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後鋒 作者:古龍崗 (連載中)

mk2257 2009-6-4 18:56: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 71217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0:27
第九十二章 小北荒

  楚鍾南為那個定居點取名為「小北荒」,之後,他跟他的隊伍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界之中。而隨著他的消失,歷史似乎又回到了它的原點。

  後金天命十年,也即大明天啟五年九月,因先前遼西大敗,失陷廣寧,以及城堡四十餘座的王化貞與熊廷弼也分別受到了懲處。王化貞出身東林黨,雖然喪師十萬,卻因為果斷地拋棄了那些為他「重列朝班」而奔走辯護的「東林君子」們,投奔魏忠賢,不僅性命得以保全,還被從刑獄之中提出,真正地「重列朝班」。魏忠賢又趁機利用他揭露東林「貪污遼東軍餉」,一舉擊潰了東林黨在朝中的殘餘力量,達到了獨攬大權的目的。

  可熊廷弼呢?因為在廣寧大敗的時候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即:全部撤回山海關,完全放棄遼東!致使關外完全處於不設防的狀態,許多城堡被毀,遼西的大量百姓被迫遷到關內,再加上他不願意投效魏忠賢,所以,魏忠賢指使閹黨袒護王化貞,委罪於他。最終,天啟五年九月六日,熊廷弼被冤殺於北京西市,傳首於九邊,享年五十有五。

  之後,大明朝廷又以遼東經略孫承宗膽小怯戰,徒擁大軍卻坐失戰機,致使後金大敗蒙古為由,派人前往遼東問罪。孫承宗大怒,指出明明是朝廷不許他發兵北上,才使得後金能夠趁機大敗蒙古,故拒不認罪,並上書天啟帝,稱閹黨誤國,請殺魏忠賢及一干奸佞。魏忠賢提前得知消息,既驚且懼,深恐孫承宗大怒之下會提兵清君側,頻頻向天啟皇帝哭訴,並一再誣告孫承宗有擁兵自重之嫌,最終,逼得孫承宗憤而辭官。

  孫承宗辭官之後,大明朝廷以兵部尚書高第經略遼東。高第一到山海關,便聲稱後金勢大,下檄山海總兵馬世龍,令棄關外城堡,盡撤關外戍兵,意圖棄守關外疆土,退保山海關。其人不謀進取、只圖守關的消極防禦策略,在朝野上下引起了一片反對的聲浪。可惜,高第投靠魏忠賢,在朝中後台強大,不但執意要撤錦州、右屯、大凌河三城,而且還傳檄,要求撤下寧(遠)前(屯)路的防備。

  對此,因未能幫助齊賽諾延打敗後金大軍,反而敗逃南歸,故而被貶為寧前道的袁祟煥拒不執行,表示自己身臥寧遠,即便獨座孤城,也絕不後撤。高第無可奈何,只撤錦州、右屯、大凌河及松山、杏山、塔山守具,盡驅屯兵、屯民入關,拋棄糧穀十萬餘石。這次不戰而退,鬧得軍心不振,民怨沸騰,背鄉離井,死亡塞路,哭聲震野。

  而高第的消極策略也引起了皇太極的野心。

  就在孫承宗辭官之後的第二年,皇太極正式改元天聰,並親提滿蒙大軍十一萬,號稱二十萬,兵分兩路,進犯寧遠。袁祟煥率領一萬守軍死守城池,雙方在寧遠城下激戰二十餘日,袁祟煥又得到了滿桂、祖大壽等人的援兵,最終,後金軍因急切難下,傷亡過重,被迫轉攻錦州。然而,錦州之戰,後金依然未能取得決定性的戰果。皇太極雖心有不甘,也不得不在代善等人的勸導下撤兵回國。

  寧錦大戰,袁祟煥與一干將領力保兩城不失,終於立下了赫赫功勞。但不算主戰場的覺華島卻被後金攻克,島上明軍七千餘名和商民七千餘丁口被後金軍屠殺;糧料八萬餘石和船兩千餘艘都被後金軍焚燬。

  之後,為表示自己與大明鬥爭的決心,皇太極將都城西移,遷往瀋陽。

  ********************

  「長白山、興開湖……」

  天聰二年,秋。

  亞洲東北部的某個被兩座巨大的山脈夾在中間的所謂「盆地」中,楚鍾南坐在粗製的椅子上,捋著鬍子翻看著手下經過兩年的測繪而成的地圖,還有那位朝鮮的咸興庶尹宋景一所贈送的一幅並不完整的奴兒干都司地圖,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長白山就不用說了,這座山脈綿延幾千里,可說得上是東三省之中最大的山脈,整個東三省的東部幾乎都在這座山脈的覆蓋之下。當初,他帶領幾百人,光是在這條山脈靠西的威虎嶺一帶穿梭,就足足耗掉了將近兩個月的功夫才到達靠北的黑龍江流域。而西部的山嶺還不算最高、最難走的,主山脈還在東面,幾乎都是海拔一千米以上。所以,有了這條巨大山脈的阻隔,後金就算知道了他們的存在,想派大軍來剿滅他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就算是朝鮮交界的一些地方地勢並不高,也依然有著不少的山脈阻隔,想從那裡過來,也非常的不容易。

  而且,根據奴兒干都司地圖,後金軍就是不想橫翻長白山,而是打算北面繞道來攻擊他也不可能。因為,從北面走的話,大軍也只有順著松花江才能繞過那一道道的山脈。可這還不算,這塊被他命名為「小北大荒」的盆地北面,還有一個巨大的湖泊。興開湖的湖水不深,兩年來,他們所探得的最深處也不過才剛剛三丈多點兒,大多數也不過才一丈多深,而且極不均勻,先不說這種深度的湖水適不適合大規模的行船,女真人又什麼時候動過水師了?

  所以,後金大軍想要過來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太低。而興開湖並不是北面唯一的一道防線,湖的北面還有一道山脈,幾乎將整個湖的北面完全遮蓋了起來。而那道山脈,根據深入的調查,好像是叫做「完達山」!

  「完達山……」

  楚鍾南想起了以前喝過的盒裝牛奶。只是那玩意兒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味了。

  「師傅,在嗎?」

  「進來!」

  新的定居點距離海邊很近。兩年前剛剛登岸的時候,楚鍾南一行基於隨身攜帶的物資過於稀少,而沿海卻物產豐富。所以,為了餬口,不得不這樣選擇。而且,他們當時也確實不敢輕易深入這個盆地之中,生怕遇到什麼傳說中的「生女真」之類。而隨著時間的延長,臨時定居點也成了一片小鎮的模樣,楚鍾南還取了個名字:渡海鎮!

  「師傅。」小鎮的樣式跟楚鍾南當初在格勒珠爾根附近所營造的那個寨子差不多。只是因為沒什麼可防禦的,寨牆基本成了擺設,只是在每年夏秋兩季的時候起到一點兒防禦颱風的作用。楚鍾南的住處在寨子中央靠北,房子全部由結實的原木為骨架,外面糊以厚厚的紅泥。雖然粗糙,但也堅固溫暖。

  隨著他的吩咐,一個小腦袋伸了進來。那是一個小小子,約摸十二三歲,模樣兒倒不見得怎麼樣俊秀,就是一雙眼睛非常晶亮,帶著整個人都顯得很是靈動;「師傅。執事擴大會馬上就開了,你怎麼還這麼穩得住呀?」

  「回味往事呢。」楚鍾南伸了個懶腰,隨手從面前那與其說是「辦公桌」,還不如說是剁肉板的桌子拿起一個本本兒,站了起來:「走吧!」

  「我給您帶路。」小傢伙把房門推的大開。笑嘻嘻地說道。

  「這麼慇勤?」楚鍾南走過去,順手拍了拍這小子的腦門兒,「今個兒師傅這兒可沒蜂蜜給你!」

  「誰說要蜂蜜了?我爺爺說了,有事弟子服其勞!您可是我師傅,慇勤點兒是應該的。」小傢伙笑道。

  「呵呵……」楚鍾南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又輕輕拍了拍這小傢伙的腦袋,牽著向外走去,房門也沒鎖……到目前為止,這寨子裡還真沒出過小偷小摸的事情。

  ……

  渡海鎮中央是一間四面不靠的平房,平房為長方形,南北走向,四面都開了門兒。裡面的空間不小,足有兩三百平米,中間擺著一張長方形的桌子,按照楚鍾南親定的計量單位,桌子足有十幾米長,兩米寬,東西兩側密密麻麻的全是座位。

  楚鍾南從北門兒走進來的時候。正坐在裡面的大約一百號人紛紛站了起來。坐在右側第二位置的王亨九看到自己的孫兒緊緊跟在楚鍾南身後,臉上不自覺地帶起了微笑。甚至於,這老傢伙還頗為得意地瞟了一眼在他對面那排第一位的劉德正。只是劉德正的眼睛根本就不在這一邊兒,他這個「媚眼」算是白拋了。

  「大家都到齊了沒有?」

  楚鍾南沒跟誰廢話,走到桌子北端那個最大的座位上坐正,示意所有人都坐下之後,便又開口問道。

  「大人您放心,十六位執事跟副執事,還有八十三位組長,全都到了!」聽到楚鍾南的問話,劉德正開口答道。

  「那就好,咱們開始吧。」楚鍾南看了看眾人,隨手把王亨九的孫兒,也就是他的那個弟子王祿兒牽了過來,「你擔任本次會議的書記官,負責記錄!」

  「我?」王祿兒一怔,禁不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做不來?」

  「誰說的?我寫字可快了!」王祿兒脖子一昂,走到自己爺爺身邊兒,一屁股就坐上了那空著的第一把椅子,又伸手緊緊地攥住面前的羽毛筆,一臉正氣地看向對面,連旁邊自己爺爺那快要樂呵得連眼睛都看不到的老臉都沒注意到。

  「經過統計,這兩年來,咱們一共開墾出了三萬一千六百畝土地,全部都是良田。只是因為人手以及糧種的問題,目前總共只種植了一萬三千畝……」看到王祿兒已經就位,楚鍾南拿出自己的那個本子開始宣讀,「此外,兩年來,大家還通過自力更生,製造大型漁船十艘,建立了三個養殖場。養殖場現在共有野豬四十三頭,駝鹿七十一頭,梅花鹿一百三十二頭。另外,還有養蜂場,只是規模還小,只有十幾箱,今年產蜜也不過三四擔。所以,養蜂場目前大家先不用計算,還是先把田地和三個養殖場分了吧。」

  「大人,老夫有點兒意見!」楚鍾南話音剛落,王亨九立刻就發言說道。

  「王夫子你說就是,咱們這是民主集中制,不是一言堂。不管誰有意見,都可以提!」楚鍾南微笑著說道。

  他從沒有把小北荒當成自己可以立足的地方,畢竟,這裡雖然隱蔽,但並不是沒有人知道。朝鮮咸鏡道那邊兒就有不少漁民來過。只是那些人只是漁民,咸鏡道交通又不便,再加上他們自己的防範,所以兩年來沒有消息透露出去。但這種情況不可能是永遠保持下去的。他雖然地理歷史都不怎麼樣,卻也知道日後的清朝疆域可是連庫頁島也包括了的,現在的小北荒也只能暫時住腳。所以,他不想自己獨自一人掌握這裡的權力。因為,他早晚是要走人的,與其把這片地方留給某一個人,還不如留給一個比較民主的組織。至少,他希望在他走後,這個組織即便蛻化了,也不至於成為某個人的私產。

  「大人,其實吧……老夫覺得咱們現在就不錯。分不分的,是不是早了點兒?」王亨九是個落第的秀才,六十多歲,遼東清河人,在一起逃難的將近三千人中,算得上是罕有的高學歷者。老頭兒家裡的人不多,兒子兒媳加上兩個孫子,總共五口。不過,或許是因為有功名在身的原因,在這片土地上登陸以後,在選拔管理者的時候,老秀才脫穎而出。而根據登陸後所設定的管理模式,兩千八百多人,總共八百三十四戶人家,每十戶為一組,設一組長,每一百戶設一個執事和一個副執事。王亨九跟劉德正各自領著一百戶,是八大執事之二。

  不過,或許是自覺身份高那麼一層,王亨九雖然家人不多,卻總是喜歡瞄著更高的位置。為此,不惜派出孫子王祿兒接近楚鍾南,希望弄些印象分,借楚鍾南的勢加大自己在這渡海鎮的影響力。

  「王夫子說的對!大人,咱們這兩年弄的這個集體農莊多好。兩千八百多人,八百三十多戶,過得都舒舒服服。如今非要把土地和財物都分了,大傢伙會咋想?心會散了的。」王亨九說完,坐在他下首的一名粗壯漢子就開口說道。

  「我不是跟大家說了嗎?當初剛登岸,選擇建立集體農莊,是為了把大家的力量集結起來。給咱們以後的日子打下牢固的基礎。可這大鍋飯只是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採用的,不能長時間的執行。現在才剛開始兩年,大傢伙還能賣力,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些地,這些野豬、駝鹿、梅花鹿什麼的,都是為了他們自己種的、養的。可如果老是不分,誰還願意下力氣?做好做壞都有飯吃,幹多幹少都不是自己的……有這種好事兒,誰還願意下力氣幹活?」楚鍾南說道。

  「俺覺得楚大人說的不錯。自古以來,兄弟分家的多如牛毛。為的是啥?不就是幾畝地,幾兩銀子麼?咱們這八百多戶人家,說起來都算得上是患難之交,可說到底還是比不得親兄弟呀。天下間,那麼多的兄弟都過不到一塊兒,咱們就能老這樣和和氣氣?如果不分,早晚得鬧起來。那時候,咱們好不容易創下的這份基業,恐怕就要敗了!」劉德正接過楚鍾南的話頭說道。他老劉家雖然在這三千人之中顯不出來,但在平均一戶才三口人小北荒,他們十幾口子的劉家也算得上是一個大戶。

  「這話有點兒險,咱們這才兩年,可沒到那個地步。何況,這世上兄友弟恭的門戶也多的是,劉老哥你怎麼不多想想?」王亨九皺眉道。

  「兩年差不多了,咱的地都種不了了,還有養殖場……再下去,難不成還能把這產業再弄大一些?咱可沒人手了。」靠後坐著的一名姓衛的副執事說道。

  「老夫還是覺得不妥。雖然時間已經有兩年,可咱們的日子終究不能說是安穩了。東北西三面都有屏障,韃子大軍難至,可誰也難保他們會不會發現咱們。咱們能從朝鮮那邊兒渡海而來,他們自然也能。如果現在分了家,大家的心恐怕就散了,如果韃子忽然來了,怎麼辦?難道咱們還能像當初那樣,全憑天意湊到一塊兒?」王亨九不滿地說道。

  「呵呵,分了地,並不等於就是各過各的。咱們依然還需要一個行政系統。只要管理人員還在,大家自然不會散掉。」楚鍾南笑道。他其實很明白王亨九的本意。這老秀才一家五口,除了兒子王壽長跟長孫王福兒,就沒什麼勞力了。而且,王壽長也是個童生,不怎麼會種地,再加上王家在鎮上也沒什麼親戚……所以,老秀才非常擔心,如果集體農莊分了家,他如今這個執事就會成了空殼,那樣的話,家裡的日子恐怕也就沒有現在這麼舒服了。

  「行政系統?」

  渡海鎮建立之後不久,鑒於鎮上的居民大多數都是文盲,楚鍾南便提議開始了掃盲班,並引入了漢語拼音。經過兩年的強制培訓,鎮上的人倒大多數都會識上幾百個字,也接受了不少楚鍾南帶過來的新名詞。所以,對於行政系統的意思,倒是都懂。不過,渡海鎮終究還不算多大,就算是十六名執事、副執事也都沒多大的權利。而且,因為大多數人都是平頭老百姓出身,兩年來,負責這個負責那個,手下管著的那些人也未必會賣什麼面子,倒一個個都覺得很吃力。除了像王亨九這樣不得已,而且比較喜歡管理的,倒沒太多人想爭什麼權位。不過,這也並不代表著這些人不會想問題。

  「大人,鎮上八百多戶,有三百多戶不是只有孤兒寡婦,就是老弱太多。若是真的分了家,他們豈不是都沒了依靠,那又該咋辦?」又有人問道。而這也明顯是個大問題。三百戶鰥寡孤獨,可是差不多佔了渡海鎮人口的三分之一。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0:28
第九十三章 躲不長久

  「這個我已經考慮過了。其實,孤兒寡婦的並不是就沒了依靠,勤力點兒,勉強供應自己的生活所需還是足夠的。而且,咱們也可以在稅款之中提出一部分,對這些孤寡之家進行一定的救助……」


  「稅款?」楚鍾南的話讓在場的執事,組長們無不震動,「大人,咱們怎麼也收起稅來了?」


  「就是啊,大人,可不能這麼樣。真要那樣,鎮上的人非得把咱們這些人罵死不可。當初咱們死活不願意南下關內,還不就是因為怕的那些苛捐雜稅,朝廷的官吏什麼的?如今好不容易在這一片荒原之上弄下一份基業,好日子也有了盼頭兒,這突然又要收稅……大傢伙肯定會心亂的。」王亨九急急地說道。老秀才雖然考慮的不少,但心眼兒卻也不壞,看向楚鍾南的眼神幾乎滿是乞求:「大人,苛政猛於虎,咱們好不容易才這兒紮下了根基,可不能就這樣敗壞了呀。」


  「就是,就是,可不能收稅!」


  「要是收稅,這日子還咋過呀?」


  除了劉德正,一干執事、組長什麼的都紛紛表示了反對,各自交頭接耳,屋裡一片喧鬧,看得楚鍾南臉色漸漸寒了下來:


  「肅靜!」


  「看看你們都是什麼樣子?斷章取義,忘了我平時都是怎麼教的你們了?」楚鍾南冷繃著一張臉,「不收稅,那色目人的護衛隊怎麼辦?讓他們自己去種地?嗯?不收稅,怎麼發餉?不發餉,等鎮上的人多起來,誰來管?誰又願意管?」


  「可大人,這稅……」


  「我知道你們是被關內的那些個事情給鬧壞了,也知道你們的先輩都受過這稅收的苦。可那是因為上面的地主官僚層層盤剝,以致於許多時候老百姓種的糧食都要交上七八成,自己餬口都不夠。可咱們這兒一樣嗎?再者,今天分了家,以後那地都是你們自己的,誰能搶走?就算搶了,方圓幾千里都是沃土,你們還怕沒種莊稼的地方?」楚鍾南又接著怒道。


  這些執事、組長算是他掃盲班的第一批學生,真要論起來,除了王亨九那寥寥幾個,都要管他叫一聲「老師」。這年頭的老師,地位遠比後世要神聖的多,對這些莊戶人家來說,更是比父母家長都有權威,是萬萬容不得有人冒犯的。所以,他這一發飆,那些人就都乖乖的老實下來。


  「大人,那您覺得該怎麼收稅?」好一會兒,一名組長小心翼翼地問道。


  「十一稅!十成之中只抽一成。反正咱們鎮子小,又用不了多少公務人員。一成足夠了。大家有沒有意見?」楚鍾南又問道。


  「不妥,俺還是覺得兩成合適點兒!」劉德正突然說道。


  「為什麼?」


  「多退少補嘛,免得到時候鎮上的東西不夠用了還要加稅,那豈不是讓大傢伙兒為難?」劉德正看了一下眾人的臉色,瞇眼答道。劉黑子是楚鍾南的跟班兒,他得到消息也比別人早,早就想通了其中的一些問題。當初在劉家屯務農,官府的稅一天一天地加,最後加到大家都快受不了了,他是生怕再遇到同樣的事兒,所以寧可一次性先多給一點兒,免得到時候開了壞頭兒。


  「老夫贊同!」王亨九看明白了劉德正眼神裡的意思,也急忙幫著點頭。既然要收稅,那自然是一次定好,永遠不再加賦最好。這執事跟組長什麼的也是四年一換的,他可不認為自己家那幾口人能永遠佔著其中一個位子。為子孫計,稅收這種事上還是固定在某一個比較低的線上比較好。


  「那大家呢?」楚鍾南看了看這兩個老頭兒,又向其他人問道。


  「兩成不多,那些護衛隊的兄弟辛苦,又都是色目人,食量大,多給一點兒也靠譜!」


  「俺同意!」


  「同意!」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稅收的事兒就定下來了。這地嘛,就按兩年前定好的,按人頭來分。同時規定,以後每戶上繳兩成收入,作為鎮上的稅收。……」看到眾人都沒有反對,楚鍾南也沒興致再去多想,也表示了同意。之後,便按照事先的準備,開始對鎮上的公有財產進行分割,由王祿兒對會議結果進行記錄。接著又由王亨九起草了一份契約,交由眾位執事、組長驗看完畢之後,將會再謄寫出一千六百多份,交由每戶簽字畫押。楚鍾南保留一份,鎮上的每戶人家也保留一份。


  公產分割的事情看起來簡單,但要詳細分割清楚,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得了的。會議一共持續了兩天,才總算把所有的事情弄完。而這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楚鍾南又提出了下一個議題:


  「招收新居民!」


  「大人,您這是啥意思?」很多人都不懂。這小北荒千里無人煙的,就算有,也只是些未開化的生番之類,這兩年大家倒也「招」了一些,難道楚鍾南還嫌不夠,可又能上哪兒去招新人去?


  「我的意思其實很簡單,就是重入朝鮮招人!」楚鍾南答道。


  「重入朝鮮?大人,您不是鬧錯了吧?那要是叫人發現咋辦?」有人問道。楚鍾南可是女真人的生死大仇,如果被發現了,引來後金大軍,對小北荒來說可就是滅頂之災。


  「被人發現?呵呵,你們以為咱們不出去就不會被人發現了?」楚鍾南苦笑著問道。


  「當然不會,咱們藏得深呀!……」


  「藏得深,並不代表著不會被發現!」楚鍾南歎了口氣:「沒錯,小北荒兩面靠山,一面有大湖,一面靠大海,看起來是片安全之地。可是,我一直都沒有將這裡真正當作世外桃源。因為,這裡距離朝鮮實在是太近了。當初咱們的船隊從興南城出發,漂了差不多一個月才到達這裡,看上去好像是安全了。可你們忘了,咱們從那個西水羅里向北,也不過才走了十多天而已。十多天的航行,能有多遠?咱們在這裡定居,製出了十多艘大點兒的漁船用於捕漁,可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用這些漁船,其實用不了幾天就可以航行到朝鮮境內,重新回到咸興。」


  「啥?」


  原本以為的安全之地,居然是女真人的臥榻之側?這可如何是好!在場的一百多人亂了起來。而看到眾人的反應,楚鍾南也只有苦笑。


  當初剛剛知道那個消息的時候,他也是連心都提起來了。跟眾人一樣,他怕的就是被女真人發現。渡海鎮總共也不過三千人,兩年來,沃爾姆斯、安德森一夥帶著那些僱傭兵跟哥薩克們在小北荒四處搜索,雖然也發現了幾個女真人和其他不知道什麼民族的寨子,並且將寨子裡的人要麼消滅,要麼「接」到了渡海鎮附近,但鎮上的人口依然不過才三千出頭兒。而且,還有將近一半是老弱婦孺。所以,如果被女真人發現他們的存在,只需要一支千餘人的兵馬,就可以輕輕鬆鬆剿滅他們。雖然這千多人不太可能從東西北三面過來,但如果他們從朝鮮坐船來呢?


  哪怕不是女真人,只要皇太極向朝鮮君臣下一道命令,派出一些朝鮮兵,也足夠清理了他們。


  「那咱們如果再去招人,不就更容易被人發現了嗎?依我看,不如咱們就棄了這渡海鎮,往北重新找塊地方算了。反正這地方也大地很!只要離了海邊,想必就會安全許多。」雖然已經過去了兩年的時間,但女真人的兇惡依舊猶如一塊巨石壓在眾人的心頭,有人開始打算腳底抹油了。


  「就算跑,又能跑到哪兒去?西面是長白山,不能過去;東面那座老爺嶺更是重山峻嶺,一直綿延到海邊。向北……呵呵,大家真的打算去做野人?你們也不想想,北面以前是大明的奴兒干都司,女真人以後不管是勝了,還是敗在大明之手,也肯定會向北發展。如果有朝一日,咱們跟他們遇上了怎麼辦?那不是比這裡還不安全?」楚鍾南冷冷說道。日後清朝的領土面積是十分巨大的,他可以肯定,小北荒以後也是在清朝的疆域之內,他們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何況,生活是非常辛苦的,尤其是在荒野之中,什麼都要靠人們的兩隻手。在海邊,他們還能獲得足夠的食鹽,跑到內陸的話,可就沒這麼安穩的日子了。


  「那,那咋辦?」


  「當然是把自己壯大起來,只要有了實力,就算以後女真人來了,咱們也能保住自己。咱們先前算過,韃子根本就不可能從東北西三面來找咱們的麻煩,那麼,就只有南面。韃子不擅水戰,咱們只要有足夠的人手護住海疆,就能保住自己。」楚鍾南說道。


  「大人這話有理。老夫也一直覺得心有不甘,咱們漢人那麼多,憑什麼就被那一小撮女真韃子趕得背井離鄉?大人這兩年一直說,朝廷無能,官軍無能,可不是咱們漢人無能!現在朝鮮據說還有幾十萬漢人,咱們只要能招來幾萬,就不怕他們了。大家別忘了,這小北荒,可是一片可以傳之子孫的沃土!」王亨九眨巴著一雙小眼,大聲說道。他是這一百多人裡年紀最大的一號,人老了,對家業就看得重。遼東的家業被女真人搶了,朝鮮待不下去,如果小北荒再完了,他還能跑到哪兒去?上山裡去當野人?


  「這事兒還是再想想,再想想的好!」劉德正撫著額頭說道。


  「對,還是想想……」


  「那好,我也不逼大家。等大家都考慮好了,再進行表決!」


  擺明了跟強勢的後金國敵對,這種大事自然不可能一時就決定下來。楚鍾南也沒有逼迫眾人,只是讓大家散去,過幾天再行決定。不過,這幾天他也沒有閒著,腳下的土地可能早晚都是滿清的,他也根本坐不住。在這幾天的功夫裡,他頻頻走訪鎮上的各家各戶,「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誘之以利、脅之以威」,最終,經過並不是很特別的努力,就使得提議在新一輪的執事會上獲得了通過。而在所有人都下定了決心之後,渡海鎮也開始了整體的運作。


  楚鍾南先是秘密的與咸興庶尹宋景一暗中聯絡,希望那名漢人出身的朝鮮官員能夠幫他忙,暗中收攏一些漢人,然後由他運到小北荒定居。而咸鏡道幾乎全部都是山區,連朝鮮人自己都對這裡不甚關注,女真人在打敗朝鮮,封鎖了鴨綠江,截斷了皮島毛文龍部的進兵路線之後,對這裡更加不放在心上。所以,他跟宋景一都不害怕會因此而洩密。


  另外,除了招收漢人,楚鍾南還要求宋景一幫忙置換一些鐵器。這更加不算什麼麻煩事了。因為,自阿敏打敗朝鮮之後,女真人開始在大同江以北駐兵,結果,也不知道是因為置氣,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朝鮮君臣從那以後,除了必要的政務,就此不再理會大同江以北各地。而咸鏡道多山,人口又不多,本就不怎麼受重視,朝鮮不管,女真人自然也不怎麼搭理,這也就方便了宋景一。咸鏡道礦藏豐富,這位漢人庶尹不敢去招惹佔據了北部茂山鐵礦的女真人,但對自己咸興府內的鐵礦還是有發言權的。雖然那個鐵礦的儲量並不豐富,礦石的品質也不夠高,但對小北荒來說依舊是一個十分緊缺的物資。


  所以,從人口與鐵礦石開始,經過兩年的隱逸之後,楚鍾南的觸角又一次伸向了朝鮮。冒充漁民或者客商,利用長白山、以及小北荒東側那被當地土著稱為「老爺嶺」的巨大山脈之中的藥材、皮草、木材等土產,還有用食鹽和糧食等物品與一些土著部落進行「交換」到的黃金,向朝鮮人換取了大批急需的物品。


  同時,暗中不斷運送被收攏來的漢人、鐵礦石。而隨著人口的逐步增多,小北荒的實力也在逐步的增加,秘密「轉運」的規模也開始逐步加大,由原本的十艘漁船,變成了幾十艘大型的商船。甚至於,最遠的時候,這些商船還有的航行到了朝鮮最南端的釜山。雖然此時的釜山還未開港,但在楚鍾南的安排下,一些小北荒的漢人開始化裝南下,在那裡建立了秘密的據點。


  不過,規模越來越大,小北荒的舉動終究被朝鮮官府察覺到了。只是,因為女真人在朝鮮北部有駐兵,大批的漢人都選擇了南下,這些人的吃穿住用行對朝鮮君臣來說一直都是份很大的壓力,再加上朝鮮君臣也並不認為大批漢人的「失蹤」是女真人搞的鬼,而認為這極有可能是大明官府的暗中保護國家子民的舉措,所以,對這些事情選擇了無視。而這樣默許的行為,自然也進一步刺激了楚鍾南的行動,他甚至開始在朝鮮開始購買馬匹以及……火器!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0:29
第九十四章 鄉下人

  1629年,後金天聰四年,大明祟禎二年,冬!

  一隻駝鹿雪撬隊正飛快地奔馳在已經結冰的興開湖面上。駝鹿是世界最大的鹿種。成年後體長足有三米,身高將近兩米,體重一千多斤。巨大的鹿角使得鹿首頗有威嚴感,使得它們經常被一些有錢人把腦袋做成裝飾品擺到家裡,以抬高身份,並寓意吉祥、如意。只是,許多人雖然都把駝鹿的鹿首當作了「財鹿」,卻並不知道,這種體重可達千斤的巨型鹿在奔路的時候,速度可以比得上獵犬!

  深灰色的天空不住的降下鵝毛般的大雪,雪層越來越厚,但拉雪撬的駝鹿即便是在齊膝深的大雪中也可以行動自如,雪撬隊倒是不虞會被陷住。

  「這樣的天氣,很有可能就會有白毛風,我們還是趕快些。」為首的一架雪撬上,圖拉諾夫身是裹著一張熊皮,但依舊擋不住四面紛飛的大雪,鬍子、眉毛全都被染成了一片白。不過,身為俄羅斯人,他倒是並不在意這點兒寒冷,只是擔心自己這支隊伍無法在更加劇烈的寒風之前趕到目的地。白毛風可是一大災害,出現的時候大風呼嘯,雪花飛舞,到處是白茫茫一片,能見度極低,人在風中行,不僅艱難,而且還極有可能會迷路。

  「上尉,我們還在湖中央,像這樣的天氣,沒有幾天根本趕不出去的。」契利訶夫背著風大聲喊道。

  「那我也沒什麼辦法。先生們,還是繼續趕路吧,莫斯科在等著我們!」圖拉諾夫大聲吼道。在中國彎彎繞繞呆了已經五六年,雖然隨著在小北荒的定居,哥薩克們的生活已經安定了下來。而且,因為小北荒的生活安定,又沒有多少苛捐雜稅,許多原本生活窮困的哥薩克已經不打算回歐洲。但是,這並不是所有人的心思。那些僱傭兵,還有幾十名哥薩克都希望能回俄羅斯看一看。

  而在小北荒定居一年以後,三年來,他們分幾次勘察去西伯利亞的道路。不過,因為擔心會被女真人或者蒙古人發現,他們每次都是在冬季的時候才會出發,雖然天冷,但總好過暴露自己。而根據楚鍾南所提供的部分信息,他們已經超越了當初的行程,並在黑龍江的上游開闢了一個據點,並駐下了二十多名哥薩克。現在他們這支小隊就是前去接班,換回已經在那裡駐守了一年的哥薩克們,並接替對方繼續向前。

  「我們為什麼一定要走這條路,那條烏蘇里江不是直接就跟黑龍江交匯嗎?我們應該順著那條河向北,然後再順著黑龍江向上……」後面雪撬上的一名哥薩克叫道。

  「你這個笨蛋,烏蘇里江跟黑龍江的交匯處太過於靠東。就算那條路比較好走,可你想我們在這種鬼天氣裡再多趕多少天?那可要多出上千里的路程!」契利訶夫叫道。

  「……上帝,我們為什麼一定要回莫斯科?我覺得,在小北荒的生活非常好。」那名哥薩克大聲喊道。

  「難道你想永遠抱著你的野蠻女人過一輩子嗎?」圖拉諾夫大聲吼道。當初在小北荒定居之後,佔大多數的漢人倒罷了,可在初始的時候擔任護衛以及戡測人員的哥薩克和僱傭兵們就有問題了。這些傢伙在歐洲的時候就已經全都是些精力飽滿到無處發洩的傢伙,在東北又憋了兩三年……俗話說的好:當兵整三年,母豬變貂禪!何況對性慾這種東西本就不怎麼忌諱的歐洲人?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在小北荒發現一些沒開化地生女真或者一些不知道什麼民族的部落之後,態度好的,楚鍾南將之融入到渡海鎮,持敵對態度的,楚鍾南則連勸降都不做,直接就交給了那幫已經精力旺盛的無處發洩的傢伙。雖然,小北荒附近的部落並不多,但總還能搜出那麼個千把。所以,現在,除了少數幾個傢伙之外,大部分的哥薩克和僱傭兵倒都是有了一個「女伴兒」。

  「上尉,你不是已經抱著你的女人過了兩年了嗎?你還說過,她不錯的……」

  「你去吃大便吧!!」圖拉諾夫突然從路邊抓起一把雪,揉成一個雪球,狠狠地向後砸了過去。

  「上尉,如果你不想要喀秋莎,可以把她給我。反正按照中國人的規矩,男人是可以娶好幾個妻子,而且我也能養得起她!」那名哥薩克躲過了雪球,大聲笑了起來。

  圖拉諾夫的「女伴兒」喀秋莎是一個白種人,跟當初隊伍在葉尼塞斯克所見到的西伯利亞土著民族之一的通古斯人很像,而且相貌也頗為符合哥薩克們的審美觀點,算得上是個美人兒。當初,為了把喀秋莎弄到手,圖拉諾夫可是委委屈屈地足足求了楚鍾南好幾天。

  「陀布欽耶維奇,你這個色鬼,就算上尉不需要喀秋莎了,也輪不到你去娶她。」契利訶夫大聲地摻和了進來,先是訓斥了那名哥薩克之後,又向圖拉諾夫喊道:「上尉,我的房子其實很大的,足夠住上好幾個人,多上一個喀秋莎完全不成問題!」

  「等到了地方,我一定在黑龍江上挖上一個洞,然後把你們一個個都塞進去餵魚!」圖拉諾夫裹了裹身上的熊皮,大聲罵道。

  「我們可是說真的,上尉。如果你哪一天真的回莫斯科的話,我絕對可以幫你照顧喀秋莎……」陀布欽耶維奇不依不饒地笑道。

  「是我,喀秋莎應該歸我!」契利訶夫叫道。

  「嘿,難道你們不知道,喀秋莎每次見到我都要向我微笑嗎?」又一名哥薩克加入了進來。

  「那是因為她覺得你長得非常有趣,很有當小丑的潛力!」

  「胡說,她明明是喜歡我!」

  「她喜歡的是我!」

  「是我……」

  看著手下們吵成一團,卻都是為了自己女人的歸屬,圖拉諾夫臭著一張臉,卻也沒打算去打斷他們。雪天趕路,尤其是在這種方圓幾千里的湖面雪原之上,不找些事情來做,大家都會無聊死的,雖然這事兒在他聽來更加的無聊!

  ********************

  遼東,皮島!

  皮島在鴨綠江口,與朝鮮本土只一水之隔。水面距離只不過相當於過一條長江而已,北岸便是原屬朝鮮的宣川、鐵山。皮島東西15里,南北10里,島嶼基本不生草木,並不算大。但是,皮島位於遼東、朝鮮、後金之間。北岸海面80里即抵後金界,其東北海即朝鮮,關聯三方,位置衝要。先前,朝鮮的義州、安州、鐵山一帶,因為鄰近中國,從遼東逃出來的漢人難民和敗兵紛紛湧到,喧賓奪主,漢人佔了居民十分之七,朝鮮人只十分之三。逃到皮島的漢人也是十分眾多,毛文龍將其作為根據地後,再招納漢人,聲勢漸盛。明廷特別為他設立一個軍鎮,叫作東江鎮,升毛文龍為總兵。

  而毛文龍開闢了皮島基地之後,以此為根基,屢屢出兵襲撓後金腹地,雖然每每殺敵不多,但也屢屢報捷。最大的一次勝利,便是攻下了後金的鎮江,並俘殺後金游擊將軍佟養正及其子佟松年,稱得上是後金的心腹之患。而東江軍在毛文龍的帶領下,也發展成了一支號稱擁兵兩萬的巨大力量。

  可是,皮島的「輝煌」在幾個月前,已經不在了。

  五月,薊遼督師袁祟煥繞道海上而至皮島,一月之後,殺毛文龍,以副將陳繼盛暫代東江總兵。陳繼盛原為東江副總兵,領著東江軍右協兵馬,為皮島四大副將之首。毛文龍身死,後金大軍趁機來攻。陳繼盛誘敵深入,終於將其擊退。然而,此戰之後,參將劉興治卻突然發難,陳繼盛猝不及防,與十多名將領盡皆被殺。之後,得到消息的新任東江總兵黃龍率兵前來皮島鎮壓,好不容易才將劉興治之亂平定。

  然而,此時的皮島,先後死了兩名可以鎮住大局的人物,已經不再是先前那樣了。總兵黃龍出身遼西,並非遼東軍系,跟原先的東江軍將士有不小的隔膜;毛文龍之子毛承祿,聯結毛文龍先前所認的義子義孫,自成一系,此外,還有沈姓一系,算是毛文龍的外戚,也意圖掌握皮島大權。

  而除了這三支實力量為雄厚的人之外,另外一些將領也忍不住起了異志,雖然這些人還沒打算起兵嘩變或者造反,卻也不願意再在皮島,夾在三系之中受氣。

  而孔有德就是這些將領中最突出的一個。想當初,皮島自毛文龍以下,又有陳繼盛等四名副將,個個論威望名位都在他之上。只是,幾年前他跟楚鍾南、尚可喜一起燒了赫圖阿拉,也立刻脫穎而出。雖然後來他跟楚鍾南一起受了些晦氣,被趕得到處跑,但最終,還是假扮朝鮮人,由咸鏡道回到了皮島,並跟尚可喜一同升為了副將。而在他回來之前,尚可喜已經因功而被毛文龍派到了位於遼東半島一側的廣鹿島主鎮一方。

  只是,在那以後,毛文龍屢次策劃大戰都以失敗而告終,他也就沒了出彩的機會。不過,火燒赫圖阿拉總也是大功一件,雖然一直被留在皮島,他的手上卻也有那麼三四千兵馬,算得上是一名實力派。

  ……

  「大哥……」

  「怎麼樣,消息如何?」

  孔有德正在自己的院子裡練刀,看到門外走進來的那名不過才二十五六歲的年青人,立即停下了動作,開口問道。

  「消息確實,十月二十七日,後金兵分三路,一路攻打入大安口,參將周鎮戰死;一路攻入龍井關,山海關總兵趙率教入援,於遵化戰死,全軍覆沒。巡撫王元雅、保定推官李獻明、永平推官何天球、遵化知縣徐澤、前任知縣武起潛等,據城拒守,城破皆死;一路攻打洪山口,參將張安德等敗逃,張萬春降。薊州被圍,十一月,京師戒嚴。」年青人一口氣把自己剛剛得到的消息說完,顯得有些氣喘。

  「這些韃子!」孔有德猛地將刀慣到地上,恨恨地說道。

  「哼,沒了毛大帥,韃子沒了後顧之憂,當然什麼也不怕了。也虧了他袁祟煥,唱的比說的都好聽,眼睜睜地看著後金入關肆虐,卻什麼都不會做。」年青人也是一臉憤憤。

  「唉,早聽說皇太極是女真人千年一出的奇才,如今看來,這話果真是不假。韃子入關,縱然能被各路勤王之師趕出去,朝廷也是威望大減。以後,每年都來上那麼幾回,朝廷又能應付的了幾次?」孔有德又唉聲歎氣地說道。

  「大哥,別說這些沒用的了。咱們怎麼辦?你難道真的要聽那個黃龍的?」年青人又問道。

  「哼,他算哪顆蔥?袁祟煥的一條狗,也想支使我孔有德?」孔有德冷哼道。

  「那就回山東,投孫元化?」年青人又接著問道。

  「你跟可喜說了沒有?」孔有德不置可否,只是又開口問道。

  「說了,可喜已經答應了,只要咱們從廣鹿島過,他沒半句話。他也看不慣什麼黃龍黑龍的,要不是念在大家都是皮島一脈,不想被人說成是劉興治那畜牲一樣,恐怕黃龍那傢伙都別想踏上督島的地皮!」年青人說道。

  「那就好。由廣鹿島,咱們就可以直奔登州。只是,孫大人跟袁祟煥關係不淺,又一起守過寧遠,咱們就算要過去投奔,也得有那麼幾條理由才是!」孔有德沉思道。

  「有什麼理由,就直接給孫大人說咱們不服黃龍,要朝廷重新調派回山東。再由孫大人向朝廷上書,我就不信他黃龍敢硬壓下咱們!真要那樣,毛承祿跟姓沈的那幫人非一起跳起來鬧不可。」年青人冷哼道。

  「好,就用這個理由!」孔有德點了點頭。

  ……

  「我們到山東真的就安穩了嗎?」

  正事說完之後,孔有德帶著年青人一起進了屋又聊了一會兒,聊著聊著,年青人又突然問了一句。

  「你這話怎麼說?」孔有德一怔,問道。

  「哼,這還用怎麼說?先帝在的時候,閹禍何等厲害!陝西從前年開始,就屢屢有暴民作亂,江西也是。去年,薊鎮兵變,寧遠兵變,這還不是因為朝廷連糧餉都給不齊?袁祟煥殺毛大帥,又哪裡是得了朝廷的聖旨?劉興治為什麼敢叛亂,還不是受了關寧軍那些大人物的支使?如今韃子更是都快打到北京城下了。……還有,你我都是窮漢出身,那老百姓過得都是些什麼日子,咱們誰不清楚?我看,這亂局現在才只是開始呢!」年青人說道。

  「不許胡說。皇上英明神武,只是才登基兩年,這才沒顯出太多能耐。不過,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那個撥亂反正了。咱們只要再等等就是了。」孔有德說道。

  「但願如此吧!」

  年青人仰躺在椅子上,歎了一口氣。而就在兩人剛剛說完,沉默下來沒多久,一名孔有德的親兵就走了進來。

  「將軍,島外有個人說是您的舊友,要見您!」

  「我的舊友?什麼模樣?」孔有德問道。

  「一副鄉下人打扮。不過,出手倒是蠻大方的!」親兵答道。

  「鄉下人?」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0:30
第九十五章 便宜不好占

  「小的劉采青,見過孔將軍。」


  「劉采青?」孔有德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約摸三十歲左右,一身農夫打扮,卻面皮白淨,乾淨得不像話的傢伙,微微皺起了眉頭:「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膽敢自稱是本將軍的舊識?」


  「將軍,是舊友,不是舊識!」劉采青站在房屋中央,笑嘻嘻地說道。當年跟孔有德在定州城見過面,之後雖然又一起逃到了咸興府,又進了興南城,但總共也不過才一個多月的功夫,期間他跟劉德正父子倆又主動去照顧那些加入的難友,跟孔有德並不算熟。如今算一算也是四五年的功夫過去了,一時認不出來倒也正常。


  「你好大的膽子!我大哥堂堂副將,豈會和你這小小的農漢是舊友?」剛剛跟孔有德一起說話的年青人突然跳了起來,「說,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呵呵,小的是奉我家大人之命前來的。我家大人跟孔將軍可是生死患難之交,當然稱得上是舊友!」劉采青依舊笑道。


  「生死患難之交?」年青人疑惑地看向了孔有德。


  「我好像確實見過你,你姓劉……」孔有德皺著眉頭想了想,又拍了拍腦門兒,卻依舊想不起來劉采青到底是哪個。不過話說回來,這幾年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雖然有許多都用不著他操心,但要他操心的卻也是多如牛毛,記不起只是粗粗見過幾面的某個人也很正常,他畢竟不是那種能把自己手下的兵不論大小全都認出來的將領。


  「我家大人姓楚……」


  「楚鍾南!!!」孔有德突地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接著就一個箭步邁到劉采青面前:「他人呢?他不是坐船南下,結果全部三千多人都屍沉大海了嗎?」


  「呵呵,我家大人福大命大。努爾哈赤,皇太極,林丹汗,代善,莽古爾泰,多爾袞這些人都沒能將他老人家如何,區區坐船出海,又豈能出得了什麼事兒?」劉采青不屑地說道。


  「哈哈哈,好!」孔有德大笑,「我就說,楚兄弟能留下機關坑死後金一個總兵官,又豈會那麼倒霉屍沉大海?哈哈哈,那些韃子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可還沒死過這麼大的將領呢。這下可好了,他沒死,只要把消息傳出去,不信氣不死那個皇太極!哈哈哈……」


  「孔將軍。其實,小的此次前來,是奉我家將軍之命……」


  「楚兄弟要你來有什麼事兒?」孔有德急急地追問道。


  「我家大人聽說毛大帥已被袁祟煥督師所殺,覺得皮島恐怕已經留不住您與耿仲明、尚可喜三位將軍,所以想請您率部前去匯合。反正,我們那兒也正好缺少將領。」劉采青答道。


  「讓我跟大哥和可喜兄一起去?好大的氣魄!你知道我們三人麾下有多少兵馬?」年青人突然問道。


  「您就是耿將軍?小的失禮了!」劉采青看了一眼這個年青人,立刻從對方的話裡反應了過來,急忙拱了拱手,又笑呵呵地說道:「我們小北荒方圓幾千里,便是幾百萬人也住得下,倒不是怕三位將軍的手下多。」


  「方圓幾千里?」


  孔有德跟耿仲明都有些疑惑,這遼東、朝鮮附近的地域,能有幾千里的土地空出來給他楚鍾南養兵?真要是有那麼好的地方,豈不是早就被那些女真韃子發現了?小北荒,聽著好像是在北邊兒,不過,如果真的有方圓幾千里的土地,何必還要帶個什麼「小」字?


  「我家大人說了,兩位如果無處可去,可以帶兵前往小北荒,由小的為兩位指路。如果兩位暫時沒那個想法,也沒有關係,以後有事,盡可到朝鮮釜山港。小的在那兒開了家劉記米鋪,倒也不難打聽。」劉采青又接著說道。


  「楚兄弟這幾年過得如何?」孔有德又問道。他聽得出來,在他們答應去那什麼「小北荒」之前,劉采青是不會透露那到底是什麼地方的。而讓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做出決定,也肯定不可能。所以,也沒打算去打聽什麼消息。


  「還算不錯吧,就是忙。五年多了,差不多十萬人要管著,又要教人讀書識字,又要帶人練兵佈防,還要安排情報調查,暗裡通商,另外還管著行政,要安排新到的難民……整天都急呼呼的,沒個閒功夫!」劉采青搖頭答道。


  「十萬人?誇口了吧?」耿仲明不滿地問道。皮島這麼大的名頭,當年氣勢最盛,挾著岸上的義州、宣川還有鐵山等城池的時候,也不過才剛剛四五萬人。他楚鍾南居然就能不知不覺就弄出個十萬人來?這怎麼可能!


  「呵呵,誇不誇口,二位將軍如果到了小北荒,自然也就知道了。說真的,如果沒那麼多人,咱們還不敢想著去那些韃子的麻煩呢!」劉采青笑道。


  「楚兄弟的能耐我是知道的。十萬人,估計是從朝鮮弄過去的吧?」孔有德問道。


  「將軍猜的不錯,就是從朝鮮。根據朝鮮官方的統計,這幾年從遼東逃到朝鮮的漢人就有將近百萬人,除去二十多萬坐船逃到了山東等地,還有幾十萬留在朝鮮。好點兒的能找到活計餬口,差點兒的,嘿嘿,連打家劫舍的事兒也沒少幹。朝鮮人正頭疼呢,咱們這麼把人帶走,倒也不怕他們有啥不舒服地。」劉采青答道。


  「看來是真的。十萬人……一個總兵是夠了。你們大人沒跟你說,如果我去的話,會給我個什麼官職?」孔有德突然又轉口問道。


  「將軍,我們那邊兒的官職跟朝廷的不一樣。不過您要是過去,起碼是個少將!」劉采青答道。


  「少將?少將是個什麼東西?」耿仲明問道。


  「少將是軍銜,可統領一師兵馬,一師差不多五千人。不過,咱們現在人還少,加上預備役也不過才一個軍團,倒是只有三個師長。」劉采青笑道。


  「什麼師長、少將、軍團的?真是糊里糊塗!」耿仲明不滿地說道。不過,他的語氣並不是很重。畢竟他跟孔有德如今加起來也不過才是三四千人馬,如果投向也山東巡撫孫元化,就算不被削權,恐怕也不會增加。而楚鍾南這邊一下就湊上了個五千人,這已經很說明誠意了。當然,現在大家都只是說說而已,誰也不會放在心上。


  「劉掌櫃,楚兄弟讓你來,恐怕不只是說這些話的吧?」孔有德也沒有再糾纏自己可能會有的地位,畢竟他還沒有想過去不去那什麼「小北荒」。


  「當然,我們大人的意思,是想請孔將軍幫幫忙,如果有什麼製造火器的工匠,或者是有什麼閒著不用的火炮之類,能賣給我們一些就好。而且,孔將軍如果能跟朝鮮人說上幾句話,讓他們賣一些火器給我們,那就更好了。如果實在不行,弄些硫磺、硝石什麼的也行。」劉采青說道。


  「我知道你們大人擅用火器。不過,這些東西如果沒有官府的身份,是買不到的。我就算有心,也幫不上什麼忙啊。」孔有德答道。


  「呵呵,這也無妨。」劉采青笑道,好像對這些事並不是特別在意。


  「劉掌櫃,聽你話裡的意思,好像是挺有錢啊?」耿仲明突然又開口問道。


  「有錢倒是算不上。不過,兩百萬畝良田,每年的糧食倒是不少。倒騰著賣賣,再加上皮草、藥材什麼的,也還能賺上一些。」劉采青答道。


  「兩百萬畝良田?你們不是才十萬人嗎,怎麼能種得了這麼多地?」耿仲明追問道。


  「輪耕輪種,這樣也是為了保住地力!」劉采青答道。


  「看來你們那兒很不錯呀……」孔有德笑道。


  「蒙將軍誇將,我們那兒確實是不錯。就是人還太少,也太遠了點兒……不過,比起當初的日子,倒是好了許多。」劉采青微笑著答道。


  「那就好啊,楚兄弟果然是個有本事的。」孔有德又笑了笑,「劉掌櫃,不如就在這皮島先呆上幾天,逛一逛,過兩天我再差人送你回去?」


  「多謝將軍厚待,只是小的還有不少事務要去辦。如果呆得久了,怕上司那邊兒不好交待,就不逛了!」聽到孔有德下了逐客令,劉采青也不再說什麼,事實上,從一開始,他就沒怎麼糾纏,只是單純地就事說事而已,「還請將軍派人將小的送到對岸,小的也好回去交差!」


  「這好辦,那本將就不送了!」


  ……


  「大哥,你說這劉掌櫃所言是真是假?」


  送走了劉采青,耿仲明跟孔有德兩人呆在屋子裡又聊了起來。楚鍾南的重新出現對他們來說或許算不得什麼大事,但從某些方面來說也不算是小事,尤其是對孔有德而言。


  「你說呢?」對耿仲明的問話,孔有德報以一番微笑,反問道。


  「十之八九全是……假的!」耿仲明冷笑一聲:「擁軍民十萬,良田兩百萬畝,還輪耕輪種,還要購置火器……他們真要有這能耐,為什麼等到現在才出現?這世上又哪還有方圓幾千里的地方讓他盤踞?真是,吹牛都不知道打打草稿!把咱們這些大老粗都當成是傻子了!」


  「嘿嘿,人嘛,有時候確實得會自誇自賣,不然怎麼出頭?毛大帥在的時候不都是這麼幹過來的?這年頭,手裡有點兒權的,就是擁兵三五百,也得說自己有十萬大軍……不然的話,不是自己找著挨打嗎?」孔有德笑道。


  「那倒是。不過……」耿仲明朝房門外看了看,「大哥,你真的打算跟那個楚鍾南重新結交結交?」


  「楚鍾南這人本事還是有的,精於算計,不然也不會把巴都里那個堂堂的總兵官給算計得死死的。後金自努爾哈赤起兵伊始,何曾在戰場上死過這麼大的人物?就是當年的寧錦大戰,也不過只是有幾個受了重傷而已。不過,畢竟是時過境遷了,他就算是再冒出頭來,也只是給他自己找麻煩。老子雖然跟他有點兒交情,倒也不至於為了這些就把自己跟兄弟們的命貼上去……」孔有德答道。


  「大哥,那你就這樣算了?」耿仲明又開口問道,「咱們可是缺著不少軍餉呢。雖然這劉掌櫃的牛吹的不小,但估計還是有點兒錢的,要不然也不會嚷嚷著買什麼火器。你看咱們是不是……」


  「已經派人跟上去了。有消息來的話,你就派人去吧。只是,我跟楚鍾南畢竟還有著幾分情誼,不要太絕!」


  「這個你就放心吧,小弟心裡有數。」聽到孔有德答允了自己,耿仲明立刻興奮了起來。去年的時候,遼東接連鬧出了兩場兵變,都是餉銀的原因。雖然那兵變最後被袁祟煥給壓了下去,可誰記得他們皮島其實比關寧軍還窮?只是因為這裡的兵丁大都是些老百姓,比起那些真正的廝殺漢還欠點兒狠性子,又有毛大帥壓著,毛大帥死後又發生了一場叛亂,這才沒怎麼鬧出來。


  可即便這樣,他跟孔有德的手裡加起來也不過才千多兩銀子,要想帶著手下一起去登州去投孫元化,不發點兒餉銀壯壯士氣,有誰願意這麼輕輕快快地就離開熟悉的皮島?所以,在他看來,劉采青上門,簡直就是財神爺自己送上門來的,不去弄上一筆,哪裡對得住自己?而孔有德的不在意,更讓他把心思放開了。關寧軍嘩變,沒餉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當兵的快沒飯吃了。他們皮島雖然還不至於那麼慘,可也差不了多少,而劉采青卻偏偏還說自己開了家米鋪……


  耿仲明的主意越打越美,然而,就在他期盼著孔有德的手下能探清劉采青盤子的時候,一條消息卻讓他蔫兒了下來。孔有德派去踩盤子的幾個探子剛上岸沒多久,就被打得鼻青臉腫,然後送了回來。並且,這些人還附帶了劉采青的一封信。信上的東西也很簡單,就只是皮島安插在朝鮮的一條小小的情報網而已!包括孔有德跟他耿仲明的,還有許多他們不知道的……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0:31
第九十六章 俄羅斯人出現了

  劉采青從皮島出來之後,便直接回到定州。雖然朝鮮北方已經算是直接處於女真人的統治之下,但後金軍事雖強,人口卻不夠多,所以,駐兵主要是在平壤和兩國邊界的義州,其他地方很少。打扮成朝鮮人出遊,基本上不會出什麼事,就算是漢人,只要不是霉運當頭,一般也不會出什麼問題。所以,劉采青上岸之後,倒也沒有什麼危險。何況,他還有著一支情報網的幫助。


  說起情報工作,大明朝從朱元璋開始,就建立了威名赫赫的錦衣衛,之後,東西二廠多年來所積攢下的威名更是受到了許多人的關注。但是,在歷史上,大明朝的間諜機構卻主要是對內加強統治,對外的時候卻很少,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稀少。即便是在兩國交戰的時候也依舊很少有人想到情報的重要性。就算必要的情報調查,也只是在軍事方面居多,而很少有政治以及經濟方面的。可以說,擁有錦衣衛和東西二廠這種超級間諜機關的大明朝廷對敵國的情報工作就根本就上不得檯面。這讓劉采青一直都很不舒服,也很瞧不起。


  「鼠目寸光啊,就只會套些內線,然後就直接打城池,許多時候還要被人家蒙騙,白白送上幾千條人命。這些皮島的傢伙,粗糙,實在是粗糙……」定州柳氏當鋪後院兒,劉采青一邊劈著柴火,一邊對身邊另一個夥計說道。


  「你以為人人都像咱們情報局一樣?他們懂得什麼叫情報學,懂得怎麼加工、貯存、流通、利用?搞情報,就他們那小小的網絡,也就只是小打小鬧,來真的,讓他們兩條胳膊兩條腿,老子只是一張嘴,也能撂趴下他們。」那夥計昂著頭,一張黑紅的臉上,傲氣十足。


  「喲喲喲,你小子還真厲害。……不過你這話最好別被咱們老闆聽到,非整你個半死不可。」劉采青笑了笑,又正色問道:「計劃進行的怎麼樣了?」


  「還有點兒麻煩。雖然那些傢伙警惕性不足,可後金對境內各族,包括他們自己的族人都看得十分嚴格。沒有事情不許亂跑,人口流動幾乎要以說得上是停滯,就算是一些有關係的商人也很難自由活動。咱們的人雖然一直冒充朝鮮商人,可連那些傢伙的門兒都進不了,再想從中作些手腳,難啊。」夥計低頭歎道。


  「是啊!雖然他們的人口政策十分死板,但有嚴刑酷法控制著,也就有了效率,以軍事行動十分有利。不過,老闆分析過,這一次皇太極入關,肯定會有不少的戰利品。經過這些年不斷的打勝仗,後金的權貴們也肯定會逐漸開始學會享樂……這件事也沒有太高的要求,一年不成,咱們就幹兩年,兩年不成就三年。只要皇太極他們一天不死,咱們就一天不停手,我就不信整不死他們。」劉采青重重地一斧頭劈下,一下將面前大腿粗的柴火劈成了兩半。


  「就幾個廚子,行嗎?就算成功一次,難道還能成功兩次三次?」夥計有些疑惑地問道:「咱們那麼多大事兒,如果因為這些……從中被人查出來,豈不是非常失策?」


  「忘了保密條例了?有些東西,能不問,你就最好別問。」看著夥計詢問的表情,劉采青歎了口氣:「殺人這行當,不一定要見血的,也不一定非得用刀用槍用毒藥,讓人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那才真的叫殺手呢!」


  「……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夥計嚥了口唾沫,沒再說什麼,只是被劉采青話裡的冷意浸得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同時,想到那個制訂計劃的人,他的心中再一次發出了感歎:老闆怎麼就能想到那麼多東西,又怎麼能知道那麼多東西呢?


  而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院外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接著,一個頭戴尖帽的中年朝鮮男子就走了進來:「你們這兩個傢伙,只知道聊天聊天。如果今天的活幹不完,就沒有飯吃,知道嗎?」


  「是是是,掌櫃您請放心,我們一定不耽誤店裡的用度。」夥計急忙站了起來,一副惶恐地模樣對那朝鮮男子賠笑道。劉采青也低著腦袋,垂手恭立在一邊。


  「哼,要不是當初看你們餓得快不行了,我才不會大發善心。現在,我既然給了你們一口飯吃,你們就要老老實實地幹活。不然,我就把你們轟走,讓你們餓死在外面。」朝鮮男子冷哼一聲,也不再看向兩人,拂了拂袖子,揚長而去。


  「靠,什麼玩意兒。」看著這朝鮮男子的背後,夥計撇了撇嘴。


  「這傢伙跟定州庶尹是親戚,有他在前面擋著,不怕被查到,你就先忍忍吧!」劉采青「嘿嘿」笑道。


  「那您就不忍了?」夥計反問道。


  「我是短工,你是長工……不一樣!」劉采青又笑了兩聲。然後,拿起斧頭繼續劈柴。


  ……


  後金天命年間,努爾哈赤曾下令,凡明朝縉紳,一經察出,便即處死。後努爾哈赤被楚鍾南所殺,後金政局紛亂,此令一直未曾取消。一直到天聰二年,皇太極才下令停止這一苛政。之後,天聰四年,亦即祟禎二年九月初一,皇太極再次下令,後金考試儒生,凡明朝生員為奴者,盡皆拔出,進行考試,分別優劣。一等賞緞兩匹,二等、三等賞布兩匹,並免除二丁差徭。之後,皇太極進軍入關。


  崇禎二年十月,後金兵入大安口,取遵化,將兵臨都城。眾大臣惶急之下,紛紛奏請復召孫承宗。崇禎帝聽從眾臣意見,下詔孫承宗以官復原職,並兼兵部尚書,前去把守通州,並召其入內廷奏對。然而,奏對完畢之後,祟禎卻又更改命令,讓孫承宗負責保護京師。孫承宗半夜巡閱都城,一直忙到五更。結果,第二天半夜,祟禎又突然傳旨命他去守通州。孫承宗接旨之後,騎快馬前往通州,佈置守城。


  十二月,宣大總督及宣府、保定、河南、山東、山西巡撫,聞京城戒嚴,奏請率師守衛,山西巡撫耿如杞與總兵張鴻功也率五千人赴援。兩人在起兵之時還曾向軍士承諾:到達北京之日,駐紮之後便可得餉。爾後,山西援兵到達京畿,今日被令守通州,明日又調去守昌平,後日又遷去守良鄉。駐地頻繁更替,三日沒有給軍餉,軍隊發生嘩變。事發後,耿如杞、張鴻功被捕入獄。然朝廷依舊不給軍餉,此時四方援兵先後集結,卻因缺少糧餉,大多在駐地周圍肆意劫掠。


  後,皇太極率大軍進攻京師,大同總兵滿桂率軍五千於德勝門外與敵大戰,滿桂受傷。之後,皇太極以反間計,對俘虜的楊太監透露金與袁崇煥已有密約,然後放其回京報告。十二月四日,崇禎帝逮捕袁崇煥,下錦衣衛獄。袁祟煥火炮部將祖大壽親見自己主帥在殿前被捕下獄,盛怒之下領兵反叛,毀山海關東走!之後,明廷又設文武兩經略,以尚書梁廷棟及滿桂分別擔任。駐兵於西直、安定兩門。後金駐兵都城之外,朝廷屢屢催促滿桂出兵,滿桂奏稱「眾寡勢殊,未可輕戰」,然而,朝廷多次催促,滿桂不得已,只有督軍移營,在永定門外兩里列陣。得此消息,皇太極立即下令大軍以精兵四面包圍,滿桂戰死!


  ……


  「白癡,蠢貨,天下第一無能之豬!」


  祟禎三年二月初,關內的消息終於傳到了小北荒,雖然早就已經知道大明朝廷上下都很愚蠢,可當自己身臨其境的時候,楚鍾南依然是怒不可遏。拿著情報局傳回來的情報,他甚至連殺人的心都有了。而看著他的表情,旁邊的王祿兒等人都暗暗向後退了兩步。


  「沃爾姆斯呢?他的第一師怎麼樣了?能不能戰?」果然,楚鍾南又惡狠狠地向眾人問道。


  「大人,一師成軍不久,才不過剛剛兩年多一點。雖然經過了嚴格的訓練和幾年的教育,大家都有些求戰心切。可咱們離後金實在是太遠,就算是最近的一條路,咱們的船能過海而後逆圖們江而上,最多也就是到茂山。想要再從那裡出擊去攻打後金,還要翻過連綿的長白山。那可是千多里路……根本就不可能。」一名穿著黑色長衫的年青人聽到楚鍾南的話後,說道。


  「我沒說讓他們直接去幹大的。咱們的人現在也就只是掃平了附近山裡的一些土著,還沒打過大戰,有的士兵連血也沒見過,我還沒被那姓豬的氣糊塗到讓他們去送死。……我只問你們,如果派出兩到三千兵馬,能不能秘密把後金的一些駐有少量兵馬的寨子給平了?」楚鍾南又問道。


  「能。不過,咱們現下實力還不夠強,如果現在就發兵去平了那些後金駐有少量兵力的寨子,肯定會惹起對方的注意。咱們只是跟他們隔著一層長白山,能躲到現在已經是僥倖,如果出手,根本就不可能不被發現。到時候,就不是咱們去對付後金,而是後金要對付咱們了。」那黑衫青年又搖頭說道。


  「只會說不能不能,你們參謀部都是幹什麼吃的?就不能想出幾條可行的計劃,能不被韃子發現的那種!」楚鍾南怒道。


  「大人,這些都是您制訂的計劃,在沒有一支拿得出手的水師之前,要盡量不暴露自己的存在。我們必須保證南面海防的安全,其他的,都只是小菜!只要海上安全,就算他們後金有百萬雄師,想要打過長白山、興開湖,也是難上加難。」黑衫青年答道。


  「哼!」沒好氣兒地瞪了那黑衫青年一眼,楚鍾南無奈地又把目光轉向了另一邊,「祿兒,兵工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還是缺硫磺、硝石跟鐵礦!咱們這裡沒什麼人懂得探礦,全憑咸興府的那個黃鐵礦,還要優先保證農業用鐵,根本就不夠用的,硫磺跟硝石就更加不用說了。咱們雖然能從朝鮮跟山東買到一些,可這些都是受管制的……」王祿兒已經十六歲,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成年了。他在楚鍾南身邊從書記官做到秘書,在小北荒的年輕一代中算是佼佼者,讓早就已經卸下了執事之位的王亨九十分得意,幾乎是逢人便誇。可是,只有王祿兒自己才明白,自己這個秘書的日子並不好過。不說別的,光是一個「累」字就難受死了!


  「調查局還沒找到貨源嗎?」楚鍾南已經冷靜了下來。


  從一無所有開始進行建設,一般情況下,都會很快出現成果的。尤其是朝鮮有著無數的漢人,這些都是小北荒天然的成員。一批批引入,再通過呼朋喚友的幾何式招攬,三年內招來近十萬之眾其實都算是少的了。這主要是考慮到人口增加之後,在開始的時候糧食壓力比較大。不過,因為東海的海產非常豐富,還有一些野味兒,最困難的時期其實並沒有持續太久。而且,因為不管是任何人,在一開始就被告之小北荒有著很嚴格的法規條文,並每家每戶都跟「執政府」簽了契約,所以,在一年前,小北荒的農業生產就只有過剩,而沒有不夠了。


  而調查局則是執政府用來控制小北荒的一個有力工具。中國人喜歡抱團兒,族群之間也喜歡鬧事兒。雖然楚鍾南在一開始的時候就以強制執行的方式,要求每一批新到的住戶以抓鬮方式進行土地以及住地分派,而避免了許多族群抱團的現象,也省了許多的爭鬥。但俗話說的好,「一個中國人是條龍,一群中國人是條蟲」。前世被這些話把耳朵都快磨出繭子的楚鍾南也算是深刻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中國人」。


  兩年前,有兩個族群,一個姓高,一個姓黃,抓鬮之後被分得很散,這種情況,按理說是不會發生什麼族群衝突才對。但某一天,一個姓高的被附近姓黃的給打了,傳出信兒後,高家的幾十號壯漢在五天內就聚齊了,並一起堵了姓黃的那一家的家門兒。經過負責的「組長」調解,依舊不依不饒,把那姓黃的給臭打了一頓,家裡又砸了個稀八爛之後,揚長而去。不僅如此,這些傢伙還揚言要自己挑一塊地方,建立高家莊,自成一系。而因為這些人分屬不同的「農業組」,最後,還是執政府下令對其進行了「民主專政」,將鬧事兒的所有高家成員全部發配到了東部的「老爺嶺」去採藥,這才算完。


  而從那以後,楚鍾南也算意識到了國人的這種缺點,便提議建立調查局,對小北荒內部進行深度排查,希望杜絕這種「內鬥」的發生。同時,也希望能以此分辯出日益增加的內部成員之中有沒有其他勢力的奸細。而經過兩年的發展,調查局已經跟早先成立的情報局一樣成為了小北荒的兩大情報部門之一。也不分什麼對內對外,只求能保證自身的秘密以及情報安全,還有獲取有利的消息。而如今,情報局已經打到了朝鮮、後金,調查局則已經有人到了山東。


  「他們前面已經報告過了,說是在日本有很多硫磺……只是日本這些年一直閉關鎖國,幾十年前又跟朝鮮打過一場狠仗,幾乎把朝鮮人給滅了。所以,冒充朝鮮商人去與之交易根本就不可能。可咱們的人現在還沒得到大明的官防印信圖樣,也無法假冒,所以一時還沒辦法與之進行交流,也就無法大規模的進行交易。」王祿兒拿起一份文件報告道。


  「全都缺。除了糧食,全都缺……」楚鍾南一陣鬱悶。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如今他倒是糧草充足,卻死活沒有足夠的武器。事實上,小北荒的那一軍兵馬,到現在為止,還有將近三千人連把刀都拿不到,這種樣子,怎麼跟後金幹架?而隨著小北荒的發展,以及規模越來越大的漢人遷移計劃,他們早晚會被女真人發現,到時候,就算有著長白山跟興開湖,還有南部海洋做防線,沒有足夠的武力,又怎麼可能保得住自己?


  ……


  渡海鎮這三年間又擴大了不少,已經初步成為了一個城市,只是沒有城牆罷了。楚鍾南打發走王祿兒幾人,自己在「執政府」的院子裡散步,一邊思考著如何才能改變小北荒的窘境,卻突然被闖進來的美洛妲打斷了思緒。


  「什麼事,看你的樣子好像很著急?」身為楚鍾南的「夫人」,美洛妲在小北荒的人氣不是一般的高,又一直執掌著水師,可不是那種很有空的人物。


  「沃爾姆斯從北方得到了消息。」美洛妲的臉上滿是興奮,「楚,俄羅斯人出現了!哥薩克們在通古斯人的地盤上打聽到了他們的消息!」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0:32
第九十七章 無奈

  「你說的是真的?」俄羅斯人出現了?楚鍾南一時間,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不是早了點?

  「當然是真的。圖拉諾夫他們還沒到達據點,就在江面上遇到了報信的使者。俄羅斯人好像早就已經開始了對東部西伯利亞的征服。他們軍隊的觸角已經到了哥薩克定居點的北方,並打敗了當地聚居的一些通古斯人,正在向東部進軍。圖拉諾夫打算北上,希望能跟他們聯繫上。」美洛妲笑道。

  「再往北可就是山區,而且有北山女真聚居……他們的人手不足,如果遇上了敵人,怎麼辦?」楚鍾南皺眉道。

  「我想,時間已經足以讓他們克服所有的困難了。」美洛妲倒是並不怎麼擔心,「而且,他們也已經跟西面的索倫人建立了交情。如果有困難,他們會想到請求幫助的。」

  「索倫人是不那麼容易幫忙的,現在那裡可還是冬天!順著河道行走也就罷了,如果強行進山,我擔心他們會遇到許多的麻煩。」楚鍾南說道。

  「那要不要再派些人過去?」美洛妲問道。

  「算了吧。」楚鍾南搖了搖頭:「他們恐怕已經出發了。」

  楚鍾南曾經極不樂意讓俄羅斯人把手伸到東西伯利亞。原因無它,那是一隻永遠也吃不飽的北極熊。對領土,不管是哪一個時代的俄羅斯人,都有著不可遏制而近乎先天性的慾望。而也正是廣袤的國土,讓俄羅斯在屢次受到打擊,國家瀕臨破滅或者經濟無比低迷的時候,憑著海量的資源而重新崛起。

  可是,他不樂意就可以了嗎?當初,他寧可溯葉尼塞河而南下,也不願意走東西伯利亞,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不想為俄羅斯人打前站。可就算能拖得了一時。又能拖得了一世麼?後世的時候,康熙年間,俄羅斯終究還開闢了雅克薩、尼布楚。雖然歷史書上說《尼布楚條約》是一個平等的條約,但事實上呢?俄羅斯只憑著那丁點兒人,就硬生生地把大片地領土從中國啃去了。

  後世在網絡上,楚鍾南曾經看過一篇文章。說是中國政府有意向俄羅斯政府借水,以此來解決中國北方的缺水問題。而事實上,如果能夠從貝加爾湖開闢一條引水渠道,穿越蒙古而到內蒙,對解決北方用水非常有利。可那貝加爾湖原本應該是屬於中國的。(這其實是一條假新聞。從貝加爾湖調水首先要將水位提高五百多米,還要經過中俄蒙三國協商,中間還沒有現成地河道、湖泊可以利用,如果非要硬來,消耗資金將是南水北調的數倍。而且,俄羅斯人對貝加爾湖十分愛護,是不可能允許從那裡調水到國外的!)

  可惜,現在。楚鍾南不得不打算跟俄羅斯人聯繫聯繫了。這主要有兩方面的原因。

  一,他的手下有很多是歐洲人。這些人跟了他好幾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像沃爾姆斯、安德森以及米亞伊洛這些人,更是一直擔任著極為重要的軍事主官,為小北荒地軍隊培養付出了許多。所以,考慮到這些重要的手下人的感情,他必須做出些努力,至少,做做樣子也是應該的。

  二。小北荒地建設在其他方面都還可以。唯獨在軍事方面,他所注重的火器發展極為緩慢。缺鐵,缺火藥,在火炮鑄造方面更是十分落後,基本上沒什麼產品。這對他建立一支能夠保護自己的艦隊之想法是一個非常大的打擊。

  當然,他也可以不用火器跟敵人拼。可是,小北荒才多少人?後金卻可以驅動百萬人口。而且八旗兵在這個時候也都是十分勇猛的,冷兵器作戰,小北荒還差得遠。而向大明官方求助,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大明朝廷是注定讓人失望的,他這麼一個沒有來歷的傢伙,那幫人怎麼可能同意交出火器的製作方法,並提供大批的原料?而且。如果讓明廷知道了小北荒的存在,那後金呢?憑著大山、湖泊。小北荒還能擋得住東面和北面,南面卻還是一塊巨大的軟肋。所以,他希望能有個渠道。去聯繫歐洲。如今。他已經派人南下。希望能夠聯繫上南方地那些歐洲殖民者。而對北方地俄羅斯人。他也不願意放棄。畢竟。那是一支能夠建立城堡。然後牽制住大批清軍地力量。不在這個時候借用一把。讓他們跟最精銳時期地滿清八旗打個痛快。又怎麼對得起自己?

  而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等待了。

  在小北荒定居已經差不多五年了。這幾年來,後金一直跟大明處於激烈的敵對中。雙方征戰不斷。尤其是前兩年,後金國內大饑荒。肚子都填不飽,自然也就沒什麼心情去打聽千里大山相隔著的地方發生了什麼,可這並不代表著永遠。長白山中一直寄居著為數不少的女真部落,雖然在進入小北荒之後,楚鍾南就一直注意不去招惹對方,並對近距離的一些部落進行了掃蕩。

  可是,即便這些部落之間聯繫很少,也並不代表著沒有聯繫。早晚,他們的存在會被傳到長白山以西。並傳到位於那真正「北大荒」中的女真部落耳朵裡。沒錯,努爾哈赤跟皇太極為了戰爭需要,曾多次將位於北面的女真人收攏到遼東,使得北大荒千里難見人煙。但他們在北方還是留有一定力量地。誰也不能永久地保留住秘密,所以,女真人發現他們只是早晚的事。說不定,現在瀋陽皇宮,就已經開始秘謀如何對付他們了。

  「你的火槍隊訓練得怎麼樣了?」楚鍾南又向美洛妲問道。

  「還不錯,應該不比他們的前輩差,只是數量太少!……從朝鮮弄來的那些火槍製作的太過粗糙。雖然不像上一批槍管那樣有沙眼兒,但無法支持太多次的射擊,哪怕就是隨時用水進行冷卻也不行。而且你也知道,海水的腐蝕力比淡水要強得多,經常用海水擦洗的話,會影響火槍的使用壽命。」美洛妲答道。

  「這也是無可奈何地。……」楚鍾南咬了咬牙,突然說道:「你去把地圖給我找過來。」

  「你要做什麼?」美洛妲奇怪地問道。楚鍾南這幾年幾乎每天都要扒著地圖看上一段時間,對地圖上每一點每一滴,每一次的增刪,都記得清清楚楚,如果要有事兒的話,根本就用不著去看什麼地圖。

  「得做些防範措施了。我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真正的對後金的防線。所以,為了保證我們的安全,必須先建立一些前沿。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們進攻我們的必經之路上設立城堡。最好是石堡,內置火槍營。這樣,才能有效的阻遏敵人的窺探。」

  「你的意思是深入長白山脈築造城堡?你不覺得這會很耗費我們的力量嗎?而且,女真人並沒有發現我們!」美洛妲說道。

  「你能保證他們沒有發現我們?或許,他們只是一時抽不出手來呢?我們的力量暫時還無法跟他們抗衡,所以,只在集中力量阻其一點或者幾點,這才能拖下去。而建造城堡,對不擅於攻城的女真人來說,就是最好的阻擋他們前進的方法。」楚鍾南說道。

  「我不會跟你爭論。但是,你最好能做好準備,這項提議在常務執政會議上恐怕很難通過。畢竟,如果行動的話,這將是十分消耗精力,卻很難確定能否見效的行動。」美洛妲說道。

  「常務執政會議?哼!」楚鍾南輕輕冷哼了一聲。

  隨著小北荒的發展,原本的執事取消,楚鍾南成立了執政府,自任首席執政官,其餘一些影響力比較大的成員則稱為常務執政、執政。本來,這些人可以說都是由他選拔出來的,對他是言聽計從。可近一年多來,隨著小北荒發展的越來越好。有些傢伙認為他一力發展武力的行為是不對的,是杞人憂天,後金根本就不可能打過來。有的傢伙甚至還以為,憑著小北荒現在的實力,就算女真人來了,也可以一拼。而且,一些常務執政已經開始拉幫結伙……雖然目前還不算什麼,但已經讓楚鍾南極為討厭。只是現在的小北荒必須保持穩定,他才沒向那些傢伙動手。不過,他已經打定主意,等到規定的換屆期一過,就把那些傢伙全部打發滾蛋。以他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

  「真弄不明白,當初你為什麼要把權力分攤給別人。如果不建立什麼民主集中制,你現在早就已經是實際上的國王了。雖然你現在的臣民還很少,但也比德意志邦國的那些國王要強得多。」美洛妲自然也明白楚鍾南現在所遇到的那些難題,看到楚鍾南臉上不豫的神色,忍不住發了點兒牢騷。

  「我當初以為自己是要離開地,自然不願意在離開之後,自己苦心經營的一片事業就分崩瓦解。所以希望能為這裡的人民建立一個比較理想的制度。可誰想得到,我居然會一直在這裡待上五年,而且還有繼續待下去的願望?」楚鍾南苦笑道。

  「那是因為小北荒的實力增長了,所以你的野心也就增長了。人都是這樣的,可以理解。」美洛妲笑道。

  「……我有野心?」楚鍾南一怔:「什麼野心?」

  「當然是打敗後金,統一東北的野心。人人都看得出來,要不然你為什麼總想著對付後金?難道你就沒有考慮過,根據你地戰略計劃,一支擁有上萬枝燧發火槍的部隊,將是多麼可怕的力量?你自己沒有覺察到嗎?」美洛妲問道。

  「我只是想保護小北荒而已!」楚鍾南答道。

  「天!」美洛妲撫住了額頭:「你這種粗糙的遮掩連三歲的孩子也騙不了!」

  「……可我說的是真的。」楚鍾南有些委屈地說道。

  「真的嗎?」看了看楚鍾南認真的表情,美洛妲笑了笑:「那就算是真的好了。不過,你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現在的大明王朝讓人看著實在是太糟糕了。他們擋不住後金的野蠻人,我們也只有為自己的安全想一些辦法。」

  「是啊……」楚鍾南搖搖頭,苦笑著歎了一口氣。

  祟禎元年開始,陝西大災,延安府等地百姓衣食無著,百姓紛紛起義。明廷雖多方鎮壓,但因為始終沒有賑糧發放,起義軍屢屢復起,打敗了一股,另一股又緊接著出現。到祟禎三年三月,陝西起義軍渡過黃河,進入山西。接連攻打襄陵、吉州、太平、曲沃。四月,陷蒲州,又攻趙城、洪洞、汾、霍、石樓、永和等。自此,起義烽火燃遍山陝二省。

  崇禎三年五月初四日,薊遼督師孫承宗,傳令總兵馬世龍屯兵豐潤;令總兵朱梅派軍取遷安;令協將王維城等人率兵至灤州合攻,以策應朱梅,用以牽制遷安的南路援兵;令中軍何可綱等人分駐雙望各山,牽永平之敵;令義軍游劉法、守備劉啟職合兵三萬人屯蓮泊,以為聲援,兼嚮導。孫承宗進駐撫寧,先前因袁祟煥實捕下獄憤而造反的祖大壽因受到袁祟煥書信之召,再次歸順朝廷,也趕來與孫承宗會合。各軍齊齊出擊,收復灤州、遷安、永平、遵化四城,並城堡十二座。抓獲後金知府張養初、都御史馬思恭、兵道賈維鑰、知州楊熠、都督李際春、守備呂及第等多人。後金侵掠受阻,收兵於冷口東歸。

  六月初五日,農民起義軍王嘉允攻下府谷,張獻忠起兵響應,自號八大王。延綏巡撫洪承疇及文煥得到消息,率兵營救府谷,擊敗王嘉允。王嘉允奪路逃到黃甫川,洪承疇派兵追擊,再次將其擊敗。後退兵而還,在清澗擊敗張獻忠所部。農民起義軍王左掛意圖據綏德起事,洪承疇與巡按李應期又率兵將其擊殺。

  後金大軍退卻,明廷審理袁崇煥案,朝臣攻擊袁崇煥與大學士錢龍錫「擅主議和,專戮大帥(指毛文龍)」。崇禎三年八月十六日,袁祟煥以「謀叛罪」被凌遲於鬧市之中,因朝廷宣傳他為賣國賊,京師百姓恨其入骨,觀刑者如潮,無不欲啖其血肉。袁祟煥死後,屍首被傳視九邊,兄弟妻子亦被流放三千里!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0:33
第九十八章 交易

  祟禎四年五月初十,俄羅斯西伯利亞遠征軍指揮官特使阿莫斯到達了小北荒。

  「中校,那裡就是我們的渡海城!」

  身為嚮導,圖拉諾夫指著遠處那座沒有城牆的城市向阿莫斯介紹道,臉上的神情就像是一個諂媚的小丑。不過,他的做法卻並沒有惹得旁邊其他人的非議,因為,圖拉諾夫只是個上尉,而阿莫斯卻是一名中校。兩者之間的差別實在是太大太大的。在重視階級差別的俄羅斯,圖拉諾夫這種舉動實在是再平常不過。

  「那位楚勳爵就在裡面?」雖然沒有城牆,但城市整體看上去還算比較有序。阿莫斯對城市建設規劃之類的事情並不懂,但也能感覺得出來渡海城的乾淨、整潔,「這是一座優美的海濱之城!」

  「謝謝您的讚美。勳爵就在城中央的執政府居住。我想,他一定會非常高興看到您的。您知道,我們已經在這片東方的蠻荒之地流浪了七八年。您很難想像我們都受到了怎樣的苦難,那簡直可以寫成一部驚險無比的小說!」圖拉諾夫揮舞著胳膊說道。

  「上尉,你這樣太誇張了吧?如果僅僅穿越西伯利亞就能寫成一部驚險的小說,那麼,我們不僅需要探險,還需要隨時隨地征服沿途那些兇猛的西伯利亞土著的生活,是不是可以成為一部流傳世界的不朽史詩呢?哈哈哈……」阿莫斯身邊的一名軍官大聲取笑道。

  「上尉,我必須告訴你,我的話沒有絲毫地誇張。」圖拉諾夫顯得很嚴肅:「在這幾年之中,我們曾經殺掉了一名英勇的國王,逃脫過數萬名蒙古騎兵的追殺。攻破過一座敵人的皇宮,打下過野蠻人的首都……我們還甚至坐著木筏漂洋過海,來到了如今地這片土地上,並且建立起了一座城市!……上尉,這不是誇張,而全部都是事實!無可辯駁的事實!」

  「是嗎?」那名軍官看了一眼圖拉諾夫,輕蔑地笑了笑:「上尉,我表示懷疑!」

  「可我覺得這些應該是真的。小說……哈哈哈,圖拉諾夫上尉,如果這部作品已經問世,那我將十分希望能夠優先閱讀這份作品。」阿莫斯大聲笑著插入進來。楚鍾南雖然已經離開了歐洲八年多,但到現在為止,歐洲大陸上依舊沒有任何一名作家能夠超越或者比肩他的存在,音樂方面也是一樣。這也是沒辦法,誰叫楚某人留下的都是「絕品」呢?每一份都是可以流傳數百年而不衰的名作,想比肩甚至超過是何等的艱難?而這也直接導致了楚鍾南在歐洲的名聲越來越高,即便是他已經離開了。

  「上尉,為什麼沒有人來迎接?」看到阿莫斯阻止了圖拉諾夫的反駁,那名軍官昂著頭又對著圖拉諾夫輕蔑地笑了笑。不過,看到自己一幫人已經在城外待了許久,城內卻一直沒有任何人出現,他的臉上很快又罩上了一層寒霜。

  「迎接……」圖拉諾夫攤攤手,又朝這傢伙翻了翻白眼,「楚勳爵是法蘭西奧爾良伯爵。我想,除非西伯利亞總督親自到來,恐怕我們國家在亞洲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資格接受他的迎接。」

  「上尉,請注意你的言辭!你怎麼能為一個外國人講話?」那軍官怒道。

  「抱歉。楚勳爵最近這幾年的脾氣一直都不是很好。我不想因為某些事情而惹他發怒。而且,我必須告訴你們,在追隨楚勳爵一起離開歐洲的所有人當中,到目前為止,我的地位基本上是最低的。雖然有時候我還能帶領幾個人,但更多的追隨者,尤其是那些僱傭兵們,他們都已經擁有了上校甚至是將軍的軍銜。」圖拉諾夫半帶委屈,半帶無奈地說道。

  誰叫楚鍾南一直看他不順眼呢?這幾年,他身上所有的稜稜角角都已經被磨得平平整整,是不會再與楚鍾南起任何衝突地。就算現在已經重新搭上了自己國家的軍人也一樣。畢竟,他十分清楚小北荒的兵力,而西伯利亞的俄羅斯遠征軍卻總共才八百多人。

  「看來……」

  阿莫斯笑了笑,想說幾句緩和緩和氣氛。沒錯,他是比圖拉諾夫地位高,但這一次的行動不比往常,他們的目的可不光是為了東西伯利亞。能夠在這裡與那個傳說中的偉大國度聯繫起來,不僅僅是西伯利亞總督,他這個執行者也肯定會獲得來自莫斯科的獎賞。而根據圖拉諾夫等人先前透露的消息,西伯利亞與那個「大明帝國」的聯繫已經被一個叫做「金」的野蠻人國度所剪斷。那個野蠻國家的人口雖然不多,但卻隨時可以調動十多萬精銳的戰士。所以,想要聯繫到大明,就必須通過小北荒,也就是必須得到那位楚勳爵的允許!而小北荒同樣擁有著一支上萬人的部隊,雖然這支部隊才剛剛組建了兩年多,但也不是區區八百人的俄羅斯遠征軍可以相比的。

  然而,就在阿莫斯剛要說話的時候,從渡海城裡突然奔出了幾匹馬,還離著老遠,馬上的人就已經開始朝他們招起了手。

  「是哥薩克!看來,他們是來迎接我們的。」看到那幾個人,圖拉諾夫在旁邊說道。

  ……

  「我想先聽聽你們需要什麼!」

  哥薩克們確實是楚鍾南派出來迎接「客人」的,但楚鍾南並沒有把人接到自己的住處。而是帶他們來到一渡海城靠南的一個地方。對此,阿莫斯等人倒是沒有覺出來什麼,但圖拉諾夫那些人卻不同了,他們都感到了楚鍾南的決心。

  「勳爵,您的意思是現在就要談……判?」阿莫斯是貴族。雖然只是個小貴族,但他一向以這個身份而自矜。可是,雖然先前的表現不錯,但當他面對楚鍾南的時候,他卻本能地覺著有點兒心虛。要知道,俄羅斯貴族天生就覺得自己在歐洲貴族行列之中矮人一頭,何況他又只是俄羅斯貴族之中排不上號的一名小貴族?

  可楚鍾南卻是法蘭西奧爾良伯爵!誇張一點的說,是屬於那種貴族中的貴族!所以,這種心虛讓他原本所預先準備好的應對全都失效了。而且,他在一開始就沒有猜準楚鍾南的表現。這傢伙居然連杯「茶」都不給他準備,就這麼帶著他們在屋子外面亂轉,這難道就是東方人的待客之道?只是,楚鍾南單刀直入的態度又讓他無法表達出心裡的鬱悶,也不敢表達出這種鬱悶。在他看來,以楚鍾南的身份,在他剛剛到達的時候就可以獲得接見,並且願意帶他遛彎兒,其實已經不算是怠慢了。

  「沒錯,我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跟你們談完了,我還要安排跟日本人、朝鮮人,以及大明的某些地方勢力的談判。這些都關係到這塊土地的發展,希望你能理解。」楚鍾南倒背著雙手,正色說道。

  「當然,正事要緊。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希望能夠您能作為介紹人,把我們介紹給那個大明帝國的政府。」阿莫斯也開門見山地答道。他想看看楚鍾南被自己直接「婉言」拒絕後的神情。

  「想越過我,直接跟大明談判?呵呵,阿莫斯中校,你是個聰明人!」楚鍾南突地笑了起來。

  「謝謝您的誇獎,我很榮幸!」阿莫斯微笑著答道。

  「可惜你不懂得這中間的事情。我不知道圖拉諾夫有沒有跟你說過,其實,你就算越過我直接跟大明帝國的政府談判,即便他們也答應了你們的許多要求,你們也無法越過我這片土地跟他們進行交流。除非,後金帝國會同意。但事實上,我寧可相信母豬會爬樹,也不會相信你們能讓後金同意你們的要求。」楚鍾南搖頭笑道。

  「母豬爬樹?哈哈,您的比喻非常的有意思。不過,雖然您把事情描述的非常嚴峻,我卻依舊很想試試。您知道,對東方的大明帝國,歐洲的任何一個人都是心生嚮往的。尤其是我們現在已經到達了您的領地,如果就這樣回去,我們將會非常失望的。我代表沙皇陛下,還有西伯利亞總督向您提出請求,希望您能幫助我們,就像當初沙皇陛下派出圖拉諾夫上尉帶兵護送您回歸東方一樣。」阿莫斯向楚鍾南鞠了一個躬,說道。

  「可以!」楚鍾南想也不想地答道。

  「真的?」

  「勳爵!?」圖拉諾夫在一邊忍不住叫道,這種事怎麼能答應?

  「上尉,現在是楚勳爵跟中校在談判,你最好不要插嘴!」剛剛那名遠征軍的上尉軍官對圖拉諾夫的表現表示了不滿。

  「勳爵,您有什麼條件?」阿莫斯又向楚鍾南問道。誰不知道如果能夠直接跟那個大明帝國進行接觸的話將會憑空增加一條巨大的財路?楚鍾南雖然是一名文藝家,但他現在還經營著一片巨大的土地,阿莫斯可不認為這傢伙會這麼好心。

  「火槍,火炮……還有戰馬!」楚鍾南答道。當初被林丹汗那混球搶走的幾匹阿哈爾捷金馬可一直是他心頭的痛!如今俄羅斯人自己送上門來,他自然要想辦法撈點兒回來。

  「這沒有問題。只是,這些東西遠征軍也沒有很多。所以,……」看著楚鍾南那似乎帶些輕蔑的微笑,阿莫斯暗裡咬了咬牙,把預定的量加了一倍:「我們可以提供給您火槍一百枝,火炮兩門,戰馬兩百匹!」

  「戰馬似乎更多了一些,為什麼?」楚鍾南突然問道。

  「我們剛剛打敗了頑抗的通古斯人,這些戰馬只是其中的一些繳獲!」一直看圖拉諾夫不順眼的那名軍官傲氣地插嘴說道。

  「原來如此。」楚鍾南又笑了笑,「說真的,你們很慷慨。只是,區區一百枝火槍,兩門火炮和兩百匹戰馬,這些根本就不夠我所需要的一個零頭……」

  「那您需要多少?」

  「我要的量很多。如果僅僅只是遠征軍的話,根本提供不了。中校,回去吧。告訴你們的總督大人,讓他多準備一些貨。……這是一筆非常巨大的生意。」一行人已經走到了一扇高大的房門之前,楚鍾南搖手示意阿莫斯不要再說,自己卻突然一腳把房門給踹了開來。

  「圖拉諾夫,去把箱子打開!」

  房子其實是一個倉庫,裡面是一個個長方形的箱子,把足足數百平米的庫房給塞得滿滿的。阿莫斯等人呆呆地看著這一切,不知道楚鍾南想要做什麼。但是,很快,他們就明白了。因為圖拉諾夫打開了其中的一個箱子:

  「絲綢!!!」

  遠征軍的代表們幾乎齊齊地驚呼起來。

  「整間庫房裡面的箱子裡,裝的全部、全部都是絲綢?」阿莫斯激動的連腳丫子都在顫抖。歐洲人以穿著絲綢為榮。而處於東北地帶的俄羅斯因為地理等原因,絲綢的價格更是高昂無匹。一匹絲綢就幾乎可以換到與其等重的黃金。這個價格與千多年前絲綢剛剛輸入西歐時一樣。而就是這樣,絲綢在俄羅斯照樣還是有價無市!而現在,滿滿一庫房的箱子,如果那些箱子裡面裝的全都是絲綢,哪怕不是自己的,就只能看看……阿莫斯也覺得自己幾乎幸福到暈厥了。

  「這個庫房裡面全部都是絲綢。還有幾個庫房,我已經同樣裝滿了絲綢與茶葉!當然,還有幾庫房的瓷器!」楚鍾南淡淡地說道。

  「……勳爵!」阿莫斯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已經看到了門外那一排排的庫房!……雖然他是因為平時表現沉穩才會被長官派來的,但是,如此巨量的奢移品放在眼前,他已經失去了思考的本能,只是大腦裡殘留的一點清醒讓他不至於就此倒下。

  「你們每人可以拿走一箱,算是我的見面禮。另外,還可以為你們的指揮官帶走三箱。其他的,我需要相應的物品來交換。火器,戰馬或者是黃金!」

  「我們……每人一箱?!」阿莫斯倒吸了一口氣。一箱絲綢足以讓他奮鬥半生,可楚鍾南卻隨口就送了出來。雖然庫房裡還有很多,可是……不得不說,這位勳爵大人真的是非常大方!

  「中校你可以拿兩箱!」楚鍾南又隨口說道。

  「嘶……」

  「好了,圖拉諾夫,帶幾位去住處休息。其他的,我們過幾天再談!」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0:34
第九十九章 打一場

  對付沒怎麼見過世面,但性格比大多數歐洲人都更加直接,也更加貪婪的俄羅斯人,最有效的手段當然就是拿錢砸。絲綢、茶葉、瓷器雖然不是錢,但比錢更加有效。事實上,在渡海城才呆了不到兩天,阿莫斯一幫人就急呼呼地帶著自己得到的「贈禮」離開了。因為,楚鍾南承諾他們,如果小北荒與俄羅斯的交易可以進行,他們將還將得到額外的饋贈。不過,這些俄羅斯人並不知道,其實,這些庫房裡的箱子,只是裝滿了不到三分之一。而且大多數都是比較低劣的貨物。當然了,即便是再低劣的東西,也還是屬於絲綢、茶葉和瓷器,如果販到俄羅斯,依然會非常的值錢。至於這些貨物能不能通過廣袤的西伯利亞運到莫斯科,楚鍾南對此沒有任何的懷疑。


  當年,他在葉尼塞斯克的時候,就曾經親眼看到無數的鹿拉雪撬在大冬天的時候,拉著數不清的商人來往於東西兩地,穿越半個西伯利亞去販賣那些珍貴的皮草。如今,比皮草更加珍貴的絲綢、茶葉和瓷器就擺在面前,那些俄羅斯人一定不會放棄的。而且,西伯利亞水路縱橫,小北荒的貨物又沒有什麼季節限制,俄羅斯人絕對不會畏於這份艱難。楚鍾南甚至已經可以預見到,不久之後,一宗宗對外貿易在小北荒展開的情景,以及,得知消息之後的女真人北上與俄羅斯人交戰的場面。


  不過,楚鍾南的美好展望很快就在幾個月後被現實的消息打擊的支離破碎!


  祟禎二年的時候,皇太極就率軍開始了對關內的劫掠,甚至還兵圍京師,使得明軍數員大將,包括袁祟煥與滿桂在內盡數身死。巨大的壓力通過大明朝廷的中轉,更加強橫的壓到了遼東諸軍的身上,使得原本只是防禦的遼東諸軍不得不開始謀算著如何才能北進。


  遼東巡撫邱禾嘉建議重築廣寧、義州(不是朝鮮的那個,遼東還有一個)、右屯三城以禦後金進犯。督師孫承宗卻認為「廣寧道遠,當先據古屯,築大凌河城(今遼寧錦縣),以漸而進」,此議受到了遼東諸將和兵部尚書梁廷棟的贊同。於是,崇禎四年七月,孫承宗命令祖大壽、副將何可綱以四千兵據守大凌城,徵發班軍一萬四千人築城。然而,大凌城即將築完的時候,兵部尚書梁廷棟被罷。梁廷棟被罷之後,那狗屁不通的大明朝廷又改了看法,認為「大凌荒遠,不當城,撤班軍赴薊。」


  於是,邱禾嘉撤去了大部分邊防軍,只留祖大壽率萬人把守。皇太極得知此事,於八月初四發傾國之兵,進逼大凌城。採用掘濠樹柵、四面圍合的戰術,將大凌城團團圍住,另外還派軍隊截斷錦州大道。城中軍隊出城野戰,意圖打退敵軍,結要無一勝績。邱禾嘉得知消息,與總兵官吳襄、宋偉糾集兵馬前往支援,結果三人再次被後金軍打敗,不得不趁夜渡過小凌河,前往長山駐紮,結果被後金軍追到,再次戰敗。監軍道張春、副將祖大樂等人被俘,張吉甫等人戰死。


  祖大壽突圍不得,援軍又被擊退,只能閉城堅守。皇太極不斷地送信勸他投降,他都不予理睬。堅守了三個月,城裡糧食吃完了,開始殺馬吃,馬殺完了,傳聞他們又開始吃平民百姓。平民百姓吃光了,就開始吃軍中的老弱病殘。軍中的老弱病殘也吃光了,接下去就該是健壯將士的互相殘殺了。但是,後金依舊圍城不撤!城內堅守的決心也終於開始鬆動。


  而就在祖大壽艱守大凌城的時候,山東也發生了暴亂。


  前文說過,前薊遼督師袁崇煥殺平遼總兵官毛文龍,不久皮島將領劉興治等人又發動兵變,殺繼任者陳繼盛。此亂平定後,部分皮島舊將又與新任東江總兵黃龍發生矛盾,東江軍內部分裂,許多人先後離開遼東。與楚鍾南有舊的孔有德也與耿仲明、李九成、李應元等將領離開皮島,前往山東投靠了山東巡撫孫元化。孔有德被任命為參將,耿仲明則被派往登州要塞任游擊。


  山東與遼東隔海相望。所以,在得知皇太極率清兵攻大凌河城,祖大壽受困城內的消息之後。孫元化急令孔有德以本部由海路抄襲建州叛軍後路──耀州(今營口附近)。但船隊遇到風浪,未能成功。孫元化大怒,又令孔有德率八百騎兵由陸路趕赴前線增援。然而,登州遼東兵與山東兵素來不和,孔有德抵達吳橋時,因遇大雨雪,部隊給養不足,又因為部隊行抵吳橋時,與山東人屢有摩擦,縣城商戶都閉門罷市。有一士兵因為強取身為山東望族,東林黨幹將(《東林點將錄》內稱「浪裡白條」)的王象春的家僕一隻雞,結果被「穿箭游營」。


  於是,士兵惱恨之下擊殺該家僕,結果又惹惱了王象春。這位東林黨幹將一向瞧不起當兵的,尤其是對屢戰屢敗的遼東兵,在得知自己的家僕被殺死之後,不僅要求孔有德殺掉那名犯事的士兵,還要其磕頭賠罪。而就在這個時候,把孫元化給的市馬錢花了個一乾二淨的李九成正好歸來,怕自己亂花錢的事情遭人非議,便乘機煽動眾人搶劫嘩變。


  於是,孔有德受李九成、李應元父子的煽動,在吳橋發動叛變。之後回兵山東境內,連陷數城。而在此之前不久,皮島的東江軍也發生兵變,孔有德交好的東江鎮旅順副將陳有時和廣鹿島副將毛承祿也起兵響應,該部一舉發展為七八千人的大軍,一度割據半個東江鎮,企圖與山東叛軍南北呼應,本來就與原皮島部將不睦地東江總兵黃龍被叛兵割去耳鼻,要不是被部將所救,連性命也保不住。


  ********************


  「三個月了。也不知道那個祖大壽現在怎麼樣了。」


  渡海城。楚鍾南神情冷漠地看著面前並不完善的遼東沙盤。對著聚集起來的幾名重要將領和參謀,喃喃說道。


  「率領一支殘兵,在缺少輜重的情況下,又被幾倍於自己的精銳敵軍包圍了三個月,依然還能堅守……我真的很想見一見這位將軍。他真的是非常了不起。在我所知道的將領之中,很少有人能與他相比的。就算是歷史上地許多名將也無法相比,這位將軍可以稱之為鐵壁。」沃爾姆斯的面皮已經黑了許多。這位楚鍾南的「首席僕人」自從到達小北荒開始,就幾乎一天也沒有閒過。一開始的時候,率領哥薩克跟僱傭兵們去探察小北荒地周圍地勢情況。之後又要率領一支護衛兵去收拾周邊地那些土著部落。再之後。小北荒地人口急劇增加,他又要開始組織訓練軍隊……這麼多的事情,安德森跟米亞伊洛那些傢伙早就不只一次地叫過苦了。可這位平時總是嬉皮笑臉的德意志人卻始終沒有叫過一聲難。而也正是在這一點上,楚鍾南才真正覺得他是一名德意志人。


  「明軍已經不行了,可我覺得我們可以幫這位祖將軍一點兒忙!」楚鍾南又接著說道。


  「大人,您不是在開玩笑吧?我們怎麼能幫到大凌城?小北荒和那裡的距離,光是走,就要走上兩三個月。」米亞伊洛皺眉說道。


  「沒錯,我們跟離大凌城有幾千里的距離,但這並不是說我們不能做事。我不希望這麼一位艱苦卓絕守衛著邊城的將軍這樣戰敗,或者是投降,自己卻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一事不作。雖然,如果他在這個時候投降,我已經無話可說。」楚鍾南有些沉重地說道。


  「您想怎麼樣?」沃爾姆斯問道。雖然小北荒實行的是所謂的「民主集中制」,但自從人口大量增加之後,為了保證地區的穩定,權力已經盡數歸屬於了執政府,身為「首席執政官」,楚鍾南遠比只負責民政的其他執政官要強悍的多。就連那支軍隊,每一名士兵在參軍之後的前三個月,就先要接受「忠於執政府、忠於執政官」的教導,之後,每週也還要有一次思想教育。此外,還有軍官培訓班,對軍隊的各級將官進行培訓教導,而班主任也是楚鍾南!可以說,小北荒的軍隊,到現在已經稱得上是楚鍾南的私軍。不過,對這些現象,沃爾姆斯等人都沒有感到任何的奇怪。這年頭的歐洲,絕大多數的軍隊都是個人的私產,楚鍾南的行為相對於那些人,也只不過對教育比較重視罷了。


  「我們的軍隊如果越海出擊,在什麼時候能夠到達茂山?」楚鍾南把目光投向了美洛妲。


  「大人,這個時候襲擊茂山,會引起敵人的注意的!」楚鍾南對面的黑衫青年說道。


  「我知道。但我更加知道,在袁祟煥、滿桂、毛文龍這些人人相繼死了之後,一名驍勇善戰的將領對於遼東是多麼的重要。何況,冬日將至,我才不信他皇太極有本事翻過長白山來找我地麻煩。打下茂山之後,如果他還繼續圍城,我就敢一直往南打下去。大不了,老子再去燒一遍赫圖阿拉!」楚鍾南恨恨地說道。當初的赫圖阿拉被他給燒掉了,但之後,皇太極又重新把城建了起來,雖然遠不如先前的赫圖阿拉那樣巨大,卻也駐有兩個牛錄的兵力。不過,如今的楚鍾出也不是只有一百多名手下了,兩個牛錄也照樣只能是一盤菜兒。


  「可是我們的實力還遠遠不夠……」黑衫青年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楚鍾南有些蠻橫地打斷了。


  「不夠也得打,就這麼定了。」


  「襲擊茂山而要多少兵力?我需要確定的人數。」看到楚鍾南已經定下了調子,美洛妲知道不可能改變他的主意,便向沃爾姆斯問道。


  「根據情報局送回來的情報,茂山守軍不多,女真人跟漢人的兵力加起來也不過才四百餘人,不到五百。不過,那裡還有兩千多名礦工……絕大多數為漢人,也有一部分朝鮮人。」黑衫青年立刻說道。


  「周圍有沒有女真人的駐軍?」沃爾姆斯又問道。


  「基本上沒有,最近的也離此有幾百里遠。只是,附近曾經是建州左衛的故地,對女真人來說,會是一個比較敏感的地方。」黑衫青年答道。


  「那樣的話,兩千人應該差不多。」沃爾姆斯對美洛妲說道。


  「人不多,不成問題。現在正在刮西北風,船速可以快一些,又是順洋流航行,我想,大概需要不到兩天就能把隊伍送到圖們江口。」美洛妲答道。


  「現在的圖們江已經冰封,適合行路。……只是,不知道我們的戰士能不能適應在這種情況下打仗。」楚鍾南問道。


  「這一點大家不用擔心,我們的訓練非常嚴格,冬季作戰也做過許多的功課,不會有任何的問題。」一直默不作聲的安德森大聲說道。身為瑞典人,紅鬍子一向覺得寒冷這個詞距離自己十分遙遠。而事實上,不僅是他,在哥薩克佔據大數的軍隊教官之中,冬季作戰的訓練一向都是非常重要的一環。楚鍾南「發明」的單兵滑雪用具更是部隊在雪地上行軍的有利武器。可以說,小北荒的人最不害怕的就是雪地行軍。事實上,在訓練中,他們還曾經創造過由高地向低地,一日之間雪地行軍超過兩百里的強悍記錄。雖然當時只是在河面的冰層之上,但在山林裡滑雪的訓練他們也做過許多次,只要不遇上大風雪,他們絕對是最快的。


  「那好,明天就出發。我需要在最快的時間之內,讓皇太極知道他的鐵礦被人給搶了。」楚鍾南重重地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那山東那邊,已經叛變的孔有德怎麼辦?」黑衫青年突然又問道。


  「他在山東待不住太久。去讓人告訴他,如果願意的話,我希望他能來我這兒。可如果他敢投奔後金,就……殺了!」楚鍾南遲疑了一下,淡淡地說道。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0:35
第一百章 祖大壽//孫元化

  祖大壽不是明末清初時代的主角,但誰也不能否認,祖大壽這個名字在遼東,甚至在這個時代所代表的力量。


  祖大壽,字復宇,遼東人,最早是熊廷弼的部將,後來孫承宗主事,任佐參將。袁崇煥威震遼東之時,帳下有滿桂、祖大壽、趙率教、何可綱四猛。祖大壽任前鋒總兵,掛征遼前鋒將軍印,名震一時。但是,生於明末清初,又是處在抗清的第一線,祖大壽的一生注定了血淚縱橫。


  祖大壽曾在寧錦大戰,北京保衛戰中都立下了汗馬功勞,又回師收復關內各地。據守大凌河,使得皇太極傾國之兵在數月之內不能前進一步。他經歷了朝廷多次換帥,也曾經親眼看到主帥袁祟煥在自己面前被祟禎捉拿下獄,一怒之下,他與何可綱等人帶兵退出了北京保衛戰,「毀山海關出,遠近大震」。但是,袁祟煥在獄中的一紙書集又把他招了回來,祖大壽的母親和老上級孫承宗都勸他奮勇殺敵以贖出袁督師。在遼東將領之中,他是營袁祟煥最有力的一員,曾請求削職為民,以自己的官階贈蔭換取袁督師的性命,但是,袁祟煥最終還是被祟禎給千刀萬剮!


  祖大壽出身武將世家,與弟弟祖大樂,祖大名,祖大成,子侄祖澤洪、祖澤潤,祖可法,還有妹夫吳襄(吳三桂原來就是祖大壽外甥)構成了高級將領中的抗清第一家族。在袁崇煥、滿桂、趙率教等人紛紛去世之後,祖大壽成為明王朝在山海關外的中流砥柱。可以說,他就是滿清政權入主中原一塊難以逾越的絆腳石。


  可惜,祖大壽雖然驍勇善戰,卻始終得不到祟禎的信任。因為,他是遼東將領的「帶頭大哥」,是袁祟煥的親信。在愛國和忠君通常混為一談的年代,為不信任自己的皇帝拚死守城,兼之老上級袁祟煥的被殺,可以想像,祖大壽的內心十分痛苦和矛盾的。


  ……


  「孤城獨立劍生光,一度烽塵一斷腸。漸覺所為皆逆世,豈宜有道任粗狂。舊山無意撫寧遠,大國幽弱懼殺傷。但見袁公終不見,暗垂珠淚負興亡。」


  大凌城,這座原本用來抵禦後金入侵的前沿城堡因為大明朝廷的朝令歹改,並沒能得到最後的完工。後金大軍洶洶而來的時候,祖大壽率領軍中將士幾乎不日不夜地修葺,才最終將沒有完工的部分暫時修整完畢。之後,這座剛剛出生不久的城市經歷了長達三個月的戰火。祟禎四年年初,後金開始鑄造紅夷大炮。年底,這些大炮被用在了大凌城。可是,即便是有火炮相助,祖大壽依舊死守城池不下,後金皇太極諸人也拿這座城市沒有任何辦法,只有讓數萬大軍老老實實地呆在城下。圍困。


  「大哥,朝廷的援軍不會來了。」城頭上,祖大成瘦得幾乎只剩下一副骷髏架子的臉上滿是悲憤。盯著那按劍站在前面的高大背影:「你到底還打算等到什麼時候?真想讓兄弟們全都餓死、戰死,你才甘心嗎?」


  「不戰死又能怎樣?難道去投降外面那些只知道搶掠的畜牲?真要是那樣,咱們如何去面對朝廷,面對大明的萬千百姓?你真的想被戮著脊樑骨過一輩子嗎?」祖大壽有些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慢慢地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弟弟,滿面悲痛:「那可是背棄了祖宗啊!」


  「大哥,那些女真人是什麼樣子你知道,我也知道。他們是狠,是他媽的不是東西,可也不至於就成了禽獸!外面的那些傳聞不能聽!」祖大成叫道。這一兩年來,關寧、遼西一帶,還有山海關以內的地方都流傳起許多關於女真人的傳聞。沒錯,女真屢屢入侵大明,有些傳聞也是應當的。可是,那些傳聞卻也太過離譜,什麼阿巴亥殺夫害子,皇太極欺凌兄弟、莽古爾泰弒殺親母等等。這些還只是小意思,可阿敏什麼時候喜歡吃人肉了?女真人好像也沒有掘人祖墳的習慣?還有,什麼殺人比賽、萬人坑、先撫後殺、士兵拿活人練習刀法等等……這些事情,他們這些前沿將領都不知道,後面的人怎麼就那麼清楚?可惜,他們知道又有什麼用?女真人入關一趟,關內遍地狼籍,這些傳聞幾乎是無人不信。


  「大哥,咱們已經守了大凌城三個多月了,再守下去,這大凌城也照樣保不住。咱們死了不要緊,可城裡還剩下幾千名兄弟,怎麼辦?咱們總不能讓這些跟咱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就這麼白白的跟著咱們一起送死吧?你這樣對得起他們的父老兄弟嗎?」祖大名倚在女牆上,推開想要扶自己的祖澤潤,勉強拄著刀鞘直起了半個身子,向祖大壽大聲問道。他在前一次的後金攻城戰中受了傷,已經站不起來,如果這樣等到下一次守城戰,只有被殺的份兒。可是,他卻怎麼也不願意下城牆去休養。


  「大哥,皇太極說了,只要你願意投降,親王之位都能商量,你還等什麼?對那祟禎還有什麼好忠心的?他可是殺了袁大帥!」祖大成又大聲叫道。


  「你們想造反?」祖大壽驀地拔出腰間佩劍,惡狠狠地瞪向了兩名兄弟。


  「造反又怎麼樣?袁大帥被殺的時候,咱們就反過。這一回,朝廷眼睜睜地看著咱們被韃子兵圍了三個月,卻丁點事兒也不做,咱們又憑什麼不反?……大哥,你要殺我,就殺吧。免得到時候連人肉都沒得吃,還要被人剁成肉醬,連個全活兒人都找不到!」祖大成抹了一把淚,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城牆之上。


  「還有我,反正已經是個廢人了。這麼活著,還不如死了痛快!」祖大名慘笑著,毫不畏懼地看向祖大壽。「大不了,下去還能去跟熊大帥、袁大帥、滿將軍、趙將軍他們做個伴!」


  「你們……」


  「父親,難道你真的要大家都死了才甘心嗎?」看到祖大壽握劍的雙手微微顫抖,祖澤潤一步跪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他的雙腿。「父親,如果再守下去,咱們祖家可就完了。說不定,祟禎還要為您安上一個喪師辱國的罪名。您願意死後都不得清淨嗎?」


  「……」祖大壽的手劇烈地一顫。大明朝被萬曆和天啟糟蹋得千瘡百孔,雖然祟禎繼位後幹了剷除魏忠賢的漂亮事,主政後又相當勤勉,不近酒色。可是,這位被奉為「明君」的朱家天子心硬、耳軟、多疑、輕殺,只知道聽從內監和朝廷上那些只會清談官員的建議,又小氣得要命。而且,不管遇到什麼事,功勞都是因為他這位皇帝的英明神武,過錯卻全都是臣下的。可以說,如果大凌城失守,就算他祖氏一門全都戰死,恐怕也得不到什麼好結果,誰叫他是袁祟煥的親信?誰叫他曾經為了袁祟煥被抓憤而造反?祟禎是一個非常會記恨人的人,他絕不會因為自己流下的血而改變看法,絕不會的……


  「大哥……」


  「父親……」


  ********************


  祖大壽已經彈盡糧絕。但是,正如祖家眾人所料,對這位遼東威名最盛的武將,大明朝廷雖然掛記,在幾次派遣援兵均被擊退之後,卻已經提不上心來。現在的大明朝廷,最關心的反而是論威名、實力,都遠遠不如祖大壽的孔有德。


  自從在吳橋發動兵變,孔有德倒戈殺回山東半島,連陷臨邑、陵縣、商河、青城諸城,率兵直趨登州。其間,明軍將領沈廷諭、參將陶廷率數千人在阮城店抵禦叛軍,但山東兵不堪一擊,「皆敗而走」。山東各地官府無不驚恐萬分,都極力避免與孔有德交戰。


  同時,響應孔有德叛變的東江鎮旅順副將陳有時和廣鹿島副將毛承祿雖然一時間將總兵黃龍逼迫到只剩下皮島單基地和幾個游擊部屬。但是,最終,尚可喜、金聲桓將領卻並沒有隨他們一起反叛,反而響應黃龍,撫定動亂中的東江諸島,黃龍更是親自巡視各島,撫慰商民,率領漸漸集結起來的各部兵馬進行了反攻。陳有時、毛承祿不能抵擋,敗走登州與孔有德叛軍主力匯合,只留下部下高成友防守旅順,以阻斷斷關寧、天津兩鎮來的援軍,為叛軍贏取時間。黃龍調動游擊李維鸞與尚可喜等人將旅順擊破,立即移軍駐紮其中,關寧與天津援軍才得以暢通無阻。此後,黃龍率領本部兵馬經營該旅順,主持北線平叛戰局,卻將留東路交於副將沈世魁等毛文龍的「外戚」。


  孔有德叛軍逼近登州,孫元化急令總兵官張燾率遼兵守登州城外,並派遣總兵官張可大發兵(本部援遼浙軍)抗擊,以兩路軍馬成合擊之勢。但孫元化忘了,張燾與孔有德是老戰友,兩軍剛剛開戰,便率領部下投入了孔有德的行列之中,張可大獨木難支,大敗而歸。


  但是,孫元化依舊沒能吸取教訓,及時控制住那些依舊在登州軍中效力的孔有德舊交。最終,登州中軍耿仲明、陳光福等人在孔有德叛軍進攻登州之時,立即舉火開門,登州失陷。孔有德擄獲山東兵馬六千餘人,援軍千人,馬三千匹,餉銀十萬兩,紅夷大炮二十餘尊,西洋炮三百門!總兵張可大斬殺其妾陳氏,上吊自盡,孫元化自殺未成,不向叛軍妥協,拒絕稱王,被孔有德羈押。而各地卻已經風傳孫元化已反!


  ……


  「你是劉采青?」


  「元帥還記得小的,真是讓小的榮幸萬分。元帥別來無恙?」


  劉采青笑瞇瞇地看著孔有德。自叛變之後,這位山東大漢屢戰屢勝,山東各路兵馬都被他打得狼狽不已,曾經被後金大軍壓制的總是無法出頭東江軍卻在原本受到自己保護的地域內大展「雄威」,大大地掃了那些曾經只會對他們諷言諷語的大明朝廷的臉面,可謂是意氣風發。所以,雖然臉上稍顯疲憊之色,但其整個人都依舊顯得無比的精神,與先前在皮島是的副將相比,已經完全地不同。


  「哈哈哈,本帥自然很好。」孔有德大笑。從孤注一擲的兵變,到現在佔據了登州重地,手下擁兵數萬,他自信已經不弱於當年的毛文龍。雖說此時的朝廷還很強大,但精銳官軍都在平定各地的農民起義,山東等地的駐軍長年太平,根本就不堪一擊。如今,朝廷上下都是「撫」聲一片,就算打不過,他也可以接受招安。所以,對自己的前景可是十分看好。至於當年曾經讓他十分佩服的楚鍾南,到現在躲得都不見蹤影,更是讓他覺得兩人已經完全不在一條線上:「鍾南賢弟現在可好?你們現在躲在哪裡?這次讓你來,可是想來我山東投效?」


  「呵呵,元帥神威大展,我家大人自是十分佩服。只是如今我家大人正要向後金用兵,一時無法親自前來,所以……」


  「向後金用兵?」


  「正是,小的接到消息的時候,我軍恐怕已經進了後金轄境。說不定,現在小的跟您談話的當兒,茂山也已經被打下來了。」楚鍾南打茂山,為的就是能夠吸引一下後金的注意力,雖然他也知道這樣不能解了大凌城之圍,但終究算是盡了一下心意,對那些忠心守衛國土,不惜瀝血而戰三個多月,直至彈盡糧絕的將士們也有一個交待,也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而且,小北荒跟後金一樣,能源戡測能力都十分低下,茂山鐵礦的出產對後金十分重要,對小北荒就更加重要了,只要能牢牢把住這裡的鐵礦,小北荒以後用鐵他也就不用擔心了。


  「茂山?」孔有德想了想,然後不在意地笑了一下。「那裡離著滿浦和牛毛寨可是不遠,你們大人就不怕惹來韃子兵?」


  「不怕,我們大人還打算再次進兵赫圖阿拉,在那裡再放上一把火,以紀念當日跟元帥相遇呢!」劉采青又接著笑道。


  「哈哈哈,難得他有心。不過,如果事有不成,你可以叫他來登州,我必然不會虧待於他。」孔有德渾不在意。赫圖阿拉雖然已經重新修葺過了,可再怎麼修也已經不比先前。滿浦、牛毛寨和赫圖阿拉地兵力加起來也不過才不到一千後金兵。楚鍾南進攻這些地方,又怎麼能跟他如今動輒數萬大軍的規模相提並論?何況,劉采青不是說過了嗎?楚鍾南目前還只是「打算」!動不動手還是兩說呢,反正他孔有德覺得楚鍾南只是在吹牛皮!


  「孔元帥,不知道您現在覺得自己在山東的情形如何?」劉采青看著孔有德得意的面龐,又笑嘻嘻地問道。


  「你說呢?」孔有德自得地一笑,反問道。


  「近期之內,大人必然縱橫無敵。只是,小人聽聞朝廷正欲集結山東、保定和天津的數萬兵馬,元帥您的前景似乎並不是特別好。」劉采青笑道。


  「一幫烏合之從,打仗的時候只會往後躲,豈能擋我東江強軍?」孔有德傲然說道。


  「元帥武勇!只是,我們大人說過,若是事有不諧,我軍可以相助。這一點,還請元帥謹記在心!」知道孔有德打了幾場勝仗,鼻子已經翹到了天上,劉采青也不願意多說,只是又把楚鍾南的意思轉達了一下。


  「相助?你們大人現在躲在哪裡我都不知道,又怎麼助我?」聽到劉采青似乎並不看好自己,孔有德微有些不悅地問道。


  「這一點倒是不勞元帥費心,到時您自然會知道。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大人還有一件事相求,希望您能答應!」


  「什麼事?」


  「我們大人想要孫元化!」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0:36
第一百零一章 購買人才

  「孫元化?」孔有德一怔。這跟孫元化又有什麼關係?

  「正是!」

  「你們要他做什麼?」

  劉采青的話讓孔有德稍稍有了點兒猜疑的意思。孫元化可是巡撫一級的人物,自他叛變以來,孫元化也是俘虜中地位最高的一人。要不然,他也不會自認都元帥,卻想將孫元化擺到明面上稱王稱霸,無非就是想借其聲威,盡量的擴大自己這支叛軍的影響力,甚或佔據整個山東,割地稱王。可惜孫元化是個死腦筋,寧可自盡也不答應。本來,毛承祿、李九成等人都覺得應該把這不識抬舉的傢伙殺了祭旗,可是,孫元化終究對他孔有德不薄,當初他跟耿仲明離開皮島的時候,也多虧了此人收留,才不致於四處流竄,如今他雖然已經反叛朝廷,但那終究不是孫元化導致的,要是這麼就把人殺了,他實在是有些不願。可楚鐘南這個躲的不見蹤影的傢伙怎麼會想要這麼一個人?

  「孫元化曾從徐光啟學習火器和數學,善製火器。我們大人是看上了他的這項本事。」劉采青直言道。

  「你們大人也想鑄造火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火器的威能,在寧錦大戰之中已照見無遺。如今我軍將於後金交戰,武器當然是越厲害越好。」劉采青答道。

  「哈哈哈,這話說的倒是不錯。不過……」孔有德大笑一聲,突然變了臉色:「給我拿了!」

  「元帥……」

  劉采青嚇了一跳。可是,面對突然衝過來的幾名如狼似虎的親兵,他卻無法反抗,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人?楚鐘南已經六七年不見蹤影,據聞早己屍沉大海,你以為,僅憑你一人就能讓我相信他還活著?居然還想向本帥謀要孫元化,還說什麼鑄造火器……你真當本帥是什麼都不懂,只會聽了就信的大老粗嗎?」看著劉采青驚恐的臉色,孔有德冷笑連連。

  「元帥,您不相信我?」聽到這話,劉采青的臉色稍稍平復了下來,又反問道。

  「當日跟隨楚鐘南的人多了。誰知道你是哪個?」孔有德冷哼一聲:「說,你到底是誰派來的,可是出自錦衣衛?」

  「錦衣衛?」劉采青一怔。「元帥,您怎麼會想到他們?」

  「不是錦衣衛,又豈會想要謀要孫元化。難道不是朝廷上想要把他孫元化營救回去,才派你前來東拉西扯,妄圖蒙騙本帥的嗎?」孔有德面上微微帶了一些得意,似乎已經斷定自己的猜測。

  「哈哈哈,朝廷?祟禎?他們算什麼東西,也有資格來驅使我?」劉采青驀地大聲狂笑。笑聲之中儘是無比張狂之意。那股氣勢,甚至連如今聲名遠震的大反賊孔有德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要知道,就算他已經叛變朝廷,幾乎已經是反到都不能再反,也從來不敢對「祟禎」這兩個字有太多的不敬。至少,他不會在公開場合發表太多數落祟禎的話語,頂多就只是抱怨。畢竟,那還是皇帝,一國之主,手裡的實力,還遠不是他這支叛軍可能及得上的。可這劉采青居然就敢說!「算什麼東西」?這是說皇帝的?那你劉采青又算哪門子的玩意兒?一個種地的莊稼漢,你憑什麼?

  「元帥,你懷疑我的來歷,這無可厚非。不過,在朝鮮之時,你與我家大人私下裡的幾次交談,總應該還記得一兩句吧?可要小的為您複述一二?」劉采青笑完之後,又向孔有德問道。

  「不必了。」錦衣衛雖然厲害,但絕不敢那樣對祟禎無禮,東西二廠的番子更加不可能,……其實孔有德記得很清楚,劉采青就是劉德正的兒子,劉德正又是跟著楚鐘南一直從赫圖阿拉走到咸興府的隨從之一。雖然不是很熟,但在楚鐘南那被色目人佔去了一大半名額的隨從中,這麼幾個有點兒頭臉的漢人他還是能記得的。他還知道這劉氏滿門都差點兒被努爾哈赤殺絕,一家人都跟女真人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如果不是出自朝廷,那劉采青不管是不是楚鐘南派來的,都不可能是出自他的敵人。所以,他揮揮手,示意親兵放開了劉采青。不過,就算不是敵人,他也不可能就這樣乾巴巴地把孫元化這樣的一個巡撫級大員送出去:「本帥不會與你這個送信兒的一般見識。不過,孫元化此人,本帥尚有重用,是不可能給你的。」

  「元帥留他何用?孫元化曾追隨袁祟煥於寧遠,為其鑄造紅夷大炮,而袁祟煥又殺了毛大帥……雖說這中間沒太多聯繫,可您手下的那些將軍恐怕對他也沒什麼好感。可是,孫元化對自己麾下兵馬卻向來不錯,雖然未必能說服您那幾位同樣出身皮島的袍澤,可是,登州軍的將領裡面,可不僅僅只有東江鎮出來的。元帥您留他在營中,就不怕有朝一日,真被他策反了誰?何況,孫元化為人剛強,自己不願稱王,只願為朝廷盡忠。死且不懼,元帥您又有什麼辦法能脅迫的了他?……」劉采青又接著問道。

  「此事不用你來操心!」

  「元帥,您想必也知道此時北京的朝廷對孫元化是個什麼態度。那陝西道試御使余應桂、兵科給事中李夢辰,還有一些其他人,這些都是孫元化的政敵。這些人,不思為國報效,卻只會趁著他兵敗之機進行彈劾,還四處傳播謠言,聲稱孫元化已反。以祟禎的個性,如果有朝一日他離開您的庇護,恐怕立刻就要被其詔送錦衣衛鎮撫司。那時候,您認為那些雜種會對他留情嗎?」劉采青又突然問道。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孔有德有些惱怒地問道。

  「孫元化曾對您有恩,所以,即使他如今已為您所俘,您依舊不願殺傷其性命,甚至還想推舉其人為王。可惜,孫元化不是傀儡,不會聽您的。可您總不能長久地將他留在營中,那樣,對軍心也極為不利。畢竟,您現在的大軍之中,有不少都曾是他的部下。那麼,不殺,又不能留,早晚,您恐怕也就只有將他放走。可是,放走之後,卻又等於將孫元化送到了虎口之中,就算不死,恐怕也要扒層皮……如此,又是何苦?」劉采青接著說道。

  「哼,說了這麼多,也就是只有把人交給你嘍?」孔有德冷冷說道。

  「不是交給小人,而是交由我家大人。」劉采青答道。

  「若我不答應呢?」孔有德突然又反問道。

  「您不答應,我們也沒有什麼辦法!」劉采青笑了笑,又接著說道:「只是,我家大人說過。孔有德是條重情義的漢子,此時反叛朝廷,也只是無奈之舉。其實,北京的祟禎,和他朝上的那些所謂東林黨徒,有幾個有真才實學的?除了吹牛放屁,爭權奪利,陰謀陷害,芝麻大點兒本事都沒有,又有什麼資格支使山東礦徒?只是可惜了孫元化這種一心為國的好人!」

  「夠啦,老子聽不慣這種馬屁話!」孔有德擺手打斷了劉采青的話,嘴角卻依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楚鐘南當初可只會埋怨他,沒跟他說過一句動聽的話。

  「這是我們大人親口說的,倒不是什麼馬屁。其實不僅是我們大人,我們那裡的人都很佩服元帥您。如果一個人看到自己的兄弟們受苦受難,卻只是找些理由去眼睜睜地看著,屁事兒也不幹,那種人算什麼東西?遼東局勢接連敗壞,還不是他們這幫人幹的?其實,如今大明各地的義軍,又有哪個不是因為過不下去才揭竿而起的?朝廷上的那些大臣只會說什麼暴民、賊寇,可他們怎麼不想想這些人是怎麼來的?一個個只知道自吹自擂,說的自己跟聖人一樣,可他們又有幾個不是家財萬貫?這些所謂的暴民、賊寇,還不是他們自己催生出來的?他們讓老百姓活不下去,老百姓又何必繼續供養他們?沒了老百姓,他們又算哪門子王八蛋?」劉采青又憤憤地說道。

  「哈哈哈,說的痛快。沒錯!朝廷裡的那些傢伙,全他娘的都是群王八蛋!」孔有德拍了一下扶手,大聲笑道。劉采青這話算是搔到了他的心裡。

  想當初,在皮島跟著毛文龍的時候,朝廷一會兒這個不是,一會兒那個不是,連軍餉都撥不齊。可是,那些大臣,哪個不是天天眠花宿柳?一個個住大宅,抱美妾,誰想得到遼東官兵的辛苦?那些所謂的風流才子,一個個只會說這個不對,那個混帳,可他們有沒有想過,他們喝一次花酒的錢,就夠一支上千人的隊伍過上半個月了的。還有關寧軍,不也是因為軍餉不到,鬧過好幾次兵變?朝廷,什麼朝廷?當官的一個個都有大把的銀子行賄受賄,卻總是拿不出錢來支付哪怕一丁點兒軍餉。朱家子孫,一個個富可敵國,怎麼也不知道拿出一點兒來給他們這些官兵買點兒吃食?怎麼也不知道拿出點兒來去賑濟一下那些災民?摟,摟,摟……劉采青說的對,等沒了老百姓支撐供養,他們又算哪門子的王八蛋?

  「元帥,您看……」

  見自己的話引起了孔有德的共鳴,劉采青心裡舒了口氣,又笑嘻嘻地向孔有德地問道。

  「不行啊。孫元化終究不是常人,他可是巡撫!此等大員,豈能隨意送人?」孔有德搖起了腦袋。

  「一萬兩!」劉采青突然伸出了一根手指頭。

  「什麼?」孔有德沒有聽清,又立刻接著問道。

  「只要孫元化跟我走,我們大人願出一萬兩,資助元帥整軍!」劉采青說道。

  「一萬兩?!」孔有德有些遲疑了。這可不是小數目,一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放到哪兒都可以砸倒一大片。之所以有吳橋兵變,就是因為當時他的部隊沒錢了。朝廷在各地的軍隊頻繁兵變,也是因為軍餉老是不到。他叛變之後,到如今打下登州,也不過才弄到了十萬兩而已,就這,還需要各軍攤分。而幾萬人分下來,也就剩不下什麼了。可如今,劉采青卻突然說要拿出一萬兩來……孔有德盯著劉采青伸出來的那根手指頭,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此事不妥!」

  「兩萬兩!」

  小北荒人人都知道一句話:這世上什麼最貴?人才!可惜,現在的小北荒卻偏偏最缺人才。尤其是孫元化這種在火器製造方面的人才。小北荒的人力無法與後金相比,武器如果還不行,就算佔有地利,也早晚是死路一條。

  「不行,孫元化……」孔有德地瞳孔已經縮小了不少,可惜,他還是搖了搖頭。「兩萬五千兩,這是最終價。不過,元帥您必須把西勞經、魯未略、拂朗亞蘭達、方斯谷、額弘略、恭撒錄、安尼、阿彌額爾、薩琮、安多、兀若望、伯多錄等葡萄牙軍事教官一起拿出來交給我們。」劉采青又道。

  「最終價?這怎麼行……」孔有德跳了起來。兩萬五千兩啊!就算這傢伙只是癩蛤蟆打哈欠,可既然敢說,打個折,總也得有個萬兒八千的吧?這可比一個留又不能留,殺又不太好意思殺的孫元化強多了。至於那些紅毛番,當添頭就當添頭了,他才不在乎!只是,這價錢真就不能再升一升了?

  「元帥,我們的錢不多。這些已經是傾盡所能,五六年來所有的積蓄了。」劉采青苦笑道。

  「真的?」

  「山東人,遼東人,有哪個不是爽直的漢子?還是元帥您覺得我們大人是那種喜歡討價還價的人?」劉采青反問道。

  「本帥不是這個意思。可是,兩萬五千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劉兄弟,你上哪兒去弄這麼一筆錢?」孔有德問道。

  「小人此來,還帶了一個箱子。就放在營外,裡面是訂金,三千兩!大帥可派人前去驗看。只需先讓小人帶走孫大人,剩下的兩萬兩千兩,不日使可送來。到時候,您可以再將剩下的人交給小人!」有了銀子,就成了「劉兄弟」,看來還是孔方兄厲害!劉采青苦笑了一下,又開口說道。可是,他滿懷冀望地把話說完,孔有德卻是大搖其頭:

  「此事絕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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