字不識一個地平民百姓,還是報讀詩書的儒生士子都奉若神明的原因之一。

  和高暢目光對視的時候,荷花仙子就用上了這個祕朮,她這樣做,到不是想奢望控制高暢,而是為了給高暢一個下馬威,畢竟兩人的相會是為了彼此的利益,在氣勢上占得先手,對日后的談判有好處。

  然而,高暢并非一般人,荷花仙子不僅無法將他催眠,甚至連他的情緒也無法洞察,她用祕朮觀察到地只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那黑暗是如此地博大寬廣,死寂,漠然,帶著九幽之地一般地寒冷,并且像磁鐵一樣擁有莫大的吸引力,讓她的心神不由自主地向黑暗中飄去。

  心中一動,荷花仙子立刻閉上了眼睛,切斷了和高暢目光的交集,這個時候,她的背心已然被冷汗隨濡濕了。

  果然是手握重兵的殺神,不是自己那不成熟的雕虫小技可以撼動的。

  被高暢挫敗之后,荷花仙子不但沒有感覺到沮喪,心中反而充滿了欣喜,對這個時候的她來說,高暢越強大,越有能力越好,若是高暢連她的祕朮都無法抵擋,她反倒不會和他合作,為了對付那個人,她不需要和弱者合作。

  荷花仙子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然而,在她五歲的時候,一伙盜賊襲擊了她家做在的那個小村庄,全村的人都被殺了,她躲在水缸之中僥幸逃得了性命,隨后,被一個從村子路過叫于弄仁的道士收養了。

  從此她成為了于弄仁的弟子,跟著他學習各種各樣的祕朮,于弄仁一派的祕朮需要有特定天賦的人才能學會,而擁有這種天賦的人少之又少,極不容易遇見,非常巧合,荷花正好擁有這種天賦,成為了他唯一的弟子。

  荷花仙子十來歲就成名了,之所以成名得如此快速,除了她本身有真本領,還和躲在他身后的于弄仁在暗地里搞風搞雨,興風作浪為她造勢有關。

  不過,荷花仙子并不感激于弄仁的養育和栽培之恩,甚至對于弄仁,有一種徹骨的痛恨。

  這是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她遇見了小時候家里的一個仆人,在盜賊來襲的時候,那個仆人正好出外收租,因此,躲過了一劫,那個仆人認識于弄仁,在荷花家里沒有遭難之前,那個于弄仁到過荷花家里,據說是想收荷花為徒弟,然而,荷花的父母只有她一個孩子,沒有舍得讓她跟他走。

  這件事情當然不會讓荷花對將自己撫養長大的于弄仁懷恨在心,后來,另一件事情讓荷花對于弄仁轉恩為仇。

  那時因為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她從一個信徒的懺悔那里得知當年她全家被害是有陰謀的,那個信徒乃是當年的殺害她全家的盜賊頭子,他告訴荷花,他們之所以襲擊那個小村庄,在背后是有人指使的,并且,明令他們不得傷害四五歲的小女孩,那個人一身道士打扮。

  那個盜賊頭子雖然搶劫了不少錢財,不僅在家鄉買了不少地,并且還修了個庄園,但是,他過得一點不快樂,晚上根本無法入睡,一睡就做噩夢,總覺得有人來向自己索命,他覺得自己被惡鬼纏身了,是那些曾經被他殺死的人來找他報仇,因此,他花費了大量的金錢,將據稱是天上仙子下凡,有著大神通,大法力的荷花仙子請到了庄園,為自己驅邪做法。

  在荷花仙子祕朮的催眠下,那個人將自己一生所做的重大壞事都一一講述了出來,其中,就包括荷花全家被殺的那件事,他之所以記得非常清楚,乃是因為那個道士花費了大量金錢,卻什么都不要,只要他們將村子里的人殺光,將四五歲的小女孩留下來就好了

  道士長得慈眉善目,頗有几分仙風道骨,看上去根本殘忍的人,故而,這個事情非常詭異,讓他刻骨銘心,無法忘記。

  從那個人那里,得到那個村子具體的名字后,荷花可以肯定,那個地方就是她的家鄉,在她記憶中已經漸漸模糊了的家鄉。

  那個道士是誰?為什么會處心積慮地對付一個平凡的小村庄呢?

  這個疑問在荷花的心里徘徊不去,這個疑團一日不解開,她一日不得心安。

  她沒有向那個盜賊頭子下手,而是用祕法治理好了那個人做噩夢的毛病,那人只是殺人過多,良心不安而已,只要稍微給他一點心里暗示,告訴他惡鬼已經被趕跑了,他自然就能安然入睡了。

  不過,荷花在那人心神中留下了一個縫隙,只要有需要,她就可以隨時用祕朮控制那人,讓那人聽他擺弄,雖然,那時間不是很長,但是已經足夠了。

  在她的安排下,那人在暗處偷偷望了于弄仁一眼。

  荷花仙子也不想懷疑自己的恩師,甚至在這樣做的時候,她還非常鄙夷自己,覺得自己的行為實在是太荒誕,太不像話了,然而,她還是這樣做了,因為,不能解開心中的那個疑團,那么,她的祕朮就永遠也到不了最高境界。

  結果是殘酷的,讓她几乎墮入了無底地深淵。

  她的恩師于弄仁就是那個站在盜賊背后的道士。十几年的時間過去了,于弄仁和那時沒有什么區別,仍然仙風道骨,道貌岸然,這也是那個盜賊頭子一眼就將他認出來的原因。

  應該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呢?還是應該用別的詞語來形容?

  荷花不知道,她只知道在恍恍惚惚中,她將那個盜賊頭子用祕朮弄瘋了。雖然那人也算是她的仇人,她理所當然可以找他報仇,然而,做完這件事情后,她依然覺得很難受,不過。雖然難受,她卻并不后悔。

  若要報仇,自己就必須成魔,她也甘愿成魔!

  仇恨雖然猶如滔天的怒火在她心底燃燒,她卻將其掩飾得很深,深深地掩埋在心底,一點也不曾滲出體外,在于弄仁面前,她仍然是那個謙卑地弟子,仍然對他言聽計從。仍然不停地為他賺取錢財,在眾人面前。她仍然是那個高不可攀,聖潔美麗的荷花仙子。

  她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報仇的機會。

  于弄仁也會祕朮,并且深不可測,遠比她要厲害,他只是不想站在前台,所以才讓荷花仙子出面而已,這是因為他曾經因為風頭過盛,載過跟斗的原因。

  于弄仁年輕的時候,仗著自己的祕朮。在河南等地風頭一時無兩,被人稱為神師。遠比現在地荷花仙子要風光,然而,就是因為他太風光了,所以得罪了以少林寺為代表的佛門,畢竟,如果所有的人都去信奉他這個神師了,還有誰會來信奉佛祖呢?

  那些沙門子弟潛藏的勢力之大,不是出道不久,根基淺薄的于弄仁可比的,就算佛門在北周的時候受到過打擊,然而,在隋文帝登位之后,卻也慢慢恢復了元氣,畢竟,佛門的底子還在,不是道門可比的。

  說起來,于弄仁出身的那一派也不是純粹地道門,在那一派里,傳承得更多的卻是巫門地法朮,因此,當佛門出面,指責于弄仁是邪魔外道時,并沒有道門出面為他撐腰,還好他掩藏蹤跡的本事厲害,見勢不妙,馬上撤退,這才保住了一條命,不過,卻也在少林僧人地追擊下,受了重傷,養息了几年才好。

  因為有了這樣的教訓,所以他將荷花放在了前台,將自己躲在了荷花背后,反正荷花為了報答他的恩情,對他言聽計從,那些信徒供奉的錢財全部在他手中掌握著。

  當然,為了防止荷花反噬自己,他也做了不少安排,在荷花周圍的那些人都是他的親信,荷花就像是一個木雕的神像一樣,高高在上,財政大權什么的都不歸她管理。

  并且,于弄仁吸取了在河南地教訓,在河南,他結交的高官太少了,那些高門大閥信奉佛教地人不在少數,也不理會他那一套,所以,佛門一旦向他發難,他根本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只能像過街老鼠一樣狼狽逃竄。

  在河間,他開始結交那些高門大閥,同時,也結交手握兵權的豪強勢力,為此,他專門和竇建德合作,在竇建德出兵七里井為了穩定軍心,讓荷花仙子在全軍將士面前作秀那場戲,就是于弄仁安排的。

  因此,荷花才不敢貿然向于弄仁發難,她雖然有不少信徒,然而,平時只能高高在上,那些信徒只能遠遠地向她膜拜,真正和那些信徒接觸的都是于弄仁的親信,所以,她骨子里還只是一個人,若是流露出對于弄仁的敵意,多半性命不保。

  故而,她只能繼續扮演仙子這個角色,將仇恨掩埋在心中,等待機會。

  而現在,機會終于來了,于弄仁依仗的竇建德死了,他和繼任的高暢沒有半點聯系,在葬禮的時候,高暢卻瞞過了于弄仁的親信,祕密派人和自己聯系,只要伴上高暢這顆大樹,這個血海深仇終于能報了!

  于是,她沒有半點遲疑,用藥物加祕朮將于弄仁派在自己身邊的人弄暈,單身一人在約定的時間前來覲見高暢,這個時候,就算和于弄仁翻臉也無所謂了。

  只要高暢能夠支持她報仇,她愿意為他做任何事情,就算為奴為仆也在所不惜。

  穩定心神之后,荷花仙子望著高暢,柔聲說道。

  “大人,不知找小女子來所為何事?”

  風從窗縫里鑽了進來,歡快地扑向屋內的燭火,燭火上下跳躍,屋內兩人的影子也變得搖曳不定起來。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4:52
第二集 第一百章 刺客許信


  鷹展翅飛過樂壽的西城樓,繼續向西飛去,城樓上林在風中不斷飄拂,陽光斜斜掠過城樓,在城牆下留下了一彎淺淺的陰影。

  樂壽的西城門外,是一塊方圓五里的原野,與城樓相對應的是一道連綿起伏的山嶺,山并不高,林也不深,如今,山梁上的樹木已然被人全部砍倒了,草叢也被放火燒光了,現在,仍然能嗅到煙熏火燎的味道。

  此時,這個名叫野豬嶺的山梁,以及山梁下的山谷,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工地,民夫們熱火朝天地喊著號子,扛著各種各樣,或大或小,或粗或細的木頭在工地上汗流浹背地忙和著,在工地上,還有許多士卒手持武器監視著他們。

  八月五日,高暢將在此登壇祭告蒼天,穿上華麗的大王服飾,戴上瑰麗的王冠,那個名叫天壇的地址就建在野豬嶺的半山腰上。

  為了在八月五日那天完成工期,几千民夫和士卒已經在野豬嶺忙碌了好几天,如今,工程已經進入了尾聲,完全趕得及在八月五日前完成。

  眼見成功在望,不會遭到懲處,不管是民夫也好,還是負責警備的士卒,臉上都一掃往日的焦急,露出了前几日難得一見的笑臉。

  天壇修建在野豬嶺半山腰的一處突出部上,當日,高暢將登上天壇祭高蒼天,然后,在天壇上向全軍喊話,名正言順地接過竇建德的旗幟。

  在天壇的兩側的山腰上,六十余步的一個地方,擺放著十來尊三四個人一般高大的雕像,那些雕像有的神色猙獰,有的申請肅穆,有的殺氣凜然,有的奇形怪狀,有的開懷大笑,有的哭哭啼啼,據制作這些雕像的人說,這些雕像都是天上的神仙,在天上,他們都是靈寶神君的屬下,靈寶神君轉生在下界,他們這些原本的屬下當然也要下來湊熱鬧。

  雕像的畫像是由大神官金球得從高暢那里拿來,然后,交給樂壽城最大的一個手工作坊魯班坊制造而成的。

  高暢軍占據樂壽之后,由于軍紀嚴明,再加上,他派了不少士卒到鄉間郊野去四處宣傳,漸漸地,有不少逃亡在外的人也回到樂壽來了,從平原等地來的商人齊聚樂壽之后,本地那些商鋪也慢慢開門迎客了。

  畢竟,這個時代的人,若不是實在活不下去,老百姓是不會選擇背井離鄉的,不管在何處,都不會有多少當地人會歡迎外來人落戶,他們在本地生活繁衍了數百年,甚至上千年,早就形成了以血脈為紐帶的宗族勢力,自然不允許外來人落戶,就算准許他們落戶,那些外來人要想生存下去,也極不容易。

  所以,知道高暢軍不是吃人魔王的軍隊,不會隨意燒殺劫掠之后,那些在鄉野之地躲避戰亂卻并未走遠的人就紛紛回到了樂壽。

  況且,聽荷花仙子說,現在的主君大人面相極其尊貴,至少能保一方平安。

  魯班坊就是這樣開業的,它原本是當地一家豪族所開,后來,為了躲避戰亂,才暫且關閉,樂壽安定下來之后,自然就要打開門來做生意了,這些雕像就是魯班坊接的第一宗大生意,因為是接的軍方生意,他們自然不敢怠慢,師傅們使出了渾身的解數,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建成的雕像很容易就通過了檢驗,并且得到了驗收官員的贊賞,認為這些神像做得形神兼備。

  要想將這些神像安裝好,也需要一門特殊的手藝,所以,負責押送神像到工地來,然后再將它們安放好的人也來自于魯班坊。

  許信是魯班坊的人,准確地說,他是魯班坊的小工,負責給大師傅打下手的那種,之所以是小工,只因他進入魯班坊不久。

  許信是一個相貌非常普通的人,就算跟你打過几次照面,將他丟在人海之中,你仍然會將他忽略過去,認不出他來。

  因此,魯班坊里的他的同伴,時常會忽略他的存在,如果他不開口說話,那些人甚至會認為他不存在,畢竟,這樣一個什么都普通,不顯山顯水,又才來几日,和大伙不熟悉的人,你很難做到時刻去留意他。

  許信的拇指和食指頭都結了厚厚的干繭,這不是做木工做出來的,而是經常扣動弓弦所造成的,在做木工以前,許信是一個神射手,一個軍中的神射手。

  他是郡人,楊廣征高麗時,四處拉人當兵,為了逃避兵役,他帶著一家人逃難來到了河間郡,在一處大山腳下安了家,以打獵為生。

  他的箭朮精良,又擅長布置小陷阱,因此,每次打獵收獲良多,再上他在屋子四周開了几畝荒

  了一些糧食,如此,也勉強能養活一家人。

  沒有上門來征稅的官差,沒有亂兵,沒有盜賊的侵擾,他們如同生活在世外桃源。

  然而,這個世界并沒有什么世外桃源,就算是躲在山里,他還是遇見了麻煩,在那座山的山腳下,住著一個簡姓的大家族,因為他是外鄉人,所以經常被他們欺負。

  世事也就是這樣,要想活下去,你就必須退縮,必須忍讓,面對那些人的挑釁,他也只能這樣做,不過,有些事情是不能退讓的。

  當簡家人的一個子弟看上他的女兒,并且將他女兒強搶而去之后,他終于反抗了,反抗的結果自然是家破人亡。

  這時,竇建德的大軍從當地路過,于是,從簡家人的追殺中僥幸逃得性命的他帶著一把獵刀,一把弓加入到竇建德的軍中,由于他的箭朮高超,因此得到了竇建德賞識,將他收為親兵,并且,派兵去將簡家庄攻破,將他的仇人們拉出來公然殺掉,為他報了血海深仇,為此,他發誓要為竇建德賣命,在所不辭。

  薛世雄大軍壓境時,前景難料,竇建德讓自己的夫人曹鳳率領老營先一步撤離,他被分派到了夫人身邊,不料,這一別和竇建德就是天人永隔。

  最初,他也相信官方的說辭,相信竇建德死在了潰軍的沖擊之中,將軍難免陣上亡,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此,他就算心中悲憤,卻也沒有什么偏激的舉動。

  然而,前几天,曹元暢大人告訴他,竇建德大人根本不是死在官兵的手中,而是被某個人暗算致死的,那人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坐上大王的位置,曹元暢大人問他,要是他知道仇人是誰,會不會幫大王去報仇。

  許信沒有絲毫的猶疑,立刻問曹元暢那個殺害大王的仇人是誰?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要為大王報仇,搭上自己這條命也無所謂,反正,自從家人死后,為家人報了仇之后,他就不想活下去了,若非想要報答大王的恩情,他早就尋死去了。

  知道了仇人的名字,許信知道自己這條命的確無法保住了,那人和天王老子并沒有多大的區別,要想殺死那人,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就算能成功,他的性命也會搭上去。

  不過,這并沒有什么,不管怎樣,他也要干掉那個人。

  拿著一把刀,英勇地殺進那個人的府邸,將那人碎尸萬段,這樣的事情想想還可以,若真是這樣做,他可能連那人的門口都進不去,就死于非命了。

  曹元暢大人告訴他,讓他不要心急,他會幫他尋找機會,能將那人一擊致命的機會,他原以為那需要非常漫長的等待,不料,沒有多久,那個機會就出現了。

  于是,他在某人的幫助下,進入了魯班坊當了一名雜工,然后,出現在押送神像去工地的隊伍之中。

  許信瞇著眼睛,望著頭頂上方的太陽,陽光雖然溫煦,直視太陽,還是讓他的眼睛隱隱感到刺痛,光線刺激眼球,淚水從眼眶中緩緩流了下來。

  這將是他最后一次瞧見太陽了!

  許信閉上眼,心如止水。

  他轉到一個神像的背后,那是一個橫眉豎目的怒火金剛,他的手在神像背后輕輕拍著,緩緩移動,目光則在自己的同伴那里游移。

  那些人正湊在一起,在商量其中一個神像的安放位置,在更遠的地方,几個士卒正向已經建好的天壇張望,大聲地討論著他們的看法,沒有一個人注意他。

  許信在神像后的某個地方輕輕扭動了一下,神像背后早就裝好的一個暗門無聲地打開了,許信的身形一閃,鑽了進去,暗門再無聲地關上。

  神像的腹部是中空的,乃是一間并不狹小的密室,容納一個人完全足夠,在神像里面,早就准備好了許信用得及其順手的那把長弓,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干糧,和少許的水。

  他將在這個密室里待上兩日的時間,然后,在八月五日那天,在無數人面前,射殺陰謀暗殺大人的那個家伙。

  大王,你安息吧!等不了多久,我和你的仇人就會一起下來看你了!

  許信輕輕地,緩緩地吸了一口才長氣,在黑暗之中,靜候時光的流逝。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4:55
第二集 第一百零一章 圍殺


  茫,一輛馬車在沿著一條黃泥土道緩緩前行,一前一個騎士打著火把相隨,火把的亮光將土道兩旁的樹木照得猶如憧憧的鬼影。

  曾經的神師,如今的于大善人于弄仁坐在馬車里,此刻,他身著一套緊身窄袖的胡服,頭上沒有戴冠,而是像胡人一樣用一條絲帶將頭發挽了起來,一把三尺長劍橫在他的膝上,他的臉有些清瘦,頜下三縷長須,不過,那微蹙的眉頭,過于銳利的眼神,沖淡了他身上的飄逸之氣。

  于弄仁是一個非常小心的人,信奉狡兔三窟,荷花仙子幫他積攢了許多錢財,他用這些錢財收買了不少人,并且在河間郡各地修建了不少產業,每一處產業他所用的身份都不同,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遭逢大難,能夠隨時遁走。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樂壽城西南三十里地一個叫梅鎮的地方落腳,然而,從中午開始,一種隱隱的不安就襲上身來,讓他覺得心驚肉跳,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再加上他安排在荷花身邊的親信,本應該在今天下午回來向他匯報荷花的一舉一動,卻遲遲不見人影,所以,他當機立斷,決定馬上離開梅鎮,到鎮外三十里外的一個祕密庄園去暫住,那個祕密庄園知道的人并不多,唯有他的心腹才曉得。

  于弄仁并不覺得自己是神經過敏。這種危險即將來臨地直覺曾經多次救過他的性命,他還在河南一帶傳道的時候,面對少林武僧的突然圍剿,就是因為這種直覺讓他躲過了對方的多次追殺,渡過黃河,逃得了性命。

  會有什么人對自己不利呢?

  是那些少林禿驢找尋到了自己的蹤跡,追殺上門來了?

  已經十多年來了,自己又一直躲在幕后。并沒有大張旗鼓地站在前台,被那些自詡正義的僧人找到的機會并不大,今天自己所感應到地危險多半不是來自于他們。

  難道是荷花在開壇做法的時候出了紕漏?

  于弄仁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手有節奏地拍打著自己的大腿。

  為了避免出現在河南時的狀況,當荷花仙子在河間名聲鵲起之際,于弄仁就開始走上層路線了。和當地的許多大戶豪強交好,其中,樂壽范愿與他地關系最為緊密。

  當范愿里應外合,將樂壽獻給竇建德之后,通過范愿的關系,于弄仁去拜見了竇建德,與竇建德一拍即合,他在暗地里利用荷花仙子的名義到處傳播竇建德是天命所歸,竇建德則在背后做他的靠山,為他鏟除一些他不想在這世上再看見的人。

  有竇建德在背后支持之后。于弄仁的勢力發展得極其快速,他確信。不用多久,他就可以隨著竇建德大軍打到黃河以南去。到那時,他一定要火燒少林寺,將那些禿驢統統殺光,當竇建德登上皇位,一統天下之后,他就從幕后站出來,以他的功勞,到時做一個國師還是綽綽有余的。

  然而。這個美夢隨著竇建德在七里井的死亡而徹底破滅了!

  高暢,這個擊敗了竇建德。取代了竇建德位置的人他并不熟悉,當高暢被竇建德軟禁時,他認為高暢根本無法翻身,所以,并沒有去和高暢結交。而其他那些竇建德手下地大將,他和他們的關系卻不錯,時常送點禮物,請他們赴宴之類地。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竇建德居然在和高暢地爭斗中失敗了,那個當初他不屑一顧的人猛然間登上了高位,這讓他有一些無所適從。

  于弄仁和竇建德之間的關系非常祕密,知道的人并不多,然而,負責為竇建德出謀划策的凌敬卻知道,偏偏凌敬已經投靠了高暢,他覺得,凌敬多半會將自己和竇建德的關系告訴高暢,為此,他終日惶惶不安,所以,一直不敢到樂壽去,而是住在梅鎮。

  因此,他沒有辦法再親自監控荷花,只能安排一些親信在荷花身邊,然后,隨時聽取他們的報告。

  若是高暢要對付他,肯定會對付荷花仙子,畢竟,荷花是擺在前台的人,然而,高暢并沒有對付荷花,在竇建德地葬禮上,還把荷花請去為竇建德做法事,這讓于弄仁心懷僥幸,故而,沒有如同驚弓之鳥一般遠離樂壽,拋棄那些明面上的基業。

  可是,本該今天下午前來梅鎮向他報告荷花行蹤地親信卻沒有出現,而他總感覺危險即將降臨,某個未知的敵人正在暗處窺視著他,讓他頭皮發麻,不寒而栗。

  這絕非錯覺,他知道,自己若是困守原地,必定不會有什么好下場,故而,天黑下來之后,他和几個心腹偷偷溜出了梅鎮的家,向著自己的祕密基地趕去,只要到了那個不為旁人所知的地方,他就安全了。

  不過,這危險究竟會來自何方呢?

  于弄仁依然緊皺著眉頭,怎么也解不開這個謎團,他的手放在了劍柄之上。

  馬車拐入了一個岔道,車輪在一個凹凸不平的土坡上滾過,馬車一抖,于弄仁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一旁偏去。

  就在此時,一陣機簧聲從土道兩側的林中響起,那是弓弩在發射弩箭的聲音,隨著一連串的箭矢破空聲,那些弩箭如同黑色的閃電一般划破夜空,向道路中間的馬隊激射而去。

  騎著一匹戰馬奔在最前頭的那個騎士吭也沒有吭一聲,就從馬上摔了下去,他手里的燈籠掉在了地上,燭火倒了出來,點燃了道旁的枯草,隨后,整個燈籠也跟著燒了起來,火光中,那人緊閉雙眼倒在地上,脖子處,露出了弩箭的箭羽。

  于弄仁的護衛們沒有料到會在這里遇見突襲,那一輪箭雨下來,頓時了賬了三個人,不過,他們能作為于弄仁的護衛以及心腹,自然都是身手了得的家伙,雖然,遇見了突然襲擊,卻也有三個護衛活了下來,他們要不是在電光火石之間抽出橫刀,將箭矢劈下,要不就是跳離了馬背,躲過了箭矢的襲擊。

  針對護衛們的箭雨并不緊密,更多的箭矢是朝坐著于弄仁的那輛馬車襲去。

  “奪!奪!奪!”

  箭矢打在馬車木板上的聲音,就宛如急雨打芭蕉一般,為了防止這樣的攻擊,于弄仁的這輛馬車的廂板用了極其厚重的木板,故而,弩箭的速度雖然又快又疾,卻也穿不透馬車的木板,只不過,從馬車正面射入的箭矢則輕易地穿過了馬車前挂著的帘布,投入了馬車之中。

  此時,

  前的嚎叫聲,被箭矢射中的戰馬的嘶鳴聲這才響了起夜的深處飄去。

  拉著馬車的兩匹馬受了驚,猛地向前竄去,眼看,就要疾奔起來。

  這個時候,兩個手持陌刀的壯漢猛地從一旁的樹林后沖出來,向馬車沖去。

  “啊!”

  隨著兩聲几乎同時響起的大喝,兩道刀光疾閃,朦朧的火光之中,就如九天之外降臨的閃電,瞬間,落在了那兩匹戰馬的身上。

  鮮血頓時飛濺而起,隨著戰馬的悲鳴,兩匹戰馬的馬頭被那兩個壯漢斬了下來,戰馬頹然倒地,馬車繼續朝前沖去,車輪撞在躺在地上的馬尸上,卻奇跡般沒有翻到。

  與此同時,從兩旁的樹林沖出了十來個黑衣人,他們手中都拿著明晃晃的戰刀,有几個人朝停下的馬車跑去,將馬車包圍了起來,另外几個人則沖向了那三個仍然活著的護衛。

  “你們是誰?”

  一個護衛大聲吼道,聲音微微顫抖,一腳已經踏入了黃泉的領地,由不得他不驚懼。

  沒有人出聲回答,那些黑衣人也沒有大聲吶喊,而是默默地圍了上來,疾閃的刀光就是他們的回應。

  “鐺!鐺!”

  刀鋒交擊的聲音急促地響起,人們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中快速地移動,時而合在一起。時而分開,然后,隨著一聲慘嚎,有人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爬起來。

  圍著馬車地那几個人沒有理會一旁的爭斗,他們手握著橫刀,邁著堅定的步伐,緩緩向停在道路中間的馬車走去。

  馬車內沒有任何響應。就像里面空無一人一般。

  “啊!”

  最后一個抵抗的護衛終于被砍倒了,他的慘叫聲拖得很長,驚起了林中的宿鳥,隨著一陣扑騰的展翅聲,一群宿鳥從林中飛起,消失在夜空之中。

  荷花仙子。嗯,准確地說,她應該叫李荷花,她還記得自己姓李,至于名字,則怎么也記不得了!

  荷花和身邊地那些黑衣人一般裝扮,緊身的夜行衣讓她的身形變得極其美妙,她雙眼炯炯,死死地盯著前面的那輛馬車,手緊握在刀柄上。

  說起來。于弄仁一派的祕朮雖然在蠱惑人心這方面比較擅長,不過。在人和人的生死搏斗中作用卻不是很大,畢竟。不會有人傻乎乎地站在那里,等你向他施法。

  然而,李荷花之所以如此謹慎,是因為她知道于弄仁有著一身不錯地武藝,她只是在他那里學了一些皮毛,卻也能對付兩三個粗壯的漢子。雖然,跟在她身邊的雖然都是高暢軍中的好手,不僅身手不錯。并且精于戰陣上的合擊之朮,然而。一個不慎,還是極有可能被于弄仁逃脫,當初,能從少林武僧的追殺中逃脫,就足以証明于弄仁是個精于逃跑的高手。

  “動手!”

  她低喝一聲,几支飛爪從分站在四面八方的几個黑衣人手中飛了出去,搭在了馬車的車廂上,隨著几聲大喝,車廂的廂板頓時四分五裂,飛濺開來。

  車內空無一人,眾人不由一愣,一絲驚愕閃過眼底。

  “小心!”

  李荷花高喝一聲,與此同時,一個人影極其迅速地從車底下閃了出來,貼著地面,飛快地朝人數較少地黑衣人一側奔去。

  于弄仁的車廂中有一個機關,當弩箭激射而來地時候,他開啟了機關,人鑽在車廂下面,貼在了車底,然后,耐心地等候著,趁外面包圍的黑衣人瞧見車內無人,驚愕地一瞬間,他抓住了機會,急沖了出來,想憑借快速靈動的身法殺出重圍。

  距離馬車位置更近一點的那個黑衣人根本沒有來得及做任何反應,就被于弄仁一劍刺倒了,于弄仁的劍法很刁鑽,不像那些用橫刀的軍中悍卒,多以砍劈為主,他的劍法以刺和削為主,并沒有多少花哨的招數,唯快而已!

  第二個人終于抽刀擋了一下,不過,由于過于倉促,并沒有擋住于弄仁的急刺,被他尋了個空子,同樣被一劍刺倒了。

  第三個人終于將于弄仁擋住了,畢竟,這些人地身手都不錯,并且,悍不畏死,那個人并沒有用刀去格擋于弄仁的劍鋒,而是直接向于弄仁一刀劈去,于弄仁雖然能將他一劍刺倒,他也能將于弄仁一刀兩斷。

  于弄仁自然不想和他同歸于盡,他地身影急退,閃過了那人迎頭的一刀,這時,四周的黑衣人急速地移了過來。

  擋在他身前的人也由一個變成了兩個,于弄仁握著劍柄的手泛起了汗漬。

  他再次向前沖去,迎著兩道刀光,卻不再躲閃,他知道,若是再閃躲,他就再也離不開了,那時,等待自己的將是什么,不言而喻。

  于弄仁發出一聲悶哼,他面前的敵人驀地向地上倒去,他的肋下也中了一刀,不過,由于他先一步刺中了對方的要害,敵人那一刀的刀鋒剛剛砍進肉里,雖然掉了一塊肉,對他實際的傷害卻不大。

  然而,他閃過了這一刀,卻沒有能躲過第二刀,那一刀直奔他的面門而來,他的腦袋在向前急沖之中稍微偏了一偏,刀鋒于是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斜斜地砍了下去,深深地陷了進去,几乎將他的左臂整個卸了下來,那一刻,鮮血猶如噴泉一樣從傷口處噴射出來。

  他的對手也沒能討到好,面門中了他一劍,劍尖扎了進去,又很快地拔了出來,那人仰面倒下,于弄仁從那人身上疾馳而過,肩膀上夾著那人的橫刀,沖進了道旁的樹林之中。

  “嗖!”

  一支弩箭從李荷花手中的弩機射出,正好射在剛剛沖進樹林的于弄仁的后背,于弄仁的身影并沒有因此而有任何停頓,很快消失在樹林之中。

  “追!”

  李荷花低喝一聲,如果,這個大仇人這樣也能逃脫,她無法原諒自己。

  于是,一群黑衣人往樹林中沖了進去,隨著樹葉的沙沙聲,和人們奔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死尸遍地的道路變得安靜起來,扔在地上的燈籠依舊亮著,火苗在靜靜地跳躍,從林子的深處,偶爾,傳來了貓頭鷹瘆人的叫聲。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4:58
第二集 第一百零二章 中毒


  于弄仁還是逃掉了,不愧是能從少林僧人的圍殺中逃。

  雖然,于弄仁受了非常嚴重的傷,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未知數,李荷花仍然感到萬分沮喪,失望,哀傷各種各樣負面的情緒紛沓而至,清晰無疑地暴露在坐在她身前的高暢面前。

  于弄仁死或者是不死,對高暢來說,這是無足輕重的事情,那家伙,不過是攔路螞蟻一般的角色罷了,不值一提。

  于弄仁逃脫之后,他留下的那些基業,人力全部落在了高暢手中,為了報仇,荷花一直在留意于弄仁的行蹤,所以對他產業分布的位置異常清楚,當她率人去圍殺于弄仁的時候,高暢的人已經發動,全盤接手了于弄仁的基業。

  一段時間以來,敵情司和監察司雖然在河間郡展開了不少的活動,不過,并沒有取得多少成績,現在,擁有了于弄仁暗藏下來的勢力,他們的行動將變得犀利而快速起來。

  這算是一個意料之外的驚喜吧?

  高暢自認為是一個不會輕易動情的人,他并不珍惜和重視別人的感情和生命,人總有一死,至于感情,更是無足輕重的東西。

  比如說,有時候,他也想和阿嵐在一起,也想和她兩個人單獨相處,說話聊天什么的,但是,若是阿嵐突然死去,他卻不會覺得悲傷。至少不會因此而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或者食不知味之類地。

  活著的時候,認真和她在一起,為她做一些自己能夠做的事情,這就足夠了!能夠活著當然好,要是遇見難以抗拒的事情,讓她死去了。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只能如此了——高暢的心情,就是如此。

  只是,這樣的他在和蘇雪宜見面之后,隱隱有了改變。

  在沒有和蘇雪宜見面之前,轉生的魂靈徹底地控制著這具身體。就算漸漸復蘇地關于本體原來的回憶也不會對此有所改變,然而,當他與蘇雪宜見面之后,這具身體原有的靈魂卻從沉睡中蘇醒了過來,那靈魂并沒有和現在的他爭奪身體的控制權,因為,那靈魂現在其實只是一縷情感而已。

  那情感并沒有來勢洶洶,而是像潤物細無聲的春雨一樣慢慢地滲入他心中,起著某種潛移默化地作用,讓他變得更為像一個人。而不是像機器一樣完全理性化地處理事情,至少。面對某些人,某些事情的時候是如此。

  這種改變不是轉生的靈魂能夠控制的。畢竟,他選擇的轉生方式并不是不顧一切地吞噬,而是融合,有時候,甚至會保持原來那個身體的記憶和性格,以那個人的視角去看待那個人生活的世界,只有這樣,人生才會有一絲樂趣。

  以往。他都是這樣做的。

  只是,他附身在高暢身上時。正是高暢的靈魂消散之際,因此,靈魂地力量非常薄弱,遇見強大的入侵者,除了對蘇雪宜強烈地愛之外,什么也沒有留下來,這也是他附身之后,對這個世界毫無印象的原因。

  然而,高暢對蘇雪宜地愛卻并沒有消散,而是潛伏在他心里,當真正遇見蘇雪宜之時,猛然爆發了,如同山洪一般不可收拾,從他身體內奔涌而出。

  因為預感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所以,他總是尋找著借口躲避著不去見蘇雪宜。

  然而,最終他們還是見面了。

  高暢清楚地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多了一點別的什么,有什么在慢慢改變,不過,他對這種改變并不太在意,也沒有覺得惶恐不安,而是抱著一種非常有趣的念頭在觀察,就像后世的某些科學家在自己身上做實驗一樣。

  畢竟,對他來說,人生只是一場游戲,就算投入得非常徹底,他還是很清楚地知道,游戲始終是游戲,只要有趣就好了!

  因為有了這樣的改變,所以,他非常奇怪地沒有對沮喪的李荷花置之不理,以往地他,肯定是會如此的。

  高暢開始溫言安慰李荷花,說自己會全力幫助她,不會放棄對于弄仁地追殺,以往他這樣做,肯定是為了收買人心,就像演戲一樣做出一個姿態而已,然而,現在,他的話多少有了一些真心,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這一點,別人或許看不出來和從前有什么不同,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

  李荷花雖然是個女子,卻不是一般的女子,一時的情感流露卻還罷了,卻不會長久地沉溺在失望和沮喪之中,很快,她就恢復了平靜。

  她首先非常感謝高暢能夠出人出力幫助她報仇,這個恩情,她會記在心中永不忘記,故而,她愿意為高暢做任何事情,奉他為主,絕不違命。

  荷花表態之后,高暢當然會擺出一副明主的姿態,這些就不一一細表了,總之,高暢最初想利用荷花仙子做某些事情的目的是達到了。

  派人將李荷花祕密送走之后,高暢又忙著處理了一些公務,不多會,午膳時間到了,平時,他都是在東面阿嵐那里用膳,今天,不知為什么,那個白衣如雪的女子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心頭,他想了想,決定去西面蘇雪宜那里。

  在這個世界,一個有能力的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平常,像高暢這樣地位的人,哪個不是既有著正妻,又有著几房侍妾,歌姬,侍女那些更是不計其數,像高暢這樣,身邊只有兩個女子的少之又少。

  說是兩個女子,阿嵐和他有了夫妻之實,卻沒有夫妻之名,蘇雪宜雖然頂著一個未婚妻的名頭,卻和他真正的是相敬如賓。

  等他登上王位之后,手底下的那些人肯定會勸他納妃,這些認他為主,將自己的命運和他綁在一起的人,自然希望他能繁衍后代,讓他們有個繼續效忠的對象。

  蘇雪宜,阿嵐,究竟誰會成為正妃呢?

  手底下的那些文官也好,武將也好,都在暗地猜測,不過,他們都不知道高暢心里是怎樣想的。

  按說,蘇雪宜是高暢的未婚妻,又出自名門世家,理應成為正妃,而阿嵐出身草莽,不過是個侍妾罷了,高暢能給她個名號就夠了,她是萬萬不能成為正妃的。

  可是,真正決定這

  是高暢,在當前,他是一個強勢的君主,在他手下,一股勢力能違抗他的意志。

  于是,大家都在觀望,然后再選擇自己該接近的那一位。

  高暢今天中午在蘇雪宜處用膳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會出現在那些消息靈通人士的案頭。

  蘇雪宜沒有想到高暢會到她這里來用午膳,不過,雖然沒有想到,她卻沒有露出什么驚喜之色,臉上的神情依然是那么的淡定,倒是她的侍女若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喜形于色,連走路都像帶著風一樣。

  高暢和阿嵐在一起的時候,阿嵐的話很多,經常是她在說,而高暢只是靜靜地聆聽,高暢和蘇雪宜在一起的時候,卻不是這樣。

  兩人的話都不多,大多數時候都是在用眼神交流,兩人相對著坐半天,加起來的話也沒有几句,若是若芷在一旁到還熱鬧,沒有若芷的話,沉默則統治了他們周圍的空間。

  對一般人來說,這樣相處未免太過枯燥和無趣了,不過,對高暢和蘇雪宜來說,卻并非如此,他們喜歡這種有默契的沉默。

  當然,也全不是如此。

  有時,蘇雪宜會為高暢撫琴,高暢則靜靜聆聽,有時,高暢會舞劍,蘇雪宜則在一旁靜靜觀看,待高暢舞劍完畢,將早就准備好的錦帕送上,讓他擦拭頭上地汗水。

  雖然。高暢認為,自己對蘇雪宜和對阿嵐的感情不一樣,不過,這兩個人他都不會放棄。

  他根本不相信一個人一生只能愛一個人的屁話,當然,也沒有擁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一味搜集美女的興致,不過。他喜歡的人,他看上的人,他欣賞的人,就不會輕易將她們從自己身邊放走。

  既然,人生是一場游戲,那么。這場游戲至少不要讓自己覺得遺憾。

  在軍中的時候,高暢經常和士卒們一起用膳,阿嵐和蘇雪宜來到樂壽之后,他自然不會讓那兩人也跟隨自己去軍營中用膳,所以,請了一些廚子到自己地府邸來,專門為他們做飯,那些廚子,是管平從平原帶來的,在平原的時候。他們就是高暢的御用廚子,所用的調味料什么的都是高暢發明地。對高暢異常忠心。

  當高暢到蘇雪宜這里不久之后,廚房那邊就派人將午膳送了過來。

  几個侍女在若芷的指揮下。將裝滿食物的器具擺放在兩張案几上,高暢和蘇雪宜在案几后相對而座。

  午膳非常丰盛,所謂丰盛的意思是,這些食物足夠兩人吃飽,卻也不會太過鋪張浪費,在這個許多貧民百姓餓肚子的時代,的確非常丰盛,當然。要是和那些高門大閥相比,和在江都的那個皇帝相比。高暢的這一頓午膳就實在是寒酸了,連普通的寒門也比不上。

  高暢不喜歡浪費鋪張,雖然,他不管手底下的那些人,只是,在他以身作則地情況下,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敢過于驕奢,就連喜歡享受地管平管大老爺也非常自覺地減了自己的排場。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就是如此吧。

  高暢和蘇雪宜用膳地時候,若芷和那些侍女也就退了下去,因為,高暢不喜歡吃飯的時候有人在一旁侍候。

  若芷站在屋門前,嘴角挂著笑意,她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小姐在高興,看來,小姐說得對,公子沒有改變!

  這個時候,她突然聽見屋內傳來了一聲響動,那是有什么東西摔倒的聲音,隨即,她聽見高暢沙啞低沉的聲音,那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來人!”

  若芷輕輕推開門,屋內的景象閃現在眼底,她站在了原地,身體不停顫抖,卻怎樣邁不開腳步,在她面前,一身白衣的蘇雪宜倒在了案几后的席子上,昏迷了過去,人事不省。

  高暢坐在蘇雪宜身后,正將她抱起來,摟在懷里,聽見門響的聲音,他地視線轉了過來,那目光冰冷刺骨,讓人不寒而栗。

  若芷張著嘴,牙齒上下相交,格格作響,卻怎么也發不出聲音來!

  這是怎么了?

  這句話翻來覆去地在她心底響起,越來越響亮,卻怎么也沖不出口。

  “快去叫大夫來,另外叫尚紹雄封鎖整個宅院,誰也不准放出去!”

  高暢緊緊摟著懷里的蘇雪宜,向正准備朝自己奔來地若芷大喝了一聲,若芷停下了腳步,帶著哭腔應了一聲,轉身朝門外跑去,腳在門檻上絆了一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沒有呼痛,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向外跑去。

  高暢的身體微微顫抖,并不是因為憤怒或者悲傷,而是他發現自己也中了毒,身體內,就像有許多耗子在不停用利齒撕咬他一樣。

  他盤膝而座,將雙手放在靠著自己而坐的蘇雪宜后背上,在某個時空,他曾經學過一種功法,那功法正是專門用來驅毒療傷的,他雖然會,卻從來沒有在這個時空用過,所以,不知道會不會有違這個時空的法則,是不是會有效用?

  然而,如今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若是自己就這樣重新回到黑暗之中,等待下一個轉生,還真是失敗啊!

  一股熱流從他小腹升起,然后,緩緩在下丹田的地方旋轉,就像一個不停滾動的漩渦一樣,又像初生成的龍卷風,慢慢壯大,最后,匯成一股洪流沖出丹田,沿著特定的路線在自己的身體內奔流。

  可行!

  高暢心中沒有絲毫的情緒撥動,在這一刻,他的心神沉浸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非常理性地觀察著自己身體內的變化。

  能不能驅除毒素?自己能不能獲救?能不能救回蘇雪宜?

  這些全部被他忽略掉了,他只是默默地運著功法,讓那股熱流通過他的手掌傳到蘇雪宜的身上,又從另一只手掌傳回自己體內。

  一切就等待老天判定吧!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5:01
第二集 第一百零三章 追凶


  斜地掠過大樹的樹稍,照射在庭院,寬闊的庭院里,跪了一地的人,府中的侍女,下人,廚子,花匠,以及出事那一刻正好輪值的親兵,僮仆,分成好几個方隊,面向主宅跪著。

  高暢不喜歡奴仆如云的生活,下人這東西只要夠用就行了,無須太多,以往,阿嵐和蘇雪宜沒有來之前,在他住的地方是沒有下人和侍女的,除了親兵之外,就是不多的几個僮仆,那兩個女子來了,府中才多了一些下人和侍女,專門侍奉她們二人。

  繞是如此,府中的下人和侍女加在一起,也有好几十個,他們和几十個親兵,几個僮仆跪在一起,更是蔚為壯觀。

  秋虫在牆角的草叢中鳴叫,那聲音鑽進跪著的人耳里,讓他們心里越發煩躁不安,在這個時代,奴仆和下人是沒有什么人權可講的,做錯了事情,或者沒有做錯事情,只要主人心血來潮,隨時可以下令將他們處死。

  所以,跪在地上的每個人都是一臉的蒼白,有些侍女甚至眼里噙著淚水,不過,卻也不敢輕易發出聲音。

  在院子的外面,是大隊的士卒,他們都是高暢臨時從軍營里調來的,他們接到的命令只有一個,不允許任何人進來,也不允許任何人出去。

  在住宅的大堂內,同樣跪著一些人。

  尚紹雄。白斯文,薛仁貴,楊黑子,崔安瀾,蓮花七人一起跪在了大堂上,低著頭,就連呼吸聲也細不可聞,在堂上。高暢面色蒼白地倚靠在軟榻上,阿嵐坐在一旁,神情同樣肅穆。

  那個不知是從哪一個時空學來地驅毒之朮,終究是起到了作用,最后,還是救了高暢一命。進入他身體內的毒素雖然厲害,卻也被他完全驅除了出去,只不過,身體也受到了重創,至少半年內無法舞刀弄劍,上陣殺敵。

  蘇雪宜身體內的毒素也被高暢用功驅除出去了,只是,她的身體過于孱弱,到現在都還沒有蘇醒,現在。正躺在里間的榻上。

  蘇雪宜現在仍然在昏迷之中,若芷在一旁服侍她。高暢對醫朮也頗為精通,他知道。蘇雪宜已經沒有什么大礙了,用不了多久就會醒來。

  白斯文,崔安瀾,蓮花三人負責敵情司和監察司的工作,由于三人工作不力,這才讓人潛進了府里,投毒害人,因此。負有一定的責任,所以規在了這里。

  薛仁貴和楊黑子是僮仆們的頭目。和白斯文一樣也是才到樂壽不久,今天跪在這里,多少有陪綁地意思。

  尚紹雄是輪值的親兵隊長,責任也更為重大,特別是當若芷向他傳達高暢的命令讓他封鎖整個宅院時,他置若罔聞,足足耽擱了一刻鐘之后才行動,若是凶手在這個時候逃出去的,他難辭其咎。

  那些人跪在地上已經好一陣了,高暢仍然沒有說話,誰也不敢抬頭望著他,也就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阿嵐望著堂下跪著的蓮花,這件事情會是她干的嗎?應該不會,蓮花要做這樣地事情有老大的機會,不會在高暢去蘇雪宜那里時才動手,凶手的目標應該是高暢,蘇雪宜只是受到了池魚之災而已。

  “蓮花起來,到一旁坐下!”

  高暢的聲音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變化,卻蘊藏著令人無法違逆的力量,蓮花伏在地上行了個大禮,然后,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坐在一旁的胡凳上。

  “薛仁貴,楊黑子,你們也起來,站到一旁!”

  楊黑子十來歲,薛仁貴十歲不到,這樣的事情肯定和他們無關,高暢對他們恩重如山,他們依附著高暢才能活下去,才能有前途可言,如果說,暗藏的敵人能夠收買到他們對付高暢的話,那敵人地能量一定不小,而高暢做人則肯定太失敗了。

  “白斯文,崔安瀾,你們誰先站起來回話?”

  事情發生之后,白斯文和崔安瀾就被高暢緊急招來府中,讓他們負責查明這件事情,因為高暢沒有叫他們起身回話,兩人只好一直跪在地上。

  白斯文和崔安瀾互望了一眼,最后,還是白斯文站了起來,他負責的是監察司,內務地事情一向是由他在處理,雖然前段時間他不在樂壽,這也不是他推卸責任的理由。

  “事情發生之前,以及發生之后不久,一共有兩個人離開了府邸,現在,仍然沒有發現這兩個個人地蹤跡,雖然,不敢完全肯定,但是,我和崔安瀾一致認為,凶手多半是其中的一個,也有可能這兩人都是!”

  白斯文說完之后,瞧了崔安瀾一眼,崔安瀾站起身來,接過白斯文的話說道。

  “毒藥是下在肉羹里面,從廚房出來,途經一個回廊,一個小院,最后到達梧桐院,表面上,不會是廚房里的人下的毒,因為,那里眾目睽睽,肉羹起鍋之后,還必須由專門的人品嘗過后,才讓外面等候的下人端過去,不過,如果對方手法巧妙的話,也極有可能成功下毒;至于下人到了梧桐院之后,是不允許進入院里地,那肉羹將由看守院子的親兵接過去,送進院子,交給等候在內宅門口地侍女,再送進屋內,看情形,這毒藥多半是在這路上所下的。”

  崔安瀾話音落下,白斯文又說話了。

  “事情發生這段時間,擅自離府的人有兩個,除了他們兩人,所有的人現在都跪在外面。這兩個人中,有一個是廚房的廚子伍大郎,伍大郎是在中毒事件發生后不久離開的,那個時候.

  說到這里,白斯文頓了一頓,看了低著頭仍然跪在地上的尚紹雄一眼,說道。

  “因為那個時候,事情才發生不久,所以,府邸沒有戒嚴,那個伍大郎也就離開了府邸,現在,仍然不知去向。”

  尚紹雄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若是伍大郎真的是凶手,那么他就難逃罪責了,這時,他難免有一些后悔,不應該針對若芷,不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若芷明明說了這是高暢的命令,他卻因為她是蘇雪宜的人,而故意行動緩慢。

  尚紹雄是和阿嵐一起認識高暢的,阿嵐救高暢的時候他就在一旁,所以,從不認為高暢是什么神君下凡,因此,敬畏之心不夠,這應該是他之所以玩忽職守最真實的原因吧!

  現在,事情嚴重了,他終于曉得

  ,軍法無情,凡是高暢的嫡系將士們都對這四個子印他也不例外。

  就在這個時候,高懷忠從外面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

  他跪在地上,高聲吼道。

  “稟公子,伍大郎已被帶到,他正要從后門進入管平管大人的府邸,然后就被我們抓住了,依照公子的吩咐,我們沒有張揚,而是祕密抓捕!沒有驚動任何人!”

  管平?這件事情和他有關?

  高暢微蹙眉頭,瞄了崔安瀾一眼。

  崔安瀾立刻說道。

  “伍大郎原本是管家的廚子,乃是管平管大人送給主公的!”

  “高懷忠,你派人將伍大郎祕密關押起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做,這個人,我要親自審問!”

  “是,公子!”

  高懷忠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退了下去。

  他到樂壽后沒多久,高暢就接見了他,他淚流滿面,上演了一出赤膽忠心,千里尋主的好戲,隨后,被高暢安排在了親兵隊中做事情,中毒這件事情發生之時,因為他并不在府上輪值,因此,沒有被懷疑為凶手,而是臨時領了高暢的命令,率領一隊親兵在城內搜尋擅自出府的伍大郎。

  這表明什么呢?這表明高暢仍然信任他,只要能夠獲得高暢的信任,一切就好辦了。

  退著走出門之后。他轉過身,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堂上,高暢揮了揮手,白斯文立刻繼續說道。

  “第二個人乃是在梧桐院門外地護衛林中虎,這個人當時正守在梧桐院的門口,完全有作案的時間,他完全有可能在傳遞菜肴的途中投毒。”

  “這個林中虎是什么人?”

  高暢哼了一聲,沉聲問道。

  崔安瀾馬上回話。就像背書一樣朗朗說道。

  “林中虎原本是一個流民,蘇小姐在從清河到平原的路上救了他,因為他無路可走,所以收留了他,讓他留在身邊當了一個親兵,這個人來歷不明。并且,在中毒事件發生的同時,他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府邸,因此作案的嫌疑很大。”

  “誰在負責找他?”

  “蕭萬全蕭大人!”

  “哦!”

  高暢應了一聲,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大堂上,頓時鴉雀無聲。

  事情發生之后,高暢下達了噤口令,命令知曉整件事情的人不得向外宣揚。就算那些被他調來守候府邸地士卒也不知道所為何事,只有手持他的令牌才能出入府中。

  明天就是登壇祭告蒼天的日子。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讓某些心懷不軌的人知道自己出事受了傷,若是。讓敵對的人知曉了消息,難免會再起波瀾。

  真正知曉這件事情的只有府中地這些人,還有現在率領士卒正在追尋林中虎的蕭萬全,因為明天就是登壇稱王的日子,樂壽城現在是許進不許出,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個林中虎逃出城外的可能性不高,蕭萬全本就精于追蹤之道。也不是沒有抓到那個人的可能。

  伍大郎,林中虎。這兩個人里面投毒的會是誰呢?又或者另有其人?

  不會是什么私人恩怨,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那么,這個人又會是誰呢?是那個在平原就跟隨自己的管平?還是那些仍然對竇建德忠心不二的家伙?又或是另外地勢力?

  高暢想了一會,想不明白,也就暫時放下不理,他對白斯文說道。

  “外面的人還在跪著嗎?”

  “是!”

  白斯文應道,他在想,外面那些人多半性命不保了,豈不聞,天子一怒,伏尸千里,高暢雖然不是天子,在他地這一畝三分地,和天子也相差無几了。

  然而,高暢的反應卻始終與眾不同,他沉吟了片刻,然后說道。

  “讓他們都起身吧,各自去做各自地事情,不過,沒有我的命令,不允許任何人出府,薛仁貴,你去傳話!”

  為什么非要懲罰這些人呢?就算將他們全部殺光,然后另外再招一批人進來,也不能避免不會有同樣的事情發生,那些新招收的人里面,肯定也會有各種勢力安插的奸細,那些人,也總會有一少部分會被別人收買。

  既然如此,何不就將這些人留著,然后,暗暗查探,將不穩妥的人控制起來,或者悄悄處置掉,這樣做要簡單得多!

  就在院外的人對主子的仁義心懷感激,紛紛起身離開之際,蕭萬全帶著人回來了,他地確追蹤有朮,把林中虎帶回來了。

  然而,他帶回來的卻是一具不能說話地尸體。

  他們是在一個荒廢的小院將林中虎找到的,那個時候,林中虎的尸體已經變得有些僵硬了,他臉色青紫,嘴角微微滲出几絲血漬,血漬是烏黑的,看樣子,是死在劇毒之下,不過,讓人覺得詭異的是,那具尸體卻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就像在笑話蕭萬全他們一般。

  現在,蕭萬全的人仍然在搜尋線索,不過,并沒有什么發現,為了給高暢回話,蕭萬全獨自先回來了。

  林中虎一死,線頭也就斷了一根,整件事情變得更加復雜了。

  望著堂下一籌莫展的眾人,高暢半天沒有說話,他不說話,大家也不敢說話,大堂內,一陣靜默。

  這時,若芷從后堂轉了出來,她的腳步聲非常急促,是一路小跑而來。

  高暢扭過頭,冷冷地注視著她。

  若芷站穩身子,朝高暢行了個禮,喜形于色地大聲說道。

  “公子,小姐醒了!”

  高暢猛地站起身來,向前踏了一步,然后站定身子,他向眾人揮了揮手,說道。

  “白斯文,崔安瀾,負責清查府內眾人的底細,蕭萬全,去發現尸體的地方,看能不能查找到什么線索,尚紹雄,自己到軍法司去報道!”

  然后,他轉過身向隨他一起站起來的阿嵐點點頭,說道。

  “阿嵐,你和我一起進去!”

  阿嵐沒有說話,她點了點頭,然后隨著高暢向內室走去,眾人彎著腰,等兩人的身形消失后,方才抬起頭,几乎所有的人都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5:05
第二集 第一百零四章 高暢李靖初見面


  火苗猛地竄了起來,一縷黑煙裊裊升起,飄到老槐樹的樹梢方才慢慢消散。

  這是樂壽西城的一個廢棄的園子,一個身著灰色布衫的中年人將紙錢一張張扔進火堆之中,不一會,他手中的紙錢就全部撒光了,最后,他面向火堆跪了下來,神情黯然,雙目含淚。

  “虎子兄弟,你走好,公子會記得你的!你的家人,哥哥會幫你照顧的,哥哥若是死了,公子也會讓人照顧他們的,你放心吧,一路走好!”

  這個中年人正是那天晚上在黑龍河南渡頭和林中虎接頭的船夫,也是一路護送蘇雪宜到平原的那群人中的帶頭大哥,他們隸屬于一個祕密組織,他口中的公子則是這個祕密組織的創始人和領導者。

  最初,他們接受的任務是將蘇雪宜安全護送到平原,后來,當竇建德死了,高暢繼位之后,他們的任務改變了,高暢成為了他們必殺的目標,這就是那個中毒事件的真相。

  然而,林中虎雖然將毒成功下到肉羹里了,卻不料高暢身具驅毒的祕法,并沒有如他所愿被毒死。

  林中虎原想趁高暢身死,樂壽混亂的時候,和外面接應的人接頭,然后,趁亂逃出樂壽,只不過,因為高暢并沒有中毒而死,所以,反應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派出了搜索隊。跟著他留下地痕跡,追尋而來。

  他害怕敵人跟在自己背后追查到聯絡地點來,連累接頭的同伴,故而,改變了主意,并沒有到聯絡點去和同伴見面,而是逃到一家廢宅里面,服毒自盡。

  在那個聯絡地點。中年人沒有見到林中虎時,就知道他多半凶多吉少了,而樂壽和以往一般平靜,這証明林中虎的行動失敗了,那個中年人當機立斷,率領接應的人離開了聯絡地點。換了一個巢穴。

  一切安定下來之后,中年人才有時間拜祭林中虎,這才有了剛才的那一幕,他發誓,就算自己這些兄弟全部死在了樂壽,也要完成公子布置的這個任務。

  火苗已經熄滅了,黑煙卻仍然在慢慢升騰,老槐樹下,那個中年人已經離開了,留下了一地的殘灰。

  與此同時。高暢的府邸外。

  李靖大步向那道門走去,陽光從他身后照射過來。將他地影子投射到門前的石獅子上,在石獅子后面。一面大旗在高高的旗杆上迎風飄揚。

  李靖向肅立在門口的一排士卒行了個軍禮,那些人將右拳緊握放在左胸,目視著他,還了個軍禮,這是高暢的要求,不管是士卒還是將官,在路上相遇或者某些場合之下,必須向對方敬禮。同時,被敬禮的人也必須還禮。哪怕對方只是一個無名小卒,自己卻是個將軍。

  這是形式主義,不過,就算是這樣地形式主義,多少還是能激發起士卒們的榮譽感,增加他們對軍隊這個團體,以及對高暢本人的忠誠心。

  目前,這套規矩還只是在高暢的嫡系部隊里施行,像范愿,高雅賢他們的隊伍,就不是如此了。

  李靖接下腰間挂著的橫刀,然后,平舉雙手,站在原地,讓門口的親衛檢查,在這道門前,還有好几個和他一樣的軍官在接受親衛們的檢查。

  之所以不允許帶武器進去,檢查得如此嚴格,原因很簡單,那是因為高暢要接見他們。

  飛鷹原一戰,李靖所在的那個營地校尉戰死在了沙場,而李靖由于作戰勇敢,他那個小隊是率先突破敵陣的小隊,最先完成了作戰任務,所在地那個小隊死傷也不多,故而,戰后,他升官了,榮升為校尉。

  原來,所有的校尉一級地軍官都必須進入講武堂學習,畢業之后方才能正式上任,然而,由于情況特殊,現在正是高暢需要大量中低級軍官的時候,沒有時間讓這些人學習,故而,簡化了那道程序,他們只要獲得高暢的接近,能夠得到高暢的認可,就可以正式上任。

  對高暢這個人,李靖充滿了好奇心,他想知道對方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人,所以,對這次會見充滿了期待。

  最初,他只是想探取竇建德軍的軍情,然后以此為見面禮投入薛世雄帳下,這才進入了樂壽,然而,事情最后的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料。

  他沒有想到薛世雄地大軍居然在竇建德的一次突襲之下就土崩瓦解了,他更沒有想到竇建德也死在了那次戰斗之中,最讓他沒有想到地是他投的并不是竇建德軍,而是事先占據了樂壽的高暢部,陰差陽錯地來到了高暢麾下,為高暢所效力。

  當王伏寶率領大軍來和高暢爭斗的時候,李靖原本想趁戰爭之際找尋個機會脫離高暢軍,往東都去投軍,為朝廷效力。

  然而,高暢軍中那新奇的練軍方式吸引了他,繞是他飽讀軍書,也從未在任何一本兵書上見過這樣的練軍方法,為了更加了解這種練軍方法,他決定再留下來一段時間。

  作為一個統軍大將,個人的武勇其實并不重要,作為一個將軍最重要的素質只有兩點,第一,會帶兵,這帶兵中就包括練兵,將一支軍隊練到令行禁止,就像自己的手臂一樣聽他使喚,就算是明知是去送死,只要他一聲令下,士卒們也會前赴后繼;第二,自然是要會打仗,練兵練得好,卻因為脖子頂著一個愚蠢的腦袋,沒有戰略觀念,也沒有戰朮手段,那么,就算他手底下的士卒如何英勇善戰,也經不起他几次折騰。

  所以,一個真正的帥才必須兩者兼備才行。

  對于練兵,李靖也有自己的一套想法,雖然,他并沒有實際統率過几千人的隊伍,但是,他相信,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一定能練出一支精兵來。

  在高暢軍中,他時常拿自己的練兵方法和高暢相比,發現兩者有許多相似的地方,大家的看法和思路都相通,然而,卻也有許多不同的地方,仔細比較起來,他不得不承認,高暢的某些想法比起自己的思路來更為完善,那些新奇的練兵方法,在自己沒有見識到之前,是萬萬想不到的。

  李靖的練兵方法,集合了許多兵書上的優點,繼承了歷代優秀將領的智慧和心得,再加上李家這個將門世家代代相傳的經驗,整理統合而來。

  然而,高暢的練兵方法,卻有推稱出新,繼往開來的風范,不僅有許多前人的優秀經驗,并且,更多的還是他自己獨創的東西,那些想法,多少令人匪夷所思,要多想一想,結合實際情況,才能讓人發

  驚嘆的贊賞。

  作為一個喜歡帶兵打仗的將軍,李靖覺得自己在高暢那里學到了許多東西,正因如此,他才不舍得離去。

  他自己所在的那個部隊主要是投降的官兵組成,按照高暢的練兵方法,只是短短的這段時間,戰斗面貌,軍隊的紀律,士卒們的士氣,軍隊的戰斗力提高了不是一點兩點,這樣看來,若是高暢的嫡系長河營,那戰斗力將更為的驚人。

  李靖告訴自己,自己雖然對高暢的軍事才能身為贊賞,但是,高暢始終是反賊,而自己是兵,總有一天,他們兩人會對上,在這之前,當然要對敵人多方了解才行,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所以,在沒有見識到高暢的真正主力長河營的戰斗力之前,他不會離開高暢軍。

  至于說到作戰,李靖參見過高暢指揮的飛鷹原大戰,在那次戰斗中,高暢的指揮中規中矩,最終贏得了勝利,因為,他面對的對手并不是很強大,所以,李靖還不能看出高暢的底細,要想確切地了解高暢的指揮能力,只能寄希望于以后的大戰。

  然而,真正了解一個人最直接的方法,還是需要和對方面對面的交流。

  以前,李靖只是隔得老遠見過高暢一眼,連他長得怎么樣都不清楚,如今,終于有了一個面對面地機會。李靖想好好地觀察這個人,說不定,日后他就是自己最強大的敵人。

  高暢府的議事堂雖然寬大,現在,卻也被上百名身披甲冑的軍官擠得滿滿當當的,這里面,位于最前排的是中郎將級別的軍官,像李靖這樣的校尉一級地小軍官則位于最后面。

  李靖的位置在靠近大門的地方。身下鋪著一張席子,他盤膝坐在上面,在他身旁,那些校尉們同樣如此。

  高暢還沒有出場,所有的人都在等待,每個人都憑息靜氣。不敢發出聲音,更沒有人敢交頭接耳,和身邊的人交談。

  大堂內一片寂靜,偶爾,傳來一聲鎧甲甲片相撞的聲音,隨即,就恢復了平靜。

  李靖挺直著脊背,小心地觀察著周圍,在他周圍地那些軍官們,個個神色激動。這些人,在神官們的終日洗腦之下。對即將面見的高暢奉若神明,李靖相信。若是自己跳出來大聲咒罵高暢的話,絕對會被憤怒的人群亂拳打死,踩為肉醬。

  當然,只靠一味的精神洗腦似的宣傳是不會讓他們對高暢死心塌地的,更重要的是,高暢給了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在軍中吃得飽,穿得暖。并且有糧餉,還能分得田地。名為功勛田,上繳地賦稅要比一般人少,陣亡有撫恤金,傷殘退役之后,分發給他們的功勛田則免除賦稅,每個月官府還要發放糧食補貼他們,這樣好地待遇,他們怎么不會為高暢拼死戰斗,為高暢作戰,也就是為自己的利益作戰啊!

  不過,這樣做地話,養一支這樣的軍隊,肯定要花費大量的錢財,以這樣的財力,要是來養一般的軍隊的話,起碼要多養好几倍的人,兩者比較起來,究竟孰優孰劣,也未可知啊!

  以高暢目前三郡的財力,究竟能供養多少支這樣地大軍呢?

  李靖陷入了沉思,若想要擊敗一個人,就必須從這個人的角度去思考問題,這樣才能找出對方地破綻,才能握緊自己的拳頭,重重地打在對方的要害上。

  一群腳步聲將李靖從沉思中驚擾過來,他側著臉看了一眼身旁的人,那人將背挺得筆直,雙眼炯炯有神,就像發光一般,狂熱地盯著一旁的大門。

  李靖調轉視線,一群腰胯橫刀,一臉冷漠的親衛昂首走進大堂,然后,快速地分散開來,位于大堂的四周站定。

  隨后,几個身著白衣的童子走了進來,他們的腰間,同樣挂著橫刀,他們目不斜視,分開在大門兩旁,其中一個童子用仍然帶著稚氣的嗓音叫道。

  “總管大人駕到!”

  在沒有正式稱王之前,高暢在公開場合用的是自稱的河北總管,在這里也不例外。

  “眾將起身!”

  那童子又高呼了一聲。

  李靖和所有將領們一起刷地站起身來,神情肅穆地面向大門方向,這個動作大家做得很干淨,顯得整齊划一。

  高暢身著銀白色的甲冑出現在了大門口,他的臉色略顯蒼白,嘴角微微帶著笑意,視線在堂上諸人臉上緩緩掃過,眼神卻如以往一般銳利。

  “敬禮!”

  李靖馬上將右拳緊握,擺放在左胸上,向著高暢微微低著頭,現在,所有的將領都擺著和他同樣的姿勢,然而,李靖的眼神卻和他們不一樣。

  他和那些人的眼神同樣充滿著狂熱,不過,那些人的狂熱是出于對高暢這個人的崇拜和敬仰,他眼中的狂熱,卻是對一個強悍的對手的重視。

  高暢的視線原本在面向他左側的那些人,突然,就像有所感應一般,閃電般向右側移來,投向李靖所在的那方。

  李靖并沒有回避高暢的目光,只不過,這時他的目光中已經沒有了敵意,和身邊的那些人相差仿佛。

  高暢的視線在他的臉上微微頓了一頓,隨即,不留痕跡地移開了,他面帶微笑,將右拳放在左胸,向大家回了個軍禮,然后,在童子們的簇擁下,走到堂上的椅子上坐下。

  “禮畢!”

  眾人隨著先前那童子的一聲吆喝,將右拳移開了左胸,抬起了頭。

  “坐下!”

  眾人齊刷刷地坐下,動作干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堂上,高暢的聲音響了起來,他的聲音不大,然而,每個人都聽得很清楚,就算距離他最遠的李靖也聽得非常清楚。

  這就是高暢和李靖的初次見面,與史書上的記載相差得非常之大,在史書上是這樣記載他們的初次相會的。

  衛公初次見到神王,就被神王的英姿所吸引,原本,衛公對神王還有些許敵意,這時也蕩然無存,當隋煬帝在江都被殺之后,衛公就真心投靠了神王,為神王斬將奪旗,立下了赫赫功勛,上演了一出君臣相宜的曠古傳說。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5:11
第二集 第一百零五章 大典之前(上)


  砰!砰!”

  伍大郎跪在地上,那個碩大的腦袋就像小雞啄米一般不停地碰在身下的青磚上,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響聲,他的前額,已然血跡斑斑,青腫一片,額頭叩擊的那塊青磚,上面的血跡已然變成了漆黑一團。

  “大人,饒命啊!大人!”

  嘴里發出泣不成聲的告饒聲,已然頭暈眼花了,鮮血順著額頭留下來,眼中的世界也被自己的鮮血染紅了,然而,上面高坐的高暢沒有開口,伍大郎根本不敢停下來。

  伍大郎在管平家的后門被高懷忠逮住之后,就被高懷忠關在了一間密不透風的黑室里,沒有人搭理他,四周也沒有一絲聲音,圍繞他的始終是仿佛無邊無際的黑暗,以及靜寂。

  孤寂穿透了他的身體,就連時間的流逝也似乎停滯了,沒多久,伍大郎就有些心神恍惚,意志徹底受到了摧殘,只要能出去,他什么都肯做。

  就在他不知道在黑暗中度過多久,即將崩潰之前,高暢命人將他放了出來,拖到自己面前。

  “大人,饒命啊,求大人饒小的一命!”

  哭訴聲宛若杜鵑啼血,真是聞著傷心,聽著落淚,然而,高暢根本不為所動,就像沒有看見伍大郎額頭上的斑斑血跡一般,眼神始終冷漠如冰。

  他活動了一下身體。改變了坐姿,平舉起右手,在他身旁地童子點了點頭,朝伍大郎高喝一聲。

  “大人問你,可知罪!”

  “小的知罪!小的知罪!”

  伍大郎忙不迭地應道,他雙手伏在地上,頭埋得極低。

  童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究竟有何罪過,大人讓你快快坦白。否則,休怪大人無情!”

  “是!”

  伍大郎伏著的身體打了個冷戰,又連著磕了好几個頭,方才抬起頭來,望著自己面前那塊血跡斑斑的青磚,慢慢開口道來。

  “小的不該起貪心。不該在采辦食物的時候,收取那些商人地賄賂,小的發誓,小的雖然收取了錢財,但是那些食物一定是新鮮的,也一定是最好的,否則小的有天大地膽子,也不敢用劣質食物來欺瞞主子!”

  在采辦食物時收取回扣,在管家的時候,伍大郎就擅長這樣的事情。被管平送到高暢這里來之后,最初。他到還安分,后來瞧見府里主事的阿嵐根本不看賬本。不在意這些,于是,又開始干起了中飽私囊的老行當,當然,他也沒敢做得太過分,之所以多弄這點錢,還是為了買點小玩意去哄自家相好的開心。

  “哼!”

  高暢輕輕哼了一聲,聲音不大。卻使得本來抬起頭的伍大郎身體一抖,不由自主地就伏了下去。

  “就這些?伍大郎。若是你再不說實話,那你就回到了那間黑屋里去吧,永遠也不要出來!”

  童子的聲音就像一根鋼針一樣扎進伍大郎的耳中,他猛地抬起頭,驚呼出聲。

  “不!”

  高暢眼神如電,與他的視線相逢,就像被人一拳打到一般,伍大郎身體簌簌發抖,癱軟在地上。

  “我交待!”

  他雙眼無神,嘴里喃喃地說道。

  伍大郎地相好是管家的一個丫鬟,兩人一直在祕密交往,沒有讓自己地主子曉得,當伍大郎到高暢那里做事之后,兩人仍然藕斷絲連,伍大郎隔一段時間就會重新回到管家去和她相會,不過,有一次,他們正在后院相會的時候,被管府地二管家抓了個正著。

  那個二管家威脅他,說是要將他們的事情告訴老爺,雖然,老爺不能將伍大郎怎么樣,卻可以處置那個丫鬟,要不將她嫁給馬房喂馬的王二麻子,要不就將她亂棒打死。

  伍大郎當然苦苦哀求那個二管家,懇請他高抬貴手,并且愿意將自己這几年積攢的財物全部給他,不料,那個二管家并不要這些。

  他只要伍大郎將高府的一些事情稍微透露一二,比如,高大人喜歡吃什么東西?愛好什么?嵐夫人和大人的關系如何?兩人是不是經常在一起?

  凡是這之類的東西都必須向他詳細說明,伍大郎問他為什么要了解這些,那個二管家則說只是因為好奇。

  伍大郎并不是蠢人,當然知道那個二管家想了解這些并不是因為所謂的好奇心,他也知道透露這樣地事情是犯忌的,入府地當天,當時還擔任親兵隊長的高懷義就告誡過他們這些人,不准將府內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則讓他們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而,那個二管家并沒有要他去打探什么軍情機密,只是要他將這些瑣碎的事情告訴他而已,為了脫身,也因為覺得這些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所以,他應承了那個二管家。

  隨著阿嵐從平原來到樂壽之后,他仍然和管府的二管家互通信息,順便和被管平帶到平原的相好私會,那天,正好是他和二管家約定相會的日子。

  二管家一直想問他,高大人是喜歡嵐夫人多一些,還是喜歡蘇小姐多一些,平時是去嵐夫人那里多點,還是去蘇小姐那里多點。

  他不知道二管家為什么要問這些,不過也只能聽命行事,不料卻被高懷忠帶人逮住了,這個時候,他根本還不知道高暢和蘇雪宜中毒的事。

  “公子!要不要讓小的去將管府的二管家抓起來,順便追究那個管平御下不嚴的罪責!”

  站在一旁的高懷忠興致勃勃地站上前來,向高暢躬身行禮,自動請纓。

  高暢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高懷忠只覺得一盆冰水當頭澆了下來,讓他心中發寒。

  “小的失言了,公子恕罪!”

  高懷忠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不曉得是不是統率大軍,威權日重的原因,高懷忠覺得現在的這個公子和以往的公子完全不同了,以往的公子對他們這些家將和藹可親,像他和高懷義這些從小陪他長大的人,更是被他當作兄弟一樣,故而,他對那個時候的公子根本就沒有畏懼之心,這也是他在宇文成都的威逼利誘下,答應背叛公子的原因,若是,那個時候的公子有現在這般的威勢,他恐怕不敢那般輕易就背叛了。

  若不是他對自家公子的樣子非常熟悉的話,他甚至會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公子,對方一舉手,一投足,或者只是一個眼神,就會給他莫大的壓力,讓他不敢造次。

  他帶下去吧!給他將傷口包扎好!”

  高暢站起身,堂上的眾人紛紛低下了頭。

  “你!”

  高暢指著伍大郎說道。

  “那個人再問你什么,你照樣回答他,不過,他問的話,以及你的回答,都必須一一記下來,然后將它們講給蓮花總管聽,一切和從前一樣,莫要讓那人起疑!”

  說罷,高暢向大家擺擺手。

  “散了吧!”

  高懷忠等人高聲應了聲是,然后,將癱軟在地上,由于保住了性命,情緒激動之下以致無法站起身的伍大郎架了下去。

  高暢并沒有威脅伍大郎,若是他不聽從自己的命令,要將他如何之類的,這樣的小人物,不值得他這樣做,就算不是聰明人,在這個時候也知道該做何選擇。

  高暢和隨身的童子離開了這間偏廳,向另一個地方走去,一路上,遇見的下人們紛紛避在了一邊,向他躬身為禮。

  本來,按照宋正本等人的意思,像奴仆下人這樣的低等人面見高暢時,應該是下跪避讓的,之所以下跪,不僅僅是禮儀,其實,也有預防刺客的原因,畢竟,一個跪下來的刺客和一個可以站著的刺客,兩人之間的這點些許不同,也許就可以決定一次刺殺行動的結局。

  不過,高暢討厭別人動不動就像他下跪。自己地權威當然重要,不過,若是為了自己的權威,就把所有的人都當作了奴才,這不是他希望帶給這個世界的改變。

  在另一間屋子里,徐勝治,管小樓,騰玨等老將。以及趙仁成,蘇定方,顧子文等軍中后起之秀已經相聚在一起,正在等候他。

  高暢疾步來到自己的位置上,眾人紛紛起身,向他敬了個軍禮。他回了個軍禮,揮揮手,讓大家坐下。

  “說吧!”

  要處理的事情總是那么多,讓他忙不過來,所以,面對那些向自己報告事務的屬下,他一律免除了那些繁文縟節,直指話題。

  “大人,范愿的虎捷營已經到達了城外,在北城外為他們准備好地軍營安頓了下來。統計人數,分發神官。派遣軍法司入內等事宜正在和范愿范將軍交涉,至于。高雅賢將軍的神風營,劉雅將軍的驍騎營,薰康買將軍的龍威營等已經完成了這些事宜。”

  徐勝治曉得高暢的性格,知道他是個注重實事,不喜歡虛禮的人,所以,他也不繞什么***,直接說到了正題。

  “多少人?”

  高暢微微閉著眼睛。因為驅毒,這具身體損耗過大。所以,再像剛剛在樂壽站穩腳跟時那樣忙碌,他也會感到疲憊,還好,現在在他身邊地自己人不少,到不用像起初那般忙碌。

  “龍威營八千人,驍騎營七千人,神風營七千人,范愿的虎捷營還在統計人數,不過,看樣子,大概也有七八千人,至于曹旦的老營,多是老弱病殘,精壯士卒也就兩千來人,不過,那些老營里的婦孺都是那几個營的士卒的家人,所以,我們必須牢牢掌握在手中,以便控制對方,當初,竇建德也是這樣做的!”

  高暢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微蹙著眉頭,考量這樣做的得失。

  像竇建德以往所做的那樣去做,雖然,這樣不怕那些士卒嘩變,不過,這樣做,那些士卒對他就不會有什么忠誠心;若是按照在平原那樣去做,將田地分發給那些士卒地家人,將他們集中管理起來,既可以贏得軍心,也可以繼續控制他們,這當然是個好辦法,但是,目前這樣做的時機還不對。

  第一,由于和范愿等人達成了協議,仍然讓他們自領一軍,所以,這些士卒說起來還不是自己人,只是可供利用而已!

  第二,以平原,清河,信都三地地財賦養不起這么多的人,雖然因為戰亂地原因,很多土地都荒蕪了,但是,有很多無名土地都歸在了那些世家名下,多余的荒地不多,已經分派得差不多了,都分給了那些流民和自家軍隊的將士們,暫時,沒有多余的土地分派,當然,他不會任由那些世家是無忌憚地吞并土地,不過,為了獲得那些文人士子的心,至少在短期內,他不可能明里對那些人下手。

  所以,考慮沒多久,他就答應了徐勝治的建議,徐勝治也是想到了這些原因,這才決定暫時按照竇建德那套去做吧。

  “我們的兵力呢?”

  回答高暢這個問題的人是管小樓,現在,他算是高暢麾下地最高將領了,雖然,還有徐勝治,騰玨和他平起平坐,不過,由于他的資歷,這個問題理當由他回話。

  “蘇定方將軍地右衛營五千人,顧子文將軍的左衛營五千人,屬下一共帶來了七千人,加上大人的本部一萬人,我軍一共有兩萬七千人,其中大多數都是精銳戰兵,輔兵不多!”

  “很好!”

  高暢尋思了一下,覺得這種情況下,就算有什么心懷不軌的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來,他對眾人說道。

  “明天就是大典,大家都知曉自己該做的事情了吧,就按照計划那樣去做,有什么改變,我會直接下命令,好了,下去准備吧!”

  “是!”

  眾人齊齊站起身,向高暢行了個軍禮,退了下去。

  高暢正要站起身往后院走去,蘇雪宜蘇醒之后,他總是會抽點時間去陪她,阿嵐也像變了性子一樣,時常陪在蘇雪宜身變,這讓高暢頗為安慰。

  然而,薛仁貴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的這個打算落空了。

  “主公,宋正本宋大人,凌敬凌大人,崔無傷崔大人,顧旦顧大人,秋長天秋大人求見!”

  高暢皺了皺眉頭,問道。

  “什么事情?”

  薛仁貴說道。

  “明天是大典之日,眾位大人懇請主人焚香沐浴,在靜室修心,以便明日登壇祭告蒼天!”

  禮儀!又是禮儀!

  很多時候,高暢都不理解這個時代的人為什么這么注重禮儀,以繁瑣的禮節來讓無知的平民敬畏吧?高暢笑了笑,對薛仁貴說道。

  “你去告訴眾位大人,我馬上出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