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卦 作者:玄城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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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ator 2009-4-19 19:51:0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8 106000
dearator 發表於 2009-4-19 21:05
正文 第102章 小宋江

秦珂聽周天星問起那狗,便似被勾起了傷心事般,臉色沉痛無比,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張照片,狠狠摔到桌上,苦笑道:「你們看,就是這條狗,誰能找得著,我就真服他了。」

        周天星打眼一瞧,差點把剛喝進去的一口酒笑噴出來,原來照片上並不是那種城市裡養的寵物狗,而是一隻地道的土狗,就是農村裡經常能見到的那種普通草狗。這也就罷了,偌大一個東海市,幾百萬人口的地盤,像這類的野狗簡直遍地都是,看上去長得都差不多,這要真找起來的話,可是了不得的工程。

        而馮長春和張林甫的表情也很是精彩,兩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那照片,半晌才聽到馮長春爆出一句粗口:「我X!這算什麼事?洪書記家的老太太還真是邪門,什麼狗不養,偏要養這種狗。」

        張林甫則是不停地小聲嘀咕:「老太太心善啊,慈悲啊,洪書記,大孝子啊,這家人,嘿!怪不得能發達呢。早就聽說,洪書記家養了條老土狗,起先我還不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的話聲雖輕,卻也落入眾人耳裡,三雙目光不約而同投向他,都現出訝異之色,馮長春忍不住道:「老張頭,你消息可夠靈通的啊,看不出嘛,省委大院裡的事都知道,哈!該不會你跟洪書記家也有親吧。張林甫瞇起小眼。啜了口酒,活像個說書先生般搖頭晃腦地道:「這事嘛,可就說來話長了,諸位客官莫心急,且慢慢聽我言。」

        「去去!少來,你個老張頭,兩杯黃湯下去就沒個正形,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馮長春一把奪過他酒杯。不耐煩地催促道:「再跟我賣關子就剝奪你地喝酒權。」

        經張林甫搖頭擺尾一番講解,眾人這才恍然。原來,這位省委書記名叫洪承恩,按慣例,封疆大吏都不能在本省為官,所以此公並不是江東人,祖籍在西北的一個偏遠省份,從小就生活在山區,其父早亡,自幼和母親相依為命。成年後踏上仕途,也許是機緣巧合,一路高歌猛進,僅三十年光陰。就從一個普通農家子弟變成鎮守一方的政界大員。

        此公事母至孝。少年時代,恰逢百年不遇的自然災害,這年臘月。家裡斷了糧。他一個人不聲不響地跑進深山打獵,結果兩天兩夜都沒回來,他母親急得沒法,只得央求村人幫忙尋找,最後在離他家不遠的一處山澗裡找到他,當時人已經處於深度昏迷,卻在他身上發現了一小袋松籽。後來人們才得知。他在山中轉了兩天,非但沒打到任何獵物。反而被幾頭野狼追得滿山亂跑,不過卻找到個松鼠窩,得到了一些松籽,回來的路上一直沒捨得吃,要帶回去給母親充飢,不想還沒到家,就把自己活活餓暈了。

        至於他家養的那條狗,其中更有一個很感人的故事。洪書記出仕後,隨著權位日重,一直都很想把老母親接到城裡享福,老太太卻執拗得很,非要守著家鄉那個貧瘠的小山村養老,這事就一直沒辦成,無奈之下,只得請了一個遠房親戚住過去,專門負責照料老人。誰知後來有一天夜裡,老太太突發急病暈倒在家,而本來照料她地人又剛好因事外出了,家裡除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老太太,就只有一條大黃狗,大山裡並不像城市那樣人口稠密,每家每戶都住得很遠,也幸得這條忠犬甚通人性,居然獨個兒跑出去叫人。

        然而,山裡人家家戶戶都養狗,就算是深更半夜,一聲狗叫就能引起群狗亂吠,是一件十分尋常的事,偏偏狗又不能口吐人言,那狗連尋了七八戶人家都沒能叫開門,到後來只能用爪子撓門,用頭撞門,這才驚起了一家人,當那家人推開屋門時,一眼就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原來那狗早已自己把自己撞得皮開肉綻、頭破血流,幾乎成了一條血狗,一見有人出來,立刻撲上去咬住那人褲管,死命往自家的方向拖。這個故事的結局自然是狗引來了村民,老太太獲救。不過經歷了這次事件後,洪書記也終於軟磨硬泡地說服了老太太,和狗一起搬到城裡住了。

        眾人聽完這兩個故事後,良久無言,誰也沒興趣去追究張林甫的消息來源。秦珂歎了口氣,點頭道:「一家子都是好人吶,說不得,怎麼著也得替老太太把狗找回來。」接著便戴上警帽,向眾人打個招呼,風風火火地走了。

        而此時的周天星,卻陷入了深深的迷惘,剛得知此事時,他只覺得為了省委書記家一條狗,就要出動整個交警大隊滿大街找狗,不但可笑,而且可悲,現在,只剩下可歎。世間之事,往往就是這樣,是非對錯,很多時候,真的說不清。

        酒喝得差不多地時候,張林甫拉住他的手,也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大著舌頭道:「大兄弟啊,老哥哥求你個事,這事要能辦下來呢,我老張家一輩子感你的恩,要是不能辦,也沒關係,哪說哪了,也別往心裡去。」

        周天星笑道:「老張啊,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兄弟沒二話。」

        「行!就衝你這句話,我就得再敬你一杯。」

        張林甫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狡黠,不失時機地舉起了杯,卻被周天星一手按住:「先說正事吧。」

        「行!那我就直說了呵,我家有個丫頭,今年嘛,二十三,來來,我這兒有照片,兄弟你先瞧瞧,看看我丫頭長得水靈不。」

        周天星一愕。心道:「該不會又像上回林玉樓那樣,碰上一個要嫁女兒地吧?真這樣倒也沒什麼,反正我跟瑤瑤的事是擺在檯面上的,你老張頭再鬼,也不能逼我當陳世美吧。」

        想到這裡,心中略安,於是裝模作樣接過照片瞧了一眼,誰知不看還好,一眼看去。差點沒當場吐出來。這顯然是一張藝術照,能把藝術照也拍成這麼噁心地,也算是曠世難遇了。

        「怎麼樣,我家丫頭長得還不賴吧,看看,有鼻子有眼地,再看這皮膚,多好。」

        張林甫興致勃勃地吹噓著,周天星卻憋得滿臉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他十分擔心,只要一開口,就會把今天吃進去的東西全吐出來,只得暗中猛運真元。強壓住那一股股從胃裡往上直泛的酸水。

        至於這姑娘長相到底如何,還是不要描述的好,意會一下就行了。

        一瞥眼間。卻瞧見馮長春揶揄的眼神。彷彿在說,某家早料到老張頭會來這一手了,眼下就看你有什麼能耐擺平了。

        「咳咳!」

        周天星終於調勻氣息,緩過勁來:「老張啊,你女兒嘛,確實長得不錯,那個……不知道有什麼事需要我出力地?」

        張林甫笑得如同一隻千年老狐狸:「聽說最近你們江航又在招空姐了。是不是啊?」

        如五雷轟頂般。周天星的腦子頓時炸了,即便是像他這樣地修道高人。在聽到如此無恥地、過分的、無理地要求時,都受不了這種來自精神領域的核暴式攻擊。與此相比,西方教廷的那些所謂精神攻擊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這世上有一種人,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姑且冠名為「鐵牆人」吧,只因這種人的臉皮比鐵板還要硬,比城牆還要厚。有生以來,周天星第一次領略到了「無恥」這兩個字真正地內涵。

        「咳咳!」

        周天星又開始咳嗽了:「最近氣管不太好,老兄別介意。其實呢,你大概不太瞭解,空姐這個職業,說穿了,也就是飛機上的服務員,還是蠻辛苦的,當然了,收入嘛會比一般的工作高一點,不過呢,其他行業裡高薪地職業也是很多的啊,沒說的,既然是自己人,我就不跟你說那些虛地了,張大哥,既然你開了口,你女兒地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保證幫你找一個又體面、又輕鬆、收入又高的工作,你看?」

        拘留所長雖說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但周天星的一貫作風是,能交一個朋友,就不樹一個敵人。再說,目前還要在拘留所呆幾天,人家又這麼給面子,不管這人為人如何,場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張林甫當然聽得懂他的意思,眼珠一轉,又換上一副苦瓜臉,口風一下就變了,無比真誠地道:「大兄弟啊,我也知道,我家丫頭地長相,有點那個。唉!我今天就豁出去了,這張老臉也不要了,實話跟你說吧,憑我張某人地人脈,要找個說得過去的工作不難,難就難在,那丫頭死心眼啊,整天就想著當空姐,要不就當明星,別地什麼都不肯幹。還……唉!老是拿自己跟那個什麼芙蓉姐姐比,你聽聽她都說了些什麼,我怎麼說也比芙蓉姐姐長得好看吧,人家都能當明星,拍電影,憑什麼我不能?」

        不得不承認,張林甫的模仿能力相當強悍,最後幾句顯然是捏著嗓子在學他女兒說話,眉眼間居然還帶了一絲搔首弄姿之態,惟妙惟肖,看得周天星胃酸又一陣陣往上泛。

        馮長春這才肯出面解圍,插口笑道:「老張頭,讓我說你什麼好,小孩子愛胡鬧,你就也跟著她胡鬧,好了,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走了。」

        馮長春一走,屋子裡就剩下周、張二人,他們原本坐得就不遠,張林甫卻又把椅子向他靠了靠,把屁股挪過來,湊到他耳邊道:「跟你說白了吧,其實我早就走過你們那個招飛辦嚴主任的路子,可人家一見我家丫頭的照片,就死活都不肯鬆口了。我打聽過,江航招一個空姐要十萬。我出二十萬。大兄弟啊,你在江航有身份有地位,要是你能出面,一句話就頂別人一百句啊,就當老哥求你了,行不?」

        話說到這個份上,周天星也不得不有所表示,他微微歎了口氣,淡淡道:「張所長。照理說我現在還是你地階下囚……」

        「不不不!」

        張林甫一聽這口風就急了,連忙擺手撇清,連語氣都變得諂媚無比:「周少,看你說的,我老張是那種人嗎?一碼歸一碼,不相干的。嘿!像您這種身份的人,我平時想巴結還巴結不上呢……」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周天星實在聽不下去了,只得截斷他話頭,正容道:「老張。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的事,很難。有句話你一定聽說過,錢不是萬能的。你再有錢,能買個國家主席當?一句話,你女兒的形象。實在不適合當空姐。這不是路子粗不粗、擺不擺得平的問題,而是一個底線。」

        「我懂,我都懂。」

        張林甫小雞啄米般點頭,又換上一張無比真誠地臉,義正辭嚴地道:「有些事兒可以在檯面下操作一下,有些事兒怎麼操作都沒用,航空公司嘛。總要講點形象的。」

        周天星反倒被他說得一愕。心道原來你也明白這個道理啊,這不是明擺著扮豬吃老虎。欺負我周某人年輕嘛,當下就沉下臉,冷冷道:「張所長,我周某人年輕識淺,您老就別再跟我繞了,直說吧,你到底想怎麼著?」

        畢竟在官場上打磨了將近一年,雖是在不經意間的小小發作,卻立刻生出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度,這便是傳說中的所謂官威了。雖然還沒有達到那種堂上一呼、階下百諾的程度,但相對於張林甫這個階層,那是綽綽有餘了。

        張林甫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動怒,不禁為之色變,心道果然是太子級的人物,就是和那些沒見過大世面的草根不一樣,平常人若落到這步田地,又遇上「雪中送炭」的看守所長,哪裡還有什麼原則可講?就算是黑道大佬進來了,也會對他這位「及時雨宋江」式的人物感激涕零,有求必應。

        事實上,別看這位整天笑瞇瞇如一尊彌勒佛地老張頭貌不驚人,也沒有多麼大的權位,但在本地黑道上卻極有份量,只要是道上的朋友,一提到「張林甫」三個字,都會忍不住翹起大拇指,讚一句「仁義」。甚至,他在道上還有一個十分響亮的綽號,人稱「小宋江」。

        當然,這裡地黑道指的並不是洪門那種傳承數百年的大神級存在,充其量不過是象「古惑仔」裡那種收保護費、操著西瓜刀砍人地角色。

        而真正地太子級人物,自也非尋常的紈褲子可比,並不是說只要老爹是高干,子孫們就是太子,這實際上是一個認識上的誤區。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古往今來、歷朝歷代的龍子鳳孫們,最後真正能登上太子大位的,又有幾人?再舉個例子,清朝的康熙皇帝生了幾十個兒子,早年就把二阿哥立為儲君,卻是立了又廢、廢了又立、立完再殺。由此可見,太子也不是那麼好當地。

        當然,今時不同往日,以上只是一個小比方,不必深究。簡而言之,能稱得上「太子」地人物,都不會是易與之輩,如方梓明那種,就算他父親位極人臣,頂多也只能算個膏粱子弟,而只有邱本初那種既有父蔭自身又有些能力的人,才能配得上「太子」二字。

        「唉!我地周少啊,您就不要跟我這種小人物較真了,我這不是被家裡那個傻丫頭逼的嘛,我沒壞心,真的,您一定得相信我,不然我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張林甫的臉真是說變就變,又換上苦瓜臉,彷彿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開始叫起撞天屈來。周天星凝目望他片刻,依然冷笑道:「都是在場面上走動的,跟我鬧這些虛文有什麼意思?好了,今天的酒就喝到這兒吧,多謝了,牢房在哪兒,帶路吧。」

        張林甫這回真的急了,一把摟住他的肩,卻又像被燙著了似的連忙鬆開,一疊聲央求道:「我的小祖宗啊,你就行行好吧,別跟我這種小人一般見識了,老天啊!我這是作的什麼孽啊,我到底上輩子欠了誰的債啊,我還真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不知怎的,他說到後來,竟然號啕大哭起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傢伙,竟然就當著一個初次謀面的人,不管不顧地捶胸頓足,呼天搶地。

        周天星一開始還以為他又是惺惺作態,想用眼淚博取同情,但越看這情形就越覺不對,而且直覺告訴他,這人此時的情緒並不是偽裝出來的,而是真的在發洩積鬱已久的悲傷和無奈。同時他隱隱感到,張林甫此時的心境和狀態,竟然和自己某些時候的情緒有幾分相似。
dearator 發表於 2009-4-19 21:05
正文 第103章 暗算

張林甫這一哭,竟是一發不可收拾,越哭越傷心,周天星原本對這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並不太在意,但看一個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得這麼淒慘,不禁也有些側然,忍不住拍拍他肩,溫言道:「老張,別哭了,有話好好說。」

        張林甫這才止住悲聲,淚眼迷濛地看了他一眼,此刻的他,哪像個狡獪無比的老狐狸,簡直和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學生一般無二,抽噎著道:「我也不想哭啊,可就是忍不住。周少,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苦啊,我老伴去得早,這輩子就這麼個丫頭,唉!人人都說我丫頭長得醜,這我知道,這個種栽得不咋樣,可她畢竟是我們老張家的血脈啊,她娘臨走的時候,一直抓著我的手說,林甫啊,我要走了,可我閉不了眼啊,咱家的秀兒,樣樣都好,就是模樣有點那個,我不放心啊……」

        不知不覺,張林甫又開始學女人說話了,同樣是和上次一樣,神態語氣唯妙維肖,然而這回周天星笑不出來,反而感到陣陣莫名的心酸。

        「撲通!」

        張林甫突然跪倒在他面前,死死摟著他大腿,撕心裂肺地道:「你就行行好吧,周少,我家秀兒真的是個好姑娘啊,在家裡燒飯、洗衣服什麼活都干,學習成績也好得不得了,清華的高材生啊,可就是沒人要啊!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她是個很乖很聽話地孩子啊,是那些人……那些人生生把她逼成這個樣子的啊!我這輩子什麼都不求,只求遂了她的願,讓她也嘗嘗當美女的滋味吧,我給您磕頭了,求求你了,救救這孩子吧,再這樣下去,她真的要瘋了啊!」

        恍忽間。周天星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同樣炎熱的夏天,一老一少並肩坐在田埂上喝用瓷缸泡的茉莉花茶。

        「師父,你活了兩百多歲,真的很開心嗎?」

        「不開心。」

        「那長生還有什麼用?」

        「為了有更多時間尋找解脫之法。」

        「解脫什麼?」

        「喜怒憂懼愛憎欲,貪嗔癡,求不得,恨別離。」

        「不會吧,連愛都包括在裡面,你不是說過,道心就是愛嘛?好像很矛盾哦。還有。怎麼我越聽就越覺得我們不像道家,倒有點像佛家。」

        「那是因為你無知,俗世中所謂的儒、道、佛三教,其實是當年地修道人賺功德的工具。世上哪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神仙鬼怪,佛教的創始人其實是一個在中土混不下去的修道人,儒家就是以文入道的儒宗。這些修道人跑出來創立教派。用意無非是勸人向善,賺一票無量功德。呵呵!這種投機取巧的事兒在古代還能幹干,現代人都有文化了,這法子就不靈了。至於道心這東西嘛,當你有朝一日成就金丹大道,自然就得解脫了,那還在意什麼道心不道心的?」

        「我暈。你怎麼又自相矛盾了。你不是說過,連飛劍法寶都是騙人的。怎麼突然又冒出個金丹來了?」

        「傻小子,拜託你了,不要老是用玄幻小說裡的設定理解我們現實中地修道界,唉!玄幻小說害死人啊,我要是真會五雷正法,第一個就把那些寫玄幻小說騙錢的傢伙全都劈死。所謂金丹大道,指的是我們修道的最高層次,返虛合道,至於為什麼叫這個名字,歷代口口相傳,我也不明其中緣由。」

        「切!你就往自己臉上貼金吧,我算是白跟你修道了,人家小說裡寫得多好,不管拜進什麼門派,當師父地怎麼說也得先給幾顆靈丹,外加幾把飛劍什麼的,還好意思鄙視玄幻小說。哼!你肯定有好東西藏著不肯給我。」

        「臭小子,跟師父也沒大沒小的,唉!都怪我當初收徒心切,沒好好立個規矩。算了,現在再立規矩你小子肯定也不買帳了,好教你知曉,咱們天機宗雖然有點窮,不過有些門派卻是富得流油呢。」

        「說來聽聽。」

        「比方說有些以丹入道地門派,他們就能煉出很多好東西,像不死藥、回春丹、歸神丹,都是可遇不可求地極品。」

        「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世上真有不死藥?那還修什麼真啊,直接磕藥不就行了。」

        「無知,你以為人人都有資格磕這種藥?這類東西本就是逆天之物,非具大福緣、大功德之人不可輕用,就拿不死藥來說吧,雖說名不副實,最多只能增長百年壽命,但要是普通人服下去,非但不會延年益壽,反而立刻便要遭飛來橫禍,只有死得更快。」

        「噢,原來如此,那這些藥對我們修道人也沒什麼用,對普通人更沒用,絕對是個雞肋。」

        「滿口胡言,誰說沒用的?要是真能弄到一顆不死藥吃了,可以省去多少打坐功夫?還有一種最神奇的藥呢,叫做易容丹,服下去後,不管多醜的人都可以變得美若天仙。當然,這只是個比方,天仙是不存在的。」

        不知為什麼,從前和江玉郎朝夕相處時,經常會忘記他交待的事,對他的話多半也是左耳進右耳出,如今卻覺得,和他相處地每一段記憶都是那麼清晰,就像是昨天才發生地,一點一滴,深銘於心。這些記憶總是會在不經意間突然冒出來。

        面對張林甫的哭訴,周天星無言以對。二十一世紀地中國,對美女的渴求程度超過了以往任何時代,擠壓得「醜女」們幾乎無立錐之地,網絡上就有一句流傳很廣的名言:「長得醜不是你地錯。但跑出來嚇人就是你的不對了。」

        如果有可能,周天星倒是挺想弄顆易容丹給張林甫的女兒試試,也算是一樁功德吧,只可惜他不是以丹入道的,而那些以丹入道的門派全都像天機宗一樣神龍見首不見尾,而且也極少發生把丹藥送給別人的例子,都是自產自銷,就算身為修道人,如果和丹道中人沒有交往。也沒一點辦法。

        忽然心中一動,寬慰道:「老張,天無絕人之路,現在不是有很多美容術嘛,你既然不缺錢,不妨帶你女兒去試試。」

        誰想這話一出口,張林甫反而哭得更淒慘了,簡直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什麼***美容術啊,都是騙人的啊,我家秀兒就是因為信了那個鬼醫生地話。才弄成現在這副鬼樣子的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啊。」

        周天星再次無語,這世上有太多無奈,沒有一個醫生願意在自己手上發生醫療事故。而一旦不幸發生了,也是無法挽回的,這類人間慘劇其實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也許只是萬分之一的概率。但對當事人來說,就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了。

        他其實很想幫幫這個可憐的父親,不管這人的人品如何(應該不會太好),那份親情還是出於至誠的。遺憾的是,他無能為力。

        這天晚上,坐在張林甫的值班室裡,周天星又放出了神念。這一回卻不是找人。而是為了找狗,洪書記家地狗。

        他之所以想找到這條狗。並不是為了用來向省委書記買好,而是真心想把這條忠犬找到,悄悄送回洪家老太太身邊。這並不是他自命清高,而是出於修道人的尊嚴和驕傲。在官場上,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使盡各種手段,陰謀陷害也好,正面攻伐也罷,不管用什麼手段他都不會皺一下眉,但只有一條他不能用,也不屑去用。古時候的窮酸文人尚能不為五斗米折腰,一個傲視蒼生地修道人,又安能委身事權貴?修道人要真墮落到那個地步,長生還有何用?所以,這是一個底線,不容褻瀆的底線。

        關鍵是,如果找到這條狗,也是一樁莫大功德。從私情上講,這條狗固然重要,但試想一下,一個幾百萬人口的大都市,如果分出很多警力只為找一條狗,那麼交通誰來管?強盜小偷誰來管?老百姓地死活又有誰來管?

        因此,從本質上說,找回這條狗就是幫了成千上萬老百姓地大忙,這場功德可絕不是幫某個人排憂解難所能比擬的,至少也是巨量級的。

        雖然是好事,卻是個苦差事,好在神念之速無與倫比,再加上他強悍的直覺,終於在天明時分把這事搞定了,用神念牢牢鎖定了那狗的位置。

        於是,他閉著眼睛撥通了林水瑤的手機:「瑤瑤,起床了嗎?」

        「還沒睡呢,失眠了,你在那裡面,我總是不放心,我今天來看你好不好?」

        「那好吧,到了門口打電話給我,我打發人去接你,不過你要先幫我辦一件事,很急的。」

        「你說啊。」

        「清水公園你認識吧,就是公園正門口地那條路,你在附近仔細找找,有一條頭上沒幾根毛地大黃狗,你帶點肉骨頭什麼的去餵餵它,先跟它培養一下感情,然後想辦法把它帶到省委大院門口,迅速離開。如果有人看到你,問你任何問題,你什麼都別說,就說那狗是自己跟著你地,明白了嗎?」

        林水瑤在那頭聽得一頭霧水,困惑地道:「天星,你想幹什麼啊?我怎麼覺得莫名其妙的?」

        周天星道:「這狗是我昨天來拘留所的路上看到的,當時也沒在意,後來在這兒跟交警隊的秦珂喝酒,無意中聽他說省委書記家丟了條狗,要出動整個交警隊去找,還給我看了那狗的照片,我一看就認出了,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條狗,你最好趕緊去,我怕它跑遠了。」

        林水瑤一聽就怒了,氣呼呼道:「我不去,這種不顧老百姓死活的官,我才不幫他找,丟掉活該。」

        周天星苦笑道:「傻丫頭。你怎麼轉不過彎來,這家人一天找不到狗,交警隊就得跟著瞎折騰一天,要是一年都找不到呢,這個城市還不亂套了,你想想,最後倒霉地是誰?」

        「哼!不理你了,嘲笑我,那好吧。我就去找吧,不過你給我什麼獎勵?」

        「一個香吻。」

        「我才不要,那不是便宜你了。」

        「一家人嘛,肥水哪能流外人田。」

        結束通話後,周天星微感不爽,心道:「以後要在一起生活,總不能一直這樣騙下去吧,這樣還算是夫妻嗎?可是,這傻丫頭還是太單純啊,而且天機宗也就那麼幾條門規。要是破了門規,天曉得會折損多少功德。唉!做人難,做修道人更難,做一個成家的修道人。那是難上加難啊。」

        同一時刻,江航大酒店中一間豪華套房,這裡是黨委書記賀延年在東海的官邸。

        賀延年閉著眼坐在椅子上。無比愜意地享受著吳從龍體貼入微的按摩服務。油然生出感慨:「從龍啊,多少年了,你天天早上來給我做推拿,風雨無阻,也真是難為你了。有句話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啊。他身後的吳從龍卻聽得目光連閃,馬上接道:「看您這話說的。賀書記。我承認,當初接近您。我的目的不單純,這您心裡有數,我心裡也有數。可這人啊,總不能光講那些身外之物吧,我吳某人今天的一切,都是您給地,沒有您賀書記,就沒有今天的吳從龍,所以這一輩子啊,我是跟定您了。」

        賀延年笑呵呵地擺手道:「從龍啊,你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我不太喜歡,為人過於謹慎啦。有些話其實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別見風就是雨,把什麼話都在心裡繞三道彎,這樣不好,就像你說的,人哪能光看這些身外物?」

        說到這裡,他忽然重重歎了口氣:「等你到了我這把年紀,有些事就看得透了,我是撲騰不了幾年嘍,將來我退居二線了,人走茶涼那是難免的,這種事兒,我見得多了。等下,別急,我不是說你,幹嘛使這麼大勁,又緊張了吧。我也就是這麼一說,將來我退下來了,也不指望你還能像今天這樣,只希望到時候,要是我有事兒求你,不要給我臉色看才好。」

        良久,賀延年都沒聽到吳從龍回話,卻突然感到頭上涼絲絲的,伸手一摸,竟全是水漬,不禁詫異地回過頭,卻見到一幅讓他哭笑不得的場景,原來吳從龍竟然在無聲地流淚,他死死用牙齒咬著下唇,一幅悲憤欲絕的「楚楚可憐」模樣。

        「我說……你怎麼又來了,每回都這樣,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嘛,你看你,像什麼樣子?」一看到吳從龍的眼淚,賀延年不禁手足無措起來,連說話都變得有點結巴了。

        吳從龍賭氣式地扭過腰,用手捂著臉,跺足道:「這種玩笑能開嗎?我就是要哭,哭給你看。」

        「好了好了,乖!不哭了啊,算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嘛,來來來,快坐下,那個周天星的事辦得怎麼樣了?你還沒跟我說過呢。」

        一提到「周天星」三字,吳從龍的眼睛就亮了,也顧不得去擦眼淚,就湊到他耳邊悄聲道:「都辦妥了,貼子是我親手寫地,還配上了視頻,您放心吧,遇上這種天賜良機,就算他是條真龍,也游不回咱們江航了。」……

        走出賀延年住所時,吳從龍的表情忽然變得很蕭索,苦笑道:「誰說拍馬屁容易,我立馬抽他一個大嘴巴,伴君如伴虎啊,越老的老虎越難伴啊。」

        與此同時,江航副總林正平家的客廳裡,夫妻倆正在共進早餐。

        林正平地對面坐著妻子邱茹,她是個年屆四十的中年女人,皮膚卻保養得極好,除了眼角幾絲微不可察的魚尾紋,光潔細膩得如同二十歲地少女,鼻樑上架著一副范思哲眼鏡,氣度雍容典雅,一看就是個知識女性。她地身份是市電視台副台長,同時也是邱本初的一個遠房族姊。

        「你真的確定要這樣做?」

        她凝視著丈夫的眼睛問道:「正平,我還是要多勸你一句,這事最好先徵求一下本初的意見,如果他事後才知道,會不高興的。我真不希望看到,為了一個外人,影響到你們之間的感情。」

        林正平用刀叉撥弄了一陣盤子裡地麵包,卻沒有就口,輕歎道:「還是不要了,我相信,本初只是一時糊塗,你我都瞭解他地脾氣,他這人就是這樣,太重情意,也倔得很,只要那股子倔勁上來了,誰的勸都不聽,除非老爺子發話。」

        「可是,他能明白你這番良苦用心?」

        「我相信,一定會。」

        他抬起頭,直視著妻子,緩緩道:「因為,我們是兄弟。」

        邱茹欲言又止,卻沒再說什麼,只是提起咖啡壺,又為丈夫續了一杯濃香四溢地黑咖啡。
dearator 發表於 2009-4-19 21:06
正文 第104章 誰家狗

林水瑤來到清水公園門口時,正好見到那狗,果然如周天星描述,是條頭上沒幾根毛的大黃狗,又老又醜,全身髒兮兮的,正耷拉著腦袋蹲在一個垃圾筒邊尋食。

        心中一喜,忙加快腳步向它走去,誰知那狗警惕性相當高,一聽到身後有人走近,立刻掉轉過頭,一雙佈滿血絲的狗眼死死盯著來人,口中荷荷作聲,那意思是,走開點,別來惹我。

        林水瑤掏出一袋在路上買的狗糧,抓了一把灑在它面前,那狗也只是用鼻子嗅了嗅,卻不肯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林水瑤這下可犯難了,光天化日之下,總不能一腳把它踢暈了綁架走吧,再說,她踢人倒是有把握,從來沒踢過狗,萬一不小心把這狗踹死了,那東海的老百姓全都要跟著倒霉。

        無計之下,剛想打電話給周天星,不料身邊竟停下了一輛警車,車窗打開,現出一個女警的俏臉:「瑤瑤,你在幹嘛呢?」

        林水瑤一見來人,頓時大喜,歡呼道:「這下可好了,怡姐,你能不能幫我想個辦法,把這狗帶走?」

        找狗的事除了交警大隊內部,對外是嚴格保密的,所以秦怡也不知道此事,一聽林水瑤的古怪要求,自然感到莫名其妙,瞥了那狗一眼,蹙眉道:「這麼髒的狗,要它幹什麼?」

        林水瑤一心要早點完成任務。好早點去見周天星,跺足急道:「等下再告訴你,這狗很重要,真地,一定要盡快帶到省委大院門口。」

        秦怡越聽越奇,忍不住拉開車門下了車,笑道:「那好吧,我就幫你一次。」

        接著從林水瑤手中拿過裝狗糧的袋子,伸手進去抓了一把。然後蹲下身子,手掌攤開對著那狗,目光溫和地和狗對視著,同時輕輕吹著口哨。

        奇跡發生了,那狗先是警惕地望著秦怡的眼睛,隨後目光也漸漸變得溫和起來,然後慢慢挪動步子,來到近前,聞了聞她手中的狗糧,便低頭大嚼起來。

        林水瑤在旁看得有趣。忍不住問道:「怡姐,你是怎麼做到的?」

        秦怡頭也不抬地又抓了一把狗糧,淡淡道:「狗是和人最親近的動物,別看它們不會說話。其實和人一樣,也是有感情的,而且很多時候。狗比人還要敏感。誰對它好,誰對它不好,它都知道。所以和狗打交道也要真誠,用目光告訴它,你沒有惡意,它能看懂的。」

        「呵!原來是這樣,怡姐。看來你也養過狗啊。」

        「是啊。我家就養了一條大狼狗,天天吃肉。都快把我吃窮了。好了,乖乖過來,送你回家。」

        秦怡一邊和林水瑤說話,同時隨口吩咐那狗,那狗居然還真聽得懂她的話,屁顛顛地跟著她就鑽進警車。

        然而同一時刻,幾公里外地拘留所裡,以神念觀照的周天星卻驚得張大了口,林水瑤固然不諳世事,他卻沒那麼容易被三言兩語哄倒,很明顯,秦怡的這項能力已經大大超過了馴狗的範疇。

        眾所周知,狗是一種對主人很忠誠的動物,而且警惕性非常高,陌生人也許可以接近,但再傻的狗(尤其是老狗)也沒理由跟一個認識才不到一分鐘的人走。此情此景,實在有點匪夷所思。

        不過他暫時還沒空深究此事,只是暗暗打定主意,下回再見到秦怡的話,一定要認真用心卦研究一下她的過往經歷。

        坐上車後,秦怡邊開車,邊漫不經意地問道:「瑤瑤,這條狗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以說了吧。」

        林水瑤氣呼呼道:「要不是天星一定要讓我找這條狗,我才不想做這種事呢。哼!天星說,這是一個大官家裡養的狗,昨天走丟地,那個大官就要讓全市的交警都幫他家找狗。」

        秦怡眉毛一挑,臉色微變,不過依然淡淡道:「哦,那看來要恭喜你家天星了,眼看著又要陞官了啊。」

        林水瑤雖然單純,卻不傻,一聽就明白了她話中的暗諷之意,傲然道:「我家天星才不是那種人,他讓我把狗悄悄帶到省委大院門口就走,還說要是人家問起來,就說那狗是自己跟著我走的。哼!拍這種狗官地馬屁,誰希

        秦怡終於動容了,卻沒有再說什麼,只默默地開著車。當車停在一個紅綠燈前時,才轉過頭,凝目望著身邊的女孩,緩緩道:「聽說周天星向你求婚了。」

        林水瑤臉上立刻綻放出如花笑靨,剎那芳華,明艷不可方物,連同樣身為女人的秦怡都看得眼前一花,神為之奪。

        林水瑤訝道:「你怎麼知道地?」

        秦怡側過臉,望向正前方,淡漠地道:「你沒看今天地報紙嗎?人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麗,這話好像一點都沒錯。瑤瑤,恭喜你了。」

        「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哦,天星說,我們要辦一個全世界最隆重的婚禮。」

        「是嗎?他那麼有錢?」

        這時林水瑤的手機響了,是周天星打來的,對這個單純如水晶的未婚妻,他很是無語,只得用電話打斷她們地談話,一接通就道:「瑤瑤,狗找到了嗎?」

        林水瑤高興地道:「找到了啊。」

        「那就好,快送去吧,我好想你,想早點見到你。」

        「肉麻。」

        「不肉麻還叫什麼夫妻啊,要不我們做朋友算了,彬彬有禮,就不肉麻了。」……

        接下來地時間中。秦怡完全沒有和林水瑤說話的機會,耳邊只聽到一對情侶地打情罵俏,臉色越發陰鬱,卻只剩下默默開車的份。

        當車駛近省委大院時,迎面開來一輛很拉風的敞篷跑車,車上坐著幾個嘻嘻哈哈的年青人,穿著打扮都很時尚,其中一人一眼瞥見對面車中兩女,便怪叫起來:「我X!你們瞧。那兩個妞正不正點,那個打手機的,真他媽帶勁,快掉頭,哥兒幾個,去會會那妞。」

        那人一吆喝,車上的其他人紛紛順著他目光望去,同時鼓噪起來。

        「對對對,快追,追上那車瞧瞧。」

        「快轉彎啊。沒看見還有個警花嘛,制服誘惑啊。」

        「我X!好久沒看到這麼規整的貨色了,兄弟們上啊,看誰先推倒啊。」……

        一時間。車上大呼小叫響成一片,那輛跑車竟就在馬路中央轉了個一百八十度地大彎,呼嘯著向來路追去。

        秦怡開的警車很快就被跑車追上了。兩車並駕齊驅時。又一陣騷動從跑車內傳出:「嗨!美女,下來聊一聊嘛。」

        「哇塞!果然不是一般的正點。」

        「咦,看到沒有,那個打電話的妞怎麼這麼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秦怡眼中閃過一絲輕蔑的譏嘲,緩緩把警車停到路邊,那輛跑車自然也跟著停下了。幾個青年一湧而下。

        林水瑤這時也早已被那幫傢伙驚動了。匆匆和周天星道了別,收起手機望向她。蹙眉道:「怎麼停下了?跟這些流氓有什麼好糾纏的。」

        秦怡微微一笑,淡淡道:「別忘了,我是警察。你就呆在車上吧,看看我怎麼給這幫二世祖上課。」

        林水瑤望一眼窗外那幾個流氣青年,搖頭道:「這怎麼行,那些傢伙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你一個人下去,萬一被他們欺負,我都來不及幫你。」

        兩人還沒下車,車後排的那條大黃狗就「汪汪汪!」狂吠起來,一個青年見了,眼珠子都瞪圓了,驚叫道:「這不是我們家的黃囡嘛,好啊,原來我們家的狗就是這兩個妞偷的,兩個女賊啊,還敢冒充公安,哥幾個,見義勇為地機會到了,快把這兩個女賊扭送到公安機關。」

        原來不是別人,正是省委書記洪承恩的獨子洪健,洪承恩三十五歲才得了這個寶貝兒子,素來不學無術,驕縱妄為,是本地出了名的二世祖,人稱「洪衙內」,整天帶著一幫大院裡的孩子在外面惹事生非,調戲良家婦女自然也是題中之義。洪健話一出口,這幫青年地鼓噪聲更大了,馬上有人湊趣道:「健哥,你想怎麼扭啊,是扭上面還是扭下面啊,一個一個扭還是大夥兒一起扭啊。」

        這話立刻引起一陣充滿猥褻的哄笑,洪健晃蕩著大腿,神氣活現地道:「當然要上面下面一起扭了,不過我先把話擱這兒,那個黃衣服的要讓我先爽,誰都別跟我搶。」

        這番污言穢語聽在兩女耳中,自然怒不可遏。林水瑤氣得俏臉煞白,拉開車門就要往外衝,卻被秦怡拉住了手,在她耳邊道:「別輕舉妄動,你沒看到那輛車掛地是軍牌?這幫人來頭不小,你先告訴我,這狗是誰家地?」

        林水瑤這才稍一冷靜,恨恨道:「天星說是什麼省委書記家的,我本來就不肯給這種大壞官辦事,天星卻說,要是不幫他家找到狗,倒霉的是老百姓,我看啊,就算幫他家找到了,又能好到哪裡去?」

        秦怡目光一閃,眼中掠過一抹不易覺察的凌厲之色,首先開門下車,俏立當場,對洪健冷冷道:「你說,這狗是你家的,證據呢?」

        別看洪健長得人高馬大,其實年紀還不滿十九,心智遠沒成熟,一聽就樂了,嘻皮笑臉地道:「姐姐,要證據嘛一點都不難啊,只要咱們去酒店開個房,我就把證據亮給你看,保證又粗又大,絕對過癮。」

        一眾痞子個個笑得打跌,紛紛叫好,秦怡臉上卻無一絲慍色。反露出一個溫柔地笑容。說實話,從來不苟言笑的人如果偶爾笑一下,那魅力可真是如冰河解凍,陽春融雪,直把這群自以為閱女無數地毛頭小子看得目眩神迷。

        林水瑤這時也跳下車,站到她身旁,指著洪健嬌喝道:「你嘴巴放乾淨點,不然打得你滿地找牙,別以為你是高幹子弟我就不敢打你。你又不是警察,我打你也不犯法。」

        與此同時,正在拘留所裡以神念觀照地周天星喉嚨一甜,氣得差點吐血,抱著腦袋呻吟起來:「姑奶奶!不是警察也不能亂打人啊,你要真把省委書記的兒子給揍一頓,我……」

        隨後卻又自我安慰道:「算了,揍就揍吧,反正這種人也欠抽,最多到時候我來收拾這爛攤子吧。哼!我怎麼說也是堂堂道家玄門正宗天機宗地二把手。也算是高干吧,大家都是高干,揍就揍吧。反正我現在麻煩夠多了,人人都在算計我。這叫死豬不怕開水燙,大不了出國避禍。」

        再回到事發現場,正值上午交通高峰時段。又地處鬧市。加上還有兩個大美女,自然引起了許多行人的圍觀。

        秦怡笑吟吟道:「你既然拿不出證據,那就說明這狗不是你的,你們再不離開,可是妨礙執行公務哦。至於你那個又粗又大的東西,我可沒興趣見識,留著餵狗吧。」

        不知怎地。秦怡笑得越甜。林水瑤就越覺得從心底直冒寒氣,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是一個不容輕辱的狠角色,一定有人要倒大霉了。

        然而,這世上偏有許多不知死活、後知後覺的傢伙,這話聽在一眾痞子耳裡,卻是另一番滋味。

        「嘿!這小妞真夠味。」

        「健哥,快把你那又粗又大的東西掏出來啊,人家都等不及了。」……

        哄笑聲中,洪健越發張狂,指著車裡的狗道:「要證據嘛,一點都不難,只要把它放出來認一認就行,看看我家黃囡到底跟誰走,不過呢,要是這狗真是我家的,怎麼說?」

        秦怡收斂笑容,轉向圍觀眾人,朗聲道:「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隊的,警號XXX,就請大家做個見證吧,這條狗明明就是我朋友家養的,名字叫小強,可是這些人非要攔著我惹事生非,大家說,該怎麼辦?」

        圍觀眾人早就看出洪健這夥人不是什麼好貨,其中自不乏血氣方剛者,當下就有人高聲叫道:「警察小姐,對這種流氓沒什麼好客氣的,現在這世道,沒有人可以一手遮天,乾脆把這幫小子全抓起來,我們陪你去公安局作證。」

        又有人道:「媽地!一幫小屁孩,光天化日下也敢撒野,簡直沒王法了,開軍車就牛啊,這世道,誰怕誰啊!前些時候剛抓了那麼多貪官,你們這些毛還沒長齊的二世祖就夾著尾巴做人吧,免得到時候一家子都進去了,連個送飯的都沒有。」

        「小姐你不要怕,現在是法制社會,媒體很發達,我都用手機錄下來了,管他娘的多大地官兒,老子到吹泡泡俱樂部上一發,他老子也得捲鋪蓋滾

        不得不說,前段時間一波接一波的反腐風暴極大提振了民氣,大大改良了社會風氣,要是換了從前,這幫二世祖就算當街強姦婦女說不定都沒人管,但今時今日的東海,老百姓地腰桿確實比從前挺得直了。由此可見,大多數老百姓其實並不缺乏正義感,只缺點燃勇氣地火星,公道自在人心。

        畢竟是一幫沒什麼真正閱歷的二世祖,面對洶洶人群,不禁生了怯意,相互對望幾眼,都從心底萌生出一絲退意,一人附到洪健耳邊悄聲道:「健哥,看樣子那個妞挺不好惹的,反正她的警號咱們都記下了,以後找個沒人的地方梳籠她算了。」

        洪健是自小就頤指氣使慣了的,他老子身居高位,天天忙得不著家,根本沒空管他,家裡主事的只有奶奶和母親兩個女人,極是溺愛,至於大院裡那些警衛、勤務人員,以及一幫比他爸官小地紈褲子弟,更是對他百依百順,否則怎會擁有「洪衙內」這麼響亮地綽號。

        明知眾怒難犯,但他自覺有理,也不願在同伴面前丟面子,狠狠瞪了那個給他出主意的傢伙,罵道:「沒出息,這點小場面都鎮不住,我還混個屁。」

        接著轉過頭,對秦怡冷笑道:「我也不跟你多說廢話,你自己說吧,要是這狗真是我家地,該怎麼辦?」

        秦怡不假思索地道:「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洪健又望了一眼車裡的狗,確定就是自家的「黃囡」無疑,眼中泛起一絲惡作劇的笑意:「那好,只要狗是我的,你就得當街把衣服全脫了,那個妞嘛,也得跟我走。」

        秦怡淡淡一笑,點頭道:「可以,為了公平起見,如果狗不是你的,我也不要你脫衣服,只要你們幾個全都趴在地上學十個小時狗叫,不要急著回答,你不能代表所有人,一個一個來,我要親耳聽到你們每個人的回答。」

        幾個痞子再次對望一眼,不約而同邪笑起來。
dearator 發表於 2009-4-19 21:07
正文 第105章 真的玩大了

幾個痞子一一答應條件後,秦怡卻正色道:「我還是建議你們最好不要試,因為我朋友的狗會咬人的,要是把它放出來,我可不敢保證它會不會咬了你們。」

        洪健冷笑道:「我看是你怕了吧,你放心,就算我被狗咬了,也自認倒霉,跟你沒關係。」

        「真的?」秦怡不信地問。

        洪健脖子一梗,不屑地道:「我說的話,就是一個唾沫一個釘,不信你問問他們。」

        秦怡卻還是搖頭道:「不行,這狗很愛咬人的,你到時候要是賴帳怎麼辦?口說無憑,立字為證。」

        一眾痞子頓時面面相覷,又有一人湊到洪健耳邊道:「我怎麼覺得那妞不安好心,說不定有什麼……」

        這回就連洪健自己都有點犯難了,他雖然是個二世祖,可也不傻,知道什麼事都能做,就是字不能亂簽,然而思前想後,又實在想不到對方究竟能用什麼陰謀算計自己,一時只剩下望著車裡的狗發愣的份。明明就是自家的狗,還沒聽說黃囡咬過人的。

        林水瑤剛剛親眼見識過秦怡馴狗的手段,心中極有底氣,正盼著好好懲治一番這群惡棍,於是在旁冷笑道:「你們還是不是男人?不敢就說一聲,我們走了。」

        「這可不行,人可以走,狗得留下。」一個痞子蠻橫地道:「真是沒王法了。一個小警察就敢跟我們這麼牛,識相地就把狗交給我們,不然我就打電話給你們領導。」

        秦怡眉毛一揚,冷冷道:「你打給國家主席都沒用,這狗是我朋友地,在沒有得到她允許前,誰都搶不走。」

        那痞子怔了一下,一咬牙,掏出手機就要撥號。卻被洪健的手按住,他現在的表情宛如港片中的黑道大哥,居然還從懷裡摸出一根雪茄,像模像樣地叼在嘴上,自然有知情識趣的小弟給他上火。只可惜,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除非是真正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否則,再怎麼想充老大,都會畫虎不成反類犬。

        他吐出一口煙圈。底氣十足地道:「寫就寫。」

        這群痞子身上自然不會帶紙筆,秦怡的警車上卻有,當場回車上拿了一個記錄本和筆出來,然後刷刷刷寫下一份保證書。

        保證書是以對方的口氣寫地。內容很簡單:「某年某月某時某地,為驗證狗權歸屬,本人自願接近牌號為XXX的警車所載之黃狗。該狗體貌特徵為……如發生任何被該狗咬傷事件。均和旁人無關,特此保證。」

        秦怡一揮而就,然後把本子和筆都交到洪健手中,道:「簽字吧。」

        一群痞子傳閱一遍那保證書,都沒有看出任何破綻,於是又有人開始疑神疑鬼:「健哥,不要中了人家的套啊。萬一那條狗真不是你家的。只是長得像,被咬了怎麼辦?」

        洪健冷哼一聲。不耐煩地道:「那又怎麼樣,最多被咬一口,回去打針好了,你們放心,我要是把自家的狗都認錯了,還有臉出來混?」

        人的一生中,一般都有幾個至為關鍵的時刻,足以影響今後幾十年的人生軌跡。當然,這往往是事後總結出的結論,一般情況下,當事人當時並不自知。比方說,一個賭徒輸光了所有家當,也許就是從他第一次踏進賭場起就注定了的結局,如果他當時不踏出這一小步,就不會產生那樣悲慘地結局。因此,他首次踏進賭場的那一刻就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關鍵點,這一當時看似並不起眼的事件決定和衍生出了無數後果。

        此刻地洪健自然不知,此時此地,他在記錄本上簽下大名時,就已經踏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也是最悲慘的一步。

        秦怡收起保證書,終於折身打開車後門,那條大黃狗便搖頭擺尾地跑下來,沒有看洪健那群人一眼,便把狗頭貼在她褲管上挨挨蹭蹭,極是親熱。

        這一幕令幾個痞子個個看得目瞪口呆,洪健失聲道:「這明明就是我家黃囡啊,黃囡,快過來,跟我回家。」

        那狗卻依然對他不理不睬,只在秦怡腿間打著轉,有時還跑到林水瑤腳邊,翹著尾巴討好賣乖,直把洪健地叫聲當成了空氣。

        洪健急了,大步走上前,一腳踹在那狗屁股上,罵道:「養不熟地狗東西,作死啊。」

        這一腳其實踹得並不重,然而不知怎的,那狗卻被激怒了,一雙狗眼突然變得血紅無比,發出憤怒的咆哮,騰地撲到他身上,「嗷嗚」一口,死死咬在他胯下。

        「啊!」

        洪健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再去看時,下身已是血流如注,褲襠處被撕下一大塊布料,裡面血肉模糊。

        其餘幾個痞子頓時紅了眼,再蠢的人這時也該明白,這完全就是一個圈套,雖然他們根本無法想像,天下怎麼會有咬主人的狗,但不管其中是什麼原因,現在想都太遲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雖說是一幫紈褲,平日交情卻極好,這可是天天一起喝酒、打麻將、玩女人培養出的革命友誼,素來又橫行慣了,當下也顧不了那麼多,一哄而上,向秦怡撲去。

        秦怡這個暴力女警固然不把這些傢伙放在眼裡,有人卻比她更快,正是最愛闖禍地林水瑤,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要不是秦怡攔著,剛下車時就要揍這幫滿口污言穢語地痞子了,現在對方居然主動送上門來,正中下懷。心中還美滋滋地想道:「上回我踢警察,天星說我是襲警,怡姐可也是警察啊,這些人要打怡姐,不也算襲警,那我踢襲警地人,就是幫好人打壞人了,天星總不會再怪我吧。」

        不得不說,林水瑤這套樸素地是非觀還是蠻有道理的。足尖一點。纖腰一扭,人就躍上半空,結果又像上次那樣,一套家傳的鴛鴦連環腿還沒使完,幾個平時就不怎麼鍛煉的痞子就躺了一地,鬼哭狼嚎。

        與此同時,圍觀人群中暴發出驚天動地的掌聲和喝采聲,其中更有幾個識得洪健那幫痞子的,居然激動得熱淚盈眶。

        而兩位女俠卻沒空享受眾人的歡呼,秦怡一拉林水瑤的手。飛快地道:「快上車。」

        林水瑤還沒從踢人地興奮勁裡緩過來,聞言一怔,傻乎乎問:「幹什麼?」

        秦怡白她一眼,把嘴湊到她耳邊。沒好氣道:「你還等著人家請你吃飯啊,快跑啊,我都想好了。洪家人不是很緊張這條狗嘛。我們索性就去給這狗上個狗牌,這些高干家庭哪想得到這個,一定沒上過牌,只要我們搶先註冊了,這狗不是我們的,也是我們的了,洪家人想要。哼!沒門兒。」

        林水瑤一聽。喜上眉梢,小雞啄米般點頭道:「怡姐。你真有辦法,我本來就不想便宜那個大壞官,哼!他們想要,我們偏不給,急死他們。」

        這邊兩女興高采烈說著悄悄話,那邊的周天星卻眼前一黑,幾乎暈倒。這一回,他真是連想跳樓的心都有了。雖說修道人不屑趨炎附勢,學那小人勾當,但也沒哪個修道人願意和當朝權貴正面為敵的。

        這一次,真的玩大了!

        高速行駛的警車上,林水瑤興奮地問道:「怡姐,你太厲害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秦怡淡淡一笑,道:「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

        林水瑤笑嘻嘻道:「你不告訴我,我就撓你癢。」說著伸手作勢,向她腰上摸去。

        「唉!唉!別鬧,開車呢,周天星地秘密比我更多,你沒問過他?」

        林水瑤一怔,不覺把手縮了回來,不解地問:「我家天星有什麼秘密?」

        秦怡冷笑道:「他的錢,他的地位,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怎麼得到地,你知道嗎?」

        林水瑤曬道:「我才不要知道,反正他不會為了錢做壞事的。」

        秦怡不禁側頭望她一眼,略帶譏嘲地道:「你就這麼相信他?」

        林水瑤不假思索地道:「是啊,他身上的光比所有人都強,氣味也很好聞,所以他一定是好人。」

        「刺拉!」

        一個尖銳地剎車聲響起,警車幾乎失控,堪堪貼著路邊一棵行道樹剎住。再看車中地秦怡,嘴唇發紫,渾身發抖,指著林水瑤顫聲道:「你……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林水瑤不高興了,板起俏臉,氣鼓鼓道:「我還以為我們是好朋友呢,才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哼!沒想到你也不相信我。」

        「不不不!」

        秦怡飛快地辯解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真的能看到別人身上發出的光?」

        「那當然了,小時候我就能看到了,可我爸媽就是不相信,有一次還把我媽惹哭了,後來我就再也不告訴其他人了。我都沒告訴天星,怕他笑我。」林水瑤委屈地道。

        秦怡愣了足有半分鐘,眼中異彩連閃,忽然笑得花枝亂顫:「傻丫頭,這哪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明明就是傳說中的先天慧眼啊。我問你,你是不是色盲?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證實一下。」

        林水瑤見她語氣神態不似作偽,而且像是對那個所謂的「先天慧眼」十分羨慕,這才稍平心氣,訝道:「你怎麼知道的?」

        秦怡一聽,更加興奮,喜道:「這就對了,傳說擁有先天慧眼地人,只能看到黑白二色。瑤瑤,我真是要恭喜你了,慧質天生。」

        林水瑤越聽越糊塗,不禁失笑道:「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

        秦怡低頭思忖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凝目望著他,正容道:「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麼能指揮那條狗,我現在就告訴你,其實我學過一種和動物溝通地秘術,你想學嗎?」

        她不等林水瑤回答,就開門下了車,然後把那條狗也從車上放了出來,笑道:「狗是和人最親近的動物。也是最容易馴服地,你看著它的眼睛,把它當成你的一個朋友,是的,就是朋友,別的什麼都不要想,你想和它溝通。它雖然是一條狗,但並不比你低賤,你們是平等的。你希望傾聽它的心聲,希望它和你一起分享快樂。一起承擔痛苦,是地,就是這種感覺,很好。慢慢來,用心去體會這種感覺……」

        秦怡的嗓音中彷彿有一種不可抗拒的魔力,如同一個經驗豐富的催眠師。不急不徐地誘導著林水瑤進入一個無法言喻的奇妙狀態。

        漸漸地。她的話聲停止了,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原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林水瑤已是淚流滿面,而那條原本東張西望、心不在焉的老狗,竟然也在嗚嗚哭泣,大滴大滴的淚珠啪答啪答往地上掉。

        一人一狗。便如多年未見的老友。相對垂淚。

        兩人一狗再次回到車上時,座次已經改變了。雖然還是秦怡開車,林水瑤卻坐到了車後座上,那狗把頭耷拉在她大腿上,便如一個玩累了地小孩,趴在母親身上呼呼大睡,居然還發出酷似人類的響亮鼾聲。

        秦怡幽幽歎了口氣,酸溜溜地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當初我為了馴服一條狗,整整花了三天時間,還差點被它咬傷了。唉!想不到先天慧眼的威力這麼大,真是不服都不行。」

        林水瑤卻一點欣喜之意都沒有,眼眶依然紅紅的,語聲也帶著些哽咽:「怡姐,我真地從來都沒有想到,動物的世界那麼殘酷,它告訴我的很多事,都是我以前根本沒法想像地,和這些動物相比,我們人類實在太幸福了。」

        秦怡默然良久,忍不住又歎了口氣,苦笑道:「本來我還有點想不通,現在卻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真地很羨慕你,瑤瑤,雖然我入門比你早了很多年,但將來的成就一定及不上你,大概也只有像你這種心靈純淨得沒有一點雜質的人,才……」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搖搖頭,又道:「算了,有些事你現在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瑤瑤,你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女孩,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你以後一定會很幸福。我只想送你一個忠告,世上人心險詐,和人打交道還不如和動物相處,如果我們以後還有機會相見,我希望那時的你,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

        林水瑤一怔,困惑地道:「你今天怎麼了,為什麼說地話總是這樣深奧?我一句都聽不懂。」

        秦怡淡淡道:「我地意思是,我要離開這裡,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你要去哪裡?」

        秦怡騰出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之前洪健簽過名地保證書,向後遞給她:「把這個收起來吧,瑤瑤,真的很抱歉,今天連累了你,我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去哪裡都行,可是你和我不同,不過我相信,周天星也不是省油的燈,還有這條狗,洪家既然這麼看重它,應該會有一些價值的,我就把它交給你了,必要時應該可以防身。」

        林水瑤接過那張輕薄的紙片,苦笑道:「我還以為當時你放狗咬人,只是一時衝動,原來你早就把退路都想好了,為了一個流氓,連警察都不當了,還要遠走天涯,值得嗎?」

        秦怡傲然一笑,冷冷道:「值不值得,又有誰說得清?要不是今天你在場,我就算把那堆人渣全殺了,也不過象踩死了幾隻螞蟻。瑤瑤,不管你信不信,你和我是同一類人,都不容於這個俗世。看到這裡,周天星已經不需要再思考了,他現在完全可以確定,秦怡的真實身份和他一樣,也是個修道人。在修道界中,歷來就有一些門派隱居世外,閉門潛修,門人弟子偶爾踏足紅塵,多半也只為出來賺些功德,秦怡無疑就屬於這類修道人。

        不禁暗暗後悔,如果早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周天星一定不會錯過這個偷窺其他門派的大好機會,現在醒悟卻為時已晚。

        「陰險,陰險,實在太陰險了。秦怡你個臭女人,不管你是哪個宗派的,我都跟你誓不兩立。故意給我添這麼大的麻煩,還花言巧語把我老婆哄得一愣一愣的,無非是想騙我老婆出家。好深的心機,好毒的計謀,媽的!真當我這個天機宗的二把手是好欺負的麼?」

        拘留所裡的周天星,幾乎陷入了暴走狀態。
dearator 發表於 2009-4-19 21:07
正文 第106章 虛驚一場

七天時間,彈指即過。

        在拘留所的七天中,周天星的神念幾乎沒離開過林水瑤,看著她和秦怡一起去給洪家的「黃囡」上狗牌、打防疫針,還給這狗起了個新名字,叫「小強」,徹底把這狗據為己有。然後就是秦怡離開,隻身隱沒於茫茫人海。

        林水瑤這才想起打電話給周天星,有些心虛地把剛剛闖的禍告訴了他。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周天星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只讓她不要再來拘留所招搖了,帶著狗躲到明星花園去,深居簡出,等他出獄後再作商量。因為他實在無法預料,捅出這麼大漏子後,將會發生什麼。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和心卦一樣,修練神念也可以提升道行,只不過相對於心卦來說,進境比較慢。具體而言,連續煉一天一夜神念,相當於起一次心卦,消耗的功德和積累的道行都差不多。

        為了預防即將到來的猛烈報復,周天星給駐紮在大王鄉的營長李彪打了個電話,本想憑著點酒肉交情請他幫忙,派幾個人去明星花園保護林水瑤,誰知李彪那邊正好也出了事。也不知他犯了什麼錯,竟然提前轉業了,兩人通話時,他人已到了火車站,正準備乘火車回老家。

        周天星大感訝異,忙詢問詳情,李彪在電話那頭的情緒顯得很消沉,而且顯然不願意多談這事。只含糊其辭地說,不小心弄丟了一批軍用物資,因此受了處分。他既然不願意說,周天星也不便追問,只得轉而問他今後有什麼打算,並且主動提出,如果他想留在東海,自己可以幫他想辦法。

        李彪一聽這提議,精神立刻振作了許多。他本來就是個農村兵,當初投身行伍無非就是為了在部隊裡入黨提干,將來能混個官身,能留在大城市發展,自然再理想不過了。只是他這個人性情耿直,不善鑽營,在地方上既無關係又無背景,正常情況下想要留城,是沒什麼可能地,因此壓根就沒動過這個念頭。如今周天星居然主動送上門幫忙,他自然是千肯萬肯,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話說到這份上,周天星就不瞞他了。把林水瑤的事和盤托出,李彪聽後怔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真他媽女中豪傑!這事我在網上都看到了。本來還不信。兄弟,你好眼光啊,娶了個好媳婦。沒說的,這忙我幫定了,我在部隊裡混了這麼多年,別的不敢說,保護個把人還不成問題。還有兩個這回跟我一起犯事的兄弟。我也把他們叫上。」

        周天星聽他答應得這麼爽快,不禁犯了點嘀咕。雖然直覺中對方是真心幫忙,卻還是忍不住試探道:「彪哥,這事你可要想清楚啊,我家媳婦得罪的可不是小人物。」

        李彪一聽就不高興了,曬道:「這話我可不愛聽,我李彪這輩子就認準一條,再大的事也抬不過一個理字,他姓洪的官再大,能大得過國法天理?」

        聽了這話,周天星不禁暗暗佩服這軍人的血性,當下便不廢話,和他三言兩語商定了細節,然後撥了個電話給東美地產地方嘉良,又訂了一幢明星花園的別墅,和他之前所買的那幢樓相隔很近,掛在林水瑤名下,一應細節都讓他派人去跟林水瑤操作,房款則由周天星直接在網上用電子銀行付款。他這麼做其實也挺無奈,這幢新買的樓就是專門給李彪他們住的,總不能讓自己的未婚妻和三個大男人同居吧。

        即便做了周密佈置,周天星還是不太放心林水瑤的人身安全,只得不斷用神念監控她周圍方圓一公里的範圍。

        好在當天晚上,就看到李彪帶著兩個面目英悍的青年進駐了他新買的房子,在頂樓架起望遠鏡,一人監視,一人巡邏,另一人輪班睡覺,看上去十分盡責地樣子,偷聽過他們之間的對話後,才知這三人果然是一起犯事被趕出部隊的,原來前些天他們奉命押運一批極重要的軍用物資,而且是李彪親自帶隊,率領整整一個連押送一輛卡車去東海附近一個軍用機場,誰知居然在半途就迷了路,最後還莫名其妙地集體暈倒,醒來時卡車裡地物資就不見了,一百多個大活人一槍未發,生生就把貨給弄丟了。出了這麼大的事,自然必須有人承擔責任,於是就著落在這三個不幸的倒霉蛋身上了。

        七天中,周天星一直呆在拘留所裡沒出去過,功德卻增長了不少。道理很簡單,小強(原來地黃囡)找到了,雖然出了變故,林水瑤並沒有把狗還給洪家,但洪家既知狗已現身,不管有沒有回家,交警隊都不必滿城搜狗了,這就是功德。這場功德由周天星、林水瑤、秦怡三人共分,其中又以周天星分得大頭,因為狗是他用神念找到地,功勞最大,這種分贓的活兒,冥冥中自有定數。

        不眠不休地練了七天神念,周天星道行日益精進,已經不需要像一開始那樣,只能閉著眼睛用神念,幾乎達到了一心二用的程度,可以一邊遠距離操控神念,一邊做些簡單的事(如吃飯洗澡)。

        所以總的來說,他這七天過得雖然有點辛苦,收穫還是不小的。當然,麻煩也添了不少。

        省委書記洪承恩家發生了一件人間慘事,洪健被狗咬傷後,被送到市武警醫院,經緊急搶救,小命是保住了,卻落下一個終生殘疾,他的小弟弟不見了,成了黃囡(如今應該叫小強)地腹中餐。

        而最令人哭笑不得地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非但沒有被繩之以法。反倒成了社會輿論一致公認地英雄。有好事者把事發現場拍攝的視頻發到網上,這個視頻忠實記錄了洪健等人和秦怡、林水瑤發生爭執的全過程。

        所謂公道自在人心,有了這段視頻,誰是誰非一目瞭然,受害人洪健非但沒有得到社會同情,反而人人喊打,對他的「悲慘遭遇」拍手稱快。

        而在網上被炒得最火熱的,則是林水瑤連環飛腿踹翻幾個二世祖的場面,這段場景只有短短幾秒鐘。但林水瑤在那一瞬間的颯爽風姿、以及不亞於任何影視明星的絕美容顏,幾乎征服了所有網民,以至於這段視頻在網上被瘋狂下載,把林水瑤的芳名也傳遍了大江南北,各種頭銜紛至沓來,什麼「霹壢嬌娃」、「功夫寶貝」、「中國第一美腿」……諸如此類,不勝枚舉,聲勢一時無兩。

        與此同時,周天星也成了全國網絡熱議地焦點人物。

        首先是有人把他此前在市區瘋狂飆車的公路錄像傳上了「吹泡泡俱樂部」,還有人不斷爆料。把他在江航工作期間的「斑斑劣跡」大肆渲染,總之就是不務正業、驕橫跋扈、身居要職卻尸位素餐之類的,把他描述成了一個典型的膏粱子弟。

        而就在當天晚上,周天星的名字又出現在當地電視台的新聞節目中。公開報道了他的飆車事跡,自然也沒什麼好話說。

        經電視台這麼一搞,各大平面媒體紛紛跟進。深挖周天星的老底。沒過幾天。他以往所做的許多事都見諸報端:協助公安機關屢破大案、處置罷飛風波、在明星花園坐擁價值上千萬地豪宅,接二連三的猛料炒得沸沸揚揚,眾說紛紜,對他的評價也是褒貶不一,有人力挺,也有人聲討。總之,一時間。周天星幾乎成了中國網絡上最具爭議的人物。

        最具疊加效應地是。當人們把周天星、林水瑤這對同為「風雲人物」的未婚夫妻聯繫在一起,成百上千的小說版本就紛紛出籠了。同時。人們對秦怡這個智斗洪衙內、其後卻又神秘消失地美麗女警也大感興趣,然而調查過她地身世後,卻發現她在這世上根本沒有任何親人,只挖出她曾經是周天星的同班同學,自然又爆出了許多充滿想像力的故事。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當周天星的飆車錄像被完整上傳到了網上,居然把賽車協會也驚動了,特別是他在林家小區中開車的過程,經過精密計算,他的駕車技巧已經達到甚至超越了人類地極限。

        看過那段錄像後,連一些國際著名地一級方程式賽車手都坐不住了,紛紛發表講話,不吝溢美之辭地表達了對這位「中國同行」的傾慕之情,法拉利車隊地俱樂部主席甚至在公開場合宣稱,如果周天星先生有意加盟他的車隊,將會得到一份令人滿意的合約。

        七天後,周天星終於功德圓滿,結束了在拘留所中的修行。雖說是坐牢,日子過得倒也滋潤,張林甫天天好酒好菜伺候著,又沒怎麼運動,以至於出獄時明顯感覺,原本略顯寬鬆的褲帶勒緊了,顯然是腰圍變粗了。

        自從那天接風宴上周天星稍微發作了一下,張林甫老實了許多,從此絕口不提他女兒的事,反而變得加倍慇勤,倒弄得周天星有點過意不去,臨走時忍不住對他暗示了兩句,表示已把他女兒的事記在心上,若遇到合適機會,還是會替他想想辦法的,當然絕不會讓他女兒去當空姐,要是真那樣做,一定會狂掉功德。張林甫是個一點就透的人精,當下千恩萬謝不提。

        就在周天星出獄前夜,省委書記家的書房裡,上演了這樣一幕。

        在秘書劉士林心目中,洪書記一直是他為人處事的楷模,無論在任何場合、任何時間,或者面對任何突發狀況,洪書記的情緒總是平靜得如一汪深潭,他說話時聲音並不高,但每一個字都咬得很清晰,普通話標準得如同電台播音員。

        不管出席什麼樣的場合,包括各種名目繁多的會議、典禮、去基層視察、接待外賓,哪怕只是呆在辦公室裡看報紙。他地舉止和風度都無可挑剔,劉士林有時候真的很難想像,一個從大山深處走出來的農家子弟,需要經歷怎樣的努力和磨礪,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而最令劉秘書不得不感佩的是,在得到醫院的確診,得知唯一的親生兒子已經落下了終生不育的殘疾,洪承恩的情緒似乎也沒有因此產生多大波動,只是輕輕歎了一口氣。搖頭道:「早就跟她們說了,不要對這孩子太驕縱了。」想了想又道:「這件事暫時不要讓老太太和淑雲知道,目前最緊要地,是先把黃囡要回來,這條狗老太太可是一天都離不開啊,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

        書房的角落裡,有一個小香爐,裡面燃著一小段檀香。洪承恩從來不抽煙、不喝酒,偏就有一個嗜好,愛聞檀香味。尤其是在家中工作或思考的時候。

        正對著書桌的一張沙發上,劉士林正襟危坐,正在匯報工作。他說話時雙眼始終直視著洪承恩的眼睛,這是洪書記待人接物的一貫作風。洪書記最不喜歡的一種人。就是不敢正眼直視他的人。「周天星這個人的背景相當複雜,首先是他的個人資產,總值上億。經調查。全都是炒股所得,我們發函向證監會徵詢此事,得到地答覆卻是,他是證監會的掛職顧問。」

        「等一下,也就是說,他是證券業的從業人員?」洪承恩插口問道。

        劉士林答道:「這個問題我也通過電話直接詢問過證監會裡的一個科長,他只是編外人員。人事關係並沒有掛過去。依相關法律,他並不能算從業人員。」

        洪承恩目光一閃。點頭道:「繼續。」

        「根據從江航內部瞭解地情況,傳聞他是個來頭很大的太子黨,曾經一次調用過南方軍區的十架伊爾-76。當然,這只是傳言,還沒有得到確證。」

        洪承恩笑了,搖頭道:「不可能,一定是道聽途說,或者是誇大其辭,以訛傳訛,不過這件事不必深究。好了,重點說說他地社會關係。」

        劉士林老臉微紅,又道:「從種種跡象看,這個人最重要地社會關係就是邱本初副市長,另外似乎和A38旅的旅長陳偉勝有一些交往。最耐人尋味的是他的父親周國輝,一年前還是市國稅局的一個小股長,現在已經掛職去雲南了,當了一個偏遠小縣的副縣長。而他的岳父林玉樓,本來是市公安局地副局長,現在也掛職去了雲南。另外他在江航期間還提拔了不少親信,其中兩個曾經是他地同班同學,現在也都去了雲南。」

        洪承恩沉默良久,頷首道:「這個年輕人,很不簡單。邱本初我知道,是邱清遠的兒子,倒是個幹才,還是周豫地女婿,周家和邱家的關係可不一般。你有沒有查過,周天星和周豫有沒有什麼血緣上的聯繫?」

        劉士林毫不猶豫地道:「查過,應該純屬巧合。不過洪書記,不管他們是不是有血緣關係,我認為都不是很重要。」

        洪承恩向他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突然提出一個很突兀的問題:「小劉啊,你的姐夫沈大中還在省民航局當處長吧,最近有聯繫嗎?」

        劉士林微一錯愕,下意識答道:「洪書記還記得這個茬啊,當初要不是您……」

        洪承恩擺擺手,溫和地笑道:「過去的事不要提了,不是有句老話,千里馬常有、伯樂難求嘛。前兩天我剛跟燕航的老總通過電話,連他也知道你姐夫的大名,還說要把他挖去當江東分公司的副總。由此可見,這個同志的工作能力還是相當強的。」

        劉士林頓時喜形於色,不由站起身道:「洪書記,這……這讓我說什麼好,我……我代表我姐夫,先謝謝您了。」洪承恩卻一臉詫異之色,訝道:「謝我什麼?這是人家燕航老總親自點的將,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對對對,洪書記,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直到看到這一幕心卦傳回的預警,周天星才大大鬆了口氣,不禁暗暗苦笑,心道:「看來我真是緊張過頭了,官做到了那種級別,怎麼可能像古惑仔裡那樣動不動就操刀子砍人?殺人不見血才是真正的為官之道啊。不過我喜歡,君子動口不動手,大家都是文明人。只是,看來這回要連累本初兄跟著我一起倒霉了。那個沈大中明擺著就是去接林正平的班,真是好算計,他老人家不便親自出手跟我這個小人物過招,就往江航安插一個親信壓在我頭上,順便扇邱本初一個大嘴巴。唉!這只是洪老頭的第一步棋吧,跟這種修練成精的老狐狸鬥法,我還是太嫩了啊。」
dearator 發表於 2009-4-19 21:08
正文 第107章 民心可用
周天星出獄那天,原先說好要來接他的馮長春和秦珂兩人都沒來,他雖然微覺不爽,不過也不太在意,畢竟誰都不是活在真空裡的,尤其在官場上打滾的人,許多事都不能不注意分寸。如果沒出林水瑤那件事,相信他們再忙也會抽空來一趟的。

        林水瑤沒來,是因為周天星囑她不要出門招搖,不過他一出門就看到了兩個人,徐楠和聶玉琳。

        周天星和徐楠合夥開在大王鄉的傢俱廠最近生意挺不錯,周天星有關係,徐楠懂經營,資金又比較寬裕,因此基本上沒遇到什麼麻煩,開業半年已賺了一百多萬,所以徐楠也改善了一下辦公條件,買了一部別克商務車代步。

        聶玉琳也是開車來的,她本來並不認識徐楠,大概是由於一同等人的緣故,兩人才攀談起來的,周天星出門時剛好看到他們兩人站在車邊說話,看上去挺投契的樣子。

        只是有一個小麻煩,門前圍著一大堆記者,正等著採訪他。他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這種場面了,依然感到很頭痛,只覺這些記者比蒼蠅還要煩,但又不能不打起精神應付一下,隨便答了一些很無聊的問題,根本沒經大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反正他又不是什麼大明星,說每句話都要考慮是否有損公眾形象,管他們回去怎麼寫。而且他很清楚一個道理。大多數人都是喜新厭舊地,一個話題反覆談久了就沒意思了,別看他現在一下子變得這麼受人矚目,用不了一個月,「周天星」三個字也就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了。

        這本就是個信息爆炸的年代,誰有那麼多耐心始終關注一個人。

        只可惜,他還是忽視了一點,記者並不是那麼好打發的,連續答了七八個問題後。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追問那些一點都沒營養的話題。好在徐楠和聶玉琳及時擠進人堆,把他從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裡救了出來。

        這兩人似乎早就達成了默契,一左一右夾著周天星擠出人群,然後徐楠去開自己的車,聶玉琳則把他推進了自己的車,兩車一前一後逃離了記者群。

        一鑽進車後座,周天星就意外地發現,車裡居然還坐著一個人,竟是周義。

        一看到周義,周天星不禁有點感動。他雖然不太在乎這些迎來送往的虛文,但在他現在地處境下,能主動來接他的,都是好同志。於是由衷道:「老周,真想不到,你也會來接我。」

        周義卻板著臉。開門見山地道:「我今天來不是為了接你。而是想問你一句話。」

        周天星略感訝異,笑道:「那你問吧。」

        周義冷冷道:「昨天下午公司開了一次黨委會,具體細節我不知道,就不說了,只知道最後的結果是,免去你的一切行政職務,所以。你現在只是江航的副處級調研員。別的什麼都不是了。」

        周天星一怔,脫口問道:「調研員是什麼東西?」

        周義的臉色更加難看。略帶譏嘲地道:「這勞什子的全稱應該叫調查研究員吧,江航這種人很多,大概有三四十個吧。總的來說就是有一間辦公室,白領一份餉,天天來上班也沒事幹,天天不上班也沒人管。」

        「我暈,世界上還有這麼好的工作,我喜歡。」周天星心不在焉地道。他現在考慮地問題根本不在江航,事實上也從來沒把這份工作放在心上,他不是沒想過在公司裡好好幹點事,積積功德,但自從前些時候深入瞭解過這公司的現狀,就徹底打消了這個愚蠢念頭。

        周義冷哼一聲,寒聲道:「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還當不當自己是江航人?」

        周天星斜睨他一眼,失笑道:「別逗了,老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第一天去江航上班,就沒把自己當成什麼江航人,這種玩笑請你以後不要再開了。」

        周義老臉上肌肉一陣抽搐,忽地冷冷一笑,鄙夷之情溢於言表:「我知道,你有錢,有地位,有後台,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你什麼都有,可是小伙子,你看上去什麼都不缺,其實還缺了一樣東西,良心。」

        周天星不禁微微動怒,冷笑道:「良心?真可笑,老周,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我拿過公家一分錢還是用過一次公款?要是連我都沒良心,錢思健算什麼?賀延年算什麼?」

        兩對目光對峙片刻,周義眼中漸漸升起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有那麼一刻,周天星產生了一絲怯意,幾乎不敢和他對視。

        「你心虛了。」

        周義如一頭憤怒地雄獅,緊攥雙拳,低吼道:「你敢說沒從江航拿一分錢,那你的工資是哪來的?當然,像你這種人,根本不在乎這點小錢,但是你知不知道,就這麼點小錢,可以養活多少拖家帶口地普通員工,你地身份,你的地位,又都是誰給的?你年輕,有能力,有頭腦,有膽識,可你就是什麼都不做。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你對得起誰?」

        周天星平白無故被他當面一頓痛斥,不覺氣往上衝,怒道:「老周,要是你今天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那就請回吧,我沒空陪你發神經。」

        這話衝口說出後,不禁又生出一絲悔意,放軟語氣道:「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的狀況,連職務都被人家撤了,還能有什麼作為?「你就是一個懦夫。小聶,停車,我不想跟這種人同乘一輛車。」

        這是周義扔下地最後一句話。一個人下了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老人略顯佝僂的蒼涼背影,周天星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從小到大,他都沒被人這樣劈頭蓋臉罵過,但他面對這老人的疾言厲色時,並沒有真正動怒,反而有種說不出地歉疚。

        歎了口氣,收回目光。轉向前座正在開車地聶玉琳,苦笑道:「真搞不懂,老周今天火氣怎麼這麼大?」

        聶玉琳淡淡道:「老闆,你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廢話,當然是真話。」

        「那好。」

        聶玉琳像是下定了決心,繃著臉道:「老周對你很失望,不單是他,我對你也很失望。你這個人從來只管你自己,根本不在乎別人死活。雖然你對我很好,可是我還是忍不住要說。你是個不負責任的人,我們對你很失望。」

        周天星臉色陣紅陣白,他這回真地怒了。周義倚老賣老倒也罷了,連聶玉琳這小丫頭也對自己不留一點面子。一時間竟生出一種眾叛親離的錯覺,忍不住向她吼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們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聶玉琳突然漲紅了臉。胸脯劇烈起伏著。亢聲道:「這話我早就想說了,我們對你失望,是因為我們曾經對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你明明是個很有能力地人,為什麼什麼都不肯做?我以前曾經很崇拜你,很佩服你,覺得能在你身邊工作。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就因為當那麼多旅客被扔在候機樓裡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挺身而出。所以我覺得你跟那些人都不一樣,就算你一個月只上一天班,我也覺得你比那些人都強,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你是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周天星,我恨你。」

        周天星沉默良久,忽然道:「告訴我,江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聶玉琳賭氣式地回頭瞥了他一眼,恨恨道:「還不是被那個吳從龍逼的,這回又搞出個什麼領導幹部競聘,說什麼民主投票,完全由民意選出各部門的主要領導,實際上根本就是騙人的,候選人都是他們那幫人關起門來指定的,不管選哪個都是他們的人,搞完民主還要搞集中,選舉結果還要得到公司黨委會批准才能生效,那還有什麼好選的?」

        周天星皺眉道:「這個姓吳地上輩子是不是當過太監,怎麼這麼會搞風搞雨?」

        聶玉琳冷笑道:「你還說對了,吳從龍在公司裡的綽號就是吳太監。這幫人整天就知道爭權奪利,公司已經這麼困難了,還在整天想法子整人。其實,我和老周今天是代表我們整個法務部全體員工來的,不是為了保住我們的官位,只是想請你這位太子爺為我們出一回頭,說句公道話。」

        周天星淡淡道:「你們就這麼相信我?」

        「我們都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周天星歎了口氣,點頭道:「那好吧,不過你們千萬不要太高估我地能力。先說說具體情況吧,讓我考慮一下。」

        聶玉琳道:「吳太監這回第一個就拿我們法務部開刀,明天早上他就會親自帶人來,前段時間搞那個所謂的崗位改革的時候,他就已經安排了兩個親信過來,這回要選出一正一副兩個部門領導,候選人還沒公佈,不過規定死了,說這兩個崗位一定要本科以上學歷、黨員、年齡在三十五到五十之間,就這三條規定,我和老周還沒選就被刷下來了。」

        說著說著,她又激動起來,大聲道:「其實做不做這個官,我真地無所謂,可是人家都欺負到我們家門口了,先是把你撤了,接下來又整我和老周,你說,我們還能忍氣吞聲嗎?」

        一股邪火騰地衝進周天星胸膛,彷彿壓抑了許久地火山,突然爆發,也令他在剎那間明白了許多事。

        一直以來,他都習慣性地使用計謀和不可告人的手段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自以為積累功德,迫不得已而為之,卻從來沒想過,所謂功德,其實就是大部分人的利益和訴求。所謂功德,其實就是民心,民心可用,但民心絕不可欺,試問一個只懂得躲在暗處施展陰謀詭計地人,如何能嬴得民心?一個不肯為屬下出頭的人,就算官做得再大,又怎麼得到屬下地尊重?

        「媽地!真當我周某人這麼好欺負麼?江航就是他賀延年的家天下麼?連一個不陰不陽地太監也敢登鼻子上臉,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聶玉琳,你馬上回去找吳從龍,指著他的鼻子告訴他,我周天星明天就上班,明天一早我就在法務部恭候他的大駕。」

        說實在的,周天星不是個容易動怒地人,然而一旦動了真火,也是一件相當恐怖的事。當得知自己被貶為所謂的調研員時,他並沒有太大感覺,只因他原本就打算出獄後韜光養晦一段時間。但周義和聶玉琳的遭遇使他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官場如戰場,你退一步,別人就進十步。而且是步步緊逼,一直逼到你眾叛親離,死無葬身之地。所謂的韜光養晦。至少需要首先擁有自保能力。而他現在的局面,除了奮起反擊,只有死路一條。

        他大步走下聶玉琳的車,站在路邊,向身後緊緊尾隨的幾輛採訪車(狗仔隊)招招手。

        「明天上午,我會在江航總部召開一個記者招待會,到時候希望各位蒞臨採訪。」

        他微笑著面對一眾圍上來的記者。朗聲宣佈道。

        有人馬上追問:「請問具體在什麼時間?」

        「那就要看選舉什麼時候結束了。」

        「什麼選舉?」

        「明天上午。江航法務部將會公開競聘領導崗位。我非常高興,在公司領導的英明領導下。江航地用人體制改革又向前邁出了里程碑式的一步,我可以向大家負責任地宣佈,這是一次完全公開、完全民主的選舉,因此,我決定參加這次競聘,而且我有信心重返法務部的領導崗位,大家如果有興趣,到時也可以全程採訪此次公開選舉。」

        打發走鬧哄哄地記者後,周天星又上了徐楠的車。

        坐進車廂後,徐楠沒有立刻發動車子,眼望著前方出了會神,突然歎道:「天星,真想不到,畢業才一年多,你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從前地周天星,只是一個默默無聞地懶惰青年,現在的周天星,名滿天下,身居高位,意氣風發,英氣逼人。說實話,我還真有點接受不了。我也想不通,一個人怎麼能變得這麼快?」

        周天星不禁也被他勾起了往日情懷,輕歎道:「也沒什麼奇怪的,這社會,不就是個大染缸麼?阿楠,其實你也變了很多,難道你不覺得?」

        徐楠感慨道:「天星,說心裡話,變成什麼樣都好,就是不要變了我們當初的那種情懷才好,有時候想起來,學校真是個最美好的地方。」

        周天星微微一笑,搖頭道:「這話我也同意,不過卻不能完全苟同。人的記憶其實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當你回憶過往時,很多時候總會自動過濾掉不開心地,只留下美好地。其實,每一個階段都有只屬於那個階段的煩惱。就像你現在有錢了,開得起私家車了,就開始懷念當初在校園裡騎自行車地日子,雖說是真心話吧,但聽上去,是不是顯得有點矯情?」

        一聽這話,徐楠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繼而忍不住長歎一聲,由衷道:「直到今天我才算明白了一個道理,天星,你之所以能這麼快發跡,只有一個理由,你比我們這些同齡人都成熟太多了。好了,現在咱們去吃飯,讓我這個老同學為你接風洗塵,去去晦氣。」

        周天星卻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道:「還是我請你吧,你嫂子早就在家備下一桌好菜了,再不回家就要挨罵了。」

        「鄙視你,見色忘友的傢伙。」

        「呵!酸狐狸,嫉妒我的幸福生活。」

        「啊呸!小人得志。」

        「那你也得志一回啊,要不……」

        周天星突然坐直了腰,正色道:「你覺得剛才那丫頭怎麼樣,我看你們很談得來的樣子,你不是還沒女朋友嘛,那丫頭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啊,人品好,學問好,又細心,又能幹,長得也漂亮啊,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要不把她介紹給你?」

        徐楠冷哼一聲,不屑地道:「小人。」

        周天星一怔,訝道:「誰是小人?」

        「裝模作樣,難道你看不出,那丫頭喜歡你。從她看到你的第一眼起,目光就沒有片刻離開過你。真他娘的虛偽,我說你是小人,有錯嗎?」

        周天星一下被噎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dearator 發表於 2009-4-19 21:08
正文 第108章 房中秘術
周天星和徐楠一同回到明星花園,日頭已是正午,還沒走近家門,就聽到一陣歡快的狗吠,小白和小黑遠遠奔了過來,後面還跟著一黑一黃兩條土狗,一個是傳說中的小強,另一個是江玉郎留下的那條大黑狗,江玉郎當初給它起了一個很拉風的名字,霸王。

        接著,就從屋裡聞聲走出一堆人,為首的自然就是林水瑤了,一見周天星安然歸來,又驚又喜,足尖一點,旋風般衝了過來,乳燕投林般投入他懷中。

        當人們即將目睹一幅夫妻抱頭痛哭的感人場景時,誰料卻出了變故,周天星「啊呀」一聲大叫,直接被如火車頭般衝過來的林水瑤撞得仰面就跌,接著兩人一起滾倒,等爬起來時,都是衣衫狼籍,神情狼狽,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林水瑤又羞又惱,跺足道:「你這個大懶鬼,平時就讓你鍛煉身體,你就是不聽,不行,以後你要天天早起陪我長跑。」

        周天星自覺大失男人尊嚴,奈何他天性懶惰,就算修道後也是死性不改,一聽要天天早起跑步,臉色立刻就變了,好在這時有人及時解圍,馮長春和秦珂並肩走出人堆,兩人今天都穿著便裝,而且神情都顯得有點不自然,馮長春首先開口,搓著手道:「天星啊,我得給你解釋一下,今天一早我和秦珂就去接你了,到地頭才發現早就有一大幫記者候著了。你看,我們都是有公職地人……」

        周天星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對人情冷暖也早就看透了,洒然一笑,似乎渾不介意地道:「都是自己人,還講那些虛文幹什麼,我周天星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兩位大哥有難處,理解。」

        秦珂一抱拳。肅容道:「天星,你可別把我們看小了,我秦珂不是那種人,你馮大哥也不是,真到了節骨眼上,你就拭目以待吧。其實我們今天就是為這事來的,弟妹這次得罪的人,來頭可不小啊。」

        周天星聽他說得誠懇,正容道:「那我和瑤瑤就多承兩位大哥的盛情了。」一瞥眼間看到李彪和兩個同伴也站在一旁,又向他們打招呼:「李大哥。這幾天真是辛苦你了,當然還有這兩位兄弟。來,不要在外面站著,大家進屋說話吧。」

        當下。眾人相攜進屋,林水瑤引路,來到底樓餐廳。這丫頭知道周天星今天回來。一大清早就開始忙活了,忙了一上午,親自炒了幾個家常小菜,又打電話去會所叫了十幾樣大菜,就在家裡擺開一桌無比豐盛的酒菜,雖然還沒有正式過門,但已儼然把自己當成女主人了。

        分賓主坐定後。周天星向眾人一一引見了徐楠。李彪則引見了他帶來的兩個兄弟,一個叫王滿倉。一個叫欒偉,都曾是他手下的軍官,一個二十五,一個二十八。

        酒過三巡,馮長春直截了當地道:「天星,不瞞你說,我今天來其實是有任務地,我們局座大人想讓我問問你,要什麼條件才肯放那條狗?」

        秦珂一聽就火了,指著馮長春鼻子罵道:「馮長春你個王八蛋,我說呢,一大清早就巴巴地把我拉來,我還當你是真心想幫天星的,敢情是來給洪家當說客的,你小子到底安的什麼心?」

        馮長春嘿嘿一笑,環視眾人一圈,淡淡道:「我馮長春從來不當說客,也就是過來遞個話。要我說呢,這狗打死也不能交,非但不能交,而且還要硬扛到底,反正這回是把洪家得罪死了,你就算遂了他的願,他也不見得就肯對你手下留情。這不,我今天一早就聽說,市裡又要大換血了,這一回的矛頭,明顯就是對著老邱家,呵呵!看來邱本初的日子不好過嘍。」

        秦珂這才稍平心氣,白了馮長春一眼,冷哼道:「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蚤子,明擺著的,就你聰明?不過還算你小子有點骨氣,沒給刑警隊丟份。天星,這世道就這樣,狠的怕愣地,愣的怕不要命的,管他多大來頭,江東省又不是他洪家的,明年兩會一開,他也就捲鋪蓋滾蛋了。」馮長春眼前一亮,喜道:「你小子消息夠靈通地啊,我怎麼不知道?」

        秦珂象拍蒼蠅一樣揮手道:「去去去!等你知道了,黃花菜都涼了,聽說明年兩會一開,洪承恩就要進中央了。」

        這話一出,眾皆嘩然,就連周天星也微微動容,心中一下涼了半截。

        卻聽他又慢條斯理地道:「不過嘛,官場如戰場,有些事兒,不到最後那一刻,誰都說不準。這不,就在這節骨眼上,剛好他兒子出了這檔子事,鬧得滿城風雨,不,應該說全國風雨吧,你們倒是想想,洪書記他老人家急不急?」

        屋中陷入絕對的寂靜,隔了半晌,馮長春突然暴出一陣大笑:「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今天這頓酒沒白喝。來秦珂,我得敬你一杯,感謝你提供了一個這麼有價值的消息。」

        眾人一時面面相覷,都搞不清這對活寶到底是怎麼回事,上一刻還吵得驚天動地,下一刻又好得如親兄弟。

        這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盡歡而散。

        徐楠臨走時,特意找了個機會和周天星單獨說話,把一張支票塞到他手上,笑道:「這回聽說你出了事,我估計你要用錢,就先從廠裡支了五十萬出來。看來是白操心了,不過支票我就不帶回去了,反正也是你地錢,咱們等年底再算總帳吧。」

        周天星略想了想,又把支票還給他道:「你也看出來了。我現在不缺錢,這錢還是留在廠裡當流動資金吧。其實那時候跟你一起辦廠,主要是為了我爸,不是為了賺錢。這樣吧,以後年底分紅就不要給我了,你留一半在廠裡作流動資金,剩下一半給工人發獎金吧,這樣才留得住人心。」

        徐楠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天星,我沒聽錯吧。我們這廠現在一年大概就能賺兩百萬,你真地一分錢都不要?」

        周天星笑道:「你看我現在住的房子,像是缺錢的人嗎?說真的,阿楠,咱們以前都是窮光蛋也就算了,現在嘛,能做點善事就做點善事吧。最近我也在農村呆過,莊戶人家,不易啊。所以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不要虧待了那些起早貪黑替你掙錢的農民工。」

        徐楠眼眶紅了。思忖片刻,苦笑道:「想不到,我們同學三年,今天才算第一次認清你這個人。說實話。從在學校讀書的時候開始,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到社會上來賺錢,根本沒想過別地。」

        「那現在呢?」

        「現在嘛。」

        徐楠直視著他。一字字道:「天星。我真佩服你,雖然在學校裡地時候你地成績一直沒我好,可是,你才是個真正地讀書人。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不過,我現在還做不到像你這樣,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一定不會虧待了那些工人。」

        送走徐楠後。周天星又把李彪和他帶來的兩人請進書房,喝茶敘話。

        發了一圈煙。周天星開門見山地道:「三位大哥,不知道今後有什麼打算,從政還是經商?」

        這話問出來,李彪和欒偉都陷入沉思,只有王滿倉搓著手憨笑道:「大兄弟,俺也不瞞你,俺是個農村兵,出來當兵吃糧就為了入黨提干,在城裡娶個媳婦,把一家老小都接過來享幾天福,幹啥都行,只要能掙錢。」

        王滿倉是山東人,以前是李彪手下一個排長,長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不管往哪裡一站都像一尊鐵塔,而且食量奇大,剛才在飯桌上就他悶頭大嚼,一道蜜汁烤乳豬幾乎是被他一個人幹掉的。

        不過周天星現在看人,根本不理會對方的長相氣質,只關心功德,這三個退伍軍人中,李彪和欒偉都是功德平平,長相憨厚的王滿倉卻功德奇高,因此從第一眼見到起,周天星就對他格外關注。

        周天星笑著調侃道:「那要是我請你當秘書呢?」

        「行啊,一個月能掙多少?」

        周天星不禁一愕,心道這傻大個還真是快人快語,一點都不含糊,本來只是隨口開了個玩笑,沒想到對方倒認起真來。不過他挺喜歡這個性格憨直的山東大漢,於是笑道:「一個月兩萬,包吃包住,幹不幹?」

        「俺的娘啊!」

        王滿倉一聲驚呼,騰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才不幹,一個月掙兩萬,那得是多少錢?讓我算算,一年就是二十四萬……」

        周天星心中一動,這回倒真的認起真來,暗想:「要有這麼條生猛漢子看家護院,倒也不錯,難得他功德又這麼高,人又老實,與其便宜別人,不如直接收為己用算了。」

        想到這裡,就正容道:「那好,你既然肯幹,我就把你地工作內容說一下。嗯,其實也沒什麼,作為我的私人秘書,你天天陪著我就行,晚上就住在我新買的房子裡,要是想把一家老小都接來,也沒問題,那房子就借給你住了。」

        這話一出,就連李彪和欒偉都動容了,誰都沒想到,周天星隨口一句話,就送出一份這麼大的人情,這種事兒,和白送錢有什麼區別?

        而事實上,周天星現在地確有點散財的意思,從前在學校讀書時,他還是個赤條條的窮光蛋,賺錢自然是他地第一要務,但隨著財富日益龐大,漸漸地對金錢也看得淡了。最關鍵地是,財產太多有礙修行,長此以往有害無益,所以他現在只要碰上合適的機會,時不時地就會捨點財出去,這有點像商場的換季清倉。半賣半送,順便積點人脈。

        王滿倉自然大喜過望,一疊聲道謝,興奮之下,一把端起一杯剛泡地茶,直起脖子就灌了一大口,被燙得齜牙咧嘴,模樣活像個被蜜蜂蟄了的狗熊。

        欒偉首先坐不住了,卻不好意思說自己也想混個和王滿倉一樣的差事。便委婉地道:「周先生,其實我們這些當兵的,對地方上地情況也是兩眼一抹黑,根本不知東南西北,還要請你指點一下啊。」

        周天星對功德不高地人一般沒太大興趣,不過是看在他們保護了幾天林水瑤,才肯出手相助的,微微一笑,道:「欒兄客氣了,說不上指點。只是提個意見,僅供參考,現在社會上無非就是這麼幾條路,要麼從政。要麼從商,要麼進企業打工,不過要我說嘛。還是自己創業地好。欒兄、李大哥,如果你們有意在東海創業,我可以借給你們啟動資金,一人一百萬應該夠了吧。當然,兩位如果想進政府機關謀個職位,我也可以代為疏通一下。」

        兩人對望一眼,幾乎在第一時間就作出了最正確的選擇。驚喜之色溢於言表。李彪拱手道:「那真是太感謝了,周老弟。你放心,這筆錢我們遲早都會連本帶息還給你。」

        周天星擺擺手,笑道:「這話就見外了,李大哥你是知道地,我這個人最愛交朋友,錢財嘛,身外之物,只希望兩位今後能成就一番事業,如果資金方面有困難,以後還可以來找我。」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王滿倉,卻見他面色如常,對兩個同伴一下子得到這麼多「無息貸款」完全無動於衷,不禁對這憨人又生出一絲好感,心道怪不得這小子能積下這麼多功德,最直接的理由就是不貪心、易知足。很難想像,一個貪得無厭的傢伙(修道人除外)能積下多少功德。

        打發走李彪和欒偉,安頓好王滿倉,周天星這才有機會和林水瑤單獨相處,多日不見,實有小別勝新婚之感。

        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後,周天星急不可待地關門落鎖,憑直覺奔向廚房。

        周家的廚房非常寬敞,有一扇窗子可以直接望到屋外的草坪,周天星衝進屋時,正見到林水瑤背對著他站在窗前。

        金黃色的陽光從窗外射進,照在她窈窕動人的倩影上,曲線優雅的肩背,被一頭烏亮的長髮半遮半掩,修長曲致的雙腿,沒有一絲贅肉地纖腰,雖然穿的是一件很休閒、很寬大的T恤,反襯得身材更具青春活力。

        周天星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到她那對圓滾滾地翹臀上,比從前略見豐腴,令她那條原本極合體的牛仔褲勒緊了不少,布面上甚至出現了幾道很明顯的褶皺,更惹人遐想。

        這一幕只看得周天星喉嚨口發乾,情動難耐,猛咽一下口水,衝上前一把從背後摟住她,下身那物早已昂然而立,硬梆梆地頂在那兩片柔軟而富有彈性地隆起之間,同時一隻賊手已探進她T恤之中,在那滑膩溫軟地肌膚上用力搓揉起來。

        不得不說,男人的血液裡天生就帶著獸性,即使象周天星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一旦發起情來,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呀!你要幹什麼?現在還是白天……」

        林水瑤發出一聲驚呼,卻在下一刻轉變為柔軟的嬌吟。其實不管她說什麼都已不重要了,在一個慾火熊熊的男人耳中,只能聽到女人的呻吟。而從對方腰臀處傳來地微弱掙扎,更像是一種挑逗。

        不由分說,周天星前期探路地賊手迅速解開她腰帶搭扣,接著順勢往下一扯,後臀處就現出半邊雪白粉嫩的香臀。

        林水瑤這回真地急了,嬌嗔道:「你怎麼能在這裡……嗯……不要……會有人看見的……」

        原來,周天星的賊手早已在她猝不及防下探進了薄如蟬翼的小內褲,伸進了芳草叢中,只兩三下輕輕撥弄,就濡濕了一片。

        「哧!」的一聲輕響,那頭充血的昂然之物滑溜無比地鑽進那濕地深處,直沒至頂。

        林水瑤全身劇顫,便如打擺子一般一陣亂抖,就連雪白的粉臀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前後交接處更是汁出如漿。

        「好熱,好燙,死傢伙,快動啊……」

        周天星這一回又十分陰損地往那物上灌注了真元,他兩隻手一手一個,罩定對方上身兩團隆起,腰間卻又發力死死頂住粘合處的隆起,就這樣挺立著一動不動,並不是因為他天生的惡趣味,而是他實在擔心,只這麼一下就崩潰了。

        只因身前這團曼妙的玉體實在太銷魂了,哪怕只要再輕輕動一下,他就要憋不住全噴出來了。

        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一幅令他哭笑不得的場景,終於明白林水瑤之前站在這裡看什麼了。

        屋外的草坪上,一黑一黃兩條草狗正在打架,霸王居後,兩條前腿死死搭在小強後腰上,下身卻在不斷向前聳動。

        「我X!」

        隨著林水瑤一個極輕微的擺臀動作,傳遞到那溫濕深處時卻像投出了一顆重磅炸彈,咬牙苦撐的周天星終於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迷失在放洩的極樂之中。

        「不行,這回不算,再來一回。」這是一個男人惱羞成怒的聲音。

        修道人最值得驕傲的,並不是肉體上的強橫,而是肉體生生不息的活力。

        眾所周知,人類衰老的主要原因就是細胞的再生能力降低,修道人則可以通過改良體質(主要作用在基因層面上)把這個損失減少到最小程度,修到最高境界,則可使機體活力永遠保持在巔峰狀態,這就是傳說中的長生不老了。

        而所有道法中,最令男人嚮往的,大概就是「房中術」了。真正的房中術,並不像市井中流傳的那樣,如什麼憋住一口氣就是不放,這其實是一種自殘行為。玄門正宗的房中術,目的只有一個,積功德。

        臥室中窗簾緊閉,一張寬大柔軟的水床上,玉體橫陳,林水瑤星眸半閉,面朝下跪伏在床榻上,粉臀高翹,雙股間芳草含露,隨著有節律的抽送,款款搖擺。

        「嘶!好緊,快要凝不住真元了。」

        跪在她背後的周天星經過數次努力,終於在百忙中把一絲真元輸送到左手食指尖上,然後咬緊牙關,屏住呼吸,輕輕一指,點在她後脊尾椎骨末端的某個部位。

        奇跡出現了,林水瑤全身如遭電擊,猛地一個痙攣,雪白粉嫩的肌膚霎時間變成了嫣紅色,接著從全身十萬六千個毛孔中一齊湧出細密的汗珠,香汗淋漓,不由自主發出一聲愉悅無限的長吟,然後整個人就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癱倒了,就此人事不知。

        而就在同一時刻,周天星進入她身體的那段也因為那陣無比劇烈的痙攣一洩千里,吐出一口長氣。然而,他那根手指依然緊緊頂在對方尾椎末端,綿綿不絕的真元依然在向那個方向傳送。

        良久,周天星滿頭大汗地結束了他的工作,望著伏在身下的那具完美胴體呵呵傻笑。他剛才完成的,其實是房中術中一項安胎秘法,對處於孕期中的女子及胎兒都有非常大的好處,常用此法不但可保母子平安順產,而且相當於提前為那還沒有出生的孩子洗筋伐髓。

        這一晚,周天星擁著嬌妻愛子同寢,只覺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但遺憾的是,他並沒有象平常人一樣真正進入夢鄉,而是分出了一股神念,溜進東海書城找書查資料。只因明天一早,他就要迎接一個全新的、更激烈的挑戰。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凝成神念後,周天星現在看書也不用象從前那樣一頁頁翻著看了,只需要用神念觀照某本書,那書上所印的字跡就能準確無誤地傳回他識海,這道理其實並不神秘,神念是一種精神力凝聚體,既不需要光線,又可輕易穿透一切物理屏障,達到這種效果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dearator 發表於 2009-4-19 21:10
正文 第109章 信心和威望

凌晨,天還沒亮,周天星就被從窗縫中傳來的老大動靜吵醒了,放出神念一瞧,不禁啞然失笑。

        如貓兒般蜷縮在他懷中的林水瑤也被驚醒了,不過卻沒睜眼,嬌軀輕輕扭了扭,似乎覺得姿勢有點不太舒服,便把一條玉腿架到了他腰上,嬌慵無力地道:「怎麼這麼吵呀,人家還要睡嘛。」

        周天星被她一扭一架,正好摩擦到敏感部位,下身那不聽話的東西竟然又一下豎了起來,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不知為什麼,這回和林水瑤在一起,下半身老是自作主張,而且持久力也大幅降低,這可是以前從來都沒發生過的,忍不住想到,是不是該去醫院檢查一下,看看前列腺是不是出了問題,但下一刻就打消了這個愚蠢念頭,一個修道人,如果還需要去醫院檢查身體,那這個道還是趁早別修的好。

        不管怎樣,周天星還是服從了下半身的命令,順著她叉開的雙股,就勢挺了進去。

        「唔……你這個壞蛋,一大早就……」

        林水瑤一下子清醒了許多,卻仍賴著不肯睜眼,口中雖然埋怨,嬌軀卻忍不住配合起他的動作。

        等到兩人結束晨練,也都全無睡意了,又摟在一起溫存一會兒,周天星就提議一起去洗澡,林水瑤堅決不肯,嬌嗔道:「你這傢伙越來越壞了,我才不上你地當。」

        周天星一想也是有理。兩人共浴可不是鬧著玩的,再要被挑起情慾的話,今天就什麼正經事都別幹了,光呆在床上混吧。

        洗漱完畢後,林水瑤興致勃勃地跑進廚房親自做早點,周天星則出門去叫王滿倉來吃飯,順便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一走出門,就看到王滿倉赤膊著上身,正趴在自家草坪上「嘿喲嘿喲」地練俯臥撐。黎明的一線曙光下,一塊塊栗子肉上都是油汗,而之前驚醒他好夢的,就是這傻大個早起鍛煉的聲音,只不過和周天星這個懶鬼相比,人家這才叫真正的晨練。

        周天星又好氣又好笑,上前沒好氣道:「王滿倉,你鍛煉就鍛煉吧,一大清早的,幹嘛跑到我家來練?讓不讓人睡啊。」

        王滿倉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擺出一個標準軍姿,挺著胸脯吼道:「老闆!秘書王滿倉向您報到,請指示。」

        周天星倒被他這一出嚇了一跳,隨後失笑道:「好了。滿倉,以後別再把部隊上那一套帶到地方來了,我現在告訴你兩件事。第一。當我的秘書很輕鬆,不需要天天早起,我要找你,會提前打電話給你地,第二,不要叫我老闆,在外人面前叫周先生就行了。算是你給我個面子。私下裡嘛,咱們就兄弟相稱吧。走。吃飯去。」

        周天星早上不太愛吃幹點,林水瑤知他脾性,在廚房裡煮了一鍋麵條,煎了幾個荷包蛋,又打電話去會所叫了些西點外賣,三人圍坐在一起,共進早餐。

        整個用餐過程中,飯桌上只聽到王滿倉吸溜麵條的聲音,他不但把大半鍋麵條倒進肚裡,還把送來的西點吃得乾乾淨淨,和這大胃男一起吃飯,就連周、林兩人都看得胃口大開,吃得也比平時多了。

        只是,周天星時不時看到他身上塊塊隆起的疙瘩肉,心裡總有點酸溜溜的,他之所以把這傻大個留在身邊,並不是用來保護自己,而是為了林水瑤的安全,暗想:「男人發起情來都是禽獸,以後要讓這渾身精力無處發洩的肌肉男整天守在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身邊,萬一這傢伙哪天受了刺激,生出了歪念頭就不好了。」

        於是笑問道:「滿倉啊,交過女朋友嗎?」

        王滿倉正抱著肚子打飽嗝,聞言一愣,摸著腦殼憨笑道:「俺倒是有個沒過門的媳婦,可還在老家吶,俺娘說明年春節給咱們辦事兒。」

        周天星想也沒想就道:「快辦快辦,這種事兒拖不起,早結婚早生娃,你趕緊打電話回老家,讓你娘和你媳婦趕緊搬到城裡來住,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回頭我先預付你三個月工資,把家裡安頓好,才能安心干革命嘛。」

        王滿倉大喜,一溜煙就跑了出去,邊跑邊道:「大兄弟,我這就去給家裡打電話。」

        周天星和林水瑤對視一眼,都笑了出來。

        林水瑤按著腹部笑得直喘氣:「這個人真可愛,幹什麼都是一根筋,你讓他幹什麼他就馬上去幹,用得著這麼急嘛。」

        周天星卻苦笑道:「我倒是有點擔心,這小子性格這麼憨,以後容易闖禍,不過也沒辦法,這世道就是這樣,老實人一般都不太能幹,能幹的一般都不太老實,想找個又老實又能幹地,幾乎不太可能,兩者相權,我還是寧願用老實人。瑤瑤,你以後多花點心思教教他吧。」

        想了想又道:「以後家裡的開支我就不管了,回頭把你的銀行帳號給我,我往裡面先打幾千萬家用,以後你自己給王滿倉發工資吧,畢竟他要一直跟著你的。」

        林水瑤奇道:「為什麼他要跟著我?他不是你地秘書?」

        周天星沒好氣道:「還不是因為你長得太漂亮,雖說身上有功夫吧,可天下色狼那麼多,我怎麼能放心?」

        突然心中一動,想起了從前金龍淵教過他的一些東西,以武入道的入門樁法,於是喜道:「要不,我教你一些功夫?」

        林水瑤一怔,掩口格格嬌笑:「又騙人,我才不信你有什麼功夫可以教給我。」

        周天星也不和她爭辯。當下站了起來,照記憶擺出一個不倫不類地樁,同時口中滔滔不絕地講解起來,內容自然都是從前金龍淵地口授心法。

        林水瑤起先看他站的樁怪模怪樣,滑稽可笑,根本不像練過武的人,還以為他在耍寶,笑得直打跌,然而聽他講解了一段後。臉色漸漸變得鄭重起來,到最後已是秀眉緊蹙,陷入苦思。

        良久,她目光古怪地望著周天星,表情十分困惑地道:「天星,你老實告訴我,你這套樁法是從哪裡學來的?」

        周天星不答反問,笑吟吟道:「你覺得這套樁法怎麼樣?」

        林水瑤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不過還是認真點頭道:「暫時還不好說,但是我相信這一定是一種很深奧……不對。我現在也說不清楚,要親自練過才知道。」

        周天星道:「那就行了,你在家慢慢琢磨吧,但是千萬要保密。因為我是偷學的,萬一被人家正主兒知道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林水瑤嚇了一跳。這才恍然大悟。點頭道:「我知道了,反正現在這社會武功也沒什麼大用,只要關起門來自己練,應該沒人知道。」

        離開家後,周天星一個人打車去公司上班,他的座車雖然早就被秦珂派人送回來了,但駕照還處於吊扣階段。所以沒必要惹那麻煩。

        他到公司地時候。正好接近上午九點,一進總部大樓就直接去了法務部。一路上幾乎人人對他行注目禮,也幾乎沒人和他打招呼。

        不過一踏進法務部地地盤,他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歡迎,被以周義、聶玉琳為首地二三十個員工擁在核心,「周經理」、「周經理」叫個不停,似乎根本沒人知道公司的最新決定,他已經不是這個部門的經理了。

        周天星不禁暗暗納罕,自己都沒想到在部門員工中有這麼高的威信。等到和周義、聶玉琳一起進了辦公室,關上門後,他好奇地問道:「老周,我有一點不太明白,像我這種不負責任的領導,怎麼還有這麼多人喜歡?」

        聶玉琳笑道:「這道理太簡單了,你這樣的領導,其實才是人人想要的。你想想,有哪個員工喜歡一個整天壓在頭頂上頤指氣使的領導?上班嘛,其實就是混口飯吃,掙錢養家餬口,把自己份內地事幹好,就對得住良心了。雖說人人都知道你是位太子爺,可你既沒有作威作福,又沒有用過公家一分錢,關鍵時刻還能挺身而出。你說,這麼好的領導到哪裡去找?」

        周天星啞然失笑:「我算是聽明白了,原來好領導都是不管事的。」

        周義板著臉道:「那也不見得,你雖然不管事,卻把部裡的事情都扔給我和小聶了,好人你做,惡人我們當。」

        又歎了口氣,直視著他道:「周經理,今天你能來,我真地很高興。大概這就叫無為而治吧,無為而無不為,該出手時就出手。」

        周天星把這番話在心頭咀嚼一下,只覺受益良多,不由向他投去一個誠懇的眼神。

        聶玉琳剛要開口再說點什麼,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於是跑過去打開門。

        門口站著兩個笑容可掬的中年人,都是周天星從前沒見過地,其中一人沒進門就向周天星笑道:「周先生,久仰大名,我們倆是前不久才來法務部地,我叫……」

        還沒等他作完自我介紹,周天星就從兩個親信的臉色上看出了兩人的身份,面色一寒,冷冷截斷道:「我不需要知道你們的名字,我跟你們也說不上話,讓吳公公自己來跟我談。」

        兩人臉色立變,似乎都沒想到周天星的氣焰會囂張到這種地步,本來只是想來探一下虛實,套套口風,誰想對方竟一點情面都不留。

        官場上,雖然明槍暗箭多不勝數,但當面握手,台下使絆子是古往今來的慣例,而周天星現在的行為,已經有點超出他們地認知範疇了。

        其中一人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周天星道:「你……憑什麼這麼張狂。不就是個……」他地話還沒說完,就被同伴托著肩膀推走了。

        再次關上房門後,聶玉琳睨了周天星一眼,不無擔憂地道:「老闆,你今天是不是有點過了?吳從龍現在在公司裡權勢熏天,說一不二。」

        周天星淡淡一笑,意氣風發地道:「吳從龍,鼠輩耳。我今天就是要以堂堂正正之師,去破他吳公公的十面埋伏。你們今天就等著看吧。看我橫刀立馬,取他項上人頭。」

        這話一出,兩個親信全都愣在當場,尤其是聶玉琳,眼中泛起隱隱波光,如欲滴出水來。良久,她才長長舒出一口氣,拍著胸脯笑道:「這下可好了,我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所謂領導,真正地含義就是。只要領導一到,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只要領導一到,任何問題都不算問題。這樣的人,才配得上「領導」二字。

        以上的說法也許誇張了一些,因為領導也是人。並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但一個合格的領導,至少要能給追隨在他身邊的人帶來信心和希望。如同在戰場上兩軍對決,無論成敗輸贏,一個合格的指揮官,至少必須是最後一個倒下地人,哪怕戰至一兵一卒,他都不能在自己的下屬面前失去信心。

        周天星現在做的。就是這件事。他要帶給他的下屬必勝的信心。

        微微一笑,開口問道:「到了正式選舉的時候。你們估計,有多少人會投我的票?」

        周義毫不猶豫地道:「這事我和小聶已經計算很久了,只要你出現,估計應該會有超過一半的人選你。只是我們計算來計算去,都算不準人心,這回是記名投票,很難說有些人不會三心二意,向吳從龍插進來的那兩個傢伙獻媚。」

        聶玉琳則道:「我最擔心的還不是這個,主要是那三個條件。老闆,那些條件你一樣都不沾邊,大學本科、黨員、三十五歲以上。唉!要是當初邱總還在地時候,你入個黨就好了。」

        的確,周天星直到現在都還不是黨員。至於原因,就要從頭說起了。

        在校期間,周天星一直都不是好學生,從小到大連一次「三好學生」都沒評過,別說黨員了,連團都沒入,只因這傢伙實在太懶。高中階段,班上的團支書天天追著他要他寫申請,可這傢伙就是寧死不屈,誰都拿他沒辦法,大學時代就更沒人管他了。

        直到進江航後,由於邱本初的關係,他一來就當了法務部副經理,當時地人力資源部經理看了他的檔案,有一次主動找上門來,毛遂自薦要當他的入黨介紹人,連申請書都不用他親自動筆,只要在最後簽個名就行,可周天星那時進江航根本就是混個閒差,對這種事實在不感冒,所以任對方磨破了嘴皮子,硬是不答應。再後來邱本初當上了老總,在公司裡更是權勢熏天,這件事就更沒人敢提了。

        因此,周天星這位副處級領導幹部,到現在都還不是黨員。事實上他這次被江航高層罷免,「非黨員」就是其中最擺得上檯面地理由。

        面對聶玉琳地憂慮,周天星也只淡淡一笑,不答反問道:「你讀過書嗎?」

        「讀過。」

        「知道歷朝歷代的興亡更替都是由誰主宰?」

        「應該,是領導農民起義的人吧。」

        「那麼,那些發動農民起義的頭兒是不是需要得到朝廷詔令,才能奉旨起義?」

        屋子裡靜得落針可聞,聶玉琳深思許久,依然搖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有些道理能說得通,但實際操作起來,太難了。現代社會又不像古代,雖說公司裡現在民怨沸騰,人人都不喜歡吳太監,但也沒到那份上吧。」

        周天星卻只向她投去一個充滿自信的笑容,不再解釋,轉頭對周義吩咐道:「老周,這次你也要參加競選,演說辭準備了嗎?」

        周義目光複雜地望著他,終於咬牙道:「好,我對你有信

        這時忽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喧嘩,隱隱還聽到有人在大聲爭辯什麼,周天星一言不發地站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上,十幾個記者模樣的人正在和保安發生爭吵。

        「是周先生約我們今天來地,我們這是合法採訪。」

        「周先生是誰?我們不認識,你們已經干擾到我們正常地辦公秩序,請離開。」……

        周天星走上前,對著一個面紅脖子粗的保安頭兒,突然厲聲道:「你叫什麼名字?把你們保衛部地領導叫過來。簡直是無法無天!我周天星堂堂一個副處級調研員,難道連邀請幾個記者朋友採訪一下的權利都沒有?」

        那人還沒回過神來,一大群記者早就懶得理他,紛紛越過他,向周天星圍去。

        「周先生,請問競選什麼時候正式開始?」

        「請問在哪裡舉行?」

        「請問您對今天的競選有信心嗎?」……

        與此同時,走廊盡頭,也轉出一堆前呼後擁的人群,為首那人,長得白白淨淨,削肩蜂腰,鼻樑上架著金絲眼鏡,正是大太監吳從龍到了。
dearator 發表於 2009-4-19 21:10
正文 第110章 橫刀立馬

「原來是廠公大人駕到,我們法務部真是篷敝生輝啊。」

        周天星先聲奪人,遙遙向迎面走來的吳從龍抱拳道。他的聲音之響亮,令走廊上每個人都能清晰聽到每一個吐字發音。

        吳從龍其實也早就看到周天星了,卻裝作不認識(事實上他們從沒有真正打過照面),主要是內心深處有點發虛,因為他剛剛接到兩個手下回報,周天星今天的態度十分囂張,蠻橫無理,完全沒有一點被罷職的自覺。

        事實上,這次罷黜周天星的舉動,是經過他和賀延年深思熟慮、反覆討論的結果,早已把種種後果一一預想到。

        由於媒體炒作,周天星如今聲勢之盛,至少在江航無人能及,加上他深不可測的背景,的確是個不好惹的角色,但與此同時,他也大大開罪了那位江東省的一號人物。

        最關鍵的是,燕航老總楚雄南和洪承恩私交甚密,事發後居然在第一時間一腳踹走邱本初的死黨林正平,把他調往另一個分公司任工會主席,同時從江東省局調進一個名叫沈大中的處長接他的位,這下子兩人就找到主心骨了。沈大中還沒到任,賀延年就先一步展開了行動。

        許多事兒,若不及時表明立場,站好隊伍,非要等到上頭發話才撥一下動一下的話,多半是沒什麼好果子吃的。

        當然。考慮到周天星本身就是個不好惹地角色,他們也沒把事做得太絕,依然保留了他的行政級別,免得說不定什麼時候周天星翻過身來,到時連個迴旋餘地都沒有。

        只可惜,吳從龍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周天星是個「流氓」。

        「廠公」二字一入耳,他就算想裝糊塗都不能了。只因身邊幾乎人人都緊繃著臉,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當然,其中也有義憤填膺的,但吳從龍還是能從他們閃爍的眼神中看出一絲深藏的笑意。

        「吳太監」的名號,吳從龍並不是沒有耳聞,這綽號還是他從燕航總部帶來的,多年來一向深以為恥,可說是一片不能觸摸的逆鱗。

        不過直到今天,他才首次聽到有人用這個綽號當面調侃他。因此,在吳從龍心目中。周天星地地位一下子躍升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成了人類歷史上最可惡的流氓。

        當下銀牙緊咬,一張清秀斯文的小臉繃得緊緊的,也不講虛文了。遠遠站住腳,向周天星冷笑道:「周太子,久聞大名啊。」

        周天星哈哈一笑。道:「周某人這點微名。哪有吳公公的芳名響亮,江航誰不知道,吳公公一心為公,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給賀書記他老人家捏骨松背。真是……從前我看清宮戲的時候還沒覺出當太監的有多辛苦,現在嘛,總算明白了。我說吳公公啊。您可得注意休息哦,看看。這麼俊的小臉,都累青了啊,我見猶憐哦。」

        終於,一大群想笑又不敢笑的、包括一群記者在內,人人都忍俊不禁,笑出聲來。這也難怪,吳從龍地模樣長得的確有點不似男性,瓜子臉、柳葉眉、皮膚白皙粉嫩,尤其「玉頸」上的喉結也不突出,如果他換上女裝,說不定還是個尤物呢,再加他平時為人刻薄寡恩,倒也真跟傳說中的太監有地一拼。周天星現在的描述,可謂道出了很多人的心聲,再加吳從龍地神情又是狼狽無比,能控制得住不笑地,只能用強悍來形容。

        「周天星……你……你……」

        吳從龍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周天星就是說不出話來。他本不是個笨口拙舌的人,反而平時口齒伶俐得很,而且向來自負口才過人,但碰上周天星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口口聲聲「廠公大人」,儼然真的把他當成一個太監,你讓他如何當眾還擊?難道跟著他破口大罵?或者認真解釋一下,我不是公公?

        最要命的是,周天星這回出的陰招實在太毒了,居然當眾揭穿他每天早上服侍賀延年的醜行,這像極了古代地太監服侍主子地場景,實在百口難辯。

        好在這時有忠心的手下出頭了,是吳從龍手下一個科長,無比巧合地是,這人的名字叫甘從龍,是吳從龍從燕航總部帶來的人。

        甘從龍平日素負才名,雖然幹的是人事,卻是一所名牌大學中文系的高材生,平時吳從龍如果要起草什麼重要文件、報告之類的,一般都是扔給他做的。

        甘從龍一指周天星,冷笑道:「吳經理的為人如何,江航上下有目共睹,公道自在人心,所謂清者自清,就算有人想要惡意構陷,也沒有真憑實據,倒是你周太子,年紀二十出頭,大專文憑,又不是黨員,我倒想問問你,當初是怎麼做上法務部經理的?」

        周天星斜睨這人,不屑道:「看你長得也挺斯文的,怎麼連一句人話都不會說,就知道倣傚那些古代的腐儒,我記得從前有個叫甘羅的傢伙,好像十二三歲就當了宰相吧,這個典故我也記不太清了,你回去翻翻書,想清楚了再來跟我討論年齡的問題。至於學歷嘛,一張紙能代表什麼?不要說什麼大專本科的了,就算博士後又怎麼樣,如果當博士的都像你這樣食古不化,一身臭哄哄的酸味,我看這個文憑也值不了幾兩銀子。」

        甘從龍繼續冷笑:「也就是說,周太子自認為學富五車,已經到了對博士後也不屑一顧的程度了。」

        周天星哈哈一笑,傲然道:「正是這個意思。」

        這話一出。頓時引得一片嘩然。尤其是聶玉琳,聽到這樣狂傲不可一世地言語,直嚇得俏臉煞白,甘從龍剛才的話明擺著就是在擠兌周天星,可他倒好,一頭扎進人家的圈套。

        而那邊吳從龍一干人聽到這話後,人人都面露喜色,再看周天星的目光中,都多出了濃重的揶揄之色。

        甘從龍自然不可能錯失這良機。馬上作出一副無比仰慕的噁心表情,不知不覺就把雙手負到了背後,無限感慨道:「原來如此,看來周太子的學問還真不淺啊,既然連博士後都不屑一顧,想必外語也很強吧。呵呵!我們航空公司的幹部,就算不需要精通很多外語,英語水平總該過關吧。」

        周天星皺眉道:「我說你個酸秀才,想考我就明說唄,我也不瞞你說。本人才疏學淺,只精通英、德、法三國語言,敢問這位仁兄,你精通幾門外語啊?」

        這一回。走廊中變得落針可聞。精通三國語言的人世上並不罕見,但如果這事發生在一個「臭名昭著」地太子黨身上,就是一件令人大跌眼鏡的事了。同一時刻。幾乎每個人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都是:「吹牛」。不過這回倒是巧了。甘從龍的才名也不是平白無故就得到的,他不但是中文系的高材生,還是個語言強人,曾考出一張中級英語口譯證書,還略懂法語。

        他成心要當場出周天星的丑,於是再也不說廢話,張口就是一水的純正英國腔:「周先生。不知道您對中國晚清時期的洋務運動有何見解?對洋務運動的領袖李鴻章先生有什麼看法?是不是可以具體分析一下甲午戰爭失敗地原因?」

        意料之中的。周天星低頭思忖良久,默然不語。

        甘從龍眼中得色越加明顯。依然用英語逼問道:「周先生,您是聽不懂我的話還是不瞭解這段歷史?您不是剛剛還聲稱您是一位十分博學的人?可以解釋一下嗎?」

        一旁地聶玉琳實在看不下去了,挺身上前,大聲道:「甘從龍,你不要囂張,我們周經理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我來回答你的問題。」

        甘從龍嘴角上翹,鄙視之情溢於言表:「小聶同志,公司裡雖然人人都知道你和周太子關係非同尋常,但人家好像快要結婚了吧。嘿嘿!似乎新娘並不是你吧。要不這樣,如果你能當眾證明你和周先生的親密關係,這個問題就可以由你來代答。」

        「夠了!」

        一個比剛才甘從龍更純正、更字正腔圓地英國腔響起,說話人正是周天星,他面無表情,緩緩道:「事實上,我很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今天地江航,正如晚清時期的腐敗朝廷,李鴻章是已故的歷史人物,功過是非,至今仍無定論,但我還是想說,他生錯了年代。」

        在無數道震驚的目光下,他的聲音顯得很慵懶,卻字字無比沉重:「儘管他生錯了年代,但我依然認為他,是個值得後人尊敬的老人。如今的江航,正如身患絕症地大清帝國,積重難返,無力回天,但我可以保證,就算我不學李鴻章,也不會去學榮祿、袁世凱之流。」

        「各位同仁,我今天站在這裡,是想請大家投我一票,讓我重返法務部地領導崗位,如果一定要學一個人,我願學……張之洞。」

        他突然換成中文,手指直接無視甘從龍,戟指吳從龍,厲聲喝道:「吳從龍,你這個陰不陰、陽不陽、男不男、女不女的閹人,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指手劃腳,你當現在真是明代啊,還是宦官隻手遮天地年代?我問你,你來江航以後,除了整人,除了吃喝玩樂,除了每天早上七點準時跑到江航大酒店121號房去伺候主子,你還幹過什麼人事?你除了像一只臭哄哄的老鼠,專門躲在暗處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你還會幹什麼?你還能幹什麼?無恥之尤,還敢跑到我們法務部來吆三喝四,給我滾,把你背後的主子叫來,我跟你這種狗奴才說不上話。」

        「撲!」

        吳從龍「櫻唇」一張。仰天噴出一篷熱血,接著整個人向後就倒,竟是被周天星活活氣暈了。一眾親信大驚失色,忙搶上前抱住人。

        這一出倒是大出周天星意料了,他本來地設想是,直接用精神震盪把吳從龍當場擊暈,以壯聲勢,不料對方心靈這麼脆弱,陰招都還沒來得及出。就已經被罵得精神崩潰了。

        甘從龍氣得臉色鐵青,指著周天星顫聲發狠道:「你……你這人實在太野蠻了,你這是誣蔑、誹謗、人身攻擊,你要負法律責任的,我們吳經理一定會上法院告你。」

        周天星連眼角都懶得看他,只望著正被人往電梯間抬的吳從龍冷笑,聽到這話,只隨口道:「不就是罵了一個太監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太監固然低賤,太監的走狗我就連罵都懶得罵了。對了。你剛才說什麼,法律責任?呵!真是不好意思,你們去告吧,我就是剛從那裡出來的。其實那裡面挺清靜的,至少不會像外面有這麼多蒼蠅,再進去呆一段時間也好。可以讓我安心讀讀書。好好在明史裡面找找,看看都有些什麼法子可以對付閹黨。好了,跟著你的主子一起滾吧。」

        這天中午,周天星領著法務部全體員工(除了幾個有異志的),浩浩蕩盪開到江航大酒店,擺了三桌無比豪奢地宴席,幾乎把想得到的山珍海味都上全了。不過下午還要上班。都沒有喝酒,大家便以茶代酒。互祝賀辭,包廂中歡聲笑語此起彼伏。

        自然,周天星成了眾矢之的,人人都捧著果汁敬他,有人還起哄要他把一大杯果汁全都喝光。直到這時,周天星才感受到了來自部門員工們發自內心的愛戴。除了幾個親信外,他從前總感覺和這些人隔著一層,恭敬的表情下總藏著一絲別樣意味,但現在的直覺告訴他,面前那一張張笑臉都是真誠的,發自內心的。

        當宴席進行到一半時,周天星站了起來,朗聲道:「各位同仁,我向大家保證,只要我周天星還在江航一天,不管在哪個部門,以後你們有什麼困難或者解決不了的事,都可以直接來找我。當然了,違法亂紀的事兒就不要來麻煩我了。最近嘛,公司地形勢不太好,大傢伙兒薪水減半,都過得挺鬱悶的吧,我也是個快要成家的人,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好在咱們部門裡人不太多,不然我也吃不消。這樣吧,回頭大家去找小聶,我個人給大家一人發兩萬金融危機補貼。呵呵!這應該不算賄選吧。」

        聶玉琳一聽就明其意,馬上站起來道:「大家聽我說一句,我想大家也不會認為周經理需要靠這種手段來拉選票吧,所以呢,這只能算是個人饋贈,另外大家最好不要向外聲張,把錢拿回去貼補一下家用就行了。我明言在先,如果有人想用這事去向吳從龍獻媚地話,我勸他現在就離開這裡,否則,後果自負。」

        場面安靜了十幾秒,終於有人第一個發出歡呼。

        「周少!我們永遠挺你。」

        「哦,你是我的巧克力,你是我的棒棒糖,周少,我們永遠支持你。」……

        同一時刻,江航老總錢思健地辦公室。

        賀延年咆哮如雷:「太不像話了,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他周天星怎麼可以這樣當眾辱人?老錢你說,這不是打我地臉嘛,像這種無法無天的人,我們江航還能留嗎?」

        錢思健托著下腮坐在他對面,手指間還夾著一根煙,平靜地望著怒發欲狂的賀延年。他其實是個相當英俊的男人,面如刀削,鼻直口方,雖已年屆五十,渾身卻洋溢著一股只屬於成功男人的魅力。

        「老賀啊,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像今天這樣失態吧。該不會,想拿我當槍使吧。」

        賀延年面色一僵,搖頭苦笑道:「我的錢總啊,你該不會等著看我的笑話吧?」

        錢思健淡淡道:「老賀啊,我真不明白你在急什麼,他周天星能量再大,還能跟公司黨委會叫板?不是已經撤了嘛,要不乾脆把那個副處級也拿掉,一了百了。」

        賀延年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我說老錢,你成心跟我逗樂子是不?要真像你說地那麼容易,外面那些記者可不是吃素地,還不知道會寫成什麼樣子呢。」

        錢思健慢吞吞抽了口煙,好整以暇地道:「賀書記您別誤會,我只是提個意見,僅供參考。要不,就把這個勞什子競選停了吧。」

        賀延年頓時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搖搖頭,歎了口氣,摔門而去。

        一抹冷笑漸漸爬上錢思健唇角,他慢條斯理地掐滅了煙,把一條腿擱到辦公桌上,以極輕鬆、極悠閒的口吻哼起一段京腔:「想當初,老子地隊伍才開張,總共才有十幾個人,七八條槍……」
dearator 發表於 2009-4-19 21:14
正文 第112章 風雨欲來

直到送走錢思健,周天星才長出一口氣。這番交鋒雖然從開始到結束不到一天,但已消耗了大量心力,才保住了他在江航的一席之地。

        如果把江航比作群雄割據的三國時代,周天星現在最多只能算還沒發跡的劉玄德,白手起家,打著「皇親貴冑」的金字招牌,到處招搖撞騙,在各大勢力間周旋迂迴,實際上並沒有大作為。

        而真正值得憂心的,還是洪承恩即將發動的猛烈報復。那種級別的人物,想對付他,根本不用親自出面,只要輕輕撥動一兩顆棋子,對他來說就是天大的麻煩了。

        好在周天星也是個樂天知命的性子,雖知前途莫測,其實並不太擔心。真到了在國內混不下去的地步,大不了帶著家人遠走高飛。

        唯一值得慶賀的,大概就是今天又積了一大筆功德。就在他把吳從龍罵到吐血的那一剎那,當時就感到一股巨量功德源原而來。想必是因為這廝平日作惡多端,招致無數人怨恨,雖然只是略加薄懲,卻也大快人心,這就是功德。

        回到家中,已過了晚上十點,不想家裡早就有客人等著了,是一個陌生男子,長相很斯文,年紀在三十五歲左右,正坐在客廳裡喝悶茶,林水瑤卻沒在旁招待,坐在他對面的只有傻大個王滿倉,正表情鬱悶地摸著肚子發呆。

        一見這人。不知怎地,周天星腦海中就生出一絲明悟,「劉士林」三個字立刻躍入腦海,頓時又驚又喜,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的修為又有精進,已經到了不需起卦就能獲知陌生人簡單信息的地步,不但知道了這人的名字,還知道他的身份。就是洪承恩的貼身秘書。

        劉士林一見周天星回來,馬上站起身,笑著伸出手道:「周先生,幸會。」

        周天星一見他就知對方來意,對他伸過來的手視而不見,只對著王滿倉問道:「瑤瑤呢?」

        王滿倉旁若無人地打著呵欠,抱怨道:「林小姐已經上樓睡了,讓俺陪他聊天,可俺跟他又沒什麼好聊的。」

        周天星道:「那你先回去睡吧。」

        王滿倉如逢大赦,只道聲「好勒」。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一溜煙跑了。

        周天星坐到沙發邊,把酒車拖過來放在腳邊,親自斟了兩杯紅酒,然後表情淡然地對劉士林招呼道:「劉先生。深夜來訪,有事就直說吧,來。喝一杯。」

        劉士林聞言一怔。起先他見周天星進屋時連正眼都不瞧他,還以為這人為人倨傲,目無餘子,不想自己地身份早就被人家認出來了,這就有點令人匪夷所思了。省委書記的秘書雖然算不上多麼了不起的大人物,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見的,而周天星竟能一眼認出。其中的意味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他下意識地上前接過酒杯。疑惑地望著周天星,訝道:「周先生。難道我們從前見過?」

        周天星皺眉道:「劉先生,我今天很累了,有事不妨明言。如果是來要狗的,那就請回吧。就算我把狗送回去,你家洪書記也不見得就能平了心氣,那還不如放在我家裡養著,放心,我家也養狗,不會虐待動物的,洪家老太太要是想來看看,也沒問題,就是不能帶走。」

        劉士林面色數變,突然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周先生,這又是何必,洪書記說了,只要把狗送回去,一切問題都可以商量。」

        周天星一口飲乾杯中酒,把杯子向他亮了亮,淡淡道:「劉秘書,請你回去告訴洪書記,如果他有誠意解決這件事,就請他親自過來跟我談,不送了。」

        劉士林欲要再開口相勸,卻被周天星的眼色制止了,無奈之下,只得苦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帶個話回去,只是我不敢保證,洪書記會作出什麼樣的反應。」接著又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放在茶几上:「有事可以隨時跟我聯絡,告辭。」

        劉士林走後,周天星拿起他留下的名片,只看了一眼,就把資料印入識海。他現在地記憶力,已經達到了非人類的程度,也就是傳說中的過目不忘。接著用打火機點燃名片,望著它一寸寸燒成灰燼。

        從本心講,周天星並不願和洪承恩死扛,但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不死不休地死局。如果天真地以為,退一步就能海闊天空,反而死得更快。一個家族就此絕後,這種仇恨比殺掉其本人還要深刻,用仇深似海來形容絕不過分。

        上樓去看了下林水瑤,見她已沉入夢鄉,這是林水瑤的好習慣,除了特殊情況,每晚十點前必睡。而周天星今天卻全無睡意,於是去書房打開電腦,玩遊戲打發時間,坐等天亮。

        修道最大的好處就是擁有漫長地生命,但有時也是個煩惱,尤其象周天星這種可以十來天不睡地人,睡覺固然是一種享受,但若偶爾失眠,也是挺無聊的,所以只能上網去找同樣無聊的人玩了。

        誰知才玩了一會帝國,周天星就覺得有點乏味了,原因是今天在線的人都很菜,沒人打得過他,碰不到強悍的對手,遊戲就變得索然無味了。此生第一次,周天星產生出高處不勝寒的感慨。

        周天星鬱悶了,只得在網上翻看有關自己的新聞。

        不出所料,他今天地舉動又被炒得熱火朝天,有人還上傳了他把吳從龍罵到吐血地視頻。對此事的評論,自然又是褒貶不一,有痛心疾首把他批得狗血淋頭地。也有視他為偶像的「粉絲」。

        是的,周天星第一次發現,自己也如那些娛樂明星般擁有了「粉絲」,都是他的鐵桿擁護者,兩派在網上相互攻擊謾罵,吵得不亦樂乎。

        而網上討論最熱烈的,則是他駭人聽聞的記憶力,不但精通三國外語,而且能把馬列主義所有著作背得一字不漏。不過人們普遍認為。他也許只是個記憶力超強的天才,並不能因此就斷定他的政治理論水平真的就有那麼強。

        於是,在洪承恩家地書房,又上演了這樣一幕。

        裊裊檀香中,劉士林小心翼翼地匯報著:「洪書記,周天星的態度十分囂張,他說除非您親自和他談,否則黃囡的事沒有商量餘地,對我完全不假辭色,您看?」

        書桌後的洪承恩今天已連續工作了十幾個小時。臉色卻沒有一絲疲憊之態,他靜靜聽完秘書的匯報,端起面前的青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眼神複雜地盯著屋角的香爐出了一刻神,這才輕歎道:「如果我是他,也一定會這樣做。這樣吧。你安排一下。我明天就見他。」

        劉士林吃了一驚,脫口道:「洪書記,您……」

        洪承恩擺擺手,淡淡道:「不用大驚小怪,省委書記也是人,不是古代的欽差大臣。再說,像這麼有意思的年輕人。我還真想會一會他。」

        劉士林低頭默思片刻。不禁也歎了口氣,點頭道:「好的。洪書記,我明天一早就和他聯絡。」

        洪承恩又問道:「他精通馬列著作地事,確認了嗎?」

        劉士林冷笑道:「是的,當時有很多人在場,而且有現場錄音,不過我個人認為,像這樣的天才其實並不少見,他這是在故意為自己造勢,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理論水平再高,我想也高不到哪裡去地,他能造勢,我們就能破勢。洪書記,我有個想法,是不是可以請幾位省黨校的同志出面,去殺殺他的氣焰?」

        洪承恩冷冷瞥他一眼,不悅道:「什麼氣焰不氣焰地,學無先後,達者為師,不要把正常地學術交流弄得這麼複雜。」

        隨後又頗為感慨地道:「江東是個好地方啊,自古就是出俊傑的。不管開展什麼工作,都離不開優秀的人才,所以一旦發現可用之才,就要不拘一格地取才、用才、惜才。當然了,一個好幹部光有才還不行,必須德才兼備,才是真正的可用之才。所以考察人才這一關,是一定要把好的啊。」

        劉士林自知失言,老臉微紅,一疊聲道:「對對對!洪書記,您的教誨我一定終生牢記,那我就通知一下省電視台,盡快組織一次有影響力的交流?」

        洪承恩滿意地點點頭,不再說什麼,揮手屏退秘書,就走出書房,背著手踱到母親房前,房門虛掩著,他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洪老太坐在床上,正埋著頭一針一線地鈉鞋底,雖是年過七旬地老人,卻耳聰目明,身子骨也健朗,除了腰腿時常有點不得力,基本上沒什麼大毛病。

        一聽到腳步聲,洪老太就頭也不抬地道:「黃囡找到了?」

        洪承恩這時完全像換了個人,垂手立在她床前,恭順地道:「兒子就是來給您說這事地。」

        洪老太霍然抬頭,驚喜之情溢於言表:「帶回來了嗎?在哪

        洪承恩歎了口氣,也坐到床沿上,苦笑道:「娘,您聽我慢慢說,黃囡跑出去的當天,就被一家好心人收留了。唉!一家子都是菩薩心啊,天天好吃好喝地供著,把咱家黃囡當親閨女似地養。說起來倒也怪了,黃囡可是從來不搭理外人的,偏就在這家住下了,還跟那家的少奶奶熱絡得跟什麼似的。這不,才沒養幾天,那家人就死活都捨不得放黃囡回來了。娘,我就是來跟您討個主意,您說我是不是該派人去,把那家人給辦了?」

        老太太本來還聽得挺高興,可聽到他最後一句,臉立刻沉了下來,不悅道:「兒啊,你現在官做大了,可不興學那些戲文裡地大白臉。動不動就抄家拿人的。娘不識字,可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人家好心收留咱家黃囡,沒讓它餓著凍著,這就是對咱家有恩啊,萬萬不能對人家用強啊。」

        洪承恩面現難色,握住老太太的手,苦著臉道:「娘,兒子這回是真沒主意了。要是不用強,那家人一定是不肯放黃囡回來的,這事兒,總要有個了局吧。」

        洪老太笑了:「看你這官當的,就這點出息,要不這樣吧,你明天派人送我去那家,我去跟那家的少奶奶說叨說叨,當人家的面道個謝。人心都是肉長的啊,只要黃囡過得好。不受委屈,在別家留些日子又咋啦?就當串個門唄。」

        洪承恩滿面愧容,連聲應是,道:「那好。娘,兒子明天就陪你去。」

        同一時刻,江東省副省長周豫家中。翁婿倆也在徹夜長談。

        周豫和邱本初地父親邱清遠年紀相仿。今年五十七,生有一子一女,長子周文成目前在軍界供職,小女周文珊就嫁給了邱本初,兩家也可說是世交了。

        周豫是從小看著邱本初長大的,所以翁婿兩人間也沒什麼虛文可講。

        「爸,看來這回洪家是要遷怒於我了。今天一早我就聽到風聲了。說洪老頭在省常委會上發了話,說要在市裡選拔優秀的年輕幹部加強省殘聯的工作。居然還直接點了我的名,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邱本初憂心忡忡地問道。

        周豫微微一笑,點頭道:「洪承恩在會上的確說過類似的話,不過沒有直接點你的名,他的提法很委婉,藉著明年開殘運會地事兒找由頭,說要讓組織部在全省範圍內遴選一下,看看有沒有三十五歲以下的年輕幹部,給省殘聯配個得力的副主席。呵呵!話說回來了,三十五歲以下的副局,本初你還是咱們江東頭一份呢。」

        邱本初一聽就急了,憤然起身,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怒道:「好你個洪承恩,這是真要拿我們邱家開刀了。爸,您當時就沒表態?」

        周豫冷笑道:「人家是一把手,我算老幾啊?不過本初你放心,我看洪承恩只是放個口風出來敲山震虎,他是不敢真把事兒做得這麼絕地。」

        隨後,他輕輕歎了口氣,凝目望著邱本初,目光有點複雜:「本初啊,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這件事的源頭出在哪裡,你就沒有和周天星交換一下意見?」

        邱本初目光一閃,苦笑道:「我知道,洪承恩這回其實不是衝著我來的,是想讓我出面給周天星施加壓力。可是,爸,您還沒看出來嗎?這是一個解不開地死局啊。我能給天星施加什麼壓力?逼他把狗還給洪承恩?向他保證洪承恩今後不會對付他?如果單是狗地事也就算了,可洪健的事……」

        周豫端起桌上的茶盞,卻沒有喝,湊到唇邊又放了下來,重重捶了一下桌面,歎道:「我算是看出來了,本初,你和周天星的感情,就像當初我和你爸那樣,這輩子是剪不斷了。我理解,人嘛,總是感情動物。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句,周天星有沒有跟你交過底,他到底有什麼背景?」

        邱本初逐漸恢復冷靜,重坐回雕花紅木椅上,喝了一大口茶,坦然道:「這事我從前就問過他,不過他好像有點難言之隱的樣子,我就沒多問。」

        接著他把身子向周豫湊了湊,幾乎把嘴貼到他耳邊,輕聲道:「這小子上頭肯定有人,而且在國安系統裡身份不低,我親眼看到過他的配槍和持槍證,有一回張家生得罪了他,立馬就被國安關了十幾天,上回江航的那件事,也是他替我出地力。還有,他身家過億,連證監會都不敢查他。再有,平白無故地,就算他記性再好,如果沒有高人指點,也沒必要把馬、列、毛、鄧的書一氣兒全都背下來啊。您說,這樣地人,會不會是個假太子?」

        周豫臉色數變,聳然動容道:「這還了得!本初啊,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你可不能跟我打馬虎眼啊。」

        邱本初不屑道:「爸,看您說的,我憑什麼給他打馬虎眼?千真萬確,我可以對著邱家的祖宗牌位發誓。」

        周豫沉默良久,終於用力點頭,咬牙道:「本初,這件事你就別管了,他洪承恩要是逼人太甚,我周豫也不是吃素的。哼!我就不信了,他那個寶貝兒子剛捅出個天大的漏子,就真的沒半點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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