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卦 作者:玄城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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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ator 2009-4-19 19:51:0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8 106005
foxchi 發表於 2009-6-3 18:27
修卦 第154章 反其道而行 玄城

  不到萬不得已,周天星不想和楚家把關係鬧僵,他一貫的作風是,多交朋友少樹敵,進國安只是未雨綢繆,並不表示進了國安,就可以到處樹敵了。

  面對楚雄南的逼問,他只得施以緩兵之計,沉吟片刻,歎了口氣,模稜兩可地道:「楚總,您既然開了口,沒說的,這個忙我幫定了,不過陳偉勝那邊,我也不敢打保票,畢竟他也有他的立場,不可能完全聽我的,不如這樣吧,我先側面探探他的口風,看看他的意思再說,您看,這樣是不是比較妥當?」

  楚雄南露出歡容,連連點頭:「說的在理,天星啊,看來還是你想得比我周到啊,不過這件事不宜拖得太久,可要盡快給我回話啊。」

  「那是一定。」

  周天星笑容滿面地道:「我今天就先給他打個電話,最遲明天上午給你回話。」

  與此同時,識海中已悄無聲息地栽下了一棵因果樹,耗費功德近900點。這個決定純粹是臨時起意,一方面他急需種樹升級,另一方面也是出於無奈,不得已而為之。

  接下來的談話,就變得相當輕鬆了,楚雄南不動聲色地轉換了話題,用半開玩笑的口吻道:「天星啊,你是眼看著就要結婚的人了,這些日子我拉著你忙這忙那的,林小姐不會怪我吧?」

  周天星暗運真元,使得面部血色上湧,張了張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楚雄南看在眼裡,不禁微覺訝異,他這話本是隨口一問,用意只是試探一下對方的口風,誰想他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莞爾道:「看你這樣子,不會是真跟林小姐鬧彆扭了吧,呵呵!要不要我出面替你解釋一下?」

  周天星清咳一聲,似是終於鼓足了勇氣,神情略顯尷尬地道:「楚總。我想……您可能有點誤會,不錯,我跟林水瑤的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這一步。不過呢。其實還有好些事沒談妥呢,所以,這件事還沒有定局呢。」

  「哦。」

  楚雄南目光一閃。眼中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驚喜,口氣卻平淡得很,大手一揮,曬道:「你們兩個男未婚,女未嫁,經濟上想必也不成問題,還有什麼事情需要談的?」

  周天星的臉更紅了,深深歎了口氣。滿面羞慚地道:「楚總,我也不怕您笑話了,這件事是這樣地,本來我和林水瑤的關係還是挺不錯的,唉!可是林家那邊,真的有點麻煩,她家裡人說。以後我們生的孩子。一定要跟她家姓林。就為這事,我們地婚事已經反覆過好幾次了。」

  這話一出。楚雄南差點笑噴,心道:「這個年輕人,還是嫩了點啊,居然編出個這麼荒唐的理由來糊弄我,他林家一無財,二無勢,憑什麼這麼橫?嗯,這種事倒也說不準,那丫頭長得也的確挺那個地,大概有點奇貨可居地意思吧。」

  正暗暗琢磨著周天星話裡究竟藏著多少水分,卻聽他又道:「楚總,有句話我一直想對您說,就怕你見怪,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楚雄南精神一振,似乎隱約猜到了什麼,直視著他道:「說吧。」

  「是這樣的。」

  周天星垂下眼瞼,斟酌著詞句道:「其實,我和蓉兒最近相處得不錯,真的,我特別欣賞這種類型地女孩子,我覺得,和她挺談得來的。昨……昨天晚上,我和她深談了一次,這話怎麼說呢,她對我的印象,也挺不錯的。」

  不待楚雄南反應過來,又呼吸急促地、飛快地道:「真的,楚總,請您一定要相信我的誠意,我知道我這樣做很不好,對不起林水瑤,可我真的沒有辦法控制自己,自從那天一見到蓉兒,我就……」

  「住口!」

  楚雄南忽然變得滿面怒容,霍然站起,激動得渾身發抖,指著他鼻子道:「周天星啊周天星,我本來還挺看好你這小伙子的,想不到……想不到你居然是這種人,真是……你讓我怎麼說你好……」

  楚雄南從來都不是一個容易激動地人,這一回,卻是實實在在激動了一把,原因很簡單,他如果不這樣大聲呵斥發洩一下,很容易爆血管的。

  人,就是如此奇怪的動物,當你一心想得到某件東西時,往往不會去在意些微瑕疵,可是,當那個東西主動送上門時,就需要好好考量一番了。

  他現在的心態,可說是喜憂參半。原本,他是真的鐵了心要撮合周天星和楚蓉的,甚至把這件事當作家族中的頭等大事來辦,然而千算萬算,他卻做夢都沒算出,周天星竟然會主動投懷送抱。

  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本來是一件再好不過地事,可是,那也得看送枕頭來地是什麼人。如果,周天星只是不小心中了「美人計」,或者迫於種種壓力,才答應娶楚蓉,楚雄南反而會十分安心,因為這是符合邏輯的。然而現在地情況是,周天星才和楚蓉見過幾次面,就已經急吼吼地想做他楚家的乘龍快婿了,而且是說翻臉就翻臉,毫無顧忌地把一個已經為他懷孕的女人棄如敝履,且不談他的真實動機,就算單論人品,這人也是天性涼薄到了極點。

  暗暗苦笑,心想:「看來這件事要從長計議一下了,我原來聽了他和林水瑤之間的事,還以為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沒想到……唉!要是我家蓉兒真的嫁給這種人,以後的事,就真的很難說了。」

  目光一閃,又想到:「這小子不會在我面前弄鬼吧?難道是我哪裡做得出了格,讓他看出了些端倪,所以在我面前故意作態?嗯,絕對有這個可能。」

  左思右想,楚雄南的頭漸漸大了,周天星卻還在他耳邊嘮叨:「楚總,您別動怒啊。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是真心喜歡蓉兒的,我們倆情投意合,還請伯父成全。林家那邊,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我一定會把這件事處理得妥妥貼貼。」

  楚雄南仔細審視他臉色半晌,終於無力地揮揮手,歎道:「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唉!那個林小姐跟你不是挺班配的嘛?算了。這種事主要還是要看你們自己的想法,既然你真心喜歡蓉兒,那就要拿出點誠意來嘛。要是你們真的合適,這件事也不是不能商量的。嗯,我可以幫你把這個意思轉達給蓉兒的父親,至於以後地事,慢慢再看吧。」

  結束了和楚雄南的談話後,周天星回到自己房間,想起楚雄南剛才繃著臉裝腔作勢的樣子,心中就暗暗好笑。不過這只是個開始,這一回,他要徹底解決掉這個麻煩了。

  洗了個熱水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開始欣賞楚雄南的因果樹。

  終於,他唇角綻放出一絲笑容,對此次談判的前因後果瞭然於胸。

  地確。正如楚雄南所言。那家參與談判的日航,是由川崎家族掌控的。這是日本政壇上一個聲名顯赫地大家族,而這次合資,就是由楚家和川崎家共同發起地。

  同時,川崎家族也的確是日本政界眾所周知的親華派。當然,這並不代表該家族在當年地侵華戰爭中也親華,只是最近二十年左右的事。

  這裡需要重點說明一下,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或政黨,尤其在外交方針上,內部總會存在許多不同的聲音,這倒不一定是因為某種利益的驅使,很多時候只是因為政見不同,只要有相當一部分人支持,就會形成某種政見。

  日本政界逐漸形成親華派的基礎是,近三十年來中國國力的迅速增強,使一部分日本工商界、學界以及政界人物認識到,除非中國大陸再出現一個如晚清朝廷那樣腐敗的政權,否則,至少在一百年內,日本是不可能獨力和中國正面抗衡的,除了走合作共榮地道路,別無他途。

  這批人的政治理念核心是,日本必須擁有獨立自主的發展權和話語權,而不應該僅僅依附於美國,必須學習中國在冷戰時期的外交方略,既不依附於強大的蘇聯,也不依附於強大的美國,簡而言之,還是要走獨立自強的道路。起初,持有此類政見地多是一些在中國大陸有投資、並從中嘗到甜頭地工商界人士,隨著中國經濟的蓬勃發展,這個群體也日益壯大,逐漸衍生到了社會各界,川崎家族就是其中之一。當然,「親華派」並不是目前日本社會地主流,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同樣,在中國政界,也存在著各種截然不同的外交理念,楚家其實就是「親日派」的代表之一,因此才會出現這樣的合資談判。之所以談到半途就被迫取消,其中也有錯綜複雜的原因,最直接的原因是,軍委委員、南方軍區司令員兼政委、鄭光榮上將進京了。

  卦象中,背景還是楚雄海家的書房。

  一隻仿宋瓷茶盞被重重摔到地上,粉碎成無數細粒,茶汁茶葉濺得滿地都是。

  「軍人干政,莫此為甚!」

  這是楚雄南冷厲的咆哮:「憑什麼,他鄭光榮一進京,我們精心籌備了半年多的案子就要停下來?」

  「二弟,稍安勿燥。」

  楚雄中平淡的話語響起,他輕歎道:「唉!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你的性子還是這麼急,也不知道愛惜一點身體。真到了我這地步,再後悔可就遲了。」

  楚雄海也在旁歎了口氣,勸慰道:「二哥,大哥說得有理,咱們現在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沒法子,嘿!軍人干政?我看這話還是說得輕了,他鄭光榮早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了。唉!不管什麼年頭,還是手裡有槍桿子的硬氣啊。怪只怪咱們在軍界沒人啊,還能怪誰?」

  楚雄南的情緒終於恢復了平靜,目光一閃,忽然冷聲道:「這倒也不見得,別看他現在說一不二、囂張跋扈,其實就是個年羹堯,如果不是東南方面還要倚重他。上面也不會讓他由著性子來的。對了,大哥,老爺子是怎麼說的?」

  楚雄中搖頭苦笑:「還能怎麼說,只讓我們把蓉兒的事抓緊點辦,別的隻字未提。」

  楚雄南沉吟良久。一拍桌子,忿然道:「蓉兒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呢,遠水可解不了近火。其實照我看。這件事並不是沒有轉還餘地,關鍵要看陳家地態度,只要做通了陳家的工作。我們說起話來就有了底氣,他鄭光榮不見得就能隻手遮天。」

  瞭解完事件的緣由後,周天星並沒有立刻思考下一步應對方案,因為還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這件事一天不塵埃落定,他就安不下心來辦其他事。

  再次翻出楚雄南的因果樹,展示出另一幅場景。

  總參某機關辦公室中,兩人對坐密談。

  楚雄海眉頭時松時緊,默默聽完楚雄南地敘述。目光中現出一絲深深的困惑,問道:「照你看,他主動跟你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楚雄南苦笑道:「你不是說蓉兒最近和他走得很近嘛,上回還一起去坐熱氣球,要不你側面向蓉兒瞭解一下,她們倆現在的關係到底處於什麼階段。」

  楚雄海也露出苦笑。搖頭道:「沒用。我問了她也不會說地,看樣子最近兩個人是鬧彆扭了。前兩天一直悶悶不樂地,不過今天又好了,一早起來就容光煥發的。」

  楚雄南露出會心的笑意,點頭道:「這就對了,那小子說,昨天晚上和蓉兒深談過,而且談得很不錯。」

  楚雄海側頭想了想,道:「應該是這樣,昨天晚上蓉兒回來地時候,還帶著一身酒氣,肯定是在外面和他一起喝的。」

  楚雄南沉吟良久,忽然一拍桌子,斷然道:「三弟,我看這事可要早下決斷,現在這層窗戶紙既然已經捅開了,咱們也就沒什麼顧忌了。原來我們最擔心的,是這小子不肯答應這樁婚事,但現在情況不同了,這小子巴不得能娶到我家蓉兒,主動權完全在我,事情雖然好辦了,可也不能疏忽大意,萬一招個白眼狼進門,不把我家蓉兒一生都毀了。」

  楚雄海連連點頭,道:「對,這件事不能任由發展,萬一這小子不行,到時候我家蓉兒又對他死心塌地,只有更難辦。唉!我倒真有點佩服這小子哄女人的本事,這才幾天功夫啊,兩個人就打得這麼火熱。」

  楚雄南目光連閃,沉吟良久,忽道:「不如給他上點手段?」

  楚雄海會心一笑,點頭道:「二哥,看來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看完這一幕卦象,酒店中的周天星長長伸個懶腰,從床頭櫃上取過手機,撥通了楚蓉的電話:「喂!出來一下。」

  「幹什麼?」

  「陪我散散心,一個人很無聊。」

  「憑什麼?」

  「就憑你還欠我十六個要求,陪我一天抵一個要求。」

  下午時分,陽光明媚的北京街頭,兩人並肩而行。在他們身後,一直有兩雙眼睛,不疾不徐地尾隨著。楚雄海的辦事效率相當高,一小時前,就已經派出了兩個「保鏢」,記錄周天星地一舉一動。

  「周天星,你到底想幹什麼?不要做這麼無聊的事好不好?」楚蓉再一次發出嬌嗔。

  周天星淡淡瞥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看看街上這麼多人,有誰像我們這樣,配合一下好不?」

  「配合什麼?」

  周天星抬高一條手臂,打了個讓她挎住自己胳膊的手勢,笑道:「有點職業道德吧。」

  「臭流氓!」

  楚蓉抬腳就向他小腿上踢去,不過周天星這回的反應速度很快,嗖一下就跑開兩三米遠,笑嘻嘻道:「追我啊。」

  楚蓉別過頭,冷哼道:「去死。」

  類似場景反覆上演,直到周天星啃著一隻剛買的草莓新地,停在一家金碧輝煌的珠寶店門口,轉過頭,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進去看看。」

  楚蓉別過頭道:「我不愛看這種東西。」

  周天星冷笑道:「那你就當街跳脫衣舞吧。」

  楚蓉悶哼一聲,當先衝進店門。

  櫃檯前,美麗端莊地制服小姐正托著一根寶石項鏈,滔滔不絕地誇口:「這可是剛從歐洲到貨地新款,這種式樣全中國只有一件,絕不重樣,看,做工多精細,還有這顆紅寶石……」

  周天星托著下腮聽她說了半天,見她一點停的意思都沒有,只得插口道:「好了,給這位小姐包起來吧,我要了。」

  楚蓉怒視著他:「誰要你給我買東西?」

  周天星一邊掏信用卡,一邊淡淡道:「收下它,保存好,定時清洗,不要弄丟,可以抵一個要求。」

  楚蓉俏臉微紅,別過頭道:「臭流氓。」

  不知怎地,就在她眼波流轉之際,周天星忽覺心頭微微一蕩。離開珠寶店後,已接近晚飯時間,在周天星的要求下,兩人又一同去一家高級西餐廳,共同享用了一頓很地道的法式大餐,吃完飯後,又一起步行回酒店。

  當來到一家成人用品店門口時,周天星又停下了,道:「你是在外面等我,還是一起進去。」

  楚蓉的臉又燒紅了,沒好氣道:「你一個人,買這些東西幹什麼?」

  周天星向她眨眨眼,神秘兮兮地道:「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其實我是個收藏家,就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的好東西。」

  「流氓!」

  楚蓉又抬腳要踢,卻見他嗖一聲,已經一頭鑽進店裡。

  進去幾分鐘後,又提著一個超大方便袋出來,裡面居然鼓囊囊裝了十幾個花花綠綠的盒子,意氣風發地向楚蓉一揮手,道:「好了,再陪我回酒店看一會兒電視,你今天的任務就完成了。」

  當天午夜,楚雄海一個人坐在書房裡,陰沉著臉看完一張填寫得密密麻麻的時間表,當看到最後兩行時,只覺心中鬱悶難當,如同堵著一塊大石頭。

  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出,他的女兒被那個壞小子帶進酒店後,發生了怎樣一幕,而且,也許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人就是這樣奇怪的動物,尤其是身為父親,當得知自己的女兒已經被一個壞小子上過以後,就算在情理之中,心頭也難免有點不是滋味。最鬱悶的就是目前這種情況了,一個只認識了幾天的男人,如此輕易的、毫不費力地就把自己視若珍寶的女兒搞定、放倒,按在胯下肆意撻伐。一旦發生這種情況,除了自歎命苦,還能怎麼樣呢。

  於是,這個妒意漸熾的父親按下了桌上的鈴,向推門而入的勤務兵道:「明天給蓉兒學院裡打個招呼,休假取消,讓她繼續去上課。」

  「是。」勤務兵大聲答道。

  同一時刻,楚蓉的臥房中,小丫頭正抱著枕頭坐在床上,被子上放著一條閃閃發光的紅寶石項鏈,她一眨不眨地盯著項鏈看了許久,唇角漸漸彎出一道優美的弧形。

  「這個臭流氓,有的時候,還蠻可愛的。」
foxchi 發表於 2009-6-3 18:27
修卦 第155章 和魔鬼做交易 玄城

  午夜時分,周天星抱著枕頭坐在床上,狂笑起來:「啊哈!終於進入煉神後期啦,無驚無險就又上一個台階,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比我更強悍,三年不到就進入煉神後期了,接下來就是化神期、返虛期,天啊!好像我很快就可以成就金丹大道了嘛。」

  一個人得意的時候,往往會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這種情況有點類似於喝醉酒的人,騎著一輛自行車都敢去撞大卡車,俗稱「小人得志」。

  只可惜,周天星這一回的小人得志馬上就得到了報應。正當他滿心陶醉於升級的快感時,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奇異感覺,漸漸籠罩了全身,很快,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首先是,從骨骼深處傳來陣陣酥酥麻麻的感覺,同時還伴隨著細微的刺痛。彷彿全身每一塊骨節中,都鑽進了無數只螞蟻,正一點點吸吮他的骨髓。

  「救命啊!他奶奶的,是哪個狗日的發明了修道,不行了,癢死我了,我要崩潰了……」

  這種奇癢無比的感覺第一時間就讓他的道心瀕臨崩潰,整個人一下子從床上摔了下去,嚎叫著滿地亂滾,如同正在承受世上最殘酷的刑罰,痛不欲生。同時,識海深處也生出一絲明悟,傳說中的洗筋伐髓,終於開始了。

  所謂洗筋伐髓,其實就是從基因層面改造肉體地一種方式。修道人之所以能長生不老。靠地就是在修行中不斷改良自身基因結構,簡單地說,就是以某種方式激發細胞組織潛能,對基因進行自我修復和改造。在修道界,這就叫洗筋伐髓。

  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洗筋伐髓,就發生在煉神後期,這也是通向化神期的唯一瓶頸,只要能熬過這一關。到身體基因修復完畢時,就算正式邁進化神期的門檻了。

  而渡過這道難關的方法也很簡單,只有一個字,忍。只要能熬過這段時間,不自殺,不崩潰,挺到功德圓滿,就成功了。

  最可怕的,還不是痛苦本身。而是持續時間,一般情況下,經歷一次洗筋伐髓。從開始到結束,一般少則十年,多則二三十年,也就是說,至少在十年時間中,必須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忍受這種痛苦。

  不過,還是有一點值得慶幸的,也是周天星最大的優勢。以他地年紀,並不需要真的苦熬十年以上,只要兩三年就夠了。原因很簡單,他是個修道界的異類。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就算從記事起就開始修道,沒有三十年是達不到煉神後期的,也就是說。最快也要三十五歲以上才能達到這個境界。而周天星這個修道怪胎,現年只有二十三歲。這方面就占很大便宜了。

  道理很簡單,一個人年紀越大,基因受損的程度就越嚴重,相對的,修復時所要花費的能量和時間也就越長,反之,就可以大大節省時間了。

  儘管已經佔了天大的便宜,當這種痛苦真正來臨時,還是很讓人崩潰的。

  「看樣子是實在挺不過去了,耗功德就耗功德吧,總比現在就掛掉強吧。」

  就在他精神即將全面崩潰時,終於想起還有一個師門秘法可用,清心訣,功能安寧道心,祛除外物干擾,這裡地「外物」,也包括肉體上的痛苦。只是這門心法頗費功德,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對捨不得用的。

  果然,啟動「清心訣」後,那種深入骨髓地痛癢感就漸漸消失了,連精神也緩緩回復了寧靜祥和。

  慢慢從地毯上爬了起來,望著屋中一片狼籍的景象,只剩下搖頭苦笑的份,不由想起上回突破煉神期時的情景,就差點被心魔逼得跳樓,如今好不容易攢下了充足的功德,卻還要苦熬這種非人的折磨才能過關。由此可見,修道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活,想要長生不老,首先就要有英年早逝的心理準備。

  不知不覺,平生第一次,他對當初選擇地這條道路產生了動搖,暗暗尋思:「現在只是煉神期而已,就已經這麼艱難了,等到了化神期、返虛期,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凶險呢?我要是現在自毀這一身道行,最少也能健健康康地活到百歲以上,這個道,究竟還有沒有修的必要呢?唉!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哪天真修成了金丹大道,到時候家人和朋友都死光了,就剩我一個人與天地同壽,多無聊啊……」

  猛地,他抬手摑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這才把自己從無邊遐想中打醒,咬牙切齒地罵道:「又是你這個陰魂不散的鬼東西,去死吧,居然想騙我自毀道行,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神魂俱滅。」

  原來,就在他剛才微一失神之際,那個無孔不入的心魔又在蠢蠢欲動了,也幸得他正開著「清心訣」,才能在第一時間識破心魔的詭計。

  「呵呵!神魂俱滅?別開玩笑了,你我本就是一體,你說,你要怎麼做,才能把我消滅掉?」

  識海深處,一個無比囂張、無比狂野、充滿著冷峭味地聲音在意識中響起,與此同時,一團似朦朧、又似真切地光暈漸漸攏聚成形,赫然正是他本人的面貌,他放肆地大笑著:「想要消滅我,太簡單了,只要毀滅掉這個肉體,我就不存在了,哈哈哈!」

  這一幕,只看得周天星啼笑皆非。在他以往地概念中,本來一直以為心魔只是個很抽像的東西,竟沒料到居然還是個擁有自我意識的精神體,不過奇怪的是,他此刻並沒有一絲恐懼。反而對這個平空冒出來地傢伙十分好奇。問道:「喂!老兄,你是從哪兒鑽出來地?拜託,不要在我面前裝酷好不好,搞得好像很囂張的樣子。」

  心魔冷笑道:「你剛才沒聽到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今天出來,不是為了跟你聊天,只是想送給你一個忠告。」

  周天星啞然失笑。曬道:「你這個鬼東西能給我什麼忠告,不是騙我跳樓就是騙我自毀道行,哦,這回不是來勸我揮刀自宮的吧?」

  光暈中的心魔,表情很嚴肅,緩緩豎起一根食指,一字字道:「我承認,你現在功德太強,我不是你的對手。我今天來,只是想和你做個交易,一個很公平的交易。」

  「我不和魔鬼做交易。」

  「那你想不想渡過眼前這道難關?」

  「哦。不妨說來聽聽。」

  心魔笑了,笑得很陰險:「我可以為你工作,盡最大可能幫助你尋找解決痛苦的辦法,可是,你也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滿足我地一些要求。」

  「比方說呢?」

  「比方說,你是不是老是覺得,腦子裡的知識太多。來不及消化?」

  「切,我不能消化,你就能?「廢話,別忘了我是誰,我可是心魔,按那個叫弗洛伊德的傢伙的話來說,我就是你的潛意識。或者可以稱為你的隱藏人格。至少在我們共同擁有的這個精神領域中,我是無所不能的。我的能力,是你這個淺薄地顯人格無法想像的。」

  周天星沉默了,下意識地在識海中搜索了一番現代心理學的相關知識,沉吟良久後,道:「好吧,暫時相信你,那麼,潛意識,你能給我什麼好處?」

  心魔傲然一笑,頗為自負地道:「就憑你這種淺層意識地龜速,給你一萬年也消化不了這些知識,而我就不一樣了,吸收這些知識非常輕鬆,還可以隨時給你提供咨詢服務。」

  「去死,我才不信你有這麼厲害。」

  「想試試嗎?你可以隨便提問,我讓你免費試用一下。」

  周天星笑了,故意刁難道:「那好,我們家從前住的那個老房子,我一直想重新裝修一下,你告訴我,該怎麼設計才符合我爸的品味?」

  下一刻,識海中掠過一幕幕影像,全都是設計精美、風格迥異的家居場景,而且在每幅畫面中,都配上了整套施工圖。

  周天星無語了,不過細細查看一番後,還是冷笑道:「我看這些施工圖是你憑空想像的吧,這上面的尺寸標得這麼精確,難道你量過?」

  心魔嗤之以鼻,不屑道:「無知,這還需要量嗎?我在那個老房子裡住了二十幾年,只要翻翻記憶,隨便用什麼東西作為計量參照物不就能算出實際尺寸了?」

  周天星徹底無語了,心魔卻在繼續冷嘲熱諷:「傻了吧,從來沒想過這麼深奧的問題吧,早就跟你說了,我是無所不能的,我們之間除了共用一個肉體外,智商差得太遠了,現在你是不是可以承認,我是無所不能地了?」

  「我X!勉強算你及格,有資格和我談條件,說吧,你想得到什麼?」周天星沒好氣道。

  「很簡單,滿足我的一切慾望,我為你工作,你就必須給我提供世界上最完美、最放縱、最墮落的享受。哈哈!把那些不知所謂的道德約束統統踩在腳下吧,讓我們盡情狂歡吧。」

  「去死,你這個混蛋,再鬼叫我就用功德轟你,好了,你可以滾回去睡覺了,我說過,我不和魔鬼做交易。」

  心魔依然在冷笑:「你真的不想得到那個解決痛苦的辦法?寧願每小時耗費2點功德用清心訣?一天24小時,也就是說,你每天花費在清心訣上的功德就是48點,那麼,你現在這區區330點功德,能維持多長時間呢?」

  周天星同樣報以冷笑:「那不是正好便宜了你,等到我地功德壓不住你了,你不是就可以出來為所欲為了。你覺得。我會相信你有這麼好心嗎?」

  心魔怔了怔。居然苦笑起來,在光暈中尷尬地摸著鼻子,卻十分光棍地道:「我承認,我是沒安著什麼好心,因為我相信這個辦法你遲早都能想到,根據我地計算,你最遲三天後就能想出這個辦法了,所以呢。與其白白浪費這個機會,還不如和你做筆買賣。」……

  一個多小時後,周天星地身影出現在市區一家頂級夜總會中,豪華包廂裡,就坐了他一個男人,其餘全都是身材熱辣地超短裙女郎,足有二三十個之多,分成兩排站在他面前。

  「媽的,你小子有完沒完。快挑,最多挑五個。」周天星在識海中不耐煩地催道。

  心魔想了半天,才道:「真無聊。別說五個了,我連一個都挑不出來,這裡的貨色,實在太次了。不如你現在就回東海吧,我還是喜歡那對姐妹花。唉!要是把楚蓉或者慕容飛搞上手就更理想了,哦,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產生過這些想法啊,就連上回在電視台裡碰到的那個女主播。你不是也動心了嗎?為什麼一定要這樣苦苦壓抑自己的慾望呢。」

  周天星一時語塞,想了半天,才歎道:「我承認,我的確對很多女人動過心,可是……」

  這回輪到心魔不耐煩了:「好了好了,別跟我假正經了,我們共用一個精神世界。誰不知道誰啊。唉!算了。將就著挑幾個養眼的,回去開個無遮大會吧。另外問問她們,有沒有白粉、乾冰之類地,帶點回去刺激一下氣氛。」……

  凌晨兩點多鐘,酒店套房裡依然***通明,窗簾低垂,地毯上,七八個妖冶女郎或坐或躺,有的穿著情趣內衣,有的一絲不掛,相互糾纏摟抱,作出種種不堪入目的動作,浪吟不絕。身為主人的周天星則坐在一角,正大口大口地吸著一根摻了白粉的雪茄。

  「爽!真是爽到骨頭縫裡了。」

  他滿足地呻吟起來:「我怎麼就沒想到,吸毒可以緩解痛苦,反正不管吸進多少毒品,只要真元一轉,就可以把毒質排出體外,有了這些東西,這段日子應該就很容易熬過去了。」

  心魔卻又在識海中嘀咕起來:「真沒勁,這些女人一點都勾不起我的獸慾,我說,你要是能把楚蓉搞上手,讓我爽一下,我就教你一個更好的辦法,不需要毒品,就能幫你渡過這次難關。」

  「去死,我寧可吸毒,也不去惹那個麻煩。」

  「哦,和那個女主播搞一回婚外情總可以吧?其實告訴你也不要緊,我已經研究過華家的醫術了,而且已經配出了一種麻醉藥,可以根治你洗筋伐髓地痛苦,是不是很誘惑?嗨!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出軌了,再墮落一次也無所謂啦,只要事情做得縝密點,不被林水瑤抓個現行就行了。總之,只要你讓我爽了,我就也讓你爽……」

  「砰!」

  識海深處重重震盪了一下,心魔的光暈嚎叫著片片粉碎,消彌於無形。

  周天星掐滅雪茄,深深歎了口氣,一時竟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繼續玩這個極度危險的遊戲。

  所謂心魔,只是修道界地術語,其實就是現代心理學中的「潛意識「,這個神奇的精神領域,就連修道人也是一知半解,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過毫無疑問,潛意識中至少包含著人類最原始、最本能、最深層的某些慾望,同時也可以把它看作是本體的另一個精神化身。

  從某種意義上講,修道其實就是挖掘、開發、改造潛意識的過程,但必須始終使其處於可控範圍內,否則就會反受其害,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輕輕合上雙眼,耳畔的淫聲浪語頓時消失無蹤,然後,他在卦象中看到了自己地未來。

  這就是進入煉神後期新擁有的能力,不但可以推算別人的命運,也可以推測自己的將來。

  只是,在一般情況下,修卦人不會輕易為自己推卦,主要是因為太費功德。同時,這裡也涉及到另一個概念,「變卦」。

  所謂變卦,指的是某些連心卦都無法預測出的不確定因素,比方說周天星自己為自己推出今後一天的卦象,得知第二天出門後會遇上某個麻煩,他第二天就有可能不出門,這就是變卦。再比如,江玉郎也從因果樹中得知他第二天會有麻煩,跑過來幫他解圍,這也是變卦。

  從表面上看,這樣做可以在最大程度上趨吉避凶,但同時也應該看到,如果長此以往,消耗地功德也會是個天文數字,況且,一旦選擇變卦,也許可以避過這個麻煩,可是,說不定又會因此衍生出其他麻煩,搞不好到最後還是得不償失。

  還是那句老話,心卦地原理並不神秘,其實相當於一種可以準確測算因果的超級計算機,但再強地計算機也不可能算出主人的意圖,所以一旦主人選擇變卦,之前所測算出的卦象就不准了,況且,預測未來並不是天機宗的專利,其他門派的修道人一旦成就金丹大道,同樣能窺見過去未來,這樣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變卦的源頭。當然,「金丹大道」這玩意,似乎從來只是個停留在傳說中的存在,連活了兩百多年的江玉郎,這輩子都沒碰到過一位這樣的強人。明天,將會發生什麼?這是周天星目前最迫切需要知道的,所以他不惜消耗掉超過正常推卦時兩倍的功德,平生第一次,為自己起了一卦。
foxchi 發表於 2009-6-3 18:27
修卦 第156章 用錢砸人 玄城

  上午八點剛過,楚雄南就叩響了周天星的房門。他本來昨天下午就回了南都,今天一早卻又趕回北京,搭的是一架凌晨三點起飛的燕航貨機,之所以這麼急著飛回來,只為當面給周天星來個下馬威。

  這事說起來倒也有點可笑,只怪周天星這回鬧出的動靜實在太離譜了。昨天晚上,楚雄海氣急敗壞地用電話把他從床上拖了起來,向他通報了一件幾乎讓他當場爆血管的事,周天星居然深更半夜跑進一家夜總會,一下子帶了七八個女人回酒店。

  平心而論,年輕人偶爾荒唐一下,並非不可原諒。但讓人震怒的是,這小子當天上午還在信誓旦旦地向楚雄南表白,晚上又把楚蓉帶回酒店,最後還尤嫌不足,跑出去召妓,這種行為已經不能單純用惡劣來形容了。

  因此,楚雄南當然有絕對充分的理由,前來興師問罪的。

  悅耳的門鈴聲響了許久,才有一個只裹著一條浴袍、頭髮蓬亂的女郎來開門,而且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她開門後連眼皮都沒抬,就打著呵欠埋怨道:「還五星級呢,送個餐也這麼晚。」

  緊接著,門內又傳來一個慵懶的女聲:「早飯送來了麼,快點,叫服務生把餐車推進來,周少要喝牛奶呢。」

  卻聽一個猥瑣無比的聲音隱隱傳出:「牛奶有什麼好喝地。我看還是喝人奶吧。來來來,讓我看看,你奶水足不足。」

  「唔……要死啦,不要捏這裡……」

  這一回,楚雄南涵養再好,也當場氣炸了肺,一把推開攔在門口地女人,鐵青著臉大步進內。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幅只有在日本A片中才能看到的場景。

  客廳沙發上、椅子上、桌子上、地毯上,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褻衣、胸罩、短褲,還有些說不清是什麼東西的斑痕,就連一些並不常見的成人用具也一應俱全,連手銬腳鐐都有,攤得到處都是。同時,屋子裡還充滿著一種夾雜著各種難聞氣息的**味。

  再往裡走,就是臥房,周天星正赤膊著上身坐在床上。嘴裡叼著一根大麻,身周玉體橫陳,或坐或躺。有的在給他捏骨松背,有地鑽在他懷裡發癡撒嬌。

  楚雄南進門時,正看到他低著頭,神情專注地在一片白花花的胸脯上細細搓揉著。

  「周天星!」

  楚雄南的咆哮如同平地一聲炸雷,震得周天星全身打了個哆嗦,連嘴裡含著的大麻也掉到了床上,幸得只是落在床單上,沒燙著人。

  「你……你……你這個畜牲。昨天你對我說什麼……太不像話了……」

  楚雄南氣得渾身發抖,戟指他暴跳如雷,平生第一次髒話連篇:「你他娘的算什麼東西,臭狗屎!流氓!惡棍!垃圾!居然還好意思跟我提那事……」

  周天星似乎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如同一隻被火燒了屁股的猴子,一下從床上蹦了起來,衝到衣櫥前。砰一下打開櫥門。信手一抓,就拎出一大捆鈔票。足有十幾萬的樣子,往床上一扔,厲聲對那些女人道:「給你們一分鐘時間,給我穿好衣服帶上錢,立刻從我眼前消失,不然一個子兒也別想要。」

  果然,一分鐘不到,偌大的套房中就剩下周、楚二人。

  楚雄南雖在盛怒之中,不禁也為周天星的豪氣所懾。十幾萬現鈔在他眼裡並不算什麼,可是周天星地臨場反應,也未免太快了一點,隨手擲出十幾萬現鈔,眼皮都不眨一下,簡直如同丟垃圾一般,尤其是應變之果斷,行事之灑脫,就不是一般的有錢人能學得來了。

  不得不說,直接抱著現鈔砸人的樣子,還是蠻酷地。

  房間裡靜得出奇,兩個男人默默對立,楚雄南面色冷厲、橫眉怒目,周天星則是低眉順眼,垂首無語。

  「周天星,你把昨天當著我面說的那些話,再說一遍。」楚雄南冷峭的聲音終於響起:「你說,像你這種人品……」「楚總,我錯了。」

  周天星猛地抬起頭,滿面羞慚地道:「您打我罵我都行,可是我今天只求您一件事,千萬別把這事告訴蓉兒,真的,我求您了,只要您肯替我保密,我什麼都肯做。」

  一提到楚蓉,楚雄南又氣往上衝,冷笑道:「你還好意思提蓉兒,連我都替你丟臉,荒唐!無恥!以後再敢在我面前提蓉兒,你信不信我當場就扇你個大嘴巴。」

  「我信,我信!」

  周天星一個勁賠小心,苦笑道:「楚總,我說過,這件事的錯全在我,要打要罰都由您,我絕不敢說一個不字,可是,我是真心喜歡……嗯,不說了,楚總,我知道,我今天犯的這個錯實在太不可原諒了,我現在不求別的,只求您能消消氣,聽我把話說完。」

  楚雄南神色稍緩,卻依然冷哼道:「按理說,你的個人生活,我也無權干涉,可是你……也實在太讓我失望了。廢話少說,我現在只想聽你一句真話,你昨天跟我說地那些話,究竟是出於什麼動機?」

  周天星神情更加狼狽,可憐巴巴地望著他,訥訥道:「我要是說,我是真心喜歡上了蓉兒……等一下,您別動怒啊,我的意思是,我這人吧,個人生活上是有點那個,可這也不代表我就沒有感情啊,唉!這話該怎麼說呢,不管怎麼樣,我都敢對天發誓,要是昨天我對您說的那些話有一字虛言。天打雷劈。」

  楚雄南繼續冷笑:「天打雷劈?我看你是信口開河吧。沒半句真心話,好了,留著你地這些甜言蜜語去哄那些女人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對了,我三弟脾氣不太好,下回要是他發現你還跟我家蓉兒糾纏不清,我可不敢保證他會做出什麼來。告辭!」

  「等等!」

  周天星似乎真地急了。一把拽住他衣袖,飛快地央求道:「楚總,您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昨天晚上我已經和陳偉勝通過電話了,這不,我正想去找您商量呢。」

  楚雄南眼珠一瞪,沒好氣道:「還有什麼可商量的,說到底,燕航又不是我楚家的產業。多謝你費心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周天星頓足道:「楚總,您就不能平心靜氣聽我說說正事嘛。好好好,蓉兒地事我從今以後再也不提了。就當從來沒發生過這件事,總行了吧。您看,就算是我主動上門給您當個馬前卒,還不行嘛。」

  楚雄南斜睨著他,審視良久,終於平了心氣,找了張椅子坐下,點頭道:「陳偉勝是怎麼給你回地話?」

  周天星面色略顯尷尬。吞吞吐吐地道:「我昨天打電話的時候,才起了個頭,他就一句話把我堵回來了,說什麼軍人不干政,您看……」

  楚雄南地臉色又沉了下來,冷笑道:「既然是這樣,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周天星深深歎了口氣。苦笑道:「楚總。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楚雄南曬道:「你我之間。連最不當講地都講透了,還有什麼不當講的。」

  「那好。」

  周天星上身微微前傾,眨巴著眼睛道:「我就直說吧,楚總,恕我直言,鄭光榮這次進京,用意無非是彰顯權威。當然,也許我用詞不準確,但我認為,這並不是重點,楚總,在目前的情況下,就算令尊,恐怕也不至於在這件小事上多作計較吧,我現在只想問您一句,是不是除了和川崎家合作,就沒有其他途徑了?」

  楚雄南神色逐漸凝重起來,深深望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道:「既然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你是不是也可以表個態呢?」

  周天星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道:「我的態度還不夠明確嗎?拋開蓉兒的事不談,楚總您對我也是有知遇之恩的,今後還要請您多多提攜我這個後生晚輩呢。實不相瞞,我家也有點海外關係,有需要的時候,勻出一兩百億資金倒也不是難事,關鍵就在……楚總您一念之間了。」楚雄南不是沒見過大場面的人,可是這一次,他真的被這貌不驚人地青年鎮住了,不由臉色微變,一眨不眨地緊盯著周天星雙瞳,似乎是要看進他骨頭縫裡去。

  良久,緩緩吐出一口長氣,用異常嚴肅的口吻道:「這話當真?」

  周天星洒然一笑,毫不猶豫地道:「絕無戲言。」

  稍後又微微搖頭,現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楚總,別地姑且不論,就看在蓉兒面子上,今後只要你楚家有事,我周天星是義不容辭的。」

  楚雄南會心一笑,緩緩點頭,又問道:「來路可靠嗎?」

  周天星聳聳肩,攤開手掌道:「我又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來路可不可靠,我說了不算,相關部門的同志說了才算,是不是?實話跟您說吧,那是我家的一個世交。」

  他的話就此打住,卻從床頭櫃抽屜裡又摸出一根大麻,旁若無人地點燃了,叼在嘴裡,十分享受地開始吞雲吐霧。

  這一回,楚雄南對他當面吸毒的行為視若不見,沉吟良久,又道:「條件是什麼?」

  周天星再次聳聳肩,無所謂地道:「既然是世交,還有什麼條件可談的,一切任憑楚總安排。」

  此言一出,楚雄南馬上就覺得腦子不夠用了,在他地朋友***裡,能舉手間調動上百億資金的大人物並不罕見,可是能做到周天星這一步的,相信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家分號了。不禁又生出狐疑。搖頭道:「不可能,天星啊,你不會跟我開玩笑吧?」

  周天星伸出一根手指,淡淡道:「如果說一定要有個附加條件您才安心,那我就提一個吧,但求紅顏一笑,不過您也別誤會,其實我也是求個心安。」

  又露出一絲愧色。搖頭歎道:「有句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楚總,我這人天生就是這個毛病,我自己都拿自己沒辦法,本以為這次見了蓉兒,就可以從此收收心了,可是連我自己都沒想到……唉!不提了,再說您肯定又要生氣了。總之就是一條,只要能讓蓉兒開心。我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不得不說,周天星地確有當神棍地潛質,這番毫無廉恥的話在他口中侃侃道來。語氣卻是義正辭嚴,擲地有聲。

  楚雄南神情複雜地凝視他半晌,終於只剩下苦笑,狠狠橫他一眼,沒好氣道:「臭小子,真虧你說得出口,唉!算了,這些事我也懶得跟你再計較了。不過我可得跟你明言在先,除非你把現在吸的這玩意戒了,以後嘛,生活檢點一點,否則,我勸你還是不要再打蓉兒地主意了。」

  周天星露出比哭還難看地笑容,語重心長地道:「楚總。你當我一生下來就是這副德行啊。其實我心裡也苦悶啊,真要戒了這玩意、還有那個……生活檢點。說白了,你還不如一槍崩了我算了,可我就是打心眼裡喜歡你家蓉兒,你說怎麼辦?」

  楚雄南的面部肌肉開始不受控制地抽筋了,最後跺跺腳,咬牙切齒地道:「抽吧!抽吧!抽死你個小兔崽子。媽地,不過你這個小兄弟,我楚雄南是交定了。」

  直到楚雄南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周天星才長出一口大氣。這次和楚雄南徹底攤牌,並不是一時衝動,而是事先經過反覆計算、預演過整整五次才獲得地最佳方案。由於擁有了預測自己未來的能力,使得周天星可以精確計算每一步行動所造成的後果,只要有充足功德支持,他甚至可以親手設計出完美的一生。這種情形有點類似於玩電腦單機遊戲,在打BOSS前預先存盤,然後精心設計進攻策略,然後在推卦中模擬一番,如果能通關,自然再理想不過,一旦失敗,就換一種策略再次推演,直到在卦象中達到最完美的結果,就可以進入操作層面了。只是這個辦法頗費功德,只能在關鍵時刻使用,如果動不動就這麼做,就太浪費了。

  楚雄南離開後,周天星回屋關上房門,一下癱坐到床上,抱著枕頭無力地呻吟起來:「***,想找個媳婦難吧,沒想到逃婚也這麼難,不過還好,看樣子這回沒露什麼馬腳,總算把這老小子矇混過去了,楚家的王八蛋們,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打老子的主意。可是,為什麼,我總是覺得有點心痛呢?」

  「廢話,能不心痛嘛,簡直就是心碎啊。」

  不知何時,心魔不知又從哪裡鑽了出來,極度不滿地抱怨道。

  「去死!」

  識海中一個震盪,剛冒出頭的心魔又嚎叫著被轟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仗著強大功德欺負了一下心魔,周天星坐在床上用手機撥通了阮清地電話,接通後,直截了當地道:「資金準備得怎麼樣了?」

  「哼!不理你了,老是這樣,一開口就談正事,也不關心一下人家。」阮清柔膩膩的聲音通過越洋線路傳來。

  周天星苦笑道:「算我錯了,還不行嘛,我現在真有急事,沒空聊天。」

  「知道啦,不就是五個小紅嘛,早就給你準備齊了,不過我們的資金現在大部分都壓在地產上,其中有兩個小紅還是抵押貸款。」

  周天星略微沉吟片刻,道:「照現在地情況看,可能不太夠,這樣吧,等下我發個郵件給你,你盡快操作一下。」

  周天星口中的「操作」,其實就是去證券市場上圈錢,他上次在法國時,就已經和阮清、胡家姐弟約定了一些密語,需要大量圈錢時就直接發郵件給他們其中之一,用密語告訴他們如何操作期貨、股票之類的金融產品。而所謂的「五個小紅」,其實就是指五億歐元,在密語中,一個小紅代表一憶歐元。

  阮清沉默片刻,又問道:「那要幾個才夠?」

  周天星道:「有十個小紅就差不多夠了。」

  阮清低應一聲,忽然格地一笑,嬌聲道:「人家想你了,想來看看你,不許皺眉頭,我不帶隊總行了吧,也不參與任何活動,一個人來。」

  周天星的頭有點大了,奈何再也找不出推托的借口,最要命的是,許久不見,還真的有點想這妖精,歎了口氣,不知怎地就脫口而出:「你想來就來吧。」

  把法國那邊的事安排妥當後,周天星又抱出一台嶄新的手提電腦,這是剛剛配發的國安系統制式裝備,打開電源,上線,進入國安專用網絡。

  這項工作是他一直想做、卻一直沒空做的,就是以合法身份,非法侵入國安網,獲取更高權限。

  只可惜,這件工作相對於他目前的黑客水平來說,還是有些力不從心。上回之所以能那麼輕鬆搞定軍情網,主要是因為栽下了天樞的因果樹,所謂地入侵,其實只是依葫蘆畫瓢,這回地概念就完全兩樣了,他只能從頭開始慢慢熟悉參照,最後還不一定能成功。不過他也做好了最壞打算,萬一實在無法獨力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大不了再去找個國安網地高級管理員,種因果樹,如法炮製。

  正潛心研究之際,那個陰魂不散的心魔又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傻了吧,沒處抓癢了吧,要不要我給你點提示?」

  周天星沉吟良久,終於歎了口氣,道:「開個價吧,看我能不能接受。」

  心魔咭咭怪笑起來:「我的要求也不高,等阮清來了,稍微放縱一下也就行了,不要告訴我,你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哦。」

  周天星真的無語了,心中只剩下最後一個念頭,魔鬼的誘惑,實在太強悍了。

  雙方達成默契,僅僅半小時後,周天星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終於長出一口氣,全身徹底放鬆了。

  同一時刻,楚雄海家的書房裡,兩兄弟正在閉門密談。

  「砰!」

  聽完楚雄南的描述後,楚雄海憤怒異常,最先遭殃的自然就是他面前的茶盞,和地板來了一次親密接觸。這似乎是楚家兄弟們的習慣,一碰到不順心的事,就拿鍋碗瓢盆出氣。

  「王八蛋!什麼東西,算我瞎了眼,居然看上這種人渣,蓉兒的事沒的商量,讓他有多遠滾多遠。」楚雄海厲聲咆哮。

  楚雄南卻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三弟,別忙著光火啊,來,跟你說個事。」接著嘴唇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一番。

  屋子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良久,楚雄海輕輕歎了口氣,苦笑道:「這麼說,這小子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唉!看來我們從前還是低估他了。」

  「可不是,你今天是沒看到他當著我面用錢砸人的樣子。倒不是我小家子氣,區區十幾萬我倒還沒放在眼裡,不過捫心自問,你我恐怕都沒有他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豪氣,最難得的就是那股子灑脫勁,你想想,這裡面會有什麼玄機?」

  兩兄弟相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foxchi 發表於 2009-6-3 18:27
修卦 第157章 說你愛我 玄城

  接下來幾天,周天星一直在談判團裡混日子,白天當翻譯,一到晚上就拖著袁華出去廝混。袁華其實就是北京人,別看只是個辦事處經理,家裡著實有點背景的,其父早年當過楚家老爺子的機要秘書,後來官居副局,只可惜人生無常,正值壯年就因病而亡。儘管如此,袁家在京城的故交好友還是相當不少的,各方面都有點人脈。

  這段日子,可說是周天星有生以來最腐敗、最墮落的經歷,天天不幹正事,和袁華以及他的一幫朋友混在一起,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因此也結交了一些酒肉朋友。

  什麼叫酒肉朋友?直白地講,就是天天一起喝酒吃肉的朋友,有些人也許很鄙視這類交情,但周天星從不這樣認為,主要是因為金錢對他來說,如同糞土,把錢花在誰身上都不心疼,用一筐筐糞土去交點酒肉朋友,其實是相當划算的。

  當然,他此舉的真正目的,還是為了進一步鞏固在楚家兄弟心目中放蕩不羈的形象,順便讓袁華做個傳聲筒。

  與此同時,楚雄南也沒閒著,天天在國資委、民航總局以及相關部委遊走斡旋,忙得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

  終於,這天下午,兩人再次在酒店房間裡密談。

  「天星啊,這件事基本上沒問題了。」楚雄南笑吟吟地呷著紅酒。滿面春風地道:「這回地方案。我敢說誰都挑不出刺兒,還是你當初地那個意見對啊,我們不跟任何一家外航合作,只吸納海外資金,上上下下誰都無話可說。」

  接著上身前傾,用商量的口吻道:「你看,股權分配的方案,該怎麼定才好?」

  周天星淡淡一笑。輕描淡寫地道:「這件案子,我充其量不過是個中間人,而且我早就說過了,我給你拉資金、牽線搭橋都沒問題,具體怎麼操作,由你們兩家協商決定,我不參與。不過有一點你大可以放心,就憑我這邊的交情,不管你那邊開出的條件多苛刻。最後總能談下來的。」

  楚雄南笑著擺手,意味深長地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商業合作。總是要雙方都有利可圖才行嘛,不然還叫什麼合作,不如直接送錢算了。」

  一聽這話,周天星差點當場被氣個半死,心中只剩下苦笑。

  他這回興致勃勃地把海外資金注回國內,本意並不是為賺錢,反而是想送錢,把從國外賺的錢送給自己的祖國。這並不是因為他人格多麼高尚。只是想從中撈點功德而已。道理很簡單,從國外證券市場上賺到地錢,絕大部分都是私有財產,只要能把這些錢轉化成十三億人共有的國有資產,就是功德。當然,「國有資產」這個概念,在當今社會多少有點名不符實。但不管怎樣。至少在名義上,這是受法律保護的、全民共有的財產。退一萬步說,就算被貪官污吏瓜分,那也不是周天星的錯,誰拿公家一分錢,誰就折損一分功德。這道理很簡單,比方說,一個小偷偷了別人的錢包,總不能怪這只錢包太好看,讓人家失主承擔責任吧。

  話說回來,修到周天星現在這個境界,如果光是做那些只惠及有限人群的好事,所能賺到的功德,已經不放在他眼裡了。他如今需要的是,惠及人群越多越好,而充填國有資產,就成了他目前地首選。最重要的是,做這件事沒有後顧之憂,除非今後的中國重蹈德國納粹地覆轍,在世界各地燒殺搶掠,否則,單憑如今龐大的人口基數,國家越強盛,周天星從中獲得的功德就越多。

  因此,把私有財產轉化為公有財產,是一種幾乎有百利而無一弊的功德。

  周天星的初步計劃是,逐步構建起一個系統,把從國外賺到的錢源源不斷輸入國內,充實國有資產。

  這裡需要重點指出的是,充實國有資產並不等於直接送錢,如果只是把錢送進國庫,或者匯入某個專項基金帳戶,這種做法並不是不可行,而是相當愚蠢。假設,周天星向某基金帳戶匯出一個小紅(一億歐元),那麼這個小紅就會變成該基金的一部分,也就是說,從此以後,他就永久失去了這個小紅地支配權,能獲得多少功德只能聽天由命,而如果萬一不幸,這個小紅剛匯進該基金帳戶,就被相關人員私分掉,他也只能自認倒霉。

  因此,最理想的途徑是,把資金注入國企,同時使其處於可控範圍內,這樣才能在最大程度上撈取功德。

  言歸正傳,周天星之所以苦笑,是因為他太理解楚雄南話裡話外的意思了。

  沉吟良久,語氣委婉地道:「楚總,你的意思是,這件案子,應該也是一場很艱苦的談判吧?」

  就連周天星本人也沒有察覺到,由於實際地位的改變,他已經懶得再在楚雄南面前假模假樣地使用尊稱了,而對方也在不經意間默默接受了這個事實。

  楚雄南是個一點就透的人,聞言哈哈大笑,連連點頭道:「你這話可就說到點子上了,事情辦得太順,有時候也未必是件好事,總是要歷盡艱辛得到地勝利果實才彌足珍貴嘛。如果西遊記裡地唐僧是一路遊山玩水去西天取經的,那這本書肯定沒人看,你說是不是?」

  周天星豎起大拇指,衷心讚道:「高!來,楚總,咱們就為了那個唐僧,也得乾一杯。」

  仰頭飲下殷紅地酒液時,他心頭只剩下一個念頭:「看來不給這老東西在瑞士銀行開個戶頭。這件事多半還是要半道夭折。這算是什麼事啊,人人都說賺錢難,其實送錢才是最需要技術含量地。」

  楚雄南心滿意足地離開後,周天星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從茶几抽屜裡取出一支注射器,捋起袖管,沒有用酒精棉,直接一針扎入胳膊上地靜脈。抽出時,皮膚上留下一個細小的紅點,轉瞬就消失不見。

  進入煉神後期,他身體組織的復原力已經達到相當恐怖的程度,尤其是這種輕微的皮膚創傷,兩秒鐘內就能復原如初,同時,他對毒品的依賴度也越來越高了,起先抽兩根摻粉的雪茄就可以止住那種深入骨髓的麻癢。如今只能靠靜脈注射了。

  深深歎了口氣,緩緩站起,走向窗台。

  正是陽光最明媚地時刻。他的心情卻分外陰鬱,和煦的光線灑在臉上,竟沒有一點溫暖的感覺。

  「我是否已經離不開毒品了?一件事一旦成了習慣,就成癮了,就像抽煙一樣,心情好的時候叼根煙,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叼根煙,心情不好不壞的時候。也會因為無聊叼根煙。唉!吃喝嫖賭抽,我現在哪樣不沾邊,要是讓爸知道我現在的樣子,大概就連父子都沒得做了吧。要是讓瑤瑤知道了,不要說夫妻了,就連朋友,恐怕也沒得做了。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如果。我當年不踏上這條路,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呢?當個老實巴交的小白領。還是……總之,應該不會像現在這麼墮落吧?」

  悅耳地手機鈴聲把他從沉思中喚醒,一個柔膩膩的聲音彷彿從天邊傳來:「天星,想我嗎?」

  「想。」

  他機械式地答道。

  「那就來找我吧。」……

  一小時後,市區一座酒店式公寓。

  防盜門前,周天星躊躇半晌,終於輕輕摁響門鈴。

  門開處,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靜靜凝視著他。沒有想像中地激烈和火熱,只有冷靜的對視。她依然如從前那樣美麗、性感、撩人,麥當娜式的紅唇,惹人遐想的優美曲線,只是,在她的氣質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種淡淡的冷漠味。並不是因為她的表情有多麼嚴肅,事實上她正在微笑,但在她眼神中,非但沒有笑意,反而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矜持。

  「進來吧,先換雙拖鞋,看看我新買地房子,佈置得怎麼樣?其實我那天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就已經來北京了,就是為了預先作一些安排,因為我不喜歡住酒店,所以想在這裡安個家,就置辦了這些東西。」

  平淡的語聲中,阮清走在前面,領著他在這套百平米左右的兩室兩廳中轉了一圈,最後來到陽台上,指著正對面一塊開闊地道:「看,環境不錯吧,站在這裡,就可以俯瞰這一大片綠地。」

  周天星的心漸漸涼了,直覺中,阮清並不是故意在逗他,而是真的心如止水,沒有什麼波瀾可言。

  他有點惱怒地望著她的背影,隆翹地雙臀包裹在寬大地居家睡袍下,依然顯得那麼扎眼。他忽然生出一個強烈的衝動,想立刻撲上去,把她按在陽台上,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沒良心地妖精。

  阮清忽然轉過頭,清亮的美眸在黃昏的晚霞中閃著光:「你怎麼一句話都沒有,這裡到底好不好?」

  周天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好得很,看樣子你是打算長住了。」

  阮清格地一笑,又扭回頭,充滿愉悅地道:「當然了,還是自己的國家好,你要是不反對,我打算以後每隔一段時間,就回國住一陣。」

  周天星緩步上前,和她並肩而立,略含譏嘲地道:「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還有什麼好反對的?」

  阮清撲哧一笑,側過臉斜睨著他,似笑非笑地道:「你是怪我自作主張,還是怪我提前回來,卻沒有告訴你?」

  周天星淡淡道:「這是你的個人自由,我憑什麼不高

  「那好吧,我們來談談正事。你打算下一步怎麼辦?」

  周天星沉吟片刻。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最近一直都比較忙,還沒空想這些細節,你先說說你地想法吧。」

  阮清微微揚起臉,不假思索地道:「我地意思是,與其當個沒什麼實權的小股東,不如成為這家新公司的債權人。」

  「為什麼?」

  阮清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滿了自信。侃侃而談:「別忘了,我也是在江航呆過的,那些國企幹部的德行,我可能比你更瞭解,進去當個小股東,大事還是他們說了算,我們對他們基本上沒有制約力,這種做法和白扔錢差不多。當債主就不一樣了,不管我們出資多少。都有權監督公司的資產運作。我的意思是,我們必須在借款合約中設立一些附加條款,比方說。公司的財務總監必須由我方派出地代表擔任,還有,審計方面也要由我們指定的會計師事務所來做,同時,一旦發生某些狀況,我們有權隨時撤資。」

  周天星凝神想了想,搖頭道:「就算這樣也沒什麼用,說到底。公司是國家的,利益是個人的,那些國企幹部才不怕你撤資呢,實在不行還有國家在後面撐著,他們有什麼可怕的。至於財務審計嘛,我不是說沒用,只是作用有限。這麼說吧。我現在是江航客艙部經理,我在外面請你吃了頓飯。開張發票就能回去報銷了,誰敢說我貪污公款?你就算能請到世界上最高明的會計師,這種帳能查得清嗎?」

  阮清沉默良久,輕輕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周天星微微一笑,用異常堅定的語氣道:「我想在中國開個先例。」

  「什麼先例?」

  「不成功、便成仁。我的初步設想是,這家新公司的所有高管,包括黨、政、工、團地所有主要領導,都必須對公司業績承擔無限連帶責任,也就是說,公司經營得好,他們就可能一夜暴富,提取巨額分紅,經營得不好,有一個算一個,公司損失了多少,就讓他們賠多少,實在賠不起,坐牢也可以,跳樓也可以,目前我們國家還沒有個人破產這一說,總之,要一直還到死為止。」

  這一次,阮清沉默的時間更長,忽然輕歎道:「我承認,這個想法不錯,可是,他們能接受嗎?」

  周天星曬道:「他們是誰?別把他們想得太可怕,只要搞定了最大的他,後面地那些們,都是小魚小蝦,能掀得起多大風浪?」

  阮清表情嚴肅地搖頭道:「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你想過嗎,這樣做,會觸及到多少條敏感的神經,那些玩政治的,嗅覺可是比狗還靈的。」

  周天星冷笑道:「你也別忘了,我們還有另一樣武器。」

  「什麼?」

  「人民。」

  周天星說出這兩個字後,全身一陣輕鬆,吐出一口長氣,道:「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阮清輕輕嗯了一聲,頭也不回地道:「好的,記得幫我關上門,都這麼熟了,我就不送了。」

  不得不承認,男人有時候真的很賤,周天星現在,就是這副德行。

  還沒走出房門時,他以為阮清會突然從後面撲上來,抱著他滾到地板上。走進電梯時,他以為阮清會突然出現在電梯門口,撐開即將關上的門,撲上來和他熱吻。一直到走出這幢大廈之前,他都在幻想,會有一雙手忽然從背後伸過來,蒙上他的眼睛。

  遺憾地是,他的種種設想,都落空了。

  他是死死咬著牙關走出這幢大廈的,因為他很憤怒,那是一種被人無情戲弄的屈辱。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憑什麼憤怒。

  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上車後,中年司機回頭問道:「先生,去哪裡?」

  周天星正憋著一肚子邪火,冷冷道:「去找女人。」

  司機笑了,很自然的,從程式性的對話變成了男人間的交流,善解人意地提醒道:「哥們,這個點上哪兒去找女人,看你這樣子,剛被哪個妞涮了吧?」

  周天星無語了。沉默片刻。無力地揮手道:「大哥,帶我隨便轉轉吧,我心情不太好。」

  汽車行駛在繁華地北京街頭,開著車窗,任陣陣深秋地冷風扑打在臉上,灌入脖頸,感覺也就沒那麼鬱悶了。

  「哥們,失戀了吧。別洩氣啊,就說我吧,都被甩過十幾回了,可是哥們不急,就憑咱這條件、這模樣、這身板、這氣質,往那一豎,不是劉德華,也是謝霆峰啊……」

  周天星終於被他逗樂了,失笑道:「大哥。說實話,我還從來沒被女人甩過呢,這回其實也不是被人甩了。主要是覺得她說變就變,變得太快了。」

  司機鬱悶了,在後視鏡裡瞟他一眼,哼哼道:「你剛才一上車我就看出來了,你不是個被女人甩的主,是專甩女人地那種,我說句不中聽的您可別往心裡去,沒被女人甩過的男人。混得再牛B也不懂女人。」

  周天星微微一愕,不禁好奇地道:「這話怎麼說?」

  「這你可就問對人了,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一句實話,今天你是怎麼被那個妞涮的周天星側頭想了想,搖頭道:「其實她也沒怎麼樣,就是好久不見了,每次通電話的時候還都挺熱乎的。可是今天見了面。嗯……就沒給我好臉色看。唉!實話跟你說吧,最氣人地是。她其實幾天前就來北京了,卻一直沒來找我,直到今天把什麼都安排好了,才突然把我叫去。我真是弄不清,她到底在想什麼?」

  不知不覺,周天星就把積壓在心頭的鬱悶向一個陌生人統統倒了出來:「其實嘛,我一直很矛盾,因為我不是只有她一個女人,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不過今天這樣子一搞,倒也省心了,就這樣吧,也省得我整天自尋煩惱,可我心裡,又是說不出的憋悶,大哥,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

  「吱!」

  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驟然響起,車停了。司機回過頭,冷冷道:「不收你車錢,下去。」

  周天星一怔,訝道:「為什麼要下去?」

  司機搖搖頭,淡淡道:「沒什麼,你別介意,我就是看不得你有這麼好的命,我的車,不帶你這種人,你愛投訴投訴去,愛誰誰,我就是不帶你了。」

  一個多小時後,周天星又出現在那幢大廈附近,他是一步一步自己用腳板走回來的,一個人坐在小區內的一張長凳上,默默吸著摻了粉地煙。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笑了,輕輕道:「呵呵!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毒品更可愛的東西,一個人就可以盡情享受,沒有任何煩惱,其實,女人就是毒品,一旦沾上了,就會越陷越深,直到無法自拔,無藥可醫。」

  接著,他扔掉煙頭,用腳跟使勁踩了踩,站起身,一步步向大廈門口走去。

  「叮咚!」

  門鈴再次被他按響了,門開處,還是那張熟悉的俏臉,她地神情依然很冷,很淡。只是,屋子裡沒有開燈。

  周天星一言不發地進門,反手重重把門關上,然後把她攬進懷中,同時狠狠啄上那兩片馥郁香甜的紅唇。

  阮清沒有掙扎,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只是緊緊閉著眼,死死咬著牙關,不論那條探進唇縫的舌頭如何攪拌,都只能在她牙縫間遊走。

  黑暗中,周天星把她整個人仰面按倒在地板上,大口喘著氣,開始解開她厚實的棉質睡袍,立刻和一具柔膩溫軟的胴體粘合在了一起。

  阮清依然沒有出聲,甚至沒有動一下,任由他擺佈,只是,她的大腿根部也死死夾著,沒有留出一丁點空隙。

  有生以來,周天星第一次認清了一個事實,一個女人如果堅持頑抗到底,就算被剝光了衣服,想要強行進入,也是一件極困難的事。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阮清的牙關終於在他鍥而不捨地努力下,被撬開了。然而在下一刻,他就嘗到了苦果,只因那兩排細碎地銀牙驟開驟合,一下就咬住他的舌尖,並且輕輕劃過一道血痕。

  與此同時,耳畔傳來一個冰冷的女聲:「說你愛我,就讓你進去。」

  一瞬間,周天星的身子僵住了。

  他緩緩從她身上爬起,重新拉上褲子,繫好皮帶,披上外衣。做完這一切,他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默默向來路走去。

  突然間,他旋風般轉過身,氣急敗壞地道:「你說過,你什麼都不要的。」

  「我說過,可是那是從前的事,女人都是善變的,我從前不要地,現在想要了,不行麼?」

  「你……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要挾我。」

  「我要挾過你什麼?我只是想要,和一個愛我地男人做愛,這個要求,很過分麼?」

  「好!好!算你狠,我鬥不過你,總行了吧,從今以後,我們一刀兩斷,總可以了吧,你滿意了吧。」

  「我不滿意。」

  阮清慢慢從地上站起,赤身裸體的站在他面前,傲人曲線纖毫畢現,鼻尖對鼻尖,呵氣如蘭地道:「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你愛我,不然…與此同時,周天星猛地感到下身要害處一熱,竟然是一隻柔滑地小手,悄無聲息地拉開褲鏈,一下子隔著褻褲捏住他的把柄。最要命的是,還在一寸寸地輕輕搓揉。

  他深吸一口氣,咬牙道:「不然怎麼樣?」

  「不然,我就強姦你。」

  猶如火山爆發般,阮清飛快吐出這幾個字後,就開始了瘋狂的行動,如同他剛才所做的那樣,一下和他滾翻在地板上,接著香唇主動湊上,把他的口堵得嚴嚴實實,下一刻,一隻靈巧無比的香舌就鑽了進去,在他口腔中肆意攪拌起來。

  與此同時,她的手也在忙個不停,竟是沒有解開他的皮帶就掏出傢伙,一下子坐了上去,直沒至柄,接著腰臀款擺,輕柔無比地旋轉起來。

  突然間,她停下了所有動作,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冷冷道:「說你愛我,不然,我就不動。」
foxchi 發表於 2009-6-3 18:27
修卦 第158章 雙體合一 玄城

  凌晨時分,窗簾低垂,臥房中開著暖氣,酣戰一夜的兩人依然處於緊密糾纏中,朝同一方向側躺著,周天星居於其後,有節律地緩緩推送,前方那兩團柔膩,還在不安分地輕輕扭擺。
  
  床單上,隨處可見班痕點點。臥室中的氣氛,顯得異常靜謐。
  
  此刻,周天星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這靜謐之中,識海中一片混沌,卻又極其敏感,彷彿體內每一個細胞、每一條神經,都在輕快地舞動、跳躍。尤其是那陷入溫軟深處的末梢,從尖端傳回的每一絲快感,都直接敲打在靈魂深處,發出陣陣不可抑制的戰慄。
  
  突然間,一團熱氣如江河奔流,從丹田直達末梢,源源不絕地傾瀉而出。驀地,識海深處響起一聲炸雷,天搖地動。
  
  如同訓練了千百回,他雙手齊出,一隻手的食中二指併攏,捏出一個劍指,戳在對方尾椎骨末端,另一隻手掌則按在她後枕骨下方的凹陷處。
  
  剎那間,如同形成了一個電流回路,從掌心和指端分別傳回兩道冰涼徹骨的寒流,沿經脈同時匯入丹田。
  
  「天塌了!地陷了!」
  
  這是周天星識海中真實的寫照,下一刻,他就陷入更深沉的混沌。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世紀,也許只是一秒鐘,他悠悠醒轉,緩緩睜開雙眼,定了定神,這才發現,身體還是保持著臨昏厥前的姿勢,側坐在他懷中的阮清正在沉沉酣睡,光滑如緞的玉膚上隱隱透出嫣紅之色。最令他無語的是,下體依然昂首挺立其中。如同浸泡在滾水中一樣,燙得他幾乎在恢復神智後的第一時間就呻吟出聲。但已經沒有了半分想要繼續推送的慾望。
  
  電光石火間,一個名詞閃進識海,這令他呼吸頻率急速升高,嘴唇微微顫抖,喃喃道:「不會吧,難道這就是洞玄經上所載地金風玉露、雙體合一。不可能吧,我能這麼快就和她修成雙體合一?可是,這和書上說的一模一樣啊。不行,讓我再試試。」
  
  把抱在懷中地嬌軀翻回正面,輕輕用舌頭撬開兩片溫軟的嬌唇。唇舌交纏之際,齒頰間立刻鑽進一絲清新香甜的甘露。
  
  阮清終於醒了,卻賴著沒有睜眼,鼻息咻咻地熱烈回應著,同時。一雙玉臂也環上了他的脖頸。
  
  良久,周天星終於從這無邊沉醉中抽出神智,心中只剩下一個歡喜無限的念頭,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古人誠不我欺。
  
  所謂「金風玉露、雙體合一」,其實是房中術的一種極高境界,道家自古就有合體雙修之說,但真正能達到這種妙境的。在修道界也十分罕見。
  
  這裡需要重點解釋一下合體雙修的概念。並不像一些小說中描述的那樣神秘,說穿了就是一種在房事中進行的養生術,追求最和諧、最完美地性愛。要闡明這個問題,首先必須承認一個事實,房事是人生頭一等的大欲,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就算是結婚多年的夫妻,能偶爾達到一次令雙方都滿意的共同和諧。就屬不易了。暫且不提修道。就連現代醫學也早已證實,性生活和諧有益身心健康。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而道家房中術所追求地,就是這個和諧。
  
  房中術的精髓,是以種種手段,使男女雙方在生理上達到最大程度的協調,同時這也是一個漸進的過程,並不是一蹴而就的,其中有許多技巧,但必須建立在一個大基礎上,就是在行房過程中,雙方都必須把整個身心融入其中,相互體察,認真配合,簡單地說,就是雙方都不能為行房而行房,才有可能漸入佳境,逐步使生理機能趨向於同步,最終達到完美和諧。而「金風玉露」這個境界,就已經接近完美了。不過其中的主要原因,還要歸功於阮清的「先天之體」。
  
  先天之體除了天生具備自我復原的能力,還有一個妙用,就是易於改造體質,這種情形有點類似於自然界中的生物進化,比方說,人類就是由猿進化而來地,其實修道本身就是一種自我進化,唯一區別是,前者是順其自然地漸進,需要經歷漫長的歲月,後者則是採用種種手段,有意識、目的明確的進化,前進速度自然不知快了多少倍。
  
  先天之體的最大優勢在於,只要方法得當,就能隨心在很短的時間內達到改造身體的效果,這也是周天星當初選擇阮清共修房中術的首要原因。而《洞玄經》中所載地「雙體合一」,簡單地說,就是指男女雙方身體地契合度達到水乳交融的境界,至於什麼叫水乳交融,就不必過於深究了。
  
  好一番溫存纏綿後,阮清星眼迷離,忽然又說了一句昨晚已不知重複了多少遍地話:「說你愛我。」
  
  「我愛你。」周天星飛快應道。
  
  阮清撲哧一笑:「男人在床上說的話,和酒桌上的醉話一樣,都不可信,不過我還是喜歡聽,再說一遍。」
  
  「我愛你,真的。」
  
  周天星把頭深深陷入雙峰之間,暱蝻道:「謝謝你為我而改變,如果沒有你,我現在應該又要吸毒了。」
  
  阮清的眼睛終於完全睜開,失聲道:「你……你剛才說什麼,你竟然在吸……」
  
  「是的,最近我一直在吸毒,才能緩解那種痛苦,但是你來了,我就不用再碰那些東西了。不要問為什麼,有很多事我不能告訴任何人。總之,謝謝你為我而改變。」
  
  周天星平靜地道,聲音中充滿著說不出的輕鬆:「真想就這樣抱著你,永遠不起床,永遠不用去面對外面那些事,可惜我做不到。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快結婚了,因為我也同時愛著另一個女孩。我知道。我很自私,很無恥。可是,如果有一個能補償你的辦法,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什麼都願意做。」
  
  阮清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略含譏嘲地道:「你真的,什麼事都願意為我做?」
  
  「是的。」
  
  「那好吧,我可以不要名份,但是,每年春節、國慶、元旦、中秋。你都要陪我一起過,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不許想任何女人,做得到嗎?」
  
  周天星沉默良久,澀聲道:「對不起。我做不到。」
  
  「那就換一個,我心情不好地時候、生病的時候、需要找個肩膀靠一靠地時候,你要立刻出現在我身邊,可以嗎?」
  
  周天星依然無言以對。
  
  阮清笑了,笑得很風情,用挑逗的口吻道:「既然你不方便陪我,那就送個男人來陪我吧。」
  
  周天星霍然抬頭,惱羞成怒地瞪著她。然而甫一接觸她那雙似笑非笑的美眸,就洩了氣。無力地再次埋下頭。默然無語。
  
  阮清的聲音不依不饒地飄蕩在空氣中:「不說話就是默認了,那好吧,我們再努力一下,造個男人出來。」突然間,她腰肢一扭,翻身把周天星壓在身下,瘋狂扭擺起來……
  
  離開阮清的公寓時,周天星是一瘸一拐走出那座大廈的。連續十幾小時的癲狂。使他真正體會到什麼是刮骨鋼刀,這一夜。已經達到了他的生理極限,甚至有一種被搾乾了生命的感覺,換回的卻是深深地歉疚,以及同時對兩個女人的負罪。
  
  對於將來,他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林水瑤對他的唯一要求是,一生只愛一個人。阮清對他的唯一要求是,說你愛我。這兩個截然相反地要求,令他覺得自己像一只夾在風箱中的老鼠,不止是肉體,連靈魂也在這兩個女人的相互撕扯中左右搖擺,不辯東西。
  
  回到酒店時,接近上午九點,照例去洪巖的套房中報到,在談判前開個簡短的碰頭會。其實所謂的碰頭會,也就是洪巖、費文東和他三個人,由於談判即將「破裂」,也沒什麼大事相商,每天討論的重點,都是如何體面地把那些代表團一一打發回老家。事實上,通過這幾天的努力,六國代表已經走了四個,只剩下日本人和德國人還賴著沒走。
  
  「小周啊,昨天晚上你去哪兒了?怎麼手機也不開?」
  
  一進房,就遇上費文東審視的目光,端著茶杯,口氣中帶著一絲揶揄味兒,直勾勾盯著他脖頸處某個部位,似笑非笑地道:「還是年輕人有朝氣啊,這麼冷地天,也不套個圍脖。」
  
  周天星當場被鬧了個大紅臉,下意識地用手去摸脖子。直到這時他才想起,早上臨出門前,曾被那妖精按在門上廝磨了好一會兒,還被她在頸項處狠狠啄了幾口,想必留下了一些耐人尋味地蛛絲馬跡。而當時他滿腹心事,竟沒留意到這個細節。
  
  正尷尬得無地自容,洪巖向他招招手,笑道:「坐下談正事吧,老費在跟你開玩笑呢,他這叫心理戰,你脖子上什麼都沒有,不信自己去衛生間照照鏡子。」
  
  通過這些天的相處,三人早就混得熟了,相互間偶爾也會開點無傷大雅的玩笑。洪巖話一出口,周天星就氣得差點當場爆血管,這時才猛然醒悟,自己可是煉神後期的修道人,別說只是在皮膚上留下幾道齒痕,就算被刀拉出血口子,過了這麼長時間,也該恢復如初了,大概這就叫做賊心虛吧。
  
  好在這兩人都自重身份,沒有在這些八卦上過多糾纏,三言兩語就轉入正題,洪巖笑呵呵道:「小周同志,你可別誤會,昨天晚上老費去找你,倒不是突擊查你的房,而是有件事要向你通報一下,我們也是昨天夜裡剛接到的通知,有一家澳洲財團有意向我們這個項目注資,相關部門已經和對方初步接洽過了,認為對方很有合作的誠意,所以呢,這件案子還要繼續談下去。」
  
  這件事早在周天星意料之中,不過還是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問道:「不是說那些國外財團開出地條件都很苛刻嘛。怎麼又聯繫上了?」
  
  費文東解釋道:「這回地情況很不一樣,上次我們聯繫的那幾家。都是國際知名地大財團,根子深,底子厚,投資方向和渠道都很廣,身段自然高得很。但據我們瞭解,那個BUG財團,也就是有意和我們合作地那家,是個新成立還不到一年的小財團,主要投資領域僅限於地產和證券,這兩個行業如今都不太景氣。而且似乎也沒什麼老牌家族在後面撐腰,所以呢,急於尋找投資方向,也是可以理解地。」
  
  周天星作出恍然大悟狀,連連點頭:「原來是這樣。看來這個BUG財團還是個剛出道的小弟弟,沒什麼資歷,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背景,應該是我們吸納資本的最理想目標吧?」
  
  洪巖緩緩點頭,道:「可以這麼說,不過相關部門還在進一步核查BUG財團的背景,這個問題還不能過早下結論。」
  
  周天星來了興趣,作出十分好奇的樣子,眨巴著眼睛問道:「人家來給咱們送錢。還有什麼可調查的?管他什麼背景呢。只要條件談得攏,不就行了?」
  
  坐在他對面的兩人都笑了,費文東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傻小子,什麼錢你都敢收啊,別的也就罷了,萬一那是一家某個恐怖組織控制下的財團,我們以政府地名義和他們合作。那會造成多麼惡劣的國際影響。」
  
  周天星老臉一紅。似乎對問出這樣弱智的問題頗感尷尬,不過眼珠子一轉。又搖頭道:「我看這種事,要查起來也蠻費力的,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財團,又遠在海外,還是個剛成立地。」
  
  洪巖淡淡一笑,擺手道:「沒你想得那麼嚴重,其實這只是一種例行調查,一般就是通過當地的官方渠道和駐外使領館瞭解一下對方的基本情況,就算以後出了什麼特殊狀況,我們也站得住腳,畢竟我們只是吸引外資做正當生意,不需要顧忌太多。」
  
  直到這時,周天星才大大鬆了一口氣,對於這個重要關口,他從前一直心裡沒底,主要是不知道具體的操作流程,雖然BUG財團不在他本人名下,但他也絕不希望阮清和胡家姐弟暴露在陽光下,這不符合他的一貫作風。經洪巖這樣一解釋,就徹底放心了,心道:「我看這所謂的調查多半還是做給那些洋鬼子看的,從別人口袋裡掏錢的事,哪管白錢還是黑錢?門面功夫而已。再說,阮清和小婉她們都已經辦了移民,全部改了洋名,就算被他們查到股東的身份,不過就是得到幾串法文名字而已,再往深裡查?開玩笑,又不是象國內調戶籍檔案那麼簡單,想查就能查嗎?」
  
  正思量間,又聽洪巖道:「小周,今天下午BUG財團地全權代表就要來了,四點多鐘落地,你帶幾個人去機場接一下機吧,晚上嘛,還是照例在酒店裡搞個歡迎酒會吧。嗯,你地英語是我們團裡最好的,最近這段時間就主要負責接待吧,反正現在跟日本人和德國人的談判也是虛應故事,你就不要參加了,把BUG財團的代表接待好,就是你當前最重要的責任。」
  
  對於這個安排,周天星實在有點啼笑皆非,堂堂BUG財團的幕後大老闆,居然要親自去接待手下的僱員。根據中國人的傳統習慣,所謂接待,無非就是陪吃陪喝陪玩,尤其在商務活動中,歷來如此。
  
  開完會後,周天星直接回了自己地套房,對著鏡子照了照,果然沒發現脖子上有什麼異樣,不禁心中大罵費文東老奸巨滑,真是八十歲地老娘倒繃了孩子,居然會在自己的最強項上陰溝裡翻船。這件事如果傳到修道界,天機宗地傳人居然被一個凡人玩了心理戰,一定會成為千古笑柄。
  
  下意識地摸出一根摻粉雪茄,剛叼到嘴邊,這才猛然驚覺,已經有十幾個小時沒吸過毒了,身上也不覺有什麼異樣,不由暗暗慶幸,看來和阮清雙體合一後,的確收到了滋陰壯陽的奇效,至少不是那麼依賴毒品了,只要常常和這妖精行房,持之以恆地調理經血,要渡過這段洗筋伐髓的時間並不算太困難。
  
  有心試驗一下一次行房後可以維持多長時間,於是就沒有吸那根雪茄,左右沒什麼正事可做,就打開電腦,想玩一會兒遊戲。
  
  剛上QQ,就被那個無聊的傢伙發現了:「喂!有錢人,最近怎麼沒上線呢?我好無聊啊。」
  
  周天星沒好氣地打字回道:「活該,誰讓你整天窩在電腦前面,就知道聊天打遊戲,要是我將來生個你這樣的兒子,早就一腳把他踹出門了。」
  
  自從知道「我好無聊」就是天樞,周天星對他非但沒有產生距離感,反而覺得他比從前更親近了。只因仔細翻閱過他的生平經歷後,發現他雖然身居高位,但除了肩膀上扛著幾顆星以外,其餘一切都和市井中最普通的青年宅男一模一樣,不愛與人交際,更不愛混官場,只喜歡一個人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裡。事實上,周天星骨子裡也是這種人,喜歡自由散漫、無拘無束的生活。
  
  天樞強辯道:「你以為我想這麼無聊啊,我也沒辦法啊,這個世界這麼無聊,你讓我怎麼辦?」
  
  「去死,這個世界好玩的東西多著呢,我看世上就沒幾個人像你這麼無聊的。」
  
  「那你說說看,有什麼好玩的?」
  
  「我X!這還要我教你,找個女朋友不就行了。」
  
  「我也想啊,可是沒人看上我,怎麼辦?」
  
  周天星鼻子差點被他氣歪,忍不住罵道:「那也是你自找的,誰讓你整天窩在家裡不出去,你不出去交際,怎麼可能交到女朋友。」
  
  「你今天怎麼對我這麼凶,溫柔一點不行嗎?」天樞如同一個受了氣的小媳婦,幽怨地抱怨。
  
  「老子心情不好,一看見你就來氣。」
  
  「為什麼呢?」
  
  「因為你不爭氣啊,我的兄弟,哪個不是左摟右抱,身邊美女一抓一大把,就你這個傢伙整天泡在電腦前面看A片,大概還經常打手槍吧,太沒品了。」
  
  天樞終於怒了,氣急敗壞地道:「誰說我打手槍的,你看到的?」
  
  周天星不屑地道:「這還用得著看嘛,除非你發育不良,要不,你想那個的時候,怎麼解決?這種事嘛,其實也沒什麼丟人的,我以前沒女朋友的時候,也是這麼幹的。」
  
  天樞沉默了,隔了足足兩分鐘,才道:「你說,我是不是真的該找個女朋友了?」
  
  「廢話,不然你就一輩子自己解決吧。」
  
  「那該怎麼找呢?」
  
  「出去玩啊。」
  
  這一回,天樞沉默的時間更長,良久才道:「其實,我從前有一個喜歡的女孩子,很漂亮,可惜,我一直沒勇氣向人家表白。」
  
  「哦,從前是什麼時候?」
  
  「上中學的時候。」
  
  忽然間,周天星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某根弦,被輕輕撥動了。
foxchi 發表於 2009-6-3 18:28
修卦 第159章 烈火雄心 玄城

  輕輕合上雙眼,許多塵封已久的記憶紛至沓來。
  
  那個坐在前排的長髮女生,曾經以為,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生。
  
  「當時,她就坐在我前排,頭髮長長的,眼睛大大的,我一直記得她的樣子,比什麼電影明星都好看,我經常在後面玩她的辮子,每次她都會回過頭,對我說,你要死啦,其實,我一直很想告訴她,我這樣做,是因為想看她生氣的樣子,可惜,這句話,我一直沒有勇氣對她說……」
  
  因果樹中的屏幕上,一行行字符飛快跳躍著,與此同時,因果樹中的天樞大校,已是淚流滿面。
  
  周天星緩緩睜開雙眼,眼眶中竟也多出一抹晶亮的東西,他把雙手按在鍵盤上,十指微微顫抖,因為他已經知道,天樞接下來會告訴他什麼,不過還是忍不住打出一行字:「後來呢?」
  
  「後來,她死了。」
  
  聯線中的兩人都把手移開了鍵盤,天樞跪在地上,抱著頭,哭得泣不成聲。周天星則是下意識地摸出一根摻粉的雪茄。他的骨節深處,又開始發癢了。
  
  默默合上筆記本,站到窗前,陽光明媚如同昨日。
  
  「這個世界上,是否每一個孤獨的人,都有一段傷心的過往?兄弟,其實你和我,才是同一類人。你害怕失去,所以什麼都不想要,我也是害怕失去,所以什麼都想要,只有這樣,才會讓你我這種人有安全感。所以,我們都是沒有安全感的人。」
  
  裊裊煙霧中。他彷彿又回到那個清純質樸的校園。
  
  下午時分,首都國際機場接機大廳。
  
  西裝、領帶、皮鞋。每次穿得這麼正式,周天星都會感覺不太舒服,而最令他鬱悶的還不是衣著本身,而是必須穿得這麼正式。才能來恭迎自己的下屬。
  
  「霍夫曼先生,您好,我是燕雲航空的工作人員周天星,歡迎來到中國。」
  
  當一個面目精悍地日爾曼男人站到他面前時。他面含微笑、彬彬有禮地道。
  
  霍夫曼很酷,面部線條剛毅堅硬。有一種花崗岩般的質感。亞麻色地板寸頭,雙眸呈褐色,腰板挺直如同標槍,言行舉止一板一眼,目測年紀四十左右,一開口,居然就是流利的中文:「周先生,您好。」
  
  周天星足足等了三秒鐘。都沒發現他有接著說話的意思。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不知阮清是怎麼想的。居然派了一個不愛說話地傢伙來當談判團長。
  
  事實上,除了阮清和胡家姐弟三人,整個BUG財團中都無人知曉周天星的真實身份,包括這位霍夫曼先生。霍夫曼帶來的人也不多,隨行只有八個白人青年,每個人的打扮都和霍夫曼一樣,黑西裝白襯衫,個個面容冷峻,眼神銳利,身形剽悍,走路時絕不交頭接耳,也不東張西望,隨身行李都是一模一樣地黑皮箱,十足的軍人作派。
  
  面對這一切,周天星實在無語,真搞不懂這到底是一支談判團,還是殺手團。
  
  既然無話可說,周天星也樂得清閒,心道這樣也好,省掉了許多場面功夫。至於和霍夫曼地關係,他更沒興趣攀交情,BUG財團真正作主地人正是他本人,而不是這個談判團長。
  
  為了迎接霍夫曼一行,周天星向團裡要了兩輛車,一輛奔馳轎車和一輛11座的商務車。領他們來到停車場後,周天星本想讓霍夫曼坐轎車,他卻不肯,態度十分堅決,說一定要和他的隊員們坐在一起,周天星也不勉強,只得陪他上了商務車。
  
  上車後,周天星才注意到一個細節,包括霍夫曼在內,九個人全都是悶葫蘆,一路上每個人都保持著沉默,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說過話。
  
  周天星暗暗納罕,開上通往市區的高速公路時,忍不住在副駕座上回頭,笑問道:「先生們,你們難道不認為,這輛車裡的氣氛很沉悶?」
  
  這句話他先是用德語問的(霍夫曼是德國人),見無人應答,又用英語問了一遍,這才換回霍夫曼的中文答案,只聽他硬梆梆道:「對不起,先生,我們有紀律。」
  
  周天星一怔,隨後失笑道:「是嗎?難道不說話也能成為紀律?」
  
  「是的,先生,我們地談判紀律規定,在非正式場合,盡可能不在任何非本代表團成員面前相互交談。」
  
  周天星無語了,苦笑著回過頭,同時也不由暗暗佩服阮清地手段,能夠把公司僱員訓練得這樣嚴守紀律,可絕不是一件簡單的活。不過回頭一想,這種做法其實是相當值得肯定地,所謂談判,本質上和兩軍對壘是一樣的,一個有紀律的團隊,總好過一盤散沙吧。
  
  既然無事可做,又無話可說,索性躺到靠背上,合目假寐,同時在識海中研究華家醫術。自從進入洗筋伐髓後,周天星就一直很想從醫術中尋找解脫痛苦的辦法,只是學醫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儘管有華則誠的因果樹,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只能從頭來起,一點一滴地學習。
  
  好在修道人本來就是修的性命之學,每天琢磨的都是如何使身體長生不老,所以他的基本功還是相當扎實的,至少對經脈理論的認知比那些只知理論的醫生們強太多了,況且他還有一個先天優勢,不用借助任何儀器就能直觀認知人體結構以及大部分生理機能,只要神念輕輕一掃,一切瞭然於胸。所以,中醫裡的所謂「望、聞、問、切」,他基本上只需要一個「望」字,而西醫裡那些煩瑣的診療工具和方式,他大部分都不需要去研究,只要懂得病理和各種藥物的功效就行了。
  
  正全身心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耳邊驟然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停車!」
  
  心中微感訝異,不由睜開雙眼。向後座望去,卻見霍夫曼已經動作幹練地脫去西服外套,扯下領帶,露出雪白挺刮地襯衫。而與此同時。那八個白人青年也正在做同樣的事。
  
  正感到莫名其妙,車已停下了,霍夫曼首先弓著身子拉開車門,一道白色身影就如箭一般射了出去。接著嗖嗖連聲,其餘隊員也緊跟著跳下車。跟隨在他身後向前飛奔。
  
  視野飛快擴展。下一刻,周天星就驚呆了。
  
  前方不遠處地道路旁,一幢二三十層的大廈上,從中段冒出滾滾濃煙,足有兩三層樓面的樣子,幾乎每個窗口都在熊熊燃燒。樓宇下,許多行人紛紛駐足觀看,向上指指點點。嘈雜鼓噪聲響成一片。
  
  刺耳的「嗚嗚」聲中。一輛輛救火車接踵而至,一條條桔黃色地身影正緊張忙碌著。有的在拉隔離帶,有的圍在道旁的消防栓旁七手八腳鋪水管,更有十幾名消防員已經戴上了防毒面罩,提著笨重地高壓水槍向樓內湧去。
  
  周天星氣喘吁吁地跟在霍夫曼他們身後,奔到一個正跳著腳大聲吆喝的消防隊長面前,恰好聽到他們之間地對話。
  
  「先生,需要幫助嗎?我們都是受過專業訓練地,願意服從您的指揮。」
  
  消防隊長面色詫異地瞥了一眼這群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外國人,不耐煩地道:「不用了,請你們退到隔離帶後面,不要影響我們的工作。」
  
  直到這時,周天星才真正搞明白,霍夫曼領著這群人想幹什麼,不由既意外又感動,拉住他胳膊道:「先生,這裡有這麼多消防員,一定可以撲滅大火的,我們還是回去吧。」
  
  霍夫曼卻一一指點著大廈上那些竄出熊熊火舌的窗口,語氣堅定地道:「我們不能走,這裡需要我們的幫助,你看,那些煙的顏色非常黑稠,火勢這麼猛烈,我敢斷定,那裡、那裡,還有那些地方,一定存放著大量貨物,我估計應該是毛織品或者化學制劑,還有那裡,你看,已經超過了高壓水槍地射程,唯一地辦法只能派人上去打開一條通道,可是他們的人手實在太少了……」
  
  這番話雖然聽得周天星雲山霧罩,那位消防隊長卻突然轉過頭,大聲道:「先生,我們地人手確實不夠,請你們暫時服從我的調度。」
  
  接著又轉頭喝道:「三、四兩個小組,把你們的工作交給這些外國人,統統上樓去。」
  
  「不!先生,請讓我們到第一線去。」霍夫曼大聲抗議道:「我們都曾經是接受過特殊訓練的軍人,應該把我們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消防隊長兩眼一瞪,厲聲道:「當過兵很了不起嗎?我們這裡哪一個不是現役軍人,少廢話!既然服我管,就要聽我的命令。」
  
  「我拒絕執行不合理的命令。」霍夫曼依然在大聲抗辯,突然說出一句令在場所有人幾乎當場暈倒的話:「我們都是共產黨員,完全有資格執行最危險的任務。」
  
  消防隊長的腦子還沒轉過彎來,樓道口突然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幾名消防員七手八腳地抬著一個上半身被燒得焦黑的人出來,從服色上判斷,這人也是一名消防員。
  
  有人大聲嘶叫道:「快!救護車在哪裡?有人燒傷了。」
  
  消防隊長一見,三步並兩步衝上前,氣急敗壞地吼道:「狗娘養的,怎麼會這樣?」
  
  那個面目焦黑的消防員用比他還大的聲音咆哮道:「我他娘的怎麼知道,十五樓B區突然發生爆炸!媽的,少廢話,救護車在哪裡?」與此同時,亂糟糟的叫嚷聲響成一片:「救護車進不來,圍觀的人太多!」「我X!前後都被堵住了,看你娘的B啊!不幫忙盡添亂。」……
  
  這條街只是個四車道的小馬路,隨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隔離帶外包圍著一圈又一圈好事者,其中還有一小部分人興奮得如同過年般,正在大聲談笑。最過分的是,連一些車輛都被擁擠的人群堵在了路中央。更是把這條原本就不寬地馬路堵得水洩不通。
  
  面對這番情形,消防員們都紅了眼。其中幾個抬著擔架,不管不顧地吼叫著向前衝,頓時引起人群一陣騷動,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人潮波浪形向四周擴散開去,然而卻是好景不長,很快就有人在相互推擠中摔倒了,而處於後方地人看不見前面的情形。人人都感覺壓力陡增,四面八方的人都在亂跑亂撞。於是。驚恐開始蔓延。
  
  恐慌。尤其是群體性的恐慌,無疑會帶來災難。
  
  有人被推搡著栽倒,接著就有無數只各式各樣地鞋踩過他的身體,還有人會被他的身體絆倒,在下一刻,同樣會成為無數雙鞋青睞的對象。而最容易摔倒地,是老人、小孩,以及穿著高跟鞋的女人。於是。混亂也隨著恐慌。開始雪崩般地擴散。同一時刻,周天星也在大聲嘶吼。只可惜,他地精神力最多只可以震懾住百人以內的場面,一旦超越了這個極限,他就算有通天本事,也無能為力。
  
  這一刻,他欲哭無淚,無力回天。然後,他瘋了。
  
  他瘋狂地撲向人群,用手撐、用肩撞、用腳踹、用頭頂,每一次出手,都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完全是在直覺中,憑著本能而行。所經之處,即將摔倒的人站穩了身子,陷入狂亂的人恢復了理智,瘋狂推搡的人停下了動作……
  
  漸漸地,如同一針注入狂燥心臟的鎮靜劑,他的身影在人群中飛快游動著,如同滾雪球般,恢復理智的人越來越多,並且開始主動相互依靠,去抵擋那些依然狂燥地人群。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停下所有動作,全身濕淋淋地,如同剛洗過澡一般,然而,精神卻益發健旺,絲毫不顯疲態,只因就在這短短幾分鐘時間內,他的功德已經爆漲了600多點,識海中充盈著比性愛更愜意地快感。這是一種由內而外、從精神延伸到肉體的充實,但不可否認的是,他也因此惹上了一大筆因果,這筆帳,遲早有一天要還的。但幸運的是,剛剛從慌亂中清醒的人們,並沒有注意到是什麼使他們恢復冷靜的。
  
  儘管一次性沾上了從前無法想像的因果,但現在的周天星,已經變得無所謂了,就在剛才的某個瞬間,他忽然想通了一個道理,既然修道之路如此艱險,非進則退,非生則死,與其縮頭縮尾,前怕狼後懼虎,不如放手一博。
  
  也許是被面前的慘烈場景刺激了,也許是壓抑得太久了,也許是被洗筋伐髓折磨瘋了,總之,他破罐子破摔了。
  
  一步步走向隔離帶中,霍夫曼和他的手下們正在往頭上戴笨重的防毒面具,而那位消防隊長,正把一張圖紙撕得粉碎,跳腳大罵:「狗娘養的,這張破結構圖是他媽十幾年前的,是哪個天殺的混蛋私自改動了結構,我他媽要槍斃他……」
  
  「給我一個面罩。」
  
  他向消防隊長伸出手,平靜地道:「我熟悉裡面的地形。」
  
  消防隊長眼中閃出一絲狐疑,但不知怎的,還是下意識地服從了這個年青人的命令,只因他的眼神那麼鎮定、從容、自信,同時,還有一種令人不容抗拒的霸氣。
  
  是的,就是霸氣,第一次在周天星身上出現了霸氣,那是雄視一切、凌駕於萬物之上的驕傲。
  
  「服從!我需要絕對的服從,霍夫曼,率領你手下的兄弟,緊跟在我身後。」
  
  他一手托著防毒面罩,另一隻手指著霍夫曼,疾言厲色地道,不待眾人反應,搶先一步向樓內飛奔而去。
  
  「是!」
  
  霍夫曼響亮的應答迴盪在背後。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甘心聽從這個年青人的命令。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似乎天生就具備領袖的魅力,可以讓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對他的任何指令都生不出懷疑。究其根本,實則還是源於自信。只要舉一個小例子,就足以說明這一點。解放戰爭後期,尤其在淮海戰役後期,一個排的解放軍就能俘虜國軍一個團,就是這個道理。
  
  大廈中,奔走在樓道內的周天星如有神助,沒有任何停滯地前進,時而穿過走道,時而越過樓梯,時而用手一指,就會有兩條人影從後方躍上,同時出腳把門踹翻。
  
  終於,他們來到了煙霧漸盛處,他指著一個角落吩咐道:「砸開那個消防栓,快!那是唯一沒有生銹的。」
  
  十幾秒後,水柱激射而出……
  
  兩個多小時後,這幢大廈樓下,一群男人滿身焦黑地走在陽光下,其中簇擁著一個同樣滿面黑灰的文弱青年。
  
  「霍夫曼,你真的是共產黨?」
  
  「是的,我們全都是,我是德國共產黨BUG財團支部書記。」
  
  聽到這個極新鮮的名詞,周天星差點當場昏倒,好奇地追問道:「這麼說,你們BUG內部建立了黨組織?」
  
  「當然,不僅是我們德國,還有一些別的國家的黨組織。」
  
  周天星的腦子開始不夠用了,他當然知道,這一切全都是那個迷死人不賠命的妖精搞出來的。同時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手腕,居然能在當前的國際大環境下搞這種花樣。
  
  「咳咳……那你們這個支部接受德共中央的領導嗎?」
  
  「當然,不過我們是德共的海外支部,因為我們的公司總部在澳洲,而我們在法國工作。」
  
  周天星正要再問,忽聽身後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是幾個消防隊員領著一大群記者向這邊奔來。
  
  下一刻,他們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先生,請問您是哪國人?」
  
  「請問您真的是共產黨員嗎?」
  
  「請問您不遠萬里來到中國,是旅遊觀光,還是商務旅行?」……
  
  當天晚上,原定計劃中的歡迎酒會並沒有舉行,而是舉行了一場規模空前的記者招待會。這是一場由國資委和燕航臨時發起的招待會,出發點也很簡單,並沒有經過什麼深思熟慮、或者反覆討論,只是因為市面上謠言滿天飛,專為闢謠而開的。
  
  同一時刻,這家酒店的一間套房中,楚雄南和周天星相對而坐。
  
  楚雄南的心情顯得極為舒暢,原因是,剛剛有一個信封揣進了他兜中,信封裡只有一張輕薄的紙片,卻是一筆極可觀的財富。
  
  他笑吟吟地舉起紅酒杯:「天星啊,真有你的,剛到北京就狠狠秀了一把,這樣一來可就省事多了,有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誰還敢在這件案子上指手劃腳?對了,我還真是不得不佩服你家那位神秘的世交,嘿嘿!連什麼德國共產黨都想得出來,手段太高明了,太老辣了。」
  
  周天星卻是連連苦笑,深深歎了口氣,無奈地道:「我可以用人格擔保,這件事從始至終都不是有計劃的,純屬巧合而已。唉!誰能想到,她居然會派出……不說了。其實我倒覺得,這件事沒你想像得那麼樂觀,社會輿論有時候也是把雙刃劍啊。」
  
  楚雄南目光一閃,沉吟道:「這倒也是句實話,現在一下子把場面搞得這麼大,有些事倒還真的不太好操作了。」
  
  周天星又歎了口氣,站起身,無力地道:「楚總,我今天真有點累了,先回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與此同時,心中卻暗暗發狠:「小妖精,你等著,看我一會怎麼收拾你。」
foxchi 發表於 2009-6-3 18:28
修卦 第160章 人在玉在 玄城

  「砰!」

  重重一拳砸在鋪著花格檯布的餐桌上,毫無疑問,周天星每次做這個帥動作時,都會疼得直吸涼氣,只是這次,他硬生生憋住了一口氣,沒有哼出聲。

  他臉色鐵青,怒視著面前嬌俏不可方物的女人,冷聲道:「又是你自作主張,你是不是嫌我們暴露得不夠快?還是想讓BUG成為眾矢之的?」

  阮清面容平靜地和他對視,晶亮的美眸中蘊著一絲曖昧的笑意,雲淡風輕地道:「你是在擔心我,還是擔心BUG?」

  「先回答我的問題!」

  周天星雙手按著桌面,幾乎是在咆哮。

  「如果你只是擔心BUG,那我可以告訴你,在我的計劃中,BUG是個過渡產品,充其量只是一個人才培訓基地,而且我相信,你真正需要的,並不是錢或者財團,而是人,死心塌地追隨我們家族的精英,難道不是嗎?所以,BUG的股份將會被逐漸攤薄,分攤到每一個忠心追隨我們的人身上,然而,在不遠的將來,BUG就會遇到一次或者多次重大危機,我相信你一定很清楚那段歷史,經歷過萬里長征,最終能活下來、留下來的人,才是真正的精英。所以,BUG需要危機。」

  周天星的整個身體,完全僵住了,良久,他費力地嚥了一下口水,下意識地點燃一根雪茄。

  裊裊藍煙中,柔媚刻骨的女聲再次響起:「如果你只是擔心我,那麼我就太開心了,雖然這種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可是,我還是喜歡看你擔心我的樣子。」

  她笑得很風情,很冶蕩。隔著桌子探過上半身,臀腰處立刻弓出一道驚心動魄的優美曲線。她一手撐著桌面,另一隻手伸向周天星嘴邊,輕輕抽出那根正在燃燒的雪茄。然後,兩片火熱的紅唇深深印了上去。

  下一刻,她身下這張合金結構地餐桌就發出了刺耳的格吱聲。劇烈顫抖起來。

  同一時刻,京城通向承德的高速公路上,一輛黑色加長林肯平穩行駛在超車道上。

  車廂中的楚雄南,沒有像往常一樣西裝革履,而是一身端方典雅的黑緞團花唐裝,足蹬同色緞面千層底布鞋,從頭到腳。十足的復古打扮。

  緩緩從腰間解下用紅絛繩繫著地玉珮,捏在掌心細細把玩。那是一枚質地極佳的古玉,色澤溫潤純和,雕工精美,玉石中央隱隱現出一絲淡淡的流光。

  在掌中溫存良久,他細細從玉珮上解下紅絛繩。拉長梳平,把一頭再次穿過玉珮頂端的圓孔,然後兩頭一併,打了個死結,最後套上脖頸。於是,這塊玉珮就被他上衣完全遮蓋住了。幹完這一切後,他從面前的吧台上端起一杯紅酒,輕輕呷了一口。放下酒杯時,凝目望向對面正襟危坐的兩個男人。

  這兩人都是三十來歲年紀。相貌身材仿若一人。也都穿著唐裝,只是他們的氣質似乎和服裝格格不入,不言不動,也給人一種冷峭如劍地感覺。這兩人其實是一對孿生兄弟,一個叫楊威,一個叫楊武,都是退役軍人,兩兄弟合夥在南都開了一家保安公司。在必要時。就會成為楚雄南的貼身保鏢。

  「讓我看看你們的玉。」這是楚雄南的命令。

  兩人一言不發,同時解開上衣領口的鈕扣。從內衣中掏出貼身懸掛的玉珮,式樣和楚雄南那枚差不多,材質方面就遜色多了。

  楚雄南微微點頭,又道:「槍帶了嗎?」

  兩人對視一眼,塞回玉珮,分別從腰間拔出兩把烏黑锃亮地手槍,倒握著擱在吧台上。

  楚雄南淡淡瞥了一眼那兩把槍,道:「一會兒下去的時候,把槍留在車裡,那種環境,帶著凶器有傷風雅。」

  兩人眼中同時現出訝色,楊威搖頭道:「楚總,這恐怕不太合適吧。」

  楚雄南笑著搖頭,擺手道:「沒什麼不合適的,不用這麼緊張,這裡又不是日本,他們再愚蠢,也絕不敢動我分毫的,帶著槍,就顯得小家子氣了。只是有一點你們一定要牢記,不管發生什麼情況,都要玉不離身,人在玉在。」

  楊武目光一閃,現出一絲不以為然之色,道:「楚總,您既然對那些日本人這麼提防,我還是覺得有把槍防身比較安

  楚雄南失笑道:「小武,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有些事我一時也對你解釋不清,你只需要知道,和日本人打交道,身上最好佩一塊玉,至於槍嘛,在這種場合,真的是一點用都沒有,帶進去徒增笑柄。」

  兩兄弟再次對望,都現出不信的神色,終於還是楊武忍不住好奇,追問道:「楚總,您難道連我們哥倆都信不過?反正時間還早,就跟我們講講吧。」

  楚雄南哈哈一笑,點頭道:「既然你們這麼想知道,說說也無妨。」

  側頭想了想,又道:「這樣吧,我先說個故事,這事是從前聽我家老爺子說的,還是抗戰時期的一段秘辛,就從汪、蔣決裂說起吧,汪精衛從重慶叛逃後,帶著一幫幕僚投靠了日本人,赴東京和談。其實呢,歷史上的有些事,後人真地很難說得清,不過據我個人分析,以當時汪精衛在國民黨內地身份地位,雖然被蔣中正奪了大位,也實在沒必要承擔這千古罵名。至少我覺得,汪精衛作為國民黨內最具影響力的元老,起初的出發點絕不是賣國,而是真的想要實現所謂的和平救國。」

  這番話把楊家兩兄弟聽得雲山霧罩,面面相覷,楊威苦笑道:「楚總,您說的這些我們都不太明白,我們只想知道,這和佩不佩玉有什麼關係。」

  楚雄南微微一笑,又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點頭道:「那好,我就長話短說,據我家老爺子說,後來汪精衛在東京和日本人簽的賣國條約,並不是一開始談定的,而是被日本人臨時修改過地。可是最後汪精衛還是在上面簽了字,這件事其實就是日本人用邪法搗地鬼。至於具體是什麼邪法,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需要用活人獻祭,而玉石就是這種邪法的剋星。」

  說到這裡,見兩人還是似懂非懂,一臉茫然。不禁搖頭苦笑道:「我就知道這種事說了你們也不會明白,只要記住我地話,照做就可以了,明白嗎?」

  說話間,車已下了高速公路,開進一條偏僻的柏油路。整條路上就只有這一輛車飛速行進,兩旁波光粼粼,水波蕩漾,竟是行駛在一座大湖的堤壩上。

  這是一個月色皎潔的夜晚,四下裡亮如白晝,根本不用開車燈,就能通行無礙。

  不多時,車已開進湖中央一座面積頗大地島嶼,橫著路障的正門口。二三十個身穿傳統長袍的日本武士分列兩排。整齊劃一地向楚雄南的座車行90度鞠躬禮。居中而立的,卻是一個膚白如雪、明艷照人的和服少女,她聘聘婷婷地來到車門邊,向剛下車的楚雄南鞠躬行禮,未語先笑,說地是一口極純正的標準普通話:「楚先生,我家小姐正在烹茶相候,以酬貴賓。因此不便遠迎。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楚雄南抱拳一笑。朗聲道:「哪裡哪裡,小姐芳名怎麼稱呼?」

  少女答道:「我是小姐的貼身侍從,賤名不足掛齒,先生叫我蘭兒就行了。」

  楚雄南點點頭,再不多言,轉頭吩咐楊家兄弟:「你們就聽主人家的安排吧。」

  蘭兒嬌笑道:「既然是先生貼身的人,想必一時半刻都離不開的,還是請和先生同行吧。」

  楚雄南目中露出一絲讚賞,頷首道:「客隨主便。」

  於是,楚雄南一行隨著蘭兒向島內走去。雖是深秋時節,但島上隨處可見松、柏等常青樹木,還有一幢幢雕樑畫棟掩映其間,穿廊過捨,古意盎然,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無不是最純正地中國古典格局。

  蘭兒邊行邊絮絮介紹:「楚先生想必是第一次來吧,我家小姐最愛貴國的蘇州園林,所以這裡的建築格局都是小姐參照蘇州的各大名園親自設計的,先生還看得過眼吧?」

  楚雄南笑道:「蘭兒小姐,真是讓你見笑了,本人向來對園林建築一竅不通,這不是問道於盲嘛。」

  蘭兒撲哧一笑:「倒是蘭兒失言了,先生身居高位,手握重權,關心的是國家大事,人民福祉,哪裡會在意這類末枝小節,還請先生不要見怪才好呀。」

  楚雄南聽了這話,不由微微一怔,隨後啞然失笑,感慨道:「真是個乖巧可人的丫頭,小嘴象抹了蜜似的。」

  蘭兒頓住腳步,回頭嫣然一笑,隨後收斂笑容,滿面鄭重地道:「先生如果覺得甜,蘭兒倒是願意自薦枕席,不知道蘭兒有沒有這個榮幸呢?」

  楚雄南微微一怔,不由也停下步子,隨後爆發出一陣開懷大笑,指著她鼻尖道:「你這個小鬼,這玩笑也未免開得太過了。」

  蘭兒表情無辜地凝目向他,肅然道:「先生以為這是玩笑麼?那蘭兒可就太傷心了。我家小姐常說,荊襄楚氏、人中龍鳳,起先我還只是聞名,今天見識先生風采,氣宇軒昂,雄姿英發,才知道什麼叫人中龍鳳,因此一見傾心,自願長伴左右,服侍先生起居,這難道也有錯嗎?」

  楚雄南的神色漸漸變得古怪起來,最後已是啼笑皆非,然而,目光中還是流露出一絲自矜和得色,似笑非笑地道:「蘭兒小姐,你芳華正茂,我卻已經是個年過半百地人了,要是在古代,早就可以自稱老朽了,如果這不是玩笑,我還能作何想?」

  蘭兒還是一本正經地搖頭,理直氣壯地道:「先生出身名門,世代簪纓。想必一定是熟讀三國地,我問你,劉玄德娶孫尚香的時候,多大年紀?」

  楚雄南啞然失笑,忍不住伸出手去,點了一下她鼻尖。笑罵道:「真是個鬼靈精的小丫頭,好了,我們不要在這裡耽誤工夫了,去晚了你家小姐可要見怪了。」

  話雖如此說,神態卻已在無形中親切到了極點,連語調也變得柔聲細氣了。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有些看起來十分荒誕可笑的事,在當事人看來,就不見得是那回事了。

  話說到這裡,按常理本該打住,蘭兒卻還是不依不饒。賭氣式地別過腰,嬌嗔道:「我家小姐要是知道蘭兒對先生一見傾心,還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怎麼會怪人家呢。先生不肯垂愛,就請明言好了,何必這樣惺惺作態呢。」

  聽了這話,以楚雄南閱歷之豐,也不禁僵在當場。心中明知對方多半不是所謂的「一見傾心」,可腦中還是忍不住轉起念頭:「這丫頭實在伶俐可愛到了極點。要是真的……其實也沒什麼關係。不就是一個外室嘛。」

  正思量間,卻聽蘭兒撲哧一笑,用撒嬌式地口吻道:「好啦,先生也不要為難了,既然心裡沒有蘭兒,蘭兒除了自歎命苦,還能怪誰,走了啦!」

  楚雄南這才長出一口大氣。在心底抹了把冷汗。卻在同時,生出一種沒來由的淡淡失落。

  經過這番小風波。一行人繼續前行,又轉過幾道迴廊,正前方隱約望見一座臨湖而築地亭台,其中坐著一個白衣女子,遠遠望見他們,盈盈起身,款款拾階而下。

  銀色地月光,銀色的湖面,再加一個白衣如雪、長髮飄飄地女人,這會是一幅怎樣動人地場景呢。

  楚雄南見到她的第一感覺,就如置身夢境。

  她整個人如同籠在一團輕煙裡,竟然讓人產生出一種錯覺,越走近,越朦朧,看得越不真

  「川崎明秀見過先生。」

  直到一個清越無比的女聲傳入耳鼓,楚雄南才驀地醒過神來,凝目望向面前這個似真似幻的絕代佳人。

  月白色的蘇繡錦袍,是那種只有在電視劇中才能見到、真正的古裝,寬袍大袖,卻掩不住芳華天生。

  「讓先生見笑了,明秀自幼的性子就隨家父,傾慕中華文化,尤其喜愛唐宋風物,所以常常會自己裁剪一些布料,做幾套古裝平時在家裡穿,如有不妥地地方,還請先生多多指教。」

  楚雄南終於靈魂歸位,點頭笑道:「小姐真是好雅興,楚某一介俗人,怎敢飴笑大方。」

  川崎明秀掩口一笑,柔聲道:「荊襄楚氏如果都能出俗人,那我們川崎家就只能當野人了。先生和家父平輩論交,還請直呼晚輩秀兒。」

  這一刻,楚雄南只覺心神俱醉,忍不住縱聲大笑,隨後收斂笑容,拱手道:「小姐客氣了,楚某這次可是專程登門,負荊請罪的……」

  「先生。」

  不等楚雄南把話說完,川崎明秀就用一聲蕩氣迴腸的嬌呼把他的話截斷了,輕描淡寫地道:「生意上的事,再大也是小事。交情上的事,再小也是大事。這次地事,事出突然,事發有因,家父的意思是,萬不能因此傷了兩家的和氣。中國人不是有句古話……來日方長。」

  楚雄南怔了良久,終於現出真心的歡容,連連點頭讚道:「不錯不錯,難得軒石兄如此深明事理,倒是楚某小家子氣了。」

  川崎明秀美眸流轉,瞥了一眼俏立在他身後的蘭兒,瞬間就交換了一個不易覺察的眼神,輕笑道:「朋友相交,貴在知心。我川崎一門,願和荊襄楚氏世代交好,不如就請先生收下蘭兒吧,也算是略表寸

  楚雄南的眼皮子明顯跳了兩下,卻是赧容搖頭,歎道:「小姐美意,本來不敢推辭,可惜楚某自幼家規謹嚴,從來不敢有什麼非份之想,還請小姐不要見怪啊。」

  川崎明秀再次掩口嬌笑:「先生不要怪秀兒多嘴,豈不知紅袖添香,自古就是世間美談,先生何必非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不待楚雄南回話,她就輕輕巧巧轉換了話題,揚手肅客:「先生請上座,明秀剛學了一個古曲,鳳求凰,還請先生不吝指

  然後在前引路,領著楚雄南款款拾級而上,進入亭中,等他就座後,就坐到一張七弦古琴後,伸出玉蔥般的十指,輕輕撩撥起來。

  這一下,可就把楚雄南撩撥得六神無主了,並不是因為琴聲多麼悅耳動聽,而是因為蘭兒。就在剛才,他其實已經意動,只要川崎明秀再多勸兩句,說不定就把蘭兒收了,誰知還沒等他拿定主意,人家就不理這個茬了,心中頓覺不是滋味,如同有千百個貓爪子撓心一樣難過。

  說實話,楚雄南也算是個***場上閱女無數的老鳥了,本來多一個女人少一個女人根本沒什麼,可不知怎地,心理上被來回折騰了幾次,反而漸漸生出一股強烈地佔有慾。暗下決心,只要對方再開一次口,就順水推舟了。

  同一時刻,就在這座亭台正下方,深達地下五六米處,有一個臨時挖出的洞穴,也可以稱作地下室。

  洞穴四壁上,插滿了燭台,足有上百根蠟燭,正中央是一個高約一米的圓形土台,其上端坐一個滿面油彩的紅袍神官,火光映照下,他的臉狀似厲鬼。

  空氣中,充滿著令人窒息的腐臭味。十幾個白袍武士圍成一圈,盤腿合目坐在泥地上,每個人膝蓋上都平放著一柄帶鞘短

  驀地,一直處於冥想中的神官霍地睜眼,戟指身前一名白袍武士,暴喝一聲,吐出一長串古怪音節。

  「嗨伊!」

  那個被手指點到的武士立刻作出反應,鏘一聲拔刀出鞘,雙瞳血紅,大喝一聲,突然反握刀把,向自己小腹部位狠狠扎去,直沒直柄。下一刻,血花崩濺,一截殷紅地刀尖從他後腰探出。

  「嗨伊!」

  這人再次拖出一聲淒厲地長嚎,身子前弓如蝦,劇烈顫抖抽搐,口眼歪斜,唇角緩緩淌出一縷黑血,可就是沒有當場斷氣。

  神官再次舉手,指向另一名武士,那人同樣毫不猶豫,拔出寒森森的鋼刀,向小腹戳去,而且和前一個一般無二,也沒有立刻斃命,趴在地上痛苦地扭曲掙扎。

  接下來,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同樣如法炮製。濃稠地血污大灘大灘地到處流淌,空氣中盈滿了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啊!」

  當神官第六次舉起手臂時,被點到的武士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歇斯底里地大叫大嚷著,向反方向衝去。

  神官坐著沒動,唇角卻現出一絲猙獰的笑容,另一隻手悄無聲息抬起,掌心中捏著一張畫滿奇異符號的黃紙,無火自燃,升騰出幽藍的火焰。五指一張,就遙遙向那人後心飄去。

  「嗷嗚!」

  一聲比之前所有人的慘嚎加起來還要淒厲的、不似人類的獸吼從那人口腔中發出。就在那片燃燒著的黃紙和他背心接觸之際,如同被澆上了硫酸,後背上立刻被腐蝕出一個大黑洞,同時還伴隨著陣陣刺鼻的焦臭味。

  短短幾秒鐘內,這人全身各處都著了起來,滿地亂滾。
foxchi 發表於 2009-6-3 18:28
修卦 第161章 乾脆的談判 玄城

  亭台中,茶香裊裊,綸音繞樑。

  不知何時,湖面上升起輕柔的薄霧,一絲絲、一縷縷呈棉絮狀在夜風中飄舞,把這美妙場景襯托得如同瑤池仙境。

  一曲終了,餘音不絕。

  川崎明秀含笑抬頭,輕啟朱唇:「獻醜了,先生以為如何?」

  楚雄南長身而起,抱拳笑道:「小姐的琴技自然是好的,可惜楚某實在不擅長此道,不敢班門弄斧。時間也不早了,這就告辭了。」

  川崎明秀也不強留,盈盈起身,嫣然一笑:「楚先生今後有暇,不妨常常過來坐坐。」

  「一定。」

  拋下這兩個字後,楚雄南大踏步離去,速度比來時快了兩倍也不止。十分鐘前他就已經有點坐不住了,並不是因為茶不好喝,也不是因為琴不好聽,更不是因為面前的美人不好看,而是心頭壓著一股說不出的煩惡。這種感覺令他很不舒服,很想馬上拔腿就走,奈何對方正專心致志地以琴娛客,中途離開實在說不過去,只能忍到現在。

  再說楊家兄弟,原本一直跟在楚雄南身邊,直到楚雄南被讓進亭中,才站在亭外相候。起初,就在川崎明秀剛開始撫琴之際,他們的感覺也和楚雄南一般無二,都覺得心中煩惡不適,但主子正在亭中會晤佳人,這種時候是萬萬不能失禮於人的,只得苦忍。不過這種情形只持續了大概四五分鐘,隨著兩人胸口處分別傳出一聲脆響,懸掛在他們脖頸上的兩塊玉珮相繼碎裂,這兩人的眼睛陡地變成血紅一片,隨後又恢復常態。接著,如同心電感應般,兩兄弟相視一眼。眼神中同時露出一絲極隱晦的詭譎,再望向亭中正在撫琴的川崎明秀時,眼神已恭敬得如同奴僕。

  毫無懸念,這是一個精心安排的陰謀。

  望著楚雄南一行匆匆離去的背影,川崎明秀美眸中現出若有所思之色,良久不言不動。

  一條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背後。低聲稟報道:「大師說,這三個人身上都有玉,只擊碎了其中兩個,還有一個靈氣太強,無法可破。」

  川崎明秀俏臉上閃過一抹異彩。問道:「死了幾個?」

  那人道:「十二個。」

  川崎明秀輕輕歎了口氣,語調中夾著一絲淡淡地傷感:「他們都是家族中最勇敢的武士,撫恤加倍。」

  那人跪了下去,哽咽道:「二小姐,請不要為此過於憂傷,為家族犧牲,是他們的無上榮耀。」

  川崎明秀無力地揮揮手,那人立刻隱沒於黑暗中。然後,她輕移玉步,緩緩坐回琴案前。再次輕輕撥動琴弦。「小姐,我把他們送走了。」

  又一曲終了時,蘭兒已經回到她身後,躬身稟報道。

  她沒有回頭,只淡淡問道:「確認了嗎?」

  「已經確認了其中兩個,就是他帶來的兩個下屬。」

  「那就按計劃執行吧。」

  「是,小姐。只可惜,最終還是沒有達到最好的結果。」

  川崎明秀低嗯一聲,凝目望著遠方一片氤氳水霧。隔了半晌才道:「這是意料之中的,不必多作計較。他臨走地時候,沒有對你說什麼?」

  「沒有,但是我看得出,他已經對我動心了。」

  「很好,好好把握這次機會吧。」

  「是,小姐。可是,蘭兒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是想說。楚雄南這個人錦繡其外、敗絮其內吧。其實這樣的人,才是最容易控制的,難道不是嗎?「

  「可是,這樣的人,利用價值也非常有限。小姐,我倒是覺得,您一直關注的那個周天星。比這種人更有價值。如果我們能扶他上位,將來一定有大用。」

  川崎明秀輕輕笑了。忽然說出一句很突兀地話:「蘭兒,你知道後籐家老是死在誰手上的嗎?」

  蘭兒一怔,神色古怪地望著她油畫般的唯美側影,結結巴巴地道:「不會……就是他吧?」

  川崎明秀不置可否地一笑,輕輕道:「不管是不是他,都不要輕易招惹他。如果他是一條龍,楚雄南最多只是一條蟲。」

  又輕搖螓首,略帶慶幸地道:「但願他不要讓我失望,盡量消耗一點後籐家的實力吧。」

  蘭兒大吃一驚,失聲道:「什麼?難道,後籐家老真的是死在他手上的?」

  「準確地說,是後籐家認為他們的家老死在他手上。」川崎明秀淡淡道:「只可惜,後籐家的大人們正在爭奪家老的地位,還沒有時間為前任家老復仇,不然我倒真的很想親眼目睹一下,後籐家還有多少隱藏地力量。」

  次日上午九點,燕航和BUG財團的首輪非正式磋商在洪巖的套房中舉行。

  之所以選擇這種方式,是經過中方認真考慮的,其一是因為霍夫曼率領的代表團人數非常少,出席會議的人更少,只有他一個人出面,霍夫曼對此的解釋有點讓人哭笑不得,為了避免浪費他手下團員的寶貴時間,一個沒有附帶任何說明的簡單理由。

  相對地,既然霍夫曼只是一個人,中方也不好意思派出太多人參加談判,於是房間裡除了霍夫曼以外,只有洪巖、費文東和周天星三人。

  和以往不同的是,周天星此次並不是以翻譯身份參加會議,而是作為談判團的主要代表,正式參與。

  「霍夫曼先生,您能具體談一下貴方的合作意向嗎?」

  由於霍夫曼精通中文,雙方不存在任何交流障礙,洪巖以代表團長的身份,直截了當地問道,同時也省去了許多場面上的廢話。昨天下午初次接觸後,他就已經對這人的行事作風有所瞭解。純粹是一副軍人作派,說話直來直去,惜字如金,這也是首輪就採用非正式磋商的重要原因之一。另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霍夫曼德共黨員地特殊身份。

  霍夫曼毫不猶豫地道:「參股或者借款,我方願意出資十億歐元。全額以銀行存款注資。」

  洪巖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他地下文,不禁和費文東相視苦笑,只得又問道:「如果以入股方式,貴方想佔有多少股份?」

  「35%以上。」

  洪巖沉吟片刻。點頭道:「好吧,那麼我先介紹一下我方的情況,我方預計將投入的資金以及各項資產總計大概在150億人民幣左右,假設貴方出資折合人民幣80億,那麼,貴方的持股比例會在34%左右。坦白說,這和我們原先的估算有一些出入,根據我方估算,公司總股本以250億為宜,不知貴方是否可以把投資規模擴大到100億?」

  「可以。」霍夫曼乾脆地答道。

  洪巖有種想笑的衝動。因為他總覺得對方地回答有點兒戲,忍不住又問道:「霍夫曼先生,您不需要請示一下嗎?」

  「我是全權代表。」

  洪巖無語了,只得苦笑道:「那好吧,既然這個問題解決了,下一個問題,貴方對此次合作有沒有附加條件?」

  「有。」

  「請講。」

  霍夫曼首次滔滔不絕:「一、制定或修改公司重大經營、投資、分紅方案;制定或修改員工薪酬方案、福利方案;我方擁有提案權和否決權,同一提案否決三次以上,由全體職工公投解決。二、公司總經理、黨委書記以及所有高管都必須和公司簽定經營責任書。對公司業績承擔無限連帶責任。三、工會主席必須由全體職工普選產生。」

  這一回,洪巖和費文東都驚呆了。

  屋子裡地空氣顯得異常沉悶,彷彿可以聽見每個人的心跳聲。

  良久,洪巖清咳一聲,斟酌著詞句道:「畢竟這不是正式磋商,我想先發表一下我地個人意見。貴方提出的要求,第三條我相信應該問題不大,只是第一條和第二條就值得商榷了。首先,按國際慣例。公司重大事項理應由董事會投票產生決議,持股比例超過半數即通過,貴方地這個要求,真的很難讓人接受。」

  霍夫曼依然是那種的口吻,直接乾脆地道:「如果那樣,我們就不需要參加董事會了,如果貴方堅持這個觀點。我宣佈退出談判。」

  一聽這話。洪巖只覺啼笑皆非,這哪像是在談生意。根本就是在做算術題,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只得苦笑道:「我剛才已經明言在先了,這只是我的個人觀點,並不代表本方的正式意見。」

  霍夫曼這才面色稍緩,道:「那麼第二條呢?」

  洪巖側頭想了想,道:「第二條我們就更不能接受了。我承認,這個想法很好,可是,在現實中是行不通的,個人能有多少資產,怎麼可能對公司業績承擔無限連帶責任。這在國際上也沒有先例啊。」

  霍夫曼道:「國際上沒有先例,是因為大多數情況下,董事會成員都是真正的股東,但在國有企業中,董事會成員不可能是真正的股東,當個人利益和國家利益發生衝突時,我不認為每個人都能做到大公無私。所以,需要用制度來解決這個問題。」

  洪巖的臉沉了下來,搖頭道:「霍夫曼先生,我不得不說,您有點理想主義的傾向,如果公司經營得不好,個人就要破產,甚至背上永遠無法還清地債務,那麼,還有誰敢做這個總經理。」

  霍夫曼的臉也冷了下來,反問道:「作為一名員,如果連為國家和人民承擔債務的勇氣都沒有,那麼,這樣的人是不是真正的黨員?」

  「好!說得好。」

  一直沒有開口的費文東突然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搓著手讚道:「霍夫曼先生,我非常贊同您的主張,如果一名員連這點擔當都沒有,那麼在戰爭年代。這種人不是逃兵就是叛徒,根本不配這個光榮稱號。我也發表一下我的個人意見,除了第一條外,後面兩條我都非常贊成。」

  這一下,場面頓時變得尷尬起來。

  最後,還是洪巖作了總結性發言。匆匆結束了這次不到半小時的首輪磋商:「霍夫曼先生,您地要求我們會認真考慮,同時向上級匯報,希望下次我們再坐到一起時,會產生更多共識。」

  霍夫曼霍地從沙發上站起。朗聲道:「先生們,再見。」

  霍夫曼離開後,房門重新關上。

  洪巖把目光投向周天星,用徵詢的口吻道:「小周,你的看法呢?」

  周天星攤開手,作出無辜的表情,道:「我能有什麼看法,說了也不管用的。」

  費文東向他白了一眼,沒好氣道:「讓你說你就說,廢什麼話。」

  「那我真的說了?」

  「快說。」

  周天星擺出平生最嚴肅地表情。無比認真地道:「我認為,除了第一條,後兩條辦起來其實一點都不難,不就是什麼無限連帶責任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只要重獎重罰,我就不信招不到有能力有擔當的人才,利益和風險應該對等,這才能體現出公平公正地原則。況且,這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不會存在過多歷史遺留問題,所以事情應該很好辦地。至於直選工會主席,那只是操作層面上的問題,現在不是有很多國企都有這樣的先例了嘛。總之就是一條,只要能讓這些洋鬼子摸出大把鈔票給我們花,我覺得有些困難還是可以克服的。當然了,我這只是從利益角度出發。至於政治層面上的問題,有兩位老前輩在,我就不班門弄斧了。」

  洪巖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地表情,指著他道:「說,你繼續說下去,關起門來。什麼都可以說。」

  「真地。」

  「當然是真的。」

  「那我就說了。至於政治層面嘛,嘿嘿!我就說句大白話吧。這樣做肯定會觸及到許多既得利益群體,甚至包括洪副總和我周天星在內。一旦開了這個先例,以後國企可就沒這麼好混了。」

  洪巖地面部肌肉開始抽筋了,費文東卻是拍手大笑,連連點頭:「還真是句大實話,不過我老費倒真是樂見其成的,要是能這樣普及下去,以後咱們國資委要少操多少心啊。當然了,這種做法應該會有一定地負面效果,操作環節上也有諸多問題需要斟酌,但總的來說,我認為還是利大於弊的。」

  會議結束後,周天星就一個人回房了,只過了一個多小時,楚雄南就主動找上門來了。

  進門坐下後,楚雄南也沒心思寒暄,直截了當地道:「天星,你給我句實話,你家那個世交究竟想幹什麼?」

  周天星作出一副茫然不知所謂的表情,訝道:「還能幹什麼,投資賺錢唄。」

  楚雄南沒好氣道:「臭小子,你少揣著明白裝糊塗,霍夫曼今天提的那三個條件,也實在太離譜了吧,哪有這種搞法的。」

  周天星抽著大麻,悠然道:「楚總,我倒沒你這麼敏感,你想想,人家投了上百億資金過來,可都是白花花的真金白銀啊,人家能不上點心嘛。改革改了幾十年,就從來沒看到國企改好過。哦!您可別怪我說話直啊,萬一真把這上百億打了水漂,人家投什麼資啊,還不如直接送錢算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楚雄南啞口無言,半晌才道:「可也不能這麼搞啊,真要這麼一胡鬧的話,以後的爛攤子誰來收拾?」

  周天星嗤之以鼻,掰著手指道:「第一、這件案子談下來,你楚總就是大功一件;第二、這種事影響到誰也影響不到你我這種人;第三、得民心者得天下,不管做官還是做人,總是眼光放長遠點好吧。」

  自從楚雄南收下賄賂後,周天星對他越來越不客氣了。那筆賄款地總額是五千萬美元,楚雄南再有錢,也絕不可能把吃進去的肥肉再吐出來,不肯還錢,那就勢必要促成這筆買賣。要是收了錢又不辦事的話,會發生什麼,就怪不得別人了。

  沉默良久,楚雄南終於咬咬牙,恨聲道:「都到這一步了,你就給我交個底吧。」

  周天星懶洋洋地又抽了口大麻,道:「其實我剛才就聯繫過那家,他們的意思是,除了那條經營責任制,其他問題都有商量的餘地,當然了,也不能讓人家太吃虧,不然你我應該都有點那個吧。」

  楚雄南終於露出歡容,點頭道:「說得在理,就這麼辦吧。只是呢,我估計在上面的阻力應該不會小。」

  「嗨!這有什麼難辦的,無非就是造點輿論唄,不管幹什麼事,輿論是導向嘛,上面通不過,那就走群眾路線。再說,霍夫曼昨天干的那個事,現在已經在媒體上炒得熱火朝天了,那可是如假包換的正面形象啊,要是不好好利用一下,不是太傻了。」

  不得不再次提到那句老話,周天星地確有當神棍的天賦,被他這麼深入淺出的一剖析,楚雄南終於開竅了。橫算豎算,總覺得自己沒什麼地方吃虧的,當下喜動顏色,連聲叫好,連一刻都不想多呆,拔腿就走。只因這件事一天不落實,那五千萬美元就一天拿得不踏實。

  臨出門時,周天星還不忘又囑咐了一句:「楚總,這件事可是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啊。」

  楚雄南回頭瞪他一眼,沒好氣道:「這還用你教,當然要雷厲風行了。」

  有了楚雄南的雷厲風行,周天星就變得無所事事了。世上之事,無論多複雜的問題,解決之道無非是找對方法,還有找對人,只要關鍵點突破了,剩下的就都是些程序性地東西了。

  因此,周天星忽然變得無聊起來,管他外面天翻地覆,他現在只要坐享其成就行。

  同一時刻,市區內地一幢高層建築上,楊家兄弟倆正站在某個窗口前,楊威正用一架高倍軍用望遠鏡俯瞰下面的街道,楊武則在仔細調試一支嶄新地狙擊步槍。

  楊武眼中閃出極瘋狂的光,興奮得渾身顫抖,低聲嚎叫道:「真想不到啊,我們剛剛進川崎家,主人就給我們分配了這麼重要的任務。哈!幹掉一個 上將,實在太讓人激動了。」

  楊威放下望遠鏡,回頭疾言厲色地道:「混蛋,你現在這種狀態怎麼能打得准。我們可只有一次機會,萬一失敗了,肯定沒有開第二槍的機會。」

  楊武被他一訓,就沒脾氣了,逐漸從極度亢奮中恢復平靜,把眼睛湊到瞄準鏡上,開始做射擊前的預熱。

  不知過了多久,楊威忽然低呼道:「車來了,主人提供的情報果然沒錯,連時間都一分不差,太準時了,就是那兩輛車,鄭光榮一定坐在後面那輛紅旗車裡。」

  瞄準鏡緩緩移動,十字線正對著一輛緩緩駛到一幢大廈門口的紅旗車上。接著,車停了。

  大門口的台階下,站著一群高矮胖瘦各色不等的軍官,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視線全都投注在右側車門上。其中一名將官越眾而出,親手拉開車門。

  很快,一個戴著軍帽的後腦勺出現在十字線中央,看不見他的臉,但兩肩上一邊三顆金星,在陽光下閃著耀目的光。
foxchi 發表於 2009-6-3 18:29
修卦 第162章 刺客 玄城

  楊武的眼睛被刺痛了,也許是因為今天的陽光太強烈,也許是因為那人雙肩上的六顆將星太耀眼。

  十字線緩緩上移,正罩定那人的後腦勺。

  「砰!」

  槍膛內火藥瞬間爆炸,一顆帶尾翼的7。62毫米狙擊彈撕裂空氣,疾射而去。

  下一刻,瞄準鏡中的上將一頭栽倒,整個身體筆直向前仆跌。

  「成了!他倒下了!」

  楊武興奮得嚎叫起來,狀似癲狂,扔下槍手舞足蹈。

  「啪!」

  這是一個響亮的耳光,同時傳出楊威憤怒的咆哮:「混蛋!快撤退。」

  楊武這才如夢方醒,拎起窗台邊放著的一隻裝滿汽油的塑料桶,拔開桶塞,胡亂在地板上一澆,楊威適時從窗簾上撕下一塊布,掏出打火機點燃,倒退著往地板上一扔,然後,兩人風一般轉身,飛奔出門。

  這是一幢陳舊的高層公寓,樓內廊道曲折,走道上堆著不少雜物,不過卻一點都不妨礙兩人的行動,左彎右繞,只用了幾秒鐘就衝到消防通道口,恰好碰上一扇正從裡面打開的防盜門,一個行動遲緩、滿頭白髮的老婦剛向門外伸出一隻腳。

  「撲!」

  微形無聲手槍的槍管冒出一縷輕煙,楊威毫不猶豫,抬手一槍射在老人眉心上,瞬間結果了她的性命。幾乎在同時,楊武也舉槍射擊,在老人胸膛上又補了一槍。

  毫不停留地,兩人飛奔下樓,沿樓梯下了兩層,從十樓來到八樓。然後再次閃進樓道,不過這一次沒有遇上任何人,走道上空蕩蕩的一片寂靜。兩人相視一眼,同時露出一絲慶幸之色,楊威一個箭步衝到一扇防盜門前,輕輕一拉。門就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一進門,立刻就有兩個只穿著三點式的妙齡女郎撲上,一邊一個,一對一在他們身上掏摸起來,飛快地為他們脫下頭罩、手套、衣服鞋襪,還有兩把手槍、一架望遠鏡和一具軍用手持測距儀,把這些東西全都塞入一隻旅行包。然後把旅行包搬進臥室,衣櫃門早已打開,直接扔進其中的暗格,最後把一塊活動木板復原,這只包就消失無蹤了。

  做完這一切後,兩個冶艷女郎相視一笑。聯袂回客廳,卻見楊家兄弟早已脫得一絲不掛,正一人抱著一瓶高度白酒拚命往脖子裡灌,下體卻是昂然直立。

  同一時刻,面罩寒霜的鄭光榮上將正大踏步走進這幢大廈。他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五十出頭的男人,實際年齡卻已超過了六十歲,目測身高約在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勻稱,相貌清癯儒雅。這令他地氣質更像個書生。而不像是手握千軍萬馬的大國上將。

  他的神態很威嚴,目光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平和,這種目光給人的感覺是,彷彿世間萬物,沒有一樣東西能放在他心上。

  就在剛才遭遇刺殺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如同失去重心般,向前滑了一步,正撞上前來給他打開車門地那位將官。於是兩人同時向前摔倒。不過並沒有真的摔到地上,而是在即將跌倒之際又撐起了身子。也就是這一摔。令他的腦袋堪堪避過了那顆呼嘯而來的子彈,全身上下毫髮無傷。

  現在,他已經領著大批荷槍實彈的軍人,親自抓捕意圖謀殺他的刺客。

  大廈底樓的門衛室旁,一大群將校地簇擁下,鄭光榮背負雙手,正在聆聽一名神色緊張的上校匯報:「首長,已經可以確認,狙擊位在十樓1015室的一個窗台上,殺手撤退的時候用汽油焚燬了現場,現在火已經撲滅了,我們已經控制了現場。另外該樓層還有一個老人被殺,估計是殺手逃跑時所為……」

  直到這時,才見一位滿頭是汗的高級警官匆匆趕來,是個五十多歲的一級警監,身後還跟著十幾個警察。還沒等他走近,後面又傳來一陣雜沓地腳步聲,一個同樣大汗淋漓的武警少將接踵而至,一路小跑,三兩步就趕到了他前面。「首長!」

  兩人前後腳衝到鄭光榮面前,立正敬禮,異口同聲吼了一嗓子,接著下意識地對望一眼,又是同時開口:「您受驚了。」

  鄭光榮淡淡瞥了兩人一眼,面無表情地道:「我倒是沒受什麼驚,不過是比你們早到了一步,協助控制了一下現場。既然你們來了,我就不用越俎代庖了,你們執行公務吧。」

  不等兩人回話,又轉向恭立在身側的一名中將,好整以暇地道:「這裡沒我們的事了,回去開會吧。」

  說完,連眼角都不掃剛剛趕到的兩人,率領一干將校揚長而去。

  同一時刻,還是在這幢大廈的那套公寓。臥房中,內褲、胸罩、酒瓶、易拉罐隨處可見,兩隻大煙缸裡堆滿了煙蒂,地板上一片狼籍,空氣中充盈著烈酒、煙草以及一種酷似生蛋清的氣息。

  楊家兄弟一人騎跨一女,正吭哧吭哧地埋頭苦幹,楊武面紅似血,喉管中發出野獸般的荷荷之聲,腰背部急速聳動,同時還在囂張地大笑著:「哈!這個計劃太完美了,太輕鬆了,誰能相信,我親手幹掉了一個 上將,還能在這裡干女人,就讓那些笨蛋滿世界去抓我們吧,最好來個全城大搜捕……」

  如母狗一樣跪趴在他身前的女人瘋狂扭擺著腰臀,語氣卻寒若冰霜,冷聲訓斥道:「混蛋,別得意得太早,很快就會有人來查房了,你們要是露出馬腳,就自己剖腹吧,嗷……快點射掉,不要浪費時間……」

  突然間,她腰腿發力,臀部陡地翹起老高。作了一個幾乎超過人體骨骼承受極限地古怪姿勢。下一刻,就見楊武全身打擺子一樣顫抖起來,發出一聲不知是愉悅還是痛苦地嚎叫,接著,整個人如同洩了氣的皮球,趴在女人背上不動了。與此同時。楊威那邊也發生了同樣一幕。

  「砰!砰!砰!」

  響亮的砸門聲從外間傳來,屋中四人同時對望一眼,都從眼底露出一絲夾著緊張、瘋狂和戲謔的神色。

  極有默契地,一個女郎再次翹起臀部趴在床上,任兩個男人一前一後擺佈她的身體,楊威將那剛放洩過地傢伙塞進她口中,楊武在後面重新上馬。

  而另一個女郎。則隨手從地板上撿起一條睡裙,披在身上出去應門。剛把防盜門拉開一條縫,女郎看也不看外面的情形,就沒好氣地埋怨道:「怎麼送個外賣也這麼遲……」

  下一刻,她的眼睛就睜大了,直勾勾瞪著門外兩個手持微型衝鋒鎗地警察。語無倫次地道:「啊……不要,不是我……我沒有……」

  兩個警察地眼睛頓時亮了,刷一下,同時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她頭部,其中一人冷喝道:「把手舉起來,雙手抱頭蹲下!」

  另一名警察則旋風般從這女郎身邊掠過,端著槍向臥室衝去,只因那裡正傳出男人粗重地喘息和女人含混不清的呻吟。

  「都給我舉起手來,靠牆站好!」

  那人一衝進臥室。就威風凜凜地大喝起來。只是,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乍見這種淫糜不堪的場景,還是忍不住氣血上湧,呼吸加重。

  十幾分鐘後,一位面色鐵青的高級警官走進這套公寓,面對四個抱著頭蹲在地上的男女,冷酷地問道:「誰是戶主?」

  隔了數秒鐘。才聽到一個女郎畏畏縮縮的聲音:「這房子是我們租地。」

  警官冷冷望著她。淡淡道:「姓名?職業?」

  「方……方娟,我是豪都夜總會的……服務員……」女郎訥訥答道。

  警官不耐煩地揮揮手。沒好氣道:「服務員?我看是坐台小姐吧。」又伸手一指兩個男人,略含譏嘲地道:「他們是怎麼回事?」

  「他們……他們是我的朋友……哦!不,我們不是賣淫嫖娼,他們沒給我們錢。」

  警官笑了,眼神中卻露出一絲失望之色,揮揮手,向圍攏在身邊的幾個下屬吩咐道:「先帶回去審一下。」接著返身而去。

  剛走出兩步,又像是剛想起了什麼,突然頓足回頭,一雙銳目閃出厲芒,指著兩個男人暴喝道:「把你們的手伸出來!」

  這一喝,宛如晴天一聲霹壢,把蹲在地上的四人都嚇得渾身一抖。下意識地,楊家兄弟同時把雙手伸了出來,平舉在空中。

  「翻過來,掌心對著我。」警官繼續以不容置疑地口吻命令。

  就在四隻手掌翻向上的一刻,警官的眼皮子猛烈跳動一下,剎那間,瞳孔收縮成如針芒大小。

  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漸漸地,一抹笑容又爬上警官唇角,用一種極怪異的口吻道:「兩位,都當過兵吧?」

  「是,我們是同一年的兵。」

  楊威緩緩抬起頭,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緩緩道:「我裡面也有人,市局刑警隊的張隊副、還有XX區的梁副局,都是我哥們,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給他們打電話,大哥,不就是屁大點事嘛,你抬抬手也就過去了。再說了,咱們哥倆也沒公職,就算進去了,也就是罰點款了事,何必呢?」

  警官再次笑了,眼神中含著一絲憐憫,用揶揄的口吻道:「看不出嘛,敢情關係還通著天呢。不過呢,不是我嚇唬你們,不管是不是屁大點事,這回你們都撞到槍眼上了。少廢話,給我把肩膀都露出來。」

  楊家兄弟相視一眼,傳遞了一個極隱晦的神色,同時脫下剛披上不久地單衣。那警官緩緩走上前,在他們雙肩上分別審視良久,最後著重在楊武右肩上用手指摩娑兩下,輕描淡寫地道:「當過狙擊手吧?」

  楊武地反應相當快,脫口道:「扛過火箭筒,狙擊槍嘛。也會玩,不精。」

  警官目光連閃,沉吟片刻,斷然道:「統統帶回去,再給我搜一下這個屋子。」

  一個多小時後,審訊室中。眩目欲盲的強光燈打在楊武臉上,依然是那個警官在問話:「從頭到尾講一遍,你們是怎麼去那裡的?」

  楊武眼皮子都不抬,信口道:「我們哥倆昨天晚上無聊,就去了豪都夜總會,開了個包廂,找了倆個妞陪酒。後來就跟她們一起回家,再後來,你們都看到了。」

  警官冷笑道:「楊武,我沒功夫跟你磨牙,時間、地點、證人,一次說清楚。利索點。」

  「大概凌晨一兩點吧,我們到的那裡,證人嘛,記不太清了,太多,給我們開包廂地服務生、還有媽咪什麼的,應該都算吧。」……

  當天晚上,楚雄南下榻的酒店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客廳沙發上。兩人相對而坐。

  「楚總。人家今天可是專程來看你的,你就這樣招待人家啊。」

  坐在楚雄南對面地,正是昨晚和他有過一面之緣地蘭兒,只是她今天改了裝束,進房後脫下風衣地那一刻,就令楚雄南眼前一亮。

  一條薄如蟬翼地粉色超短裙,修長的玉腿上只裹著肉色連褲襪,足蹬黑色短皮靴。衣著打扮類似於市面上常見的坐台小姐。然而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中,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嫻雅風情。

  儘管楚雄南早就是老江湖了。看著這集冶蕩與端莊於一身的小妖精,還是忍不住怦然心動,笑呵呵反問道:「那要怎麼招待你才行呢?」

  蘭兒一言不發地起身,款款走進,直接坐到她懷中,把紅唇湊到他耳邊,咬著他耳珠暱聲道:「人家今天不想走了,你說好不好?」

  溫香軟玉在懷,楚雄南心神俱醉,咬咬牙,忽然把她攔腰抱起,一步步走進臥房中。

  半個多小時後,雲收雨歇,兩團白花花的肉體依然緊密糾纏著。

  蘭兒如同小貓般蜷在楚雄南懷中,把頭枕在他臂彎中,媚眼如絲:「楚總,對人家地服務還滿意麼?」

  楚雄南一手夾著雪茄,另一隻手輕輕拍了一下她圓滾滾的香臀,由衷讚道:「還是那句老話說得好啊,娶日本女人,吃中國菜,呵呵!果然是至理名言。」

  「那你想不想,人家常常陪你呢……看你這是什麼表情,人家又不是要纏著你,只要你能常常來看看人家就行了,你說,人家是不是處處都在為你著想的。」

  楚雄南哈哈大笑,連聲道:「是!是!寶貝兒,就是讓我天天來看你,也沒問題。」

  蘭兒撲哧一笑,嬌聲道:「人家才不要呢,像你這麼龍精虎猛的,要是天天來一次,人家不被你弄死了。對了,聽說今天鄭光榮遇刺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楚雄南神色一凜,眼中閃過一絲異芒,訝然望向她,脫口道:「你們的消息好快,這件事目前還處於對外保密中,你們是從什麼渠道知道地?」

  蘭兒不屑道:「保密?這麼大的事保得了密?」

  楚雄南凝神片刻,笑了起來,點頭道:「這倒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種事要是真能保得了密,那就奇哉怪也了。」

  蘭兒眨巴著會說話的大眼睛,忽然用極慵懶的語氣,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其實呢,我倒是知道刺客是誰,你想不想知道呢?」

  這一回,楚雄南震憾了。不知怎的,從心底升起一股沒來由的恐慌,一眨不眨地盯著赤身裸體的美少女,一字字道:「是誰?」

  蘭兒表情無辜地回望著他,反問道:「楚總,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嘛,不就是你手下的楊威、楊武兩兄弟干地?」

  楚雄南只覺腦中轟一聲巨響,整個人都僵住了,似乎是一個極不祥地預感,終於得到了證實。事實上,自從他下午第一時間接到鄭光榮遇刺的消息時,這個預感就隱隱存在了,只是當時他並沒有往深處想,只覺無論如何,這件事都不會對他造成任何直接威脅,所以當時雖然震驚,卻也沒太放在心上。

  「不可能……這……這怎麼可能……」

  短暫的驚駭過後,楚雄南腦中升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蘭兒在戲弄他,只因這件事實在過於荒誕,荒誕到無法想像。

  蘭兒輕輕歎息著:「唉!楚總,不要對人家這麼凶嘛,人家其實也是道聽途說的啦。有人說看到楊家兄弟昨天晚上和你分手後,就去了豪都夜總會,在那裡找了兩個女人,一起去了個地方,後來的事,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呀。」

  楚雄南面色陣青陣白,突然在煙缸中狠狠掐滅雪茄,赤裸著身子跳下床,飛快從地毯上撿起外衣,掏出手機,正要按下一個快捷鍵,卻又停下了動作,回頭緊盯著床上的蘭兒,沉聲道:「他們現在人在哪裡?」

  蘭兒輕輕一笑,向他拋來一個略含譏嘲的媚眼,輕啟朱唇:「您覺得,他們現在應該在哪裡呢?大概在公安局吧,也許在警備區司令部,誰說得準呢?對了,楊威昨天還跟我聊了一會兒,說什麼他經常陪著楚總去出席一些活動,就在上個月吧,好像還陪同您去見了一位新加坡地陳姓富商呢,也不知道這小子有沒有騙我。」

  「你……你……」

  楚雄南終於像是想明白了什麼,氣得渾身發抖,戟指她暴喝道:「毒蛇!魔鬼!你這個婊子,不!肯定是川崎明秀那個婊子主使地,你說,你們究竟用什麼辦法收買了楊家兄弟,不,不可能,你們不可能收買他們。」

  蘭兒終於收起笑容,回復常態,輕輕巧巧地從床上躍下,袒胸露乳地站在他面前,冷冷道:「楚總,現在你我可是赤裸相對了,既然連最後一塊遮羞布都沒有了,有些話呢,不妨就說得直接點吧。不錯,楊家兄弟已經被我們控制了,而且就在今天下午一點二十三分,狙殺了鄭光榮,但是十分遺憾,他們失手了,不但沒有殺死鄭光榮,為你們楚家去掉一個心腹大患,反而都進了拘留所。不過有一點還是值得慶幸的,我們川崎家地家臣,不管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出賣主家。當然了,如果只是外人,就不一定了。」

  頓了頓,又綻出一絲媚態,笑靨如花地道:「楚總,您可千萬不要誤會哦,我家小姐所做的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嘛,你想想,要是楊家兄弟今天沒失手,現在,會是什麼樣的局面?」

  屋子裡的空氣,沉悶到了極點,楚雄南臉上的肌肉瘋狂抽搐了一陣,終於露出一絲絕望之色,他神情木訥地坐回床上,怔怔發了一會呆,深深歎了一口氣,虛弱地道:「你們,到底想要什麼,攤牌吧。」

  蘭兒笑了,笑得無比甜蜜,她傲然俏立在楚雄南面前,伸出潔白如玉的小手,輕輕托起他的下頷,目光中充滿憐愛,如同看著自己心愛的寵物,忽然把他的頭整個擁入懷中,用手指摩娑著他的後腦勺,溫柔似水地道:「雄南,人家把身子都交給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同一時刻,正躺在阮清身邊的周天星突然從床上彈了起來,剎那間變得怒不可遏,雙目噴火,重重一拳捶在身下的席夢思上,把沉睡中的阮清直接從夢中砸醒,也驚得坐了起來,一把摟住他的腰,急問道:「天星,你怎麼了?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哦,沒事,剛剛做了一個惡夢。」
foxchi 發表於 2009-6-3 18:29
修卦 第163章 協查專員 玄城

  坐在床上定了會神,這才逐漸平定心緒。從楚雄南因果樹中傳回的信息,令他無比震憾,同時也令他舉棋不定。
  
  「到底我該怎麼做?是否要捲入這深不見底的漩渦?唉!算了,就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吧,這件事太大了,已經超過了我的能力範圍。鄭光榮、楚雄南、川崎明秀,這些人動動手指,就夠我忙活半天了,一個不好陷進去,那就是無窮無盡的因果了。」
  
  正左思右想,手機鈴驟然響起,光聽鈴聲就知道,這是個一定要接的電話。
  
  望了身旁的阮清一眼,略感尷尬地道:「我去衛生間接個電話。」
  
  阮清淡淡一笑,沒說什麼,可是笑容中的意味總讓他感到有些狼狽,忍不住解釋道:「不是她的。」
  
  「我說過是她的嗎?」阮清似笑非笑地問。
  
  周天星啞口無言,捏著手機跳下床,落荒而逃。
  
  躲到衛生間中,反鎖上門,按下接聽鍵:「陳處,不好意思,剛才睡死了。」
  
  那頭傳來陳有虎笑呵呵的聲音:「天星,你還在北京?」
  
  「是的,明天早上九點的航班回東海。」
  
  「你暫時不要回來了,有新任務。」陳有虎輕描淡寫地道。
  
  「什麼?」
  
  周天星的聲音陡地提高了:「陳處,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還有三天就要結婚了。」
  
  「我知道啊。不是還有三天嘛,我老陳又不是不通情理的,婚還是要結的,不過呢……」
  
  陳有虎地聲音忽然變得很嚴肅、很深沉:「周天星同志,這是一項政治任務,你必須服從組織安排。」
  
  周天星愣了半晌,苦笑道:「究竟是什麼了不起的政治任務,連婚都不讓人結。」
  
  陳有虎語氣稍緩,半帶安慰地道:「放心吧。天星,不管怎麼樣,我都會讓你抽空回來結婚的。這樣吧,你安心在那邊工作,我通過一些渠道做做你家裡的工作。當然了,你那個小未婚妻的工作,還是要由你自己來做的,我可不敢代勞啊。」
  
  周天星鼻子差點被氣歪,沒好氣道:「到底什麼任務?」
  
  「協助總局方面偵破今天下午發生的軍委首長遇刺案。」
  
  周天星只覺腦中嗡一聲巨響,恍惚間。只聽陳有虎續道:「你可能還不知道,今天下午一點二十三分,鄭光榮上將在總後某機關門前遭到不明身份的歹徒狙擊,所幸歹徒沒有得手,但是,這件事的政治影響極其惡劣,中央已經下了死命令,限期一個月必須破案,否則……」
  
  他頓了頓,雖然沒把話接下去。但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又道:「我們也是剛接到地總局通知,在全系統內徵集刑偵專家,我和范局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天星啊,我就跟你說句實在的吧,好男兒建功立業。就在此時啊。」
  
  周天星無語了。捏著話機沉默良久,澀聲道:「陳處,我知道您和范局都是一片好意,是存心要栽培我,可是,我也跟你說句實在的吧,我和瑤瑤的婚事,實在不能再拖了。要是再拖下去。就……」
  
  「周天星同志!」
  
  陳有虎的聲音陡然變得異常冷峻,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還記得那天我對你說的話嗎?從你踏進東海市國安局的大門起。你就不是只屬於你一個人的了,作為一名國安人員,首先就要有為黨和人民犧牲一切地覺悟,關鍵時刻婆婆媽媽、兒女情長,你覺得當國安就是小孩子過家家嗎?」
  
  隨後又放軟口氣,語重心長地道:「組織上又不是不允許你結婚,不就是早兩天晚兩天的事嘛,你著什麼急啊。」
  
  氣氛再次陷入僵持,電話兩頭無聲對峙著。
  
  「陳處,我有一個要求。」
  
  周天星終於打破沉默,同樣以無比堅定的口吻,一字字道:「如果,我能在三天內協助破案,我無論如何也要在第四天早上七點前趕回東海。只要你能答應這個要求,我就算豁出這條命,也要完成任務。」
  
  陳有虎笑了,一口答應:「別說三天了,只要你能按期完成任務,我們放專機去接你。」
  
  掛斷電話後,周天星怔怔出了一刻神,看了看手機屏幕,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猶豫良久,才撥通林水瑤的電話。
  
  「天星嗎?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電話那頭的林水瑤顯然是被鈴聲吵醒的,聲音嬌慵無力,卻含著無盡溫柔。
  
  「瑤瑤,對不起,我明天可能趕不回來了,可是,我向你保證,我到時候一定會趕回來,決不會耽誤了我們的婚禮。」周天星聲音乾澀地道。
  
  「嗯,我知道了,總是工作要緊嘛。天星,家裡一切都好,你放心吧。我爸已經從雲南回來了,有這麼多人幫忙,都準備得差不多了,請柬也都發出去了,只要你能按時趕回來,什麼都不用你操心。對了,我媽說婚禮三天前我們不能見面的,所以我已經搬回家住了,只是,聽阿姨說,你爸好像還沒回來呢,你要不給他打個電話看看。」
  
  結束和林水瑤的通話後,周天星一下坐到馬桶蓋上,只覺頭腦中一團亂麻,心情複雜得要命,甚至有點將要失控的抓狂。
  
  「啪!」
  
  他忽然狠狠甩了自己一個耳光,咬牙切齒地道:「三天!你只有三天時間。他奶奶地,其實最多只有兩天半,要是搞不定,你就自宮以謝天下吧。」
  
  一步步走出衛生間。回到臥室,注目坐在床上的阮清良久,終於歎了口氣,苦笑道:「估計今後一個多月時間,我們不能見面了。」
  
  「是嗎?大概是要和人家去渡蜜月吧,沒關係,我理解,不要管我了,反正我又不是你什麼人。」阮清平平淡淡地道。臉色也很平靜,無喜無悲。
  
  周天星只覺頭大如斗,咬咬牙,用央求的口吻道:「你能不能不要這樣。」
  
  「那你想要我怎麼樣呢?恭喜你和林水瑤新婚幸福、百年好合,對了,我好像還沒準備賀禮呢,還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麼禮物呢。」阮清依然不溫不火地道。
  
  不知怎地,周天星想起了剛才在因果樹中看到的楚雄南,竟然生出一絲同病相憐之感,沒來由地從腦中冒出一個念頭。這個世界上的女人,都是妖精變地,她們地人生理想,就是為了把男人逼瘋。
  
  阮清忽然撲哧一笑,似嗔似喜地白了他一眼,嬌滴滴道:「好啦,不要傻站著了,逗你玩的,我要是真為你這個小冤家生氣,早就氣死了。你還記得我在法國的時候對你說過什麼嗎?你要是忘了,我就提醒你一下,我就是要讓你永遠覺得虧欠我,讓你為我內疚,可就是不讓你還,讓你一輩子都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對你最好,而你虧欠我的,是最多的,讓你永遠承受良心地譴責,這就是我的陰謀。」
  
  周天星終於崩潰了,縱身撲上,一下把她壓在身下,眼鼻相對。惡狠狠道:「我就是不讓你得逞。你在精神上折磨我,我就在**上摧殘你。讓你這個妖精,每年生一個孩子,天天都起不了床。」
  
  緊接著,雨點般的熱吻沒頭沒腦地落下。這一刻,他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與其整天自怨自艾,飽受良心譴責,還不如盡最大可能取悅她們,欺騙也好,無良也罷,有能力讓她們開心地時候,就不要讓她們傷心。
  
  總之,他徹底覺悟了,天龍八部裡地段正淳,就是他的真實寫照。這倒並不是他為荒淫尋找法理依據,而是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無良敗類。
  
  第二天一早,周天星就去專案組報到了,身份是從東海國安局借調地刑偵專家。這個臨時組建的專案組,陣容極其強悍,居然是一位副總理親自掛帥,擔任組長,幾位副組長包括公安部、國安局、武警總隊以及軍方的某些首腦人物,由此就可以看出,這件大案在黨、政、軍各界引發了多麼強烈的地震。當然,周天星還沒有資格出席極別這麼高地會議,連列席都是不可能的,他這個「刑偵專家」,充其量不過是個跑跑腿的角色,不過他還是首次見到了本系統中的一位大人物,這人也是專案組的幾位副組長之一,國安總局一位姓楊的副局長。
  
  會議室中濟濟一堂,共有三十幾個人,都是從總局乃至全國各地抽調出來的各方面專家,一眼望去,沒有一個低於四十歲,其中還有幾位滿頭白髮的老人家,顫薇薇地似乎連路都走不穩。因此,年僅二十三歲的周天星擠在這群人之中,就顯得格外扎眼了,幾乎從他走進會議室的第一時間起,就承受著無數道滿含質疑和審視地目光。
  
  會議正是由那位楊副局長親自主持的,而且在正式開會前,總局局長和書記也親自過來轉了一下,以示重視。由此更可看出,這件案子不啻是把天捅出了個大窟窿。
  
  「同志們,時不我待啊。一個月,這是一號首長親自下的死命令,如果在限期內破不了案,丟官罷職倒還是小事,只怕從今以後,就真的國無寧日了。光天化日、首都街頭,居然就有人膽敢悍然行兇,公然對我軍的高級將領開槍,這說明了什麼問題?至少說明,我們的工作中存在著不可饒恕地巨大漏洞。順便向大家通報一下,昨天晚上,總局黨委已經決定,市局局長、書記分別記大過一次,主管首都保衛工作地副局長就地免職……」
  
  主席台上慷慨激昂的講話,卻聽得周天星心急如焚,暗暗咒罵:「都什麼節骨眼上了。還在講這些沒用的官話,媽地!你們還有一個月呢,我可只有兩天半啊。要是照這樣泡蘑菇下去,光這一個破會就得開一天了。」
  
  心急火燎之下,終於硬著頭皮,緩緩站了起來。與此同時,會場上數十道目光,刷一下,全都集中到他一個人身上。就連那位正在侃侃而談作指示的楊局長也打住話頭,目光古怪地望著這個突然站起來的年青人。
  
  屋子裡很靜,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有生以來,周天星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在這種場合,作出這種舉動,會產生何種後果。
  
  深吸一口氣,終於張開口,盡量控制說話節奏。用自以為最鎮定的語氣道:「楊局長,各位領導同事,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本人是東海市局地周天星。」
  
  楊局長饒有興致地審視著他,似乎剛剛想起什麼,點頭笑道:「你就是范錚推薦上來地吧,嗯,不錯,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昨天晚上老范在電話裡說。要借個得力的年青人上來,想不到居然這麼年青。好了,你有什麼想說地就說吧。」
  
  此言一出,周天星放下一半心,聽口氣,這位楊局長和范錚關係應該是不錯地。這個道理很簡單。按常理。東海市局上面還有省局,范錚就算要推薦人,也只能把電話打到省局那裡,沒有直接和總局溝通的道理,但范錚就是這麼做了,這裡頭的關節就十分耐人尋味了。不管他們兩人是誰打電話給誰,至少能說明一個問題,兩人之間有私交。而且這位楊局長毫無避諱地當眾把這事說出來。這事本身也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十有**。他們之間的私交是眾所周知的。
  
  略微整理一下思緒,語氣誠懇地朗聲道:「楊局,我冒昧打斷您的講話,只是因為這件事實在刻不容緩。是這樣的,我相信案發現場肯定已經有很多專家實地勘探過了,但是我還是想在第一時間內去看一下,我也不敢說我就比那些專家更高明,能看出別人看不出的東西,但是無論如何我也想盡快趕到現場去看一下,因為在實際辦案過程中,我經常感到,如果在這個關鍵環節上掉以輕心,有些蛛絲馬跡可能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白白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我想說的就是這些,如果有不當之處,還請各位領導和前輩不要怪我年輕魯莽。」
  
  這一回,投在他身上地那些目光更複雜了,周天星甚至能聽到某些壓得極低的耳語,無非就是諸如狂妄、不知輕重之類的個人點評。當此情景,心中只剩下苦笑,暗想:「狂就狂一回吧,只要最後成功了,狂妄就會變成自信,不是西方也有句老話嘛,打了勝仗的將軍,是不應該受到指責的。只是,要是最後辦砸了,我以後可就真沒臉在國安混了。」
  
  不論他心中作如何想,楊局長還是發話了,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道:「小周同志,你可能剛才還沒聽清我的講話吧,那麼我就重申一遍吧,我們局這次的任務,並不是直接參與破案,而是協助公安機關以及相關部門,排查社會上的可疑人員、另外還要預防犯罪分子繼續作案,對我黨政軍要員實施連環刺殺,這才是我們的工作重點。」
  
  這番話一出,周天星立刻無地自容,先在心底裡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罵道:「真是昏了頭,只想著兩天半的期限,連人家剛才說了些什麼都沒聽進去。」
  
  然而事到如今,已成騎虎之勢,索性豁出去,振振有詞地強辯道:「楊局,我還是堅持我剛才地觀點。既然我參與了這個案子,我就絕不允許任何線索從我眼前溜走。我這麼說可能有點狂妄,還請各位不要介意,我認為,每個人的大腦中,都存在一定的思維定式,所以我從來不敢輕易相信一切經過層層轉達得出的結論,必須掌握第一手資料,而不是人云亦云,還沒有搞清事件的起源就跟著排查。」
  
  如果說剛開始的那些話還是比較隱晦地「狂妄」,現在就是**裸地狂妄到底了。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激得會場上群情聳動。
  
  楊局長還沒表態,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專家就耐不住性子了,也從座椅上站起,用教訓後輩的口吻,冷笑道:「小伙子,想立功表現,引起領導重視,心情可以理解,可是,有些話最好不要說得太滿。我干了四十年刑偵,還從來沒聽說過有誰敢包打天下的,別以為有點小聰明,就可以恃才傲物、目無餘子,刑偵工作是一門科學,那是要靠集體配合……」
  
  這時的周天星,已經拋下所有心理包袱,也實在沒功夫聽這老傢伙羅裡八嗦了,根本不理這個茬,挺起胸膛,直視台上的楊局長,朗聲道:「楊局,請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敢立軍令狀,三天內破不了案,不用組織上處分,我馬上捲鋪蓋滾回東海,引咎辭職。」
  
  如同一枚重磅炸彈,這番話一下就把所有人鎮住了,其中也包括那個倚老賣老的白髮專家。
  
  只是,再也沒人交頭接耳,也沒人出頭教訓他了。
  
  楊局長目光沉靜地凝視他片刻,終於笑了,點頭道:「果然是後生可畏,有幹勁,有朝氣,看來咱們國安系統,年青人還是太少了。」
  
  接著振衣而起,一拍桌子,斷然道:「周天星,既然你敢立這個軍令狀,我還有什麼可說的,拭目以待吧,你現在可以離開會場了。」接著轉過頭,隨手點了一下身邊一個人,道:「老秦,你現在就去安排一下,和公安那邊協調一下,順便給這小伙子配幾個得力地人手。」
  
  當周天星邁出會議室大門時,全身如同脫了力,連步子都走不穩,心中只剩下最後一個念頭:「這回真地不成功、便成仁了。」
  
  一個多小時後,周天星終於如願,來到了案發現場。陪同在他身邊的,是兩個國安人員以及幾個臉色不太好看地警官。
  
  戴著白手套,裝模作樣地在狙擊位(1015室)細細勘察一番,同時向那些隨行警官問了一些聽上去十分重要、實則根本沒用的問題,然後回到樓道上,在那個被槍殺的老人家門前駐足片刻,接著進入消防通道,如同那些電影裡的神探,一邊東張西望,一邊沿著樓梯向下走去。
  
  直到從十樓一直走到底樓,這才站定腳步,長長吁出一口氣,向身邊一名警官問道:「案發後,這幢樓裡有沒有排查出可疑的人?」「有,一共有十幾個可疑分子,已經全都被控制起來了。」警官如實答道。
  
  雖然這些警察對周天星的到來顯得不太歡迎,但總不能公然違抗命令,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不過周天星也實在沒必要真從他們那裡獲得多少幫助,所以並不在意。事實上,光是從楚雄南因果樹中得到的那些資料,就足夠讓他破案了,唯一的問題只是,如何在常人可以理解的範圍內,破掉這樁驚天大案。
  
  沉吟片刻後,十分客氣地道:「我想見見那些人,可以嗎?」
  
  「我看沒這個必要吧。」
  
  警官終於憋不住了,略含譏嘲地道。事實上,周天星這個所謂的「刑偵專家」,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很地道,主要原因還是年紀太輕,而且他剛才勘察現場時的舉動,也有點類似於小貓洗臉,在這些有經驗的刑偵人員眼中,實在太不專業。
  
  周天星冷笑著回望向他,語氣中的譏嘲之意更甚,淡淡道:「那什麼才是有必要的呢?是不是一定要由你們公安破案立功,才有必要?」
  
  接著面容一整,語氣嚴厲地喝道:「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我以國安總局協查專員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帶我去看守所,不然你就給我捲鋪蓋滾蛋。」
  
  不得不說,該發威時就得發威,被疾言厲色地一訓,前一刻還神情倨傲的小警官馬上就蔫了,什麼廢話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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