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隋末逐鹿記 作者:梧桐疏影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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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dm0216 2009-4-15 13:16: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3 208880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3:06
第二集 第七十六章 高暢登場


  一支長箭划空而來,箭羽在空氣中急促滑行的聲音淒厲而尖銳,親衛們紛紛聞聲回頭,只見到黑影在空中一閃,距離蘇定方最近的一個親衛仰天倒下,無聲無息地摔倒在草叢中,在他的脖子上,赫然露出了一支白羽箭的箭羽,不多會,箭羽上就染滿了鮮血。

  親衛們忙四處張望,在小土坡上,那片小樹林的旁邊,閃現出了一支身著官兵服飾的騎兵,馬蹄聲急促,騎兵們面無表情,殺氣騰騰,高舉的武器閃耀著森然的白光,令人目眩不已。

  戰馬奮力地揚起四蹄,在草叢上疾馳而過,翻起了層層草浪,泥土在馬蹄的踐踏下四下濺落,戰馬噴出的氣息折射著陽光,如同一團彩色的霧飄浮在空氣中,聚集在馬隊的前頭,馬隊如同騰云駕霧一般從土坡上直沖下來。

  在如此的情況下,和如同山洪一般從上往下急沖而來的騎兵作戰,無疑是找死,除了蠢人之外,一般人是不會這樣做的,竇建德的親衛們自然不是蠢人,于是,他們放棄了斬殺蘇定方的打算,紛紛四散避了開去,尋找岩石,或是樹木之類的掩蔽物,以便躲過騎兵的沖擊。

  這是唯一的應對辦法。

  不這樣做,就算撒開雙腿往山坡下逃跑,也會輕易被騎兵追上,那時不過是將后背交給了敵人。任其斬殺而已。

  竇建德地這些貼身親衛們都是戰場上的老手,自然知道在何種情況下該做何種選擇,雖然,就算這樣做,恐怕也逃脫不了凶多吉少的結局。

  然而,情況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惡劣。

  從小樹林旁急沖而來的敵人雖然不是很多,但是,從山坡的兩側。又各有一隊敵人的騎兵急沖而來,形成了三面包抄的架勢,只給他們留下了山坡下地那片河灘的出路,只是,那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出路,以兩條腿和四條腿賽跑。恐怕還沒有跑到河灘上,就會被敵人追上了。

  沒有辦法了,只能殊死一搏!

  親衛們散了開來,各自為戰,只有竇抗和几個親衛拿出了弓箭,張弓搭箭,用箭矢來阻止敵人的靠近,其他的親衛們根本來不及掏出弓箭,那些騎兵就圍了上來。

  為什么會有這么一股敵人的騎兵出現在這里呢?其中,必定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啊!

  竇抗一邊尋思。一邊拉開弓弦,將箭矢瞄准了三十步開外地一個騎兵。那人身上穿著華麗的盔甲,一看就是領頭的將軍。只要將此人射死,失去了將領的敵軍或許會亂上一陣吧?那時,本方也許不會沒有還手之力。

  就在剛才,竇抗仔細觀察了一下,突然出現的這支騎兵最多不過兩百人,本方的武士也有一百多人,并不是沒有一搏之力,

  對方是騎兵。又加上是突然出現,沒有給本方集結列隊的機會。這是對方的優勢;然而,本方的一百多名親衛個個身手了得,不能等同一般的士兵,所以,就算是以步對騎,就算處在如此不利地情況下,只要度過起初這最困難的時刻,也不是沒有勝機。

  只要能將對方領頭地將軍射殺,就能獲得扭轉戰局的機會,竇抗是這樣認為地。

  他對自己的射朮非常有信心,就算是在十几萬的竇建德大軍之中,他的射朮也算得上是前几位的高手,深得快,狠,准的射朮三個要訣。

  三十來步的距離,基本上是箭無虛發的,當箭矢離弦而出之際,他深信,自己眼中地那個目標死定了,他并沒有去看那個人的情況,而是將視線移到了另一個人地身上,那是一個手持雙斧的巨漢,他是對方陣中唯一沒有騎馬的人,瞧見了這個人,竇抗知曉襲擊自己的人屬于何方了。

  身形巨大,永遠徒步作戰,手持雙斧,這不就是高暢軍中的雄闊海嗎?

  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然而,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當務之急,保住性命才是至關重要的。

  竇抗瞄准了剛將一個親衛的頭顱砍了下來的雄闊海,就要拉動弓弦,突然之間,他的心中一涼,肌膚的表面,猛地起了不少的雞皮疙瘩,他能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危機降臨,若是沒有反應,就會跌入九幽黃泉。

  竇抗向一側猛地扑倒,然后,就地一滾,朝土坡下滾去,這個動作救了他的一命,就在他扑倒之際,一縷白光從他的腦袋上空飛掠而過,將他頭盔上的帽櫻斬落下來,隨風輕輕飄拂,落在了草地上。

  持刀之人正是先前被竇抗放箭攻擊的敵軍將領,他的臉被頭盔的擋板擋住了,只看得清一雙漠然的眼睛,如同黑洞一般深邃無情。

  竇抗那支狼牙箭的速度不是不快,當箭矢如同出現在那人的身前時,破空的聲音還沒有傳來,三十步的距離,對一個箭朮高超的射手來說,就算是一只蒼蠅,也逃不過他的利箭。

  然而,那人并非蒼蠅,准確地說,他是一個妖人,一個匪夷所思的存在。

  他本來在揮刀砍殺一個敵人,似乎并沒有留意到有暗箭襲來,然而,當竇抗的狼牙箭出現在他身前時,他手中的橫刀卻奇跡一般地出現在了箭矢飛行的路線上,刀鋒恰好擋在了箭尖的前方。

  雪亮的刀鋒猶如一泓清泉,將狼牙箭剖為兩半,一分為二。

  竇抗并沒有瞧見這樣的一幕,他的心神放在了雄闊海身上去了,若是他瞧見這一幕,恐怕會馬上放下武器,投降了事。

  這不是人類可以做到的事情,至少,在竇抗三十多年的經歷中,沒有見過這樣的妖人,雖然,他也算是見識過不少的高手了。

  那人放過了能夠順手斬殺的敵人,驅動戰馬朝竇抗沖了過來,對這支騎兵來說,親衛們的還擊只是徒勞而已,到是那個神射手對本方的威脅要大一些,那人確定這一點之后,決定先將竇抗殺掉。

  竇抗也算是久經沙場的老手,擁有一定的直覺,能夠感受到危機的來臨,這一次,這個直覺又救了他一命,就在那人距離他還有几步的時候,他果斷地放棄了攻擊雄闊海的打算,扔下手中的弓矢,往地上一滾,躲過了那人的宛如天外飛鴻的一刀。

  竇抗順著陡峭的山坡往下不停翻滾,由于他采取了必要的保護措施,所以,看上去雖然很狼狽,實際上卻沒有受到多少的傷害。

  他的身體重重地撞在

  大樹的樹樁上,停下了滾動,手在被樹樁撞到的腰上摩著,他搖搖頭,去掉腦袋中暈眩,站起身,努力向四周張望。

  所看到的情形讓他的心跌入了無盡的深谷,冰冷刺骨!

  本方的這些武士雖然是身手矯健的好手,對方的那些騎兵卻也是武藝高超的悍卒,一點也不比本方的士卒差,以騎對步,又是突然襲擊,戰斗力也相差不多,如此,戰局還會有什么變化嗎?

  沒有一個人逃脫,竇建德的這些親衛們要不放下了武器,雙手抱在頭上,跪在地上做了降兵,要不就已身首異處,只有非常少的士卒還在抵擋,不過,看情形也是凶多吉少。

  那個領頭的將領不顧山坡陡峭,居然縱馬從山坡上急沖下來,將陡峭的山坡當作平地一般,不過,對那人來說,那坡地也真是平地一樣,他非常輕松地騎著戰馬沖到了竇抗的身前。

  竇抗在這個時候做了他一生中最英明的抉擇,他丟掉了武器,高舉雙手,選擇了投降。

  “高將軍,小的投降!”

  竇抗高聲叫道,然后,雙膝跪在了草地上,不過,他并沒有低下頭,而是依然仰著頭,瞧著馬背上的那個將軍。

  那人的身影遮住了陽光,就像一座小山一樣橫在竇抗的面前,沉默,凜然,似乎他只要輕輕一揮手。就能將竇抗夷為齏粉。

  那人放下手中地橫刀,他帶著戰馬移到了一旁,陽光又照射了下來,竇抗情不自禁地瞇上雙眼,視線隨著那人慢慢移動。

  雄闊海出現在了這里,這個將軍身手又如此了得,不是那個原本以為已經被處理掉的高暢還會是誰呢?

  對方能出現在這里,一定是經過仔細謀划的。那個首級也多半是對方放的煙霧彈,這也是對方能及時出現在這里的原因吧?既然,竇建德已經死了,也就代表本方一敗涂地了,那么,還有什么必要負隅頑抗呢?將自己變成竇建德的陪葬!在這些親衛中。肯定有為數不少的人寧愿給竇建德陪葬,然而,竇抗并不是其中的一個。

  既然能叫出對方地身份,這表示自己還是有一定的能力的,只要証明自己有能力,對方或許會放過自己一命吧?

  竇抗知道,高暢為了隱瞞自己弒主的名聲,也許會將這里的人全部殺光的,畢竟,讓這件事情流傳出去。對他地名聲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所以。就算自己投降,也多半難逃一死。既然如此,不如孤注一擲,賭上一賭,也許能保住這條性命。

  馬上那人將頭盔的擋板抬了上去,果然,正是高暢,瞧見那張臉之后,竇抗將頭低了下來。神態恭謹,一副任其處置的姿態。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從高處傳來的那個聲音不帶任何感情。生冷漠然,然而,對竇抗來說,這聲音卻極其美妙,只要對方說話,而不是不顧三七二十一地揮動橫刀就行了。

  一定要牢牢把握住這個保命的機會。

  “高將軍,大王已經被官兵派來的細作所暗殺,在軍中,高將軍最是位高權重,理應接手大王的一切,帶領我等繼續作戰,推翻這無道的朝廷,為庶民請命,小地不才,愿意為大人效力,萬死不辭!”

  竇抗把頭埋得很低,聲音略顯低沉,不過,并沒有顫抖,以致話語不清。

  “你能為我做什么?”

  高暢的聲音依舊沒有絲毫地感情。

  “大王戰死的消息,除了我等這些親衛,目前還沒有任何人知道,我們可以幫助大人將這三千大軍掌握在手中,大人無論叫我等做什么,我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竇抗地話音落下,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聽到回應,他不敢抬頭,仍然伏在地上,等候著高暢的回應,這一刻,他的心跳聲急促得如同鼓點一般。

  “先起來吧!隨我來!”

  終于保住命了!

  高暢的聲音就像來自九天之上的仙音一樣,讓竇抗覺得最是美妙動聽,他尊令站起身,高暢已然打馬朝山坡上奔去,似乎毫不在意他的舉動,竇抗自然不會愚蠢到選擇逃跑,他努力挪動步子,緊跟在奔馳的戰馬身后,向山坡上跑去。

  高暢和雄闊海這支軍隊之所以能出現在這里,并不是像竇抗所想的那樣,以替身地首級為誘餌,然后找上門來,實際上,他們之所以在蘇定方臨死之際出現在此,和蘇定方有一定關系,當然,也有一定的運氣。

  一直沒有找到竇建德地行蹤,高暢決定冒一個險,他精選了兩百來名戰斗力極強的士卒,化裝成竇建德的軍隊隱藏在竇建德軍的大營之外,然后,與大營內的敵情司安排的無間們取得了聯系,在營外也廣派斥候,一心想找尋到竇建德的蹤跡,然后,有機會的話就行險一搏。

  如果,竇建德沒有被蒙勇暗殺的話,他已經率領親衛們進入了大營之中,那時,高暢要想襲擊竇建德,雖然不是不可能,但是肯定非常困難,甚至,有可能將自己交待進去也動不了竇建德分毫。

  然而,竇建德被蒙勇暗殺之后,竇抗為了自己的私心封鎖了這個消息,借著竇建德的名義發號施令,故而,他仍然將本部放在這個小山坡上,并沒有進入大營。

  當他派親衛去將蘇定方召來此處時,被高暢收買的蘇定方的親兵知曉了,于是,很快將訊息傳遞到高暢那里,再跟著蘇定方一行,自然就找到了竇抗等人的藏身之所,只不過,高暢這個時候還不知道竇建德已經斃命而已!

  所以,整件事情說起來,還是運氣的成分占多,這也是蘇定方命不該絕啊!

  本來,高暢是想殺人滅口的,不過,聽了竇抗的話,他決定改變自己的計划,如竇抗所說,高暢決定利用竇建德的名義,控制這支軍隊,最后,全面接收竇建德的地盤。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3:10
第二集 第七十七章 本章無題


  三,平原郡。

  和河間郡七里井的天氣不一樣,那里是艷陽高照,在平原郡,卻下了一場大暴雨,就算是夏季,也沒有下過如此狂暴的雷雨。

  時至初秋,卻下起了如此猛烈的雷雨,不由讓平原的老百姓們內心惶惶不安,認為這是亂世將要繼續下去的征兆。

  從申時開始,傾盆大雨就降了下來,一開始就急促無比,隨著嘩嘩的雨聲,天空仿佛都要塌下來一般,雷聲滾滾,無論遠近,四處轟鳴,藍色的閃電一道接著一道急速地划過天空,將昏暗的天地照得雪亮。

  郡守府內,阿嵐和蓮花面對面隔著一張案几坐在席子上。

  女人一般都害怕打雷下雨,縱是胸中自有溝壑的蓮花也不例外,雖然是白晝,不過,在這大雷雨中,室內的能見度并不高,昏暗的天光中,蓮花那一張臉分外雪白,她的雙手握在一起,手指互相攪著,每一道閃電從天空閃過,她的臉色就更是白了一分,那山崩地裂般的雷鳴聲響過之后,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顫抖。

  相比之下,阿嵐就要鎮定了許多,對于驚天動地的炸雷聲,炫目的藍色閃電,她似乎視若無睹,不過,她的眉毛一直緊皺著,這個時候的她,心中藏著一件心事,讓她無法決斷。

  高暢離開平原郡之后,將政事交給了崔無傷。將律法交給了顧旦,將軍事交給了高懷義,因為凡事皆有規章,就算高暢不在,也沒有出什么大問題,只有非常重要地事情,他們才上報給阿嵐。

  通過白斯文,蓮花。阿嵐將敵情司和監察司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并不擔心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會有不軌的企圖。高暢雖然在河間郡,被竇建德半軟禁,在敵情司的幫助下,和平原郡的聯系也不曾有絲毫的中斷,阿嵐作為他的代理人。很好地完成了他安排地任務。

  作為轉生許多世的高暢,并不相信世界上有沒有任何條件的忠心,不過,有條件的忠心卻還是存在的,比如阿嵐,因為阿嵐對他的愛,他相信若是沒有別地力量的出現,并且超過這種愛,阿嵐是不會背叛他的,故而。在平原郡,他最相信的人是阿嵐。以及那個從小就跟隨真正的高暢長大的高懷義,童年時培養的忠心不是那么輕易被摧毀的。而且,高懷義一貫的表現也証明了這一點。

  阿嵐之所以如此煩惱,是因為今天她必須做出一個選擇,一個她希望永遠都不會做出的選擇。

  尚智作為新地平原郡郡守在竇建德的命令下入主平原郡之后,顯得格外地意氣風發,他認為自己已經掌控了一切,故而,任命一到。他就迫不及待地行使起了郡守的職責。

  無論是政事,律法。軍事,他都要加入進去,并且,堂而皇之地將自己手底下地人安插進去,加快速度搶班奪權,想把高暢的勢力從平原驅逐出去。

  阿嵐雖然算不上聰明過人之輩,不過,經常待在高暢,蓮花等人的身邊,經過一段時間的刻苦學習,已非過去的吳下阿蒙,至少她具備了一定的政治覺悟,在她看來,自己這個大哥的所作所為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愚蠢!

  尚智的依仗是什么?只不過是一個名號而已,在高暢沒有公開反對竇建德之前,他地這個名號還有一定的用處,不過,也僅此而已!

  始終,軍隊沒有能掌握在他地手中,不管他做多少小動作,都于事無補,高暢若是不發難則已,一旦發難,他就在所難逃。

  尚智的一系列動作,并沒有得到高暢的反彈,這更加讓他氣焰高漲,做事更是肆無忌憚。

  高暢只是吩咐高懷義將軍隊牢牢掌握在手中,讓阿嵐和蓮花,白斯文將監察司,敵情司控制在手中,除此之外,不管尚智做多少小動作,都不用管他。

  尚智雖然銘記竇建德命令,花費了大量的苦心來拉高暢的后腿,不過,他的根基在平原實在是太淺了,再加上,一舉一動都在監察司的監視下,所以,就算他上竄下跳,對平原的經濟民生等也造不成多大的傷害,到像一個小丑一樣,給平原郡的文武高層上演了不少滑稽戲。

  阿嵐曾經委婉地勸說過尚智,想將他拉到高暢這邊來,然而,他的這個大哥的確愚蠢透頂,像豬油蒙了心一樣,堅持要跟著竇建德走,在尚智看來,既然高暢自己的人身自由都沒有辦法保障,自然是沒有辦法翻身的了!

  勸過几次,尚智不聽之后,阿嵐也無法可想了,只好眼睜睜地瞧著自己的這個大哥在那里像跳大神一樣做著無用功。

  不過,在今天,阿嵐不能繼續無動于衷地瞧著她大哥跳大神了,她的那個大哥已經觸犯了高暢給他規定的底線,高暢對此再也不能漠視不理。

  今日凌晨,弓高的徐勝治已經率領大軍開始行動了,至此,高暢和竇建德真正翻臉了,所以,也容不得尚智繼續耀武揚威。

  何況,尚智也接到了竇建德讓他將平原徹底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命令。

  要將平原掌握在手中,尚智就必須將高暢的軍隊徹底控制在自己手中,于是,尚智決定進行他策划已久的雷霆行動。

  行動名雷霆,正好今日雷霆大作,對尚智來說,這是一個不錯的好兆頭,然而,他不知曉的是,他的一舉一動早就落在了監察司的眼底。

  尚智的計划很簡單,以平原郡郡守的名義宴請平原郡的文武百官,然后,在宴席上,利用親信衛士突然發難,將那些高暢的高級官員和將領控制起來,隨后,在從自己妹妹那里,弄來高暢的印章,以高暢的名義委派大量自己人到高暢軍中去任職,徹底控制平原郡。

  這個計划若真是能照著他的猜想進行,也不是不能成事,不過,尚智忽略了某些東西。

  第一,平原郡大營內的高暢軍只是几千訓練不精的新兵,真正的精銳

  就調到了平原和河間,信都兩地相鄰的城池去了。

  第二,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監察司的監視之下,他自以為的隱祕行動其實只是一個笑話而已,他自以為收買的不少小官吏,低級軍官其實大部分都是監察司的探子,他的這個雷霆行動根本就沒有一點成功的可能。

  然而,尚智自己并不這樣認為,仍然按部就班地行動著,一步步走向了敗亡。

  一道雪白的亮光划過天穹之后,一個炸雷在空中響起,大雨依舊磅礡而下,阿嵐緊皺的眉頭松了開來,她終于有了決斷。

  她并沒有說什么,只是朝蓮花點了點頭,蓮花朝她施了個禮,站起身,就要走出屋子去,阿嵐叫住了她。

  “可以的話,留他一命!”

  “是!”

  蓮花朝阿嵐欠了欠身,轉身走出門去,外面有兩個親兵在等候,蓮花對他們說了几句,親兵點點頭,從蓮花手中接過兩支令箭,轉身沿著走廊跑了出去。

  與此同時,在相隔數百里的清河郡,又是另一番光景。

  諸葛德威自從擔任清河郡郡守一職之后,并沒有依照竇建德的命令,在清河做些小動作,給高暢背后下絆子。

  他進入清河郡之后,百事不問,百事不理,深居簡出,日日飲酒為樂,就像是一個閑人一般。半點也沒有身居高位地表現。

  對于竇建德通過聯絡人傳來的指令,他大多是陽奉陰違,就算實在避不過,他也沒有暗地里自己動手,而是把竇建德交待他做的事情一一告知清河郡實際的掌權人管小樓,和神教的大神官金球得。

  在清河,管小樓掌握著軍隊,政事則由秋長天。高暢把金球得也留在了清河,金球得雖然沒有實際的職務,卻對管小樓和秋長天是一個大大的牽制,畢竟,對高暢軍來說,神教的教義是至高無上地。高暢就是神君的代理人,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有金球得在,管小樓也好,秋長天也好,要想擁兵自重根本就不可能。

  何況,在清河的高暢軍中,究竟有多少監察司的人,這一點,管小樓。秋長天和金球得都不知曉,不要說他們沒有那樣的心思。就算他們想要對高暢不忠,聯合起來。也不敢輕舉妄動,高暢雖然仍停留在竇建德處,不過,他們深信,高暢只是不想而已,若是他想的話,輕易就能脫離竇建德地掌控。

  高暢給管小樓下達了命令,若是諸葛德威有什么不妥之處。姑且忍耐,只需要將軍隊掌控好。和崔家的關系維持好就行了,待時日一到,再跟他算總賬。

  然而,諸葛德威不是一般的聽話,并沒有搞什么小動作,就算要做什么小動作,也是先和管小樓商量,要管小樓覺得這樣做沒有什么關系,他才會去做。

  在竇建德和高暢之間,這次諸葛德威選擇了高暢。

  歷亭兵敗之后,諸葛德威做出了錯誤的選擇,背棄了高暢,投靠了竇建德,為了挽回自己在高暢面前的印象,他必須做出更多的努力。

  自己雖然背叛過高暢,不過,諸葛德威并不擔心高暢會對他做什么?畢竟,那時兵敗之后,走投無路才做出的選擇,只要自己有能力,能為高暢效力,高暢是不會為難自己的,在高暢的眼中,自己只不過是螞蟻一樣的東西,無須過于重視,自然也不會除之而后快。

  高暢要想成事,就必須展現出一種風度,若是連曾經背叛過他地自己都能被原諒,那么,當他擊敗竇建德,收容竇建德的那些將領時,就不會遇到太大地阻力。

  因為抱著這樣的想法,因為不想在竇建德和高暢地爭斗中被犧牲,丟掉自己的老命,所以,諸葛德威在清河的表現非常低調,低調得讓人很自然就會將他忽略掉。

  故而,當管小樓在清河收到高暢的命令,讓他率部向信都方向靠近,與漳南的崔正會師,伺機進犯竇建德手下的頭號大將王伏寶占據的信都郡時,他并沒有將諸葛德威殺掉,而是將他軟禁在自己軍中,等候高暢的處置。

  兩人畢竟是一段時間地同袍,多少有一些香火情,讓管小樓下令將一直對他曲意逢迎的諸葛德威殺掉,多少有些于心不忍,雖然,高暢在這件事情上地命令是讓他自己做主。

  當諸葛德威跟隨管小樓的大軍北上之際,他知道,自己這次終于押對了注。

  七月初四,申時。

  河間郡,七里井,竇建德軍的臨時大營內。

  風呼嘯著刮過大營的上空,將營帳前的竇字大旗吹得呼呼作響,在大旗下的營帳四周,數十個全副武裝的悍卒擺出了一個警戒線,他們身上的甲冑標明他們乃是竇建德的貼身親衛,在這些人冷漠眼光的逼視下,沒人傳喚,士卒們根本就不敢接近這個營帳。

  在士卒們的心中,大王正在那個營帳內和將軍們開會,決定接下來的行動,是趁勝攻打河間郡郡城,還是回師樂壽。

  然而,營帳內的情況卻和他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營帳內,高坐在帥座上的并不是他們的大王竇建德,而是右衛大將軍高暢,在高暢身后,站立著雄獅一般的猛漢雄闊海。

  胡天龍等一干將領此時紛紛被五花大綁著被几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壓在了地上,他們收到了竇建德的詔令,讓他們到帥帳議事,原以為大王是要論功行賞,誰知道一進來,就被親衛們拿下,捆了起來,且將嘴巴也堵上了。

  高坐在上面的并非自己的大王,而是胡天龍以為死在了亂軍中的高暢。

  將胡天龍等高級將領控制之后,高暢再以竇建德的名義,將全軍交給被他救下的蘇定方統領,然后,分派大量自己人到竇建德軍中去任職,如此,大事已定。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3:12
第二集 第七十八章 李淵的行動


  代替胡天龍擔任大軍的統領,在士卒們中間,并沒有波瀾,胡天龍本就是竇建德的親兵隊長,重新回到竇建德身邊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至于蘇定方,由于他在斗將時的出色表現,在底層士卒們中間,是個大大的英雄,那些中級將領們也知道,竇建德非常看中蘇定方,特地將他從高雅賢那里要來,因此,蘇定方突然榮登高位,并沒有令將士們覺得詫異。

  蘇定方自從十五歲跟著自己的父親起兵作戰,對統領几千人的大軍并不陌生,一系列的措施之后,很快就安定了軍心。

  一部分偽裝為竇建德親衛的高暢的人到了各個營中,擔任中下級將官,其中,有一部分是擅長鼓動宣傳的神官,在那些神官的努力下,他們很快就贏得了軍心。

  說到高暢軍的神官,和一般意義的狂信徒并大一樣,并非類似于黃巾軍一般的組織,也不是后世的白蓮,彌勒等邪教,他們更相當于后世某些政黨內的政治宣傳人員,所作所為也和那些政工干部差不多,只不過說辭不一樣而已,仍然是鼓動和宣傳。

  在他們口中所謂的神君跟后世某些黨派中吹噓的至高無上的領導者差不多,一句話,同樣是個人崇拜,核心內容完全相同,只是表面的說法,喊的口號不一樣罷了!

  那些黨派信徒們喊地是某某某萬歲!高暢軍的神官喊的是神君無敵!相同的只是。在喊這些口號向敵軍沖鋒的時候,他們同樣是悍不畏死的,就算是戰死在沙場,眼睛依然大睜著,閃耀著狂熱激情的光芒。

  古往今來,莫不如此!

  不管外殼有多大的改變,核心地東西始終是不變的,信仰這東西。只是少數聰明人奴役大多數蠢人的方法而已!

  蘇定方擔任大軍統領之后,將被俘獲的五六千降兵打散分在了各個營中,表面上是禁止降兵之間互相聯系,以防生變,所以下令各營的士卒不得擅自出外,和別營的士卒聯系。其實,他之所以這樣做,主要是防止某些士卒看出了什么不對,然后,暗地里串聯,在背后做什么手腳。

  限制各營之間發生聯系之后,就算有些聰明人發現了不對,獨木難支,也不敢輕舉妄動。

  神官們,也就是高暢地政治宣傳員們混入了降兵之中。利用各種小故事,以及各種小手段。激發那些士卒對朝廷無道的憤恨。

  這些士卒絕大多數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農夫,是社會最底層的人。真正有權有勢的家伙們是不會來當兵的,朝廷的征兵制度征不到他們頭上去。

  這些貧民子弟們位于社會的最底層,誰沒有一兩件傷心的往事,不幸的事情總是相似地,聽聞了神官們的講述地那些悲慘黑暗的故事,莫不感同身受,非常輕易就被鼓動了起來,就算有一部分人覺得不對。在狂熱地浪潮之下,也不敢提出什么不同的意見。

  在這些神官們的幫助下。蘇定方很快控制了這一萬多人的隊伍,他們在七里井的大營內待了一晚上,然后,拔營往樂壽而行。

  七里井慘敗之后,薛世雄逃回了河間,羞憤之下,吐血不止,一病不起,河間郡郡守王琮不敢怠慢,征集全城壯丁,加上留守的士卒,嚴守城防,收攏潰兵,高暢派了不少斥候在河間打探,發現并沒有什么可乘之機,再加上他雖然假借竇建德的名義,控制了這一萬人,不過,降兵居多,在這個時候進攻河間城,還不是好的時機。

  另外,現在最重要地還是解決竇建德的余部,所以,第二天,高暢就率軍撤回了樂壽,途中,遇見了徐勝治從樂壽派來地援軍。

  兩軍會師之后,高暢以竇建德的名義,將三千高暢軍和三千竇建德軍以及七千降兵分別打散開來,重新合并,分為兩大營,一營由蘇定方統領,另一營則由率軍前來增援的主將顧子文率領。

  一個身形和竇建德差不多的親兵穿著竇建德的盔甲在軍營中時常四處走動,几十個身披甲冑的親兵簇擁著他,讓那些原本屬于竇建德嫡系的將領和士卒們能遠遠地看上一眼,以便穩定他們的情緒。

  除此之外,高暢還使出了各種各樣的手段,最終使得滲沙子的計划成功了,重新划分部隊之后,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這支軍隊只能姓高了。

  就在高暢控制這支軍隊,回到樂壽之際,在天下各地,也發生了不少的大事。

  時間先回到五月,地點在太原。

  五月十四日,太原留守以私通突厥人的名義將副留守王威,以及虎牙郎將高君雅下獄,然后在獄中殺害。

  對這件事情,太原的大小官吏和軍中的一部分人是比較懷疑的,只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們也無可奈何。

  然而,五月十七日,這種懷疑頓時消失了。

  五月十七日的清晨,一支數千人的突厥騎兵和一萬劉武周的大軍出現在了晉陽城北門外,一個數百人的突厥前鋒隊從北門突入了晉陽城,當它從東門沖殺而出時,士卒們的馬背上飄著從市面上搶來的花花綠綠的綢布,有些人的矛尖上還挂著扔不停往下淌血的人頭。

  出現這樣的事情后,勾結突厥人這件事情就真的落在了王威和高君雅的頭上了。

  李淵將王威和高君雅的頭顱挂在了城樓,然后,命令李世民將訓練的几千新兵收回城內,由他率領精銳騎兵隱祕在城內的干道附近;命令裴寂,劉文靜分別率軍把守各個城門,但是不准將城門關上,而是將其大開,城樓上不允許露出一面旗幟,牆垛后的士卒也不允許冒出頭去張望,同時,也不許高聲說話;另外他命令投降的甄翟兒的部將王康達率領本部一千余人和原高君雅的部將鷹揚郎將楊毛潛在北門埋伏,等突厥大隊過了之后,搶奪后隊的馬匹,以做軍用。

  瞧見晉陽城四門大開,城牆上無兵無卒無旗無鼓的景象,突厥人和劉武周的聯軍不敢沖進城中,午時過后,他們往后撤軍了。

  王康達和楊毛以為敵軍的大隊已經離開了,黃昏的時候,他們

  沖殺出來,想要搶奪敵軍的馬匹,卻不料敵軍的大隊遠,猛地殺了個回馬槍,與后隊前后夾擊王康達和楊毛部。

  在強大的突厥騎兵的沖擊下,王部和楊部沒有一點還手的余地,被迫向汾河撤退,大部分死在了突厥人的戰刀和長矛之下,一部分人死在了汾河之中,只有數十人跳進河中游到對岸才活了下來。

  突厥人重新將晉陽圍困了起來,扎下了營寨。

  這時,李世民想了一個計策,得到了李淵同意。

  當夜子時,他率領五千精兵從敵軍沒有扎營的西南角溜了出去,戰馬和士卒的腳上都包著厚厚的白布,戰馬的嘴上也蒙上了布匹,使其無法發出聲音。

  然后,第二天,他們裝作是從別地來的援軍出現在了晉陽城外,待突厥人攻來之時,李世民并沒有率隊迎敵,而是依山扎營,擺出了一副防守的態勢。

  晉陽城內,已然是全民皆兵,對于突厥人,這些邊郡的百姓是深受其害,都知道城破之后的下場,故而,人人爭先,人人奮勇,決意和突厥人決戰到死。

  接連几天,李世民都在玩這樣的把戲,夜間派軍隊朝外開,早晨再開回,山林間的營寨越來越多,五顏六色的旌旗也越來越多了。

  到了圍城的第五天,突厥人和劉武周地聯軍認為事不可為。終于連夜撤軍了。

  晉陽城內一片歡騰,官員們和世家大族的家主們紛紛到郡守府來為李淵慶賀,李淵的親信們也認為天命在李淵這一邊,連強大的突厥人也不敢輕易和李淵對陣,這証明天下最終會落在李家的手中,就像几年前那句言所說的那樣,桃李子得天下!

  然而,李氏父子和裴寂。劉文靜等人則憂心忡忡,對突厥人強大的戰力感到害怕,要是李家按照既定的計划,率軍從河東進攻關中,突厥人突然從后面進攻晉陽,抄了自己地老窩那該怎么辦啊?

  這一年。突厥的始畢可汗已經把手伸進了中原,想要入主中原的野心盡露無遺,這段時間,他已經任命了三個皇帝,馬邑的劉武周被他任命為定揚天子,朔方造反的鷹揚郎將梁師都被他任命為解事天子,榆林郡流放到邊郡的罪犯郭子和殺官造反,自稱永樂王,被他任命為平楊天子,郭子和堅稱不敢當。于是,始畢任命他為屋利設。

  要想先一步搶奪關中。和突厥搞好關系是必要地,為此。必要的和親,輸物,稱臣是勢在必行的。

  于是,李淵向突厥的始畢可汗寫了一封信,信的大意如下。

  李淵說自己將興義軍西進關中,將皇上從江都迎回來,然后,和突厥重新恢復到開皇年間的和睦關系。李淵希望始畢可汗不要侵擾漢地,既然。突厥人來此是為了金銀財帛,那么,李淵可以將西征時獲得的子女財帛送給始畢,不需要他勞師前來。

  李淵的這封書信寫得非常客氣,將自己放在了一個低一等的位置上,然而,始畢的回信卻否決了他地提議。

  始畢對李淵告訴他要西取關中非常高興,認為李淵是非常之人,自然行非常之事,不過,始畢反對李淵將楊廣重新迎回關中,認為楊廣回來后會繼續和突厥人打仗。

  在信中,始畢以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提到,上次前來晉陽地是他手下的一個將軍,如果李淵有興趣地話,他愿意親自帶兵來晉陽和李淵會獵,當然,他也可以和李淵合作,共享一些利益,就像和劉武周,梁師都等人一樣。

  如果李淵能像劉武周和梁師都那樣自己來做天子,對他稱臣,他愿意送一些馬匹,甚至派騎兵來和他一起西進,助他一臂之力。

  這封信的實質內容就是威脅,讓李淵向他稱臣,成為他親封的第四個中原天子。

  李淵和臣下很生氣,然而,生氣解決不了問題,一想到突厥那几十萬來去如風的騎兵,李淵就算再生氣,也不敢和始畢翻臉。

  經過和手下親信們的一番商議之后,李淵最終同意了李世民和劉文靜的建議,那就是接受始畢的提議,向他稱臣。

  昔日,漢高祖也有白登之圍啊!然而,現今,在大草原上可再有匈奴人的蹤跡!李淵也只能如此來安慰自己。

  李世民認為始畢可汗地目光短淺,眼睛只看得見中原的財物,縱然強盛,也不過是一時而已,暫時地忍讓是必要的,必須送大量的金銀財帛給始畢,讓他覺得從本方這里得到的好處比劉武周多,這樣,在本方西征的時候,才不會任由劉武周來拖后腿。

  于是,李淵將從晉陽宮那里奪來的綢緞兩萬段以及大量金銀和晉陽宮的數百宮女裝上了車隊,北上送給始畢可汗,在此之前,則快馬讓使者奉上自己的書信,向始畢正式稱臣。

  六月一日,留守河東的李建成和李元吉會合了李家女婿柴紹來到了晉陽,在河東還沒有來得及走脫的其他李家的家人,比如李淵的小妾,以及小妾生的兒子則被官府抓住,砍掉了腦袋,與此同時,李淵在晉陽正式起兵。

  李淵打的旗號是廢除楊廣的皇帝之位,尊奉長安的楊為皇帝,打的旗號是吊民伐罪,不過,天下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掩耳盜鈴的把戲而已!

  六月中,李世民率軍攻下西河,斬郡丞高德儒,然后回師晉陽。

  這時,始畢的回信也到了晉陽,同意了李淵的要求,接收了李淵的禮物,并且送了一千戰馬給李淵,派了數百名精騎打著突厥人的狼頭大旗隨李淵西征。

  六月十四,李淵正式筑壇,向天祭祀,自稱大隋國大將軍,分封百官。

  七月四日,就在竇建德擊潰薛世雄,然后被蒙勇襲擊致死,高暢竊得竇建德的權位之時,李淵在晉陽起兵了。

  他任命李元吉為太原留守,率領中三軍一萬多人為鎮守晉陽,自己則率領數萬大軍出晉陽,進駐武德南,開始了征戰天下的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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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七十九章 李靖的初登場


  三年,七月十一日。

  信都郡,衡水地界。

  一陣秋雨過后,天空清澈無比,翠綠欲滴,張目望去,瞧不見絲毫的云彩,天穹下的大地,碧綠的原野像一張漂亮的毯子向遠方鋪去。

  雨后的漳水略顯渾濁,它像一條黃帶子鑲嵌在原野上,向南滾滾奔流。

  十几匹戰馬在原野上疾馳,前面是單獨一騎,后面緊跟著十來匹戰馬,看這態勢,乃是一前一后的追逐。

  前面奔馳的那一騎乃是一匹大青馬,馬上騎士身著白衫,非常簡單的平民裝束,除了他手中的那柄橫刀之外,身無寸鐵。

  后面那十來個騎士身披甲冑,一看就是身經百戰的沙場老手,他們一邊打馬飛奔,一邊發出呼喝之聲,奔在前面的那兩人騎在馬上,不斷用短弓向前方發射箭矢,想要將前方那個白衣人射下馬來。

  雙方的間距不過五十步左右,正在馬弓的射程范圍內。

  前方那個白衣人身手甚為了得,馬朮極其精良,他雖然沒有回過頭來,卻像背后長著眼睛一般,在馬上做著各種各樣的姿勢,時而站立在馬背之上,時而來個蹬里藏身,避開了身后的箭矢,若是那些箭矢朝馬射來,則被他用橫刀劈掉。

  白衣人四十來歲,不過看上去只有三十出頭,下頜几縷短須。面孔方方正正,兩道漆黑如墨地濃眉,眉下乃一雙深邃異常的雙眼,平時眼神平和中正,發怒之時,則目光炯炯,猶如天外閃電,令人不敢直視。

  此人身材高大。容貌雄偉秀麗,神采不凡,就算身著平民服飾,卻也讓人不敢小看。

  大概奔馳了十几里地了?看情況,那些人應該已經走遠了,既然如此。當可一戰!

  白衣人心中默默想著,漸漸將馬速放了下來,調整身下戰馬的體力,后面十來騎和他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后面那些騎士以為那人馬疲身累,所以無法再逃,他們齊聲高笑,不斷向那人大聲喝斥,言語粗魯不堪。

  這個白衣人是從晉陽而來的,越太行山,入趙郡。然后准備經信都郡,南下清河。過黃河,經山東到東海。最后前往江都。

  然而,進入信都衡水地界之后,他的行程受到了阻礙。

  一支軍隊從冀縣出發,往北而去,沿途,凡是瞧見那支軍隊的蹤跡的,無論是行人還是當地地居民,紛紛被士卒們控制了起來。其中,也不乏揮刀殺害行商。搶奪他們財物的行為。

  那個白衣人出太行之后,與一批趙郡商人同路,前往清河郡,清河郡在高暢的治理下,和平原郡一樣,行商向官府繳納的賦稅并不多,而且,在清河境內的城池,并不允許收取過路費,實在是行商的好去處,所以,清河附近几郡地商人都紛紛往清河,平原兩地而去。

  然而,清河郡的城池雖然不收過路費,不代表其他的郡的城池就不收了,特別是在信都落入竇建德之手后,為了隔絕清河的商路,為了貼補軍用,更是苛捐雜稅如牛羊之毛,不過,竇建德的軍隊還無法控制整個信都郡,只要小心一些,這些行商還是可以躲過當地駐軍的盤剝,前往清河。

  這些趙郡商人也是抱著那樣的想法往清河而去的,他們已經完成了好几筆交易,賺了不少的錢,吃了許多甜頭,自然不怕冒這個險。

  然而,這次他們終于撞到鐵板了,不曉得為什么,信都郡地竇建德軍大量調動了起來,完全隔絕了前往清河郡的商路,且行商們一旦被竇建德地軍隊撞上,輕則沒收財物,人員被羈押,重者不但丟失了財物,連人也被殺害了。

  那個白衣人從晉陽進入趙郡時,非常狼狽,身上沒有分文,與這支行商相遇之后,為首的趙姓商人認為他儀表不凡,乃是非常之人,故而資助了他不少盤纏,并且讓他隨商隊同行,算得上對他有大恩。

  白衣人乃是恩怨分明地大丈夫,見情況不對,自然挺身而出,在為首那個趙姓商人的支持下,率領著這支商隊穿越了竇建德軍的層層封鎖,眼看就要逃脫竇建德軍的警戒線的時候,卻功敗垂成,遇上了一股竇軍的巡邏小隊,為了引開敵軍,白衣人于是主動出擊,殺傷了几個竇軍士卒,引得那個巡邏小隊朝他追來,給商隊留出了逃脫的機會。

  商隊通過警戒線之后,自然繼續南下,為了引開那支巡邏小隊,白衣人則選擇了北上。

  馬蹄聲急促,猶如急雨打芭蕉。

  眼看就要將前面那個白衣人追上了,沖在最前面的那個竇軍斥候嘴角綻出一絲獰笑,他將手中地長矛矛杆握得很緊,身子隨著戰馬上下起伏,眼睛死死地盯著變得越來越大的白衣人地后背。

  很快,兩匹戰馬追了個首尾相連,前方那個白衣人好像仍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只顧埋著頭朝前方疾奔。

  那人將長矛的矛杆夾在腋下,猛地向前刺去,矛尖發出嗚嗚的呼嘯,刺穿了空氣,長達七尺的長矛急電一般朝白衣人的后背扎去。

  那人的眼睛露出嗜血的神色,似乎瞧見了那個白衣人被串在了自己的矛杆上。

  那個白衣人突然做出的一個動作卻讓他的這種期待落了空,他的身子突然往下伏,緊貼在馬背上,那個斥候的長矛頓時走了空,發出淒厲的唔咽聲從他的頭頂掠過,那人在伏身之際,手中的橫刀突然往后一掃,正好劈在身后那騎戰馬的馬頸上,頓時,大股的鮮血噴射出來,就像由水盆倒出的水一般。

  戰馬一聲長長的悲鳴,摔倒在地,那個騎士從馬上摔了下來,被痛苦不堪的戰馬壓在了身下,那匹戰馬在地上不斷翻滾悲鳴,被壓在身下的騎士還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嚎,就沒有動靜了。

  白衣人不再逃跑,而是兜轉了馬頭,手持染血的橫刀,朝追兵迎了上去,風將他的散發吹得向后飄拂,看上去甚是雄偉不凡。

  兩匹馬迎面錯過,騎士大喝一聲,身上的鎧甲叮當作響,隨著那一聲大喝,他手上的馬槊帶著淒厲的風聲,向迎面沖來的白衣人當頭砸去。

  白衣人臉上的神情無憂無喜,就在騎士的馬槊高舉頭上之時,他手中的橫刀脫手飛了出去,白衣人的手勁非常之大,那一刀深深地扎進了騎士的胸甲,那個騎士頓時翻身落下馬來,手里的馬槊無

  下,卻被那白衣人在空中一抄,在電光火石之際,將奪了過來,這一連串的動作就像排練過的一般,沒有半點錯漏。

  “殺!”

  第二梯隊的斥候縱馬跟了上來,人人雙目盡赤,第二梯次的斥候有四人之眾,他們分散開來,想要將那個白衣人圍住,令他的戰馬無法奔馳起來,然后,將其打落馬下,圍攻致死。

  白衣人無懼地沖進了那四個人的包圍圈,他將馬槊舞得像風車一般,待其沖出那四人的包圍圈時,已有三人被他打落在馬下。

  白衣人名叫李靖,字藥師,出身將門世家,他的祖父李崇義曾任西魏殷州刺史,晉封永康公,他的父親李詮是隋朝趙郡郡守,李靖自幼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文武雙修,其舅父乃是開皇時期的第一勇將韓擒虎,其舅父曾說過,可與我討論孫吳兵法的人,只有李靖。

  吏部尚書牛弘稱贊李靖,“此人有王佐之才”;宰相楊素則指著自己的座位告訴李靖,“閣下將來一定能坐在這個位子上”。

  李靖開始只是長安縣功曹、兵部駕部員外郎等小官,隋煬帝大業十二年,他當上了馬邑(今山西朔縣)郡丞,成為太原留守李淵的下級。

  劉武周殺馬邑郡守王仁恭起兵造反之時,李靖逃了出來,星夜疾行,趕到晉陽懇求太原留守李淵出兵平叛。

  然而。李淵推脫准備不足,需要時日訓練精兵,才可以出兵征伐劉武周,解雁門郡之圍。

  李靖原來也對此深信不疑,只是,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他瞧見了李世民在訓練自家地新軍,那支軍隊的戰斗力和裝備都堪稱上乘。這讓李靖對李淵的話感到了懷疑,

  既然有這么精銳的部隊,李淵不去征伐叛賊,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然后,李靖向高君雅和鷹揚府的几個將軍打探這事,他們都大吃一驚。不曉得有這么一支軍隊的存在,如此,李靖深信李淵想當第二個劉武周了!

  他不敢把自己的懷疑透露給他人,雖然李淵和王威,高君雅等人不和,但是,這也可能是李淵布下的煙霧啊!

  于是,他決定離開晉陽,向江都地楊廣告李淵的狀。

  李靖向朝廷設在晉陽的驛站的站長求援,讓他把自己當成罪犯。運出晉陽,用快馬火速送到江都。向皇上報告太原即將發生叛亂的消息。然而,驛站站長告訴他。從晉陽到江都的驛道由于叛賊橫行,已經被阻斷了,建議他先到長安,然后再去江都。

  于是,李靖被套上木枷,騎上快馬,出了晉陽,向長安進發。知道內情地只有驛長一人而已!

  然而,李淵的二公子李世民對李靖相識。對他的才華很看重,只是出于保密的狀態,不敢公然招攬他入伙,不過,卻一直派有人監視他。

  當李世民得知李靖被當作罪犯運出晉陽之后,知道事情壞了,立刻派出大量精騎追了上去,若能將李靖帶回晉陽最好,若是不能,只能將他殺了,比起一個人才來,李世民當然明白自家的大業更為重要。

  李世民派出的精騎追上了李靖一行,然而,他們低估了李靖的本事,被李靖逃了出去,李靖雖然逃脫了追捕,然而,通往長安的路卻被李家的家將們封鎖了,以李家的能力,他在太原,河東等地無所遁形,無奈何之下,李靖只好東行,一路艱辛,花費了大量地時日,翻越了連綿的太行山,出現在了趙郡,想通過這條路前往江都。

  只不過,天下處在亂世之中,到處都是亂民和叛賊,道路阻絕不通,到達信都郡之后,李靖很倒霉,碰上了竇建德軍地祕密行動,為了保持行動的祕密,竇建德軍將沿途所遇見地人不是羈押起來,就是將其殺掉,使得李靖不但不能南下,反而為了掩護自家的恩人,不得不北上,離江都越發遠了。

  經過一番交戰之后,十來個竇軍的斥候只剩下了三個人,而李靖卻依然毫發未傷,這讓那仍然活著的三個人又驚又怒,又是后悔。

  本來他們這支巡邏小隊有五十多人,但是,仗著馬快,他們貪功,沖到了最前面,不料卻被孤身一人的對方殺得丟盔卸甲,眼看就要全軍覆沒,早知如此,還是該等后續的大部隊趕上再做打算啊!

  李靖的槍法深得其中三味,在年少的時候,他地舅父韓擒虎為了訓練他的武藝,曾經將銅錢放在自己地光頭上,將兩個鐵環套在自己的耳朵上,然后,讓李靖騎馬沖來,將自己耳朵上的兩個鐵環用槍挑飛,最后,用回馬槍將自己頭上的銅板刺落。

  所以,就算是李靖手持用得不怎么順手的馬槊,這十來個斥候只要不是同時圍攻他,也不會是他的對手,當然,就算他們想要圍攻李靖,也是辦不到的,李靖不會呆呆地等在那里任由他們圍攻。

  很快,那三個斥候就剩下了兩個,他們不敢戀戰,齊齊打馬向來處奔逃,并且分了開來,讓李靖不知道該追哪一個為好。

  李靖不慌不忙,跳下馬來,從陣亡的敵軍那里撿起一副弓箭,將兩支箭矢同時放在弦上,然后,拉開弓弦,瞇著眼睛,瞄著向遠方奔逃的那兩人。

  弓弦一松,兩支狼牙箭划破疾風,疾馳而去,那兩個斥候同時中箭,翻下馬來,跌落在地上,兩匹空馬不曾停留,朝遠方奔去。

  李靖跳上戰馬,茫然四顧,南下之路是無法走通的了,在途中,他曾經聽說朝廷以薛世雄為招討大使,率領郡精兵,負責剿賊事宜,如今,已經到了河間郡,既然如此,自己不如北上,投靠薛世雄,反正李淵已經在晉陽起兵了,自己其實已無須再南下江都,在薛世雄麾下,同樣是為朝廷盡忠,日后還有機會與反賊李淵交手。

  就這樣辦!

  考慮清楚之后,李靖打馬朝北方奔去。

  高暢派人封鎖了七里井發生的事情,這個時候的李靖還不知道薛世雄已經在七里井被竇建德擊敗了,逃回了郡,當然,他也不知道竇建德已經死了,現在在河間主事之人乃是高暢。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3:20
第二集 第八十章 瓮中捉鱉


  河間郡,樂壽。

  和几個月前一樣,樂壽城沒有什么不同,除了城牆變得更為破舊一些,城牆根下的青苔又恢復了茂盛的生長態勢外,護城河的河水一如往昔般流向了旁邊的子牙河,周而復始。

  城樓上高懸的帥旗,依然繡著一個斗大的竇字,在不了解樂壽真實情況的外人看來,這一切真的和几個月前沒有什么不同。

  阮君明騎著從西域弄來的大宛良馬,神情矜貴地從樂壽的西門進入城來。

  在他身后,是五百名衣甲亮麗的親衛,個個高頭大馬,腰胯橫刀,每隊十人,每十人就持有一面小靠旗,在外人眼中,這支隊伍的旗幟最是鮮艷無比,顯得氣勢很是不一般。

  阮君明率領數千竇建德的嫡系大軍在樂壽北面的肅寧征糧已經一月有余了,征糧的工作已經進入了尾聲,這個時候,他收到了薛世雄率領郡精兵突然出現在河間郡的消息,他正准備率領大軍出發,前來樂壽救援竇建德,不過,就在大軍出發之際,他收到了竇建德的捷報。

  在捷報中,竇建德聲稱自己已經擊敗了薛世雄,無須馳援,不過,為了慶祝這次大勝,希望各地的將領都能回到樂壽來,至于大軍,可以交給副將讓他們繼續完成征糧的任務,亂世之中,必須要有糧,有糧才有兵,有兵才有地盤。才能成就大事,故而,征糧這件事情絕對不能放松。

  阮君明收到竇建德地詔令之后,沒有絲毫的疑慮,將大軍交給了副將帶領,完成征糧的掃尾工作,自己則帶著親衛們一路疾行,往樂壽而來。

  由于高暢軍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之好。樂壽一直准進不准出,并且派出了大量的偵騎在城外搜尋,以防有人突破警戒線,漏夜潛出樂壽,而且,為了防止竇郡的細作用自己的那一套。徐勝治進城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大索全城,將全城的鴿子搜集一空,且安排了不少神箭手在城頭,不允許有飛禽從城樓上飛過,在城外地偵騎那里,還分派了不少從大漠突厥人那里弄來的獵鷹,不允許有漏網之鴿飛過。

  在這樣嚴密的防范措施之下,竇建德的部將們并沒有得到樂壽已然易主,也不知道竇建德已然死于非命的消息。他們收到了凌敬書寫,蓋上了長樂王印章和竇建德小印的詔令之后。都為竇建德能以三千兵馬擊敗三萬大軍地竇建德感到敬服,人人心花怒放地帶著少量親兵朝樂壽疾馳而來。

  在這些將領中。除了一個人,阮君明是來得最晚的,在他之前,曹旦,范愿,劉雅,高雅賢,

  等人已經率領各自的親兵進入了樂壽。沒有來的那個人是竇建德的頭號大將,鎮守信都郡的左衛大將軍王伏寶。

  竇抗曾經將自己祕密派人去通知王伏寶竇建德已死的消息這件事告訴了高暢。所以,對王伏寶沒有出現在樂壽,高暢已經有了心理准備,這証明竇抗的人已經和王伏寶打了照面,他自然不會上當。

  阮君明等人進入樂壽之后,得到了凌敬的迎接,他們進城之后,都聲稱要覲見大王,凌敬則委婉地拒絕了他們的要求,說是竇建德在七里井一戰中受了點小傷,現在需要修養,在正式議事地時候,會和大家見面的。

  有一些人對此深信不疑,也有一些將領對此頗有些懷疑,樂壽城內地情況讓他們不安,一種肅殺的氣氛在城中飛揚,一點也不像取得大勝之后地情形,倒像是面對強敵一般。

  在城中的大街小巷上,密布著士卒,每間隔几十步,就站著兩個身披重甲的悍卒,手持長短武器,神態凜然地站立在街角;每間隔一段時間,就有數十人的巡邏小隊踏著整齊的步伐從大街上小跑而過,腳步聲,鎧甲甲片相撞響起的叮當聲接連響起,令人心懷不安。

  進入樂壽城之后,這些將領就和自己的親衛分開了,他們只率領少量的貼身親衛回到了自己地府邸,那些親兵們則被安排在早就准備好的軍營里面。

  曹旦曾經想以竇建德大舅子地身份把親兵們帶在自己身邊,不理會帶隊軍官的勸說,執意不和自己的親衛們分開,結果,那個帶隊的軍官根本不賣他的帳,只聽得他嘴里發出一聲唿哨,在曹府門前的大街上,兩邊的房屋上,突然出現了一大群黑壓壓的士卒,那些士卒全副披挂,手持弓弩,弓張開,箭上弦,密密麻麻的箭尖齊齊對准了街中心曹旦一行。

  “長樂王令,若是不從,皆以抗命處置!”

  那個小軍官舉起了手,面色森冷,眼神中充滿殺氣,讓曹旦不寒而栗,他的膽氣急速地降落下去,他知道,自己要是真的不遵從號令,那人真的會下令放箭,就算他自己也在箭矢的打擊范圍中,也不會手軟。

  無奈之下,曹旦只好帶著十來個貼身親衛回到自己的府邸,其他的親兵則被解除了武裝,被押到事先准備好的軍營中被看管了起來,與此同時,回到府上的曹旦也被軟禁了起來,沒有接到命令,不允許出門。

  事到如今,曹旦雖然不是什么聰明人,也知道事情不對了,但是,他想不出什么辦法來解決,唯有在府中自怨自艾,飲酒消愁。

  自己的妹夫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了呢?難道妹夫已經遭受了不測,有別的野心家在搶班奪權?

  曹旦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但是,就算知道事情的真相又能怎樣呢?他仍然沒有辦法解決,只是讓頭變得更加疼而已!

  不只曹旦,當那些將軍們被軟禁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后,全都知道事情不對了,但是,他們和自己的親兵的聯系已經被中斷了,就算那些親兵都在,在全城都是敵人的情況之下,也不可能殺出城去啊!

  有人和曹旦一樣在借酒消愁,反正事情總會被解決的,進城之后,沒有被立刻殺掉,說不定還會有一條活路;另一些人則在想著對策,有的人沒有想到對策,有的人則想到了,并且在行動了。

  申時。

  太陽光斜斜地照在樂壽西門的城樓上,傍晚的風徐徐吹來,城樓上懸挂的竇字大旗在夜風中緩緩飄拂。

  李靖

  師一身白衣,單人匹馬地進入了樂壽城。

  趕在信都郡那支北上的大軍之前,李靖星夜疾行,往河間郡趕來,一路上,沒有遇見什么阻滯就來到了河間郡的樂壽地界。

  正是收割庄稼的時候,一路上,李靖卻沒有瞧見熱火朝天收割庄稼的情形,沿途,皆是荒蕪的田地,往往几十里地內,都瞧不見一絲人煙,這還是在官道兩旁啊!

  亂世啊!不曉得哪個大英雄能挺身而出,匡扶搖搖欲墜的大隋王朝,鏟除反賊,平定天下,讓庶民百姓們衣食無憂,有瓦遮頭,有地可種,不再流離失所,為了活命,甚至易子而食。

  李靖知道河北一地是遭受災難最多,流民也是最多的地方,然而,真的親眼目睹這一切,仍然讓他心驚不已,比起十年前他從河北經過時的景象,已然是天淵之別。

  大丈夫在世,當有大抱負,當立大功業,不求功成名就,出將入相,至少也要馬革裹尸,不死在床榻之上!

  目睹河北的荒涼之后,李靖更是堅定了自己要為國家鏟除叛賊,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的決心,因此,他沒有特意避開竇建德盤踞的老巢樂壽,而是進入了這個反賊的老窩。

  由于高暢封鎖消息得力,李靖還不知曉竇建德已經在七里井擊敗了薛世雄,所以,他非常勇猛。也非常莽撞地闖進了許進不許出地樂壽。

  李靖也知道樂壽是龍潭虎穴,但是,他有不得不進去的理由。

  既然,已經決定去投靠薛世雄,在薛世雄帳下為大隋效力,征伐叛賊,自視極高的李靖自然不想空手上門,多少要帶些見面禮去。

  當然。這些見面禮不是什么煙酒之類的東西,也不是寶刀良駒,作為名聲在外,曾經得到過楊素,韓擒虎等人賞識的李靖,現在唯一依仗的只能是自己的能力。要想讓薛世雄認為自己名不虛傳,不是名不副實的狂徒,在為薛世雄效力之前,自己最好做出一番成績來,讓薛世雄另眼相看,這才能得到他地重用啊!

  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李靖才進入了樂壽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戰陣之上,不僅要考驗雙方的兵力,士氣。裝備,情報工作也是非常重要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從小熟讀兵書的李靖自然深知其中三味。所以,他才冒險潛入樂壽,想要探聽竇建德老巢的虛實,打探情報,作為上門禮物送給薛世雄,協助薛世雄贏得這場戰役。

  就在李靖進入樂壽之后,在樂壽城西地一個宅子里,阮君明神情凝重地在書房來回走動。一個身著灰布衣服,看上去非常平凡的漢子跪坐在他身前的席子上。

  那個灰衣漢子是阮君明留在樂壽的細作。就在剛才,阮君明從他那里聽到了一個消息,讓阮君明感覺就像被一個晴天霹靂當頭擊中一般。

  樂壽現在已經被高暢軍占據了,出征七里井的竇建德大軍回來了,出乎意料的是,那支軍隊不僅沒有和占據樂壽的高暢軍作戰,反而非常安靜地駐扎在城外,一副和城內守軍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勢。

  看來義父已經凶多吉少了,在和高暢的爭斗中敗下了陣,現在,整個樂壽都是高暢的了,他占據樂壽之后,偽造義父地詔令,將自己這些人傳招到樂壽來,想做的無非是將自己這些將領一網打盡,然后,再以義父地名義派人將各營接管,若是自己,也會這樣做的。

  那么,該怎么破解呢?

  阮君明皺起了眉頭,腦海里各種念頭盤旋不已,想著對策。

  當務之急,當然是逃出樂壽,然后,揭穿高暢地真面目,讓他沒有辦法平穩接收那些將領的軍隊,隨后,以為大王報仇的名義,糾集其他那些將領的軍隊,聯合起來擊敗高暢,只要能擊敗高暢,在其他那些有資歷的將領都死掉的情況下,自己無疑成為了大王唯一的接班人。

  想到這,阮君明興奮不已,暗暗握緊了拳頭。

  與高暢第一次見面,阮君明就隱隱覺得這個高暢是自己的敵手,因此,一直對他不懷好意,雖然使了不少地小手段,卻不僅沒有將他除掉,反而讓他壯大了起來,成為了割據一方的實權人物。

  如今,連長樂王也在和他地爭斗中敗下陣來,那么,他已經成為了真正的霸主,自己要做的就是,在他沒有坐穩那個位置之前,將他拉下來,然后自己坐上去。

  為了活命,為了繼續大王的霸業,只能殊死一搏了,此時,最為重要的就是逃出城去,幸好,自己信奉狡兔三窟,早就為自己准備了一條生路。

  阮君明這次前來樂壽,帶有一千來人,他只帶了五百親兵進城來,另外的那五百親兵被他留在了城外二十里的一個祕密山谷里,他這樣做,不是想對竇建德不利,只是出于某種謹慎的習慣而已!

  表面上,他被軟禁在城中,城外的那五百人指望不上,實際上,并非如此!

  徐勝治進城之后,阮君明府上和其他那些將領的府邸一樣,所以的下人都被驅逐一空,或者讓他們做了別的事情,等阮君明等人回府之后,留給他們的只是空蕩蕩的一個宅院,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隔絕他們和外界的聯系。

  不過,阮君明的府邸挖有一條地道,那條地道通往臨街的一個雜貨鋪,那個灰衣人就是雜貨鋪的老板,因此,才輕易潛進了阮府,與阮君明見上了面。

  阮君明不僅能輕易出入阮府,而且還有祕密通道進出樂壽城,所以,他才如此有恃無恐,不僅想要脫身,還准備給高暢重重一擊。

  他把那個灰衣人叫到身前,在那個灰衣人耳邊輕輕說著什么?那個灰衣人點點頭,走到屋角的屏風背后,通過暗道離開了。

  來吧!高暢,我們看究竟鹿死誰手!

  阮君明咬著嘴皮,神情堅定,喃喃自語。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3:23
第二集 第八十一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入樂壽城時并沒有受到什么阻滯,几個士卒無精打采門口,李靖騎著戰馬,腰胯橫刀進城的時候,他們并沒有將李靖攔截下來,更無論盤問質詢了,只是懶洋洋地瞧了他一眼,就擺擺手,任由他進城去了。

  就這樣輕易地進了城?

  李靖頗為詫異,不管是哪一方的豪強控制的城池,就算是毫無軍紀的流賊占據了城池,也不會如此松散吧?一般的平民進出城門,如果不是熟識的人,也會受到守城士卒的盤問,更別說,李靖騎著大馬,腰胯橫刀,一副江湖豪客的模樣。

  竇建德的軍隊只是如此而已嗎?

  這個疑問很自然地從李靖的腦里冒了出來,軍紀再是松弛,也不會到這樣的地步啊!何況,這里是反賊盤踞的老巢,戒備當更為森嚴才是啊!如果,竇建德的軍隊都是這樣,他又怎能在群豪角力的河北崛起呢?又怎能博得這樣一個基業?又怎能與薛世雄交鋒?更何談爭霸天下啊!

  很快,李靖的這個疑問就得到了解答。

  他進了樂壽城,沿著主干道往前行了一兩百步,遠離城門之后,一群衣甲鮮明,手持武器的士卒面目森然地圍了上來,帶隊的小校拔出橫刀,刀尖指著他,喝令他從馬上下來。

  “閣下尊姓大名,來自何方?來樂壽有何貴干?”

  那個小校瞧見李靖下了馬后。臉上戒備地神情稍微緩和下來,他將刀尖從李靖身前移開。

  “在下三原人李二郎,聞悉長樂王禮賢下士,廣召天下英豪,特定前來效命!”

  這是李靖早就准備好了的說辭,要想探得竇建德軍真正的虛實,唯有假意事賊,進入賊軍的內部。才能獲取重要的情報。

  像這種聞名前來投軍的事情,在哪一路豪強那里都不會少,有的是成群結隊的前來投奔,多地甚至達到上萬人,當然,像李靖這種單身武士前來投效的也不在少數。這些人,大部分是戰敗了,失去了主子,無人效忠的潰兵,也有一部分是想出人頭地,博得一場大富貴的鄉間武士,他們這些人,除了打仗殺人之外,沒有別的生存手段,加入有前途的軍隊。總比做打家劫舍地盜賊好多了!

  那個小校對這樣的事情也非常熟悉,他自己也是這樣加入到軍中來的。故而,對李靖的說辭沒有什么懷疑。只是按照舊例再問了一句。

  “汝乃三原人,為何千里迢迢來此?”

  李靖神色不變,抱拳說道。

  “在下雖是三原人,卻常年在外,得聞長樂王仁義過人,乃是天下英主,故而前來投效,一是希望以我這身微薄本領博得一場富貴。二乃在下除了身下一馬,腰間一刀。已然身無長物,要想活下去,又不想當個剪徑的小賊,唯有從軍一途!”

  那個小校點點頭,相信了李靖的話,他把兩個士卒叫了過來。

  “既然你是來投軍的,戰馬和橫刀就自己保留吧!我軍有專門的征兵處,你隨這兩人前去,到了征兵處,再好好說話,看樣子,你也不是一般人,或許,能夠獲得上官們的重用,好自為之吧!”

  “如此,多謝這位大人了!”

  李靖朝那個小校抱拳答謝,神情依然不卑不亢,那個小校不自覺地還了一禮,目送李靖和手底下的那兩人離開。

  樂壽城,許進不許出已經有一些時日了,在城門口,為了迷惑進城地人,檢查得并不嚴厲,可以說甚是稀松,一旦進程來,就有這些巡邏小隊向前盤問質詢。

  像李靖這種來投軍的軍漢,最后都會被送到征兵處做仔細甄別,其他那些人,不管是行商,還是平民百姓,皆送到專門地地方看管,直到高暢解除禁令為止。

  李靖跟著那兩個士卒沿著大街朝城內走去,一路上,除了身披鎧甲的士卒外,基本上看不到別地人,暈黃的夕照斜斜地照在屋檐上,落在青石板的街面,使得整座城池顯得格外的冷清,沒有一絲生氣。

  李靖容貌不凡,那個小校不敢小視,所以派了兩個士卒親自把他送到征兵處,若是一般投軍的單身軍漢,那小校是不會這樣做的,只會將他扔到城門附近的屋子里,累積到一定的人數,征兵處地人自然會過來把他們押走,是去是留則任由征兵處的人處理,高暢軍,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可以加入地。

  那兩個小兵年歲相當,也都二十不到,兩人是渤海人,是逃荒到平原的流民,高暢在平原征兵的時候,他們通過了考核,得以加入了高暢軍,當兵吃糧。

  在高暢軍中,有一份穩定的軍餉收入,每個月,除了領取一些糧食和布匹之外,還有一些銅錢,作為軍人的家屬,還會分到田地耕種,這些田地不能買賣,但是耕種權是屬于他們的,并且,軍人的田地所收的田賦比平常人要少一半。

  加入了高暢軍,對當過流民,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的兩人來說,無疑進入了天堂。

  只要聽高暢大人的話,奮勇殺敵,這些待遇就不會變,要是不聽高暢大人的話,對敵懦弱,不守軍紀,則會受到懲罰,不僅自己要掉腦袋,就連過上幸福生活的家人也會受到連累。為了怕士卒們在殘酷的作戰中忘了這一點,無論是在巡邏,行軍,作戰中神官們都會時常提醒他們,有了神君的名義,他們更是不會因為害怕死亡而忘記這些。

  這便是高暢軍作戰時人人奮勇爭先死戰不退的原因,雖然他們的人并不多,戰斗力卻不是一般變民軍和官兵可比的,就算他們的個人武勇趕不上那些變民軍或者官兵,但是,一旦交鋒,只憑那種忘我的狂熱意志,就夠作為他們的敵人難受了!

  那兩個士卒聽到小校的命令,讓他們將李靖帶到征兵處去,這個命令讓他們有些疑惑,因為,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事情,不過,軍令如山,這是每一個高暢軍進營來必須學會的第一條軍規,他們自然不會對上官的命令有所遲疑,就算有意見,也只能在日后向軍法司反應,在當前,必須執行。

  李靖的容貌

  偉不凡,那兩個小兵自然會有這樣的想法,這或許是得的人物吧?故而,一路上,對李靖不敢怠慢,除了不能說的軍隊機密外,基本上是有問必答。

  當李靖問樂壽城為什么看不見平民百姓的時候,兩個人對望了一眼,有些拿不准該怎樣回答。

  竇建德攻打樂壽,占據樂壽城的時候,就有很大部分樂壽的富戶逃到河間去了,然后,魏刀兒率軍前來攻打樂壽,魏刀兒的名聲不是很好,樂壽的平民百姓為了躲避戰禍,也不得已逃出城去了,接下來,又是薛世雄的大軍進犯,自然又逃了一批人,當徐勝治率領高暢軍進駐樂壽時,平民百姓基本跑得差不多了,整個樂壽成為了一個大軍營,故而,李靖進城之后看到了如此荒涼。

  那兩個人沒有隱瞞,除了隱瞞高暢軍的動向之外,一一回答。

  “聽聞薛世雄率領大軍進犯樂壽,是前方戰況吃緊嗎?城中為何如此戒備森嚴?”

  李靖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哪里?長樂王已經在七里井擊潰了三萬官兵,且收容了一萬降兵,前日就回到了樂壽,薛世雄,徒具虛名而已!三萬大軍,只是土雞瓦狗,彈指間,灰飛煙滅!”

  其中一個士卒很自豪地答道,將胸膛挺得很高,這個士卒在做流民之前,曾經在族中地私塾念過几年書。為了引起李靖的注意,故意將話說得文縐縐的。

  什么?

  李靖心中大是驚駭!若真是如此,自己的計划就完全行不通了!只是,看那人的樣子,又不像是虛言啊!

  心中雖然波濤洶涌,李靖的外表卻若無其事,他微微頷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不過。那人雖然說了前方的戰況,使李靖不至于再盲人摸象,卻沒有回答李靖樂壽城為何戒備如此森嚴的原因,于是,李靖費了一番功夫,旁敲側擊。想要問清楚這個原因。

  然而,那兩個士卒卻警覺起來了,說到這里,立刻閉口不言,怕引起那兩人地懷疑,李靖只好調開了話題,說到其他的事情去了。

  不多時,征兵處到了,這時,不僅那兩人的姓名。甚至他們的一些遭遇都被李靖套了出來,他們雖然自以為沒有說軍中的機密。然而,通過他們的話語。李靖很快就整理出來了一件事實,那就是樂壽最近要出大事情。

  不管薛世雄有沒有被竇建德擊敗,既然已經進入樂壽城了,進了虎穴,又豈能空手而回,李靖打好了主意,不能就這樣稀里糊涂地逃出城去,不管怎樣。自己至少要做點什么!

  征兵處是一座宅院,那座宅院原本屬于一家富人所有。竇建德占據樂壽前,那家人已經離開樂壽,逃到了河間城,富人留下來看守宅院地家丁則在戰火中死于了非命,這處宅院就空了下來,被竇建德當作了征兵處,不過,由于這處宅院比較富麗堂皇,能在這里被接待的人,要不是帶著隊伍來投靠竇建德的頭領,就是武藝高強名頭響亮的武士。

  高暢軍進城之后,以往竇建德的各種慣例并沒有多做改變,這個宅院的功用也是如此。

  那個小校叫自己的士卒將李靖送到這里來,是因為他覺得李靖非比常人,加入高暢軍后,必定會扶搖直上。

  征兵處的負責人是一個校尉,瞧見李靖之后,和那個小校一樣,覺得李靖并非平常的武士,畢竟,不管李靖如何掩飾,在他身上,總會流溢出一絲堂堂正正的英豪之氣,在一般人地身上,是不會擁有的。

  那個校尉地眼光比小校要毒辣了許多,畢竟,他進入過講武堂受訓,算得上是高暢的嫡系門生,眼光還是有地。

  三原,李二郎?

  或許是虛名吧?

  那個校尉皺了皺眉頭,他本是平原的一個寒門士子,雖然沒有那些世家子弟見多識廣,對天下有名的英才卻也略知一二,三原這樣的地方,有什么出名的人物,他一清二楚,不過,并沒有聽過李二郎的名字。

  就是因為這個校尉有這樣的優點,對天下有名的人物略知一二,并且看人地眼光極其獨到,才被高暢調來這里負責征兵處的工作,也算是因人制宜吧!

  李靖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有些斯文地校尉居然有這樣的本事,在他看來,竇建德只是草寇出身,就算以仁義之名,招納天下豪杰,并且對士子也優待有加,不過,草寇始終是草寇,真正的英杰和士子是不會投靠他的,在他麾下,大多是些無名之輩,不足為慮,故而,他根本不擔心自己的身份被徹穿的問題。

  李靖雖然猜測樂壽會出大事情,卻沒有猜到現在樂壽真正主事的人已不是竇建德,而是高暢了。

  雖然知道李靖用的是假名,那個校尉卻不露聲色,畢竟,這樣的情況也有,竇建德也好,高暢也好,在天下人眼中,始終是叛賊,有些人害怕給家族丟臉,投入軍中用假名是非常常見的事情,這并不能說明什么。

  他只是按照常例問了一些問題,然后讓几個士卒將李靖引導內宅歇息,畢竟天色已晚了,有什么事情還是等到明天再說不遲。

  那個校尉頗為看中李靖,讓他歇息的地方是一個獨門小院,當然,這樣的院落對李靖來說算不了什么,可以說是極其普通,由于久未住人,甚至顯得有些破敗了,不過,從晉陽逃出來之后,李靖不是在荒郊野嶺中度過,就是在那些只有大通鋪的客棧中歇息,故而,雖然他并不貪圖享受,對這個小院還是異常滿意。

  最讓他滿意的是,這個小院只有他一個人住,他可以很方便的進行自己的計划。

  天色暗了下來,夕照消失在了西邊的天際,慢慢地,黑夜籠罩在這片原野之上,樂壽城,除了城樓上,以及几處宅院還有亮光之外,變得漆黑一片。

  當然,也會有例外,在長樂王府,准確的說,是在原長樂王府,卻是一片***輝煌,華燈溢彩,熱鬧非凡。

  長樂王竇建德邀請百官慶賀七里井大勝的酒宴就在今晚舉行,至少,這是今

  王府如此熱鬧的表面原因。

  長樂王府的內宅,原竇建德書房內,高暢和徐勝治相對而坐,在他們中間,擺著一個棋盤,兩人正在進行手談。

  棋盤上,黑白兩色的棋子交錯在一起,糾纏不斷,沖殺不已。

  徐勝治眼睛死死地盯在棋盤上,他執的是白子,如今,已然陷在了黑棋的包圍之中,左沖右突,卻找不到出路。

  徐勝治天資聰穎,棋道如兵道,故而,他對博弈很有一番心得,自從出師之后,在圍棋一道上,他就不曾敗過,曾經挑戰過洛陽白馬寺的慧聰大師,慧聰大師的棋力號稱長江以北第一人,卻也敗在了他的手里,只是,這件事情所知之人不多,才沒有傳播出去而已。

  然而,擊敗過長江以北第一的徐勝治在和高暢的博弈之中,卻屢處下風,很少能占到便宜,基本上是敗多勝少。

  高暢某一世曾經是圍棋國手,徐勝治如果知曉這一點,或許就不會對勝負如此執著了,總的說來,他雖然天才絕倫,年歲還是輕了一些,勝負心也強了一點,不過,作為鬼谷傳人,精通兵家,陰陽家,縱橫家的他若是沒有勝負心,那也是不成的。

  “呵呵!”

  徐勝治突然笑了起來,他抬起頭,手里夾著的几顆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大人棋力高超。下官甘拜下風!”

  高暢笑了笑,不置可否,每次博弈之后,徐勝治都會如此說,然而,隔一段時間,他自以為有長進之后,若有閑暇。又會主動提出挑戰。

  高暢離開清河與徐勝治分開之后,過了好几個月,才與徐勝治見面,他自然要提出挑戰,當然,最后地結果和几個月前也沒有什么分別。

  “這些人。大人准備怎么辦?”

  徐勝治說的是竇建德手下的文武百官們,如今,除了王伏寶一人之外,其余的高級將領都被凌敬矯詔傳到樂壽被高暢軟禁起來。

  今晚,高暢以竇建德的名義將他們召集到長樂王府來,就是想和那些人攤牌,准備一勞永逸地解決他們。

  “先生,覺得該如何處置這些人啊?”

  高暢笑吟吟地瞧著徐勝治,將屬于自己的黑色棋子揀入了棋罐之中,棋子落入陶瓷所做的棋罐之中。叮當作響,宛若珍珠滾銀盤。

  徐勝治舉起手。做了個向下砍的姿勢,他笑瞇瞇地瞧著高暢。半晌,搖搖頭。

  “這樣做,雖然一勞永逸,只是對大人地大業并無多大的益處,畢竟,大人想要接收的是竇建德的地盤和軍隊,若是殺了他們,表面上。永決了后患,實際上。軍心卻會因此散了,從長遠來看,對大人沒有好處!”

  “哦!”

  高暢似笑非笑地應了聲,低頭望著棋盤上七零八落的棋子。

  “大人就算占據了樂壽,在北面,還有一個河間王琮,河間城城牆高大,防守嚴密,城內的軍力出擊雖嫌不足,防守卻綽綽有余,大人若想要強行攻下河間城,難度不小,何況,在上谷和深澤,還有魏刀兒和宋金剛這兩個馬賊頭子,可以說,要想占據河北之地,這些人都是無法繞過去地坎。”

  徐勝治頓了頓,然后說道。

  “大人若想有所作為,就必須在盡量短的時間內整合竇建德的余部,將內斗的影響壓制到最低點,不能給外面的勢力可乘之機。”

  “先生,就算我將他們留了一命,難道這些家伙都會對我感恩戴德,不會在我后面扯我的后腿嗎?”

  高暢笑著說道。

  “要讓這些人口服心服地跟隨大人,自然是不可能的,必要的打壓是肯定需要的,不過,在這些人中間,還是需要區別對待的,比如高雅賢,范愿這些原本獨霸一方,不得已跟隨竇建德地人就以籠絡為主,至于阮君明,劉雅這些竇建德的義子們,就要鏟除他們地權力,限制他們的舉動,像曹旦這個無能之輩,到可以優待,以示大人地寬宏大量!接下來,就是王伏寶了.

  徐勝治皺了皺眉頭,說道。

  “據探馬來報,王伏寶的大軍距離樂壽只有三日的路程了,這一路上,他偃旗息鼓,采取祕密行軍,凡路上所見之人不是殺掉就是囚禁起來,看來,他對樂壽是自在必得啊!”

  徐勝治站起身,朝高暢長揖為禮。

  “說起來,都是下官無能,讓探子通過了樂壽的封鎖,才讓王伏寶得到了竇建德身死的消息,請大人降罪!”

  高暢忙站起身,笑著說。

  “先生請坐,先生又有何罪啊!說起來,還是我行事不周,才讓王伏寶有漏洞可鑽,既然,王伏寶想一戰奪下樂壽,我就成全他。”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的親兵敲了敲房門,然后快步走了進來,他臉上的神色有些凝重,看起來,像是有要事發生。

  “報!文武百官都已經齊聚到了大堂之上,只是,阮君明沒有到堂,屬下派出去請他的人進到阮府,發現阮府已經空無一人,府外負責監視地士卒都說阮君明進府之后就沒有出來,事有蹊蹺,請大人定奪!”

  “好個阮君明!”

  高暢不怒反笑,他微閉了一下眼睛,手放在腰間的橫刀上。

  “大人!”

  徐勝治出聲說道。

  “既然,那些將領都已經來到了大堂,大人就按照原定地計划行事吧!阮君明的事情就交給下官去做吧!”

  高暢瞧了徐勝治一眼,點了點頭。

  阮君明逃脫這件事情雖然是意外,卻不至于使他慌了手腳,亂了方寸,高暢深吸了一口氣,昂首走出書房,將這件事情放在了腦后,往前堂走去。

  在竊取權柄的路上,本就不會那么一帆風順。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3:28
第二集 第八十二章 長樂王府演好戲 (上)


  命令士卒將床榻移開,然后,敲了敲床底下的地磚,地磚發出的聲音,片刻,臉上露出了喜色,他站起身,指著那塊地磚對身邊的士卒說道。

  “將這几塊磚挖起來!”

  士卒們忙涌了過去,有人拿出鐵錘,對著地磚重重地敲了下去,一聲巨響之后,地磚四分五裂,碎片橫飛,露出了一個大大的黑洞。

  果然有地道!

  蕭萬全點了點頭,這個昔日的獵人如今已經成為了將軍,負責一支特別行動部隊,這支部隊不是常規的作戰部隊,而是負責一些特殊的工作,像這次追殺阮君明的任務就由他的部隊負責。監察司也好,敵情司也好,只能負責情報搜集和監測的工作,具體的刺殺,追捕,抓人的工作另有其他部門去做。

  軍法司負責處置軍隊內的違紀亂法事件,律政司處理民間的違法事件,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則由蕭萬全統領的特別行動部隊處理,這支特別行動部隊的行動記錄在高暢軍中,只有寥寥几個核心人員才能夠瀏覽。

  吳天華是特別行動小隊的對正,手底下管著十來個人,吳天華原本是個江洋大盜,精通飛檐走壁,狐竊鼠偷的手段,對機關暗道也頗有涉獵,所以,這次追捕阮君明的行動,蕭萬全將他那一隊人用上了,也的確派上了用場。

  “徐先生。已經可以確定了,阮君明那批人就是通過屋內地地道離開的,看情況,離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蕭萬全朝身旁的徐勝治行了個禮,神態恭謹地說道。

  徐勝治點點頭,慢條斯理地問道。

  “蕭大人是怎樣安排的?”

  蕭萬全低著頭說道。

  “已經向城外的部隊發出了一級戒備的命令,他們會派出比平時多一倍的巡邏隊,四處搜尋。另外,城牆上的警備也加強了,務必做到連一只老鼠也無法溜出城去地地步,阮君明帶入城內的那五百親兵也被大軍看管了起來,使其不能作亂,在這樣嚴密的防護之下。姓阮的跑不了多遠!”

  徐勝治沒有理會蕭萬全信誓旦旦的述說,阮君明應該在黃昏之前就潛出了府邸,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將他抓回來,不是一件容易地事情啊!

  吳天華帶著一隊人打著火把,下到了地道里,不多會就找到了地道的盡頭,那是隔壁街的一間雜貨鋪,不過,這個雜貨鋪已經空無一人了。

  時至戌時,長樂王府的議事大廳已然坐滿了人。

  說是酒宴。實際上并非如此,既無美酒。也無佳肴,不但沒有美人歌舞。也沒有歌姬侍酒,大廳上清一色的男人,人人神色肅穆,緊張之情溢于言表。

  宋正本坐在右手文官的席位上,和以往一樣,他坐在首席,在他下面坐著的乃是凌敬,和凌敬不一樣的是。宋正本的臉色分外的嚴肅,說是神情慘淡也不過分。凌敬則談笑風生,看上去和以往沒有任何區別。

  知曉竇建德地死訊后,宋正本和徐勝治的賭約自然以他告負為結果,打賭輸了地后果就是投降高暢,宋正本是個守信義的君子,當然不會耍賴,這便是他今日參加這個酒宴地原因,一是履行自己的賭約,表態臣服高暢,另一個原因也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家里人,徐勝治說得對,在饒陽的時候沒有死,在樂壽又何必去死呢?

  宋正本并非貪生怕死的小人,這一點和他身邊的凌敬不一樣,他之所以投靠高暢,最主要的原因還在于他原來的主子竇建德已經死了,竇建德要是不死,宋正本是不會另投他人地,不過,既然竇建德已經死了,他再投高暢也算不得背主另投。

  竇建德一死,總需要有人站出來接收他的地盤和兵力,解決這局殘棋,既然高暢已經站了先手,投靠他也是無可厚非地事情。

  幫助他快速地解決當前的亂局,就會少打一些仗,少打仗,自然少死人,不僅士卒要少死,那些平民百姓也會活得更長久一些,對自認為民請命,以民為本的宋正本來說,這也是他說服自己投靠高暢的原因之一。

  不過,即使宋正本投靠高暢的理由如此充足,畢竟這不是他的本意,臉色如此慘淡也情有可原。

  凌敬的心態和宋正本不一樣,最初他是對高暢充滿敵意的,屢次出主意和高暢作對,然而,當高暢擊敗竇建德,占據主導地位之后,他就迅速地改變了自己的態度,死心塌地地跟隨了高暢。

  只有始終跟隨勝利者,你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由于凌敬做人的原則是這樣,在新主子面前,自然不會像宋正本這樣苦口苦臉了!

  由于宋正本和凌敬的倒戈,他們下面的文官系統現在全部偏向高暢那一方去了。這些士子們,能夠在反賊竇建德底下任職,也就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忠義之心,他們就像后世公司的員工一樣,公司被收購,換了老板了,只要老板沒有開除他們,他們自然不會主動提出請辭,何況,提出辭呈之后等待他們的還不知道是什么?

  既然,身為公司總經理和副總經理的宋正本和凌敬都易幟了,他們這些只為吃上一口飽飯的小卒子們又何必和新老板作對呢?

  對這些文官的選擇,高暢早就十拿九穩知道會是這樣,他知道只要讓宋正本和凌敬俯首稱臣,這些人就會低頭,竇建德的文官系統本就是宋正本和凌敬一手造就的,如今,還只是草創階段而已!

  要向徹底接過竇建德的地盤和人員,武將們的態度是至關重要的,還好,現在,除了王伏寶和阮君明之外,其余的武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猶如瓮中之鱉,任由他處置。

  順我者才昌,逆我者亡!

  這便是高暢給那些武將們留下的出路。

  雄闊海先一步走出后堂,來到大堂上,當他出現在大堂的一角之后,堂上眾人齊齊閉上了嘴,有人畏懼,有人驚愕,有人詫異,他身上具有的獨特的壓迫感讓堂上的文物百官鴉雀無聲。

  高暢在原本屬于竇抗等原本屬于竇

  親衛的簇擁下出現在了大堂上,他冷冷地掃射了堂上,目光疾如閃電,每個人都覺得他是在專門盯著自己一樣。

  高暢徑自走到堂上,那里的席位是大堂內唯一沒有坐人的,平時,都是專屬于竇建德的專座,高暢站在那個席位前,回頭,再次掃射了堂上諸人一眼,堂而皇之地坐了下來。

  沒有人敢說什么?

  無論是自詡忠義的士子們,還是身經百戰,對死亡視若無睹的武將們!

  當高暢出現在大堂上時,一進樂壽就被軟禁和外界隔絕了消息的武將們几日來的疑問也就煙消云散了。

  這些武將都知道竇建德和高暢之間的恩怨,嗯!准確的說,不是什么個人恩怨,只是兩個人都想要一樣東西,而那東西只有一件,所以,雙方是勢不兩立,不死不休的局面。當高暢出現在原本屬于竇建德的府邸,并且坐上了原本屬于竇建德的位置上時,一切都清楚了,雖然不知道過程如何,結果卻一目明了。

  高暢沒有說話,大家也沒有說話,就連平時顯得愚笨不堪,為人囂張沖動的曹旦也沒有說話,曹旦打仗不行,看風色的眼光卻是一流的。

  眼前這種情況,要想保住性命,就必須看人說話,聽人行事,就算這樣,能不能走出這間大廳還是未知數,所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是這樣吧!

  高暢面色沉痛,他朝宋正本和凌敬方向點點頭,擺了擺手。

  凌敬心領神會,他輕咳了兩聲,將大家地視線吸引了過來,然后,站起身,走到大堂中間來。他臉上的神情更為悲痛,如死了極親的親人一般。

  他抬起頭,仰天長嘆了一聲,用一種及其哀傷的語調說道。

  “各位大人,下官有一個極其不幸的消息告訴大家,希望大家聽了之后能保持鎮定。我知道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但是,還是請大家.

  說到這里,凌敬語調沙啞,險些泣不成聲,他將長袖舉到眼前,假意拭擦眼角,斷斷續續地說道。

  “大王英勇,以二百八十勇士勇闖薛世雄三萬大軍的大營,獲得大勝。使薛世雄狼狽而逃,此乃亙古未有的大勝。昔日張遼威震逍遙津,甘寧八百騎踏連營也不過如此而已!然而。上天不公啊!就在大勝之時,大王卻崩于半道,被潰兵所殺,實乃世之大不幸啊!”

  說罷,凌敬嚎啕大哭,高聲哀叫。

  “大王啊!大王!”

  早就知道事情會是這樣,當竇建德地死訊從凌敬嘴中傳來時,那些文臣武將們依然目瞪口呆。有一種極其不現實的感覺。

  他們顧不得看凌敬的表演,也忘了此時自己也應該大哭一場。至少也要做一個樣子,大家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不過,很快就有聰明人和凌敬一樣大哭了起來,其中,當然也不乏有真心者,畢竟,竇建德對這些人還是不錯的,凡是武將來投,都用金銀財帛,醇酒美人相送,也不吞并他的部曲,基本上仍是讓他們自己統率;對文人士子們,則更是曲意結交,禮賢下士,這樣的一個主子,對他們來說,也算是明主了,一旦敗亡,心傷神碎之人也不在少數。

  然而,悲傷雖然在所難免,卻無須表現得太過火,畢竟,舊主子已經死了,掌握自家生殺大權地人還坐在大堂之上,對舊主哀悼過度,不免讓他有所看法,要是惹來殺身之禍就不好了!

  感情歸感情,生意歸生意,最好分開來處理。

  那些原本屬于竇建德的文臣武將們的態度用上面這句來自后世的話來概括,其中,并無不妥之處。

  宋正本步履蹣跚地走了出來,他神色沉痛地舉手示意,大家的哭聲降了下來,最后,堂上重新變得鴉雀無聲,大家都知道真正的重頭戲來了,自己這些人的命運會是什么?馬上就會見分曉了!

  “大王已去,大家雖然哀思如潮,然而,現在是我等生死存亡之際,為了大王未竟的大業,我等還須暫息哀傷,將大王的后事處理掉才是正理啊!”

  宋正本話音落下,大伙的目光齊齊地聚在了他身上,他則抬頭望了高暢一眼,半晌,方低下頭,緩緩說道。

  “右衛大將軍年少英勇,勇猛善戰,待百姓寬厚,待臣下仁義,頗有大王遺風,大王臨死之際,用血詔任命右衛大將軍高暢為統帥,繼續領導大家,要想完成大王未竟之大業,還須諸君遵守大王遺命,多有助力才是啊!”

  說到這里,竇抗站了出來,他手里拿著一張黃絹,上面用鮮紅地血跡寫著几行字,他高聲說道。

  “血詔在此,大王臨死之際,小的就在大王身邊,原想就隨大王而去,然而,大王命我活下來,留下有用之身,幫助右衛大將軍完成大王地遺愿,推翻這無道的朝廷,讓全天下地百姓不致流離失所,孤苦無依。”

  說罷,竇抗將血詔遞給了宋正本,退了下去。

  眾人的目光多少顯得有些鄙夷,目送他退了下去,大家都知道,這家伙不曉得什么時候被高暢所收買了,所以才賣主求榮,說不得,連竇建德的死都和那家伙有關。

  潰兵?位于數百精銳士卒的保衛之下,什么潰兵能輕易殺掉竇建德,若是竇建德身亡,這些親衛為什么還活著呢?

  血詔?遺命高暢繼承自己的位子?

  不過是做戲而已!不管是學富五車的文官,還是目不識丁的武將,大家都知道這是做戲,并且是非常拙劣的一出戲,然而,他們卻不得不陪著高暢他們把這出戲演下去,無他,為了活下去而已!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3:31
第二集 第八十三章 長樂王府演好戲(下)


  位于北城坊市,這間坊市,在這個成為了大軍營的樂被關閉了,沒有一絲人氣,顯得非常冷清,雜貨鋪也已經好久沒有開門了。

  吳天華率領士卒們通過地道來到雜貨鋪后,立刻派人去詢問駐扎在坊市里的巡邏小隊,這些人并沒有瞧見有人從雜貨鋪里出入,線索在此又中斷了。

  就在蕭萬全帶著特別行動部隊在城內大肆搜尋阮君明的時候,阮君明已經出了樂壽城,和城外事先潛伏的五百親兵會合了。

  同樣是通過地道,不過,這是一條長了許多的地道,從北城坊市一家廢棄的宅子內的一口枯井里,一直通到了北城的護城河河邊。

  在竇建德還沒有入主樂壽的時候,這個地道就存在了,那處宅子的主人乃是阮君明的親兵。

  原來的那個樂壽令在還沒有擔任樂壽令的時候,和親兵的父親有一些死人恩怨,當上樂壽令之后,那人迅速以謀反的罪名抄了親兵的家,將他一家人下到大獄殺了,陰差陽錯之下,親兵逃出了樂壽,准備到洛陽去告狀,之所以千里迢迢去洛陽,而不是河間,是因為那個樂壽令的家族在河間很有勢力,而親兵的一個親戚則在洛陽擔任高官。

  然而,親兵并沒有去成洛陽,還在半路,就因為缺衣少食而病倒了,此時,他遇上了竇建德地大軍。被裹挾到了軍中,原本會死在行軍途中,卻不想遇見了阮君明,阮君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好心,將他放在了馬車上,還找軍中的郎中來給他看病,于是,他病好之后。為了報答阮君明的恩情,就成為了阮君明的親兵。

  竇建德打樂壽的時候沒有費半點力氣,這是因為樂壽城中有樂壽本地大豪范愿作為內應,樂壽相當于不戰而降,那條地道也就沒有派上用場。

  竇建德原本想放樂壽令一馬,讓他繼續擔任樂壽令。然而,阮君明為了替自己的親兵報仇,找了個碴子,將那個樂壽令全家殺了,因為是自己的義子,竇建德也沒有說什么。

  發生了這件事情后,親兵對阮君明徹底死心塌地了,就算是為他去死也沒有二話,一條地道的祕密當然更是不在話下。

  當初要不是仇人發動得太過迅速了,這條地道沒能利用上地話。他們家也不至于只逃出他一個人。

  那個地道在那時沒有發揮效用,卻在這個時候幫了阮君明的一個大忙。阮君明一行鑽出地道后,趁著夜色從城牆的轉角處偷偷地渡過了護城河。城樓上的哨兵似乎在睡覺,當然,也可能是他們過河的時候,并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再加上空中一朵烏云擋住了月亮地光芒,總之,他們一行很輕易地渡過了護城河。

  當月亮從烏云后面冒出頭來時,他們已經離城牆非常遠了。

  阮君明一行一邊疾行。一邊躲藏,躲過了暗夜中高暢軍的搜尋。來到了和自己親衛隊的會合地點,在這個時候,他的好運氣終于走到頭了。

  高暢軍的斥候小隊中也有對樂壽周邊地形熟悉的人,當城外的駐軍得到軍令,嚴密搜尋四郊的時候,這些熟悉當地地形的斥候小隊就派了出來,其中,還有一些是敵情司派來協助的情報人員,阮君明地那五百親衛雖然躲藏得很巧妙,畢竟,人數太多了,目標太大了,當他們出動小分隊在指定地點等候阮君明的時候,被高暢軍地斥候盯上了。

  高暢軍的這個斥候小隊只有十來人,自然不敢輕舉妄動,他們派出了几個人往后回報,其余地人則繼續跟著他們,沿途留下痕跡,直到那五百人的聚集點。

  就在這個時候,那五百親衛安排在外面的暗哨發現了高暢軍的斥候,一番追逐搏殺之下,高暢軍的斥候死了几個,也逃了几個。

  當高暢軍的馬隊疾馳而來的時候,逃跑的人換成了阮君明和他地五百親衛,畢竟,區區五百人,一旦陷入大軍的包圍之中,是無法逃出去地。

  兩邊的人都是騎兵,都打著火把,在原野上展開了一場生死攸關的追逐大戰。

  樂壽城內,長樂王府的議事大殿上,雖然沒有萬馬奔騰的雄壯畫面,其中的緊張氣氛卻和城外不遑多讓,套一句后世的話來說,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關于右衛大將軍繼任大王之位,不知諸君可有異議?”

  凌敬輕輕搖著羽扇,面帶微笑地望著坐在左邊席位的武將們,在他目光的注視下,堂前一片沉默。

  高雅賢神態自若,當初他就覺得會出現這樣的可能,故而,當高暢在議事大殿現身,當聽見竇建德的死訊時,他并不覺得詫異。

  以他的實力和能力,是無法和竇建德和高暢一較長短的,若是無法決定投靠的對象,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不偏不倚,這就是他任由雄闊海率領五百精兵離隊而去的原因,有這樣的一段香火情在,高暢應該不會對他痛下殺手的,只是,必要的損失多半是無法避免的。

  劉雅的神情就多少有些惶恐了,他雖然不是竇建德的嫡系,乃是阿舅賊劉霸道那一系的人,但是,投靠竇建德之后,他為了取得竇建德的信任,甘于當竇建德的義子,竇建德垮台了,高暢上台了,他自然有些心慌,不曉得等待自己的會是什么?也許是一把雪亮的鋼刀,然而,就算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是這樣的一把鋼刀,也無力抵抗。

  范愿,曹旦,還有其他據有一席之地的武將們神色各異,有驚恐的,有激憤的,也有興奮的,然而,他們都沉默著沒有表態。

  這時,高坐在堂上一直沒有說話的高暢出聲了。

  他的語速不疾不徐,聲音也中正平和,然而,聽在堂上諸人的耳朵里,那聲音就像來自千年的冰窟里的一般,透著一絲絲的,讓人內心深處發涼的寒氣。

  “高某年少,雖立了些許功勞,擔任了右衛大將軍一職,但是,說什么也沒有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啊!只是大王抬愛,血詔遺書讓高某接過他手中的大棒,說起來,這個任務還真是沉重!高某坐在大王的這個位置上,實在是誠惶誠恐啊!只是,為了大王未竟的大業,為了大王的這份基業不至于就此煙消云散,為了各位兄弟們不至于因為大王的離去而四分五裂。這才勉為其難,坐在這個令人頭疼的位置上,若是在座的各位弟兄,有誰反對高某坐這個位置,高某我甘愿讓賢,還請各位弟兄不要謙讓,

  點,學一學毛遂自荐吧!”

  卑鄙!實在是太卑鄙了!

  無恥!實在是太無恥了!

  在座的各位,不管是早就准備要投靠高暢的那部分的人,還是被迫低頭的那一部分的人,這個時候,心里面都泛起了同樣的念頭。

  只不過,這個世道,要想活得好,活得精彩,活得長久,外表越是冠冕堂皇,內心越是卑鄙無恥才行啊!

  就拿那個創下貞觀之治的李二來說吧,殺兄逼父,無論怎樣說都應該是卑鄙無恥吧!然而,自衛反擊,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只因他勝利了,淪為了犧牲品的他的兄長和弟弟,則成為了卑鄙無恥的人,真正的凶手則成為了大仁大義的偉人,被史書所歌,被后世所稱頌!這也就証明了上面那句話的正確性。

  當然,這些人還不知曉李二的這些勾當,那還是未曾發生的事情,高暢進入這個時空之后,歷史發生了改變,這樣的事情還會不會發生則只有天知道了!

  不過,高暢的這番言行也當得卑鄙無恥這樣的稱呼,那番話則虛偽到了極點,然而,就像皇帝的新衣一樣,沒有人敢于出頭來戳穿他,臉面薄的家伙則保持沉默,臉皮厚一點的人則出聲歌高暢,開始勸進了。

  很快,就有一個低級文官站了出來,說了一大通文縐縐地話。大意無非是已故長樂王的決定是英明的,在現在這個危急的關頭,我們需要高將軍這樣的英雄,只有高將軍才能帶著我們走向成功,只有緊密地團結在高將軍的周圍,以高將軍為核心,我們才能完成已故長樂王未竟的大業,才能推翻無道的朝廷。才能開創出一個新地時代,為百姓謀福利,給黑暗世界換一個朗朗乾坤,讓黎民百姓當家做主人,建立一個平等的,自由的。民主的社會.不過,話的內容大抵如此。

  由于他地用詞過于講究,對那些不太識字的武將們來說,聽起來非常困難,但是,他們知道他在說什么,只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說什么了。

  有了一個人之后,就有第二個人。很快,越來越多的人都放下了自己的臉面。非常自如地扮演起自己該扮演的角色來了,于是。恭請高暢繼位的人越來越多,有的人甚至聲淚俱下,若是高暢拒絕接過竇建德的大棒,他寧愿去死,因為活著也看不到光明啊!

  不只是文臣,就連那些實力稍微小一些的武將們也紛紛如此,對他們來說,上面是竇建德當政。還是高暢當政,并沒有什么不同。他們只想維護自己當前地地位就行了,再說,要是表態慢了,誰知道高暢會對他們怎樣想,如果走不出這面大門那就完蛋了。

  以他們的眼光,和對高暢地了解,還不知道在竇建德的麾下和高暢地麾下任職,那將是絕對不同的。

  竇建德政權的政務和軍務采取的都是一種松散的管理,政務他交給了宋正本等文官,按照的還是大隋的那一套,他只要宋正本等人能夠提供他想要的錢糧就行了,基本上不怎么過問;在軍務上,他緊握著一支實力強勁地嫡系部隊,這支部隊的軍需和待遇都是最好地,槍杆子里出政權,這樣的道理他也懂得,不過,對于那些前來投靠他的其他勢力,他顯得非常寬宏大量,沒有吞并那些人的部曲,仍然由那些人統領,只是在戰斗的時候聽他的號令就行了,當然,他不是不想吞并那些人的部曲,只是為了迅速擴大自己的實力,為了吸引那些中小勢力的投靠,才不得已顯得寬宏大量而已!

  高暢的政權則完全不一樣,他的政務分工很詳細,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負責的事情,環環相扣,沒有人能夠獨攬大權,在軍隊的掌握上,更是講究對高暢的忠誠,士卒們唯一忠誠的對象只能是高暢,不會是其他人,沒有高暢的命令,就算是軍隊的直屬將領,除了能指揮得動身邊的几十個親衛外,其他的士卒都指揮不動,高暢奉行的是精兵政策,不像竇建德和一般的反王一樣,動輒十萬人的大軍,在高暢軍中,就算征集的民夫,也是經過訓練的,可以隨時增補到正規軍中去。

  高暢掌權之后,這些將軍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命也許會留下來,要想獨自領軍,就要看他們能不能通過講武堂洗腦這一關的考驗了。

  當然,這個時候的他們并不知曉這些,所以表現得非常的積極。竇建德?竇建德是誰?恐怕這個時候的他們已經完全忘記了吧。

  該說的都說了,高暢沒有制止他們,他似笑非笑地聽著這些廢話,讓人看不出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最后,他的目光盯在那几個人的身上。

  高雅賢,范愿,劉雅,曹旦,除了已經逃跑的阮君明,率領大軍氣勢洶洶朝樂壽扑來的王伏寶外,這四個人是軍中的實權人物,高暢需要他們的表態。

  高雅賢深吸了一口氣,正想要開口說話,曹旦搶先了一步。

  曹旦猛地站起身來,沖出席間,高暢擺擺手,示意自己的親衛不用上前,曹旦站在大堂中間,瞧著高暢,突然雙膝跪地。

  “高將軍,曹旦我愿意遵守姐夫的遺命,一心一意輔佐高將軍,以高將軍為主,若有不從,天誅地滅!”

  不管怎樣,能夠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眼前的事態已經非常明朗了,要想活下去,就必須對高暢低頭,至于其他的,能活下去再說吧!

  這就是曹旦的做法,非常明智的做法,也是高暢希望他這樣做的做法。

  既然竇建德的親族都帶頭臣服了,高雅賢,范愿,劉雅等人自然不會和高暢唱反調,他們或多或少都有曹旦那樣的想法,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他們一起步了出來,在高暢身前,雙膝跪地,向高暢效忠。

  宋正本,凌敬帶著文官們跪在了右邊,曹旦等武將跪在左邊,堂上唯一高坐的只有高暢一人,瞧見大伙都向自己臣服了,高暢臉上卻目無表情,眼神中也沒有多少激動和興奮之情,從遠處看去,眾人跪拜的他就像廟里信徒供奉的一尊神像。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3:35
第二集 第八十四章 李靖當佐尉


  快起來!馬上要拔營出發了!”

  一個傳令兵闖進了一個營帳中,大聲將橫七豎八睡在營中的士卒,睡在前面的一個士卒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過去,那個傳令兵一腳踹在了他身上。

  “混蛋,你***聾了,快給老子起來,一刻鐘不到,軍法從事!”

  那個士卒雖然還在睡夢中,聽得軍法兩字,猛地爬了起來,眼睛雖然還閉著,卻伸手將旁邊的衣甲抓了起來,飛快地向身上套去。

  “媽的!小兔崽子!”

  那個傳令兵笑著蹬了那個士卒一腳,轉身走出帳去。

  現在是寅時三刻,雖然是時至初秋,天色卻還亮得比較早,東邊的天際已然添上了一縷魚肚色,晨風柔和地吹來,帶來了遠處原野上野草的芳香,以及淡淡的霧氣。

  那個傳令兵跑到營帳前的空地上,向一個身著佐尉軍服的中年人行了個高暢軍的軍禮,大聲喝道。

  “報告長官,命令已然下達!”

  那個佐尉正是潛入高暢軍的李靖,在征兵處對前來應征的武士們的考核中,李靖在騎射,個人搏斗上的成績非常耀眼,雖然,他已經將自己的本事隱藏了一半,即便如此,還是得到了眾人的注目,因此,作為一個新人,卻破例成為了一個管轄五十來人的佐尉,隸屬左營顧子文麾下。

  李靖所統領地這個中隊大部分都是七里井一役被俘獲的降兵。其中有少量竇建德的士卒,當然,和其他的中隊一樣,擔任小隊隊正的士卒都是來自高暢軍的老兵,這些老兵都是從饒陽時就跟隨高暢的士卒,是對高暢最忠心,最狂熱的人。

  除此之外,在這個中隊中。還有一個身著白甲白袍地神官,他在軍中的職務和李靖一樣,只是負責的工作不一樣,李靖負責具體的軍務,那個叫李輝的神官則負責政治宣傳。

  李靖初到高暢軍中,就擔任了佐尉一職。對他不服氣的人自然不少,那些降兵地個人武勇其實并不差,雖然投降了,必要的驕氣卻還是保存下來的,畢竟,七里井那一仗他們輸的太冤枉了,几乎是糊里糊涂地就敗下了陣來。

  在高暢軍中,軍紀是非常嚴格的,若是違反軍紀,必定要受到軍法司的懲處。甚至,掉腦袋也不為過。

  這些降兵最初并不是很習慣。但是,有一些老兄弟由于違反軍紀受到懲處。甚至在半夜莫名其妙地失蹤,第二天腦袋高懸在轅門上之后,他們也就領會到了軍法如山這句話的意義,再也不敢輕易違反軍紀了。

  當然,若是一味的嚴苛只會引起這些人心還不穩的士卒們的反彈,甚至會引發大規模地騷亂,不過,這樣的情況并不容易發生。

  第一。在高暢軍中,沒有軍令。各營地士卒是不能隨便走動的,不要說出營,就連各營之間地相互聯絡也是不行的,這是為了提防那些心懷不滿的士卒串聯,引發叛亂,是高暢的權宜之計,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那些降兵心有怨言,要想叛亂,由于人手不夠,也無法引出大規模的騷亂來,至于小股的叛亂,很輕易就會被平定,不足為慮。

  第二,在高暢軍中,士卒們所受的待遇比起其他軍隊來要好。在這個時空里,人們大多是一日兩餐,但是,在高暢軍中是一日三餐,軍中地訓練雖然艱苦,不過由于能吃飽飯,對士卒們來說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何況,在軍中,每隔一段時間就能吃上肉食,在其他地軍隊里,除了打仗之前也許會讓大家吃上一頓肉之外,平時根本就不見葷腥。

  第三,在高暢軍中,不僅能吃飽飯,吃上肉食,而且每個月還有軍餉,對這些士卒們來說,這可是天下掉餡餅啊!一些在各個軍隊都當過差的老兵說,不管在哪個軍隊都沒有這樣的待遇啊!就算這些士卒被俘獲后心有不甘,在這樣的待遇下那些不甘自然也會煙消云散了。

  第四,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高暢軍中當差,每個人都能分到一份田地,對農民出身的士卒來說,這才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有家人的可以將田地交給家人耕種,沒有家人的,官府會出面召集流民為他們種地,有了這樣的待遇,還要叛亂,還要反抗,除非這些士卒們的腦袋都被摔壞了!

  由于高暢軍的待遇非常好,再加上防范得力,這支以七里井降兵為主的左營基本上沒有了異心,就算有少部分仍然對高暢心存敵意的家伙,也無法挑動士卒讓他們叛亂,若是他們要這樣做,無非是在轅門的旗杆上多懸挂几顆腦袋而已!

  為高暢大人賣命,其實就是為自己賣命,只要你們聽高暢大人的話,奮勇作戰,聽令行事,這些好處就會跟著你們,誰要是貪生怕死,臨陣脫逃,他不但要被軍法從事,就連已經分給他的土地也會被官府收回!

  這樣的話,負責政治宣傳的神官在訓練結束之后,每天都要對士卒們說一遍,讓他們謹記于心,不敢有絲毫的遺忘。

  當兵打仗,就是為了吃飽飯,為了活下去,所謂的忠義什么的對這些小兵們來說什么都不是,既然在高暢軍中有這么多的好處,當然,要竭盡全力地去維護,要想保住自己的田地,要想讓家人活下去,只能盡心盡力地為高暢效力,擊敗那些想搶自己土地的敵人,就像神官大人所說的一樣,只要跟著高暢大人往前進,好日子還在后頭啊!

  有了動力,士卒們訓練就更為賣力了,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句話的確有道理,作為身經百戰的士卒們對此一清二楚,于是,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之后,這支以降兵為主的左營漸漸擁有了一定的戰斗力,作為郡精兵曾有的驕傲也慢慢回到了士卒們的身上。

  當李靖作為一個新人,初次到軍中,就被任命為佐尉時,那些降兵對此是不服氣的,畢竟,他和那些隊正不一樣,那些隊正同樣是身經百戰的老兵,跟隨高暢的時間又非常長久,這些降兵們不敢和他們較勁。

  以下犯上,那是要違反軍法,要吃板子的,這些降兵們自然不會這樣做,不過在訓練的時候向長官提出要求,希望和長官進行一對一的個

  指導,這還是會被允許的。

  為了讓那些士官們具有危機感,免得以為自己當上了官,就無憂無慮了,高暢鼓勵下級士卒挑戰上官的行為,士卒若是獲勝,會得到獎賞,將官若是失敗,則會被降職等處分。

  這種個人的挑戰只局限于間隔一級的將士之間,不能越級挑戰,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培養軍中的尚武精神,讓所有人都明白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道理,讓將領們保持危急感,讓士卒們保持某種進取心。

  當然,高級將領們不在這個范圍,校尉以上的將領都必須經過講武堂的培訓獲得畢業之后才能擔任。

  作為郎將以上的統軍將領,個人的武勇排在了后面,最重要的還是智慧。

  不僅那些降兵們對李靖不服氣,那些身為隊正的高暢軍的老兵們對李靖也不服氣,于是,在降兵們的鼓動下,那些老兵選了一個身手了得的同袍出來,向李靖發出了挑戰,挑戰的結果自然沒有什么大的意外,為了豎立個人的威信,李靖沒有放水,非常輕易地擊敗了那個挑戰者,并且,為了徹底贏得士卒們的尊重,李靖還從降兵中挑出了十個身手矯健的漢子,以一敵十,將他們非常干淨利落地擊敗了。

  自那以后,士卒們對李靖口服心服,對他的命令也不敢陽奉陰違,自己地長官如此勇猛。跟隨著他,在戰場上活下來的几率會更加大吧?抱著這樣的想法,士卒們緊密地團結在了李靖同志的周圍,認真地進行著熱火朝天的軍事訓練,盼望著早日上陣殺賊,建立功勛。據老兵們所說,要是在戰場上立了軍功,那賞賜可是非常丰富的。要是能擔任個一官半職,家里分的田地也會多添几畝啊!

  士卒們飛快地穿戴整齊,手持武器跑出營帳,來到李靖身前,排成整齊的隊列,等待著李靖地命令。前段時間,一直在傳言說要打仗了,看今天這個架勢,還真是要打仗了!

  打仗對這些士卒們來說并不是什么新鮮事,不過,身為高暢軍的第一次戰斗還是讓士卒們頗為激動,在其他人的軍中,說到打仗,這些士卒們就感到厭倦和疲憊,甚至逃亡的心都有。在高暢軍中,不過短短的十几天。他們卻斗志昂揚,巴不得馬上趕赴沙場。

  “報告長官。全營共五十一人,實到五十一人!”

  傳令兵清點人數之后,向李靖行了個軍禮,高聲吼道。

  李靖回了個軍禮,然后向身旁的神官李輝點了點頭,按照慣例,在列隊集合時,往往要由神官先發言。然后才輪得到李靖。

  李靖沒有理會李輝,他對神官所說地那一套不感冒。無非是愚民的手段而已!不過,為了在高暢軍中站住腳,為了獲取更多的訊息,他必須假裝相信那一套,相信高暢是神君轉世,是亂世的救主,是真命天子。

  李輝站在隊伍面前,聲嘶力竭地發表著演講,李靖望著四周,整個左營已經全部動員起來了,到處都是奔走的士卒,偶爾從遠處傳來一聲馬嘶,和神官們的嘶叫相呼應。

  神官們的宣傳內容并不多,一是告訴士兵們,他們面前的幸福生活來源于高暢,他們的田地是高暢賞賜的,只有緊緊跟隨高暢,他們才會有好日子過,他們地后代才會有好日子過。

  第二就是向士兵們鼓吹高暢,高暢乃是神君轉世,天命所歸,不僅如此,他還是不世出的英雄,文武雙全,待人仁厚,一直和士兵們同甘共苦,就連膳食也和士兵們同樣地標准,士兵們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打仗的時候身先士卒,永遠沖在最前面,像楊義臣,楊善會這樣地名將都是他的手下敗將,只要緊緊跟隨高暢大人,就會百戰百勝,永遠不會失敗。作為神君轉世的高暢大人,不僅英勇善戰,還會呼風喚雨,在七里井的時候,若不是他讓上天降下一場大霧,薛世雄也不至于被竇建德打得大敗,所以,七里井一役,主要還是高暢大人的功勞。

  李靖是個聰明人,但是像李靖那樣的聰明人這個世界并不多,何況,軍中的普通士卒基本上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粗魯漢子,在李靖看來,神官們地演講粗魯不堪,漏洞百出,根本不足以讓人相信,然而,在士卒們的耳朵里,神官們地話無疑于是仙音玉旨。

  為了証明高暢是神君轉世,天命所歸,神官們用了不少事實來說明。

  昨天,有一群黑壓壓的飛鳥落在樂壽城內的原長樂王府里,于是,凌敬等人以此為祥瑞,向高暢上表,希望高暢能夠稱王,凌敬在表上如此說道。

  “昔日,上天曾以這樣的祥瑞來示大禹,今日,上天又以同樣的祥瑞來示大人,故而,大人該順應天意,筑壇稱王,國號宜為夏!”

  最終,高暢拒絕了凌敬讓自己稱王的建議,他在發送給諸軍的公文中,自稱將軍,號河北總管。

  高暢隨而沒有稱王,但是這個祥瑞還是利用了的,在神官們的鼓吹中,這個祥瑞完全証明了高暢乃是神君轉世的這個事實。

  李靖非常清楚這個所謂的祥瑞是什么,雖然他沒有親眼目睹,但是可以想象得到,只要將粟米遍撒王府,又將閑雜人等驅散開來,自然會有雀鳥降落,雀鳥一多,這所謂的祥瑞就出來了。

  當然,李靖不至于出言指出這個事實,他要是這樣做了,就不是聰明人,而是一個妄人了!

  說實話,他雖然看不起這些神官們的手段,但是,神官們的鼓動和宣傳對軍心士氣影響是非常大的,一支軍隊有了神官們的鼓動,就算是只有七層的戰斗力也能被發揮出十層來。

  李輝講話完畢之后,示意李靖發言。

  李靖站在隊伍面前,目光如電,在士卒們臉上一一掃過,非常簡單地說了四個字。

  “整隊,出發!
fdm0216 發表於 2009-4-16 13:56
第二集 第八十五章 飛鷹原大戰(一)


  八日,辰時。

  樂壽城南五十里,子牙河東岸的飛鷹原。

  七月十七日下午,王伏寶的大軍和高暢軍在飛鷹原相會,雙方間隔五里地扎下了營寨,休息一日之后,在十八日辰時出營,擺出了隊列准備會戰。

  最初,王伏寶在冀縣得到凌敬所制造的矯詔,正准備帶領少量親兵前來樂壽覲見竇建德,然而,在途中,他偶然遇見了竇抗派來向他報訊的親衛,得到竇建德已然身死的消息后,王伏寶立刻回到冀縣,將所有的精銳部隊全部集結,只留下少部分軍隊駐扎冀縣,作為疑兵防止漳南的楊善會偷襲,自己則率領主力北上,想奪取竇建德留下的權位。

  一路上,他率軍疾行,偃旗息鼓,若是遇見路人,要不是殺掉,要不就將其收押,總之,務必保持行軍的隱祕,希望能突然出現在樂壽城下,進城主持大局。

  只要有竇抗等竇建德貼身親衛們的配合,要想獲得竇建德死后的權柄,王伏寶自以為還是有几分成算的,然而,他忽略了高暢這個人。

  竇抗派來的親衛并不知曉高暢還活著,他帶給王伏寶的消息說是竇建德在被人暗殺之前,已經命人先一步殺掉了高暢,所以,王伏寶在制定行動的時候,沒有考慮高暢方面的舉動。與之相反的是,高暢卻對他的行動了如指掌,雖然,由于他的保密措施做得好,讓高暢無法掌握到他的行軍路線,然而,當王伏寶的大軍靠近樂壽之后,在大量高暢軍斥候的搜尋下,自然難藏蹤跡。

  當本方的斥候和高暢軍的斥候發生接觸之后,王伏寶從被俘獲的高暢軍斥候那里得到了樂壽的具體的情形,當知道高暢還活著,并且占據樂壽之后,他的心不由沉了下去。

  這些情報証明他的行動完全落在了高暢的后面,并且一舉一動都沒有逃過高暢的眼睛,如此,讓他的信心受到了一定的打擊,挫折感十足。

  擺在王伏寶面前有兩條路,一是揮師繼續前進,和高暢狠狠地打一仗,爭取一戰而勝,重新獲取對樂壽的控制,他相信,只要自己擊敗了高暢,像范愿,高雅賢,阮君明等人只能承認他的領導權,畢竟,若是他們四分五裂,那么以他們各自的實力,很容易就會被朝廷的軍隊所剿滅。

  他能夠選擇的第二條路就是退兵,重新回到信都郡,以一郡之力和高暢抗爭,這樣做的好處就是不用孤注一擲,在被動的情況下和高暢開戰,但是這樣做的壞處也非常明顯,以信都一郡之力是堅持不了多久的,高暢本身就占據兩郡之地,等他將河間的竇建德殘留的地盤和人力完全消化了之后,他根本擋不住高暢的三面夾擊。

  最后,王伏寶選擇了第一條路,那就是孤注一擲,和高暢一戰定乾坤。

  王伏寶軍力有三萬來人,其中一萬是精銳的戰兵,其余兩萬是他在信都郡強征的民夫,當輔兵所用,河北漢子尚武之風非常強烈,就算是民夫,他們多少也有一些戰斗力。

  三萬軍力,王伏寶對外所稱的是五萬大軍,高暢雖然占據了樂壽,不過,他不可能將所有的軍力傾巢而出,在平原,清河兩地多少要留下一些兵力,不然無法保住他的發家之地,如此,高暢在樂壽的軍力并不多,再加上他占據樂壽的時間很短,根基很淺,反對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數,王伏寶認為自己并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因為有這樣的思慮,王伏寶才選擇了第一條路,這其中,也不無和高暢一較高下的意思,高暢能夠擊敗楊善會,自己卻屢次敗在楊善會的旗下,作為一直以竇建德的頭號大將自詡的王伏寶來說,無疑是一個恥辱。

  作為武將,必要的勝負心是一定存在的,與對方堂堂正正地戰一場,勝則上天堂,敗者下地獄,這也是王伏寶作為一個武將的覺悟。

  然而,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這一仗,王伏寶一開始就處在了絕對下風,他和高暢之間的戰爭處在了一種不公平的狀態下。

  第一,他以為盤踞在漳南的楊善會部實際上是高暢軍,所以,他在冀縣擺下的疑兵并不能瞞過漳南的高暢部,就在他率領主力軍隊北上的時候,清河的管小樓已然率軍北上,和漳南的崔正部會合,大舉進攻冀縣。就在他率軍趕到樂壽之際,冀縣已經被高暢軍攻破了,不過,這個消息還沒有來得及傳到軍前而已!

  第二,高暢在樂壽的本部是不多,只有几千人而已,然而,他收編了七里井投降的一萬官兵,又收編了竇建德的三千精銳,雖然沒有征集民夫,但是

  起王伏寶來也相差不多;另外,高暢占據了樂壽,又河的高暢軍從平原而來的源源不斷的支持,在后勤供應上比王伏寶強;再加上高暢有竇建德所謂的血詔,占據了大義的名分;如此,天時,地利,人和,王伏寶都落在了下風,和高暢一旦開戰,自然凶多吉少了!

  有了這些不利因素之后,王伏寶就算韓信附體,諸葛亮上身,也極有可能不是高暢的對手,何況,他只是一個勇將,也僅僅是一個勇將而已!

  越靠近樂壽,王伏寶得到的壞消息就越多,他的一支巡邏小隊救下了逃出樂壽的阮君明的一支親兵小隊,在高暢軍的追逐之下,阮君明一路分兵,作為疑兵引開高暢軍的追蹤,那支親兵小隊就是作為疑兵一路南下,才得以被王伏寶部所救了下來。

  從那些人那里,王伏寶得到了樂壽城的最新情況,當他得知高雅賢,范愿,曹旦,劉雅等將領都被高暢軟禁了起來,唯有阮君明一人留有后路,逃了出來之后,他的心都涼了半截。

  既然那些將領們都落入了高暢的掌握之中,最后的結果只能是向高暢臣服,這個時候,把希望寄托在那些人的大軍身上,自然是不可能的,那些人不幫助高暢來圍殲自己,就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

  王伏寶原本還想和高暢在樂壽對峙,然后拖延時間,等候各路聯軍到達,他相信,在高暢和自己之間,那些將領會選擇自己作為統領的,畢竟,高暢在竇建德軍中的資歷太淺了一些,和那些將領們的交情也不夠好。

  現在,當然指望不上那些人了,王伏寶于是改弦易轍,准備和高暢軍速戰速決,一戰定勝負,若是那些人都死在了戰陣上,失去了統領的軍隊除了投靠自己還能投靠誰呢?

  王伏寶最怕的就是高暢死守樂壽,然后,以那些將領為人質,假借竇建德的遺命,讓那些軍隊出發前來樂壽,前后夾擊自己。

  然而,高暢沒有選擇這樣做,而是率領主力離城而出,准備如他所愿,和王伏寶的大軍展開野戰,這不禁讓王伏寶多了几分僥幸之心。

  七月十七日午時,當太陽還高挂在飛鷹原上空的時候,王伏寶的前鋒部隊和高暢軍的前鋒在飛鷹原展開了小規模的接觸戰。

  這次戰斗并沒有進行多久,也就半個時辰,雙方就分了開來,撤離了戰場。

  這次小規模的戰斗,王伏寶部出動了一千來人,高暢軍的人數與之相當,戰果則是王伏寶軍稍占上風,半個時辰的激戰,王伏寶軍傷亡一百來人,高暢軍傷亡的人數要稍微多一些,最后是王伏寶軍主動撤離戰場,高暢軍則無力追擊。

  王伏寶軍出動的是自己的精銳,高暢軍則出動的是從七里井投降而來的降兵,從這一戰,高暢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這些降兵現在完全能夠出戰了,神官們的宣傳和鼓動具有一定的效用;王伏寶則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那就是以士兵的戰斗力來說,自己的精銳戰兵是要勝過高暢軍的,若是他知道擔當高暢軍前鋒的并非主力部隊,也許就不會這樣想了。

  雙方的大軍很快就趕到了飛鷹原,不過,他們并沒有投入戰場,而是很有默契地將戰場留了起來,分隔五里地扎下了營寨。

  太陽落到西邊的原野后,兩軍在飛鷹原扎下營盤,炊煙裊裊升起,飄拂在黃昏的天空,這一晚,就算是王伏寶的軍中,晚膳也非常丰盛,每個人都能喝上一口濃濃的肉湯,大家都知道,說不定這一碗肉湯就是自己能喝上的最后一碗了。

  因為時間的關系,雙方的營寨都沒有扎得多么符合作戰標准,算不得固若金湯,不過,不管是王伏寶還是高暢,都派了大量的斥候在兩軍之間,一是為了打探對方的消息,二是為了防止對方打探本方的消息,謹防敵人襲營。

  黑暗中,原野上,時不時就會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嚎,宛若荒原上瀕死的餓狼的嚎叫,那是雙方的斥候被殺死時發出的慘叫,這慘叫聲揭開了明日大戰的前奏。

  七月十八日,辰時。

  樂壽城南五十里,子牙河東岸的飛鷹原。

  王伏寶的三萬大軍和高暢的兩萬大軍擺開了陣勢,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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