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後鋒 作者:古龍崗 (連載中)

mk2257 2009-6-4 18:56: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 71211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19:27
第三十一章 奧爾良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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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23年初,法蘭西國王路易十三頒布法令,表示將對國家的教育制度進行改革。新的改革規定,王國將在各個行省的首府建立國立中學,招收有才華的少年或者年青人進入其中學習,同時,原本的巴黎大學將被改建為法蘭西大學,並增加多類學科。大學的學生將通過考試,在各行省的國立中學之中選拔,而大學校長由國王本人兼任。國立中學與法蘭西大學的學生都不限定出身。除此之外,路易十三還宣佈,巴黎還將興建一所法蘭西皇家學院,學院設院士,由法蘭西全國境內在各個領域之中做出最卓越貢獻的四十人出任。四十,即為院士的總名額。院士都是終身制,除非去世或者自行離開,否則,名單將不會發生變動,即便是國王陛下都無權更改,因為新的院士是由學院的院士們自行公推出來的。而這些院士的創作、研究,都將由皇家學院提供經費。

  法令頒布之後,法蘭西的貴族們對此議論紛紛。不過,他們對路易十三的這些改革並沒有其他的意見,他們唯一反對的一條,就是中學與大學的學生不限定出身,這使得貴族們無法感受到身為高貴者的驕傲。可是,路易十三堅持己見,加上紅衣大主教黎塞留的落力支持,世俗的王權與宗教的神權緊密結合起來,使得這些反對一直沒有真正影響到改革的進行。再加上原先的巴黎大學也並沒有限定出身的條例,所以,這些人反對了一下之後也就不再當回事兒。而反對最堅決的掌璽大臣馬裡亞更是受到了國王的斥責,在議政的時候,被國王毫不留情的從王宮裡趕了出去,丟盡了顏面。

  不過,就在關於學生的出身的爭論漸漸激烈,許多有心人以為這將是法國的後黨與王黨的另一次政治鬥爭的開端時候,另一件事情的發生卻讓他們感到了無比的驚訝與震撼:已經被一些人稱為「法蘭西文藝之王」的楚鍾南,不僅首批當選為皇家學院院士,居然還被路易十三授予了奧爾良伯爵的爵位!

  這絕對是一場大地震級的任命。

  本來,楚鍾南自從到達巴黎之後所創作的每一部作品,不管是劇本,還是小說,亦或是樂曲,都是無比的優秀,這一點勿庸置疑,所以,儘管人還很年青,對於「文藝之王」這個稱號,不管有沒有贊同,在心底還是都認為他當得起,甚至還可以稱得上是無愧的。而在文藝方面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楚鍾南再當選為皇家學院院士也自然沒有人能說什麼。

  人們所關心的是那個爵位!

  奧爾良伯爵!

  ……

  凡是有些身份的貴族幾乎都知道,王太后瑪麗一直想讓路易十三將安茹公爵加斯東改封為奧爾良公爵。而這裡面的原因也不言自明:奧爾良就在巴黎的附近。如果加斯東成為奧爾良公爵,那麼,少年親王就可以將自己的勢力由安茹轉移到奧爾良,從而形成對巴黎的威脅。雖說這種威脅對掌握著軍權的路易十三還算不上什麼,但這對在巴黎沒有多少武力支持的王太后一黨來說就不同了。掌握了奧爾良,如果某一天巴黎發生了事情,王太后或者其他的皇族就可以得到來自那裡的支持。而且,奧爾良人口密集,土地肥沃,交通便利。這不僅代表著豐厚的稅收,如果動武,也可以在這裡招攬到大量的士兵。畢竟,王太后就曾經有過一次起兵造兒子反的經歷。

  可是,任誰也沒有想到,路易十三寧可把這麼一塊好地方封給一個東方來的平民,也不願意將之交給自己的弟弟。

  母子兄弟之間的權利爭鬥,除了相關人等,在許多不願意涉足政治鬥爭的貴族們看來也就只是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可是,奧爾良伯爵的位子在整個法蘭西都是數得著的顯赫爵位。雖然只是伯爵,但奧爾良卻是一個行省,奧爾良伯爵有著制約行省之內所有貴族的權利。可這麼重要的一個爵位,路易十三卻扔給了一個外國人!?而且這個外國人還只是一個平民。更加讓這些人感到不悅的是:楚鍾南還是跟他們完全不同種的黃種人。

  對此,巴黎的高級貴族們幾乎統一的認為:路易十三瘋了。

  所有的貴族,不管是支不支持王太后瑪麗的,幾乎都在反對路易十三的這個決定。這種反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風潮,劈天蓋地一樣的向著國王所在的杜伊勒宮壓了過去。但是,面對這股強大的,還要超過當初自己與呂伊納以不道德的刺殺手段殺死孔奇尼之後所遇到的反對還要強大的多的浪潮,路易十三卻毫無反應。對此,反對的貴族們以為自己已經讓國王害怕了,正當他們在某些人的帶領下,試圖再組織一次更多人數的反對聲討,以期讓路易十三改變先前的決定的時候,他們卻發現,路易十三似乎已經得到了來自另一方面的支持。楚鍾南的粉絲們行動了。

  雖然,與持反對意見的貴族們相比,這些粉絲大多數還是平民,但也有為數眾多的中小貴族,甚或是一些空有貴族名份,卻無貴族爵位的人。這些人聯合起來的力量並不小,在政壇上也有著一定的發言權。不過,即便是權貴們無視這些人的支持,但他們卻不能無視來自英國倫敦的某些人。那位據說是詹姆斯一世的「女朋友」的白金漢侯爵在巴黎亂成一鍋粥的時候再次來到了這裡,除了代替英國王子查理向路易十三的妹妹昂麗埃特公主求婚之外,他還代表詹姆斯一世正式向楚鍾南發出了邀請。這還不算,英國人還授予了楚鍾南男爵爵位,只等楚鍾南到達倫敦面見詹姆斯一世,就可以受到正式的晉封。這也就是說,楚鍾南可以同時擁有兩個國家的貴族爵位和兩塊封地。

  除此之外,巴黎的那些高階貴族們反對楚鍾南出任奧爾良伯爵的理由之中有十分尖銳的一條:不能讓來自異國的賤民的血液污染了法蘭西貴族的高貴血統。這一條提得很不恰當,引起了歐洲許多著名藝術家與學者的反對。因為,在十七世紀,許多的藝術家或者學者,為了尋求財政支持或者為了進行交流,修業,幾乎沒有一個是能夠在自己的家鄉呆著的,在異國工作出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可巴黎的那些高級貴族們對楚鍾南的反對,卻順帶著讓這些人也感到了侮辱。尤其是跟楚鍾南一起被選入法蘭西皇家學院的一些院士,這些人之中就有好幾個是來自其他的國度,也都是平民,亦即那些貴族們所說的「賤民」,所以,雖然也對楚鍾南有所嫉妒,但看到同僚受到了這樣的攻訐,再加上那些反對者們在語言上的尖刻,他們也感到了不滿。而不可否認的,這些人在學術界或者藝術界,都是擁有著很大的影響力的。並且,在世界上也似乎有那麼幾通例:凡是在學術或者藝術方面都做出了巨大成績的人,往往也都是受不住氣的,自尊心極強的。所以,這些人支持路易十三與楚鍾南的聯合聲明使得巴黎的貴族們的名聲大受打擊,甚至巴黎也被許多人稱之為「虛偽的高尚之城」。

  而眼看著剛剛創建還沒多久,頭一期四十人的名額還沒有湊齊一半兒的法蘭西皇家學院似乎要面臨著關門的危險,路易十三終於忍不住發表了一個公告。因為,路易十三在公告裡面是這樣講的:楚鍾南為法國進獻了玻璃鏡子的製作方法,為國家提供了每年數百萬路易(1路易=1皮斯托爾=10利弗爾),並且還在快速增加的巨額收入,這種巨大的貢獻超過了法國歷史上任何一位財政大臣,也超過了安茹公爵加斯東;另外,楚鍾南身為現今全歐洲最有才華的藝術家之一,卻一直想念著自己的家鄉,為此寧可捨棄自己在巴黎的優越生活與超然的地位。所以,為了以示挽留,他才想到了將其晉封為貴族,先前他就將楚鍾南封為了男爵,可那並沒有留住這位出色的藝術家的心,所以,他只好再次拿出了奧爾良伯爵的爵位。希望憑借豐厚的待遇能夠挽回那顆離去的心……這是一個國家對藝術的挽留,他並不認為有什麼錯。最後,路易十三在公告末尾提出了一個問題:難道,偉大的法蘭西人還比不上英國人對藝術的嚮往之心嗎?

  結果,這個公告讓所有的爭議都在最短的時間內平息了下去。

  因為,絕大多數人都知道了路易十三的意思:楚鍾南要走了,而且是回到東方。人家既然不可能真的成為奧爾良伯爵,那麼我們又何必顯得那麼小氣呢?反正奧爾良還將是法國人的。當然,貴族們大多數也都是比較「聰明」的,他們也從路易十三將奧爾良封給楚鍾南一事之中看出這位國王陛下鐵了心不把奧爾良送給王太后一黨了。這件事歸根結底,也還是王太后跟國王的爭鬥,他們跟著摻和什麼?

  可是,事情卻並沒有因為大多數人的退出而結束。

  *************************

  「英國曾經跟法國有過一次『百年戰爭』,法國的女英雄,聖女貞德就是在那一次的戰爭之中閃耀而出的。雖然那場戰爭已經過去,可法國人依舊對英國人曾經攻入自己的國家,並且佔領了巴黎以及法國的大片領土的事情耿耿於懷。即便是雙方現在已經和好。」

  楚鍾南的住宅內,克裡微笑著向楚鍾南舉起了酒杯。很顯然,路易十三在公告中提出的明顯帶有一些敵意的問題並沒有讓身為英國男爵的他感到不舒服。

  「我們和好了嗎?我怎麼沒有看出來?你們那位可惡的詹姆斯陛下根本就不是真心地想向楚發出邀請,他只是不想路易陛下向王太后那些人讓步,所以才會讓白金漢來巴黎胡說八道,表面上他是支持國王,可實際上他是想讓巴黎的亂局顯得更糟。可他應該非常清楚,如果事情就這樣僵持下去,最終吃虧的只能是楚自己。」普羅迪恨恨地瞪著克裡說道。

  「是這樣嗎?那我將非常抱歉,親愛的朋友。因為我對此一無所覺。而且,我也沒有感覺楚在哪裡吃了虧。他已經是伯爵了,而且還是奧爾良伯爵!他擁有了一大片領地。如果他願意留下,那麼,在奧爾良,他甚至就可以像一位國王那樣。」克裡表情誇張地說道。

  「如果我去了奧爾良,路易國王就會找借口收回這塊封地……他是不會白白送我這麼一片好地皮的。」楚鍾南坐在一旁悠悠地歎了口氣。

  「楚,不要這樣想。只要您願意留下,國王陛下是不會收回自己的冊封的。因為如果他那樣做了的話,他將受到所有人的唾棄。」克裡說道。

  「可如果我留下來。我就會受到所有人的唾棄了。人們會認為我是貪圖富貴才留下來的。我將失去所有的榮譽。」楚鍾南苦笑道。他以前實在是沒有想到歐洲人也能有那麼多的心眼兒。不過想想也是,他就是一文人,路易十三就算受過他的好處,也沒理由把那麼一大片好地皮白白讓出來。

  「可是……楚,如果你走了,你會失去更多!」克裡急道。

  「我是一定要回去的。這件事我已經考慮了很久了……從到達巴黎的那一天開始,我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雖然中間我也曾經想過改變主意,可是,到了最後,我總是無法說服自己。不管怎麼說,我也要回到我的國家去看一眼,哪怕是只看一眼!」楚鍾南黯然道。

  「楚,你現在首先要考慮的不是回不回去。」同樣坐在一旁的小老頭霍拉索尼突然開口問道,眼神之中頗多擔憂。

  「是啊,現在最緊要的不是回家。」楚鍾南搖了搖頭,苦笑著看向了眼前擺著的幾雙白手套。那正是一些反對他被晉封為奧爾良伯爵的貴族們送來的。這些人意圖通過決鬥來使他「徹底放棄」。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19:28
第三十二章 決鬥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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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烈?恩斯特是一名伯爵。不過,這位伯爵在數量龐大的法蘭西貴族群落之中並不是多麼的引人注目。因為,他只是一個虛名的伯爵,只有一塊很小的封地,雖然這塊封地可以讓安德烈安安穩穩的過完並不豪奢的一生,可是,這位伯爵卻並不是一個甘於現狀的人。他嚮往著更高的地位與財富。

  所以,他從自己的家鄉來到了巴黎,並且經過努力,成為了安茹公爵加斯東的侍從官。

  本來,即便是楚鍾南曾經為加斯東「創作」了一首堪稱名曲的《春之聲圓舞曲》作為生日宴樂,但他與安德烈卻不應該有著什麼交集。因為兩人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以交集的地方。可是,隨著路易十三的那次冊封,本不該有的東西產生了。一直認為自己能夠成為奧爾良公爵的加斯東對「奪去」了自己相中的封地的楚鍾南可謂是憤恨之極;而自己身為伯爵,卻只能給人做侍從官,楚鍾南一個東方來的平民卻能一躍而成為全法蘭西都數得著的貴族,安德烈對此也是極度的不滿。主子不樂意,自己也不樂意,最終,安德烈向加斯東提出了這個要求。

  能夠成為法蘭西親王的侍從官,需要的不僅僅是貴族的身份,還需要一定的實力。安德烈的劍術在巴黎非常著名。在還沒有禁止決鬥的時代,安德烈憑著一手劍術已經成功的在十多次的決鬥中將對手送進了「天堂」。事實上,他的上一任,也就是加斯東的上一個侍從官就是被安德烈在決鬥中刺死的,那時候的安德烈還只是加斯東的一名親衛。

  「我會讓這個傢伙明白,法蘭西的貴族爵位不是他那種賤民有資格接受的,我會讓他捂著自己『貪婪』的心臟死去!」

  這是安德烈在加斯東的命令下向楚鍾南「扔出」白手套後對人們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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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烈的劍術非常狠辣。他總會從你意想不到的角度刺過來,就像是毒蛇一樣。」朱薩特擔心地看著自己的朋友兼偶像。身為黎塞留的親信,並且將與楚鍾南一起完成預定中的任務,他當然知道楚鍾南安全的重要性。可是,黎塞留跟路易十三把什麼都考慮到了,甚至他們還派出了人手暗中保護著楚鍾南的安全,以免楚鍾南遭遇到刺殺。可是千思萬想,他們都忘記了一條:決鬥!要知道,在如今的時代,決鬥是上帝賦予人們的追求公平的手段。在法律的規定中,甚至平民也可以向貴族提出決鬥的要求,在決鬥中,雙方的地位將會拉平,因地位而產生的不公平也會消失……因為,決鬥的裁判是上帝,萬能的主會做出最公正公平的判決!朱薩特本人也曾經在多次的決鬥中將敵人送回上帝的懷抱,按他的說法,就是「緩解主對這些子民的思念」!

  「那就是說他的劍術非常刁鑽?」楚鍾南微微閉著眼睛,想像著傳說中的「金蛇劍」刺向自己的樣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我能擋住他嗎?」

  「很抱歉。以你現在的劍術,如果交手之後就往後跑的話,或許還能多堅持一會兒。可那樣一來……」朱薩特的臉上浮起了苦笑。

  「怎麼樣?」

  「你就死定了!」

  ……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楚鍾南慘號著問道。

  「其實還是有辦法的。只是,辦法必須是在你接下安德烈的手套之前才管用。……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接下來那個東西?還把它拿回了家!難道你還缺幾副手套嗎?幹嘛不拒絕他?」朱薩特越說越氣,最後竟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楚鍾南雖然向他學習過劍術,並且也非常努力,可是,劍術需要的不僅僅是努力,還需要天份。另外,楚鍾南雖然努力,可總共也才學習了一年多,怎麼可能跟得上安德烈的深厚積累?雖然決鬥之中還有一條非常重要,那就是經驗。可楚鍾南除了練習,哪跟人鬥過劍?所以,無論從哪一點來看,安德烈都是遠遠勝出。這也就代表著,楚鍾南的小命懸懸。

  「我哪兒知道那是要找人決鬥的意思?」楚鍾南懊惱地說道:「在我們那裡,想決鬥是要下挑戰書的。哪像你們這些歐洲人,一點兒都不講規矩,亂扔個手套就算完戲了。這哪是要求決鬥,根本就是亂扔垃圾,不講衛生。」

  「你在胡說什麼?」朱薩特的神情更顯惱怒,「你在《基督山伯爵》裡面不是描寫過基督山伯爵與弗南的決鬥嗎?為什麼身為作者,你自己卻不知道決鬥的方式與提出方法?」

  「那個……」楚鍾南的臉上先是詫異,接著卻帶起了一些歉意,此外似乎還有一絲鬱悶:「其實我是知道決鬥的提出方式的。可我當時根本就沒有想到。那傢伙趁著我上馬車的時候把手套扔了進來,我又走得太急,連他的話都沒聽清楚,還以為那是跟扔臭雞蛋一個意思呢,等到了家才明白過來。另外,我要申明,基督山伯爵跟弗南的決鬥是由我口述,然後由普羅迪加以潤色修改的,所以,記不太清楚。」

  「你連自己的作品都記不清楚?難道你沒有最後審閱過嗎?」朱薩特的神色顯得更加惱怒了。

  「寫得太快了。你應該知道。我在許多時候只是負責故事的大概,細節有許多都是普羅迪跟維格納科特他們寫的。畢竟,我是一名東方人,不可能那麼簡單地就寫出符合你們西方人欣賞習慣的作品!這也是為什麼我要把普羅迪他們的名字也標注在作者欄裡的原因。事實上,每一部作品寫完,我從來都不看,都是交給他們最後定稿的。」楚鍾南答道。

  「好吧。我可以認同你的理由。可是,你打算怎樣應付這場決鬥?你已經接受了安德烈的要求,就不能再提出放棄。如果放棄,就代表著你是失敗者。決鬥是神聖的,而且還受到法律的保護。身為勝利者,安德烈有權要求法院判決你不能獲得奧爾良伯爵的爵位。那樣的話,即便是國王陛下與主教大人也無法改變事實。」朱薩特又說道。

  「那也無所謂。丟掉爵位總比丟掉性命的強。」聽到朱薩特的話,楚鍾南竟長出了一口氣,放鬆地說道。

  「可如果你丟掉了伯爵的爵位,就不會有資格擔任國家使節的任務。那樣的話,即便是你逃過了安德烈的劍,也逃不過國王陛下跟主教大人的憤怒。他們已經付出了很多,絕不會允許計劃失敗。……所以,他們就算不殺了你,也一定會讓你過得很『舒服』的。」朱薩特冷哼了兩聲,「另外,不敢面對挑戰,你即便是擁有著法蘭西文藝之王的稱號,也將會從此成為人們心目中的膽小鬼!」

  「那我到底能怎麼樣?你們的國王跟大主教就不能下令禁止決鬥嗎?」進退兩難,楚鍾南忍不住大聲吼道。即便是當初在俄羅斯當農奴,受盡欺侮的時候,他也沒有這樣的難受過。

  「我很抱歉,朋友。即使他們可以下令,現在也不能這麼做。」朱薩特搖頭歎道。

  「唉……」楚鍾南又是一陣懊惱:「我就說當初不能來巴黎。」

  ************************

  時間在無奈之中又向前走了兩天。

  這一天,在巴黎郊外,安茹公爵加斯東的公爵莊園內,一幫人在饒有興致地觀看著一場對決。

  偌大的空地上豎起了一排足有數百尺長的木柵,木柵兩側,兩名全身披甲的騎士各自平端著一柄長長的騎槍,在裁判的一聲令下之後,猛得一催坐騎,順著木柵全速地向對方衝了過去。在戰馬的速度下,數百尺的距離只不過是短短的一瞬,就在旁觀的人們的呼喝聲才剛剛暴起的時候,對決就已經結束了。由圍觀者的左面出擊的那名騎士的在與對手剛剛接近的一剎那,身體極速地閃在一邊避過了對方的衝刺,同時,他自己手中的騎槍卻毫釐不差地擊刺在了對手的胸口。

  「啪!」

  騎槍寸寸碎裂,只剩下一半。而被擊中的那名騎士卻整個兒地被從坐騎上擊飛了開去。在一聲脆響之後,跌到了地上。

  ……

  「安德烈,你做得很棒!」

  加斯東從一干圍觀的貴族中慢慢地踱了出來,看著那正騎在馬上顧盼自雄的獲勝者,以一副居高臨下的口吻說道。

  「謝謝您的誇獎,殿下。事實上,我還可以做得更好。」安德烈急忙摘下頭盔,從馬上跳了下來對加斯東恭敬地說道。

  「我認為你不必表現的更加出色了。」一名四十多歲,相貌頗為威嚴的貴族接著安德烈的話頭說道,語氣之中滿是蔑視:「那個卑微的東方人雖然曾經跟朱薩特學習過劍術,但他連個三流的劍客都算不上。而除卻劍術之外,我實在想不出他還敢於選擇什麼樣的決鬥方式。」

  「馬裡亞你說的對。不管是弓箭,還是騎槍,安德烈都是一流的。而那個東方人根本就對這些騎士的技藝一無所知。所以,不管是選擇哪一樣,他都只有死路一條。或許,選擇劍術對決,他還能多撐一會兒。」加斯東傲然地說道,仍顯稚嫩的面孔上滿是冷笑。雖然楚鍾南曾經為他作過一首菲聲全歐洲的《春之聲圓舞曲》,可是,這位少年公爵總是對楚鍾南感到不喜,甚至還很討厭。因為在跟楚鍾南簡短的幾次會面中,他總是感到楚某人對他十分冷淡,並且一點兒也沒有一個平民見到上位者時所應有的敬畏。何況,楚鍾南現在更是搶走了奧爾良,讓他的奧爾良公爵夢就此完結。

  「安德烈,你應該用讓那個膽敢覬覦法蘭西高級貴族爵位的韃靼人品嚐到什麼叫做來自地獄的苦痛!」觀眾中又有人叫道。按照西方人的決鬥傳統,受到挑戰的一方有權選擇決鬥的方式與地點。這也是為了使得決鬥盡可能的公平。可是很顯然,這一次的決鬥,不管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在哪裡決鬥,安德烈都是佔盡了上風。所以這些人才會這樣的叫囂。

  「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在正式決鬥之前,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保持一顆警惕的心。」安德烈看了一眼那名發話的貴族,俊朗的面孔上浮起了一絲微笑:「因為,我們的對手不僅僅是那個可惡的東方人。他的後面還有路易陛下跟黎塞留。這兩位大人物可都是讓人不能輕視的!尤其是黎塞留,那更是一個腦子裡裝滿了陰謀詭計的傢伙。」

  「黎塞留跟國王陛下確實都很厲害。可是,他們卻不能打斷神聖的決鬥!除非他們不再敬畏上帝的存在。」剛剛發言的馬裡亞微笑著說道。

  「您說的不錯,但我們並不僅僅只是為了決鬥。我們的目的,是通過決鬥,逼迫國王陛下將奧爾良從那個東方人的手裡收回來。」安德烈看了一眼馬裡亞,心中微微閃過一絲不屑。馬裡亞跟他的年紀相當,爵位也相當,卻並沒有什麼本事,之所以能年紀輕輕地就成為掌璽大臣,還不是因為在床上討好了那位瑪麗王太后?可惜他安德烈並不是那種喜歡風流陣仗的人,要不然,對上風韻猶存的瑪麗,他馬裡亞一個都快熬干了汁兒的傢伙又能算老幾?

  「難道國王陛下還能有別的選擇嗎?」馬裡亞不在意地笑道。安德烈提出決鬥的理由就是不願意讓楚鍾南成為奧爾良伯爵。所以,只要安德烈獲得勝利,擁有世俗法律與神聖的宗教雙重保護的決鬥結果即便是國王也無法反對。

  「我不知道……」安德烈搖搖頭,他不喜歡把事情想得太絕對。

  ……

  「殿下!」

  安德烈的表現很精彩,也讓一干貴族對未來的那場決鬥充滿了必勝的信心。加斯東高興之下,決定在莊園內舉行宴會,對此,眾人一致響應。就在一幫人向著莊園內的城堡前進的時候,一名侍衛卻帶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來到了他們的面前。而在看到那名少年身上的裝束之後,加斯東原本還帶些喜色的臉立即就耷拉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兒?我的莊園裡怎麼能夠有平民的身影?」

  「殿下,這個平民是為楚鍾南先生來遞交決鬥回執的!」那名侍衛小心地答道。

  「回執?」安德烈上前一步,看向那個少年傲然問道:「年青人,楚先生已經做好了選擇嗎?」

  「是的。尊敬的大人!」少年很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會面對著這麼多的貴族,顯得十分緊張,聽到問話之後趕緊躬身答道。

  「那他選擇在哪裡,採用何種方式進行決鬥?」馬裡亞也開口問道。只是問話的時候,這位掌璽大臣的臉上充滿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這是楚先生的信,他要我親手交給挑戰者安德烈伯爵!」少年拿出了一封被火漆封住的信,說道。

  「我就是安德烈!」安德烈看了加斯東一眼,站出來說道。

  「啊……」安德烈還沒有換掉身上的盔甲,看著他渾身覆蓋著盔甲的「鋼鐵之軀」,少年明顯感受到了一種壓迫感,急忙把信交了出去。

  「帶他出去!」看到少年把信交了出來,加斯東不等安德烈拆封,就一揮手,厭惡地對侍衛下令道。

  「是,殿下!」主子不高興,侍衛自然不敢久呆,應了一聲,急忙拉著少年離去。

  ……

  「安德烈,那個東方人是怎麼選擇的?」看著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加斯東的臉色稍霽,隨口向又退到他身後的安德烈問道。可是,問完之後又等了一會兒,他卻沒有得到想像中的回答。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靜得像是黑夜的森林一樣。於是,他詫異地轉過了身去,然後,就看到了安德烈那陰沉地仿若黑夜一樣的面孔。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19:29
第三十三章 將你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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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23年初的那場決鬥被奉為了經典。這場決鬥還成為了日後路易十三與黎塞留禁止決鬥的理由之一。因為,原本莊嚴的決鬥被楚鍾南搞成了一場鬧劇,並由此而被許多受挑戰者引申了開去,決鬥,失去了它本來所具有的神聖與莊嚴。

  但是,雖然導致了決鬥這一在宗教與法律上都具有著非凡的效力的爭執方式的沒落,除去很少的一部分人,大多數人都沒有怪罪楚鍾南。因為,一名弱者,而且明顯在傳統的各種決鬥項目,即諸如劍術、騎槍以及弓箭方面都遠遠不如對手,受到對方如此惡意的欺侮的時候,稍稍動一下腦筋保住自己的性命,並且還獲得了決鬥的勝利,能有什麼?至少,楚鍾南應戰了。雖然勝利的方式有些怪異和搞笑,可這不正說明了他的智慧麼?

  然而,楚鍾南到底是怎麼獲得勝利的呢?

  原來,按照決鬥的規則,楚鍾南所挑選的決鬥方式是:決鬥雙方,用各自賣出去的書互相投擲對方!

  可憐的安德烈何曾寫出過什麼書來?可是,身為挑戰者,他除非放棄決鬥,要不然,就只有按照受挑戰者所選擇的方式進行決鬥,哪怕他對楚鍾南的選擇再感到憤怒也是一樣。因為,楚鍾南的作法是出於公平原則而受到法律與宗教雙重保護的。而法律方面自有國王路易十三負責,宗教方面,又有誰能頂得過紅衣大主教黎塞留?何況,人家楚鍾南劍術不行,又不會耍騎槍,你安德烈不也照樣提出挑戰來著?

  所以,在決鬥的那一天,安德烈被楚鍾南向粉絲們「要回」的三千多本「賣出去」的書給砸得暈頭轉向,險些命喪黃泉!--十七世紀的歐洲書籍,好像就沒有軟皮一說!而通過這場決鬥,楚鍾南的

  奧爾良伯爵之位已經無人膽敢用非正規的方式進行反對了。三千本書,壓也能把人壓死了。就這還是楚鍾南手下留情了呢。要知道,根據傳說,楚鍾南在數天之內,僅僅就在巴黎地區,就從粉絲們的手裡召回了一萬多本賣出去的書!如果再給他更多的時間,十幾萬甚至更多的書拿回來,光砸恐怕也能砸上個把月,是個人都受不了。……何況,楚鍾南已經決定離開法國回歸東方,奧爾良伯爵之位早晚會空出來,所以,即使是反對者,也不會再冒著生命危險去做那種本就會惹人非議的事情了。

  ************************

  「我現在就要走!」

  險之又險的渡過了一場危機,楚鍾南在慶幸的同時,也愈發的感覺不能再在巴黎久呆了。黎塞留跟路易十三兩人已經把他擺到了那些「後黨」的對立面,再呆下去,誰知道那幫人還會做出什麼事兒來?所以,他要求黎塞留趕快把事情佈置好。然後,他就跟著去丹麥的使團離開。

  「我們還沒有跟丹麥方面談好。使團如果現在就出發的話,太早了!」

  黎塞留的辦公室內,看著楚鍾南一臉陰沉的模樣,大主教卻只是抿了一口清茶,慢條斯理地說道。

  「可如果現在不走,我害怕他們再想出什麼陰謀詭計來!到時候,你跟路易陛下能否保障我的生命與財產安全?……嗯,還有名譽權!」楚鍾南恨恨地說道。

  「這一點你完全可以放心。他們不可能再想出什麼方法了。馬裡亞的掌璽大臣因為這一次的事情,已經被國王陛下找到理由給裁撤了,其他人除非願意冒著這種危險,否則是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的。何況……文化的力量是如此強大!」說到這裡黎塞留笑了笑,「我也真的很想看看,那些傢伙到底有沒有膽量再被你拿著書追殺!」

  「時間如果不夠,那我可以先行繞道英國!」楚鍾南沒有理會黎塞留話裡的意思,看到對方不願意改變既定的計劃,他也懶得再爭,直接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去英國?你去那裡做什麼?」黎塞留問道。

  「我去倫敦去接受詹姆斯一世的授勳。然後,去獲得那片已經在我名下,卻實際還沒有受到我的管理的封地!……我不能太浪費了人家的好心,你說是不是?」楚鍾南微微有些咬牙地說道。這一次路易十三封他為奧爾良伯爵的事情雖然有些突然,可如果不是英國人在裡面攪風攪雨,有幾個人會為了一個注定會離開的人浪費心力?朱薩特曾經告訴他,白金漢來到巴黎的時候,就曾經到加斯東的府邸煽風點火,故意在後黨與王黨之間的矛盾上又添了一把油,想引起雙方更大的爭鬥,可結果卻是把他給害了。而按照朱薩特的分析,英國人雖然也想著在歐洲大陸上限制哈布斯堡家族的發展,但身為早早就跟天主教廷鬧翻了的新教國家,又不知道黎塞留跟路易十三的打算,詹姆斯一世跟白金漢可能是依舊打算讓以天主教為國教的法國亂下去,免得這個國家加入到對德意志新教聯軍的攻擊之中。此外,這裡面還有兩國在北美爭奪殖民地,以及雙方在西班牙與葡萄牙沒落後,雙方海上力量的發展所引出的矛盾在其中。

  「如果你是這麼想的話,我並不反對。可是,你能保證會回來覆行我們的協議嗎?」黎塞留想了想,問道。

  「我雖然有一個英國朋友,但我對英國一向沒有好感!」楚鍾南答道。

  「我不是在說這個。我是說……你不會在倫敦或者英國的其他地方坐船走吧?」黎塞留微笑著問道。

  「你懷疑我?」

  「我只是盡可能的把事情做得圓滿。在巴黎的貴族之中,我們能夠信任的人實在是太少了。這就是人手不足的悲哀。」黎塞留歎了口氣,「何況,經過路易陛下的公告之後,整個歐洲的人現在都知道你是一個多麼巨大的寶藏。」

  「你可以派人跟著我。比如朱薩特。他只是一個親衛隊長,總不會耽誤了你們的行動吧?」楚鍾南說道。

  「好吧,既然你堅持,我可以答應你。你也可以在英國暫時呆上一段時間。可是,你必須保證在得到來自巴黎的消息之後,立即就出使丹麥!……另外,我還要告訴你,如果你想在英國坐船離開,朱薩特會立即將你逮捕,或者是殺死。你不要妄想著能夠得到英國人的幫助。這些年的英國已經十分混亂,各種勢力交錯糾纏,矛盾重重,詹姆斯能夠使得國家保持穩定已經是耗盡了所有的力量,他或許可以給我們找一點兒麻煩,但絕不可能為了你而過份得罪法蘭西。」黎塞留淡淡地說道。

  「這又是威脅?」楚鍾南冷哼了一聲,問道。

  「你可以這麼理解。」黎塞留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道。

  「那我可不可以提一個要求?」楚鍾南問道。

  「當然。」黎塞留答道。

  「路易陛下將我晉封為奧爾良伯爵,我明白他是想借此絕了瑪麗王太后跟加斯東殿下對那片土地的心思。因為即使是我離開了法國,你們也可以借口奧爾良已經被封賜了出去而不予理睬其他任何建議。可是……」楚鍾南抬頭看了一眼黎塞留,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黎塞留問道。他並沒有因為楚鍾南當面揭穿自己跟路易十三的用心而感到不滿。因為這本來就是事實。而且在他看來,楚鍾南能夠得到一個奧爾良伯爵的爵位已經是佔了便宜了。至少,楚鍾南來到巴黎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平民,回家的時候已經是貴族。這種身份上的巨大提高可不僅僅只是憑著幾部優秀的作品就能得到的,要不然,歐洲那麼多優秀的作家與音樂家,怎麼沒見幾個人能夠成為貴族?何況還是奧爾良伯爵這種能夠節制一個行省所有貴族的高級貴族。他相信,即使楚鍾南回到了東方,擁有爵位在身也可以獲得相當高的待遇。所以,雙方都有好處,楚鍾南沒理由感到不滿才對。

  「可是,我以前終究還是個平民。我本以為路易陛下只會隨便給我一個子爵或者什麼國事顧問的名頭,卻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一大片土地。我實在是捨不得放棄。雖然我想著回家,但我依然想繼續擁有奧爾良!」楚鍾南「嘿嘿」笑道。

  「你當然可以擁有奧爾良。我跟國王陛下會一直將這片土地幫你看好,直到某一天你回來!」黎塞留微笑道。

  「你還沒有弄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即便是我走了,我也要繼續把持對奧爾良伯爵領地的控制權!」楚鍾南繼續笑道。

  「楚……」黎塞留終於開始皺眉了,「貪婪是一種原罪!」

  「怯懦又何嘗不是?」楚鍾南依舊保持著微笑的面容看著這位在未來幾十年內會威震歐洲的強勢人物:「我這個人有一個毛病。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們拿著我算來算去,可曾問過我的意思?我只是一個外來者,你跟路易陛下卻非要把我拉進政治鬥爭之中,並使得我遇到了生命危險,差一點兒就失去了回家的機會。而在此之前,我並沒有對不起你們,或者說,我還幫助過法國,幫助過你跟路易陛下,至少在財政方面是這樣。所以,你們對不起我……上帝告訴我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但我是一個講究仁和的人,也並沒有什麼政治上鬥爭的本領,所以,並不打算與你們為敵。可是,如果就這麼回去,我會感到很不舒服。所以,我要取回你們對我的領地的控制權。」

  「楚,你已經讓我有些生氣了。」黎塞留沉下了臉色,「國王陛下晉封你為貴族,你知道這是多大的恩寵嗎?貴族跟平民之間的巨大差異難道你還不知道?你又知不知道,在歐洲有多少像你一樣的人都沒有獲得過這樣的殊榮?即便是米開朗基羅跟達?芬奇那樣的藝術大師也沒有。英國的莎士比亞,西班牙的塞萬提斯,他們的作品都不比你的遜色,可他們自始至終都只能是貴族的附庸!」

  「那是英國跟西班牙的掌權者們瞎了眼。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站在人類文學史巔峰的兩位偉人離開了這個世界,卻沒有一點兒反應,讓我只能為這兩個國家感到悲哀!但我可以斷言,幾百年後,在倫敦,在馬德里,那裡將會豎立起莎士比亞跟塞萬提斯的雕像,而那個時候,那些無視他們的貴族們,不管是國王和公爵,還是教皇和大主教,早就已經沉沒到了歷史上長河之中,連一朵浪花也看不到。」楚鍾南說道。

  「我不想跟你在藝術方面進行爭論。」黎塞留果斷地停止了這種比較愚蠢的做法,「我只會告訴你,你的提議不可能獲得國王陛下以及我的同意。」

  「我想我並不需要你們的許可!」楚鍾南的臉上依舊是微笑,「身為奧爾良的領主,我有權對自己的領地進行管理。這是上帝賦予我的權利。即使那片領地是由國王陛下封賜給我的,他也沒有權利對我在領地內的行動指手劃腳。……所以,我只是想提醒你們一下,並沒有要得到你們的許可的意思。」

  「楚!」黎塞留憤怒地站了起來:「你這是欺騙!」

  「我可從來沒要求國王陛下把奧爾良封賜給我。這一點你知我知,所以,其中不存在任何有關欺騙的一項。」楚鍾南答道。

  「……你這一招是叫做『反客為主』,還是應該叫做『上屋抽梯』?」黎塞留突然問道。

  「按照我們中國人的說法,這應該叫做『將軍』。」楚鍾南笑道。

  「將軍?怪異的說法。」黎塞留聳聳肩,突然又變得一臉平靜,但看向楚鍾南的眼神之中卻帶上了一絲輕蔑:「我可以向國王陛下轉述你的要求。只是,你既然決定離開法國,又憑什麼自信能夠掌握住對奧爾良的控制權呢?靠你的那些朋友們嗎?我想,只要陛下稍稍給他們一點兒好處,他們就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我已經委託了加斯東殿下幫我管理奧爾良,我們甚至還鑒了委託書。所以,你完全不必替我擔心。」楚鍾南微笑道。

  「你說什麼?--」黎塞留終於色變。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19:30
第三十四章 中餐的來歷與威力

  楚鍾南終於離開了巴黎。從1921年逃離頓河大彎曲地帶的俄羅斯農莊,爾後被克裡蒙騙到這個歐洲最為著名的城市,他已經在這裡整整呆了兩年。短短的兩年,從一個有幸逃出火坑的俄羅斯農奴,他迅速地成為了法蘭西乃至全歐洲的文藝巨星,甚至還是其中的王者。同時,他還從一個比平民,成為了一名擁有管理一個行省的權力的伯爵。雖然這些並不是靠著他自己的努力,可是,誰也不能否認他此時的成就。所以,他的離開,獲得了許多人的矚目。據傳,英國的一些報紙已經透露了他的行程,並在倫敦等一些大城市引起了轟動。

  「不知道我離開之後,黎塞留是慶幸,還是感到有些依依不捨.」來時是一輛破舊的馬車,還不是自己的。再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擁有七輛由馬車所構成的車隊,其中,前三輛還是最帥氣的駿馬所牽引的華麗馬車。而最前頭楚鍾南乘座的那輛馬車甚至還是黎塞留的坐駕。

  楚鍾南以奧爾良領地的委託書,逼迫紅衣大主教讓出了自己的馬車,還有拉車的馬,另外,還有數十名最精銳的衛兵。為此,那位紅衣大主教足足一個月都沒有好心情。可即使這樣,他又能怎麼辦?楚鍾南在委託書上正式簽字之前,因為覺得當時紅衣大主教的笑容「不夠真誠」,又逼他讓出了在波爾多的一處酒莊的一年的產酒量,可憐的主教大人不也還只有硬吞下了那枚苦果?只是聽說後來國王陛下看他可憐,幫著補償了一部分損失,這讓楚鍾南頗為不滿。

  「想知道主教大人打算怎麼對付你嗎?」

  楚鍾南原本打算將自己的衛隊全部從黎塞留的親衛中抽取出來,路易十三看不過去,勉強從自己的禁衛之中抽出部分墊付了一半兒,使得楚鍾南的護衛隊立即就由初建時的青澀上升到了最高檔的層次。雖然這些護衛在楚鍾南離開歐洲之後就會重新回到巴黎,回到原先的崗位上,可至少在目前,他們屬於楚鍾南的衛隊。而朱薩特被楚鍾南點名,也有幸成為了這支護衛隊的隊長,現在正跟著楚鍾南一起坐在原本屬於黎塞留的馬車之中閒談。

  「他再怎麼打算也沒用。反天我已經離開了巴黎……除非他派刺客來,要不然,他只有打落牙齒和血吞。」楚鍾南斜躺在馬車上墊著天鵝絨的座位上,渾在不意地說道。

  「我真的很佩服你,楚,主教大人一生之中還沒有像這次一樣,在短短的時間內就遇到這麼多的挫折。而且,他還無法報復。」朱薩特笑道。楚鍾南對付黎塞留的辦法雖然有些無賴,但是,在跟隨黎塞留的這些年裡,能讓那位主教大人吃癟的,楚鍾南也是頭一個。

  「只是些小打小鬧罷了,真論起來不值一提。黎塞留也只是不願意跟我計較。按照我們的說法,他擁有的是大智慧。再加上路易陛下也是一位懂得放權的人。所以,他們之間的合作一定會非常好。我相信,法蘭西在他們兩個人的帶領下一定會取得非常廣闊的發展空間。只是可惜啊……」楚鍾南突然歎道。

  「可惜什麼?」朱薩特問道。

  「可惜他是法國人。如果他是中國人,而路易陛下也能托生到我們中國成為君主,那就太好了。」楚鍾南歎道。中國歷史上,幾乎從來就沒有像路易十三這樣甘當臣子綠葉,可以恬然地退居幕後的皇帝。要不然,說不定早就實現民主了,起碼,君主立憲應該差不太多。

  「呵呵,你們中國不是擁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人口麼?這麼多的人口之中,貴族也肯定多的是。相信,其中出現一兩個能夠跟主教大人相比的人物也是很有可能的。」朱薩特笑道。

  「文化氛圍的不同,注定了我們的國家幾乎不可能產生跟這裡相同的政治氣氛。其實,如果沒有路易陛下那樣的君主,黎塞留即便是到了我的國家,他也很難在政治上取得多大的成就。」楚鍾南搖頭說道。

  「我不相信。主教大人是那麼的有才華,他的智慧在歐洲也是很少有人可以相比的,所以,我相信不管是在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他都可以取得讓人矚目的成就!」朱薩特反對道。

  「中國的政治跟歐洲不同。我們那裡的『聰明人』太多,君主的權力也太大,黎塞留又是一個權力慾很強的人。所以,一旦受到君主的疑忌,他的最終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甚至是整個家族都會被屠殺!」楚鍾南說道。

  「整個家族?楚,你在開玩笑?」朱薩特不信地問道。

  「你可以把這當成是玩笑。可是,在中國的歷史上,被君主殺盡了家族中人,甚至是相關家族的所有人的官員屢見不鮮。這是因為,我們那裡對親戚關係看得太重,深怕對手家族親戚之中一個人不死,就會反過來復仇。」楚鍾南答道。

  「這太野蠻了。不應該是一個偉大的帝國裡發生的事情。」朱薩特說道。

  「呵呵,或許是你們跟我們的觀念不一樣吧。」楚鍾南淡淡地笑道,臉上掛著一絲憂慮。去了英國之後就要回家了,雖然他一直都沒有動搖過這種信念,可是,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他卻又有些心懷惴惴了。他實在是擔心自己將要面臨的情形。

  「好了,我們還是不要談這些不愉快的了。」朱薩特敏銳的注意到了楚鍾南的黯然心情,立即轉移了話題:「我們今天中午吃什麼?讓你的廚師做幾道中國菜好嗎?我想如果那樣的話,每一個人都會十分高興有幸追隨你的。」

  「那你們想吃什麼?」楚鍾南問道。

  「我想我應該先問一下!」看到楚鍾南點頭,朱薩特高興地從車窗裡伸出了腦袋,向著外面騎著馬的一干護衛大聲嚷了起來:「嘿,你們想吃些什麼?今天,我們親愛的伯爵大人將提供中國菜!」

  「吼吼……」

  朱薩特的話在護衛隊中引起了陣陣狼嚎。雖然是法蘭西最有權力的兩個人的護衛,可那些人大多數都是些破落貴族出身,平時既要擺貴族的架勢,又喜歡到處鬼混,能夠稱得上是「月光族」的就已經很不錯了。大多數人都是寅吃卯糧,甚至是寅吃辰糧、巳糧的都有。更有不少人還欠著高利貸。所以,對名聲極大,卻又價錢極高的中餐只能是望而興歎。數十人的護衛隊中,到克裡跟楚鍾南合辦的中餐館吃過飯的絕不會超過兩個人(不含兩個),就這,還得包括朱薩特這個仗著是熟人經常到去沾便宜的。而這種情況,也就使得朱薩特的問話成了擺設——沒吃過,又怎麼知道中餐都有些啥?

  ……

  「這是我的錯!」

  被一干手下諸如「中國菜都有些什麼」之類的問題打擊到的朱薩特帶著滿面的羞愧縮回了車廂內。不過,不愧是大主教的親衛隊長,跟在黎塞留身邊受到了不少神的薰陶,沒有死皮賴臉的德性,看到對面楚鍾南調侃的眼神之後,立即就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這說明你們的士兵待遇不夠高。回去之後,你應該建議黎塞留大人給他們加薪!」楚鍾南笑道。

  「加薪?」朱薩特苦笑了一下,「那些傢伙的薪水並不低。只是他們自己不能好好的使用罷了。如果真的按照你的意思,那些給他們加薪的錢最終也只會落到巴黎放高利貸的那些人手裡。」

  「這就是素質啊。軍人的素質……唉!」楚鍾南佯作搖頭歎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可惜他的這個樣子卻並沒能引起朱薩特的注意,這位親衛隊長幾乎把臉都湊到了楚鍾南的面前:「楚,你覺得做些什麼菜好呢?」

  「那你想吃什麼?」楚鍾南問道。

  「我怎麼知道?你們中國人的菜式那麼多……你不是說過嗎?你們中國人擁有八個系統的菜系,幾萬種不同的菜式。」朱薩特埋怨地說道:「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麼搞的,居然能想出這麼的吃法。難道你們的物產就有那麼豐富嗎?」

  「你想錯了。我們的物產並沒有那麼多,之所以會做出這麼多種菜,主要是因為我們中國人——窮啊!」楚鍾南又自歎道。

  「窮?」朱薩特皺著眉,不滿道:「你不要想著騙我。如果你們的國家窮困,又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好吃的?」

  「所以我說你們想錯了。」楚鍾南的臉上充滿了感慨:「正因為我們的國家太窮,所以,糧食不夠吃,肉食就更加稀少。人們想要吃飽,就只有想辦法去弄些別的。久而久之,我們的菜系裡面就有了種類眾多的食材,這些食材都是窮人們在餓極了的情況下當作食物的。而為了讓這些非主流的食物能夠下嚥,人們又只有想辦法把這些東西做得好吃些……這就是我們中餐數萬菜式的由來。你以為我們閒著沒事兒想弄這麼多菜麼?還不是被飢餓與貧因逼的?」

  「這怎麼可能?……這跟傳說不一樣!」朱薩特瞪大了眼睛,顯然很是震驚於楚鍾南的這番解釋。

  「傳說又有幾個是真實的?」楚鍾南一臉憤慨,「就像是瓷器。你以為那是怎麼來的?告訴你,那是發生饑荒的時候,樹皮、草根以及幾乎所有能夠吃的東西都被人們吃光了,大家實在是找不到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就把那些土,聽清楚,是泥土!……人們把這些土放到火上燒,想燒出點兒東西吃,結果,就有了瓷器!」

  「這,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你知不知道,人餓極的時候,連同類也會吃的。」

  「同,同類?」

  「就是人吃人!」

  「咕……」朱薩特深深地嚥了口唾沫。兩隻眼睛瞪得滴圓。他被楚鍾南的話震撼了。他不願意相信這些。燒土吃?這怎麼可能?泥土怎麼可能吃得下去?何況還有吃人?可是,看著楚鍾南悲憤的神情又不像是作假,他又感覺有點兒不能不相信。而且,他也是知道的,瓷器就是中國人用泥土燒製出來的。難道,楚鍾南說的竟然是真的不成?那傳說中滿地是黃金白銀的偉大國度,竟然是一個窮到不能再窮的地方麼?馬可•波羅欺騙了整個歐洲?

  「不相信?」

  看著朱薩特不住變換的複雜神情,楚鍾南又開口問道。

  「這……實在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了!」朱薩特黯然地搖頭說道。儘管還不能最後確信,可他的心底還是充滿了對那個東方國度的人民的深深的同情。難怪會有幾百萬平民起來反抗那個國家的皇帝。餓到連泥土也要當作食物,連同類也要撕咬的程度,如果真是那樣,就是上帝出現在那些饑民的面前,恐怕也會被飢餓的人們看成是一塊肉餅吧?想到這裡,朱薩特急忙在自己的胸前畫了一個十字,「仁慈的主,請寬恕我的冒犯!阿門!」

  「上帝不會跟你這麼一個小螞蟻一樣的人物計較什麼的。」楚鍾南笑了一下,「不過,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倒是可以給你證明一下。讓你的部下注意一下周圍,有野菜的話直接就挖出來,我親手用那些東西做一道好吃的菜給你。」

  「野菜?」

  「怎麼?這都不能證明?那也可以,你找個人來。我們那裡曾經還有過一道『清炸人心』,聽說味道不錯。歷史上就有許多起義軍的領袖喜歡吃,你要不要嘗嘗?當然,如果實在不行的話,還可以找隻猴子,我們那裡的人認為猴腦也挺不錯,而且這道菜也簡單,直接把猴子的頭蓋骨鑿開,然後拿滾油往腦子裡一燙就成。……怎麼?還不行!那找幾隻小老鼠總可以了吧?我們的南方有一道名菜,叫做『三叫』,吃的就是那種剛出生的,還沒有睜開眼的小老鼠。程序是這樣的:先準備一鍋滾油,旁邊放上一盤小老鼠。這些小老鼠才剛剛出生,身體很嫩,所以,用筷子一夾,就會『吱』地叫上一聲,再把它們放到滾油裡一炸,就又是『吱』的一聲,不過,這時候的小老鼠還沒有死,所以,當人們將之放到嘴裡一咬,就會再『吱』的一聲。然後,小老鼠進了人的肚子,『三叫』也就完了。怎麼……咦,你幹嗎?馬車還在走呢!」

  朱薩特沒有理會楚鍾南在身後的招呼,捂著嘴巴幾乎是逃命一樣衝下了馬車,因為馬車的速度較快,所以,衝下去的一瞬間他沒能站穩,摔到地上連滾了幾滾。可是,這位巴黎的著名劍客卻並沒有在乎這些,飛快地爬起來,跑到路邊的野地上,然後,猛得就是一張嘴:「嘔——」






第三十五章 白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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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對朱薩特做了什麼?」

  朱薩特拒絕再跟楚鍾南一起乘座馬車。而且是堅決拒絕。不管楚鍾南怎麼要求都沒用。最後沒辦法,呆在第二輛馬車的克裡只好把自己的坐駕讓了出來。這讓英國男爵十分不滿,因為,那輛馬車裡面還有他剛勾搭到的一名高級交際花。女人美麗無比,身材超贊,跟《茶花女》的女主角同名,都叫瑪格麗特。兩人單獨佔據著一輛馬車,拉下窗簾正蜜裡調油著呢,就被朱薩特強行拆散,女方雖然無所謂,克裡卻極為不滿。如果不是憚於朱薩特惡劣的臉色以及高強的劍術,男爵肯定是不會輕易答應的。可即便如此,被迫來到楚鍾南的馬車裡之後,克裡依然埋怨了好一陣子。最後才想起該問一下朱薩特到底是怎麼了。

  「沒什麼,我給他上了一課!」楚鍾南微笑著說道。

  「您給他上了什麼課呢?」克裡身邊的瑪格麗特微微俯身向前,胸前的兩顆大圓球幾欲呼之而出,一臉輕笑地看著楚鍾南問道。

  「烹飪課!」

  楚鍾南肆無忌憚地掃了一眼那深深的乳溝,心中掠過一絲淡淡的惆悵。兩年了,自從出名之後,身邊不是沒有出現過女人。可惜,他實在是沒找到幾個看得上眼的。不是這些歐洲美女的輪廓不行,也不是臉蛋兒不漂亮,更加不是裝束不夠吸引人,實在是他沒有看到過一個皮膚好點兒的。每次看到那粗大的毛孔,他就覺得有些難受,提不起一點兒興趣。此外,這年頭的歐洲女人不喜歡洗澡,幾個月不洗一回澡都是普遍現象,他怎麼可能跟這麼不衛生的女人呆在一起?想當初,雖然因為兩百零八斤的體重而缺乏女人緣,面對女性的時候也確實稍稍有那麼點兒自卑和飢渴,可就算要找,也得找個乾淨點兒的,摸著舒服點兒的吧?

  「一堂烹飪課,就讓朱薩特這麼一個高手先是跳車嘔吐,然後就不管不顧地要徹底跟你劃清界限?」克裡把瑪格麗特摟到懷裡,懷疑地看著楚鍾南。

  「沒辦法。這年頭,烹飪也不是普通人能夠勝任的活計。」楚鍾南淡淡地笑道。他已經開始想像從朱薩特嘴裡把中國貧窮的消息傳出去之後會在歐洲引起一番什麼樣的想像了。只是不知道那樣能不能讓歐洲人斷掉去東方發財的念頭。不過再仔細想想,這種可能實在是微乎其微。

  ……

  巴黎與英吉利海峽的直線距離並不算太過遙遠。而海峽邊上距離巴黎最近的港口就是楚鍾南的廚娘魯意莎先前工作的勒阿弗爾港口。那是位於塞納河出海口的一處大港。由巴黎出發,不用一天就能到達。可惜,楚鍾南一行選擇的不是那裡。反正時間還充裕的很,他要先去交接一下自己的收入,也就是要去看一看黎塞留在波爾多的那處酒莊給自己準備的東西。所以,由巴黎出發之後,他們便直向西南,朝著全法國最著名的葡萄酒產地而去。

  法蘭西本國的領土雖然不大,但相對於土地而言,它此時的人口更加稀少。一路上,處處都是茂盛的野草,高大的樹木。春季正是這些草木抽綠的時候,道路兩旁又視野開闊,淡淡的青色遠遠看去,讓人心曠神怡。所以,楚鍾南很是領略了一回歐洲的田野風光。

  「要不說你們歐洲人得天獨厚。有了這麼美麗的地方還不滿足,到處去搶人地盤兒……」

  「面對落後而愚昧的人們,上帝是不允許我們這些文明人躲在一邊的。我們必須將上帝的榮光帶到世界上的每一塊地方去,將文明的種子傳播過去。」克裡聽著楚鍾南的嘮叨,出言反駁道。他知道楚鍾南對歐洲各國發展殖民地的行動很不滿。尤其是對當地人的殺戮。可是,他並不認為那有什麼錯。楚鍾南自己不也說過的嗎?「落後就要挨打!」

  「聽說非洲人有一則笑話:白種人到達非洲,那時候,白種人手裡有聖經,而他們的手裡則握有土地;等到過了許多年,他們發現,自己的手裡有了聖經,而白種人的手裡已經滿是土地。上帝不是讓你們把榮光撒播過去,而是讓你們拿著聖經進行一場不平等的貿易交換。」楚鍾南取笑道。

  「你這是對上帝的褻瀆。楚!我們從來不向那些鄙陋的黑人宣讀聖經。」克裡不滿地說道。

  「我只是說出了你們某些人對上帝的『褻瀆』的行為!那些人的所作所為是那麼的可恨,卻都將其歸之於上帝的教導,這無異於將罪名都歸到了上帝的身上。所以,我相信,最終他們都會下地獄的。」楚鍾南微笑著說道:「其實你應當知道,雖然我並沒有接受洗禮,也不讀《聖經》,但我比你們大多數的所謂虔誠的教徒還要敬畏上帝!天主是不能欺蒙的存在,哪怕僅僅只是在心裡欺蒙也不行。」

  「上帝是寬容的。只要誠心的懺悔,就能夠獲得寬恕與解救!」克裡旁邊的瑪格麗特想了想,覺得無法反駁楚鍾南的論調,只能由另一方面說道。

  「誠心的懺悔並不代表著日後可以再次犯錯。所以,對某種罪行的懺悔只要一次就夠了,多了,那就是蓄意的犯罪,對上帝的犯罪!上帝是可以任由人類愚弄的嗎?」楚鍾南反問道。

  「這個……我想不是!」瑪格麗特縮在克裡的懷裡,無話可說。

  「……你真的不應該離開巴黎。黎塞留大主教應該給你洗禮,然後直接就將你拉進教會,再之後,讓你做他的秘書,再再之後,他應當將你作為紅衣大主教的候選人!」克裡盯著楚鍾南看出好一會兒之後長出了一口氣,又說道。

  「其實我認為自己做教皇最合適。」楚鍾南笑道。

  「你的這句話就消失在這輛馬車的車廂裡吧。」克裡緊了緊懷裡的瑪格麗特,看到她眼裡並沒有透露出反對的意思,又笑了笑,「雖然你的這句話並不會有人當真。可你不要忘記,教廷就在意大利。那裡的許多人因為你得到了奧爾良的爵位,已經對你沒有什麼好感。」

  「切,我這一回離開,就不會再回法國了。還怕他們什麼?」楚鍾南不屑道。

  「您真的要走嗎?」瑪格麗特問道。

  「是啊。離家太久了,也是該回去看看了。」楚鍾南鬱鬱地說道。這些日子,每次想到回家,他的心情都不會好。可不知怎麼搞的,又總是無法下定決心不回去。哪怕明知道自己在法國的日子將會過得無比的舒心,回國卻又可能無比的糟心。

  「可惜我們再也不能欣賞到您寫出的那些讓人無比感動的作品了。」瑪格麗特微有些傷感地說道。

  「歐洲是一片激情的土地。這一點,不論是誰,不管他對這片土地擁有的是欣賞還是憎恨,都不能否認。所以,這裡注定會出現大批的傑出人才。不管是政治上的,還是文藝上的。我的離開,不過是代表著更多優秀人才的出現罷了。」其實我算不上什麼人才。楚鍾南又在自己的心裡加了一句。

  「其實我認為你回去之後還可以再回來!」克裡突然說道。

  「哦?」

  「歐洲畢竟與亞洲不一樣。你在歐洲能夠取得讓人矚目的成就,甚至獲得『文藝之王』的稱號,可是,你在亞洲卻未必能夠取得這樣的成功。你說過,你的家鄉與歐洲存在著巨大的文化差異。所以,雖然我無法勸你改變回家的決定,但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回來。這裡,才有屬於你的國度,才有那些對你癡迷的人們。」

  「……」克裡的話讓楚鍾南陷入了沉思,他還真沒想過會再回來。因為他能記起的東西已經不多了,再回來,他還能繼續「文藝之王」的輝煌嗎?可話再說回來,如果他回來,至少頭上還會頂著一相伯爵的爵位,就算到時候不是奧爾良伯爵,生活也應該是無憂的吧?何況只要詹姆斯一世還顧忌著身為國王的信譽,就一定不會出爾反爾,那樣的話,他就鐵定也會在英國也擁有一片不小的土地。

  *********************

  儘管走得並不快,一個星期之後,楚鍾南一行也到達了目的地。

  波爾多是法國西南部一座極其重要的城市、港口,是歐洲大西洋沿岸的戰略要地,也是法國連接西非和美洲大陸最近的港口。位於加龍河下游,在後世曾經數次被作為法國政府的所在地。

  這裡自然條件優越,非常有利於農作物生長,是法國最為重要的產糧區。而且,雖然位於加龍河下游,波爾多卻並不是海港,而是一個河口港,距離大西洋還有將近一百里。不過,雖為河口港,波爾多卻又有著一個狹長數十公里的吉隆德灣的護衛。在這個河灣的護衛下,波爾多免去了海洋直接的衝擊,港口平靜而廣闊,既有海洋的無限拓展性,又有平原城市的廣大腹地。繁忙的港口貿易,也使得它多了很多和外界交流的商機,讓這裡的人富足起來。

  當然,說到波爾多,最出名的還是「酒」!這裡處於典型的地中海型氣候區,夏季炎熱乾燥,冬天溫和多雨,有著最適合葡萄生長的氣候。常年陽光的眷顧,讓波爾多形成了大片的葡萄莊園,葡萄酒更是享譽全歐洲,後世正是馳名全世界。喜歡吃西餐的人們可能不知道波爾多這個城市,卻很少有人不知道波爾多的紅酒。有人說,波爾多人是泡在紅酒裡長大的,波爾多更是一個生在味蕾上的城市。

  楚鍾南一行在朱薩特的帶領下很快就找到了黎塞留名下的酒莊。這是位於梅鐸地區的一個中型酒莊,酒莊佔地足有兩千畝。不過,就在楚鍾南等人興奮地想要喝到最純正的葡萄酒的時候,酒莊的管事卻告訴了他們一個並不是很妙的消息。原來,梅鐸地區即使是在波爾多這樣的「紅酒王國」也可以被稱作是「酒鄉」,所以,黎塞留名下的這個酒莊生意相當不錯。據說各地預訂的紅酒已經排到三年以後了。這也就是說,如果楚鍾南想要在這裡拿到屬於自己的那一年的酒產量,除非再等上四年。

  對此,楚鍾南大為惱火。生氣之下,險些就帶著手下的騎士硬翻開了酒莊的地窯。他才不相信這些酒莊的地下沒有窯藏著美酒,更加不相信黎塞留會沒有為自己也留上一些。只要他把酒窯掀開,按照帳本上所記錄的一年的產量進行搬運,才不怕黎塞留能說出大天來。紅衣大主教又怎麼樣,反正他就要走了,得罪就得罪了,有本事黎塞留你追著殺到俄羅斯去!真要是那樣,他就直接勸說信奉東正教的俄羅斯人把這位天主教的大主教給扣下再說。反正,察裡津總督渥倫斯基還曾經寫過信給他,好像是他的鐵桿書迷的說。再者,就算不會真的扣押,不管是在政治還是在宗教方面,也輪不到他黎塞留到俄國撒野。而隊伍的領袖都這麼想,那些在路上早就被楚鍾南餵得飽飽的護衛們,尤其是原屬於路易十三的禁衛軍的傢伙,更是惟恐天下不亂,一個個推波助瀾,生恐他改變了主意。現在黎塞留還沒有正式成為法蘭西首相,雖然名頭不小,卻還沒有太重的威勢,這些國王禁衛還不怎麼怵頭。至於到了日後,紅衣大主教的威嚴還要勝過國王以後會怎麼樣,那就不是楚鍾南可以管的了。

  就這樣,楚鍾南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雖然酒只有兩車十多桶,但管事在他後面存放財產的馬車上又補充了幾萬路易,也算相當。只是,在處理完這場「交易」之後,酒莊的管事又拿出了一本小說版的《泰坦尼克傳》請楚鍾南簽名,卻讓楚某人羞了一個大紅臉:早知道這管事是他的粉絲,他就不幹這種有失形象的事兒了。當初他其實也就是想給黎塞留上一點兒眼藥,哪裡是真的要酒了?又不很在意這幾十萬利弗爾的收入。再說,那麼多酒,他又不是酒鬼,哪喝得了?

  ……

  「楚,你不應該為這座酒莊寫招牌的。你應該明白你現在在法國的影響力。」是夜,華燈初上,楚鍾南等人借宿的酒莊客店大廳內,克裡醉薰薰地對楚鍾南說道:「你馬上就要離開了,你這個人和你的作品,在歐洲都將成為絕響。所以,你的名聲會讓這家酒莊的名氣更上一層樓的。從長遠上看,黎塞留雖然損失了一年的銷售量,可他賺的卻更多。那個管事在得到你的筆跡之後,已經把即將要銷售出去的酒都提高了百分之十的價格。你知道嗎?」

  「知道。」楚鍾南鄙視地看著克裡,淡淡地說道。雖然這裡的酒好,也不用喝得稀里糊塗呀。克裡這還是好的,那些所謂的國王禁衛,主教親衛,現在基本上就沒有一個是清醒的。已經有好幾個被客店的女僕們給拖死狗一樣拖進屋裡去了。

  「知道幹嘛還要寫?就算要寫,你也應該要這家酒莊為我們的小說改編成劇本進行投資才行!」克裡說道。

  「哪那麼多計較?懶得管你。」楚鍾南無聊地看著克裡,搖了搖頭,起身走向了正從外面進來的朱薩特,剛要舉杯敬上對方一口,沒想到朱薩特卻先開口了:

  「嘿,楚,想不想出去玩玩兒?」

  「玩玩兒?」

  「港口一帶即將舉行秘密的拍賣。就在今晚。」

  「拍賣什麼?」

  「什麼都有。但主要是奴隸!」朱薩特說道。

  「奴隸?那我已經有了。」楚鍾南的興趣又消了下去。現在他的那些馬車還正由黑奴西賽等人看著呢,國王禁衛跟主教親衛除了在路上能壯一壯聲勢,其他的一點用都沒起,倒是吃喝不少。

  「嘿嘿,這一次的不一樣。是白奴!」朱薩特靠過來,又小聲地「嘿嘿」說道。

  「白奴!?」

  「有女奴,也有男奴。你就不想去看看?」朱薩特問道。

  「……」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19:31
第三十六章 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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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覺得被批評的挺厲害的。可能是跟一些讀者的觀點有點兒不一樣。其實,老古本來也是很討厭貶低自己民族的,也沒有這個意思。但我們不得不承認,在許多時候,我們的民族也確實發生過不少野蠻的事情。這一點並不因為歐洲人也有過同樣的作為而顯得高尚。此外,本書設定過,主角是一個歷史並不怎麼好的人。所以,他應當不知道血腥瑪麗用少女血保持皮膚的故事(其實老古也不知道,老古只知道血腥瑪麗是因為在蘇格蘭一次性殺了幾百人才得到了「血腥」稱號,那個吃貓的貴族,則是徹底不清楚了);至於中國從來沒有退居幕後的皇帝一說,請注意老古的用詞:甘當臣子綠葉,「甘當」。據老古所知--是老古所知,並非絕對啊。中國歷史上即便是最不願意當皇帝的正德,即便是在《回到明朝當王爺》裡面也不是完全地在當綠葉,至於宋神宗倒是有點兒「甘當」的感覺,可結果如何大家想必也清楚。而且,明朝的皇帝們真的是自願當橡皮圖章的嗎?他們壞的事兒還少?而且,綠葉皇帝也需要紅花臣子不是?黎塞留是一個相當有能力的人,是當時的環境下所作出的功績也值得人矚目,而明朝的文官們,尤其是中後期的文官是什麼模樣,建議大家去看看《順明》,老古覺得那裡面寫得可能比較符合現實。

  另外,本書設定的是主角的歷史並不好,所以在某些方面的歷史觀點如果不對,希望大家也不要太過較真兒。寫東西,總要照顧一下設定的情況,大家說是不是?

  至於朱薩特的嘔吐,其實是老古自己的感覺。第一次在某本書中看到「三叫」這道菜的時候,老古直接就免了一頓飯,真的。

  還有,就是主角想回家,卻總是往西走這一點。關於這一點,老古想請朋友們仔細看一看前文,主角是一個逃奴,農奴主對其有長達十五年的追捕權,而且,他人生地不熟,就算有四匹好馬,往東又能走到哪裡?只往東,就算出得了俄國,他就不怕迷路?再者,俄羅斯的疆域有多大,往東跑的話,如果還沒有逃出去就被抓到,怎麼辦?而順著頓河走卻至少可以有一個方向。

  觀音土燒瓷器的問題其實只是主角的一個蓄意的玩笑。大家應當看得出來,34章其實就是主角故意在某些方面耍著朱薩特玩兒。

  好像還有就是主角總是被拐騙的問題。這個希望大家理解。老古並沒有設定一個超人。在人生地熟,語言開始也不通,本身又沒有什麼勢力的地方,一個學唱歌的馬仔,能做出多大的事情來?裝B的話,恐怕死的更快吧?而且,起點的超人太多了,老古雖然喜歡,可真的是寫不出來那麼強的主角。

  另外,就是為什麼一定想要回國。這主要是緣自本書的設定,另外,還有就是老古曾經看過一篇留學生的文章。那位留學生孤孤單單一個人留學到美國,每到大年夜都要大哭一場。不為別的,就因為在那一天他總是無比的想家。不管那篇文章是真是假,但老古覺得從那篇文章裡卻顯示出了我們中國人對「家」的概念有多麼的看重。不管是在什麼年代,什麼地方,我們都不會忘記自己的家。狐死首丘,落葉歸根,一個身邊全是外國人的環境,真的就能過得舒服安心?

  先說這些吧。很感謝大家的指正。老古只有一個腦袋,肯定不能想的多麼全面,書中的漏洞還是需要大家幫忙找找,看能不能在後面彌補。如果不能補上,那老古也沒有辦法了,只能拜託大家多多寬待。此外,老古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如果有批評的話,懇求大家盡量不要寫得太尖銳,老古這人心眼兒不大,很容易受傷。先謝謝啦。^-^

  注1:老古從來沒吃過麥當勞,必勝客的門面也沒見過(俺是小城市的),肯德基只吃過一回,就兩個雞翅膀跟一包炸土豆條。帶發誓的。

  注2:書評區裡怎麼那麼多「龍珠」?那是什麼意思?是某本書?還是……聲明一下,「古龍崗」這個名字跟台灣的那位古大俠沒有任何關係,那其實是作者的老家,俺是古龍崗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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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爾多是一個港口。所以,這裡不僅僅是葡萄酒出名,還有就是大量的黑奴貿易。因為,這裡是法國與西非跟美洲距離最近的一個港口。可是,楚鍾南沒有想到,這裡居然還有白奴出售。到底是哪來的白奴呢?他有些奇怪,這年頭白人也能被賣作奴隸?

  帶著這樣的疑惑,楚鍾南在自己的奴隸護衛中抽出了幾個暫時當作跟班兒,然後,跟朱薩特坐上了馬車朝著港口方向進發。

  ……

  「哈哈,諸位尊貴的客人們,很歡迎你們的到來。因為你們的到來,我們的這場拍賣必將顯得十分精彩!」

  拍賣就在波爾多港口的外沿,一個不怎麼起眼的小碼頭處。楚鍾南跟朱薩特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子夜。按說,這個時候,即便是那些過慣了夜生活的貴族豪富們也應該摟著美女或者酒瓶進入夢鄉去了,可楚鍾南在這裡還是看到了十多輛裝飾豪華的馬車。此外,就是十多個一人多高的十字架,每個十字堡上都拴著一個人。可惜這些人都黑袋被蒙著頭,看不到相貌。而他們來到碼頭邊兒上的時候,早就有人為他們每個人,包括馬伕跟護衛都準備了一張面具。再之後,直到凌晨兩點左右,拍賣才正式開始。

  「德克尼爾,這回都有些什麼貨色?有沒有波斯舞女?」

  拍賣剛剛開始,戴著一隻黑眼罩裝獨眼龍,且還有一隻跛腳的主持人就遇到了一個問題。

  「很抱歉,我尊貴的先生們。波斯舞女還要再等兩個月。不過,這一回的貨色也並不差。相信你們一定會感到滿意的。」獨眼跛腳的主持人德克尼爾輕輕笑了兩聲,慢慢地走到了第一個十字架前面,「下面,先生們,女士們……啊,主要是女士們,請注意,第一件拍賣品就是--」「忽」地一聲拉下那被捆著的人罩在頭上的黑色袋子,露出了一張堅毅剛強的面孔,之後,德克尼爾高呼:「來自北歐瑞典的王者……啊哈,我說的當然是在床上的王者!諸位請看--古斯塔夫二世!」

  「噗!」

  正在馬車上品酒的楚鍾南一口噴了出來。古斯塔夫二世,那不是瑞典國王嗎?這幫傢伙還真敢說。可是,還沒等楚鍾南反應地來,旁邊的一輛馬車裡因卻突然間傳出來一個興奮的女聲:「我要看看他的肌肉!」

  「……」楚鍾南無語。他不得不承認,因為疏於參加各種聚會,也甚少與那些貴族們交往,使得他確實是低估了這年頭的歐洲權貴在某些方面的瘋狂程度。

  「哈哈,有女士動心了。那麼,滿足您的願望!」德克尼爾怪笑了幾聲,伸手抓住了一動不動靠在十字架上的「古斯塔夫二世」的衣襟,猛得就是一扯。也不知道這個獨眼的跛腳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量,粗布製成的衣服,居然被他單手一下子就撕成了碎片,露出了「北歐床上王者」一身猶如鋼鐵般的堅實肌肉。

  「我還要驗證一下他的那裡--」

  楚鍾南正在為這次拍賣搖頭歎惜,歎惜自己沒有看清歐洲權貴們的本來面目,卻又再次被一個沙啞的女聲震得無語。這哪裡是十七世紀?根本就是十九世紀的牛郎夜店嘛。那些女人不正是隨著跳脫衣舞的舞男們的舞動而瘋狂的買春蕩婦?

  ……

  不管是楚鍾南怎麼想的。德克尼爾依舊滿足了那些瘋狂的女人的願望,又是一把抓,直接把「古斯塔夫」二世的褲子拉成了細條條兒,露出了那個玩意兒。而完成了這些之後,又有幾個聲音詢問了幾個問題,都是一些在性事方面的。而德克尼爾也向眾人「公佈」了他們對「古斯塔夫二世」的調查所得,當然,這份調查主要是一份兒「床上戰績」。再之後,競拍開始了。幾個女聲,甚至還有兩個男人也參予了叫價,最終,那個叫囂著要驗證「古斯塔夫二世」那裡的女人獲得了勝利。然後,楚鍾南就看到德克尼爾找出了兩份文件,並將這份文件遞到了獲勝者的車廂裡。再之後,車廂裡扔出了其中的一份兒,「古斯塔夫二世」就又被捆成粽子一樣扔到了那輛馬車裡,接著,車廂裡面就響起了一陣怪異地聲響。

  「那是契約,從今天開始,那個『古斯塔夫二世』就成為獲勝者的契約奴了。除非契約到期,或者是那個女人玩膩了他,再或者他在這期間死去,他將一直是那個女人的奴隸。」看到楚鍾南對這些事情有些不明白,朱薩特在一邊解釋道。

  「哦?」楚鍾南雖然購買過奴隸護衛,但對「契約奴」一詞知道的還是不多。不過,朱薩特隨後便向他進行了解釋。原來,這種契約奴也被叫做契約傭工,在歐洲很少,主要是在英屬北美殖民地,多為英國與歐洲大陸的勞苦大眾。由於貧困或政治宗教的原因?只得前往新大陸尋找較好的機會。但由於付不起路費?而與船主或僱主訂立契約?以3~7年無償勞役抵償船資。契約奴不佔有任何生產資料?在生產過程中必須完全服從主人的指揮。他們在服役期間沒有工資?僅由主人供給食宿以維持生命。服役期滿後可獲人身自由和得到一小塊土地或依當地習慣得到某種釋放費。契約奴的處境極為悲慘。在服役期間完全沒有人身自由?可以由主人任意買賣?轉讓?抵押?出租?成為主人的商品或生產資料的一部分。因為廉價,所以,即便是此時歐洲對北美洲的大規模開發才剛開始沒有幾年,已經有大批的契約奴被運送到了那裡。契約奴擔負著極為繁重的體力勞動?還經常遭受殘酷而凶暴的毒打?不少人在服役期滿以前就已被折磨致死?因此契約奴採取種種方式進行反抗?主要鬥爭形式是逃亡。據說,甚至有一些人還與黑人奴隸聯合起來進行有組織的暴動。但是他們的反抗與逃亡遭到僱主的嚴酷懲罰。被捕的契約奴?被罰延長服役時間?遭受殘酷的鞭打?烙字?乃至被處死。當然,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契約奴移民居然佔到了北美殖民地全部移民的一半以上,比之黑奴還要多,在創建時期是切薩皮克灣各殖民地的主要勞力來源?也是其他各殖民地的重要勞力來源。

  「後來,這些人販子由契約奴想到了這種交易方法。以強行簽約的方式將擄掠來的這些人交予買主。以此換得巨大的收入!」朱薩特又說道。

  「也沒人管管?」楚鍾南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事情。北美殖民地所用的白奴居然比黑奴還要多。這放到後世簡直就是難以想像。不過再仔細想想,他才發現這才算正常。畢竟,相比起那些需要動用武力去抓捕的黑奴,只需要一份契約和一份糧食就能弄到的白奴顯得更加方便與便宜。那些早就人性喪盡的奴隸販子又豈能放過?

  「這種事情是很難管理的。畢竟,那些白奴之中的絕大部分都是本身已經貧困潦倒,或者因為信仰問題而無法在歐洲大陸上繼續生活下去的。不管是政府,還是教廷,都沒有心情,也沒有理由去理會他們。以這種方式把他們遠遠的流放掉,也總比留在歐洲引起動亂要好的多,不是嗎?」朱薩特答道。

  「有時候,覺得你們歐洲人挺可愛的,有時候,我卻覺得你們冷漠無情的過份。」楚鍾南歎了口氣,轉過頭去繼續去觀看外面的拍賣。或許是因為主顧不多,競拍並不激烈,這使得拍賣進行的很快,在他跟朱薩特談話的時候,已經又有幾個白奴被拍賣掉或者流拍。這時候,拍賣的對象已經輪到了一個高大的壯漢。德克尼爾依舊是「熱情洋溢」地先介紹了一下這個被命名為「獅心理查」的傢伙,再之後,一把扯下了這人的面罩。

  「咦?」看到「獅心理查」的相貌,馬車裡面,朱薩特輕輕地出了點兒聲。

  「怎麼了?」楚鍾南發現了同伴的驚訝,開口問道。

  「可憐的傢伙。」朱薩特又輕笑了出來,看到楚鍾南的眼神,又接著解釋道:「他叫沃爾姆斯,是德意志人。曾經當過僱傭兵團長,是很有軍事才能的一個傢伙,所以,他帶領的那一團僱傭兵很受德意志的那些領主們的喜歡。只是後來不知為什麼,他的團隊解散了。幾年前他曾經到過巴黎,但又因為信仰問題,他最終沒能獲得僱傭,還因此而跟許多劍客交過手,取得了很多場勝利,是一個非常著名的高手。後來他去了瑞士,前兩年,德意志戰爭暴發的時候,聽說他又組織了一支僱傭兵參加了新教聯軍,可是,沒想到會被抓到這裡。」

  「這麼說這傢伙很厲害?」楚鍾南問道。

  「除了劍術,我並不是很瞭解他。不過,你應該發現,他已經老了。劍術恐怕也已經退步了許多。」朱薩特透過車窗指著外面說道。順著他的手指,楚鍾南又仔細看了看那個沃爾姆斯。也確實!雖然本身十分高大健壯,但沃爾姆斯有些疲憊的臉也透露出了他已經四十多歲的年紀。這種年紀,在這場以追求感官刺激的某些能力方面的拍賣之中很顯然並不受人歡迎。儘管那個獨眼兼跛腳的德克尼爾拚命的述說著他的好處,一溜馬車之中卻根本就沒有人出聲。

  「尊貴的先生們,女士們,你們應該明白,有些方面,並不是靠著勇猛就可以的。偶爾換換口味,或許能夠得到別樣的刺激。當然,我們的『獅心理查』並不僅僅是在一個方面有著豐富的經驗,他還擁有非常了得的劍術。他會是一個很好的保鏢。」始終沒有人應拍,德克尼爾的熱情終於有些涼了下來,盡力做了最後一次推介,看看馬車裡面還是沒有反應,就打算讓人把沃爾姆斯帶下去。而這時,一直沒有聲音傳出的一輛馬車裡面卻突然傳出了一個男聲:

  「這人我要了!」

  「哈哈,這位尊貴的大人,您的眼睛簡直就是無所不在的太陽,照耀著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寸土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都逃不脫您的照射。」德克尼爾大喜,急忙讚美道。然後,飛快地抱出契約,向著出聲的馬車跑了過來。也不知道他一個跛腳怎麼會跑得那麼快。

  「你真的要買下他?」看著楚鍾南平靜的接過窗外遞過來的契約,並且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引得外面的德克尼爾險些尖叫出聲,朱薩特卻有些奇怪地問道。

  「你不覺得我的那些奴隸護衛還缺個隊長嗎?」楚鍾南笑問道。

  「我只覺得沃爾姆斯是一個可憐蟲!他這回不僅將成為奴隸,還將永遠地離開歐洲,前往你的那個貧窮而且瘋狂的家鄉!」朱薩特搖頭歎了口氣,神情卻又有些不甘心:「楚,你的國家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嗎?」

  「你說呢?」楚鍾南神秘地笑道。

  「你一定在騙我。一個貧窮且瘋狂的國度,你怎麼會總是想著回去?」朱薩特冷哼道。

  「上帝保佑。你的腦袋還算正常,沒被門板夾過。」楚鍾南無奈的歎了口氣。他早就應該知道自己蒙不了這傢伙。

  ……

  「你真是一個可憐卻又幸運的傢伙。知道是誰買下了你嗎?」

  拿著楚鍾南簽過字的契約書,德克尼爾幾乎是一步一回頭地走了回去。來到拴著沃爾姆斯的十字架前面之後,這個獨眼的跛子一面叫手下把人從十字架上放下來進行重新捆綁,一面又微笑著向沃爾姆斯問道。

  「我不知道。只要不是五十歲以上的女人,我就感到非常幸運了。當然,如果是五十歲以上的貴婦,我會感到更加幸運。因為,那樣我說不定可以得到一筆遺產。」沃爾姆斯一面淡淡地回應著對方的問話,一面毫無反抗地任由人販子們擺弄自己。事實上,所有的契約奴幾乎都已經認命了。除卻偶爾的,為了滿足別樣口味而擺出來的幾個,其他能夠擺放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受過非常嚴酷的教訓的。

  「一個契約奴,還想得到遺產?你可真是一個讓人不能理解的傢伙。但是,我認為你將獲得比你的願望更加美好的現實--你的新主人,是法蘭西之王!」德克尼爾看著沃爾姆斯無所謂的表情,湊到對方面前小聲說道。

  「你在開玩笑?」

  「泰坦尼克的創造者,茶花女的闡述者,浮士德博士的詠唱者,基督山伯爵的命運締造者。他就是法蘭西之王!……只是我在想,你或許不會成為奴隸,他可能是想讓你成為他的家臣。」德克尼爾又說道。

  「我覺得自己應該感到榮幸!可是,上帝保佑,我對文學一點兒也沒有感覺。」沃爾姆斯沒有像德克尼爾想像的那樣露出喜色,相反,這位一點兒也沒有奴隸意識的契約奴在聽到楚鍾南的名頭之後,卻是一臉的頹喪。

  「下次你不要再欠那麼多的賭債,就不用再賣掉自己了。不過,我還是認為你這傢伙這回實在是賣得太值了!」德克尼爾撇撇嘴,語氣有些酸酸地說道。

  ……

  沃爾姆斯被依舊被捆成粽子一樣送到了楚鍾南這邊。不過,楚鍾南可不像那些旁邊那些急色的女人,並沒有讓沃爾姆斯上車,還是讓戴著面具的黑奴把這傢伙給帶到了一邊看著。之後,又繼續關注拍賣的情況。

  「好了,先生們,這一次的貨色是……」德克尼爾走到一個十字架前面,正要伸手抓下對方頭上的黑布罩,一輛馬車裡突然傳來了一個顯得有些暴躁的聲音:

  「德克尼爾,你這個卑鄙的瘸子,不要再拿一些讓讓人倒胃口的貨色出來。我到現在還沒有看到一個能讓人感興趣的貨色呢!」

  「您要感興趣,是嗎?」

  德克尼爾「嘿嘿」乾笑了兩聲,收回了要取下面罩的手,向那個出聲的傢伙反問了一句,爾後,不等對方回答,突然又抓住了那被捆在十字架上的契約奴的腰帶,猛地就是一扯。

  「哧啦!」

  兩條光滑而又結實的修長美腿呈現在了眾人面前。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19:32
第三十七章 凶暴的女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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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定要殺了那幫人販子,我發誓!」

  1923年初夏,一輛三桅大船由法國西南的波爾多港口揚帆而起,穿過了狹長的吉隆德灣,進入了大西洋。船上只有一撥客人,那就是身份高貴的法蘭西奧爾良伯爵,楚鍾南大人和他的隨從們。只是,船上最引人注目的卻不是有「文藝之王」之稱的楚鍾南,而是一個黑髮藍眼的美女。雖然這位美女顯得很暴躁,甚至還敢當著船上近百男人的面,穿著褲子出來……那個,這裡要解釋一下,在歐洲,一直到了十九世紀,都流傳著一個傳統,那就是女人是不能穿褲子的,只能穿裙子。因為,女人穿褲子,是被認為有礙風化的表現,一旦發現,都將受到逮捕與嚴懲。即便是在十七世紀這個盛行露乳裝的時代,女人穿褲子,露大腿,包括露出胳膊,都會是被視為勾引男人的表出,而露出乳房,則被視為貞潔(個人感覺這種傳統真的是不錯^-^)!

  「美洛妲,如果我是你,就絕不會再這麼吵鬧下去。伯爵大人才剛剛給你一點兒自由,如果你再這樣吵鬧下去,讓他睡不好覺,或者影響了他的構思,我想,你可能會受到很嚴厲的懲罰的。」

  沃爾姆斯懶洋洋地躺在甲板上,一點兒也沒有一名德意志人所應該顯現出來的嚴肅,反而不住的調侃著那位穿褲子的黑髮美女。

  「你就算是不說話,也沒有人會當你是啞巴!」對沃爾姆斯的話,黑髮美女明顯不領情,反而惡狠狠地回敬了一句。

  「嘖嘖,真是像我們的伯爵主人所說的那樣,你還真是一個裡外不一,披著一身溫和的羊羔皮的小母狼呢!哈哈哈……」沃爾姆斯笑道。

  「混蛋,那你有沒有想到,你的話也許會為你惹來麻煩的?」黑髮美女美洛妲又咬著牙說道。凶悍而暴躁的表現實在是讓人無法聯繫起她那略帶些黝黑的艷麗面孔。

  「嘖嘖嘖,親愛的女士,你是不是顯得有些過於自信了?」沃爾姆斯依舊懶洋洋的躺著,嘴裡卻絲毫不讓。可是,他顯然還是低估了這個才相處不久的女人的脾氣。

  「去死吧!」

  魔鬼般的身材,艷麗的面容,這些很容易讓人產生誤解。所以,當美洛妲突然暴起,抓著甲板上的小酒桌砸向沃爾姆斯的時候,旁觀的那些楚鍾南的護衛們幾乎立即就看呆了,尤其是原本靠著酒桌旁邊喝著美酒的幾個護衛更是被嚇得跳了起來。只是,驚訝過後,一幫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立即吹著口哨,怪叫著,為美洛妲助威。

  「嘿,你這個凶狠的巫婆,你想砸死我嗎?」

  沃爾姆斯膽戰心驚地看著自己剛才躺著的地方。那塊毛毯可是楚鍾南在船頭休息時候用的,居然被美洛妲一下子砸出了一條大口子。要不是他滾得快,就算死不了,肯定也要一下子被砸斷幾根骨頭。而且,身為奴隸,損失了主人的財產,他肯定會有麻煩的。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可是知道那位傳說中才華橫溢的伯爵大人並不是一個溫和的人。

  「如果你肯把你的腦袋伸過來,我可以保證你可以實現你的願望。」美洛妲咬著牙,長腿使力一跺,從小酒桌上跺下一條腿兒,繼續向沃爾姆斯逼了過去。只是,這時候,一個猶如鐵塔般的黑人卻突然擋在了她的面前。

  「讓開,黑鬼!」美洛妲厭惡地揮舞著手中的桌腿,叫道。

  「我叫西賽,不叫黑鬼。主人叫我看著你,不許你惹事。否則,你將受到處罰,倒吊到桅桿上吹海風!」黑奴護衛西賽語氣呆板地說道。

  「噗!」

  桌腿狠狠地砸在了西賽的腦門兒上,頓時,血流如注!

  「哇噢!好凶悍的攻擊!」一旁的護衛紛紛怪叫。

  「違反主人的命令,你必須受到懲罰!」抹了一把額頭的血,西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變換,只是看向美洛妲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善。但是,雖然話說得很硬,黑奴護衛依舊只是死盯著美洛妲,沒有動手。

  「我本來就討厭黑鬼,現在,則更加討厭!」美洛妲一點兒也沒有因為受到一名身高將近兩米的壯漢的逼視而後退,相反,這個女人的凶悍勁兒反而因為西賽的「不知進退」而被逼了出來。於是,桌腿再一次揚起,狠狠地砸向了西賽的腦門兒。

  「啪!」

  桌腿斷成兩截,西賽高大的抱著胳膊搖晃了兩下,勉強站定。可是,美洛妲卻並沒有因此而放過他,又揮拳打向了他的臉頰……這樣,一陣暴烈的打擊之後,身形上佔據絕對優勢的西賽整個兒被打倒在地。在這個過程之中,黑奴護衛始終都沒有還手。反而是美洛妲在打完之後還不住叫罵:

  「可惡的黑鬼,你讓我的手被震疼了!」

  「你也讓我的心情變得很不爽!」

  「嗖!」

  不待美洛妲反應過來那充滿了怒氣的聲音是從何而來,一柄細劍突然從側向疾刺而至,直奔她的咽喉。美女匆忙之間急閃退後,卻始終無法躲過隨之而至的刺劍。加上手上又沒有武器,只能被動的躲閃,終於,在被逼至船舷之後,她被刺劍逼住了喉嚨。

  「你打算怎麼處置這個總是不聽話的女人?」

  朱薩特用細劍在美洛妲的俏臉前不到一厘米的距離微微的晃動著,讓其不敢妄動,又向正慢慢走過來的楚鍾南問道。

  「倒吊到桅桿上。餓上三天!」楚鍾南的臉繃得緊緊的,上面似乎是罩上了一層嚴霜,語氣森嚴而寒冷。

  「你不能這麼對我。就只是打了一個黑鬼而已,我犯了什麼錯?」美洛妲聽到楚鍾南的話後,臉上立即就變了顏色,急急地叫道。要不是被朱薩特的劍逼住,不敢稍動,恐怕早就衝上去了。

  「你的身份並不比西賽他們高。而你居然連自己的錯誤都沒有認識到,我更應該給你多一點兒懲罰了。」楚鍾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聽說一個人只要有水喝,即便是不吃飯也能活上兩周,不知道你有沒有意願來做一下這個實驗呢?」

  「不,我不要這樣!」美洛妲大叫。

  「晚啦!」楚鍾南有些厭煩地看了這個女人一眼,「把她吊起來!」

  「伯爵大人,您真的打算這麼做嗎?這個女人那麼漂亮,倒吊起來的話會讓人說您不懂得憐惜女人的。」一名護衛怪叫道。

  「那如果我也把你倒吊起來,會不會也有人說我不憐惜男人呢?」楚鍾南冷冰冰地反問道。

  「那個……我想不會。」看著楚鍾南不善的臉色,護衛不敢再貧嘴,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趕緊找了根繩子,然後與其他幾人一擁而上,不顧美洛妲的激烈反對,把人翻過來捆住了雙腳,爾後,與幾個水手一起,真個兒地把那個女人倒吊到了桅桿上。

  「沃爾姆斯!」

  看了一眼被倒吊起來之後依舊叫罵不停的美洛妲,楚鍾南懶得再理會,轉過頭去又盯住了正畏畏縮縮地想向船尾躲的中年僱傭兵。

  「嘿嘿,尊敬的主人,您有什麼吩咐?」既然被看到了,沃爾姆斯也不敢再當面閃人,只得又小步地跑過來,諂媚地向楚鍾南問道。

  「你是不是閒著太沒事兒了?為什麼去招惹那個女人?還惹出事來就躲得遠遠的……你覺得你現在應該怎麼辦?」楚鍾南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主人,您知道,我本來只是想在甲板上休息休息,全是那個美洛妲……」

  「閉嘴。你這個骯髒的臭蟲,明明是你在招惹我!」已經被倒吊起來的美洛妲頭朝下大聲地叫道。

  「主人,您千萬不要聽這個女人胡說八道。您知道,她是一個海盜,海盜是完全沒有真話的一類人。」沃爾姆斯連忙說道。

  「我不想再聽你的解釋。」楚鍾南煩惡地擺了擺手,「來人,給這傢伙拴一根繩子,然後把他扔到海裡。讓他跟在船後面游著走。直到我們到達倫敦!」

  「不要,主人--」聽到這個懲罰,沃爾姆斯的臉上立刻變得淒苦無比。

  ***************************************************

  「我早就說過,不要買黑人奴隸。雖然他們長得很強壯,但並不適合來當作護衛。現在你看到了?他們連同樣身為奴隸的白種女人也不敢打……」處理完甲板上發生的那場鬧劇之後,楚鍾南一臉鬱悶地回到了屬於自己的船艙裡。艙內,克裡早就在等著他了,一見面,就是一通嘮叨。

  「這確實是我的錯。」楚鍾南一屁股坐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撫著額頭無力地答道。

  「其實黑奴並不是只知道挨打而不敢還手的。只是你特別要求需要性格溫和的,所以,那個奴隸販子才會幫你找來這些……這些黑奴先前一定受到了那些奴隸販子,或者是奴隸主們的嚴酷懲罰,所以,對白人才不敢有太多的反抗行為。哪怕是同為奴隸的白人也一樣。而且,他們也知道你想要那個女人,所以更加害怕得罪對方,為此,寧願自己挨揍。」朱薩特見識較多,看到楚鍾南受窘,便幫著說道。

  「我知道。只是,唉-」楚鍾南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我現在並不是為了那些黑奴傷心。我是為了沃爾姆斯和美洛妲感到不值。」

  「為他們感到不值?」克裡詫異地問道。

  「是啊。我買他們可是花了大價錢的。可誰能想到他們居然是這樣的兩塊貨?……不能達到我的要求也就罷了,居然還每天惹事不斷。有時候,我真的想直接就把他們扔進海裡算了!」楚鍾南咬著牙發狠道。

  「那你幹嘛不把他們扔進海裡?」朱薩特笑問道。

  「因為那樣我會更加虧本兒!」楚鍾南不爽地說道。

  「哈哈,你這個口是心非傢伙。你明明是想讓沃爾姆斯幫你訓練你的黑奴衛隊,讓美洛妲在床上侍候自己……說不定,你還想帶著他們一起回到東方。有哪一種僱傭兵能夠比奴隸更加廉價,而且不用考慮路途的長遠呢?就像你明知道那些黑奴衛兵並不是最合適的,也一直要帶著一樣。因為他們除了跟隨你,根本就沒有別的路可走。這才是你不願意放棄他們的理由,對嗎?」朱薩特說道。

  「對對對,你全對。這總行了吧?」楚鍾南沒好氣地答道。他沒有因為朱薩特揭穿了自己的心思而感到不滿。購買奴隸護衛的目的他本來就沒有瞞人,朱薩特怎麼說也算是他的朋友,由此想到一些又能有什麼?至於美洛妲……這出身海盜的悍妞兒長著一身滑膩細緻的皮膚,身材又好,又漂亮,最重要的還是身上沒有異味兒,比較乾淨。所以就成了這幾年來唯一一個能讓他感到有些衝動的女人。要不然,他又怎麼會不惜高價在那場拍賣會上把她買下來?男人憋著可是很辛苦的!可惜,這女人脾氣暴躁,出手凶殘,現在光是想想,就已經是很好的一副降火的良藥了。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19:33
第三十八章 弗朗西斯.培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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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二十世紀後半期與二十一世紀的初期,沒有人不知道美利堅合眾國,也沒有人敢無視於那個強悍的國家的存在。而在之前的兩百多年,任何一個人也不敢無視於大不列顛王國,那個稱霸海洋的小小島國,讓幾乎整個世界都隨著它的想法在打轉。

  可以說,英國與美國,這兩個一脈相承的國度稱霸了整個世界四百年。而這四百年的時間,也恰恰是東方文明開始衰落,西方文明興起的時間。

  楚鍾南雖然一直呆在法國,但是,在他的心裡,法國一直都無法與英國相比。即便是在以後的日子裡,這個國家會出現拿破侖那樣的英雄。因為,法國的稱雄從來都只是一時,沒有真正的持久過。這或許是因為它處於歐洲大陸,強敵環伺,每次強盛起來,不是打敗周邊敵人而引來更多的對手,就是直接被周邊的對手掩殺的原因。但誰也不能否認,英國的輝煌,尤其是在往後的年代裡,都遠遠勝過歐洲大陸上的任何一個國家。楚鍾南可是知道的,即便是稱雄一時的拿破侖,最後也是在滑鐵盧被英國將領威靈頓率軍擊敗。那場戰爭之所以會有那樣的結果,或許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但不管是歐洲大陸上的哪一個國家,即便是再強盛,也從來沒有能夠真正的打敗英國,而大多數都是被英國人給拖住、拖死。

  所以,在離開法國之前去一趟英國,並不是楚鍾南真的對詹姆斯一世承諾的那片男爵領地有多麼的嚮往,而是他想來這個注定要稱霸世界兩百多年的國度看一看。本來,除去英國,他還想去德意志地區瞧一瞧,只可惜此時的德意志分裂成許多諸侯國,而且正在交戰之中,為了自身的安全他只能放棄。至於這時號稱最強大的奧匈帝國,他卻沒有一點兒興趣。因為在他看來,那不過就是哈布斯堡家族靠著姻親聯結起來的,只有表面上強盛罷了。這個國家先敗於土爾其,再敗於法蘭西,後敗於普魯士,即便是他這個對歷史並不怎麼懂得的傢伙,也實在是瞧不上那麼一個國家和家族。當然,還有一點就是奧地利那邊因為哈布斯堡家族的強盛而聚集著大量的文藝學者,他這個冒牌的傢伙如果趕過去,誰曉得會不會被抓到什麼馬腳出來。

  ……

  「詹姆斯一世繼承的是伊麗莎白女王的王位?」

  「是啊。他的母親瑪麗女王被逐出蘇格蘭,在倫敦又因為受人利用,參加了反對伊麗莎白的陰謀,結果,被伊麗莎白處死。但是,伊麗莎白在去世之前,卻始終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繼承人。最後,只好將詹姆斯指定為繼承者。」

  在到達倫敦之前,楚鍾南一行先到了一趟樸茨茅斯,在那裡,他向當地政府通告了自己的到來,並且獲得了盛大的歡迎。由於距離倫敦很近,之後,接到消息的詹姆斯一世也很快發出了邀請。所以,楚鍾南一行在樸茨茅斯停留了兩天之後,又繼續沿著大不列顛島沿岸向北。英國人甚至還派了兩艘軍艦護航。現在,他們馬上就要到達倫敦了。

  「這位國王的為人怎麼樣?」既然是想去人家那裡弄點兒好處回來,楚鍾南自然也要先行瞭解一下詹姆斯的情況。

  「主教大人曾經說過,詹姆斯是一個幸運的,但卻昏庸、自大、愚蠢的傢伙。」朱薩特說道。

  「哦?這個評價可不怎麼好。」楚鍾南笑道。

  「雖然不怎麼好,但我認為黎塞留大人對詹姆斯一世的評價倒是非常正確。」一邊的克裡接著說道:「詹姆斯繼承了伊麗莎白的王位,而他本身又擁有繼承自他母親蘇格蘭女王瑪麗?斯圖亞特的血統,所以,英倫三島在他的帶領下獲得了統一。可是,英格蘭、蘇格蘭以及愛爾蘭其實並不存在統一的條件。這三個地方處於族群、文化與宗教的高度分裂與對立。而且,蘇格蘭的貴族長老議會與英格蘭國會為了彼此的政治優勢衝突不斷,都試圖支配對方並改變對方之政體國體。而愛爾蘭對於羅馬天主教廷的高度虔誠也使其與英格蘭主流的國教會、新教思想水火不容。詹姆斯狂妄自大,看到自己統治著整個大不列顛與愛爾蘭,就瞧不起英國議會,只知道鼓吹君權神授。在十多年前,他甚至還解散了議會。」

  「有趣。」楚鍾南笑道。

  「這可沒有什麼有趣的地方。」克裡不高興地說道。

  「報歉。」楚鍾南依舊笑道。

  「詹姆斯雖然自大,無能,在繼位之後一直無所作為,但是,他又是十分幸運的。因為,他任內在國內事務上的無能與無所作為,卻巧妙的令英格有效地、蘇格蘭還有愛爾蘭三地的對立維持在相互容忍與平衡之下,詹姆斯一朝在爭議性的人事任命方面通常採取不刺激各方的尊重態度,幾次較大膽任命造成的反彈也多以他的讓步解決,雖然詹姆斯無法解決王國內部的高度對立,但能維持超過二十年的平穩,這對本就已經矛盾尖銳的英倫三島來說,已堪稱偉大成就。此外,大陸上的那些君王與宰相們也曾多次誘使英國參加歐陸戰爭,但都為詹姆斯所拒絕。不管他因為拒絕戰爭而被人讚美為『英國的所羅門』,還是被譏諷成『歐洲最聰明的傻瓜』,英國因為避免了戰爭之害而變得豐足也是不爭的事實。」朱薩特又說道。

  「這是不是就是『無能而導致的偉大』?」楚鍾南問道。

  「……」朱薩特攤了攤手,又笑了笑:「我不知道。但主教大人是這麼說的。」

  「上帝保佑。其實,我覺得現在最可怕卻不是詹姆斯的無能。最可怕的是他已經老了。聽說倫敦的權力已經完全被查理與白金漢所操縱。這兩個人都是傻瓜,如果詹姆斯去世,我真的擔心他們會把好不容易統一的英國再次拉進分裂與戰亂的深淵。」克裡歎道。

  「可我覺得白金漢沒有那麼白癡啊。」楚鍾南說道。

  「除了英俊,白金漢沒有任何一項特質可以被解釋為他為何會被詹姆斯所選擇。並且成為英國最重要的權臣。而且,詹姆斯面對白金漢的時候總是會表出現強烈的愛意。白金漢在倫敦的時候也會刻意地把自己打扮成女人的樣子,一舉一動都顯得妖冶放浪。甚至有人宣稱,他在模仿女性方面的成就已經到了言語無法形容的地步!」克裡氣糾糾地說道。

  「了不起。」外國人不要臉到這種程度的,楚鍾南還真是頭一次聽到。但是,旋即,他的臉上就浮起一絲壞笑:「其實,克裡,你不覺得你也很英俊嗎?」

  「……」

  ********************************************

  在楚鍾南的先前瞭解中,十七世紀的英國應該還是一個海盜的國度。因為,傳說中伊麗莎白的時代畢竟才過去二十年。那位一輩子沒結過婚的女王陛下任用了許多海盜擔任海軍軍官,並且大規模的發展私掠船,最後,甚至還打敗了西班牙的無敵艦隊。而現在,既然打敗了西班牙,那麼,英國人的海盜習性應該已經被激發了出來,開始朝著海洋霸主的地位前進才對。

  可是,在踏足英國之後,他才瞭解到。英國人雖然打敗了強大的無敵艦隊,把西班牙從海洋霸主的地位上拉了下來,但卻並沒能讓自己的國家就此取代西班牙成為歐洲海上第一強者。原因之一,就是因為他們在打敗無敵艦隊之後,第二年就組織了一隻更大的英格蘭反擊艦隊,意圖進攻西班牙,結果,反被西班牙擊敗。使得英西戰爭一直延續了十幾年,雙方打了個平手,不論在海上還是在陸上英格蘭並未能佔上風。而且,從1594年起在愛爾蘭還爆發了一場游擊戰。

  可以說,英國只是取得了海上強國的地位,卻並沒有獲得與日後相當的強大國勢。不過,想想也是,英國的強大主要是來自它的工業革命,沒有強大的工業基礎,國土面積狹小的島國確實無法與那些大陸國家真正的爭雄。

  ……

  「您覺得倫敦怎麼樣?」

  「好像有些熟悉,但又夾雜著點兒陌生。」

  用英語寫作的楚鍾南來了。雖然僅僅才過了兩天,這個消息就猶如一陣旋風吹遍了大半個英格蘭。至於倫敦,當楚鍾南一行到達倫敦港的時候,他看到的是泰晤士河兩旁近萬數的歡迎人群。那一刻,他第一次有了那麼一絲絲感動。而除去感動之外,他更多的是意外。看到那些熱烈的歡迎人群,他才明白,為什麼詹姆斯會先後授予他爵士跟男爵的頭銜。這恐怕並不只是政治原因,他在英國的受歡迎程度實在是出乎意料。

  「哈哈哈,我相信,您會很快的熟悉倫敦還有整個英格蘭的。」跟楚鍾南見過幾次面的白金漢被詹姆斯派來當作了迎接的使者。這位侯爵大人坐著來的,正是詹姆斯一世的馬車。而且,根據白金漢所帶來的消息,詹姆斯一世與王儲查理正在王宮等著他,在那裡,將會有一個盛大的歡迎宴會。

  「我覺得這有點兒像是夢境。其實,我只是想來英國看一看罷了。」朱薩特、克裡,以及來自法國的衛隊成員們在白金漢到來之後,就被楚鍾南授意退到了後面。現在,馬車裡面只有楚鍾南跟白金漢兩人。不過,雖然對自己在英國的受歡迎程度感到有些受寵若驚,但楚鍾南現在最擔心的還是身邊的這個傢伙……一個會因為邀寵而在國王面前扮女人的國家重臣,怎麼著也會讓某些正常人感到有點兒不自在兼心虛。

  「可英國人喜歡您!」白金漢微笑著說道。雖然早知道楚鍾南在英國很受歡迎,可是,他也沒想到對方會受歡迎到這種程度。現在可不光是港口一帶,在到王宮的街道上,其實早就站滿了來自倫敦各個街區的人們。這些人的目的非常簡單,就是想看一看楚鍾南這個用英語寫作的東方人!按照某些報紙的說法,「英國已經傳播到了遙遠的東方,並為那裡的人們所發揚,那麼,我們為什麼還要吝嗇我們的熱情?」

  「我也喜歡英國。曾經,我就想過到牛津上學。可惜,對那時的我來說,那只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奢望。」楚鍾南有些感歎地說道。

  「我的上帝,如果國王陛下聽到您的這句話,一定會把您引為知己的。」白金漢看著楚鍾南,有些驚訝地說道:「您知道嗎?國王陛下訪問過牛津大學,在參觀那裡的圖書館的時候,就曾經對那裡的豐富藏書感歎說『若我不是個國王,我願做這兒的囚徒』。」

  「這麼說,詹姆斯陛下是一位很喜歡讀書的人?」楚鍾南奇道。

  「當然。國王陛下十分博學。我敢說,即使是在整個歐洲,他的讀書量也可以稱得上是第一位的。」白金漢微帶些驕傲地說道。

  「您……不是開玩笑?」看著白金漢認真的表情,楚鍾南覺得十分有必要問一下這傢伙是不是在為自己的老闆吹牛。讀書量歐洲第一的國王?就算只是瀏覽,也夠讓他這個假的文學家兼音樂家混不成的了。

  「當然。我以我的名譽保證!」白金漢答道。

  「這下麻煩了!」難道會遇到一個英國的宋徽宗?楚鍾南忍不住在心裡打起了鼓。

  ……

  迎接的車隊在倫敦的街道上緩緩而行,兩旁護衛的騎士堅決著阻擋著周圍那些歡迎的人群。楚鍾南偶爾透過窗護向外揮揮手,總能引起一陣歡呼。這就像是後世的那些文體明星遊街時一樣。不過,這種情形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沿著泰晤士河出了倫敦城,他們到達了郊外的漢普敦宮。

  車隊穿過了紅磚造的正面大門又走了一段,白金漢引著楚鍾南下了車。之後,他們來到了王宮的宴會大廳門口。沿著的侍者們推開了厚重的大門,頓時,一片繁華景象進入了楚鍾南的眼簾。

  「歡迎您,尊敬的楚勳爵!」宴會廳門口,一個穿著華麗,留著及耳短髮,唇邊還有著一圈柔軟的小鬍子的老頭在看到楚鍾南出現之後,微笑著向說道。

  「謝謝。您是……」老頭不卑不亢,氣度不凡。尤其是是那眼神,根本就看不到在眾多貴族之中經常帶著的衡量、懷疑、輕視,只有清澈。這讓楚鍾南有了一點兒興趣。如果跟詹姆斯的見面不會弄砸,那他倒是希望能夠由這個表現不錯的王宮總管之類的老頭身上打探一些英國管家的消息。說真的,他早就眼饞克裡的那個英國管家梵桑特了,只是克裡死活不答應讓給他。

  「我叫弗朗西斯?培根。奉國王陛下之命,前來迎接您的!」老者微笑著答道。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19:34
第三十九章 新作《畫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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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朗西斯?培根!

  「哪個弗朗西斯?培根?做過法官的那個?」

  「是的。」

  老頭兒肯定地答了一句,結果,楚鍾南聽完之後,掉頭就走!

  「楚先生,您幹什麼去?」

  楚鍾南的怪異行為立即就被一旁的白金漢擋住了,這位詹姆斯一世的寵臣看著臉色突然間變得通紅的楚鍾南,雖然心中驚訝,但還是沒有因為對方突然回頭的失禮行為而發火。畢竟,宴會大廳裡面還有詹姆斯一世以及一大幫英國貴族在朝這邊看呢。

  「你們在開什麼玩笑?想侮辱我嗎?」雖然被擋住了,但楚鍾南好像突然吃了槍藥一樣,在白金漢耳邊低聲咬牙說道。

  「我們做了什麼?」白金漢奇道。他也有一點兒惱火。不就是一個文人嗎?要不是因為路易十三突然將這傢伙晉封為奧爾良伯爵,堂堂的英國國王會親自舉辦宴會表示歡迎?這一路上,從楚鍾南上岸開始,別說他們了,就是整個英國,又有哪一點兒失禮了?柏拉圖跟亞里士多德那種人物重生恐怕也就這待遇了,這傢伙居然還敢發火?

  「你們怎麼能讓弗朗西斯先生來迎接我?」楚鍾南低聲問道。

  「讓弗朗西斯來迎接您,是因為國王陛覺得您是一位傑出的文學家,而弗朗西斯也是國王陛下很喜歡的一名學者,雖然他已經因為違法而失去了公職,但國王陛下依然希望你們能夠擁有共同語言。」白金漢說道。

  「我很感謝國王陛下的細心。可是,在來英國之前,弗朗西斯?培根就已經是我既定的拜見對象。……我可不夠資格讓這麼一位偉大的學者來迎接。」楚鍾南低聲說道。

  「您……」

  白金漢啞了。不夠資格讓……啊,應該是不夠資格讓弗朗西斯?培根出面迎接?這好像是在表示對英國學者的祟拜與尊重吧?難道這位楚先生並不是因為什麼而突然生氣,只是因為迎接的人是弗朗西斯?培根?

  「您是不是有些反應過度了?」

  「在英國。威廉?莎士比亞是當代最偉大的劇作家,弗朗西斯?培根則是最偉大的學者。他們的成就不僅僅是歐洲,即便是放到整個世界,都將擁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我相信他們的影響將持續數百年乃至更加長久。而我卻遠遠無法與他們相提並論。莎士比亞的去世讓我無比痛惜地失去了一次向巨人求教的機會,如今你們卻又讓弗朗西斯?培根來迎接我這個末學後進……這件事如果被記錄下來,我將會成為世界歷史上的笑柄。你們知道嗎?」楚鍾南沉聲說道。

  「我想,您完全不必這樣擔心。因為,我覺得您實在是把我的地位抬得太高了,也把這件事情想得太嚴重了。」

  一個稍顯些沙啞的嗓音插在了楚鍾南跟白金漢之間。弗朗西斯?培根,十七世紀最偉大的學者之一,被馬克思讚譽為「英國唯物主義和整個現代實驗科學的真正始祖」的哲學家、作家和科學家,在邏輯學、美學、教育學方面也提出過許多思想的老者,在聽到楚鍾南的話後微笑著表示了自己的謙虛。

  「不,弗朗西斯先生。對於您,我只是進行了較為公允的評價而已。」楚鍾南微微低頭,向培根鞠了一個躬。

  「楚勳爵,您會讓我受到國王陛下的斥責的。」弗朗西斯?培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雖然自認非常優秀,可是,面對楚鍾南這樣高度的評價,他還是感到了受寵若驚。此外,擔任迎賓的人卻接受了尊貴的客人的鞠躬……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樣向大廳裡面正看著的詹姆斯一世進行解釋了。

  可是,他需要解釋嗎?

  **********************************************

  「我以前只是覺得他的作品很好,但是現在,我覺得他的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了優秀的品質。」

  「大陸人的傲慢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一絲一毫,在他的身上,我們看到的是最優雅的矜持和最激烈的謙遜,而這恰恰就是最尊貴的驕傲!」

  ……

  楚鍾南拒絕參加英國國王舉辦的宴會,儘管當時他已經到達了宴會廳的門口。初具規模的英國報紙在事情發生之後不到半天就得到了消息,之後不到兩天,整個倫敦就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再之後,事情傳遍了英格蘭,爾後開始向歐洲輻射。可是,儘管事情傳得沸沸揚揚,整個英國卻沒有一個人怪責失禮的楚鍾南。因為,楚鍾南拒絕的原因是--英國不能讓最偉大的學者來做迎賓的活計,尤其迎接的還是他這個「沒什麼能耐」的傢伙。當然,那個最偉大的學者就是弗朗西斯?培根,是一名「英國人」。

  十七世紀初的英國,處於各種社會矛盾之中,國家隨時都面臨著分裂的危險。可是,英國人雖然擔心自己,卻又因為剛剛在伊麗莎白時斯取得了強國的地位,急切地想要得到歐洲各國的認可。這種認可,不光是軍事上的,還包括各個方面。這簡直就跟經過改革開放之後經濟日益崛起的中國一個模樣。有了實力,就想要得到認同。所以,即便是他們跟歐洲許多國家不和,還自立國教,與梵蒂崗教廷遙遙對抗,但是,他們同時卻還追求著歐洲大陸的時尚。這些追求,包括學習歐洲大陸「最高貴」的語言,看最時髦的戲劇,聽最流行的歌劇,穿最新潮的衣服……等等等等。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想讓那些大陸上的國家,那些傳統的歐洲強國不再把他們看成是鄉巴佬,海島上的蠻夷。而在這個時候,他們所追逐的,歐洲大陸上如今最有名的一位用英語寫作的著名劇作家卻告訴他們:最偉大的劇作家其實就是一名英國人,而且,你們英國不僅僅擁有著堪稱「人類文學的奧林匹斯山上的宙斯」的偉大劇作家,還擁有著當代世界上最偉大的一位學者。甚至於,那位著名的劇作家還因為那名學者被權貴們安排為迎賓的侍從來迎接自己而大發雷霆,認為是故意想讓自己成為世界歷史上的笑柄……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英國人感到驕傲與舒心。而很正當的,楚鍾南也嬴得了絕大多數英國人的擁戴與更深層次的認同。

  「這個東方小子看著實在是太他媽的順眼了!」--幾乎全部的英國人都在這樣談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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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勳爵,你知道嗎?你現在在英國的威望甚至還超過了我這個國王!」

  漢普頓宮。在那場最後還是非常圓滿地進行了的歡迎宴會之後,楚鍾南就留宿在了這座英國最豪華的宮殿之中。與他一起的朱薩特跟克裡,還有那些衛兵們,除去黑人,也都住在裡面。只是,能夠有資格見到英國國王的,也就只有楚鍾南一個人了。畢竟,朱薩特只是擁有一個貴族身份,即便是黎塞留的心腹,卻因為沒有什麼爵位,顯得地位低了點兒;至於克裡,雖然英國人,還是男爵,但也只能算是個落魄貴族,比朱薩特還沒有地位,能住進漢普頓宮估計已經是上輩子給上帝燒紙的時候順便燒過二奶的原因了。

  「我想,這不應該怪我。要怪,應該怪您自己輕慢了一位偉大的學者。」國王的書房內,看著眼前頭髮鬍子花白,渾身上下都包裹在一身厚厚的絲棉衣物之內,還披著及腰小披風的英國國王,楚鍾南毫不客氣地反駁了過去,似乎並沒有因為對方是一名國王而感到畏懼。

  「哈哈,我喜歡你這麼說。雖然這話是在述說著我的錯誤,卻讓我覺得很舒服。」詹姆斯一世大笑道。

  「能擁有這種想法,說明您是一位開明且睿智的國王。」楚鍾南接過侍者呈送過來了白蘭地,又接著說道:「在我們國家的歷史上。就曾經有過一位和您一樣『聞過則喜』的帝王,他建立了強盛的大唐帝國,並將強大的突厥人打得狼狽不已,使得強悍的突厥人除了投降之外,就不得不穿越寬廣的死亡沙漠進行西遷。而這又間接造就了另一個帝國--土爾其!」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這位皇帝陛下絕對是一位偉大的君主。我是無法與他相比的。」詹姆斯一世歎道。

  「你當然比不上他。連根兒毛都比不上。不過,你這傢伙倒還算有自知之明。」楚鍾南心裡暗暗鄙夷著詹姆斯一世。他一番的做作,都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在英國能更加行動方便,討好一下英國人,也就是當作是那個男爵爵位的回扣而已。而且,莎士比亞跟弗朗西斯?培根也確實當得起他的稱讚。不過,他當然不會把話明說出來。所以,想了想之後,他提起了詹姆斯的一樁功業:「聽說您下令編纂了英文版的聖經,您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的?難道先前英國流行的拉丁文版的聖經不好理解嗎?」

  「沒有什麼。我原本只是想讓英國人能夠更加方便的接觸到上帝的教諭罷了。可現在因為宗教的原因,英國的各個階層都在使用它。這本聖經現在已經滲透到了英國的各個角落。這一點,連我也沒有想到。」詹姆斯一世微帶些得意地說道。

  「這將是英語成為歐洲通用語言之一的奠基石,這項工作的偉大,甚至還要超過莎士比亞的戲劇!」楚鍾南斷言道。

  「謝謝您的誇獎。」聽到這話,詹姆斯一世大為高興。

  「雖然我很認可這句話,但這句話可不是我說的。……」楚鍾南笑道:「我先前向弗朗西斯先生請教的時候,我們聊到了這件事。這是出自他的判斷。」

  「弗朗西斯確實是一個很淵博的人。但他只適合做一名學者。雖然他曾在當庭接受了訴訟人四萬英鎊之後依舊公開說過自己是英國五十年來最公正的法官。」

  楚鍾南話音剛落,書房的門打開了。兩個人幾乎並排著從外面走了進來。其中一個長著瘦長臉的年青人接著楚鍾南的話說道。

  「查理殿下!」

  楚鍾南起身向英國王儲致敬。至於旁跟著一起來的白金漢候爵,他只是點了點頭,基本上是當沒看見了。因為,這時候的白金漢穿得實在是太艷麗的,艷麗到幾乎讓人窒息的地步。想想那個有關「玻璃」的傳聞,楚鍾南覺得自己能擺他一眼都已經是很夠抑制的了。這倒不是他歧視同性戀,關鍵是不管從哪個渠道所獲得的信息來看,白金漢都只能算是一個小人,而且是為了追求寵幸而不擇手段的小人。這種人堂而皇之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身上還帶著一股異樣的氣味兒的時候,楚鍾南實在是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想。他只覺得憤恨,這傢伙為什麼偏偏要來到自己身邊,不去找他的主子詹姆斯親近親近去?

  「勳爵,我們在巴黎的大使剛剛傳回來了一個消息。他說您將在未來的幾個月內參加法國到丹麥的使團。我能不能問一下,路易陛下為什麼會突然間想起丹麥人了呢?」查理王子跟白金漢各自找了一個座位坐定之後,又突然向楚鍾南問道。

  「我想,他可能是害怕哈布斯堡家族的人統一了德意志吧。」楚鍾南想都沒想便即微笑著答道。

  「您是說……」查理王子的眼閃過一絲亮光。

  「我們中國人有一個詞,叫做『心照不宣』。所以,我希望這件事是『天知地知,你們知我知』,其他的,還是等事情發生之後再說吧。反正,這件事對你們英國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您覺得呢,王儲殿下?」楚鍾南微笑著看著眼前在英國最有權勢的三個人,又向查理王子問道。

  「我想,我會讓我們駐巴黎的大使先生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的。」查理笑道。楚鍾南的識情識趣讓他感到非常開心。不過,他並不知道,楚鍾南通過時間計算,在可憐的歷史知識之中找到了他的存在。只是,身為世界聞名的,知名度差不多能與拿破侖相比,英國歷史上第一位會被公開處死的君主,他其實只能算是一個可憐蟲。--多倒霉一人啊,何必再給他添不痛快呢?

  「勳爵,您最近有什麼新的作品嗎?不管是劇本,還是音樂。」事情順利的讓人心情愉悅,白金漢又在一邊微笑著問道。

  「我最近剛剛認識了一個外表美麗,內心卻暴躁有如莽漢的女士。受到這位女士的啟發,我確實是在構思一部新的劇本!」楚鍾南答道。

  「聽到您的陳述,我覺得好像跟莎士比亞的《馴悍記》有點像。」白金漢說道。

  「不。侯爵殿下,等我寫完了,你就知道我們的這兩個劇本是完全的不一樣。」楚鍾南答道。

  「有名字嗎?我希望這部作品的首演能夠使用我們的宮廷劇團。」查理說道。

  「當然有。這個新的故事叫做--《畫皮》!」楚鍾南的語氣微微有些傷心。多好的金幣啊,怎麼就買來那麼一個裡外不一的女人呢?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19:35
第四十章 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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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鍾南在英國停留了兩個多月。在這期間,他的「新作」《畫皮》問世,戲劇在倫敦首演之後,也獲得了極高的評價。不過,因為楚鍾南將《畫皮》中的女妖改成了一名醜陋的女巫,所以,此劇雖然因為詹姆斯一世跟王儲查理的推祟而在英國獲得了極高的待遇,在傳到歐洲大陸之後,卻受到了天主教會的打壓。打壓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認為即便是愛情,也不可能讓女巫變得善良,何況,女巫根本就不可能產生愛情。

  只是,天主教會的理由太顯單薄。再加上天主教廷還曾經以「女巫」的名義燒死過無數的女性,他的反對反倒讓許多歐洲人想起了他們先前的暴行。所以,這種打壓不僅沒能對這部作品的流行產生太大的影響,反而因為人們的逆反心理,尤其是在新教地區,反倒提高了這部新劇的受歡迎程度。此外,「穿著一張人皮」的恐怖與愛情的美麗相結合使得看慣了傳統戲劇的歐洲人耳目一新,也感到頗為刺激。雖然,有人也提出這部作品在品質上還不能與《茶花女》、《浮士德》等幾部可謂經典的作品相比,可是,人們就是喜歡看,他們又有什麼辦法?畢竟,宗教改革之後,天主教的威懾力已經並不像先前了。

  而在創作新劇的同時,楚鍾南還到莎士比亞的家鄉去瞻仰了那位文學大豪的墳墓,並且在墓碑的邊上留下了「英國戲劇之父,人類文學的奧林匹斯山上的宙斯」的副碑,使得無數英國人對他的好感再次飆升。連帶著,因為楚鍾南在法國同樣受到路易十三的「重視」,還被路易十三頂著壓力封作奧爾良伯爵。所以,路易十三的舉動也獲得了英國人的認同,這種認同,經過楚鍾南「對英國無比尊敬的表現」的行為發酵後,進而成為了一種連英國人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好感。這種好感的持續時間還很長,直到英國人發現法國首相黎塞留利用大筆的金錢控制了荷蘭的許多公司,然後通過這些公司又開始促使法荷兩國聯合起來在海上壓制英國的發展後才消失。可是,伴隨著好感的消失,英國人又感受到了「背叛」的惱怒,這種惱怒接著又因為日後的「英荷法三國戰爭」而被激發成仇恨。以至於路易十四掌權之後,完成了革命的英國人依舊沒有忘記自己所受到的「背叛與攻擊」,再加上號稱「太陽王」的路易十四的傲慢與強勢,還有宗教以及社會,以及國家發展等各方面的原因,之後數十年,英法兩國各使手段,在海上、陸上、殖民地不住交戰,並且牽聯到了更多的國家。也使得歐洲在持續時間漫長的「三十年戰爭」之後,又一次陷入了時間更加長久的戰爭泥潭。

  但是,楚鍾南並不知道自己的幾句話與幾場客氣的表演竟然會成為日後兩場曠日持久的戰爭的隱藏的導火索,在英國呆了兩個月,他借口創作,推掉了大部分的應酬,除去瞻仰莎士比亞墓,又跟弗朗西斯?培根會談了兩次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自己新得的封地裡。因為即將遠行,所以,他通過委託書,將封地交給了克裡暫時管理。之後,等到時間差不多了之後,他與朱薩特等人離開了倫敦,在英國幾艘軍艦的護衛下,在勃艮第的安特衛普港跟真正原法蘭西使團會合。爾後,他跟隨著這個被塞進了幾名後黨重臣的使團到達了丹麥。此時的丹麥王室掌握著大片的領土,其中就包括日後的挪威,稱得上是一個北歐強國。不過,黎塞留其實早就已經暗地裡派人跟丹麥王室把出錢雇兵的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所以,楚鍾南一行也就只是裝象,拿出了一副想給安茹公爵加斯東找媳婦兒的樣子,在哥本哈根徘徊了個把月之後,假裝意圖回轉巴黎,在船隻起航之後,突然發難,將馬裡亞等後黨中人擒拿軟禁,之後,沿著波羅的海前往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

  在瑞典,使團才算正式履行了責任。包括楚鍾南在內,一干使者跟瑞典國王古斯塔夫二世進行了長達一個月的談判。最終,雙方商定由法國出錢,瑞典派出少量兵馬援助丹麥,並且瑞典保證,萬一丹麥戰敗,他們將出兵援助德意志新教,與天主教聯軍作戰。而在談判期間的私下會面中,楚鍾南卻鼓動古斯塔夫二世不要太過關注德意志,而應發動對俄羅斯的「暗戰」。因為他認為,在北歐的幾個國家之中,瑞典雖然強大,但俄羅斯卻是最有發展潛力的。俄羅斯背靠著廣闊的土地,只要它能夠戰勝周圍包括那些韃靼汗國在內的幾個國家,它就可以獲得全歐洲最海量的人口。有著這個龐大的人口基數,以俄羅斯人的脾性,肯定是不會安心的享受和平的。之後,他們肯定會與瑞典、波蘭等國發生衝突。而不管是戰勝還是戰敗,哪怕是失去了莫斯科,只要俄國人還在繼續戰鬥,那麼,其廣袤的國土就會對那些與之交戰的國家產生巨大的壓力,最終,俄羅斯將會有很大的可能獲得勝利。

  所以,楚鍾南建議瑞典與波蘭兩國最好是能夠暗中對俄羅斯實行顛覆,使其走上分裂的道路。到時候,是使俄羅斯維持分裂,還是瑞典與波蘭等強國趁勢出兵拿下那個大傢伙並分而食之,那就是以後的事情了。至少,那樣做可以使得北歐的幾個國家免除一個隱藏的巨大的威脅。

  可惜,楚鍾南雖然苦口婆心,卻最終沒能獲得古斯塔夫二世的認可。因為此時的俄羅斯雖然打敗了諸多的韃靼汗國,卻先後敗於波蘭等歐洲國家,根本就沒能讓這位英明的君主看上眼。尤其是先前波蘭軍隊曾經打破了莫斯科,波蘭王子還險些成了俄國沙皇,這就更加使得俄羅斯被許多強國所瞧不起。此外,就更加不要說古斯塔夫二世也曾帶兵打敗了俄羅斯,取得了芬蘭灣周圍的土地了。另外,古斯塔夫二世在國內實行普遍徵兵制,訓練了一隻精銳的常備軍,正躍躍欲試的想讓歐洲各國瞧一下瑞典的強大武力,又怎麼會抽出眼來去看那一個自己的手下敗將,還曾經差點兒被波蘭亡國的俄羅斯呢?再者,楚鍾南的所作所為也很讓古斯塔夫瞧不起。因為楚鍾南的說法與黎塞留派使團來瑞典的目的完全是不一樣的,簡直就是南轅北轍。這使得古斯塔夫認為這位名聲很大的文學家兼音樂家只是一個喜歡自作聰明,且不夠忠誠的投機者。要不是楚鍾南將一般音樂會的壓軸大曲,取自老約翰?施特勞斯的《拉德茨斯進行曲》改名為《古斯塔夫進行曲》送給了他,討得了他的歡心,他恐怕連與之接觸一二也不會。

  對此,楚鍾南也只能慨歎俄羅斯人的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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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23年九月的俄羅斯已經有些冷,雖然還沒有積雪覆蓋,但寒風已經頗為凜冽,天下也下起了小雪。這個時候,除去土生土長的俄羅斯人,罕有他人願意到外面活動。而如果等到真正的大風雪降下的日子,即便是俄羅斯人,也不敢獨自在外面去承受那來自地獄的陰寒冷風。

  但是,就在是這樣的天氣裡,已經有些割肉寒風中,連綿不斷的烏拉爾山脈東側的平原之中,一隻「龐大」的隊伍卻在快速地行進著。

  ……

  「阿嚏,阿嚏……」

  隊伍自然是楚鍾南的那一支。離開瑞典之後,他按照黎塞留先前的計劃,帶著法國使團前往莫斯科。在莫斯科,他受到了比在英國還要熱烈的歡迎。這讓剛剛在斯德哥爾摩打算暗算俄國一把的他有些羞愧,當然,這種羞愧還沒有超過十秒鐘便被歷史的沉澱所淹蓋。畢竟,曾經對中國做過傷害的國家之中,除去那個島國,也就是俄羅斯人最黑了。雖然楚鍾南也知道蘇聯成立的時候曾經對中國進行過大筆的援助,可身為新一代的中國人,楚鍾南依然對俄羅斯曾經割去的中國的大片土地感到萬分難捨。這種難捨,甚至還超過了對英國人用炮火打開中國的大門的憤恨。

  不過,楚鍾南當然不會把這些事說出來。俄羅斯自從成立以來,一直就是歐洲人心目中的蠻夷地區。在大多數歐洲人心目中,俄羅斯文化落後,那裡的人愚昧、無知、野蠻。所以,他對自己能夠在此受到更加熱烈的歡迎早就在心裡有了準備。畢竟,他是歐洲那些最發達,最文明的國家也要推祟的文化名人。他坦然地接受了包括俄羅斯沙皇在內的諸多俄國貴族的吹捧與歡迎,又接受了大批的禮物,並在莫斯科停留了一段時間,回饋了一些對俄羅斯的讚美與文化發展方面的「指導」之後,他借口回國,與朱薩特等人再向東前進,帶著早就已經被他們整得沒了脾氣的馬裡亞等後黨重臣一直到了烏拉東山西側才分道分道揚鑣。之後,他拿著沙皇米海伊爾?羅曼諾夫親自簽署的文件,還有他自己在這幾個月內僱傭到的近一百多名僱傭兵與奴隸護衛們向東前進。

  「主人,我早就說過,我們應該在莫斯科等到明年春天。可您總是不聽。」

  還沒有下雪,所以,楚鍾南乘的是馬車。其餘的人,大多數是騎馬。而馬匹的總數還要超過隊伍的人數,足有將近兩百匹。這裡面除了沙皇與莫斯科貴族們贈送的百多匹阿拉伯駿馬之外,楚鍾南自己也掏錢購買了幾十匹頓河馬。他是這樣想的,等下了大雪之後,長途趕路便不能用馬車了,要用雪撬。而他這支人數一百多的隊伍如果全部都用雪撬,再加上越過廣袤的西伯利亞需要大量的給養、武器,還有他自己這些年所掙下的大筆家財,所以,雪撬的需求數量肯定很大。那麼,拉雪撬的馬自然也就要很多了。所以,提前準備一些,順便讓那些僱傭兵感恩戴德一番也是必要的。不過,還沒有等到下大雪,僅僅只是小雪,天氣就已經冷得不行了。雖然僱傭兵中有不少是瑞典人跟俄羅斯人,楚鍾南也提供了厚實的衣服,可是,依然還是有人受不了了。尤其是被楚鍾南暫時任命為僱傭兵頭目的沃爾姆斯,更是不住的低聲抱怨。現在看到楚鍾南自己也被凍得直打阿嚏,他的抱怨自然就更加大聲了。

  「你如果不說話,我不會把你當啞巴!」楚鍾南愛理不理地看著這個跟自己坐著同一輛馬車的奴隸,隨口說道。

  「主人,看看您現在的樣子,我雖然知道您會生氣,可還是建議,我們應該在下一個城市多呆一段時間。等到明年春天冰雪融化了再走。那樣的話,我們就可以用最短的時間到達您的家鄉。您覺得呢?」沃爾姆斯似乎並沒有看到楚鍾南眼中的那種失望與失意,這幾個月來,楚鍾南一直叫囂著花錢買他等於虧了本兒,他早就麻木了。

  「俄羅斯的冬天持續時間有多長不用我告訴你吧?」楚鍾南抽動著被凍得紅通通的鼻子,問道。

  「所以,我們更加應該休息。您知道在俄羅斯冬季的大雪中趕路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嗎?」沃爾姆斯反問道。

  「可我們有沙皇提供的一幅詳盡的地圖。按照地圖趕路,我們可以準確地找到補給點。計算出路上所需要的給養數量,這對我們趕路非常有幫助。另外,你應該能夠算計得出來,如果我在莫斯科呆的時間長了,將近一百名僱傭兵和你們這些不聽話的奴隸要耗掉我多少的金錢。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足夠買幾個你了。」楚鍾南說道。

  「是您自己非要先僱傭那麼多人。您完全可以先在莫斯科呆上一段時間,然後再去僱傭……」坐在楚鍾南對面的美洛妲也開口說道。這位表裡不一的美女自從知道楚鍾南寫的《畫皮》是以自己為原型之後,大為惱火。但是,被楚鍾南在桅桿上吊了幾天的她也算是吃夠了苦頭,對楚鍾南已經頗為畏懼。而這次出發前,楚鍾南更是威脅過她,如果她敢在路上冒皮皮,就隨便找幾個最醜的僱傭兵輪了她,然後賣到鄉下當農奴。雖然,她知道楚鍾南這話更多的只是威脅,但還是有些害怕。所以,此時的她已經很會克制了。雖然這種克制連最沒眼力的人也看得出來是裝的,可至少比亂發脾氣要好的多了。

  「你們懂個屁!」楚鍾南白了身邊這兩個傢伙一眼,沒好氣兒地說道。這幫傢伙哪能理解他的苦心?自己帶著價值數百萬金幣的東西趕路,尤其走的還是西伯利亞這種荒地。哪能隨隨便便僱人?萬一這幫人要是心思齊了,黑了他老人家,然後往那深山老林裡一扔,他怎麼辦?在西伯利亞,死個人還不跟死個螞蟻似的?所以,他才會分別在法國、英國、瑞典、丹麥、俄羅斯,還有荷蘭分別僱傭了一些散兵游勇。他找這些人可不容易。都是單個僱傭的。怕的就是這些傢伙會齊心合力。這些單個的傢伙,分別是好幾個國家的,還大多語言不通,能在短時間雇得到嗎?在法國跟英國,還有荷蘭的那些,可還是黎塞留、克裡等人幫的忙呢。而這麼多人,時間長的已經都跟了他幾個月了,再這麼耗下去,他也不用回去了,所有的家財恐怕都要花在這些傢伙身上了。

  「可是,主人……」

  「再唧唧歪歪,信不信我在到了下一站就直接找個農奴主就把你賣了?」看到沃爾姆斯還想再說,楚鍾南惡狠狠地威脅道。

  「好吧!聽您的。」沃爾姆斯看了看天上烏黑的雲層,只得把皮襖的領子又緊了緊,委屈地縮下了頭去。

  ……

  「勳爵,有人在追我們!」

  俄羅斯人的馬車雖然不美觀,也不舒適,但是耐用。所以,楚鍾南命令車伕趕著馬車疾速前進,毫不顧忌路況對馬車的限制。那些僱傭兵也按照沃爾姆斯的吩咐在車隊前後警戒保護。這樣又趕了一段路,天上的小雪也停了,正當楚鍾南打算讓隊伍暫時停下休息一下的時候,一名負責在後面警戒的僱傭兵卻突然騎馬追了上來。

  「看清是什麼人了嗎?」楚鍾南問道。

  「沒看清。不過,雖然對方的著裝並不整齊,可人數很多,最起碼有幾百人。還……全部都是騎兵。」這名講法語的僱傭兵喘著粗氣,頗有些慌張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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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有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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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24年,中國。

  此時的中國正處於大明朝的統治下,皇帝為朱由校,為明光宗朱常洛長子,其父明光宗在位僅29天便因「紅丸案」而暴斃,朱由校經過「移宮案」的風波,為群臣擁立繼位,繼位第二年改年號為天啟,此時正為天啟四年。

  朱由校即位後,令東林黨人主掌內閣、都察院及六部,東林黨勢力較大,一時「公正盈朝」。楊漣、左光斗、趙南星、高攀龍等許多正直之士在朝中擔任重要職務,方從哲等奸臣已逐漸被排擠出去,吏制稍顯清明。由於楊漣等人在幫助天啟帝即位時盡心盡力,因此,天啟帝對這些東林黨人也是非常信任,言聽計從。在東林黨人的輔佐下,朱由校在位初期的表現馬馬虎虎還有可以圈點之處,天啟二年(1622)下詔為張居正平反,錄方孝孺遺嗣,優恤元勳,給予祭葬及謚號。在澳門問題上態度強硬,還與荷蘭殖民者兩次在澎湖交戰,並且獲勝。且有罷礦監,安撫遼東的之舉。但是誰知不久之後就出了事。

  薩爾滸大戰之後,明廷四十餘萬大軍戰敗,實力大損,只得重新啟用名將熊廷弼經略遼東。因為熊是楚黨,並和首輔方從哲互相扶持,許多東林黨人很討厭他。東林上台後,就舉薦黨人袁應泰取代他。不料袁大敗。遼東失陷,此時東林中唯獨王化貞能堅守廣寧,一時名聲大嘈。

  熊廷弼官復原職,東林黨人就推薦王化貞當遼東巡撫。王化貞力圖恢復遼東,行事急躁,經過準備之後,號稱要「一舉蕩平遼東」。建州兵馬進犯遼河東岸的明軍橋頭堡--西平堡。王化貞以降敵明將李永芳作為內應,孫得功做先鋒,調出廣寧(今遼寧北鎮)、閭陽的大軍去攻打後金軍隊,遼西副將祖大壽率領會合明將祁秉忠進援,熊廷弼也派部將劉渠支持,雙方戰於平陽橋(今遼寧大虎山南八家子附近)。孫得功和參將鮑承甫一交鋒即行叛變,劉渠、祁秉忠戰死,祖大壽敗走覺華島(今菊花島),西平堡守將羅一貴殞國。殘餘明軍潰退到沙嶺,遭到伏擊,10萬餘人全部被殺。至此明軍廣寧軍全軍覆沒。孫得功又詐開廣寧城門,廣寧失守。王化貞放棄廣寧逃亡,途中在大凌河遇到熊廷弼,化貞大哭,熊廷弼既笑且憤,質問王化貞:「六萬眾,一舉蕩平竟何如?」王化貞羞愧難當。明軍只得退至山海關,沿途饑民哀號,哭聲震野,接著王化貞也退入關內。後金佔領廣寧,並接連佔領明軍放棄的義州、平陽橋、西興堡、錦州、鐵場、大凌河、錦安、右屯衛、團山、鎮寧、鎮遠、鎮安、鎮靜、鎮邊、大清堡、大康堡、鎮武堡、壯鎮堡、閭陽驛、十三山驛、小凌河、松山、杏山、牽馬嶺、戚家堡、正安、錦昌、中安、鎮彝、大靜、大寧、大平、大安、大定、大茂、大勝、大鎮、大福、大興、盤山驛、鄂拓堡、白土廠、塔山堡、中安堡、雙台堡等40餘座城堡。努爾哈赤下令把遼河以西的人民,驅趕到遼河以東。

  遼東局勢敗壞,熊王兩人歸朝之後,盡被罷名下獄,東林黨人轉而又推舉王在晉為遼東經略,可惜這位王經略膽略不足,不久之後,又被孫承宗取代。

  而除去關外的女真人,北京皇宮,兩個毒瘤也正在悄悄的成長,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司禮監秉筆兼東廠督公魏忠賢與奉聖夫人客氏,這一閹一女狼狽為奸,把持後宮大權,並逐步開始朝著朝堂上伸出自己的黑手。此外,明末土地兼併嚴重,朝堂之上大臣黨同伐異,內訌不斷,政治極度黑暗,百姓苦不堪言。西南一帶發生「奢安之亂」,天啟二年,奢祟明、安邦彥率十萬叛眾圍攻貴陽,圍城長達十個月,城內百姓「人相食」。

  但是,外有金兵侵擾,內有明末起義,正是國難當頭,內憂外患的時期,朱由校卻不務正業,不聽先賢教誨去「祖法堯舜,憲章文武」,卻對木匠活有著濃厚的興趣,整天與斧子、鋸子、刨子打交道,只知道製作木器,蓋小宮殿,將國家大事拋在腦後不顧,成了名副其實的「木匠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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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初夏,沒有燥熱的空氣,沒有猛烈的光芒,沒有鳴叫的歌者,也亦沒有繽紛的艷麗。平平淡淡,但卻又讓隱隱約約感到似乎還有那麼一絲猛烈的風跡。這,是中國東北的夏天,或者說是大明朝遼東的夏天,又或者應該說是女真族後金王朝領土內的夏天。

  這裡的氣溫似乎有點兒羞澀,風,一陣陣、一波波、甚至一片片的刮來,一會兒可以飛沙走石,一會兒又讓人覺得恍如吹面不寒。

  可惜,這些東西劉德正卻並沒有功夫來感受。而且,不只是他,和他一起的兩百多號人也都沒有心情去感受這種既有些矛盾,又頗有點兒意境的夏天。他們在逃命……

  一年前,天啟三年,即為後金天命八年,那時的後金經過薩爾滸之戰,打敗了明軍四十七萬大軍的進攻,又接著打敗了領兵進犯的明朝遼東巡撫王化貞近十萬大軍,將整個遼東囊入麾下,國勢日漸高漲。可是,此時的天命汗努爾哈赤,也不知道是因為連戰連勝,還是因為老來糊塗,在當年六月份,聽說遼東復州漢民人數增加,接受明朝派來的奸細以及財物,有意叛逃,竟下令大貝勒代善和齋桑古、阿濟格、杜度、碩?等貝勒,率兵兩萬,前往復州進行了駭人聽聞的種族大屠殺!

  這次屠殺,女真兵馬將復州男人全部殺光,帶回大量子女、牲畜。

  第二年,天命九年,也就是今年正月,努爾哈赤再次連下九次汗諭,遣派大批八旗官兵,在金國的大部分轄區,查量漢民糧谷,凡每人有谷不及五金斗的,定為「無谷之人」。努爾哈赤辱罵「無谷之人」是「不耕田、無谷、不定居於家,欲由此地逃往彼處(明朝)之光棍」,諭令八旗官兵「應將無谷之人視為仇敵」,發現其「閒行乞食」,立即「捕之送來」,並於正月二十七日「殺了從各處查出送來之無谷之尼堪(漢人)」。

  這是遼東老百姓的一次浩劫。女真八旗野蠻成性,常年的征戰使得他們殺戮成性,再加上女真人總數也還不到十萬人,遼東的漢人卻有近兩百萬,所以,為了避免兩族人數過於懸殊,在八旗掌權者的有意縱容之下,這種殺戮更加瘋狂而難以遏制。

  劉德正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才不得不帶著族人出逃的。

  他們不能不逃。雖然他們並不是努爾哈赤所說的那些「無谷之人」、「光棍」,但是,附近接連幾個村子被八旗兵血洗的事跡已經讓他們不敢再對那些野蠻人抱有任何的幻想。所以,當機立斷之下,族長劉德正下令,一把火把劉家屯子燒了個精光,只帶著細軟糧食向朝鮮逃命--他們不敢向南面逃,因為,先前遼東巡撫王化貞的戰敗和熊廷弼錯誤的全軍撤回關內的決定,已經使得女真的的兵鋒直指大凌河。如果南下,那就是把自己劉氏一族兩百多號人全都送到女真人的刀口底下去,那時候,全族恐怕別想留下一個活口。所以,他們只有向朝鮮跑。這也是隨大溜。聽說,這兩年逃到朝鮮的漢人已經有十多萬了。

  ……

  「他,他叔,我,我不行啦。跑不動啦……」

  女真在遼東施行高壓統治,劉氏一族過得原本還算寬裕,但這些年幾經壓搾剝奪之後,全族的牛羊牲口早就被征去做了軍糧,至於馬,那就更加不用說了。女真八旗怎麼可能讓漢人擁有馬匹?所以,逃跑的時候,劉氏一族只得每人背上一點兒糧食,一點兒細軟,僅有的幾頭驢被拿來拉起了大車,其中一輛大車上拉的還是劉氏一族的祖宗牌位。而現在,他們從瀋陽附近的劉家屯出發開始,已經向東逃了七八天,雖然因為戰爭的原因,女真那少得可憐的兵力大多數被調到了南線,去跟孫承宗帶領的明軍對峙去了,剩下的兵馬還要在遼東的廣大地區佈防,鎮守,可他們現在到達的撫順一帶還是有投降努爾哈赤的漢軍將領,撫順額附李永芳坐鎮。雖說撫順一帶的漢人之中也有傳說,說這李永芳因為在努爾哈赤決定派兵屠殺復州兵民時,曾諫阻說:「所謂復州之人叛者,非實也,恐系人之誣陷矣」而觸怒努爾哈赤,可這人終究還是個漢奸。劉德正還聽說,努爾哈赤本事還不行的時候,差點兒就把李永芳當了「二大爺」,可等後金立了國,李永芳居然就忝著臉投了過去,還當了努爾哈赤的孫女婿,比「三孫子」都不如。這種臉面都拉得下來的人,還是使得王化貞十萬大軍北進剿滅後金而戰敗的罪魁禍首之一,怎麼能信得過?

  「他嬸兒,不行啊。那些女真韃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追過來。咱不能在這裡久留啊。」

  正背著一個小布包「呼哧呼哧」往前走的劉德正聽到隊伍裡那個氣喘吁吁的聲音,又看到了那個一下子癱坐在路上的三十多歲的女人之後,立刻就換上了一副苦瓜臉,急急走過去說道。

  「不行。咱們都一連走了都快十天半個月了。這一路上哪有休息的時候?我這兩條腿又酸又疼,可都快斷了!」女人坐在地上蹬了兩下,就是不站起來。

  「嬸兒,那靼子可都是騎著馬的,咱兩條腿比不過。不多走會兒,萬一追上來,咱全族一百多號可就全完啦!」劉德正的兒子,正趕著驢車拉著牌位的劉采青看到這邊的情形,也急忙跑過來勸解起那個女人。

  「這麼多天,咱不是沒碰到過辮子兵嗎?」女人一邊坐在地上喘著粗氣,一邊沒好氣兒地看著這父子倆,「我可跟你們爺倆兒說,咱毀家毀業的,可不是為了吃這個苦來的!」

  「李秀玉!你逞什麼威風?想拖累咱大傢伙兒是不是?五爺可是咱族長,你敢不聽他的?--五爺,她不就是個寡婦嗎?二爺可是死她肚皮上呢,咱劉家沒制她這剋夫的女人就已經是對得起人了,可不能容她在這兒撒野。」一聲大喝突然響了起來。一個推著手推車的小伙子跳起來叫道。

  「劉黑子,老娘招你啦?你算什麼東西,敢說老娘?論輩份,我可是你三奶奶,就是有罪也輪不到你個混蛋玩意兒糟弄。不知道尊卑的東西,什麼玩意兒?」那小伙子的話一下子就把女人給激著了,只見那李秀玉一下子就蹦了起來,腿也不酸了,叉著腰就朝小伙子罵了起來。

  「行啦。他嬸兒,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既然腿腳還行,還是快點兒走吧!」劉德正看看四周稍顯空曠的四野,臉上掠過一絲擔憂,「這一帶少山。咱們這麼多人,打老遠一望就看到了,真要是被發現了,一個也跑不掉。可不敢耽誤功夫!」

  「他叔兒……」

  「有事兒等天黑咱駐下了再說!」看著李秀玉為難的神情,劉德正臉一黑,轉頭就走。

  ……

  「爹,幹啥非要帶上這麼個娘們兒?廢勁。」

  劉族的隊伍並沒有因為李秀玉的吵鬧而停下。雖然劉德正父子,還有劉黑子都跟著說了幾句,可其他人都在默默的趕路。這也是不得已。雖然撿的都是偏僻小路,可這撫順一帶可是女真韃子駐軍的重鎮,他們哪敢多做停留?而且,這幾年劉家人也沒少見八旗兵殺人,自家人也有好幾個慘死在八旗兵的刀下,所以,誰也不願意那種命運再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男人是你三爺,我堂哥,還是前任的族長。雖說是死了,可咱總不能看著她一個人留在劉家屯兒吧?那不是造孽嗎?」聽著兒子的抱怨,劉德正搖頭歎道。

  「爹,再往前走幾天可就是赫圖阿拉的地界了。那邊可是韃子的老營,肯定守得嚴,咱咋辦?」劉采青也沒有在李秀玉的問題上糾纏,聽完老子的歎惜之後,又望了望前面一片碧綠的道路,開口問道。

  「老轍,向北繞過去。」劉德正想都沒想地說道。

  「那又得好幾天的路程呢。東北邊兒就是龍崗山,咱這差不多兩百號人,拖老帶幼的,那深山老林的,不好過啊!」劉采青說道。

  「再不好過,也總比碰上韃子送了命強!」劉德正咬著牙說道。

  「可糧食……」劉采青看了一眼自己驢車上的堆滿了的牌位,直想咬牙。人都在逃命了,可他爹跟屯裡的幾個老人非得把這些牌位都帶上。說是傳了幾百年的,有些還是家裡人當年從關內帶來的,上面寫的都是劉家的老祖宗,死也不能丟。可這些東西管什麼用?吃不能吃,喝不能喝,晚上還不能當劈柴燒火照亮,如果這驢車全是糧食,至少能讓全族人多撐好幾天呢。

  「糧食再想想辦法。再走兩步就碰著山了,你找黑子他們去前邊弄幾個套子,看能不能套點兒狍子、麋子什麼的。」劉德正歎了口氣,他何嘗不知道兒子的想法。想當初,要不是他跟族裡的幾個老人死活不許,那些年青人早就把牌位跟屯子一塊兒燒了。可是,這些東西能燒嗎?那可是老劉家幾百年傳承的祖宗牌位。

  「有財他們早去了。」劉采青知道勸不動自己的老爹,也沒這方面的打算,只能有些鬱悶地說道。

  「有財他們不是在前面探路嗎?跑去下套子幹什麼?」劉德正皺眉道。

  「他們也是……」

  「也是什麼?是不要命了是不是?這時候是亂玩兒的時候嗎?還不快去把人找回來!」劉德正怒道。

  「放心吧爹,事兒沒那麼邪乎!有財他們也不是傻子,會盯著的。」

  「我不管。你馬上去把人給我叫回來。不許他們亂跑。聽到沒有?」看著劉采青不情願的模樣,劉德正立時冷起了臉。

  「你……好好好,我這就去!」

  看著老子真要發火,劉采青只好先把驢車交給了別人,又叫了兩個年青人,然後一起向前面的山上找去。然而,劉德正看著兒子和身影剛剛消失在路上,卻又突然出現了,而且還多了幾個。一干人由劉采青打頭,飛也似地朝後跑,邊跑,邊拚命的喊:

  「快跑啊。有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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