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隋末逐鹿記 作者:梧桐疏影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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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dm0216 2009-4-15 13:16: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3 208896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7 00:39
第三集 第二十七章 戰河間(十一)


  大地蒼茫如海。

  夜空,繁星點點,月影隱沒在星光之中,若隱若現,夜風由北向南,在廣漠無人的原野上穿行,從原野的某處,不時傳來餓狼的嚎叫聲,使這夜變得更為孤寂,深沉。

  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在暗夜中響起,敲碎了夜的沉寂。

  王琮伏在馬背上,風迎面刮過來,打得他的臉生疼,縱然他將臉埋在戰馬那長長的鬃毛里,臉頰上依然被小鞭子似的北風刮出了一道道細細的口子。

  他緊緊地盯著前方,借著前方親衛手中打著的火把的亮光,驅使著戰馬向前疾馳。

  如今,跟隨在他身旁仍然沒有散失的親衛僅僅只有二三十人,其余的那些親衛,已經在長距離的奔逃中脫離了隊伍,不知是生是死。

  “郡守大人,前面就是七里井大營了,我們得救了!”

  前面帶路的親衛的聲音隨著夜風飄來過來,在那聲音中,透露出一絲難得的欣喜。

  王琮抬起頭,戰馬轉過了一個小山崗,他的身子在馬上顛簸不已,在黑暗的深處,在那遙遠的前方,閃耀著火光,那閃爍的光亮溫暖了他的雙眼,也使得他那被夜風刮得有些麻木的腦袋重新清醒過來。

  在寂靜的夜中,除了風聲和身下的馬蹄聲外,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這証明他們一行已經脫離了險境,不僅遠離了本方潰散的大部隊,同時也擺脫了高暢軍的追趕,短時期內,他們的安全得到了一定的保障。

  是的!只要逃進大營中,就獲救了!

  那里,還有本方的兩千軍隊,還有高大的營棚,深深的壕溝,這些都可以阻擋敵軍的進攻!

  王琮如是想,一路緊繃的心終于放松了下來。

  兩刻鐘之后,王琮一行來到了七里井大營前。

  “什么人?站住!”

  早就被馬蹄聲驚醒的哨探站在哨樓上向著王琮一行大聲喊著,哨樓上燃燒著几個火把,熊熊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那個哨探的神情分外緊張。

  在哨樓下,負責警戒的部隊已經進入了狀態,他們趴在營棚的后面,向著黑暗的遠處張弓搭箭。

  夜襲,永遠是士卒們最為害怕的事情!

  因為是在夜里,就算他們很早就聽見了馬蹄聲,卻也不敢出營去盤查,唯有堅守營壘,向外喊話,若是外面的人不停下來,仍然繼續向營寨沖來,他們就只有盲目向外射箭了。

  所以,營寨內的士卒都非常緊張,搭在弓弦上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王琮一行自然知曉其中的厲害,雖然,他們非常渴望進入到大營之中,遠離黑暗,重新被明亮的篝火所包圍,用上暖暖的肉湯,驅除掉胃內的飢餓,然而,當聽見哨樓上哨探的喊叫聲時,他們齊齊勒住馬缰,在弓箭手的射程范圍外,停了下來。

  “河間郡守王琮大人駕到,還不快快打開營門迎接!”

  在王琮的示意下,那個手持火把的親衛慢慢驅動戰馬向營門靠近,來到了營門五十步外燃燒的篝火前,他的手里高舉著王琮的令箭。

  營寨內半天沒有回應,戰馬在篝火前緩緩地兜著***,時而打著響鼻,親衛的臉色明顯很不耐煩,他雖然知道在黑夜之中寨內的守軍絕對不敢貿然打開營門,不過,一想到前方近在咫尺的美酒和熱湯,他就難免心中不耐。

  “快開營門,若是惹得大人生氣,進營之后,必得追問罪責!”

  那人回過頭,向王琮所在之處望了一眼,雖然,那里只是一片黑暗,他仍然感受到了王琮的不耐和憤怒,于是,他扯開喉嚨,再次向寨內喊話。

  篝火中,木柴發出了畢撥畢撥的聲音。

  很快,寨內響起了回應。

  “請大人見諒,鄙營統領在此,能否請郡守大人向前一步!”

  “真***麻煩!”

  那個親衛小聲地嘀咕了兩句,對方為什么這般謹慎,他心知肚明,換了自己是對面的營官,也會如此,自然要確定是不是郡守大人本人在此,單憑一根看不怎么清楚的令箭,他也不會貿然打開營門。

  沒等親衛回身呼喚王琮,黑暗中的王琮一行也聽到了營內的回話,他已然打馬奔了上來,出現在火光前,王琮的容貌雖然顯得很憔悴,不過,若是熟識他的人依然能夠認出他來。

  現在哨樓上那人應該身份不低,自然識得王琮,當王琮出現在篝火前的那一刻,他立刻在哨樓上陪起小心來。

  “不知大人駕到,下官未曾遠迎,死罪!”

  王琮的鼻孔哼了一聲,未置可否。

  留守的將官如此小心謹慎,在某種程度上,他非常滿意,至少,高暢軍想要偷營是不可能的,經過白晝一戰之后,他們也不可能在黑夜中行軍,以疲憊之師來攻嚴陣以待的本方部隊,如此,他也就獲得了所需要的時間,雖然,這次中了賊子之計,損失了大量兵力,但是,只要他回到河間城,他仍然有信心能守住河間城,至少,在下雪之前守住城池絕對沒有問題。

  到那個時候,誰能笑到最后,還未可知啊!

  營門咿呀地打開了,一面巨大的木板推了出來,架設在了壕溝上,一排步卒從營

  出來,列成兩隊站立,一個將官在好几個親衛的簇擁門,候在營門前。

  王琮一馬當先,帶著親衛們向營門馳去,轉瞬間來到了營門前。

  他瞄了單膝跪地的那個將官一眼,那人并不是他任命的負責留守七里井大營的主將,不過,這人他也經常得見,應該是那名主將的副將吧?

  “恭候大人回營!”

  那人高聲吼道,一干人等齊聲附和,在大營內,似乎也傳來了響動,那是其他人在准備迎接自己吧?

  王琮騎在戰馬上,頭昂得很高,雖然打了敗仗,主帥的威嚴還是需要的,不然,日后也難以驅使那些驕兵悍將。

  “辛苦了!”

  他淡淡地應了一句,和親衛們疾馳入營。

  來到中軍大帳前,已經有一干將領在此等候,在這些人中間,王琮并沒有看見他任命的留守將領,到是看見了一個意外的人。

  那個人是景城令彭伯玉。

  “正夫賢弟,你怎么在這里?”

  王琮翻身下馬,向彭伯玉走了過去,一臉驚喜。

  景城令彭伯玉的臉上同樣也挂著笑容,只是這個笑容非常勉強,甚至微微帶著一些惶恐,不過,已然是疲憊之身的王琮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王琮握住彭伯玉的手,用力地搖了兩下,不這樣,不足以表達他興奮的心情。

  彭伯玉臉上依然挂著尷尬的笑容,他說道。

  “前几日收到大人的信件,卑職立刻率領景城的軍隊疾馳河間,希望能助大人一臂之力,到得河間城下之后,才得知賊軍已去,大人已經率軍出城追擊,卑職心想,大人或許會需要卑職略盡綿力,故而率軍前來,今夜准備在此稍作歇息,明日再馳向戰場,只是?”

  說罷,彭伯玉面露疑色,瞧了王琮一眼。

  王琮的笑容在臉上微微一頓,他松開了彭伯玉的手,氣勢恢宏地擺了擺手。

  “一時不慎,上了高暢賊子的當,損失了一些人馬,不過,有正夫賢弟來此助我,區區賊子,何足挂齒,一時失利,無妨!具體情況,還是讓我們入帳之后再細細詳談吧!”

  “如此甚好!”

  彭伯玉點點頭,與一干將領陪著王琮向中軍大帳內走去,王琮的親兵則被那些將領的親衛圍住,帶他們下去享受好酒好菜去了。

  入得帳來,王琮在上座坐下,大帳內,擺放著兩個火盆,火光熊熊,大帳內分外溫暖,王琮的視線在在座的諸位將領臉上一一掠過,除了彭伯玉一人之外,其他的人,他居然一個不識,難不曾他們都是景城的人?

  “不知楚統領在何處?”

  王琮嘴里的這個楚統領正是他任命的留守將領,在這樣的一個場合居然沒有出現,太過不合情理。

  “楚統領?楚統領現在正在營內巡查,可能還沒有得到大人回營的消息吧?”

  彭伯玉如此說道,不過,當王琮的視線轉向他的時候,他的眼神下意識地移開了。

  “是嗎?”

  王琮淡淡一笑,掩飾內心的不安,他望了一眼其他人,最后目光落在一個中年將領身上,那人和彭伯玉相對而坐,氣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

  “彭大人,這位是?”

  “這個.

  彭伯玉遲疑了一下,還未說話,那個中年將領打斷了他的話。

  “不勞彭大人費心了,鄙人姓管,管小樓,還望郡守大人得知!”

  “管小樓?”

  王琮輕輕地念了一遍管小樓的名字,他的目光移到了彭伯玉臉上,彭伯玉的臉一片慘白,就算是映照在熊熊的火光下,亦是如此。

  管小樓?

  這不是高暢手下頭號大將的名字嗎?

  王琮大驚失色,手忍不住放在了腰間的橫刀刀柄上。

  管小樓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離座而起,他站在王琮面前几步遠,直視王琮,朗聲說道。

  “鄙人正是夏王麾下大將管小樓,奉夏王之命,來取景城,河間兩地,今日幸不辱命,得獲郡守大人,實乃神君降福,大王顯威!”

  “狗屁!”

  王琮頓時七情上面,他一手指著管小樓,一手正要拔出橫刀,雙目盡赤,厲聲喝道。

  “賊子敢爾!”

  然而,不待他將橫刀拔出來,事先早就有所准備的甲士已經扑了上來,將他牢牢地按在地上,綁了起來。

  王琮停止了反抗,嘴里卻罵聲不斷,大聲喝罵彭伯玉,管小樓等人,直到嘴里被堵上一塊布為止,到不是怕他罵人,而是怕他自殺。

  “夏王大人對王大人頗為看重,你們要好好看著他,別出什么差錯啊!”

  管小樓指著被綁成粽子一般的王琮笑著說道,讓親衛們將王琮押了下去,然后,在彭伯玉的馬屁聲中大笑著走出帳外。

  王琮既然被擒,河間城也就指日可下了,自己立下這一大功,在高暢軍中的地位將更為穩定,說不定,在軍機處也會有一席之地啊!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7 00:42
第三集 第二十八章 戰河間(完)


  午時三刻。

  河間城。

  今天是個好天氣,雖然,空中飄拂的云層多了一點,就像白花花的波浪在深藍色天穹翻滾,從云隙里,太陽光依然努力地探出頭來,照射在沉默的城牆上,城樓上的旌旗,閃耀著瑰麗的光輝。

  楊儀站在北城門的城樓上,緊鎖雙眉,眺望著遠方。

  自從郡守王琮率領大軍出城之后,楊儀就一直待在城樓上,沒有下過城牆,王琮對他有知遇之恩,率軍出城作戰之后,又放心地將河間城交給他,楊儀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將河間城完好無缺地交還給郡守大人。

  為此,他連家也不曾回一趟,食宿都在城樓上,生怕什么地方出了差錯,被高暢軍奪下城來。

  從表明上看,楊儀是在欣賞這難得的秋日美景,其實,在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中,卻蘊藏著狂躁與不安。

  不曉得郡守大人現在怎么樣了?是否已經大獲全勝?還是?

  各種各樣紛雜的念頭在他心中翻涌,他緊握拳頭,凸出的指節骨微微泛白。

  就在這時,一支軍隊從城外几里地的一個小土坡探出頭來,朝河間城行來,那支軍隊的行進速度不疾不徐,几十杆旌旗在風中飄拂,距離遠了一點,楊儀看不清旗號。

  楊儀的心猛烈地跳動了兩下,他深吸一口氣,將緊張的心情平復下來,向著城樓上的士卒高聲吼叫。

  “擂鼓,備戰!”

  不曉得那支軍隊是敵是友,唯有事先做好萬全的准備,到時再見招拆招。

  不會是大軍敗了吧?

  楊儀的心中莫名地多了這么一個念頭,他猛地甩了甩頭,想將這個不詳的念頭甩掉,不過,那個糟糕的想法依然在他心中盤旋不去。

  根據目測,城外的那支軍隊大概兩千多人,一支騎兵小隊脫離了大部隊,向城門下疾馳而來,那支小隊打著的是官兵的旗號。

  “來人通名!”

  在楊儀的指使下,一個嗓門大的傳令兵從牆垛上探出頭去,朝城下高聲喊道。

  城下的騎兵小隊勒住馬缰,其中一人手中高舉一支令箭,朝城樓上喊話。

  “吾乃景城令麾下,有要事向城中主官匯報!”

  “說!”

  那人高舉令箭在城樓下的護城河前驅馬小跑了一圈,讓樓上眾人將那支令箭看了個通透,然后,大聲說道。

  “我家大人奉郡守王琮大人命,特地回城,押解糧草再赴前線,此乃郡守大人令箭,城上的,可看清了!”

  什么?

  楊儀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不是早就有萬全之計,會在極短的時間將敵軍擊潰,為何還要糧草呢?難道,前方的戰事真的像自己想象的那樣不利。

  “你家大人可在軍中?”

  楊儀不待那個傳令兵傳話,忙不迭地將頭探出牆垛,向城下喊道。

  “大人正在軍中,隨后就到!”

  “叫你家大人前來問話!”

  那個傳令兵手中的確握有王琮的令箭,不過,只憑傳令兵的一面之詞,楊儀是不可能打開城門,放那支軍隊入城的,知道彭伯玉也在軍中,他自然要問個明白。

  不一會,彭伯玉在一群騎兵的簇擁下,來到了城樓下。

  “正夫兄,前方戰事如何?”

  顧不得寒暄,楊儀開門見山,問起了自己擔憂之事。

  彭伯玉的臉色顯得分外憔悴,這一路的奔波,的確把他累壞了,不過,繞是再是疲倦,他也只能忍受,強打精神回答楊儀的問話,小心翼翼地以免露出破綻。

  已經上了高暢的這條賊船了,為今之計,只能隨其走下去了!

  這條船若是沉了,他絕對討不到好去!

  “戰事出了點意外,我軍雖然奪取了賊子的七里井大營,在白石渡頭一役中,卻未能將其一舉擊潰,我軍的前鋒與賊軍有過小規模的交戰,雙方互有損耗,賊軍雖然被我軍圍困在渡頭上,士氣卻不曾跨掉,仍然具有背水一戰的能力,為了防止敵軍臨死一擊,給我軍造成極大的損失,郡守大人沒有下令強攻,而是緊緊將敵軍困在白石渡頭,使其進退不能!”

  “是嗎?”

  楊儀哈哈大笑,連聲說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聽了彭伯玉的一席話,他心中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

  “為了使賊軍無法突圍,郡守大人在白石渡頭前扎下了營寨,運河上也有水軍游弋,使其無法渡過河去,局面已在大人的控制之中,只是,由于出征之前大軍所帶糧草不多,也不知要多少天才能使困在渡頭的賊軍屈服,不戰而降,郡守大人特意命我率本部人馬返回河間

  送糧草送往前線!”

  “嗯!”

  楊儀微一沉吟,就點了點頭,在他看來,彭伯玉的這番話合情合理,沒有什么不實之處。

  “或許郡守大人認為我們景城兵不堪大用吧?這才讓我們來押送糧草!公德兄,請打開城門,讓我早點完成大人交待的任務吧!”

  彭伯玉的話語中略帶抱怨,這比較符合他現在的心情,沒有仗打,就表示他無法立功,特別是在一場必勝的戰役中被委派來押送糧草,不管是誰,處在那個位置上都會比較郁悶。

  “正夫兄,沒有必要如此,要知道,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誰都知道糧草的重要性,郡守大人將這個任務交給你,不可謂不重視正夫兄啊!”

  楊儀隨便找點了話語安慰了彭伯玉一下,隨后命令士卒們打開城門,放城外的軍隊進城,并且,為了安撫自己的友人,不要讓他對郡守大人心有埋怨,楊儀還特意下了城樓,來到城外親自迎接彭伯玉。

  城外的軍隊不疾不徐,從大開的城門魚貫而入,戰馬沒有嘶鳴,士卒們也沒有發出雜音,當他們從楊儀等人面前經過時,楊儀不禁對彭伯玉豎起了大拇指。

  “誰說正夫兄的景城兵沒有戰斗力啊!只看這隊列,這軍姿,這氣勢,就知道景城兵是百戰之師,有些地方,連我們河間兵的精銳也比不上啊!正夫兄,你真是帶兵有方!”

  “哪里?哪里?”

  彭伯玉干笑了兩聲,他偷偷地瞄了身側的管小樓一眼,此時,管小樓正饒有興致地仰望著城樓上飄揚的官兵旌旗。

  昨夜管小樓抓住王琮之后,准備收降王琮,脅持他前來賺城,豈料王琮寧死不降,無論怎樣勸說以及威嚇,依然如此。

  沒有辦法之下,最終還是采取了這個方法前來賺城,有了王琮的令箭,再加上與楊儀交好的彭伯玉,這個計划成功的可能性非常高,若是計划失敗,高暢則只好率軍強攻河間城了,那個時候,鹿死誰手,孰未可知。

  幸好,楊儀對彭伯玉的這一番說辭并未起疑心,大大方方地打開了城門,并且親自上門,來到了管小樓軍中,計划施行得如此順利,彭伯玉終于將緊揪的一顆心放了下來。

  楊儀在找他說話,他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應著,目光牢牢地盯在那支進城的隊伍上,那是管小樓率領的兩千精兵,只要他們進入城中,也就大功告成了,何況,在几里外的土坡后面,還有高暢的主力大軍,就算他們露出了破綻,只要守住城門口,使城門無法關閉,也算獲取了這個功勞。

  “正夫兄,你怎么啦!”

  楊儀推了彭伯玉一把,在他看來,彭伯玉心神恍惚,明顯在神游天外,彭伯玉忙回過頭來,笑著說沒有什么。

  此時,管小樓的兩千精兵已經進入了一大半。

  按照常理,他們應該快速通過城門通道,在城內接應的人的帶領下進入城中,然而,這支軍隊入城之后,卻并未如此。

  他們不顧領兵官的阻止,分成了几個小隊,朝外城牆,以及瓮城的城牆奔去,行動快速而准確,在城內的守軍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迅速地占領了制高點。

  王琮領兵出征,將大部分精銳都帶走了,留守部隊大多是沒有經驗的新兵,所以,面對這突然的變化,他們不知所措,再加上主將不在,他們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眼睜睜地瞧著這些所謂的友軍粗暴地接替了自己的位置。

  這個時候,城內的騷亂也傳到了楊儀這里,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情,不過,直覺告訴他,城中出了大亂子,這支軍隊有問題,彭伯玉有問題!

  “正夫兄,你這是?”

  楊儀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彭伯玉,手放在了橫刀柄上,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拉開了和親衛的距離,他和他的親衛都陷入了彭伯玉的人的包圍中。

  “公德兄,抱歉!”

  彭伯玉朝他拱拱手,說道。

  “愚兄給你介紹一個人,這是夏王殿下的頭號大將管小樓將軍!”

  管小樓微笑著朝楊儀抱了抱拳,說道。

  “楊大人,得罪了!”

  話音剛落,在楊儀身后的兩個親衛立刻將他的雙手反剪起來,解下了他腰間的橫刀,隨后,城中響起了一陣鼓聲,從城外的山坡后面,轉過了一支大軍,軍威鼎盛,塵土飛揚。

  楊儀的臉刷地一下白了,他雙腳一軟,几乎癱倒在地。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7 00:45
第三集 第二十九章 大事件


  三年九月到十月之間,在風雨飄搖的大隋王朝,發生事情。

  高暢占據河間自然是其中的一件大事情,然而,說起來,仍然算不得引起天下震動的大事件,真正能引起天下震動的大事件另有其事。

  這件大事發生在高暢未來的大敵李唐的身上,在這一時期,李唐大軍的動向與原來的時空相差不多,行軍速度同樣奇快無比。

  九月初,李淵令左領軍長史陳演壽,王長諧,以及右一統軍,右光祿大夫劉宏基率領數千精兵從梁山渡口渡過黃河,在黃河北岸扎下營寨,鞏固了灘頭陣地。

  與此同時,率先來投李淵的關中賊左光祿大夫,武鄉縣公孫華也率本部數千精兵渡過了黃河,他們准備前往黃河下游十余里的蒲津橋,拆掉蒲津橋,以便切斷了河東之敵屈突通的退路。

  臨行之際,李淵曾經向几位將領交待過,他認為屈突通本事雖然不大,卻也打過好几年的仗,因為害怕在代王那里落個不戰之罪,絕不會任由你們占據要沖之地,所以,要擔心敵軍突然發起攻擊,將你等趕下黃河。

  于是,渡河的時候,孫華部搶先過河扎營,并擺出了戰斗隊形,以防隋軍來個半渡而擊,渡河時,唐軍的心一直都緊繃著,就連過了河之后也沒有放松,而是加固了營壘。派出了大量地斥候。

  當夜亥時,大隋虎牙郎將桑顯和果然率領數千驍果來襲,隋軍個個口咬箭杆,馬蹄上裹著厚厚的布團,隱蹤藏跡,宰了哨探,偷偷摸到唐軍營前,然后。向唐軍發起了突然攻擊。

  第一道營棚很快就被攻破了,然而,隋軍的攻擊在第二道土牆面前被阻止了,王長諧率領本部人馬憑借土牆擋住了隋軍的攻勢,按照事前計划的那般,劉宏基率軍從側翼向隋軍發起攻擊。孫華率領數百精騎繞到了隋軍后面,從后方向隋軍殺來,三面夾擊之下,隋軍立刻崩潰了。

  他們立刻四下逃散,拼命逃生,唐軍從后急追,在飲馬泉附近消滅了最后一支成隊的隋軍,桑顯和孤身一人狼狽逃回了河東城,自此,隋軍再也不敢出城半步。

  第二日。孫華部就按李淵之命拆掉了下游的蒲津橋,斷了屈突通的后路。

  有個汾陽人叫薛大鼎。他是河東豪族薛家地家主,在戰事正緊的時候。他來到軍中求見李淵,向李淵獻策。

  他勸慰李淵不必攻打河東,直接從龍門渡過黃河,占據永丰倉(今陝西華陰縣內),再傳檄四方,群雄一定會紛涌來投,關中唾手可得。

  李淵聽了薛大鼎的話,意有所動。不過,李建成和李世民兩兄弟以及手下都反對這樣做。于是,李淵接受了眾人的意見,率領大軍進駐河東城下。

  不過,他覺得薛大鼎這人很有本事,就讓他做了自己的幕僚。

  進駐河東城下之后,在建造攻城器械之時,文成郡守鄭元被囚車押著送到了李淵帳前,這是通議大夫張綸的功勞。

  早在大軍沒有從晉陽出發之前,李淵就命令通議大夫張綸率領一支精兵經略稽胡,離石,龍泉,文成諸郡,大軍一路疾行,進展順利,攻下了這几個地方,俘獲了文成郡守鄭元,現在才送到李淵軍中來,李淵會見了鄭元,撫慰了他几句,然后就將他放了,這是因為鄭元是陽鄭家地子弟,李淵自然不會向他下殺手。

  對這些被俘獲的原隋朝官吏,凡是世家子弟,李淵都非常小心地在對待,若是愿意投降從軍,他自然歡迎,若是誓死不降,他也不以為甚,會贈送大量金銀禮送回鄉。

  九月十一日,李淵和李建成,李世民,長史裴寂分率四路大軍圍住了河東四門,將河東城圍了個水泄不通,隨后,下令向河東發起猛攻。

  屈突通的確如李淵所料,不敢出城攻擊,但是他有几萬精兵,龜縮在城池高大的河東城內,固城自守,卻也綽綽有余。

  李世民部率先向河東城發起了攻擊,然而,卻無功而返,在高大的城池下白白地丟了數百健兒的性命。

  隨后,李建成部,裴寂部以及李淵部都向河東城發起了試探性的攻擊,結果與李世民部一般無二。

  隨后,下起了雨來,李淵也就下令停止攻擊。

  部隊退下后,李淵在黃河岸邊扎下了營寨,依然圍困著河東城。

  要想攻下有精兵把守的河東城,并不是在短期內就能成功的,并且,要有付出巨大犧牲的覺悟,李淵在此心知肚明,這個時候,他又想起了薛大鼎地建議,究竟該怎么辦?他決定召集手下議事,商量對策。

  屈突通有數萬精兵,占據著堅城,若是我軍無法攻克長安,朝后退必定被其阻攔,那時,腹背受敵,就太危險了!我軍還是應該先攻下河東城,解決掉這個釘子之后,然后再西進關中,這樣速度雖然慢了點,但是勝在穩妥。

  這是長史裴寂的意見,在議事地諸位將領中,大部分人都贊同他的意見。

  然而,李世民這個時候卻改掉了初衷,贊同薛大鼎地建議來。

  最初,他之所以反對這個建議,也是有著裴寂那樣的顧慮,同時,他又認為固守河東的屈突通部士氣低落,河東城不難攻下,豈料交上手之后,才發現并非如此,河東城絕非短期之內可以攻下的,要是讓大軍在河東城下空耗糧草,消磨時間,在這個風云變幻之際,無疑是坐失良機,李世民認為大大不妥,所以,他改變了主意,贊同薛大鼎的建議。

  若是認為正確的事情,李世民就會橫下一條心,誰的話都不聽,一定要這樣做,若是認為是錯誤的事情,他不會為了自己地臉面,或是別的什么,拒絕改變,而是會立刻改變主意,按照他認為地正確的方向去做。

  在這方面來說,李世民無疑具有明主的資質。

  和往常一樣,李世民又發揮了他能言善辯的優

  宇軒昂地在議事會上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意思大概如

  自古兵貴神速,我軍正是大勝之機,正應該借勢西進關中,在八方豪杰紛紛歸附的情況下,留守長安的敵軍必定聞風喪膽,有智慧的來不及謀划,有勇氣的來不及決斷,我軍攻取長安,必定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毫無阻滯。

  如果我軍戀戰,長期逗留在河東這座堅城之下,那時,長安的敵軍就獲得了喘息之機,他們便有時間來調整部署,建立好防線,嚴陣以待我軍來攻,那時,我軍進不能攻下長安,退又被河東牽制,浪費了絕好的時機,軍心也會為之不穩,大事必將敗壞無疑!何況,關中群雄誰都沒有找到主子依靠,誰先到他們就會投靠誰,難不成我們要將他們拱手讓給別人嗎?要知道,在長安的西邊,還有一些不安分的人啊!

  至于屈突通,他就像一條老狗,雖然依舊張牙舞爪,卻只能威懾別人,沒有必要將他看得太厲害!

  李世民年輕氣盛,他的建議以攻為主;裴寂老謀深算,善于穩中求勝;面對這兩條思路迥然不同的意見,李淵陷入了沉思。

  最終,李淵將兩人的建議各取了一半,決定分兵兩路,一路留下來堵住河東通往長安的大道,另一路則直接向長安挺進,先占據至關重要的永丰倉再說。

  馬上就要入關了。群臣紛紛上表,希望用更重要地名頭來震懾關中,于是,大將軍李淵就變成了太尉李淵。

  九月十三日,大軍渡過了黃河。

  九月十七日,李淵進駐長春宮(今陝西大荔縣朝邑鎮西北),各地的隋官紛紛來降,就連占據永丰倉的華陰令李孝常也派妹夫竇軌送來降表。不僅是各地官員,那些關中豪杰也紛紛率部來投,每一個人都在李淵這里得到了高官厚祿,于是,人人都歡呼,認為李淵才是真命天子。是平定這亂世的豪杰。

  九月十九日,按照原定計划,李淵將大軍分成了兩路,一路由李建成率領司馬劉文靜,統軍王長諧,姜寶誼,竇琮等率領數萬精兵駐扎在永丰倉。

  在這一路中,又令劉文靜為主將,以長孫順德,竇琮。段志玄為副將,帶領糧食和數萬精兵進駐潼關。防備河東的屈突通向唐軍發起反攻。

  李淵也在這一路軍中坐鎮。

  另一路大軍則有李世民為主將,劉宏基。殷開山,楊毛為副將,他們率領數萬大軍沿著高陵道,去進攻涇陽,云陽,武功等縣,繞道長安西側,為大軍合圍長安掃開障礙。

  這是李世民第一次獨立領軍。在他的上面,再也沒有自己的父親李淵牽制。他的命令就是最終命令,這讓二十來歲地李世民分外興奮,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豪情,望著浩浩蕩蕩的向前行進的大軍,他有著一種不管是什么擋在面前,都會將其踏碎的感覺。

  然而,在他的臉上,你卻看不到任何激動之情,除了雙眼的神采奕奕以外,和平時并沒有不同,而那雙眼地神光,也要熟悉他的人才能察覺。

  九月十九日這一天,高暢最大的敵人李世民終于正式登上了屬于他自己的舞台。

  九月下旬,李世民一路行軍急速,就如風卷殘葉一般,沿途根本沒有遇見任何抵抗!

  九月二十一日,在華陰縣渭水北岸,李世民和他的三姐李秀寧率領的一萬多義軍會合,他的姐夫柴紹也隨軍趕到。

  一路上,李世民收攏了許多向他投靠的英雄豪杰,其中,有號稱長安大俠的史萬寶,以及長安以西的豪強邱師利,邱行恭兩兄弟,然而,其中有一人李世民最為器重,那就是向他獻上了如何攻取天下地齊州臨人,城尉房喬,房玄齡。

  李世民與房玄齡一見如故,將他委任為幕府的記室參軍,作為幕府地謀主,房玄齡也把李世民當做了自己的明主,竭盡所能地為他出謀划策。

  李世民軍到達涇陽后,部隊已經發展到了九萬人,這其中還不包括他地族叔李神通的大軍,在涇陽時,李世民果斷分兵,分給劉宏基,殷開山六萬大軍,讓他們南渡渭水,作為大軍的第一波攻擊梯隊駐扎在長安故城,長安留守衛孝節率軍從金光門出戰,被劉宏基先退后進,打了個落花流水,迫不得已只好退守長安。

  李世民率軍繼續向西,與李秀寧和李神通所率領的軍隊會合,在距離長安有一百里的阿城停了下來,這時,他又有了七萬大軍,加上劉宏基的六萬,李世民總共率領有十三萬大軍,長安震駭。

  得知李淵大軍西進長安之后,屈突通大為驚駭,他率領大軍西出河東,向長安進發,想要勤王,然而,在潼關卻被劉文靜所阻擊,不得寸進。

  李淵占據永丰倉之后,開倉放糧,大賑飢民,于是盡得關中民心。

  他得知屈突通被劉文靜所阻之后,知其再無法向西,不足為患,于是向劉文靜增派了一萬援軍,自己則率領大軍西進長安。

  十月四日,李淵率軍抵達灞上,停在長安春明門的西北,與李世民和李建成各自率領的大軍會合,總兵力達到了二十几萬。

  李淵下令全軍住進營寨和堡壘之中,不得出營騷擾當地村落,不得侵擾當地鄉民,要做到秋毫未犯,李淵又多次派人到城中報信,所是自己率軍來此,是為了尊隋,想為大隋朝另立明主,使其不致翻覆。

  不過,城中守軍從來不做回應,只是一味地加強防守,大家都不是蠢蛋,李淵之心就如司馬昭,人人皆知,沒有人會相信他地謊言。

  當高暢順利攻下河間的時候,李淵正好率領大軍圍困長安,在大業十三年九月到十月這段時間,這才是最為震動天下地大事件。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7 00:49
第三集 第三十章 李密和王世充


  九月下。

  洛水。

  越王楊以王世充為主將,虎賁郎將劉長恭率領東都留守兵,龐玉率駐偃師官兵,再加上河內通守孟善誼的河內兵,河陽郡尉獨孤武的河陽兵,一共十來萬大軍進駐洛水,在洛口倉對岸修筑了堅固的營寨與洛口倉的瓦崗軍隔著洛水對峙。

  因為薛世雄在七里井的意外敗亡,王世充替代他成為了主將,得到了這個難得的手握重兵的機會,邊塞兒出身的王世充自然珍惜萬分,行事分外謹慎。

  畢竟,現在他的對手并不是常見的那種一觸即潰的草寇,而是戰斗力極其強大的瓦崗軍,對面的主將是曾經得到過楊素贊揚,幫助過楊玄感叛亂,在大海寺一戰中擊殺過猛將張須陀的蒲山公李密。

  進抵洛水之后,王世充勒令部下不得輕易渡河發起攻擊,而是筑牢營寨,大修工事,采取以守為攻的策略,以穩為主。

  瓦崗軍由于屢敗強敵,李密多少產生了一些自大的心理,不僅是他,在全體瓦崗軍將士之中,都彌漫著這樣的氣氛。

  面對王世充的十几萬大軍,他們毫不畏懼,自峙強盛,常常渡過洛水來攻擊王世充的大營,雙方多次交戰,互有勝負,只是,由于王世充部緊靠大營,多少要占些上風,几次戰斗下來,還是瓦崗軍損失大一些。就連李密也中過箭傷,他地護軍,深得他信任的柴孝和也在一次戰斗中淹死在洛水之中。

  李密在柴孝和死后,方調整好心態,不再視王世充為碌碌之輩,小心地對待起來。

  在李密與王世充對峙之時,關東群雄紛紛來附,徐世績率領五千瓦崗精兵。在新附李密不久的武陽郡丞元寶藏、黎陽賊帥李文相、水賊帥張升、清河賊帥趙君德、平原賊帥郝孝德等部的幫助下,襲破了黎陽倉,然后瓦崗軍牢牢地占據了黎陽倉,不再退讓出來,由于王世充率領大軍在洛水與李密的主力對峙,也抽不出多余的兵力去攻打黎陽倉。只好任由瓦崗軍占據黎陽。

  洛口倉,興洛倉,黎陽倉,此時,瓦崗軍已經占據了天下最大的三個糧倉,歸附李密的豪強越發多了,周法明舉江、黃之地以附密,齊郡賊帥徐圓朗、任城大俠徐師仁、淮陽太守趙他等也前后款附,自此,瓦崗軍聲威大震。四方拜服。

  九月二十一日,洛口倉。

  李密站在屋門前。仰望著頭頂地天空,白色的云朵在空中飄拂。李密的心情也像天上的白云一樣,顯得分外高遠。

  自從得到黎陽倉被攻破的消息之后,他的心情才有所好轉,不再像最初得知柴孝和地死訊那般悲傷,就在剛才,他送走了自己的謀主賈甫,從賈甫那里得到的消息讓他心情更加愉悅。

  賈甫是張須陀副將賈務本的兒子,賈務本在大海寺一戰中受了重傷。后來傷發而亡,可以說。賈甫和瓦崗軍是有殺父之仇的。

  然而,當初在虎牢勸說裴仁基歸降最力的正是賈甫,裴仁基殺監軍蕭懷靜暗投李密,派出的使者正是賈甫。

  賈甫得見李密之后,與李密詳談一番,李密大喜,認為賈甫好比蜀漢時的諸葛亮,于是,任命他為元帥府司兵參軍,兼直記室事。

  加入瓦崗軍之后,賈甫和秦叔寶,羅士信,程咬金等張須陀的舊部看了李密和瓦崗軍的所作所為,才真正地服氣,認為李密是一個明主,他像張須陀一般對手下仁愛親和,同時具有大海般寬闊的胸襟,是個值得效命和跟隨地英雄。至于張須陀和賈務本之死,只是各為其主,并沒有什么私人恩怨之說,怪只能怪他們為昏君楊廣獻出了生命,多少有些不值。

  賈甫今日會見李密,首先告訴李密,說是洛口倉有了第一座魏公生祠,不知道哪里來的一個江湖畫家,畫了魏公地畫像,然后,百姓以此建造了一個生祠,紛紛前來膜拜,聲稱魏公是大救星,有官員從一旁得見,認為生祠過于簡陋了,他們心有不安,想把生祠修得富麗堂皇一點,因此特地向賈甫請示。

  賈甫覺得,在這短短的几個月,瓦崗軍開洛口,興洛,黎陽三倉賑濟災民,起碼救活了百萬之眾,所以修一座像樣的生祠對魏公也有好處,這証明天命在魏公一方。

  聽了賈甫之言,李密心中分外高興,只是權衡再三,他拒絕了賈甫的提議,他一臉肅穆地說道。

  開倉放糧是瓦崗軍所為,并非我李密一人的功勞,建立生祠一事萬萬不妥,特別是由我們自己建立更是不當,那個生祠你還是命人去拆了吧,你就對那些父老鄉親說,我李密對此分外感動,日后,一定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讓他們衣食無憂,不再像現在這般朝不保夕,顛沛流離。

  除了這件事情,賈甫還向李密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擔憂。

  在瓦崗軍開倉放糧之際,并沒有多少人看守糧倉,老百姓來此完全是自拿自取,隨便你進去,能拿多少算多少,只要你拿得動,很多百姓拖兒帶女前來,他們并沒有帶什么口袋,也沒有罐,大多是空手來此,就簡單地采取一些荊條編織成筐,用筐來裝那些粟米,走一路漏一路,沿途皆是米粒,鋪了一地,浪費極其嚴重。

  賈甫說,百姓之所以拖兒帶女地來投靠魏公你,是因為魏公你有糧食,如果糧食一旦散盡,恐怕就沒有人來幫助明公你成就大業了。

  因此,當務之急必須派遣一個人來管理開倉放糧之事,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李密聽了賈甫的話,深以為然,于是任命賈甫為司倉參軍事,讓他管理放糧事宜,改變目前浪費之舉。

  賈甫欣然領命而去,在李密這里,他感覺自己如魚得水,李密這人從善如流,對于他地建議,很少有不依從的時候,所以,他地心情分外愉快,決定襄助李密成就大業,奪取天下,一舒胸中之志。

  送走賈甫之后,李密在院外來回踱了一圈步子,然后回到屋子里。

  他來到書案旁,展開一卷文稿讀了起來,這卷文稿是一個魏征的人寫的,上面書寫了平定天下的十條策略。

  魏征是武陽郡丞元寶藏的書記,元寶藏歸附李密后,所上的表文深得李密欣賞,后來,李密才得知是

  記魏征所書,于是,把魏征召來,任命他為元帥府文負責掌管記室。

  魏征身材高大,不過相貌平平,能夠離開元寶藏,成為李密的幕僚,這讓他意氣風發,一到元帥府,他就向李密獻上了十策,希望能得到李密的重用。

  魏征的十策中,有几條計策深得李密欣賞,也有几條計策,在李密看來,并不符合瓦崗軍的實際,有點書生之見,不過,總的看來,這是一個人才,稍有磨煉,就能派上大用。

  魏征的計策之一是在黎陽和洛口之間實行軍屯,召集流民,這一條計策有點像曹操所用的軍屯,也有些像河北高暢所用的方法,不過,在李密看來,他坐擁三大糧倉,根本不缺糧食,所以,軍屯并非當務之急。

  另外,魏征認為如今瓦崗軍依附眾多,但是,大多各行其是,那些將領都擁有自己的部屬,與李密是合則相聚,不合自去,這使得瓦崗軍的政令不能從上到下,一氣貫通,因此,魏征向李密獻上一計,希望李密可以征附那些將領的長子來洛口做官,實際是以他們為質,讓他們聽從李密的號令。

  對這條計策,李密同樣認為不妥。

  在他看來,瓦崗軍眾將領大多是草莽出身,要想統率他們,一是要靠自己個人的威信,二是要靠兄弟情誼,這些人個個都是一方之主。喝斥別人慣了,做事情非常任性,得用情誼去約束他們,而不是其他手段,若真是征他們地親人為質,他們就會認為你不相信他們,對他們見外了,若是他們與你離心。不聽你的,你能怎么辦?殺了人質?對這些草莽人士來說,親族的觀念并不是最為緊要的。

  魏征獻的另一條計策就是派出有能力的將軍,率領部隊向四面游擊,南向江左,北向燕趙。西進長安。

  西進長安,這條計策柴孝和曾經向李密提過,看到這里,李密又懷念起柴孝和來,不過,他畢竟是一代梟雄,很快調整了情緒。

  西進長安!

  可惜,在瓦崗軍的前面,有王世充的十几萬大軍擋住,根本脫不開身。而現在,李淵率領地大軍已經進抵河東。西向永丰倉了!

  要想進行關中攻略,就必須解決王世充這塊攔路石頭才行啊!

  當初。李密寫了一封信給李淵,以兄自居,李淵回了一封信,言辭非常恭敬,以弟自居,那個時候,李密曾經把那封信向手下觀看,跟他們說。你看唐公也如此推崇我,看來。天下不愁不能平定了!

  現在看來,那個老狐狸是蒙人的,不聲不響就攻下了永丰倉,看來,他也明白糧倉是天下頭等要地了吧!

  李密放下了魏征的書稿,微微蹙起了眉頭,陷入沉思。

  如今,要想快速平定天下,就必須擊敗王世充,攻下東都,然后再西向與李唐爭鋒,在李密看來,除了面前的王世充,太原李淵以外,像河北的高暢,江淮的杜伏威,幽燕地羅藝等皆是碌碌之輩,不值一提。

  只是,要怎樣才能解決王世充呢?

  王世充所率的十几萬大軍并非烏合之眾,乃是大隋的精兵,并且,王世充行事小心,深溝高壘,廣立營寨,讓他無機可乘,上一次,他率兵渡河攻擊,還中了王世充的埋伏,受傷而歸,也就是那一次戰役,柴孝和才死與洛水之中。

  強行渡河攻擊?

  李密搖搖頭,否決了這個想法,就算李淵馬上就要攻下長安,他也不能心急。

  現在,最主要的是要把王世充從烏龜殼中調出來,讓他來到自己選定的戰場上作戰,不如此,就無法獲取勝利,只是,要怎樣才能將他調出來呢?

  在李密看來,他和王世充相比,有一個非常大的優勢,那就是他沒有上司,他只聽自己的命令,而王世充的上頭有人,他必須聽取上司的命令。

  自古就沒有權臣在內,將軍可以在外立功地!

  在李密看來,自己奪取黎陽倉之后,王世充一定會受到來自東都的壓力,東都乃至江都地那幫人不可能任由在他在洛水河邊與自己對峙,而官兵則在別的地方被動挨打,無兵救援。

  既然在這里無法調動你,讓你離開堅固地營寨出外作戰,那么,我就利用外部的大好形勢,給朝堂上的那幫人施一點壓力,讓他們再給你施一點壓力,讓你走出那個烏龜殼,主動來和我軍作戰。

  李密想到這里,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在他腦子里,頓時涌現出了許多個想法。

  十月中,遠在江都的楊廣得到了東都方面的密信,說是據可靠消息,王世充率領十余萬大軍駐扎在洛口倉對岸,和瓦崗軍只是小打小鬧地在做樣子,實際上,他暗地里在和瓦崗軍李密談判,想要投降瓦崗。

  可以說楊廣是個昏君,是個暴君,但是他并不是一個愚蠢的人,他只是在做重大決定的時候,極其容易被感情控制理智,下達一些錯誤的命令,失敗之后,又極易陷入自我指責之中,留戀與醇酒美人,自我躲避。

  在三征高句麗失敗,群雄并起,天下大亂地現在更是如此,所以,他才多次拒絕群臣離開江都,西回東都,或長安的建議,用酒色麻醉自己受挫地心態。

  不過,他并不是愚蠢的人。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這是反賊的離間之計,然而,在這個時候,他的感情又壓倒了理智,下達了錯誤的命令。

  在他看來,王世充統領著十余萬大軍,面對蟊賊卻畏懼不前,任由反賊橫行四方,如此,要何時才能剿滅賊寇啊,要知道天下最有勢力的几股反賊之中,除了瓦崗軍之外,還有自己那個可恨可惡的老表,楊廣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他希望王世充能盡快擊敗瓦崗軍,然后西進長安,將他的老表捉到自己面前來。

  于是,他派出了使臣,行走千里,來到了王世充軍中,宣布提升王世充為左衛大將軍,同時督促他渡河向瓦崗軍發起進攻。

  十月二十五日夜間,王世充率領大軍偷偷渡過洛水,在黑石建立起了營壘。

  大戰一觸即發!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7 00:54
第三集 第三十一章 大戰的前奏曲


  十月二十六日。

  王世充分兵,返回北岸,帶領數萬精兵在洛水河邊布陣,這時,李密已經得到了王世充大軍出動的消息,大喜之下,率領大軍渡過洛水,來到北岸,與王世充部交鋒。

  瓦崗軍匆匆來此,准備并不充分,遭到了王世充布下的嚴密的步兵方陣的抵抗,在野戰之中并沒有占得上風,反倒是被王世充驅使驍果沖鋒,不敵,大敗而回。

  此戰的結果如同一盆冷水澆在李密頭上,讓他亢奮的心情冷靜了下來,他原以為只要和官兵展開野戰,就可以將其擊潰,如今看來,在官兵依然斗志高昂的情況下,要想在戰場上堂堂正正地擊敗對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還是必須設下計策才行啊!

  初戰失利之后,李密立刻收攏潰兵,向月城退去,只是,那支向月城退去的大軍雖然打有他的旗號,他卻不在軍中。

  此時,他已經率領精騎渡過洛水,回到了洛水南岸,向黑石的隋軍發起突襲。

  擊敗李密之后,在王世充部的全軍之中,洋溢著樂觀的情緒,從上到下,對瓦崗軍的恐懼一掃而空。

  號稱戰斗力天下無雙的瓦崗軍也不過如此而已!

  王世充心情振奮,率領大軍沿著洛水朝月城進發,將月城的瓦崗軍牢牢包圍。在他看來,月城地瓦崗軍乃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黑石的隋軍遇見李密的襲擊,頓時大為恐慌,一連點了六道烽火請求緊急救援,派來向王世充本部求救的傳令兵也是接連不斷。

  由于黑石營中有著大軍的糧草輜重,一旦被襲破,王世充的十几萬大軍只能不戰而潰。逃回東都。

  因此,王世充只好放棄月城之敵,率領大軍匆匆回援,趕到黑石對岸渡河。

  王世充部剛剛渡河,立足未穩之際,就遭到了李密所率精騎的密集沖鋒。在李密的蒲山公營中,有支精銳騎兵,共八千人,號稱內軍驃騎,一共由四個驃騎將統領,這四人乃是秦叔寶,程知節,羅士信,裴行儼。

  秦叔寶,本名瓊。乃是齊州歷城(今山東濟南)人,最初是隋將來護兒部將。后隨張須陀討伐變民軍。

  秦叔寶善使馬槊,背插雙锏。擅長馬戰,精通指揮騎兵作戰,張須陀在大海寺一戰陣亡之后,秦叔寶投奔了虎牢地裴仁基,后裴仁基降李密,他也隨之來到了瓦崗軍中。

  當時,李密剛剛才接過翟讓之位,號稱魏公。為了消除翟讓在瓦崗軍中的影響力,他重用了一批新近投效的將領。秦叔寶也在其中。

  李密從軍中挑選出八千健兒,組建了內軍驃騎,這是他最核心的力量,號稱這八千人可當百萬,內軍驃騎分為左右二軍,秦叔寶乃是左軍統領,四大驃騎將之一。

  對李密不因自己擔任過隋將,依然重用自己,信任自己,秦叔寶分外感激,為了報答李密的知遇之恩,他將手下的兒郎訓練得悍不畏死,軍紀嚴明,每每沖鋒,自己必定身先士卒,沖入敵陣之中,因此,雖然他才加入瓦崗軍不久,卻也立下了不少功勛。

  羅士信,齊州歷城(今山東濟南)人,他和秦叔寶是同鄉,自幼相識,和秦叔寶一般皆為齊郡通守,招討大使張須陀麾下武將,他年少成名,十來歲就上陣殺敵,斬獲無數,他地勇武不下秦叔寶,其遭遇也和秦叔寶一般,先是隨叔寶投裴仁基,再隨裴仁基投李密,加入到瓦崗軍中。

  羅士信也深得李密喜愛,在瓦崗軍中不多久,就被李密招到帳下,擔任四大驃騎將之一,為左軍副統領,擔任秦叔寶的副職。

  程知節,本名程咬金,因為咬金兩字不雅,故改名為知節,乃濟州東阿(今山東東阿西南)人,程知節乃世家大族之后,其曾祖名程興,是北齊州司馬,其祖名程哲,是北齊晉州司馬,其父名程婁,是北齊濟州大中正。

  正當天下大亂,群雄并起之際,為了抵御流賊犯境,程知節率領家丁以及族中精壯聚集成軍,以便守護鄉里。

  那時,他才二十歲不到,也算是少年英杰。

  程知節知兵法,有武勇,屢次擊敗侵擾鄉里的賊寇,只是,當瓦崗軍席卷河南,山東大部之際,他審時度勢,率軍投靠了魏公李密。

  李密待程知節甚厚,再加上當時瓦崗軍正處在欣欣向榮,往上發展之際,李密也顯得氣度恢宏,使得程知節尤為拜服,不多時,就一心投靠李密,被李密任命為內軍驃騎的右軍統領,四大驃騎將之一。

  最后一個驃騎將乃是裴行偐,裴行偐的年紀與羅士信相仿,同年不同月,在四人之中,年紀最小,然而,武藝卻最為高強。

  裴行偐乃裴仁基的幼子,字元慶,世人多稱為裴元慶,他善使一對銅錘,有萬夫不當之勇,每所征戰,所向披靡,號稱萬人敵。

  裴元慶武藝雖然高強,只不過性格過于驕傲,喜歡獨來獨往,不喜陰謀詭計,也不愛群起爭斗,故而,他雖然身為四大驃騎將中武藝最高之人,卻只能擔任程知節的副手。

  王世充部剛剛渡河,遇見的就是這四人率領的內軍驃騎的沖擊,在這支精騎地沖擊下,官兵根本無還手之力,一觸即潰。

  王世充大駭,立刻派上精銳部隊,從側翼迎擊瓦崗軍,同時以強弓硬弩壓陣,方堪堪擋住瓦崗精騎的沖擊,給主力大軍進入黑石大營贏得了時間。

  待全軍進入大營之后,王世充立刻高挂免戰牌,拒不出戰。

  此仗瓦崗軍大獲全勝,共斬首兩千多級。

  即便如此,李密地心情卻并不太好,他本想以憑借本方內軍驃騎的戰斗力,一舉擊潰敵軍,將其趕下洛水,不料,王世充雖然遇見了突然襲擊,卻并不慌亂。他悍然狠下心來,采取壁虎斷尾之策,犧牲了一支偏師,抱全了大部。

  瓦崗軍雖然大有斬獲,卻并沒有達到預期地作戰目的。

  面對堅固的敵軍大營,李密自然不會沖動得命令自己的精銳騎兵去攻打,雖然,心有不甘,他還是率軍遠遁了。

  要想擊潰王世充的大軍,需另尋一個機會啊!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7 01:03
第三集 第三十二章 大婚(上)


  十月二十九日。

  樂壽。

  今冬的第一場雪終于降了下來,雪花猶如三月的柳絮從天而降,飄飄灑灑,整個樂壽變成了銀白色的世界。

  張忠志微微聳著腦袋,從白色的長街那頭走來,來到一間神廟之前,在他的前后左右,有許多和他一般的軍中漢子,他們穿著平時難得穿上的新衣,一個個,喜笑顏開地走進神廟的大門。

  下了雪之后,天氣就冷了起來,呼呼的北風一吹,張忠志的鼻子已經變得通紅,唯有把頭埋在衣領的下面,躲避寒風的吹襲。

  天氣不算好,他的心情卻非常好!

  十月一日,夏王高暢大婚,在此之前,在禮部,兵部,以及神官們的幫助下,那些還未成親的將士們都將娶上媳婦,以便分上安排給他們的田地。

  自從攻下河間城之后,這樣的大規模娶親活動就開始了!

  最先成親的是由于戰斗勇敢,立下大功,因此得到勛章獎賞的將士,他們屬于第一批成親的人,他們分到的田地也最多。

  由于天下大亂,到處都是戰爭,人們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背井離鄉,四處流浪,在遷移的過程之中,能夠保持完整的家庭少之又少,寡婦,以及喪失了父兄的女子,到處都是,這些女子,在沒有依靠的情況下,要想生存下去,可謂難上加難。

  高暢占據河間,清河,信都,平原四郡之后,在四郡之地建立了不少神廟,這些神廟的神官不僅要負責教化世人,讓他們全心全意地信奉靈寶神君,信奉夏王高暢,同時也有救助弱小,賑濟災民的任務,那些失去了親人的女子大多得到了神廟的庇護,她們在神廟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然后換取些許的糧食,得以生存下去。

  只是,神廟也只能救一時之急,不可能長期接濟她們,像那些年紀尚小的孤兒,還因為有高暢的命令,必須養活他們,教育他們,像那些失去了親人的女子,則不能如此,就算是女子,已經成年的她們需要的糧食也比小孩要多了許多,而她們能帶給高暢的好處卻遠遠比不上那些孤兒。

  當然,也不能將這些女子趕出神廟,放任不管,這樣就不符合神愛世人的教義了!

  為了解決這些負擔,大神官金球得乘著高暢大婚之際向高暢進言,將這些女子分配給那些還未娶親的將士,讓他們成家立業。

  金球得認為,這樣做有三個好處。

  第一,解決了那些女子的生存問題,讓她們有了歸宿,不再為自己的明日而擔憂,只要嫁給當兵的,她們就能分到土地,就有了自己的家,總比一直待在神廟里,靠每天几碗野菜粥度日要強。

  第二,解決了神廟的負擔,雖然每個月上面都要拔一部分糧食給神廟,神廟附近的農庄(也就是流民聚居點,因為他們不再是流民,所以稱之為農庄)也會供奉一些糧食,神廟本身也有一部分土地,能夠生產糧食,但是,因為神廟設有孤兒院,養老院,再加上那些女子,負擔非常大,有入不敷出的態勢,能夠不再負擔那些女子,神廟的神官們也就不會再為糧食而發愁了。

  第三,在高暢軍中,有大量的光棍,他們要不是從未娶妻的青壯,要不就是在流浪途中失去了老婆的鰥夫,他們雖然在心中尊敬神君大人,愿意為了神君大人拋頭顱,灑熱血,但是,要是神君大人能夠為給他們娶上老婆,分上田地,他們將更為忠誠,絕對比現在更有戰斗力,更加遵守軍紀

  對金球得所獻的這個計策,高暢慨然應許,于是,高暢從河間班師,回到樂壽之后,全軍上下,就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娶妻活動。

  相比于沒有那些單身女子,沒有老婆的士卒要多上了許多,可以說是僧多粥少,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金球得等人自有一番考量。

  第一批娶上老婆的人必須是得到過戰斗勛章,立過大功的將士,無論是將領還是士卒,他們的排序是從所得勛章的等級,所立的功勞的大小開始,功勞大的人先挑選,功勞小的則排在后面。

  接下來的排序就是從高到低,從大到小了。

  先是將官,然后是隊正,最后才是普通士卒,當然,排在后面的那些人所娶的老婆素質難免會比前面的那些差一點,不過,這也只能怪他們自己,誰叫他們作戰不勇敢,沒有立下功勞,自己又沒有本事,當不上軍官呢?

  張忠志由于并沒有立下過什么大功,也不是軍官,所以他排在很后面,直到十月二十九這一天才參見挑選,要知道,本活動在十月三十日就截止了。

  張忠志站在神廟的廣場中間,按照序號排在隊列里面,雪花從天而降,落了他一身,他探著頭,望著隊列的最前面。

  在他前面,人已經不多了,他們一個一個地走進前面的那個大屋,然后,喜笑顏開地帶著一個女子從大屋的另一個屋門走出來,走到另一間屋子里,最后,他們這一批人將在神官的主持下,統一進行婚禮,隨后,帶著女子回到分給他們的新家去,三日之后,再到軍營去報到。

  不曉得輪到自己的時候,還能不能挑到滿意的女人,張忠志搓著手,神情略略有些緊張,他所處的輪次實在是后面了一點,也許,屋子中剩下的竟是一些歪瓜劣棗吧?

  恍恍惚惚中,在他眼前閃過一個女子的面容。

  張忠志所在那個營的營官,也是一個光棍,由于得過勛章,所以輪次排在最前面,張忠志腦中的那個女子就是營官的老婆,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子,見過一次之后,張忠志就難以將她忘懷。

  那真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啊!

  聽他的營官說,那個女子出身豪族,她的家族在信都郡頗有名望,不過由于她的家族在九月份的叛亂中陰謀反對夏王,所以全家被抄,她也落到了這般田地。

  那個女子的確漂亮,不過,過日子用不了這般漂亮的女子,張忠志雖然這樣告訴自己,他的心還是難免有些酸溜溜的。

  還是當官好啊!

  是不是應該改變一下呢?

  在戰場上,不要老是想著怎樣活下去,還是應該多想想怎樣奮勇殺敵,怎樣殺敵立功,怎樣才能當上軍官?那時,自己也可以找個像那樣漂亮的貴人家的小妞來做老婆啊!那時,自己也能像家鄉的張大財主那樣三妻四妾,逍遙快活啊!

  張忠志暗暗下定決心,要是在屋子里尋不到自己滿意的女子,寧愿放棄這次機會,等以后多打几場仗,多立几次功,然后,也娶一個像營官老婆那樣漂亮那樣高貴的女子!

  他拍了拍腦袋,抖落雪花,昂首走進那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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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三十三章 大婚(中)

  十月三十日,辰時。

  樂壽,金城宮,崇文殿。

  靈寶神君,夏王高暢正在和政事堂,軍機處一干官員進行會議,高暢不喜歡天天上朝,沒有特殊情況之下,他一般三天開一小會,九天開一次擴大會議,當然,若是有事情發生,那些官員也會私下里來覲見高暢,望他決斷。

  窗外,雪花紛飛,寒氣徹骨,大殿內,卻溫暖如春,四個大火爐放在屋子的四個角落,這火盆并非普通的火爐,那些火盆雖然可以令室內溫暖升高,散發出的煙氣卻難以驅散,這屋中的火爐是由高暢發下圖紙,由工部的工匠所特地制造,火爐有專用的排煙管道,將木柴燃燒時散發的青煙排放到屋外去,因此,大殿內溫暖怡人,卻一點也不氣悶。

  去年冬天,平原的工匠所就按照高暢的圖紙制造出了這種火爐,不過,由于時日過短,除了高暢和麾下的文臣武將,以及少部分與高暢交好的世家大族用上之外,并未推廣開去,到了今年,不僅位于平原的工匠所,還有在樂壽新成立的工匠所也開始大肆生產這種火爐,除了供應自己人所用,當作夏王的福利之外,還云集樂壽的大量商人將其販賣出去,這種火爐深得那些位于北地的世家大族的喜愛,一時間,甚至到了有價無市的地步,給夏國的財政平添了一些收入。

  崇文殿上,民部尚書管平正在總結這一個月的賦稅收入,以及支出,他站在大堂中間,在高暢和一干人的注視下侃侃而談,不曉得是殿內溫度的緣故,還是他過于激動,管平那微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汗珠。

  如今,夏國的財政收入主要來自這几個地方。

  首先當然是賦稅,農庄每年要上繳一些糧食,其他的來自于那些世家大族,在高暢的強勢之下,那些世家大族隱瞞土地,偷稅漏稅這樣的現象越來越少了,糧食,是國之大重,這一點,高暢和他的那些官員自然不敢忽視。

  然后,就是來自商業上的賦稅,高暢對商人非常看重,并不歧視他們,商人進入夏國境內,只征收一次交易稅,看其交易貨物的多寡,以及種類收稅,所有的貨物種類該收多少稅都有明文規定,官府的稅吏必須照此辦理,除了交易稅之外,并沒有其他那些諸如進城稅,市場稅等等烏七八糟的稅務,因此,雖然天下大亂,交通隔絕,那些商人們還是愿意冒著危險到夏國來做生意。

  高暢之所以優待商人,這是因為夏國生產有大量新鮮的貨物,比如這種將煙氣排放室外的火爐,對讀書人來說珍貴異常的雪紙,改良了印刷朮,可以批量生產,并且字跡清楚的書籍,做工精巧,用起來非常舒適的胡椅和胡床.過商人的渠道販賣出去,畢竟,高暢本身的銷售渠道無法吃下所有的貨物。

  當然,像軍械,布匹這樣的貨物高暢是不會向外推廣的,在工部尚書宋正本的辛勤工作下,在樂壽,各種各樣的工匠所拔地而起,一點也不比高暢的老巢平原差勁,在這些工匠所中,防守最為嚴密的當然是打造軍械的軍械所,內部人都稱之為一號工匠所,除此之外,就是生產織布機的三號工匠所。

  織布機是划時代的產物,要知道,沒有高暢的圖紙,真正的織布機要到南宋末年才產生,准確地說,由工匠所制造的織布機遠比那個時候的織布機先進,已經明朝時的水准。

  高暢將制造出來的織布機分派到各個農庄,由農庄的神廟保管,然后由神官組織農庄的婦人進行織布,這遠比私人家庭制造布匹的速度快了許多。

  布匹在這個時代是可以當做金錢流通的,有了織布機生產出的大量布匹,在財政上,高暢的夏國才擺脫了入不敷出的尷尬局面。

  所以,管平在大殿上才敢以如此雄壯的聲音侃侃而談,要知道,在織布機沒有大規模進入應用的時候,在每一次的朝會上,他可是經常訴苦,大喊財政困窘。

  九月份和十月份,高暢軍打了一次大仗,消耗了大量的財賦,并且,境內發生了叛亂,叛亂使得一些農庄顆粒無收,造成了大量的難民。

  不過,幸好那次戰爭拖的時間不長,消耗的財賦比較有限,而且,河間城被打下之后,損耗也不嚴重,城中甚至還有足夠好几萬軍民吃上半年之久的存糧,再加上剿滅境內那些叛亂的世家大族,從中獲得了大量的糧食,所以,總的說來,收入還是略微大過付出。

  管平說話的口氣也變得理直氣壯了許多。

  匯報完了上個月的收支之后,管平提到了稅賦問題,高暢政府的稅賦政策和大隋王朝大不一樣,甚至不同于以往的歷代王朝。

  因為農庄的農民播種的是國家的土地,他們只有使用權,沒有擁有權,所以,他們所繳的賦稅只有一樣,那就是

  糧食的出產按照一定的百分比上繳,由當地的官府征的神官在一旁監督,以防止官府和農庄的農民從中耍什么花樣。

  至于勞役,在高暢的政令中,老百姓在農閑之際有兩個月的時間必須相應官府的號召,去服勞役,比如興修水利,修建馳道,但是,官府不得免費征集這些百姓,必須按日發放工錢,除了銅錢之外,可以用糧食和布匹替代。

  農閑的時候,農庄的精壯若是沒有去服勞役,他們必須參加軍訓,當打仗的時候,這些參加過軍訓的精壯就會被征召入伍,不過,不是讓他們作為炮灰上戰場,而是取代民夫的作用,押送糧草輜重,一旦前線兵員告缺,還會被隨時征調入前線軍中,補上空缺。

  他們相當于后世的民兵,上了戰場之后,他們也有軍餉發放,不過,比起正規部隊來,要少了許多,也只是象征性的,即便如此,那些人對自己得到的這種待遇已經非常感激了,每日都要在神官的組織下,以靈寶神君的名義,誠心祈禱。

  他們覺得生活在夏王統治的大地上,就像生活在天堂之中,雖然,地里的庄稼繳獲了一部分給官府之后,剩下的只能勉強果腹,需要去加入民兵去打仗,或者去服勞役得點工錢才能生存得好一些,就算這樣,比起以前的日子,也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除了上繳糧食頂替賦稅之外,他們就不會繳其他的賦稅了。

  在高暢看來,作為一個獨立的政治實體,對百姓征收的稅務,最好做到簡單明了,讓老百姓弄個心中明白。

  最好不要巧立名目,讓老百姓無所適從,也許每一樣稅賦并不多,就算全部加起來,也沒有只繳一樣稅多,但是,對老百姓來說,他會覺得賦稅繁多對自己的壓力更大。

  高暢對老百姓的看法完全正確,那些老百姓的確是這樣認為的,他們認為,只征收一樣賦稅的夏國比起苛捐雜稅繁多的大隋王朝就像天堂一般美好。

  當然,他們之所以這樣認為,并不僅僅是因為賦稅這一樣事情。

  在農庄里,有一個農業互助協會,簡稱農會,這個農會負責農庄的生產,總是急人所難,若是哪一戶出現了困難,全農會的人都會幫助它。

  若是家里有人生病了,在以往,這些老百姓要嘛任親人自生自滅,要嘛就買賣土地,湊錢給親人看病,現在,他們不需要這樣做了,親人生病了,可以送到神廟去,由神官免費治療,若是農庄的神官治療不好,他們還會把他送到城里的神廟去醫治,若是要治不好,那沒有辦法了,那時他的時限到了,神君把他招到天國去了,親人們不應為他的離去悲哀,應該為他高興才行,他終于結束了苦難的生活,到真正的天堂去享福了。

  就算夏國不是真正的天堂,這些老百姓也相信,只要跟隨著神君大人步伐,總有一天,全天下會變成真正的天堂,他們對此深信不疑。

  管平匯報完畢之后,負責工部的宋正本走上堂來,開始了他的工作報告。

  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種樹!

  這個口號并不適合現在的夏國,變成要想富,多生孩子多修路方才正確,在高暢目前的領地中,由于戰亂和飢荒,人口稀少,所謂千里無雞鳴這樣的情況并不少見,就算高暢大量收攏流民,在四野八鄉,仍然有大量荒蕪無人耕種的田地,欠缺人口,對高暢勢力的發展是一個重大的制約。

  當然,只要休生養息一段時間,人口是會慢慢增加的,不過,這需要一定的過程,要想擴大人口,就不可能真正的休生養息,向外出兵掠奪是唯一的途經。

  不過,剛剛打下河間城的高暢暫時沒有出兵的打算,冬天已經來了,沒有几個勢力喜歡在冰天雪地下作戰,乘著這段時間,高暢要好好治理內政。

  修路成為了工部的一項重要任務。

  要想把工匠所制造的商品賣出去,要想將領地欠缺的商品買進來,就需要吸引商人來此,為了方便商業流通,將那些年久失修的馳道重新修筑就成為了要務。

  現在是農閑,暫時又沒有戰爭,正是進行筑路的大好時機,負責工部的宋正本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于是,在崇文殿上,將他的一攬子計划向高暢做了匯報。

  除了修路,還要興修水利,每年春夏之交,流經信都,清河等地的漳河就會爆發洪水,對沿岸老百姓的生活造成重大的困擾,為此,乘著冬季漳河水蟄伏之際,宋正本決定動用大量的民夫來開挖河道,修筑堤壩,爭取治理好漳河。

  高暢一邊聆聽宋正本的匯報,一邊微微點頭,他的神情專注,精神看上去非常良好,只是面色略微蒼白了一點,這是因為在上次的河間戰役中,他射殺敵將何亮那一箭用力過度,使得他的傷勢又加重了一些,不能盡快痊愈。

  禮部尚

  紹望著堂中侃侃而談的宋正本,眼神略微有些迷離,,宋正本所言并沒有進入他的耳中,他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孔德紹雖然是孔子的三十四代孫,乃先聖的嫡系傳人,但是,孔家在天下卻名聲不彰,遠遠比不上那些所謂的天下望族,清河崔,陽鄭,范陽盧,太原王,這讓一心想恢復至聖先師地位,恢復孔門榮光的孔德紹分外不平。

  然而,他除了自家的身世之外,并沒有其他任何拿得出的東西,要想恢復孔家的榮光,要想天下人尊儒拜孔,他必須依仗外力。

  這個所謂的外力就是軍閥的力量。

  以孔德紹看來,在如今這個亂世之下,大隋的基業注定不保,而誰又能真正取代大隋王朝,建立新的帝國呢?在當前的形勢下,還看不分明。

  但是,若是等形勢分明之后,他再加入其中,那就得不到主君的信任了,看在他這個姓氏的份上,主君或許不會拒絕他的效力,但是,要想恢復孔門的榮光卻絕不可能。

  孔德紹深知,他并沒有安邦定國之能,他的能力極其有限,若不在那個有能力奪取天下的人起事之初加入,日后就一定難以登上高位。

  所以,當高暢火并竇建德,雄踞河北,大肆招攬天下士子,卻響應寥寥之際,他率先投奔,并且,以鳳凰降臨,百鳥來拜為吉兆,上書高暢,讓他登壇為王,最后,高暢如他所愿,登壇為王,國號為夏。

  然而,高暢卻玩了一出神君降世的把戲,震懾了麾下的文臣武將,這讓不信鬼神的他分外難堪,他在這次勸進中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原想高暢立國之后,會重用士子,以孔門儒學為尊,豈料,高暢卻走上了另一條路,對自認為是儒家嫡系傳人的他來說,那是一條邪魔之路。

  不過,孔德紹是一個實用之人,并非讀儒家經典把腦袋讀成一團糨糊的那種儒士,他將自己的真實心態隱瞞了起來,欣然領受了禮部尚書一職。

  高暢是個注重實效,不喜虛禮的人,孔德紹的這個禮部尚書當得有些郁悶,實際上,主宰禮部運作的是兩個侍郎,而非他這個尚書,所謂的禮部,對高暢來說,相當于后世外交部一般的角色,在現在這個群雄紛爭的時代,禮部的作用其實非常重要,需要的是張儀,蘇秦一般的角色,在對孔德紹還不完全了解的情況下,高暢是不會將禮部完全交付給他的。

  孔德紹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地位,并沒有口出怨言,對高暢交待的工作也是勤勤懇懇地干了下去,若是他自己的主意和高暢相違背,他會在第一時間改變主意,按照高暢的想法去做,比如這一次高暢大婚就是如此。

  夏王大婚,對夏國的所有人來說,都是潑天之喜,因此,在負責禮部的孔德紹看來,應該按照周禮大辦特辦,就算再是豪奢也不為過。

  然而,他才將自己的計划送給高暢閱覽,就被高暢否決了,讓他重新制定大婚典禮。

  孔德紹以為高暢是心疼銀錢,不想因為一場婚禮耗費財賦,故而,他的第二個計划縮小了婚禮的規模,一切還是按照古禮來進行,只是不再鋪張浪費。

  然而,這個計划同樣被高暢否決了。

  于是,孔德紹不敢再自行其是,他小心地向高暢請教,詢問這個大婚典禮該如何運作。

  高暢告訴他,時代是在不停變化的,古代必須遵循的禮節在如今不一定適合,希望他懂得因時制宜,不要一味尊古,如此,永遠也不得進步。

  孔德紹明白了高暢話里的意思,隨后,他不再大包大攬,而是和大神官金球得以及神廟聖女荷花仙子商議,最終制定了大婚的典禮。

  這一次,他將制定好的計划奉獻給高暢閱覽,終于得到了高暢的認可。

  不過,他這次在大殿上走神,卻不是為了大婚典禮,那件事情在他看來已經結束了,他為的是另一件要事,那件事情或許對明天的那個婚禮有所影響,他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提出來,以免掃了高暢的興致。

  但是,他也知道那事情分外緊急,若是不說,有延誤軍機的嫌疑,雖然,有可能高暢已經通過別的渠道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是,自己不主動提出來,性質完全不一樣。

  待宋正本匯報完畢之后,孔德紹深吸了一口氣,離席而起,來到堂前,向高暢躬身為禮,朗聲說道。

  “臣有要事稟奏!”

  高暢瞄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說道。

  “講!”

  孔德紹抬起頭,說道。

  “歷山飛魏刀兒派來使者求見夏王!現正在禮部公館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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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三十四章 大婚(下)



  聲音微微顫抖,隱隱帶著哭腔,隨之而來,握著牛角梳的芊芊玉手也微微顫抖著,一襲烏黑的長發從梳子的間隙滑落。

  “怎么啦?若芷!”

  長發的主人回過頭,明眸皓齒,淺笑盈盈,正是今日大婚典禮的兩個女主角之一,蘇雪宜,握著牛角梳幫她梳頭發的當然是她的貼身丫頭若芷,在主仆二人旁邊,還肅立著好几個身著白衣的女子,她們手中拿著各種各樣的事物,以供蘇雪宜所用。

  之所以說蘇雪宜是這次大婚典禮的女主角之一,是因為她不是唯一的女主角,還有一個女主角乃是一年之前就跟隨高暢的尚嵐,嵐姑娘。

  今日高暢大婚,一娶就娶了兩個,渾然不顧文臣們的非議。

  在高暢手下的那些儒士看來,作為夏王的高暢,王妃只能有一個,而他們屬意的正是有著世家背景和高暢有婚約的蘇雪宜,至于尚嵐,在那些儒士看來,不過是一個侍妾罷了,只能當一個偏妃,待正妃進門之后,再擇日迎進金城宮。

  然而,高暢并沒有如他們所愿,居然一娶就娶兩個,沒有正與偏的分別,兩個人同為正妃,不分高下。

  雖然,這與古禮不符,但是,在高暢的強勢之下,大多數文臣都只好忍氣吞聲,不敢再唧唧歪歪,在這件事情上多說一些什么,唯有自認強項的宋正本對此上了好几道勸諫的奏章,不過,這些奏章都如石沉大海,沒有消息,當然,宋正本也沒有因為這事而受到什么處罰。

  事到如今,文臣們只好忍受高暢的一意孤行,在這些文臣中間,大多數人都對高暢又敬又畏,而畏往往要大于敬,就連一早就跟隨他的管平也是如此,他們都明白一個道理,只要自己干好分內的事情就行了,高暢若是決定好了事情,就不要過分地去違逆他,畢竟,神是意志是不允許違背的。

  至于那些武將們,大多數都把高暢當做了真正的神靈,在他們看來,高暢若不是神靈在世,怎么會在短短的一年時間內就打下如此大的基業,可以說是百戰百勝。

  對于高暢的命令,武將們第一時間的反應是接受,以及該怎樣完成它,而不是質疑。

  對高暢同時和蘇雪宜,尚嵐進行婚禮,并且兩人地位不分高下,高暢的文臣武將們已經默默地接受了他的決定,但是,卻不表示就沒有人對此心懷不滿。

  蘇雪宜并不是對此不滿的人,雖然,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人,為了他甚至不惜跋涉千里,離家出走的那個人,在結婚大典上娶的女子不僅僅是自己,她仍然沒有對此不滿。

  畢竟,生活在豪門大族中的她對這些已經司空見慣了,高暢現在已經是王爺了,雖然他這個王爺的位置來得不正,只反王而已,但是,王爺始終只是王爺,到目前為止,高暢卻只有自己和那個一年前跟隨他的女子,這已經是非常難以想象的事情了!

  若是別的男子處在高暢的這個位置上,不說什么三宮六院七十二妃,至少已是侍妾如云,宮女如雨了,萬不能如他現在這般簡朴。

  所以,蘇雪宜的心雖然有一些疼痛,但是,更多的卻是喜悅。

  在沒有和高暢再度相間之前,蘇雪宜原以為高暢可能已經忘記了她,不然,為何她一路從清河到平原,再從平原到樂壽,花費了好几個月的時間才能與他重逢,若是原來的高暢,就算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他肯定都會拋開,不顧一切地跑來見她。

  高暢之所以沒有這樣做,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那些事情在他心中的地位遠要比和她見面重要,高暢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高暢了,他不再像原來那般愛她。

  當她和高暢身邊的女子嵐姑娘見面之后,那個念頭就更是揮之不去。

  所以,在和高暢見面之前,她的心一直充滿了悲傷,只是她掩飾得非常好,沒有讓身邊的人看出來,不僅如此,她還要安慰身旁對自己的境遇忿忿不平的若芷。

  和高暢重新見面之后,蘇雪宜忐忑不安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雖然,他改變了許多,變得成熟了,變得更有霸氣了,然而,蘇雪宜知道,他對自己的心卻始終沒有變,在見到高暢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在那個人的目光中,仍然蘊藏著如海般的深情。

  她需要的不多,僅僅只是這些就足夠了!

  只要他的心中有她,不管他身邊有多少女子,她也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

  然而,若芷的心卻沒有如此大度,她覺得高暢是一個負心人,覺得自己的小姐太過委屈了,就連嫁人的時候,也沒有親人在自己身旁,僅僅是這樣也還好了,沒想到的是,她還要和另一個女子共事一夫,同時舉行婚禮。

  那個女子是什么身份?既沒有家世,也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風范,她憑什么和自家小姐平起平坐?

  對此,若芷甚為不滿。

  所以,在幫蘇雪宜梳妝打扮之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忍不住黯然淚下。

  若芷的心情蘇雪宜非常了解,她也從來沒有把若芷當作一個丫鬟看待,十几年的相處,

  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了。

  她知道若芷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但是,若芷的年齡畢竟還小,并不能完全明白他此時的心情。

  高暢并沒有因為自己出身豪門,并且和自己有婚約在身,就舍棄一片痴心的阿嵐,這証明他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能嫁給這樣一個有情有義的人,還有什么值得悲傷的呢?

  自從她義無反顧地從長安出發,然后逃離洛陽的庄園,北上平原來尋找高暢,除了高暢,她就不會與旁人再在一起了。

  若是高暢真的舍棄了她,她唯有一死而已!

  夠了!像現在這樣就夠了,能夠穿上嫁衣,嫁給自己喜愛的人,就算只有一天,或者只有那么一瞬間,就已經足夠了!

  蘇雪宜不是一個貪心的人,她非常清楚,人世間,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世事本就難以盡如人意!

  只是年齡尚小的若芷還不懂這個道理而已!

  蘇雪宜并沒有急著梳妝打扮,而是放下自己的事情,溫言安慰起若芷來,直到若芷穩定好情緒之后,方才作罷。

  如此,耽擱的時間就多了一些,當外面的女官來報,說迎親的馬車已經到達屋門口時,那些雜事方才堪堪忙完。

  蘇雪宜穿著五彩斑斕的嫁衣,在同樣盛裝打扮的若芷攙扶下,走出房門,在她們身后,十几個白衣飄飄的女官隨之而來。

  屋外迎親的馬車裝扮得分外豪奢,滿是金線的織錦裹在馬車車廂上,拉車的四匹駿馬皆是沒有一絲雜色的白馬,分外神駿。

  蘇雪宜所在的這個院子在城西,迎親的馬車將載著她去到樂壽城中的神廟,在神廟那里,她會和早就等候在那里的高暢等人見面,在神廟中,在荷花仙子的主持下,進行一個簡短的典禮,就算完成了婚禮,隨后,她與阿嵐再伴隨在高暢身邊,坐在同一輛馬車上,沿著樂壽的主干大道往金城宮而去,沿途,接受樂壽軍民們的膜拜。

  這個婚禮的模式非常符合高暢的情趣,那就是簡約,符合實際,不尚虛禮,不崇奢華,事前,高暢為此征求過蘇雪宜和阿嵐的意見,兩人都沒有反對,對這兩個人來說,她們不會反對高暢的任何決定。

  在一個十字路口,載著蘇雪宜的馬車和另一輛馬車相會了,在另一輛馬車上,坐著同樣打扮得非常漂亮的阿嵐,蓮花陪在她的身邊。

  蘇雪宜和阿嵐的視線在空中稍稍接觸,就各自分開,她們都想成為婚禮上的唯一主角,但是,她們也都知道,那只能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夢想。

  為了不使高暢難做,她們都必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對蘇雪宜來說,在她因為中毒而臥床休息的那段時間,阿嵐長期在她身邊陪伴她,當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痊愈的時候,高暢又帶領著大軍出去作戰了,身邊除了若芷之外,就只有阿嵐相陪,在她看來,阿嵐是一個沒有什么心機的女子,為人直爽,有什么事情都無法藏在心里,在兩人相處的那段時間里,阿嵐常常向她詢問高暢小時候的事情,兩人經常為高暢小時候的糗事而開懷大笑,那時候,蘇雪宜就在想,和這個女子共同擁有一個丈夫,也不是什么難以忍受的事情啊!

  而阿嵐呢?

  當初她聽從蓮花的建議,認為要想牢牢拴住高暢,就必須按捺自己內心的忌妒,主動和蘇雪宜交好,最起碼,要想擊敗敵人,你必須先了解敵人,若是你不和敵人接觸,你怎么會了解敵人呢?

  所以,她是抱著打仗的心態去接觸蘇雪宜的,可以說,最開始的時候并沒有懷有什么好心。

  但是,和蘇雪宜接觸的時間一長,她的這個立場不知不覺中松動了,蘇雪宜讀過不少的書,走過不少地方,性情溫良,內心善良,和她相處,阿嵐感到非常愉快,她喜歡聽她講那些遠方的故事,喜歡和她分享高暢小時候的故事,她本就不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人,漸漸地,她忘記了和蘇雪宜相處的初衷,忘記了眼前這個女子是她的敵人,她真心地把她當作了朋友。

  心態的轉變讓阿嵐無所適從,她感到了茫然,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她無法把蘇雪宜當作敵人,但是,有時候想到這個女子要和自己一起分享高暢的寵愛,她的心又不由感到一絲刺痛。

  兩輛馬車并駕齊驅,沿著几丈寬的大道,向前方威嚴肅穆的神廟馳去,神廟建筑在一個廣場中間,在一個高台上,從四面需要爬三四十級石階方能登上神廟,如今,在面向兩輛馬車的這一面的台階上,鋪著紅色的布匹。

  高暢獨自一人站在石階的上面,他的身影巍然映入蘇雪宜和阿嵐的眼底,兩人的視線在這一刻同時模糊了起來。

  大業十三年,十一月一日,夏王高暢在樂壽大婚,納蘇雪宜為雪妃,尚嵐為嵐妃,無分大小,同掌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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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三十五章 接見魏刀兒的使者


  十一月二日,辰時。

  金城宮,正乾殿。

  雖然昨天大婚,昨晚一連趕了兩個洞房,今天,高暢依然和平時一樣早起,稍微鍛煉一下身體之后,就來到了正乾殿處理政事,正乾殿乃是高暢處理日常事務,接見手下官員的地方,說是殿堂,其實殿內的裝飾和陳設并不華麗,只是一間簡單的書房而已!

  正乾殿內除了高暢之外,再無旁人。

  在正乾殿的四角,各自擺放著一個新式火爐,木柴在火爐中畢撥地燃燒,明亮的火焰將室內照得一片亮堂,溫暖無比。

  高暢身著一件絹制的單衣,坐在一張書案之后,他手中握著一杆毛筆,不時將毛筆蘸上墨,在擺放在面前的奏章寫著什么,他批閱奏章的速度非常之快,不一會,面前那疊厚厚的奏章就變成了薄薄一層。

  能放到高暢面前的這些奏章要不是一些政事堂和軍機處無法處理的大事情,要不就是他們已經處理卻需要高暢在上面簽名蓋章的卷宗。

  一般說來,高暢每天花在批閱奏章上的時間不到一個時辰,從每天早上辰時開始,然后到巳時結束,別的時間,他會去做其他的事情。

  正乾殿的殿門半開著,殿門旁薛仁貴躬著身子站在殿門前,在他身旁擺放著一個火爐,又加上他站立的地方本就是背風處,所以,殿外雖然大雪紛飛,他卻沒有感到多少寒意。

  薛仁貴探著頭望了一眼殿內,瞧見高暢仍然在埋頭疾書,他退下身來,在火爐旁的一張錦凳坐下,把手放在火爐旁烤火。

  在高暢的金城宮中,并沒有寺人(也就是后世的太監)的出現,除了輪值的親衛之外,宮內就只有少量的女官,以及像薛仁貴這樣的僮仆。

  侍衛和僮仆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而女官則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一個新職稱。

  所謂女官,其實就是服侍蘇雪宜和阿嵐的女子,相當于皇宮中的宮女。

  金城宮建成,高暢筑壇稱王之后,他并沒有大肆鋪張,大講排場,所以,也就沒有在民間征召民女入宮,將那些宮女關在宮中一輩子,他現在只有兩個王妃,用不到太多的宮女,所以,不需要這樣做。

  這些女官都是對高暢無比忠誠的那些下屬的親眷,她們自愿入宮侍候兩位王妃,過了一定的時限,另一批與她們背景相似的女子就會來替換她們,讓她們走出宮門,回到自己的家中。

  至于那些僮仆,他們都是神廟收養的孤兒,在經過多次考驗和挑選之后從眾多孤兒中被挑選出來,送進宮中,領受高暢教誨,可以說,他們都是未來的夏國棟梁,是高暢為日后准備的人才。

  在這些僮仆中間,最早跟隨高暢的人自然地位不同,就像高暢身邊的貼身僮仆,就一直是薛仁貴和楊黑子兩人,沒有換過別的人。

  今日由薛仁貴當值,所以,他一直候在殿外。

  一個僮仆從殿外的走廊轉了過來,他來到薛仁貴身邊,在他耳旁小聲地說著什么,薛仁貴點點頭,那個僮仆轉身離開了。

  薛仁貴小步來到殿門前,將半掩的殿門推開一些,殿門發出吱呀的聲音,書案后的高暢聞聲抬起了頭。

  “秉夏王,禮部尚書孔德紹帶著魏刀兒使者黃少崇前來覲見!”

  高暢點了點頭,揮揮手。

  “宣!”

  薛仁貴躬身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高暢放下了手中的筆,活動了一下肩頸,他望著殿門外小院中飄飛的雪花,嘆了口氣,抬起雙手,輕輕揉著眼眶。

  魏刀兒的使者前來樂壽,并非是為了恭喜高暢大婚,而是帶著特殊的使命前來,最先與他接觸的禮部官員,已經將那個使者的來意探得分明,匯報給了高暢。

  那個使者是來興師問罪的!

  畢竟,竇建德是魏刀兒名義上的結義大哥,上次的竇魏大戰過后,兩人化干戈為玉帛,結為兄弟,訂立了守望互助的盟約,雖然,在薛世雄率領郡大軍前來征伐竇建德的時候,魏刀兒并沒有依照盟約出兵相救,但這并不妨礙他這個時候跳出來為自己的義兄打抱不平。

  一句話,魏刀兒認為竇建德死因不明,高暢接過竇建德的基業,統率竇建德的舊部,號稱夏王,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事情。

  不過,魏刀兒真是為了這個才派個使者來問罪的嗎?高暢并不相信,他認為,這只是一個借口而已!

  魏刀兒想要的一定是別的一些什么!

  黃少崇在魏刀兒還是邊塞馬賊的時候就跟隨他了,一直是魏的軍師,不過,自從葛舟行來到魏刀兒軍中之后,他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很快,葛舟行就贏得了魏刀兒的信任,取代了黃少崇謀主的地位,所以,上次魏刀兒率軍來和竇建德作戰,魏刀兒并沒有帶上黃少崇,而是帶上了葛舟行。

  為了奪回自己的位置,重新獲得魏刀兒的器重,黃少崇這才毛遂自荐,甘愿前來樂壽擔當使者,他自己也知道,要想完成身負的任務,非常困難,極有可能會有殺身之禍,不過,為了奪回自己失去的一切,他豁出去了,寧愿搏上一搏。

  他趕到

  ,正好遇上高暢大婚,雖然獻上了賀禮,也得以出席大婚典禮,不過,卻沒有和高暢單獨相處以及交談的機會。

  黃少崇原以為還要在樂壽待上几天,畢竟高暢成婚未久,不料大婚的第二天,他就得到了高暢的接見。

  他跟在孔德紹的身后,在几個侍衛的陪同下,沿著兜兜轉轉的回廊向前走去,在回廊外面,雪花紛紛揚揚,四周一片銀白。

  瞧見正乾殿飛翹的檐角之后,黃少崇深吸了一口氣,從高暢在大婚的第二天就處理公事這一點,可以看出這是一個胸懷大志的人物,黃少崇不認為在同樣的條件下,魏刀兒可以做到這一點,馬上就要見到這個人,黃少崇的心情自然忐忑不安。

  薛仁貴站在正乾殿的殿門前,將孔德紹和黃少崇迎了進來,那些侍衛則在殿門口站立,薛仁貴徑自來到高暢身后,站在他后面。

  孔德紹朝坐在書案后的高暢長揖為禮,高呼一聲。

  “臣孔德紹拜見夏王殿下!”

  “免禮!”

  高暢抬起手,孔德紹依言起身,站在了一旁。

  在孔德紹行禮之際,黃少崇卻傲立當場,微微翹起嘴角,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瞄著堂上的高暢。

  “大膽!面見夏王,為何不拜!”

  站在高暢身后的薛仁貴神情激憤,站出來,尖聲斥責黃少崇。

  “哈!哈!哈!”

  黃少崇昂起頭,大笑三聲,一副狂士做派,他保持著鼻孔朝天的表情,厲聲喝道。

  “夏王?什么夏王?吾這次領主公之命,是前來拜見主公的義兄長樂王竇建德,請問竇公現在何方?”

  黃少崇話音剛落,孔德紹立刻反駁起他的言辭來。

  “長樂王在和官兵作戰之時,于七里井身逝,留下遺詔,讓夏王完成反隋大業,此事,天下群雄皆知,貴使莫非不知?如此看來,貴主公的消息未免也太過避塞了,貴主公若想爭雄天下,消息如此不靈通,可是不妙啊!”

  主辱即是臣辱,孔德紹自然不能放任黃少崇大放厥詞,他能身居禮部一職,并不僅僅是仗著先祖的名頭,和他能言善辯也不無關系,高暢所建立的這個禮部,主要行使的就是后世外交部的功能,自然需要能言善辯之士。

  “是嗎?吾主派吾來此,想要問夏王一句,長樂王究竟是死與何人之手?夏王可敢向著天地發誓,說自己與長樂王之死毫無關系!”

  黃少崇向前一步,朗聲說道。

  “荒謬!”

  孔德紹大喝一聲。

  “貴使要遵守使者的禮節,若是不然,我等也不會以使者之禮相待!”

  “吾一心為主效命,心有大義,雖萬人,吾獨往矣!吾到要看看,爾等將如何對待吾!不過一命而已,何足惜哉!”

  黃少崇瞄了孔德紹一眼,神情不屑。

  高暢擺擺手,示意孔德紹無須再說什么,他的嘴角微微上翹,一絲嘲諷的笑意挂在上面,他抬起雙手,輕輕鼓起掌來。

  “說得好!”

  高暢的聲音微微停頓片刻,然后再次響起,于空蕩的殿內回蕩起來。

  “不過,貴使來此,就是遵從汝主公之命,來痛罵本王的嗎?難道,貴使的主公就沒有交待別的什么嗎?”

  黃少崇微微色變,還待慷慨陳詞,高暢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那些虛的東西,我們就不要說了,大家還是言歸正傳吧!說吧!你家主子要你來傳遞什么消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想達成什么目的?”

  黃少崇沒有想到高暢會如此直接,在他看來,至少高暢也要命令手下就公理正義什么的和自己辯駁一番,讓自己舌戰群儒之后才說到正題。

  此時,黃少崇的心情就像一個准備了許久,背了無數台詞正准備上台表演的戲子,在上台前的那一刻得到通知,他的台詞全部被刪除了一般。

  他干咳了兩聲,然后說道。

  “我家主公希望能知道他的義兄長樂王的真實死因,若夏王殿下不能給我家主公一個好的交待,我家大王不日將揮師十萬南下,親自來樂壽尋求答案!”

  “是嗎?”

  高暢微微笑了笑,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的改變,這讓緊緊盯著他面部變化的黃少崇難免心中茫然。

  攻占河間城之后,擺在高暢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南下武陽郡,魏郡,攻占黎陽倉,隨而進抵河內,河陽,窺探東都洛陽。

  這樣做的目的主要是為了黎陽倉,高暢和李密一樣,同樣知道在亂世之中爭霸天下糧食的重要性,要是能打下一個大糧倉來,他可以招收更多的精兵。

  不過,這樣做有一個難題,那就是在北方,依然有隱患,雖然,在郡往南,多是泥沼,水網,可以派一支精兵,抵住北方精騎的侵擾,不過,若是被北方的敵人突破防線,那時就大事不妙了。

  除此之外,如果在本方羽翼未丰的這個時候和東都的朝廷精兵,以及氣勢恢宏的瓦崗軍接觸,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黎陽倉雖然吸引高暢,不過,高暢也知道貪婪并不是什么好的情緒,最后,他抵制了

  手下的意見,斷然放棄了南進的策略,也就是在這個來了黎陽倉被徐世績率領的瓦崗軍攻下的消息。

  不能南下,那么就只有北上,當初楊廣征伐高句麗,在北地的郡,以及幽燕一帶修建了不少糧倉,大量的糧食通過運河被運進那些糧倉蘊藏起來,不僅如此,在那些倉庫里,還有大量的武器和甲冑,若是能夠攻下郡,同樣能獲得大丰收。

  攻占幽燕之地,不僅能解除高暢的后顧之憂,還可以獲得一支訓練精良的鐵騎,在河北之地,雖然也有不少良馬,不過,比起幽燕之地來,戰馬的素質和數量都要差了許多,能夠獲得幽燕的良馬,在此基礎上組建一支精騎,再南下攻伐中原,必定事半功倍。

  就像下圍棋一樣,先占據四角和邊,再圖謀中腹,方是正道!

  要想北上,雄踞幽燕的幽州總管羅藝當然是頭號大敵,但是,高暢首先必須面對乃是盤踞上谷的歷山飛魏刀兒和他的義弟宋金剛。

  就算魏刀兒不派人來找高暢的麻煩,高暢也要去尋他的麻煩,魏刀兒的人能自動送上門來,反倒省了他不少事情。

  不過,在現在,高暢并沒有馬上和魏刀兒翻臉的打算。

  “我們就不要再糾纏長樂王的死因了!本王只想問你一句,貴主公想要本王做什么,才放棄率兵南下的計划?”

  笑過之后,高暢向黃少崇直言相問。

  面對高暢咄咄逼人的目光,黃少崇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半晌,方才提出了要求。

  冬季是盤踞在上谷的魏刀兒部一年中最難受的季節,他手下有數萬軍隊,再加上十來萬隨軍家眷,要想安然渡過嚴冬,需要大量的物資和糧食,而在這個時候,羅藝的幽州軍在薛家兄弟的帶領下已經進駐郡,魏刀兒無法到郡掠奪過冬物資,就把主意打到高暢這里來了,追究長樂王的死因什么的都是虛言恫嚇,想從高暢這里弄到過冬物資才是他的目的。

  當然,黃少崇也不是就真的在恫嚇高暢,若是高暢不答應魏刀兒的要求,將他索要的物資和糧草奉上,為了生存,魏刀兒也只能選擇在冬季開戰,率兵南下攻打樂壽,就算搶不到多少糧食,戰死一部分人,他也會少點負擔。

  聽完黃少崇提出的要求,以及索要糧食和布匹的數量,高暢沉默了片刻,然后,告訴黃少崇,說是長樂王既然和魏刀兒制定了盟約,他接替了竇建德的位置,自然會遵從已故長樂王的意思,既然雙方是互助互望的關系,他當然也不會見死不救,所以,一定會盡自己的能力,伸出援助之手,不過,具體事宜他還要和部下們商議一番,才能做出回答,在此之前,還希望黃少崇在樂壽等候一兩日,等他決定之后將再次征召黃少崇進宮。

  對于高暢的答復,黃少崇是既意外又驚喜,他根本沒有想到高暢居然會答應如此離譜的條件,難道他真是想遵從已故長樂王的決定?還是被魏刀兒的十萬大軍嚇倒了?黃少崇想了半天,想不明白。

  本來,他對他自己這次的出使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所以,一開始就做出狂士的風范,希望在談判破裂之后,高暢會認為自己是一個能人,手下留情,不殺了自己祭旗。

  這次出使雖然是他毛遂自荐,但是出使這件事卻不是他的主意,那是魏刀兒的新任謀主葛舟行的意思,在葛舟行看來,要想解除目前的困境,唯有出兵打仗,去掠奪別的勢力的物資和糧食,不過,既然魏刀兒胸懷大志,不甘只做一個草寇頭子,要是攻打同樣作為義軍反抗朝廷的勢力,那么,出征就必須師出有名。

  所以,才有了黃少崇的這次出使。

  若是能通過黃少崇的三寸不爛之舌,不需要打仗,就能弄到本方需要的物資,那自然最好了!

  黃少崇認為葛舟行的想法純粹是異想天開,在他看來,最好是乘著寒冬還沒有完全降臨之際,偷偷出兵去偷襲樂壽,方是良策,可惜,魏刀兒被豬油蒙了心,不聽他的意見,為此,他只好選擇了出使,希望能如葛舟行之言,只仗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就能說服高暢答應本方的條件,在他看來,高暢部在經過河間戰役之后,正在休生養息,自己說不定也會有那么一點機會說服對方!

  誰知道,他還沒有擺弄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高暢就欣然答應了魏刀兒的條件,這讓他瞠目結舌,不由心生疑慮。

  不過,不管怎樣,這次出使任務他是完成了,立下一個大大的功勞,說不定能以此為契機,奪回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黃少崇雖然如此這般想著,在出宮的路上,他的心情卻始終高興不起來,微帶不安,總覺得高暢答應得如此爽快,一定蘊藏著什么陰謀。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7 01:17
第三集 第三十六章 營救


  十一月二十一日。

  樂壽。

  一連下了好几天的雪終于停了下來,好久不見的太陽重新在天空中露出臉來,陽光略顯清冷地照射在穿著厚厚衣衫的人們身上。

  不過,俗話說得好,化雪天冷過下雪天。

  走出門的人們,一呼氣就是一大口白霧,就算是身形非常雄偉的壯漢行走在風中也多半佝僂起了身子,雙手也都放在衣襟之內,不敢露在外面。

  這樣一個寒冷的天氣,使得人們的心多少也變得無趣起來,微微帶著寒意,雖然日當正午,樂壽的大街小巷卻看不見什么人影,人們基本上都躲在自家的屋子里,用早就准備好的木柴升火取暖。

  蓮花的心情卻一點也不受這寒冷天氣的影響,此刻,在她心中,就像鮮花盛開的三月暖春一般,洋溢著歡快,滿足。

  在這一天,她的第一個心愿實現了,她迎來了等候許久的同伴。

  早在去年年末,高暢就派出了一組武藝高強,行事慎密的軍中壯士前往東都洛陽,去營救那些和蓮花身世相仿,仍然被宇文世家控制的女子們。

  蓮花曾經說過,高暢只要能做到這件事情,她就會全心全意地投靠高暢,將自己所了解的宇文世家在其他那些世家大族,朝廷高官中潛藏的女間姓名拱手奉上,并且,還會主動去和几個與自己一般,也識破了宇文家的陰謀,把對宇文家的恩情化為仇恨的女子聯系,如今,那几個女子都已成為了某些極有勢力的人物的寵妾,若是高暢能幫她們向宇文家復仇,她們或許會在暗中向高暢傳遞消息,有了這些女子的幫助,高暢爭霸天下的大業就會事半功倍,在某一時刻,說不定會獲得意想不到的好處。

  不過,在高暢并沒有實現蓮花的要求之前,蓮花是不會向高暢透露那份名單的。

  因為暫時用不上那份名單,故而高暢并沒有嚴刑逼供蓮花,他需要的是蓮花的真心投靠,所以,他一旦和蓮花達成協議,就派出了大量軍漢偽裝成商行的伙計祕密潛進東都,去進行拯救美女的任務。

  宇文世家訓練美女的場所在東都洛陽的外城,在熱鬧的丰都市(東門鬧市),是一個大大的宅邸,對外的名頭乃是一個富翁的家宅,那個富翁在東都開著好几家妓院,所以,就算在他宅邸中有眾多的女子,也引不起別人的懷疑。

  宇文世家對這個祕密地點的看護非常嚴密,那些女子都被安置在內院之中,平時是根本不能出外的,就算要出外,也會被蒙上眼睛,讓她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最初,蓮花在里面的待遇也是如此,只不過,由于她聰慧過人,得到了管事宇文全的欣賞,協助他處理日常事務,這才比別的女子多了一點點機會了解外界事務的機會,只是,繞是如此,她依然并不清楚自己待過的那個地方的詳細地點。

  但是,她畢竟不是一般的女子,通過一系列的蛛絲馬跡,她能肯定自己所在的地方是東都洛陽的某處,而且就在某個鬧市之中。

  高暢的人通過蓮花的線索在東都洛陽待了兩三個月,仍然找不到宇文世家的那個祕密基地,后來,他們通過緊盯宇文世家留在東都洛陽的族人,用一個成員偽裝成某世家的子弟,故意和那人交好,與那人流連于青樓酒肆,然后順藤摸瓜,這才找出了好几個疑似那個基地的地方,只是,在這些地方中,究竟哪一處才是宇文世家的祕密基地,他們依然無法查得分明。

  后來,一件突發事件才讓他們確定了那個祕密基地的所在。

  四月九日,投靠了瓦崗李密,然后被封為齊郡公的孟讓率領手下兩千來人乘夜攻入了東都外城,對丰都市縱火焚燒,大肆劫掠,直到天亮才退兵。

  那個富翁的宅邸也是高暢部的懷疑對象之一,所以,負責這次營救活動的頭目一直安排有人在那個宅邸的外面監視,于是,那個眼線親眼目睹了一場戰斗。

  孟讓的這次行動并沒有征求李密的同意,是他的私下行動,主要是為了劫掠錢財,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向李密表忠心,表明自己是個有能力,有擔待的屬下。

  孟讓指揮的是他自己的部隊,并非真正軍紀嚴明的瓦崗軍,所以,他的部隊一旦進入坊市,頓時分散開來,不受長官們的約束,只顧著四處劫掠,強奸,放火,殺人。

  因為那家宅邸占地寬廣,有著高高的院牆,朱漆大門,門外還立有兩個石獅子,自然吸引了大部分孟讓軍的目光,于是,他們鬧哄哄地向那處宅邸的大門沖去,想要大發橫財,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搶到几個美女。

  但是,他們在大門口遇見了宅邸內護衛的阻擊。

  宅邸內的護衛手底下擁有軍方的弓弩,并且為數不少,那些作為前鋒的孟讓軍還沒有來得及靠近大門和院牆,就遭到了如雨的弩箭襲擊,在長街上留了一地的死尸。

  遭到如此重擊,孟讓軍自然不肯罷休,蜂擁而上,一心想要攻下那處宅邸,然而,他們的行動沒有什么章法,經過一番損兵折將,卻始終無法攻進門去。

  那處宅院的院牆

  大,約有兩丈高,相當于一個小城池城牆的高度了,衛人數眾多,個個武藝精良,并且精通戰陣之法,倚著高高的院牆和厚重的大門,一時之間,使得孟讓軍進攻一籌莫展,不得寸進。

  孟讓軍由于是乘夜來攻,主要是想打官兵一個措手不及,為了隱藏本方的行蹤,他們并沒有帶過多的輜重,自然不會帶云梯,沖車等攻城器械,所以,面對有嚴密防守措施,宛若一個小城池的宅邸,他們就像面對刺猬的餓狼一樣,看得到,卻吃不到,無法下手。

  最終,那一夜,孟讓軍還是沒有能攻下那個院落,他們的最佳戰績也僅僅是攻到大門而已,沒多久,那批攻進大門的敢死隊就被護衛們的弩箭和刀槍趕了出來。

  當然,要是孟讓軍能集中兵力攻打這個宅院,花一點時間,舍得犧牲,還是有可能將這個院落攻下,畢竟,護衛們的人數不多,死一個就少一個。

  不過,孟讓軍的兵力也不多,只能乘著夜色偷襲而已,要是天亮之后,讓城內的守軍曉得他們只有兩千來人,結局自然大為不妙,所以在天亮之前,他們必須撤退。

  縱然是萬般不忿,天亮之前,那些圍攻宅院的孟讓軍還是在頭目們的帶領下遠去了,他們雖然毫無所獲,對高暢的人來說卻并非如此。

  此地若非宇文世家的祕密基地,那么怎么會有如此眾多的護衛?又怎么會有軍中才有的強弓硬弩?防護既然如此嚴密,宅院內必定有著一些需要如此嚴密防護的東西。

  將地方確定好之后,接下來就該是制定行動計划,采取具體行動了。

  目睹那夜孟讓軍和宅院內護衛的交鋒之后,負責這次營救行動的高暢軍頭目深知不能強攻,要想突進宅院,營救那些被困在院子中的美女,只能乘護衛們防守松懈,乘其不備采取偷襲,并且,行動要快,要趕在巡城的官兵反應之前完成整個營救計划。

  能夠被高暢委派來負責這次行動,那人自然并非什么等閑之輩,他自然也知道,行動只能有一次,若是第一次不成功,也就不會有第二次了,因此必須做到謀定后動才行。

  他沒有貿然行動,而是一邊向樂壽要求援兵,一邊在東都敵情司分部的幫助下,打探那處祕密基地的虛實,了解那個院子的具體防護,究竟有多少護衛?是怎樣輪值的?有著多少弓弩?應急計划是如何施行的?

  等這些都了解清楚,而樂壽方面的援軍也陸續來到東都之后,他才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計划開始行動。

  那時,時間已經進入九月了,留守在東都洛陽的大軍匯合從全國各地其他地方趕來的官兵在王世充的帶領下,進駐回洛,與位于回洛倉的瓦崗軍隔河對峙,東都的防務頓時為之一空,也就是行動的好時機。

  宇文家的那個祕密基地有許多人,自然需要大量的糧食和蔬菜,所以,每天都有人專門把糧食或者蔬菜,肉食從城外的農庄,或者集市上送過來。

  這些東西都是通過大車從后面的側門進入的,側門的防守并不嚴密。

  高暢的人就是假裝成運貨的人,從側門沖進宅院的,負責具體行動的人都是軍中的好手,不僅個人武藝精良,同時也擅長兩三人的小團體配合作戰,由于是大白天,院中的護衛并沒有什么危機感,頓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們根本組織不起像樣的反擊,又沒有院牆的防護,自然被高暢的人殺得丟盔卸甲,潰不成軍,被殺了個干干淨淨。

  一個時辰不到,高暢的人就掃清了整個宅院,將那些女子裝上了事先准備好的偽裝成運貨的馬車,送出了丰都市。

  而這個時候,東都的官兵還沒有來得及反應,讓負責阻擊官兵的小隊無事可做,等官兵趕到時,高暢的人早就通過事先准備的逃跑路線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營救計划到是順利完成了,只是,要將這些女子送回樂壽卻是一個難題,在東都城外,官兵和瓦崗軍正在對峙,為了防止雙方的細作,交通已被阻絕。

  最后,那些女子和大部分行動小組的人都分散開來,在事先准備好的住所暫時安定了下來,只有几個身手了得的漢子在敵情司的配合下,帶著兩三個和蓮花交好的女子冒險穿過戰區,北上回到樂壽,到達樂壽時,已經是十一月二十一日了。

  他們帶回的除了這個讓蓮花高興得熱淚盈眶的消息之外,隨行的敵情司探子還帶來了瓦崗軍與王世充大軍交戰的具體戰況。

  這消息讓高暢對自己未來的敵人們又多了一絲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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