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後鋒 作者:古龍崗 (連載中)

mk2257 2009-6-4 18:56: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 71231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1:07
第一百三十一章 「蔬菜」計劃

  執政府在渡海城裡算是最大,也是唯一的一座建築群,佔地足有數十畝。當然,沒有人會因為楚鍾南等人佔據這麼一座「府邸」而感到不滿。因為,整座執政府還要分成好幾個部分,光是局級單位就有二十多個,雖然這些單位的行政人員並不是很多,有的局裡甚至只有幾個人。但不可否認的,正是這些「公務人員」的維持,小北荒才會有著非常良好的秩序,大家也才能守得比較安穩。所以,不僅沒有不滿,執政府在渡海城裡還是最讓人嚮往和景仰的地方。

  而在執政府所包含的二十多個局級單位之中,最受人尊敬的就是一手推動了小北荒全民識字運動的教育局。楚鍾南這名執政官對教育局也一向十分關心,幾乎一天一至,各處學校所使用的教材都是經過他嚴格的整理和審查,而且,他還親自撰寫了一些文章夾雜到那些教科書裡,至於目的,自然不問可知。

  不過,送走了納迪尼奧這名黎塞留的信使之後,楚鍾南卻接連好幾天沒去教育局,而是經常跑到執政府最靠後的幾棟矮房子裡轉悠。而那幾棟房子在執政府也是極為特殊的,它們的門前沒有掛上標誌單位名稱的銘牌,也沒有進進出出的行政人員,反倒是有著不少表情嚴肅陰冷的衛兵在守護著。不過,沒有人對這些安排有任何的異議,因為,後面那幾棟房子是屬於情報局所有,它們與位於執政府大院另兩側的調查局、保密局被稱為小北荒三大特務機關,所做所為都極為隱密。而面對這種隱蔽的戰線工作者,一般人自然是敬而遠之。

  楚鍾南對小北荒各級行政部門在一開始建立的時候就奉行了分工明確的政策。這既是為了保證他自己的絕對領導權,也同樣是為了保證執政府的高效率。而情報局從建立到現在,也才只有四個下級單位,分別是遼東情報處和朝鮮情報處,另外就是情報分析室和檔案保密處。而現在,楚鍾南就是在遼東情報處聆聽手下們新得到的情報。

  「多爾袞的傷好了?」

  「據說是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他的府邸把守得十分嚴密,我們的人沒法靠近,也只是聽到這些傳言。不過,多爾袞的那個哥哥阿濟格倒是沒一開始那麼暴躁了。」每每有戰事的時候,總是有一名黑衫青年跟在楚鍾南身邊,而現在,這名青年依然緊緊站在楚鍾南身側,一絲不苟地向他匯報著。

  「阿濟格性情乖張暴躁,能安穩下來,那多爾袞多半就是沒那麼危險了……」楚鍾南歎了口氣。圖們要塞上鄭魁等人的那一弩雖然只是射傷了多爾袞,但畢竟是重傷。雖然他對這個結果非常不滿,但在心裡依然還是希望後金的治療水平低下,治不好多爾袞,讓未來的大清攝政王就此玩完兒,也為小北荒去那麼一個大敵。可惜,老天爺很顯然沒那麼好心。

  「蘿蔔傳回消息,請求發動蔬菜計劃!」黑衫青年又接著說道。

  「什麼?蔬菜?他們瘋了?現在這當頭,後金正是排查嚴密的時候,他們如果發動,豈不是死定了?不行!」楚鍾南先是一怔,接著連連搖頭,「我們安排幾個人在那邊不容易,不能就這麼輕易的損失。」

  「根據分析,蘿蔔、白菜、青椒等人如果發動,有八成的機會可以將岳樂、阿濟格、多爾袞、勒克德渾、碩托這五人一網打盡,甚至還可以包括一些後金八旗的勳貴重將。」黑衫青年繼續說道。

  「多爾袞?他的府裡不是沒有我們的人嗎?……」楚鍾南疑惑道。

  「阿濟格擔心有人趁機謀害多爾袞,強行把人帶到了自己的府裡。所以,我們得了這麼一個機會。」黑衫青年答道。

  「這……」別人倒是無所謂,可如果這裡面包含有了多爾袞……楚鍾南有些猶豫。他對多爾袞十分忌憚,雖然到現在為止,多爾袞也只是跟阿敏、濟爾哈朗兩人先後兩次收拾了一遍朝鮮,在其他方面並沒有什麼太高人一等的表現,也還沒有被皇太極大肆提拔,成為日後在諸王之首的睿親王。可是,人才就是人才,後金在努爾哈赤的時候,說白了就是一夥武裝強盜集團,雖然經過皇太極的整治,但其內部成員,絕大多數都只是一群暴躁嗜殺的武夫,能堪大用的不過就是多爾袞等寥寥幾個。

  而也正是多爾袞,在日後滿清勳貴們「撈一把就跑」的思潮之中,堅定地選擇了入關建國,並最終促使大清在北京站穩了腳跟。同時,也正是多爾袞頒布了「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的削髮令,以另一種形式閹割了中華民族的血性,使得中原大地的百姓最終成為了滿清八旗的奴僕,並一步步的被歷代清帝所推行的奴化思想所控制……可以說,如果能夠殺得了這麼一個人,後金以後的發展必然會受到影響。

  而且,阿濟格、多爾袞和多鐸這烏拉氏三兄弟相依為命,如果死了擔任主心骨的多爾袞,那另兩個烏拉氏的兄弟會有什麼樣的表現就很難說了。尤其是阿濟格,此人性情暴躁,如果多爾袞突然死去,肯定會大受刺激,在找不到兇手的情況下,十有八九會把矛頭直接指向皇太極。畢竟,自從登上汗位開始,皇太極就一直在致力於加強君主集權,打壓八旗中的其餘勢力。

  「成功的可能性有幾成?」楚鍾南又慢慢地問道。

  「八成!」黑衫青年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楚鍾南,成功的機率他剛剛已經說過了,怎麼還問?不過,看到楚鍾南那微微有些患得患失的表情,黑衫青年的心中微微掠過一絲感動。在他看來,楚鍾南分明是在為那些「雙食記」計劃臥底們的生命安全感到擔心。

  「八成、八成……」楚鍾南有些猶豫不絕。多爾袞不用說了,岳樂、阿濟格、勒克德渾、碩托等人也都是後金八旗之中的後起之秀,如果能一次性把這些人都收拾掉,基本上就等於斷掉了後金新生代的最強力量。可是,如果計劃出現了偏差……「蔬菜」們藏了那麼久,也藏得特別深,如果因為這一次的事情而敗露,也實在是太過可惜了。

  「沃爾姆斯他們回來了沒有?」仔細想了想,楚鍾南又問道。因為暫時性的休戰,圖們要塞那邊的情況安靜了許多,一萬多軍隊也奉命開始輪休。雖然不會撤回來,但也可以在建州左衛內部稍事休整。而沃爾姆斯等人也已經被楚鍾南下令召回,回軍委稟報圖們要塞的戰事,同時參予下一部計劃的制訂和修改。

  「沒有消息。不過,這您需要向軍委參謀部詢問。」黑衫青年搖頭說道。

  「嗯。」楚鍾南點了點頭。三大特務機關已經經過了整改,情報局和調查局都是對外不對內。保密局是對內不對外,沃爾姆斯等人的動向,確實不是情報局該管的。「既然如此,一切都等軍委有了計劃再說。畢竟,面對現在這樣的情況,你們的行動必須與軍委合拍,否則,一旦激怒了後金高層,我們如果沒有相應的應付措施,說不定就會蒙受不必要的損失。」

  「是!」黑衫青年立正挺身,肅容答道。

  「對了,范文程、寧完我這兩人怎麼樣?」楚鍾南又自問道。

  「挺受皇太極重視,可是,後金八旗中的絕大多數人都瞧不起他們,范文程和寧完我基本上是夾著尾巴做人。不過,他們對後金和皇太極的歸屬感都很強,做事非常盡心。」黑衫青年答道。

  「這就是『君不賢,則臣投外國』的教育弄出來地。」楚鍾南苦笑了一聲。他這些年學了不少東西,但總覺得儒家似乎已經被歷代的那些文人們弄成了一個宗教,就像佛門的那些佛理一樣。不管是善是惡,是忠是奸,都能找出相應的依據來。就像剛剛這一句,還有那什麼「良禽擇木而棲」,就是那些投降者們經常拿出來給自己遮醜的理由。至於孔夫子他老人家所說的這個「國」到底代表的是什麼,有什麼局限範圍,這些人根本就懶得考慮。當然,在這個家國不分的年代,也沒幾個人能弄清楚到底什麼是「國」,絕大多數人都只知道「家」,不管是皇帝還是大臣,亦或是那許許多多的文人士子們,而老百姓們就更加不懂這些了……他們連飯都吃不上,連字都不認識,又怎麼可能懂得這些?老百姓只求一口飽飯,而後來的大清之所以能夠在中原大地站得穩穩的,以少制多,以弱統強的把王朝延續了三百年,也正是因為他們重新建立了秩序,並在大多數的時候都能讓老百姓吃上一碗飯。不管那碗飯是多是少,是悲是哀,是血是汗,至少,還有的吃!

  「要不要殺了他們?」黑衫青年問道。范文程和寧完我是兩個齊名的大漢奸,在小北荒的各級教育中,這兩個都是最最反面的代表,該千刀萬剮地。甚至於,他們可惡的程度,還要超過曾經屢次發動屠城的阿敏。當然,這一切都是出自楚鍾南的屬意。

  「嗯……能成功嗎?」皇太極雖然重視漢人,但畢竟大多數的女真人都是瞧不起漢人,而且,在八旗之中皇太極只是個領頭的,雖然他的勢力最大,但其他人也各有武裝。他也不能強迫其他人按照他的心意做事,尤其是對待漢人方面。所以,范文程和寧完我兩人雖然各自都有著不小的功勞,范文程更是幫過他的大忙,可這兩個人在後金並沒有多大的影響,就算是殺了,也不過是警告一下那些漢奸罷了,而小北荒在瀋陽安插幾個人可是真的不容易。但是,對這兩個大漢奸,尤其是范文程的恨意還是讓楚鍾南稍稍偏向了「殺」這一方面。畢竟,在傳說中,多爾袞入關可是范文程這個混帳玩意大力建議的。

  「機率不高,頂多兩成!」黑衫青年答道。

  「嗯?」楚鍾南一怔,殺兩個不受人重視的漢奸居然比殺多爾袞那些後金高層還難?這可就奇怪了:「為什麼?」

  「兩人一向十分小心,心思也多,我們的人不敢過於接近,怕他們警覺。」黑衫青年說道。

  「原來是這樣……那就先算了吧。」楚鍾南擺了擺手,「這兩個人等到咱們有朝一日打到瀋陽城,再抓起來凌遲!」

  「是!」黑衫青年立正答道。

  「嗯……我先走了,好好幹。有什麼重要情報,立刻就來報告給我知道!」楚鍾南點點頭,有些愛惜地看了一眼這黑衫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了這裡。

  ********************

  楚鍾南正在等著跟人商量要不要對後金的後起之秀們下狠手,而就在他漸漸下定決心的時候,一向並不惹人注意的朝鮮漢城,劉采青也已經穿著一身朝鮮人的服飾,跟著一名官員走進了朝鮮王宮。

  「不知貴使所來何事?」

  一間不知名的宮室內,劉采青並沒有能見到預先要求的朝鮮國王李昖,卻見到了幾名穿著跟明朝文官差不多的大臣。

  「這位大人是……」

  「本官崔鳴吉!」那人抬起了下巴,傲然地看向了劉采青。

  「哦。原來是崔大人,久聞大名。」劉采青身上只是普通的朝鮮富人的裝束,自然比不得仿若一身貴氣崔鳴吉。可是,面對這位朝鮮國王的寵臣兼重臣,他卻只是微微地拱了拱手,連腰都不曾彎上一下。

  「貴使還未告之本官你的姓名,所來何事。」崔鳴吉瞪了劉采青一眼,有些不滿地說道。小北荒雖然在最近這幾年表現的非常強勢,可在他們朝鮮君臣看來,那只不過是一群偶爾得勢的地方勢力罷了,根本就上不得檯面。這一回,劉采青居在還想直接面見他們的國王,更是讓他們這幾名得知消息的重臣極為不滿。只是小北荒的人向來出手狠辣,讓他心有忌憚,否則早就對劉采青這種無禮的舉動大發雷霆了。要知道,朝鮮一向心儀中原,在禮節方面也因此而比中國人更加重視。

  「本人劉采青,北荒軍使節,特來向貴國商議借地一事。」劉采青不鹹不淡地說道。

  「借地?」

  「沒錯。因為要與後金開戰,我北荒軍希望能借貴國咸鏡道轄下清津浦以及輪城川河一用。」劉采青微笑著說道,表情之輕鬆,彷彿他要的只不過是二兩豆花。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1:08
第一百三十三章 威脅與求援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貴國洩露了消息,我小北荒上下定然會討個公道。」劉采青突然肅容說道。

  「你……你們怎麼能這樣?若是按照你的說法,豈非不管是何等結果,都是我朝鮮的錯?」崔鳴吉大怒,「若是如此,地方和河道,我們都不借了。」

  「已經晚了,崔大人。」劉采青微微一笑,「事關機密,我既然都已經說了,就不會再收回,也收不回了。你們現在只能借出這兩個地方,並且為我們保密,否則,後果,劉某不敢保證。」

  「你……」

  「朝鮮派一萬兵馬助後金攻打大明,並在關內肆虐為惡,如今我們只是借你們兩個地方,已經很講道理了,還希望貴國不要介意。」劉采青微微一笑,一拱手:「告辭!」

  「你,你們……」看著劉采青揚長而去的背影,崔鳴吉哆哆嗦嗦地想伸出胳膊,卻只覺得心口陣陣驚悸,怎麼也舉不起來。不過,與不聽話的胳膊相比,他的腦子卻是轉得飛快:小北荒居然如此不講道理,還特意指明朝鮮兵跟隨後金大軍入關為惡之事,莫不成……大明朝廷已經為此事生氣了?所以才通過同為漢人的小北荒來轉達一下這個意思?

  「這可如何是好!」

  崔鳴吉又是一陣心慌。女真人終究只是一群蠻夷,猖狂也只能一時,大明才是天朝正朔!如果天朝真的因為他們的那一萬火槍兵而生氣了,那,那這後果……可後金也不好應付……越想越難受。朝鮮夾在後金和大明兩個強者中間,不管怎麼樣都是左右為難,進退不得。崔鳴吉只覺得自己的脖子上好像是被套上了一層枷鎖,想掙,卻怎麼也掙不脫。

  「我朝鮮為何總是這樣多災多難啊!」

  ********************

  「轟隆隆……」

  隨著大地有若悶雷般的轟響,一隊隊的騎兵排成整齊的方陣開始向前突進。這些騎兵,每一個都是手持長長的木槍,仔細看上去,跟歐洲騎士用來比賽的那咱後粗前細的木槍有著極為相似的神韻。不過,隨著突進時間的延長。單用一條胳膊端著騎槍的戰士們已經有些吃不消了,不時有騎槍墜下,又接著抬起來。然後,再墜下,再抬起來……

  圖拉諾夫騎著自己馬守在校場一側的高台上,看著這整整兩千騎兵,卻是不住搖頭。

  「約瑟夫,你到底是在訓練騎士,還是在訓練騎兵?」

  「當然是騎兵。這支隊伍將是我們與敵人正面決戰時所不可或缺的一股力量,他們將是一整支重甲騎兵群……這一點你應該知道。」被圖拉諾夫叫做約瑟夫的是一名僱傭兵。法國人,落魄騎士出身。幾年前。俄國人把這三千匹從北方西伯利亞少數民族手裡搶到的戰馬送過來的時候,他就奉命成為了這支騎兵的教官。不過很可惜的是,小北荒騎過馬的人實在不多,他只能從騎術開始一點一滴地對這些精選出來的士兵進行訓練。不過士兵們都很努力,現在,小北荒靠長白山一側的平原巡防任務已經都交給了他們,而不久前,隨著大軍開拔建州左衛,他們還擔任了興開湖南岸的防衛重任。

  「重甲騎兵?哼,我還以為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們已經率領這支騎兵打到了那些韃子的首都了呢。」圖拉諾夫操著有些不周正的漢語,不屑地笑道。

  「鄉巴佬,你哪隻眼睛看到小北荒有一條適合騎兵出擊的道路了?」約瑟夫身邊,另一名高大的僱傭兵反問道。

  「除了冬季的時候可以穿越興開湖,繞過長白山與完達山脈之間的間隙,進入松花江流域,然後再沿著那條大河往南,你們確實是沒有任何可以出擊的時機和合適的道路。可是,這麼遠的距離,你們居然還要訓練一支重甲騎兵群?你們瘋了嗎?還是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小北荒突然開發出了鐵礦,並且擁有了為數眾多的優良鐵匠,可以冶煉並且打造出三千副合適的盔甲……」圖拉諾夫嘲諷道。

  「我是就說過,你是一個鄉巴佬!現在看起來,在西伯利亞那邊待得久了,你變得更加鄉巴佬了。」約瑟夫嘲笑道。

  「法國佬,你以為你待的地方有什麼了不起嗎?」圖拉諾夫怒道。自從小北荒跟西伯利亞的俄國人開始了貿易,因為曾是一名俄軍上尉,他被派往西伯利亞總督駐地的雅庫茨克擔任了聯絡官。這幾年來,因為小北荒一批批絲綢、瓷器和茶葉的誘惑,俄國人的殖民遠征軍也不住地朝著周邊那些少數民族發動進攻,一面搶地盤兒,一面掠奪馬匹和黃金。

  而遠征軍押著那些被征服的土著運回第一批貨物,並將這批貨物運到莫斯科之後,貪婪的俄國人開始對西伯利亞產生了更加濃厚的興趣。在這種貪慾的作祟下,俄國人甚至在短短時間內就從西伯利亞縱橫交錯的河流中找出了一條「絲綢水道」,並且,遠征軍也獲得了一定量的增兵。……圖拉諾夫也因此而水漲船高,由上尉而至中校。可是,他沒有想到,當他帶著新身份重新回到小北荒,打算在昔日的「難友」面前顯擺一二的時候,那些人卻根本懶得瞧他一眼,那仿若不在意的嘲笑更是讓他感到非常不爽,他可已經是中校嘞!

  「我所在的地方當然非常了不起,我們可是在跟一個國家作戰,而不像你們,只是去攻擊搶掠一些土著……」約瑟夫笑道。

  「哼,那些女真韃子不也照樣是一群暴發的土著?」圖拉諾夫冷哼道。

  「暴發的土著?嗯,說的非常有道理。」約瑟夫點頭笑了一下,「圖拉諾夫,看來你在雅庫茨克這段時間,見識還是有所增長的嘛!」

  「你這是什麼意思?」對方明顯是在說反話,圖拉諾夫忍不住惱道。

  「好了,約瑟夫沒有什麼意思。」剛剛那名插話的高大傭兵擺了擺手:「圖拉諾夫,你這回回來,又有什麼事情?」

  「軍事機密,以你們的層次還沒有資格知道。」圖拉諾夫冷哼一聲,轉過了臉去。

  「那好吧,隨你的便。不過……」高大傭兵突然「嘿嘿」的笑了兩聲。「這裡可是小北荒最靠北的區域,我們這支騎兵在訓練的同時,還要擔負著巡守北部的重任。你如果來歷不明,我想,我們是不能放你過去的。」

  「科克納爾!你這混蛋明明就是想假公濟私!」圖拉諾夫揮舞著拳頭叫道。

  「假公濟私?哇喔,你居然還懂得成語?」約瑟夫誇張地張大了嘴,「圖拉諾夫,小北荒的歐洲團體之中,你要是我所知道第一個懂得運用成語的傢伙,你實在是太了不起了!」

  「是嗎?」圖拉諾夫一怔。在小北荒定居之後,僱傭兵與哥薩克們都學習了漢語。不過,漢語的體系實在是太複雜了,雖然他們能夠普通的與人對話,可是,當隨便一個漢人對他們露出一句諺語或者成語的時候,他們大多數情況下都只有瞪白眼兒!為此,楚鍾南還專門為他們上了一堂課,可惜,諺語和成語所涉及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他們甚至還要學習中國歷史……面對「可怕」的學習,全部地歐洲人都想選擇退出,但在楚鍾南莫名其妙的強壓下,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學習。這個課程也在不久之後成為了大家私底下的熱題。不過,那時他已經奉命接替另一隊去探察穿越西伯利亞的道路,期間只回來過兩次。難道,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學會使用成語?

  「……呵呵!」看著圖拉諾夫略有些茫然的表情,科克納爾和約瑟都笑了起來。而看到他們的表情,圖拉諾夫自然也明白約瑟夫剛剛不過是在逗著他玩「你們這兩個傢伙,居然敢耍我?」

  「好了,不跟你鬧著玩兒了。」看到圖拉諾夫似乎要暴發的模樣,科克納爾卻突然嚴肅起來:「說吧,圖拉諾夫,你這回來到底有什麼事?你應該知道,其實你們幾個離開小北荒的傢伙已經不在編制之中,而是屬於俄羅斯遠征軍的轄下了。所以,按照這裡的規矩,你如果不說明來意,我是不可能放你過去的。」

  「哼!」憤憤地從鼻孔裡噴出一口氣,圖拉諾夫鬱悶地看著科克納爾的臉:「我這回回來,是要求你們的援助。」

  「援助?你在開什麼玩笑?我們怎麼可能援助得了你們?」約瑟夫好笑地問道。俄羅斯遠征軍的駐點是在雅庫茨克,那裡距離小北荒好幾千里,如果直線走的話,還有一道巨大的山脈隔在他們的中間,如果走水路,他們也還要溯黑龍江而上,再繞道北上,跑上不知道多遠……俄羅斯人可以為了那些珍貴的貨物而無視這一切,可他們卻肯定做不到。當然,根據幾年來所得到的情報,俄羅斯肯定已經找到了一條比較近便的道路,只是那些貪婪的傢伙一直不願意讓他們知道罷了。

  「又不是要你們直接去雅庫茨克。我們只是在黑龍江的上游遇到了一些麻煩。而且還遇到了女真人的軍隊……」圖拉諾夫說道。

  「女真人?」

  「沒錯。而且人數還不少,好像有七八千人。他們已經開始向我們的城堡發動進攻了。我們的人手不足,所以,必須請求援助。」圖拉諾夫鄭重地說道。這幾年來,他們的遠征軍已經打到了索倫人的地盤。因為索倫人是分成許多部落的,縱然有那麼三五個部落能暫時聯合到一起,也無法與他們的實力相抗衡。

  可是,女真人的突然出現卻讓原本佔據優勢的俄羅斯遠征軍吃了大虧。雖然對方沒有什麼火器,騎兵作戰的能力也未必強過他們多少,可是,人家人多。而且,女真人的軍隊還是一整支,不像索倫人那樣比較分散。這樣一來,總數不過兩千多,還有一千駐紮在北方的雅庫茨克的遠征軍就有些難以承受了。在這兩年裡,他們雖然在那附近建立了一個要塞城堡,並且憑借這個城堡擋住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可是,面對近萬敵人,他們真的沒有什麼自信能夠一地守下去。

  如果不是天氣已經轉冷,冬天馬上就到,女真人和索倫人肯定不會繼續圍城,遠征軍恐怕也無法派人求援。可索倫人是當地的土著,就算因為冬天而退卻,明年春天肯定還會來的。如果敵人一直這樣不停的進攻他們,他們遲早都會敗亡或者被迫撤退。畢竟,能夠讓敵人感到恐懼的火器是需要火藥的支持的。一旦這些東西用完,等待他們的也肯定將是滅亡的命運。可是,交戰的地點距離他們與小北荒的貿易路線並不遠,如果這條線路因為這一次的敗退而受到了影響,那麼,誰能承擔這個責任?莫斯科方面對這裡的貿易可是十分看重的。那些達官貴人們每年都在等待著他們運過去的絲綢、瓷器和茶葉呢。

  「嘖嘖……」聽到圖拉諾夫的話,科克納爾和約瑟夫相互對視了一眼,又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那一絲的驚訝。「居然真的被大人預料到了」,兩人不約而同的暗暗想道。

  「喂,現在你們可以放我過去了吧?」圖拉諾夫有些奇怪地看了兩眼這兩個曾經的夥伴,倒是沒有多想。曾經一起患難的歷程雖然不能讓他們成為親密的朋友,但也不會成為敵人。可是……

  「我的天……」

  約瑟夫的目光突然越過圖拉諾夫向遠處望去,其中滿是驚恐,好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受惑於這個舉動,圖拉諾夫也是心裡一驚,下意識地轉過了頭,可是,他轉過頭去之後,卻沒有看到任何不對的地方,只有那兩千人的騎兵在做著集群突進的訓練。這個情景讓圖拉諾夫頓時意識到了不妙,可不等他轉過頭來,腦後已然生風,接著,他的後腦勺就已經挨了重重的一下……

  「不好意思,圖拉諾夫,我們也只是奉命而為。」收回自己醋缽一樣大的拳頭,科克納爾微帶些歉意地看了一眼已經暈倒,被約瑟夫扶著才沒有掉下馬的可憐傢伙,又突然對指揮騎兵群的旗手一招手,指向了遠處和圖拉諾夫一起來的那十幾名俄羅斯士兵,微帶些憐憫地下達了命令:

  「突擊。殺光他們!」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1:09
第一百三十四章 阿濟格─薨

  祟禎七年,十二月二十八。

  瀋陽。

  年關將近,雖然後金的主政者們是一群女真人,但春節依然是女真一族傳統的重大節日,他們自然也是十分看重。由於這個時候中國還是用的自己的曆法,而沒有引進公元紀年,所以,春節也就是「元旦」,滿語稱「阿涅業能業」。

  後金的春節源於漢族習俗。努爾哈赤建立後金政權後,天命三年起兵進入遼陽、瀋陽地區,在漢族經濟文化的影響下,女真一族的社會發展其實就已經開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尤其是皇太極即位後,在民族政策上採到了一些比較平和的政策,女真人開始漸漸的與漢族雜居共處,在經濟文化彼此交流,互相影響,關係密切。

  與大多數的漢人一樣,節前,女真人也積極地置辦年貨,清掃庭院,張貼對聯、掛箋(亦稱掛旗)、窗花和福字,蒸年糕、烙粘水勺。按照習俗,初一凌晨子時,家家戶戶鳴放鞭炮,辭舊迎新。同時,在自家西牆祖宗板下擺設供品、點燃韃子香,叩拜祖宗,祈求神靈保佑全家大小在新的一年中平安無事,萬事如意。新年伊始,全家團聚吃團圓餃子,俗稱「揣元寶」。煮餃子時,家主要吆喝:「小日子起來了嗎?」其他人同時回答:「起來了!」他們把餃子從鍋底浮起來比作日子起來了。然後讓小孩爬上櫃子上蹦三下,以示新日子「蹦個高」。

  這天晚輩要向長輩叩頭拜年,女性則要行跪拜撫鬢禮,家長也要給小孩守歲錢。宗族近親也要互相拜年,親朋好友則筵宴相邀,一起敘舊話新。男孩子成群結隊鳴放煙花、鞭炮,玩耍木爬犁,或興高采烈地溜冰;姑娘和少婦們則身著盛裝,玩耍嘎拉哈(用豬或牛膝關節骨製成的玩具)。

  當然,那些都只是尋常的女真人過節時的習俗。在瀋陽城,八旗貴冑們自然有著更加盛大的儀式和歡聚的方法。

  多爾袞坐在軟榻上,叫人把自己抬到了院子裡,看著藍藍的天空,感受著那似乎可以穿過輕暖狐裘而直入筋骨的寒冷,忍不住微微哈出了一口熱氣。

  「爺,天太冷了,您還是回屋裡去吧。」一個穿著花盆底鞋的大丫環輕輕地搓了搓已經被凍得紅通通的雙手,輕輕地說道。

  「不用,屋裡還悶,外面通透些。」多爾袞搖了搖頭,又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氣。在自己親兄弟的府裡他倒也沒有太多的拘束,這些侍候他的丫環嬤嬤都是自己府裡招過來的,連他的福晉也已經在阿濟格的府裡住了好幾個月……當然,他本來是不樂意阿濟格這樣做的,因為阿濟格這種名為保護的行為,實際上卻是表達了對大汗皇太極極度的不信任。不過,面對阿濟格的堅持,多爾袞也沒有堅決要求回去。一來,他自己一個人待在府裡,家裡除了女人就是下人,沒個人能商量事情,有事情還得過府來找阿濟格。與其那麼麻煩,還不如直接就住在這邊;二麼,就是他相信皇太極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雖然那傢伙也算不上什麼寬宏大量,但絕不會因為阿濟格的這個舉動而心懷不滿。

  「十二爺還在忙?」多爾袞坐了一會兒,又開口問道。

  「嗯,馬上過節了,十二爺招呼了不少人來府上,最近可忙了。」剛剛那大丫環答道。

  「逢年過節的,確實該樂呵樂呵……」多爾袞苦笑了一下。他知道,雖然表面上瀋陽是一片安樂熱烈的過節氣氛,可底下未必有那麼輕鬆,尤其是皇太極與邊軍。北荒軍這幾次都是在雪季對後金發動進攻,可想而知對方肯定十分擅長雪地行軍作戰。這種情況已經連續兩年了,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如果他們後金這一回再讓對方給捅上一記,那不管別人,宮裡的皇太極也沒臉過這個年了。

  「爺,您的傷還沒好,還是回屋裡歇歇吧?」大丫環又說道。多爾袞被北荒軍的神臂弩射穿了小腹,雖然僥倖撿了一條命回來,但終究是傷在內臟。御醫告誡一定要好好休養,萬不可有太多的動作,也不能動氣,否則後果難以預料。對此,阿濟格和多爾袞的嫡福晉,也就是曾與楚鍾南有過一面之緣的科爾沁族長明安之子桑噶爾齋的女兒小玉兒都曾經下過嚴令,任何人在多爾袞面前都不得亂說亂講,否則家法伺候。而這個家法,自然是要命的那種。

  「也不知道多鐸和豪格怎麼樣了?」多爾袞沒有在意大丫環的話,他現在最擔心的兩件事,一件是北荒軍這個冬天會不會再次有所行動,如果行動,他們的目標會是後金國的哪一處;另一件,則就是北征的多鐸和豪格了。這兩個年青人雖說都曾經帶兵打仗,但也都不是穩重的角色。對於豪格,多爾袞倒是不太在意,但對親弟弟多鐸,多爾袞卻不能不擔心。那小子生性跳脫,又極為好色,甚至還曾在軍中私自攜帶妓女。要不是那一回他發現得早,早早把那幾個妓女處理掉,恐怕早就被皇太極藉機收拾一頓了。可他卻不知道皇太極是怎麼想的,居然啟用這兩個小子北征?雖然那色目人未見得多強,可能把擁眾六千的索倫部打得找不到北,自然不好對付。如今都過年了,多鐸那邊卻始終沒有什麼消息,只有前一段來了封信,說是已經在索倫部的營地駐紮了……看來又是一場持久戰啊。

  「多爾袞!」多爾袞正想著心事兒,院子門口突然走進來一個雄壯的身影。人還沒過來,就先朝著他喊了起來。

  「哥!」

  「誰叫你出來的?」阿濟格黑著一張臉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窩在軟榻裡的多爾袞。對周圍一幫伺候的丫環侍衛開口就罵:「一幫沒用的奴才,十四爺的身子骨能出來受凍?都皮癢了,不想活了是不是?」

  「奴婢該死!」一幫下人急忙都跪了下去。烏拉氏三兄弟之中,多爾袞最沉穩,多鐸最跳脫好色,阿濟格卻是最為凶狠。那可是說殺人就殺人,連眉頭都不皺的人物。不管是阿濟格自己的下人,還是多爾袞府裡,或者多鐸家的,沒有不怕這位爺的。

  「好了,哥,沒他們的事兒。」多爾袞輕輕地說道:「是我讓這幫奴才把我抬出來的。幾個月了,再待在屋裡,我這人都要長霉了。」

  「大冬天的,長什麼霉?別胡說八道!」阿濟格也不理會那些依然跪在地上的下人,逕自在多爾袞旁邊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兄弟,知道卓普特麼?」

  「卓普特?你是說……先前老費英東的那個侄子?」多爾袞想了想,問道。費英東是後金的開國勳臣,努爾號赤親封的議政五大臣之一,此時早就已經逝去。可是,人家終究是後金的開國功臣,所屬的瓜爾佳氏也是八旗中的一大貴冑,雖說不能跟他們這些愛新覺羅家的直系子弟相比,但相比起其他人來說確是勢力不小。

  「沒錯,就是他,衛齊家的老二。」阿濟格笑道。

  「都起來吧。」多爾袞朝一干還跪著的下人虛抬了抬手,這才轉過臉來:「沒聽說這卓普特有什麼大的能耐,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了?」

  「呵呵,也不是這個卓普特,是他兄弟。衛齊家的老三,鰲拜!」阿濟格答道。

  「鰲拜?」多爾袞想了想,「好像是聽過這個名字,不過記不太起來了。」

  「這小子可是猛著呢。我可是親眼所見,一個人愣是把十多個鑲藍旗傢伙給揍了個遍。如果放到戰場上,那可是一員難得的悍將。」阿濟格搓了搓手,咬牙說道。

  「衛齊家可是鑲黃旗,既然是悍將的料兒,大汗又怎麼能放手?而且,老費英東雖然已經死了,可終究是開國五大臣之一,這鰲拜是他的侄子,少不得一個牛錄章京的世職,難道咱們還能給他更高的位子不成?」多爾袞笑道。阿濟格為人好勇頭狠,遇到同樣的貨色,自然也是見獵心喜。而且,在這實力就是一切的年頭,八旗的頭頭們兒誰又不喜歡自己的手下多出幾個猛將?

  「就是看著可惜,那小子一看就是個愣種,如果馴出來,可是一頭上好的鷹犬吶。」阿濟格有些可惜地說道。

  「漢人有句話,叫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看著阿濟格有些失望的模樣,多爾袞突然笑了笑:「哥你如果真的想要一個能打的猛將,我倒是還有個人選。」

  「你旗下的我可不要!」阿濟格說道。

  「我那些奴才恐怕你也看不上眼。」多爾袞笑笑:「我說的也是鑲黃旗下的一個小子,額亦都家的那個。」

  「額亦都家的?」額亦都跟費英東同樣都是後金的開國五大臣之一,地位相差無幾,屬鈕祜祿氏。但這麼一個大家族,阿濟格平時又很少注意那些人員什麼的,一時間卻想不起來到底是哪個。無奈之下,他只好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多爾袞:「兄弟,別藏著掖著了,到底是哪個?」

  「我跟濟爾哈朗去圖們之前,圖爾格的閨女自己生不出兒子,就想讓下面的奴婢替自己生,她男人尼堪不是已經報給了大汗,要治她的罪麼?」多爾袞笑道。

  「遏必隆!?」阿濟格立時明白了多爾袞想說的是誰。那尼堪是他們大哥褚英的第三子,雖說才是個貝子,但卻頗受皇太極重視。可那小子的老婆卻太不著調兒,自己懷不起,怕尼堪廢了她的福晉之位,居然就想著讓手下的婢女生一個,然後拿過來冒充。結果事機不密,尼堪還沒知道,外面的人倒是先聽到了消息。尼堪可是堂堂的愛新覺羅氏直系子弟,哪受得了這個?別說這女人是已故開國五大臣之一的孫女兒,就是額亦都的親娘,也沒得商量。所以,尼堪親手把那個女人給殺了,又把圖爾格告到了皇太極及那裡,堅稱是父女相謀,意圖斷絕了他的子嗣。不過,開國五大臣終究是開國五大臣,額亦都當年可是跟皇太極幾個一起主持國後金國政的,所以,尼堪鬧到最後,也只是把圖爾格和幾個兄弟的官職給鬧沒了,卻沒能傷得了人家的性命。而額亦都家的這些侮霉蛋兒中間,又有一個最倒霉的,那就是遏必隆。這小子據說也挺勇猛,才剛剛襲了個一等昂邦章京,也就是總兵官,沒曾想,屁股還沒坐熱就被一件不相干的事兒給擼了下來,可說是個一頂一的「冤」大頭。

  「那小子可也是鑲黃旗的。」阿濟格果然有些動心。遏必隆出名可比鰲拜要早,如今又正是受難的時候,如果他這時候去拉上一把,肯定能得到那小子的忠心。可關鍵是皇太極也知道遏必隆,他們這位八哥手段可辣得狠,從來只是從別人手裡搶人,卻從沒有在兩黃旗手裡丟人出去的事跡。萬一這中間出了什麼麻煩,可不太好交待。

  「管那麼多幹什麼?遏必隆如果自願到咱們兩白旗,誰又能說什麼?就是大汗,也不好開口。實在不行……」多爾袞突然詭秘的一笑:「你可以找我手下的幾個奴才去跟那小子打上幾架,只要吃上點兒虧,什麼辦不了?」

  「讓你的奴才吃虧?」阿濟格先是一怔,接著指著多爾袞也笑了起來:「好主意。你可是在養傷,那小子居然敢在這時候惹正白旗,那不是就是在惹你麼?皇太極到時候也沒得說。就按你說的辦。」

  「這事兒你不能自己安排,讓手底下的奴才去!不過,話可說回來,你可別貪心不足……」多爾袞又警告道。

  「你放心,我心裡有數。」阿濟格擺了擺手,彷彿已經看到遏必隆被繩子捆著放到了自己面前的情景,整個人都嬉笑顏開。

  「……」看著阿濟格這模樣,多爾袞失笑著搖了搖頭,卻也沒有再說什麼。談完了這件事,看到多爾袞的臉上已經被凍得有些發紅,阿濟格命人趕緊給抬進了屋裡。兩兄弟在屋裡又聊了一會兒,外面又傳來消息,說是阿濟格先前請的人到了。阿濟格便囑咐多爾袞好好休息,自己出去接待客人。多爾袞也沒有什麼事兒,讓人找了本書兒看了一會兒,福晉小玉兒又帶來了參湯,喝完之後,倦意來襲,也就先睡了。

  然而,就在多爾袞睡得正香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大亂。驚醒的多爾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匆忙在大丫環的攙扶下起身,可是,沒等他穿好衣服,就見到阿濟格的福晉西林覺羅氏衣衫不整,露著胸前的肚兜就闖了進來,接著,在他目瞪口呆的時候,這女人就已經先行哀嚎出聲:

  「十四爺,我們爺他薨了──」

  「咕……」

  一口氣沒上來,多爾袞只覺腹中一陣絞痛,接著喉頭一甜,一口血霧就噴了出來。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1:10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相殘

  按照歷史,阿濟格是在多爾袞死後意圖發動兵變控制朝局,才被濟爾哈朗用計收拾掉,爾後被順治賜死的。可是,如今不過二十九歲,甚至還不到三十的他卻突然死了。

  得知消息,多爾袞傷心欲絕,吐血暈倒。

  可是,在這一天,傷心欲絕的絕對不止是多爾袞一個。

  祟禎七年十二月二十八、二十九、三十……這相連的三天,代善之子薩哈、孫勒克德渾暴斃,子碩托中毒昏迷不醒;努爾哈赤第六子塔拜與其子額克親暴斃,子額齊、度爾霸等昏迷不醒;阿巴泰遺子博和托、岳樂暴斃;貝勒杜度暴斃;濟爾哈朗長子富爾敦暴斃……而除了這些愛新覺家的宗室子弟,一些八旗中的勳貴子弟因為在這幾天參加了這些宗室的宴會,也紛紛中毒或者死亡。其中,僅是參領就有二十七人暴斃,佐領之中也有三十八人中毒而亡,除此之外,中毒的更是多達七十餘人。

  如此大規模的下毒事件,讓整個瀋陽變得風聲鶴唳。可是,在緊接而至的大搜捕中,八旗軍卻什麼也沒有抓到,只是把一大群的廚子、奴才、婢女關到了監獄之中。可即便是嚴刑烤打,卻依然也也什麼都沒有得到。

  後金上下是注定過不好這個年了。

  事實上,面對如此大規模的中毒暴斃,皇太極、代善等人急得眼珠子都青了。可光是眼急又能有什麼用?在經過短暫而又嚴厲的查處之後,皇太極等人已經知道,中毒事件發生的代善府、阿濟格府、塔拜府、杜度府、濟爾哈朗府都有一些人失蹤,而除了這些,豪格的府邸、多鐸的府邸也都是一樣。這些失蹤的人,恰恰都是可以跟廚房沾得上邊兒的,有的本身就是廚子。但可恨的是,根據消息,這些人已經借口有事離開了各自所工作的府邸,沒有出城,卻不知所蹤。

  「皇太極,你可一定要為大家報仇,報仇啊……」

  代善已經五十多了,兒子和孫子的突然暴斃讓他痛苦難當,在面對皇太極的時候,也不再使用一直以來的「大汗」,而是直接稱呼起了對方的名字。而這些加上那淚痕滿面的面容,不僅不能讓他覺得他的失禮,反而更加讓人心中無比的悲慼。

  「葉布舒、碩塞……我的兒子。」皇太極沒理會代善,他一直在低低的啜泣著。他哪裡還想不到當初自己兩個兒子中毒而死的事情與這一次的集體中毒事件根本就應該是出自同一夥人之手?那可還是兩個小孩子呀,其中一個甚至還只是個嬰兒。可,可現在全都死了。他到現在為止,也只剩下豪格一個兒子。可這一次,如果不是豪格和多鐸一起出兵北征,那麼,恐怕他這僅有的一個兒子也會與那些暴斃的人們一起被毒死。

  「大汗,這幫畜牲肯定是大明派來的。這些人如此沒有人性,請讓奴才帶兵,打破關寧線,直殺北京城,把那些漢狗,還有他們的狗皇帝抓來千刀萬剮,以祭奠大家的英靈!」貝子尼堪目眥俱裂。杜度是他親哥,曾經的鑲白旗之主,雖然兩白旗在皇太極繼位之後成了兩黃旗,旗中大權也被皇太極收走。可是,杜度身為八旗旗主之一,是他們褚英一系不可或缺的代表人物。如今卻被宵小毒死,他怎麼能不憤怒,怎麼能不傷心?事實上,那一天要不是他因為不舒服,沒有去杜度邀請旗下眾將的宴會,恐怕也難逃一死。一想到這兒,他既覺得頭皮發炸,又義憤填贗!

  「戰場上打不過,就用這種下作手段,如此小人行徑,也只有那些漢人做的出來。大汗,奴才也請帶兵南下,一定要讓那些漢狗知道咱們的厲害。他們下毒害咱們,咱們就殺他們個流血千里,雞犬不留!」大臣希福也是大聲吼道。身為當年開國五大臣其中一系的後人,這些天他也參加了不少場的宴會,自覺是跟黃泉路擦了個邊兒,每每想起都是心頭發寒。

  「葉布舒、碩塞……」

  「皇太極──」看到皇太極依然只是低著頭,嘴裡不住的嘟囔著兩個已經死去兒子的名字,代善再次悲憤地吼了起來:「報仇!報仇!報仇啊──」

  「報仇!報仇!」皇太極略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來,眼神由迷離漸漸轉為清醒,接著轉為冷厲:「怎麼報仇?」

  「大汗,殺!殺進關去,殺他個片甲不留!」尼堪吼道。

  「打破北京,活剮祟禎!」愛新覺羅家的老九巴布泰瞪著一雙圓眼,大聲叫道。

  「見人殺人,見屋燒屋。咱們就把這個大明燒光、殺光,讓那些漢狗看看咱們八旗的手段!」

  「凡是漢人,都不是好東西,大汗,這瀋陽城裡的漢狗,也都得收拾了……」

  「沒錯。這些漢狗,沒臉沒皮,沒羞沒恥,留著也沒什麼用,還是殺光了祭旗的好!」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叫囂。在這些女真八旗貴冑們看來,他們殺別人,不管是用什麼辦法,殺的多麼狠,多麼凶殘,都是對的;可是,別人如果反過來開始殺害他們的人,那就是天理不容。既然有人膽敢謀害他們這麼多的勳貴。那麼,盡便是殺光所有的漢人,也不足以抵償這些血債。

  皇太極的臉色隨著眾人的叫囂也越來越陰沉,彷彿是在響應著眾人一樣。這種情況一直持續著,直到一個侍衛闖了進來:

  「大汗,多爾袞貝勒在外求見。」

  「多爾袞?」皇太極臉色一變。「宣!」

  多爾袞是被皇太極命人抬進來的。他原本就有傷在身,內臟還沒有完全康復,突然又被阿濟格,還有兩白旗眾多將領的死刺激到,傷勢已經是更加嚴重。尤其是剛開始的時候,他差點兒就隨著阿濟格一去了。而隨著多爾袞被抬進大殿,原本喧鬧的殿上也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看著這個已經臉色蒼白,好像沒幾年活頭的年輕貝勒。

  「大汗,不能出兵。」

  多爾袞半躺在暖椅上,微弱的聲音卻震響了整個大殿。尼堪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一刻就跳了出來。但是,皇太極的速度更快,不等他說話就已經揮了揮手,制止了他的動作。

  「漢人使此惡毒詭計,害我兄弟,殺我子侄,毒死我八旗無數能臣猛將。此仇不共戴天,為何不能出兵?」緊緊地盯著多爾袞半瞇的雙眼,皇太極肅聲問道。

  「使此詭計的,不是……不是大明。是,是北荒軍!」多爾袞弱弱地說道。

  「北荒軍?」皇太極「倏」地起身。三兩步來到多爾袞面前:「你憑什麼這麼說?」

  「范……范文程和寧完我在外面!他們得到消息,茂山再次失守,濟爾哈朗已然被圍!時間如此契合,不是他們,又會是誰?」多爾袞無力地朝殿外指了指,輕輕說道。

  「兩條漢狗,多爾袞你怎麼能信他們?」尼堪吼道。

  「閉嘴!」皇太極突然轉身怒瞪了他一眼,「不許你再隨便開口。再說話,我讓你隨著杜度一起到地下去!」

  「大汗!?」看到皇太極滿是殺氣的雙眼,尼堪頓時驚恐莫名。

  「北荒軍行此惡毒之計,目的就是要讓我大金不戰自亂,他們就可以趁機出兵……若是此時大汗出兵伐明,濟爾哈朗危矣!」多爾袞在一邊輕輕地解釋道。

  「區區北荒軍,只不過是一群偷雞摸狗之輩。大不了,我們可以先棄了建州左衛。可這次的血仇,一定要報!」代善突然大聲叫道。

  「代善哥,仇人是北荒軍!」多爾袞瞄了代善一眼,淡淡地說道。

  「北荒軍?哼,就憑那些躲在荒蕪之地的泥腿子,他們能有這份本事派人潛進瀋陽?還都進到了諸位貝勒的府裡?」希福冷冷地說道:「依我看,此次,不是漢狗的錦衣衛,就是他們的東廠。明裡打不過,所以,他們才會來陰的,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這根本就是那些漢人的本性!」

  「多爾袞,阿濟格是你同母兄弟,他待你如何你應該清楚。他被人暗害而死,你難道就不想為他報仇嗎?」巴布泰摻和著叫道。

  「大汗,這一次死地不光是阿濟格,還有薩哈、勒克德渾、杜度、岳樂……如果不是多鐸和豪格未曾回來,他們兩人恐怕也難逃一死!可這些人,不是旗主便是台吉,每一個手下都有著相應的牛錄,他們一死,這些牛錄怎麼辦?還有那些帶兵的參領、佐領,辦事兒的大臣……光是重新把這些斷了的東西理順,就需要多少功夫?北荒軍這麼做,恐怕就是要藉機佔了圖們江一帶,說不定,他們還會打到鴨綠江一線……咱們都知道,北荒軍的水師不弱。如果他們以後能從建州左衛出兵,又同時從鴨綠江口進逼……咱們以後想要進剿他們,除非越過那一道道的山,否則就隨時都要受其兩面夾擊,一有不慎,可能連朝鮮也要失去。真如果是那樣,咱們後金又要兩面,甚至三面受敵,以後還怎麼伐明?……北荒軍裡有能人啊,萬萬不可使其壯大,否則後果危矣呀!大汗!」多爾袞盯著皇太極,急切地說道。

  ……

  「十四貝勒所說的雖然不能算錯,可也不算全對。」

  多爾袞的話讓大殿裡群情激憤的人們稍稍冷靜了下來。雖然在場的諸人之中,真正能堪大用的不多,可是,領兵打仗這麼多年,他們多多少少也能瞭解一下情況。後金現在的優勢一是八旗軍戰鬥力強大,二就是沒有後顧之優,可以肆無忌憧地出兵伐明。可是,萬一有一天北荒軍能打到鴨綠江口,隨時窺探遼東腹地,那麼,他們面對的恐怕就將會是十倍,甚至更多倍於昔日毛文龍的威脅。而建州左衛一旦被北荒軍佔據,縱然有群山阻隔,誰又能保證敵人不會再像那回橫掃蒙安塔、吉林烏拉那樣來上幾回?

  皇太極對此不置可否,卻把范文程和寧完我兩人招了進來。兩個漢官進了大殿之後,面對一群後金高級勳貴殺氣騰騰的眼神,雖稍顯瑟縮,表面上卻還比較坦然。不過,范文程接著所說的卻又讓人抓到了話頭。

  「多爾袞說的不對?那就是說,使計暗算的還是大明的那些孬種了?」巴布泰冷冷地問道。

  「北荒軍此次明顯是倉促行計。大汗,在臣看來,他們在瀋陽城內安排如此眾多的棋子,真實目的絕不僅僅是在這個時候進行暗殺,他們恐怕是想著在某些時候,把咱們八旗勳貴來個一鍋端!縱然不能全部殺死,也要殺掉大半,進而促使我大金內亂!」范文程沒去跟巴布泰解釋。這些傢伙根本就把他們看得連奴才都不如,這個時候接話,還不知道會被怎麼損呢。而且,在場的這些傢伙,除了皇太極和多爾袞,都是一副隨時都可能暴起殺人的模樣,他也實在是不願意多待一刻,早把話說完早走人才是正事兒。

  「一鍋端?你說的還不是跟那些人做的一個樣。內亂?哼,你們想的倒美!」希福陰森地說道。

  「臣不知道希福大人這『你們』是什麼意思。」范文程回了一句,又接著說道:「不過,一鍋端與北荒軍此次所行的毒計絕對不一樣。此次敵軍倉促行計,雖然害了許多人,但是,他們沒能對大汗下手!這就是證據!」

  「謀害大汗?范文程,你把話說清楚?」代善森然問道。

  「請諸位想一想。幾年前,葉布舒和碩塞兩位阿哥中毒而亡,由此可知,汗王宮裡,定然有著敵人的眼線。只是他們性子太急,所以才只是害了兩位小阿哥。可是,如果他們能等到今天,後果會如何?」寧完我接著范文程的話頭向眾人反問道。

  「若是大汗中毒,不管後果如果,八旗必亂!」多爾袞接著說道;「八旗一亂,我大金就有可能會有亡國之禍!」

  「敵人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不過,這還不是全部!」范文程向四周偷偷地瞄了一眼,又道。

  「范文程,你少聲關子。要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代善吼道。

  「大貝勒,北荒軍此次發動,最大的目的,恐怕就是想讓我大金內部相殘!」范文程急忙說道。

  「相殘?如何相殘?雖有不少人中毒而亡,可大汗尚在,八旗縱然有所惶動,也安安穩穩……」巴布泰叫道。

  「大汗,北荒軍不是想讓八旗相殘,他們是……」看了一眼重新端座回去的皇太極,范文程和寧完我同時跪了下去:「他們是想讓女真人與漢人……相殘!」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1:11
第一百三十六章 鼓噪

  

  讓女真人與漢人相殘!!!

  曾經有人說,漢奸的加入,才往往是那些異族之所以能夠進入中原,並進而大肆破壞或者建立政權的主要原因。因為,正是因為有了這些人的存在,使得那些根本不瞭解中原民情民風的入侵者能迅速地改弦易幟或者是抓住漢人們的弱點進行打擊。同樣,也正是因為這些人幾近相同的思維模式,入侵者們才能「以漢制漢」。

  而現在,范文程和寧完我這兩個漢奸的表現,恰恰就符合了這幾點。

  楚鍾南在小北荒穩定下來沒多久的時候,就開始派遣情報人員進入後金,前前後後歷經數年,趁著後金的那些顯貴們開始嚮慕奢華,大肆學習漢人們的享受的時刻,才把那一群「蔬菜」安排到那些達官顯貴的府裡。而他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一擊絕殺,一次性地把後金大批的帶兵大將滅掉,使得後金內亂,從而為大明或者小北荒的進軍提供契機。當然,之前的「雙食記」計劃只是「蔬菜」們的一個附加行動而已。畢竟,如果能夠利用飲食這一不惹人注意的方面慢慢地先把這些人的身體搞壞,甚至是死亡,也是一件好事。

  不過,楚鍾南這一次沒有把計劃留待最緊要的時刻發動,反而將之提前,原因則是因為汗王宮已經沒有了臥底的「蔬菜」。上一回,皇太極的兩個小兒子葉布舒和碩塞砒霜中毒身亡,是因為同時飲用了太多的橘汁和食用了蝦的原因,這兩樣東西在胃裡產生作用,橘汁所含的豐富的維生素C與蝦肉裡的某種物質共同生成了砒霜。可惜,女真一族並沒有人懂得這些。雖然皇太極曾經命令太醫檢查過兩個兒子的飲食,可是,並不是每一個太醫都能懂得食物相生相剋的道理,就算懂得,也難以在萬千食材中找出可以生成砒霜的那兩樣。而且,汗王宮的太醫也都只是遼東本土的名醫,水平有限。再加上皇太極在喪子之痛的影響下的威逼壓迫,也影響了醫生們的正常發揮。這件事最後不了了之,可皇太極出於謹慎起見,還是把王宮內所有的廚子都換了一遍。之後,「蔬菜」們一直也沒能再打回去。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楚鍾南或許還會再等一段時間發動。可是,這一回多爾袞卻被阿濟格安排到了自己的府邸中居住。多爾袞是什麼人別人不清楚,楚鍾南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不能暗殺掉皇太極,那麼,暗殺多爾袞自然就是最佳選擇。所以,楚鍾南最終拍板,發動暗殺計劃。而整個計劃在遼東情報處的安排下,定在了春節前的三天開始。這就使得後金的那些達官顯貴們大規模中毒成為了可能。

  這還不算,就像范文程和寧完我所說的那樣,鑒於那些後金的達官顯貴們對漢人們一向以來的蔑視,以及這些人嗜殺的本性,遼東情報處在春節伊始,便開始盡可能地將事情鬧大。一方面引起女真人和漢人的對立,另一方面,則是將消息傳到關寧一帶,讓那些明軍將領知曉,希望這些人能夠抓住機會出擊,為小北荒消滅濟爾哈朗創造機會。

  不過,這依然還不是計劃的全部。

  所有人,包括代善、阿濟格、多鐸、豪格這些愛新覺羅氏的旗主貝勒們的家裡都有人中毒而亡,中毒不醒,唯有汗王宮平安無事。而考慮到皇太極到現在為止依然只有一個兒子豪格,發生中毒事件的那些家庭也都是有著年輕俊傑的所在,之前皇太極又「及時」地把豪格和多鐸派去北征……再聯想到這位天聰汗自上位伊始,便不遺餘力地加強君主集權,削弱其他權貴手中的實力,可這兩年來,後金連連損失人馬,其威望已經有所下降。而且,這一次中毒而死的那些人,多數都是其他各旗掌有兵權的參領、佐領,汗王親掌的兩黃旗卻基本沒什麼事兒……

  把這一切的一切綜合起來,就會發現……皇太極十有八九脫不了干係!輿論的威力是巨大的,楚鍾南對這一點的認識要遠遠超過這個時代的任何人。而這些謠言也並不是什麼無根之水、無本之木,在八旗旗主各有勢力的後金,一旦有人聽到了這種謠言,那麼,就算不會暴發內亂,某些人的心裡也肯定會出現非常巨大的情緒波動。就算皇太極才幹超人,是女真一族千年難遇的一哥,想要理順那些驕兵悍將的心思,沒有一段時間根本就不可能。而在這期間,他想要派兵幫助濟爾哈朗就難了。

  ……

  圖們。

  很默契的,自從小北荒建立圖們要塞之後,周圍上百里的地方都被人們冠上了「圖們」的名字,連多爾袞和濟爾哈朗也沒有任何意見。只是,自從多爾袞中箭回瀋陽養傷之後,濟爾哈朗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或許是長弓手們嘗到了甜頭,也或許是這些傢伙因為沒能一箭射死多爾袞被楚鍾南狠狠「熊」了一頓,心裡有氣,在達爾漢意圖攻打要塞失敗之後的日子裡,北荒軍新運送到的三千長弓被運用到了極致。每當注意力有所鬆懈,或者夜晚的時候,後金的兵營裡就會被射進幾排箭。雖然這些箭的準頭並不準,可對軍心的影響卻是巨大的。尤其是這些箭在晚上的時候還會帶上火……無可奈何之下,濟爾哈朗只好把軍營後撤到了一個比較大的空地上,同時加強巡邏的兵力,讓那些神出鬼沒的長弓手們無法再藉著地形的隱蔽靠近營盤。

  可是,這些頭疼的事情才剛剛有所緩解,濟爾哈朗就得到消息,茂山失守了。

  茂山正在圖們江上游,敵軍若是順流而下,正可與圖們要塞的守軍對他們前後夾擊。濟爾哈朗慌忙撤軍至延吉,再撤至和龍峪。可是,北荒軍卻緊追不放。而最可恨的,就是北荒軍學自《三國演義》的那一招:沙袋澆水,凍土成城!濟爾哈朗很快發現,自己大軍的退路已經被一層層臨時築就的凍土城給堵得嚴嚴實實。雖然北荒軍因為追擊的原因,兵力比較分散,可對方所擁有的巨大的速度優勢卻不是他可以比擬的。只要他敢於動手,北荒軍大部就會立刻追擊而至,從而對他形成合圍。可是,就算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面對敵人超常的行軍速度,還有迅捷的築城之法,他卻無計可施,並漸漸被優勢的敵軍圍堵起來,無路可逃。

  「貝勒爺,怎麼辦?他們最起碼有一萬五六千人!」

  布爾吉苦哈哈地揉著黑黑的眼眶向濟爾哈朗問道。自從得知茂山失守之後,濟爾哈朗就帶著他們逃跑。雖然這種不戰而退的行為引起了許多低級將領的不滿,可是,身為高級將領,他卻十分明了濟爾哈朗的心情。其實,在這帳子裡的每一個人都想來個一力降十會,就像以前對付那些明軍一樣。可是,北荒軍築城太快,只要一堵住他們,立刻就是凍土成城!也不知道這天寒地凍的,那幫傢伙到底是怎麼挖動那硬如鋼鐵的土地的。

  「這應該是他們出兵的極限了。」濟爾哈朗苦笑了一下,勉強地睜著兩隻跟布爾吉差不多的眼睛:「如此看來,他們是不吃掉我們不罷休啊。」

  「貝勒爺,咱們可不能就這麼歇菜兒。大不了,讓奴才領兵殺出一條血路……」阿山陰沉著臉說道,只是底氣似乎有些不足。雖然每一個方向的北荒軍人數都不多,甚至只有兩三千人。可人家據城而守就佔據了絕對地優勢,如果他們不能在短時間內攻破攔在某一個方向的關口,必然會受到北荒軍全面的圍攻,那樣只有死路一條。

  「北荒軍跟明軍不一樣,跟蒙古人也不一樣,更不是朝鮮兵能比得了的。這些人,都是訓練有成的精兵。」果然,濟爾哈朗搖了搖頭:「可惜以前一直沒能發現。否則,又豈會讓他們有機會成為如此大患。」

  「可咱們一路撤下來,糧草已經不足半月之用。茂山失守,糧道也斷了,如果不突圍,再這麼等下去,恐怕將士們會未戰先亂!尤其是那些朝鮮兵,已經有些不穩了。」阿山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嘩變向來是軍中最可怕的事情,雖然八旗兵以往的時候並沒有過這種例子,可是,他們軍中還有一半的朝鮮兵。這些人的戰鬥力雖然不怎麼樣,可如果連糧食都不夠吃,這些人翻臉就可以成為摧毀他們的一把刀。

  「要不,咱們翻山過去?」參領金安錄小心地向眾人看了過來。

  「屁話。」布爾吉根本就沒有發火的興趣,「你翻得再快,快得過北荒軍的滑雪板麼?你翻上山頭,還沒下來,人家就早已經繞過去等著你了。」

  「那總不能坐著等死吧?」金安錄煩道。

  「真要是死,老子也得在臨死之前打他一場狠的,不能便宜了那幫傢伙。」阿山冷哼道。

  「貝勒爺,你說大汗會不會派……」布爾吉抬頭看了一眼濟爾哈朗,卻沒能把話說完。茂山失守,圖們江已然不通。而且,就算瀋陽的大軍能過得了鴨綠江,那也不知道是多久遠後的事兒了。而如果想要從別的地方走,翻山越嶺的,恐怕也同樣會受到北荒軍的襲擾,照樣會耗掉不少的時間,而這段時間……

  「報──」

  「什麼事兒?」濟爾哈朗皺眉看向了這個突然闖進來的親兵,「不知道規矩麼?誰讓你進來的?」

  「貝勒爺,大事不好,朝鮮兵鼓噪起來了。」親兵急急地叫道。

  「什麼?」帳內眾人無不大驚。剛剛才考慮到這個問題,怎麼朝鮮兵就要鬧事兒?

  「他們鼓噪什麼?」布爾吉攔住了想要出帳鎮壓的濟爾哈朗,又向那親兵大聲問道。

  「奴才不知道。」親兵對著濟爾哈朗連連搖頭:「奴才聽到朝鮮兵那邊突然鬧騰起來,差點兒以為是嘩變,聽到沒有號角聲,才……」

  「你做的不錯。」濟爾哈朗邁步向帳外走去,順手拍了拍這親兵的肩膀。嘩變與鼓噪自然有著不小的區別,前者需要鎮壓,後者卻未必有那麼嚴重,或許只需要勸說就可以平息。但是,這兩者之間有時候卻是難以分辯的,尤其是對這些小兵來說。如果這名親兵一上來就說是「嘩變」,如果是一名脾氣急躁的將領,恐怕立刻就要進行鎮壓,那樣,鼓噪可能就真的成為嘩變乃至叛變。而這名親兵能夠仔細地分辨,實在是難得的持重,尤其是對他的親兵身份來說,這種表現就更加難得了。

  濟爾哈朗面色陰鬱地出了大帳,帶上一隊親兵前往位於營地另一側的朝鮮兵營,同時,不忘指揮麾下的八旗軍對朝鮮兵營進行合圍。不過,合圍的行動十分小心,他甚至只調動了不到一千人的兵力。這主要是他擔心北荒軍會趁機出兵攻打他的營地。可是,沒等他走到朝鮮人的營地,那出了大帳就可以聽到了鼓噪起卻漸漸的低了下去。接著,參領德豐額帶著兩個朝鮮將領就迎了上來。

  「怎麼回事兒?」

  「主子,您問他們吧。」德豐額原本是鑲藍旗的旗下奴,對著濟爾哈朗抱了抱拳,便把那兩個朝鮮將領拉了過來。

  「你們鼓噪什麼?想嘩變嗎?」對這兩個躲在德豐額身後畏畏縮縮的傢伙,濟爾哈朗沒有什麼好感,直接厲害喝問起來。

  「貝勒爺,小,小將實是事此事無關。」官階較高的那名朝鮮將領縮了縮脖子,弓弓著腰連連擺手:「那是因為有北荒軍的士兵故意用朝鮮話亂喊,說什麼咱們軍中糧草將盡,只有不到半月之用,貝勒爺您知道突圍不出,為了保證八旗兵的吃食,會削減我們士兵的口糧,還會驅使我們朝鮮兵去進攻他們的營寨送死,以此節省糧食……將士們心中驚恐,才會一時鼓噪起來的呀!」

  「……嗯?」濟爾哈朗頓時愁眉緊鎖。縱然是一路緊追,可北荒軍怎麼知道他們軍中糧草的虛實?

  「難道咱們軍中有內奸?」布爾吉在一旁驚道。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1:12
第一百三十七章 胡謅的軍事思想

  「沒有內奸。他們既然能打下茂山,肯定派出了不少探子。咱們的糧草都是由鴨綠江、圖們江一線運送過來,那些探子只需要把船隻的大小數量報上去,北荒軍的人再根據一艘船大致能運多少東西,就能估算出咱們的糧草數量。」

  布爾吉的話說完之後,濟爾哈朗心中也是一涼,可回到大帳之後不久,他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他們算得也太準了點兒吧?」阿山驚道。

  「準不準,恐怕也只是個大概。……咱們這回真是遇到大麻煩了。」濟爾哈朗苦笑。雖說朝鮮兵已經暫時偃旗息鼓,可是,糧食不夠卻是實實在在的事情。他就算知道這些朝鮮兵需要安撫,也不可能平等對待他們。畢竟,他這支軍隊的主力還是八旗兵,糧食還是需要先讓八旗兵們吃夠了才行。

  「北荒軍這一招毒啊。」

  布爾吉看著濟爾哈朗,也是一聲慨歎。他也算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北荒軍這一招的厲害。糧食不足,又難以突圍,在防守的時候自然是要削減每天的口糧的。朝鮮兵本來受到的就是不平等的對待,只是一向以來,憚於八旗兵的厲害,這些棒子們就算心裡不滿也不敢表現出來,甚至於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對待。可以說,如果北荒軍不先指出他們的糧草不足,那麼早就已經習慣於受到不平等待遇的朝鮮兵在他們開始削減每天的口糧之後,恐怕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依然會老老實實的。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北荒軍這一「多嘴」,朝鮮兵長時間的怨氣被挑撥了出來,他們如果再削減每天的食物定量,肯定會讓那些棒子心懷怨氣。說不定一開始就要有麻煩。這還不算,如果他們突圍,或者北荒軍來進攻,濟爾哈朗如果再像以往那樣,每次開戰都是以朝鮮兵打先頭,那麼,這些棒子兵極有可能就會真的嘩變。

  那可是「嘩變」。縱然朝鮮兵戰鬥力不強,可一旦嘩變,就等於是為外圍那些虎視眈眈的北荒軍提供了機會。

  大帳之內,一干軍中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想不到一點兒好辦法。沒錯,雖然北荒軍的包圍圈很嚴密,可周圍都是深山老林,他們也可以單獨逃跑,只要不被敵人的滑雪板追上,盡可以逃回瀋陽去。可問題是,誰捨得了手中的兵馬?誰又願意去面對八旗嚴厲的軍法?

  可是,濟爾哈朗等人為自己的遭遇感到愁眉不展的時候,卻不知道他們的營內,朝鮮兵們也都在私底下議論紛紛。就連剛剛還在他們面前點頭哈腰,一臉卑微地那兩名朝鮮將領也在回到自己的軍帳之後開始了竊竊私語:

  「朴將軍,難道北荒軍說的是真的?大王已經跟後金皇太極翻了臉,所以才把輪城川河借給他們,讓他們得以突襲茂山?」

  「此事真的是難以確定。不過,以北荒軍的本事,萬一他們真的能截斷鴨綠江,絕了後金跟咱們朝鮮的通路,國中的眾位大臣,還有大王肯定會趁機起兵,驅逐這幫韃子的。」剛剛負責向濟爾哈朗反映情況的「朴將軍」肯定地答道。不過,他的話如果讓濟爾哈朗聽到了,肯定會忍不住殺人。這兩個棒子,居然只向他反映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卻隱瞞了起來。

  「若真是這樣,咱們何必還要跟著濟爾哈朗這幫人受苦?北荒軍都是漢人,肯定心向大明,跟咱們那可是一樣的呀。」另一名將領說道。

  「慎言。」「朴將軍」擺了擺手,走到軍帳外看了看,又讓親兵好好把守,這才重新回到帳內,一臉嚴肅地看著同伴說道:「此事還需再議。濟爾哈朗心思縝密,不在多爾袞之下,那些八旗軍也非同小可,若是我們有所異動,被他們察覺,肯定就是滅頂之災啊。」

  「可北荒軍說……」

  「不可著急。軍士們剛剛鼓噪了一番,濟爾哈朗等人肯定會極為注意我們。再過上兩天,等他們戒心稍懈,你再派人偷偷地去跟北荒軍通通消息。」「朴將軍」一臉鄭重地說道。

  「朴將軍,如果北荒軍是騙咱們呢?」另一將領又有些疑慮地問道。

  「哼,騙咱們又怎麼樣?」「朴將軍」微微一翹嘴角:「咱們現在已經四面受圍,跑都跑不了。後金國內就算有援軍,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難道你想為濟爾哈朗他們打前鋒,搶著送死麼?與其那樣,何如歸順北荒軍?大不了,跑到小北荒去,就算皇太極親自率大軍來了,也只能望洋興歎!有朝一日,後金被大明所滅,咱們回到朝鮮也是英雄豪傑。」

  接連出兵對一支部隊,尤其是這年代的部隊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小北荒的軍隊卻不僅一把把建州左衛從後金手裡奪了回來,還強襲了後金北方。之後,又再次出擊,接連跟湯古代、多爾袞等人在圖們要塞交戰,並且對峙了許久。這還不算,如今他們更是繞道朝鮮,利用自己冬季行軍的速度優勢,把濟爾哈朗所部一萬餘人給圍了起來。

  按照常理,這樣頻繁的出動會使得軍隊疲勞,甚至也會讓士兵們有所不滿。尤其是小北荒的軍隊並不像外界猜測的那麼多,原本的三千正規軍,加上五千預備隊,再加上孔有德、尚可喜等人所帶過來的,經過淘汰之後的幾千人,其實小北荒的總兵力根本就不夠一萬五千人,這裡面還要去掉防守北面和西面長白山麓的三千騎兵。還有水軍的兩千餘人,楚鍾南也沒有臨戰擴招。畢竟小北荒人口本就不多,對士兵的要求又極為嚴格,縱然許多「民兵」在孔有德等人的眼裡已經是極為不錯的士兵,卻依然難加入部隊。所以,真正參予圍剿濟爾哈朗所部的,也不過才一萬多人。

  可是,濟爾哈朗並不知道他自己面對的敵人只有這麼點兒。

  因為,臨時成立的後勤輜重營並不包括在正式的軍隊番號之中,可為了保證在冰天雪地裡的輜重運輸。軍委卻征招了超過六千人的龐大後勤隊伍。而很顯然的,這六千人也被濟爾哈朗加到了敵人的行列。事實上,阿巴泰把守琿春的時候,就曾非常不幸的被路過的龐大後勤隊伍所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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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隊打仗,靠的就是後勤。尤其是裝備戰優的一方,各種方面的保養、補充就顯得極為重要了。而在其他方面相差不多的時候,誰的後勤工作做得好,能堅持到最後,誰就是勝利者。可惜,後金一向只知道就地取糧、以戰養戰,對這方面根本就沒有什麼考慮,遇到麻煩的時候縛手縛腳也就不難以理解了。」

  成功圍堵住濟爾哈朗,勝利似乎就在眼前。可惜,小北荒的百姓、士兵,還有將領,大多數都是遼東出身。對這種只是行行軍,築築城就能獲得勝利的事情感到太難以置信。就連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甚至是毛承祿、陳光福等人也是在興奮之中掩藏著不少的擔憂。他們是跟八旗軍打過許多年仗的,每次的正面作戰都是敗退,基本上沒有取到過一場像樣的勝利,可現在……這情形似乎也過於容易了一些。

  「我還是覺得有點兒不得勁兒,你們說這濟爾哈朗到底是不是女真人?」尚可喜揉著自己大腦門兒,眼巴巴地看著沃爾姆斯。他以前是瞧不起這老外的,一個蠻夷居然還帶著他們這群天朝人打仗……可現在看來,這傢伙還是挺有點兒本事的。

  「很明顯,他是女真族出身。」沃爾姆斯微笑著聳了聳肩,「尚團長你也不必不得勁兒。我們的敵人非常的多,這只不過是開始而已。以後,我們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優勢了。」

  「你是不得勁兒,我是糊塗!」陳光福苦笑著瞅了瞅尚可喜:「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這道理誰都懂。濟爾哈朗這些人雖然年紀不大,卻都是跟著他們的老子前輩們打老了仗的,沒道理不懂這些。可他們怎麼就栽到這一點兒上了呢?八旗軍那可是一向勇猛無敵的呀。可咱們自從把他給包圍之後,他就沒帶人打過一場像樣的突圍戰,他到底想怎麼樣?」

  「他不是不想打突圍戰,而是打不起。畢竟,戰爭不是一兩件優良的武器裝備能解決的,戰爭的勝負在很多時候其實都是取決於雙方的後勤。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戰爭是一個國家綜合國力的體現。……」沃爾姆斯微微地搖頭,又歎了口氣:「就像大明與後金的征戰,其實大明的國力超過後金許多倍。可是,為什麼他們屢屢戰敗?這裡面的固然有很多,你們兩位恐怕也能列舉出不少,可是,我相信,你們絕對抓不到重點。」

  「沃將軍,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大明屢戰屢敗,不就是那些朝廷裡的混帳玩意兒瞎搞?」陳光福不耐煩地叫道。他在小北荒的時間雖然不久,但也知道這裡的上下級之間並沒有那麼多的講究,更加不像大明內部那樣有著許許多多的臭規矩。這裡的軍隊對制度的要求十分嚴格,卻不在乎那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兒。因為這裡的軍隊不是個人的,大將只有指揮作戰的權力,統兵權和其他各項權力都是分開來的,指揮官只需要管理作戰就可以了,其他的都有人安排。一個小士兵甚至可以就軍隊的問題向上級提出書面報告,這要是放在大明,如果遇到一個心胸開闊的將官還好,如果遇到脾氣不好的,還不是找死?當然,這並不是說小北荒的士兵就能跟將領平起平坐,軍隊中的上下級觀念還是十分重的。

  「兩位將軍,看來你們雖然在軍校裡學習過,卻還沒能真正接受我們小北荒的軍事思想,這很不好!」

  「軍事思想?啥意思?」尚可喜奇怪地問道。

  「這個說法是出自於執政官大人。」沃爾姆斯瞅了一眼尚可喜,在這群投降過來的東江舊部之中,他最看重的就只是孔有德和尚可喜這兩個人。因為他覺得這兩個人最懂得審時度勢,從來不會拿捏身份架子。雖然現在孔有德和另外幾個人正在別的地方負責把守,不能過來聽講,可他卻不吝於「指教」一下這兩個曾經面對八旗軍屢戰屢敗的「驕兵悍將」:「軍事思想是關於戰爭、軍隊和國防的基本問題的理性認識,是人們長期從事軍事實踐的經驗總結和理論概括,是軍事科學的重要組成部分。通常包括戰爭觀、戰爭問題方法論、戰爭指導思想、建軍指導思想等基本內容。不同的時代、階級、國家和人物,有不同的軍事思想。軍事思想主要揭示戰爭的本質和基本規律,研究武裝力量建設及其使用的一般原則,反映從總體上研究軍事問題的理論成果。軍事思想來源於軍事實踐,又給軍事實踐以理論指導,並隨著戰爭和軍事實踐的發展而發展……」

  「這他媽的真麻煩,你聽得懂嗎?」陳光福小聲地對尚可喜說道。

  「麻煩是麻煩,可也得聽。」尚可喜再次揉了揉腦門兒:「其實我也沒聽懂。」

  「我知道你們聽不懂!」看著兩個正在私底下「交換意見」的傢伙,沃爾姆斯突然笑了起來。而他的笑容,還有他的話,卻讓尚可喜和陳光福兩人同時臉上一紅。

  「……這老外的眼神兒也太準了點兒吧?」兩人都是暗暗想道。

  「你們不必多想。其實,當初執政官大人對我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們也沒聽懂。甚至於,楚大人自己也講得稀里糊塗。」沃爾姆斯又笑嘻嘻地說道。

  「啥?」

  「沒什麼好驚奇的。執政官大人只不過是胡謅了一些理論罷了,我們把這些理論記錄下來之後,他自己也就忘了。」

  「……」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1:13
第一百三十八章 橫財

  「其實,不管任何時代,戰爭打的就是人口與後勤!小北荒人口少,所以,我們必須對士兵進行嚴格的訓練,讓他們成為精兵。而除掉這一點之外,後勤工作就是最為重要的了。」私下裡小損了一把楚鍾南,沃爾姆斯似乎有些興奮,又接著說道。

  「其實這話也不錯。別說當初的東江軍了,就是關寧軍的糧餉也經常不夠,那幾回兵變,就是因為將士們連買糧的錢都沒了。」尚可喜歎道。

  「戰爭開始之後,後勤線是保證勝利的最重要條件之一。如果失去了後勤線,固然還有勝利的可能性,可絕大多數的軍隊都會失敗。」沃爾姆斯又聳了聳肩:「我讀過《三國演義》,曹操的勝利有很大的原因就是他擅長斷人糧道,並且在決定性的戰役中燒掉了敵人的糧食。而在大明和後金的戰鬥中,我更多的看到的卻只是他們的皇帝,還有大臣們對前線將士們的攻擊。他們只會要求戰士們一往無前的去打仗,卻根本就無法提供相應的後勤!我敢說,如果他們的戰士能夠吃飽喝足,那麼,即便是他們所選派的將領有很多是白癡、是膽小鬼,他們也不會接連失去這麼多的地盤兒。而讓士兵們吃飽喝足,這僅僅只是複雜的後勤工作的一個方面罷了。在我們軍校的教材上曾經提及,中國在西漢的時候,建國皇帝劉邦的宰相蕭何就是因為保障了軍隊的後勤而成為功臣中排名第一位的大臣。不過很可惜,大明的皇帝和大臣們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他們要是能想得到,這天下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亂民暴民了。」尚可喜冷哼兩聲,「當官的吃香喝辣,當兵的吃糠喝稀,老百姓吃草食土……後勤?他們只管給自己搞好後勤,哪裡還會管別人?那些達官貴人,勳戚王爺。隨便拿出幾根毛來,也能撐死關寧軍和東江軍!可這幫王八蛋只知道盤剝百姓。當年要不是沒飯吃,沒地種,老子和孔大哥他們又豈會到東江投軍?」

  「沒錯,當初毛大帥在的時候,東江軍還算好的,可將士們平時也只能吃個半飽。肚子都撐不起來,還能打得了誰?」陳光福也憤憤地說道。

  「所以,執政官大人在一開始就先把農業發展了起來。」沃爾姆斯笑了笑,在中國這些年,他已經可以理解中國人心裡的怨氣了。在這裡,皇帝是遠遠要比西方皇帝尊貴的,但也同樣的,他們沒有西方的皇帝們那麼安穩。東方的皇帝同樣講究血緣,可一旦他們不能讓百姓們過得安穩,血緣就成了詛咒,等待皇族的就只有全體覆滅的命運。在這裡,一個小小平民也可以通過自己的奮鬥成為皇帝,而不像西方那樣,一定要擁有皇族或者貴族的血脈才會獲得承認。這裡的亂世充滿了機會,也同樣充滿了危險……這是一個複雜的世界,人們相互殘殺的時候從來不會留下任何情面,不把敵人趕盡殺絕絕不收手。投降是最可恥的事情,人們寧願戰死也不會去擔當那種罵名……等等等等。這個世界是西方人難以理解的。

  「小北荒是運氣好、地盤兒也好。要是讓皇太極那幫子傢伙早點兒知道你們在那兒,恐怕就沒現在這麼舒服了。」陳光福有些不服氣地說道。他雖然沒什麼野心,不像毛承祿等人那樣總是想著找機會重新自立,但也不像孔有德和尚可喜等人那樣願意主動融入到小北荒的集體之中。小北荒如今能屢屢讓後金吃虧,表面上甚至還能壓著對方打,這種境遇,都讓他歸結到了運氣之中。

  「後勤遠不只是運送糧食、武器那麼簡單。保證後勤,就需要保證更多的基礎方面。小北荒確實擁有著非常有利的地理環境,所以,我們才能保證大家都有飯吃。可是,這只是最基本的。我們在一開始就注意發展各種工業,而因為小北荒資源的限制,我們又必須通過商業才能獲得所需的物資……其實,小北荒現在是非常強大的。雖然我們的兵力還不是很多,但除了兵力之外,我們在許多方面都不比後金差。而兵力的差異,卻又可以通過地形因素進行補充……」沃爾姆斯接著說道。

  「按沃將軍你的說法,咱們這一回打敗濟爾哈朗,往後還能再打大勝仗?」尚可喜問道。後金軍中的八旗子弟年少之時便提刀上馬,參予征戰,在成年人佔大多數的軍隊中,他們可以迅速地成熟,並且成為新的精銳。可相對的,大明的軍隊卻疏於訓練,許多士兵都只是農夫出身,所謂精兵,也只是指身強力壯、能在戰場上活下來的一些人。再加上接連的戰敗,使得官軍的底氣不足,自然遠遠比不得八旗兵的厲害。所以,在兩者相互做戰的時候,八旗軍很少有整千整千傷亡的時候,有時候一場大戰下來,八旗子弟在人數遠遠低於官軍的情況下,不僅能夠取得勝利,自身甚至只有十幾二十多外人的傷亡。這種情況屢屢的出現,讓包括尚可喜等人在內的遼東將領們一直都對八旗軍心懷畏懼。雖說在圖們要塞的時候,小北荒的軍人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野戰的水平,可是,尚可喜對平原對戰依舊沒有太大的信心。

  「我相信我們會是勝利者。因為,我們所擁有的不僅僅是勇敢而且訓練有素的士兵,還有更加優越的軍事系統和各項配置。僅僅只是憑著士兵個人的力量組合起來的八旗軍是絕對無法與我們相比的。雖然他人的人數還佔優,但我相信,用不了幾年,他們就會被我們逐步的蠶食。何況……」沃爾姆斯微笑著點了點頭:「戰爭,也不一定只是在戰場上才會分出輸嬴。」

  「什麼意思?打仗,不上戰場,又怎麼可能分得出輸嬴?」陳光福不解地問道。

  「這個說起來話就長了,不過我並不想欺騙你們。其實,這個理論是出自執政官大人,我到現在也沒能弄明白。」沃爾姆斯「嘿嘿」地笑道。

  ……

  宋景一帶著兩隻熬得通紅的眼睛,還有一身的疲憊回到自己家的時候,他的夫人趙氏立時心疼地迎了上去。一面拍打著她老公身上那並不存在的灰塵,一面忍不住埋怨起來:

  「都說你救過楚大人他們一命,還幫過他們好幾回,怎麼就不知道分配幾樣好點兒差事給你?以前,咸興府的人口雖然沒有小北荒多,可你總管著一個府,也沒見這麼忙過。」

  「你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麼?」趙氏說的是朝鮮話,宋景一也用朝鮮話回了過去;「小北荒的官制跟朝鮮和大明都有所不同。這裡人少,可事情又多,我所有在的農業局又是全執政府二十多個衙門裡最忙的,當然要苦點兒累點兒。農為天下之本,楚大人把我放到那裡,又何嘗不是看在我們昔日的交情上,給了一個重任?」

  「可這才剛過完年……」趙氏依舊不滿。大過年的,就連普通的老百姓都躲在自己家裡清清閒閒的享福,何況是當官的?更加沒有像宋景一這樣,還沒到十五元宵就累得快不成人形的。

  「我業務不熟,當然要累點兒!懂不懂?」宋景一不耐煩地說道。

  「哼,我是一個婦道人家,聽不懂什麼業務、務業。我只知道,老爺你再這樣下去,身體就快不行了。」趙氏埋怨道。

  「我不是才剛進農業局麼?這才多久?也只是這段日子忙,等到了春耕,就清閒下來了。」宋景一揮揮手,任由趙氏拉著自己回到了裡屋。脫下身上的衣服,一頭躺倒在床上。頓時,一陣輕鬆、並帶點兒眩暈的感覺襲了過來,整個人舒服得不得了,甚至比泡熱水澡還要來的舒服。

  「他們到底是怎麼弄的?」

  「什麼怎麼弄的?老爺,你就休息休息吧,別再想那些公事了!」看到宋景一躺到床上還在喃喃自語,趙氏忍不住勸道。她真是有點兒擔心了。原本,宋景一剛來的時候,楚鍾南並沒有安排下來任何事務,她還曾為此事著急過。畢竟,當過庶尹夫人的她並不願意就此跟那些平頭百姓一樣。只是跟楚鍾南不熟,她也只有在家裡催促一下宋景一,讓自己夫君去找楚鍾南要個差事。

  可是,差事在半年前要下來之後,宋景一立刻就忙了起來。一開始,她還曾為此感到欣喜過。忙嘛,說明事兒多,事兒多,自然權也就重!看來楚鍾南還真沒虧待她那相公。可是,宋景一忙來忙去,天天都累得跟死狗一樣,又讓她受不了了。當官的,哪怕就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也沒聽說過有這麼忙、這麼累的。官員,不都是應該把事情交給手下去做,然後自己躲在書房找兩本書讀一讀,偶爾再出去教訓一下手下人的嗎?哪有像這樣回到家還念念不忘公事的?

  「你不懂的。」宋景一自然不可能知道趙氏因為他一句自言自語地話就想了這麼多。沒錯,他是很累。可是,躺在床上,他卻怎麼也睡不著。因為,他這兩天一直在忙著農業局的工作報告。

  是的,就是「工作報告」。這個詞放到以往當咸興府庶尹,或者在遼東當舉人的時候,他甚至連聽也沒聽說過。可在農業局這段日子,他卻知道了這麼一個東西。

  「官府居然還要向百姓報告自己的政績……這雖然是個賺取民心的好法子,可,」宋景一不自然的搖了搖頭。他雖然已經努力地去瞭解,卻發現自己真的還理解不了小北荒的行政狀態。小北荒的官員遠沒有大明或者朝鮮的官員那樣尊貴,他們只是做事!雖然有點兒權力,但各項權力因為分攤開來,反倒是不怎麼顯得重要。每個部門在年初還要對去年的工作做出總結,同時還要制訂來年的工作計劃……這種事,他以前連想都沒有想過。不管是大明還是朝鮮,官員若是能保證地方靖平,百姓安居樂業,不出什麼亂子,就已經可以得個優異的考評,再加上一點兒關係,說不定就可以陞官。哪有像小北荒的這些傢伙,唯恐事情少了?

  發展,發展……有了差事之後,宋景一聽到的最多的就是這個詞。可他到現在也只是大致的瞭解了這個詞語的含義。小北荒的百姓已經能吃飽喝足了,難道這還不夠,那還要怎麼發展?可這還不是最讓他感到難以理解的。農業局是執政府轄下設立最早的一個部門,旁邊的院子就是第二元老部門商業局,兩個局挨得近,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一些不是怎麼需要保密的消息自然也就知道的最早。他今天就剛剛從商業局那邊得到了一條消息,說是外貿局那邊今年足足賺到了三百多萬兩銀子。

  三百萬兩,這都快比得上整個朝鮮了。可是,以小北荒的實力,還有它這塊開發了不到二十分之一地兒,怎麼可能一年就賺那麼多?而且賺錢的還僅僅只是一個才剛剛成立沒多久的外貿局?

  宋景一是不相信這個消息的。在他看來,這極有可能是外貿局的人為了提高政績,故意瞎編亂造的虛假報告,就跟某些官員一樣。他甚至還因此表示了自己對外貿局主事官員的蔑視。就算造假,也不能造得這麼不著調啊!恐怕這些傢伙也只不過是一群剛入官場的土包子,沒什麼見識,不知道深淺,所以才會這麼亂來的吧?

  然而,他雖然不信,傳播消息的人卻言之鑿鑿,當感到驚詫的農業局同仁們相互詢問的時候,局裡的頭頭劉德正又肯定了這一條消息的準確性。

  雖然跟這老農接觸的時間不長,可宋景一知道,劉德正是一個老實人。既然老實人都這麼肯定了,那麼,那三百萬兩就是真真正正的成績了?

  「他們到底是怎麼做的?」宋景一越想越迷惑。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1:14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有壓力才有活力

  在幾年前,兩萬兩對小北荒,對楚鍾南來說還是一筆相當巨大的數字。可是,幾年後,光是一個外貿局就單獨掙到了幾百萬兩。

  憚於這龐大的數字有可能會造成的轟動和懷疑,楚鍾南最終把這個數目削減去九成半以後,放到執政府的工作報告裡面,然後貼到了小北荒的每一個政務公開欄裡。

  政務公開欄!

  放到後世,縱然大家總是呼來呼去,也沒幾個部門願意把自己的工作公開的。因為,不公開的工作做得太久,隱藏的東西已經太多,暴露出來的後果沒有人膽敢去品嚐。而且,長久不公開的工作也已經形成了一套難以讓公眾們接受的規則,一個個的部門,都不願意破壞或者改變這個規則。因為,那會損害許多人的利益。

  所以,在執政府建立伊始,楚鍾南就建立了這麼一個制度。一開始就公開公平公正,以後也就不用再需要用太大的力氣去糾正某些暗箱操作,這樣也很利於取得民心。尤其是那些移民過來,對小北荒一時還沒有形成歸屬感的老百姓的民心。要知道,這個年代,不管是哪個國家的,平民從來都沒有當家作主的權利,可政務公開欄卻能給他們這種「感覺」。雖然這還僅僅只是感覺,但卻能夠牢牢的攏住許多人的心。而這麼做,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治腐敗,這對面對複雜而且嚴峻形勢的小北荒是十分重要的。

  當然,政務公開欄這一項,如果沒有楚鍾南所推行的「全民識字」這一基本政策,也很難起到相應的效果。

  「金銀比例,金銀比例啊……」

  外貿局剛剛設立沒多久就賺錢了。雖然這個結果早就在預料之中,可是,這筆數目也太大了些。

  「沒想到,這幫小子倒是真有些能耐。」衛原看著楚鍾南嘴裡始終念叨著外貿局這次賺錢的關鍵,心裡微微覺得好笑。他是當初隨著楚鍾南一起渡海到小北荒的三千人之一,在渡海城還是渡海鎮的時候,他就是副執事。這些年下來,因為願意主動學習,並且敢於負責,已經成為了商業局局長。在執政府算是數得上的高官了。而外貿局原本就是從他分管的商業局分出去的一個單位,如今賺了大錢,他這個老領導自然也是臉上有光。不過,他這一回過來倒不是向楚鍾南顯擺的,而是要求將外貿局取消,並重新劃歸商業局。

  「再能耐,不也是你調教出來的?」楚鍾南笑嘻嘻地說道。日本的金銀比例很低,外貿局剛剛成立就抓到機會,趁著荷蘭人關注南方鄭芝龍和大海盜劉香之間爭鬥的時機,拉攏了幾個日本大名,利用這幾年小北荒攢下來的存銀,「勾結」美洛妲的水師,在日本、山東、江蘇等地來回轉悠。幾乎不停軸地在海上漂了一年。狠狠地賺了這麼一票。並且還跟那幾個大名建立了長久的合作關係,只是這種關係還只能是在地下。雖然自從有了孔有德等人帶過來的上百艘大船之後,小北荒在海上已經有了不少底氣,可海戰不像陸戰,美洛妲本人也只是個半調子,荷蘭人又視日本為自己的禁臠,目前能不招惹還是不招惹的好。

  「孩子大了,想自立門戶,倒也說的過去。可大人您也知道,這幫小子到現在也只是倒騰倒騰金銀,其他的那些事務,還不是我們商業局立的櫃?您一句話說的輕鬆,把外貿處改成了外貿局,我們商業局可差不多就成了擺設了,您這麼做也太不地道。」衛原不滿地說道。

  「呵呵,我不地道?那你幹嘛不早點兒來找我?非得等人家賺了錢之後再來?我看你們商業局是得了紅眼病,看到人家賺了錢了,所以想過來分果果!」楚鍾南笑罵道。

  「您這話可就過份了。」衛原也不生氣。小北荒地政務公開不是擺設,他們這些執政府的公務人員沒少因為某些政務上的事情受那些老百姓責難,這其中佔大頭的還是原本一起建立渡海鎮的三千人。那些人受「教育」最深,雖然成為高官的不多,大多數都在基層,可面子都擺在那兒,來找麻煩,他們還得小心接待。這還不算,大家雖然都認識,可基層幹部是要受到老百姓監督的。尤其是村長什麼的,因為小北荒反對宗族勢力,每個村子都是由來自不同地方的人組成,村長也是由村民三年一選,所以,受各自的「選民」所迫,這些人來找麻煩的時候很少會講什麼情面。這雖然使得執政府的官員們感到缺乏為官的尊貴,卻也養成了大家的好脾氣。

  「我們又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總想著撿別人果子的人,」衛原看了楚鍾南一眼,又連連拍著手說道:「咱們小北荒雖說已經有人口二三十萬,可您也知道,這裡面根本就沒幾個做生意的。有,也是咱們執政府自己在收購皮草、藥材什麼的!剩下的,就是些賣菜、賣果子的。這些人小打小鬧,賣的就是自個家裡的剩餘,連稅務局都不好意思上門要錢,我們商業局又咋能厚著臉皮過去?商業局商業局,還不是主要管著跟北面老毛子的絲綢、瓷器、茶葉生意,還有跟荷蘭人的硫磺生意?…… 可您這一下子把外貿處分走,咱們還能有啥事兒幹?這段日子,執政府可已經有人說商業局儘是一批吃閒飯的了。」

  「呵呵,你這可是發牢騷,用心不良啊。」楚鍾南笑了笑:「要不然,幹嘛以前不說,非得等到現在?」

  「得得得,知道您那位前輩魯迅先生的格言:不憚於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國人!」衛原雙手舉起,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接著又換上了一副無奈的表情:「我們當時不是怕別人說商業局不老實,不聽話麼?當初成立執政府,您就給咱們講過,要懂得服從。我們原本的打算,也只是想先看看那幫小子能做出點兒什麼成績來;如果做不出來,再來向您提出把外貿局劃回來的要求。目的,也就是想讓那幫小子吃吃苦頭。可誰知道他們……我這也是沒奈何不是?」

  「沒奈何?我看你明明就是不作為。」楚鍾南輕笑了一聲:「工作怎麼開展,需要你們自己主動去想。不能靠別人的施捨,也不只是把原本的工作做好就行的。商業局明明是大有作為,你們這一年多來卻始終原地踏步,虧得你還好意思來找我要外貿!……你以為我能同意?再說了,就算我同意了,人家外貿的人又會怎麼想?」

  「他們怎麼想我管不著,可咱們小北荒內部實在是找不出什麼可開展工作的地方。」衛原略略有些急躁了,「實在不行,您讓那幫小子專心去倒騰金銀,把跟老毛子和荷蘭人的生意交給我們,這總該成了吧?」

  「不成!」楚鍾南搖頭說道。

  「您真的想讓我們商業局關門?」衛原苦著臉問道。

  「關是肯定關不了門的。不過,如果你們再這麼不作為,我想……你們整個部門的人恐怕都要被換掉,我也只好再去找一些願意想辦法的人來充充門面了。」楚鍾南笑了笑。

  可是,衛原卻覺得他的這個笑容一點兒也不好看。因為他知道,楚鍾南既然說得出,就肯定做得到。說白了,就是一「笑面虎」!

  「您這明明是難為人嘛!」衛原為難地說道。

  「是不是難為人,以後你們就知道了。凡事都只想著現成的,可這世上又哪有什麼現成的事情給咱們留著?小北荒能從無到有,咱們一幫被韃子趕得屁股尿流的傢伙也能反過來整得他們頭痛流血,你們商業局沒了外貿這一塊就成死局了?為什麼就不能開闊思路,自己想辦法去?我是沒給你們時間,沒給你們權力,還是沒給你們機會?」楚鍾南反問道。

  「可您讓我們搞啥?老百姓有口吃的就安安穩穩,能吃飽就更是謝天謝地,誰願意搞啥商業?」衛原苦惱地說道。

  「這個你別來問我,我只負責把總,具體事務是靠你們自己!」楚鍾南笑道。

  「您就不能給想個辦法,遞個點子?」衛原抱拳懇求道。他做到現在這一步不容易,雖說萬一這商業局局長幹不下去,他也不見得就會被一擼到底。而且,因為能力不足,或者某些原因被楚鍾南擼下去的官員也不少,他也不會是孤身一個,可那終究了是很沒面子的事情。

  「你當我是點子王啊?」楚鍾南搖頭笑了笑:「就算我有點子,這回我也是不會幫你們的。」

  「有點子也不說,這可是咱們整個小北荒的損失,不利於咱們跟後金交戰的!」衛原正色說道。

  「呵呵……」楚鍾南笑了笑,卻只是看著衛原一語不發。

  「大人……」

  「還有別的事沒有?沒事兒的話,還是趕緊回去跟你們局裡的那幫傢伙討論討論明年的工作計劃吧。過幾天可就是執政府工作會議,你們商業局如果拿不出什麼見彩兒的文章來,發到政務公開欄,那可是很丟臉的。」楚鍾南笑著擺了擺手,開始下逐客令。

  「大人,您真想看著我們這麼完蛋?」衛原無奈地從座位上站起身,可走了兩步,他還是忍不住又轉過身來一臉希冀地看向了楚鍾南。

  「這事兒沒得商量,你們還是自己靠自己吧!」楚鍾南搖搖頭,淡淡地說道。

  「大人……」衛原的眼神愈加哀怨,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一直盯著楚鍾南。可看到楚鍾南彷彿無視他的存在,只顧低著頭處理文件的時候,他終於還是只能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轉過身,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這間執政官辦公室。

  ……

  「這幫傢伙!」楚鍾南一直低著頭,直到衛原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之後才重新抬起來。不過,看著商業局局長消失的門口,楚鍾南卻只能失望地搖頭。小北荒的發展一直都是按照他制訂的計劃在進行,可時至今日,他肚子裡的存貨已經差不多用盡了。畢竟,他只是個學聲樂的,不是什麼學政治經濟的,社會閱歷也少。而且,小北荒的人雖然不多,可事務卻不少,他又要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到跟後金的戰事之中。如果各部門的人員還像以前那樣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做事,那麼,以後的發展必定會讓人十分擔心。尤其是經過這兩年跟後金的接觸,楚鍾南暗地裡對勝利也已經有了一定的把握。甚至於,軍委參謀部已經開始制訂搶在大明官軍之前佔領遼東的計劃。如果,這個計劃能夠獲得成功,那麼,更多的土地,更多的人口,更多的工作,難道都依靠他一個人?鑒於這些想法,他才想著改變這種情況,用壓力去激發各部門人員自己的主觀能動性,進而,把自己的精力解放出來,同時,也激活執政府真正的活力。

  不過,對於自己屬下各部門的人員的思維模式楚鍾南還是有一定的瞭解的。在這個「信息極度不發達」的時代,讓這幫傢伙去主動做出什麼成績來,確實是有些太難,尤其是對商業局這種部門來說。所以,他也不會真的只是施壓,而別的什麼都不作。

  在自己的座位上呆了一會兒之後,楚鍾南拉動了椅子後面的一根繩子。接著,辦公室外面就走進了資深秘書王祿兒。

  「大人,您有什麼事?」

  「你跟商業局的小魏是好朋友,是不是?」楚鍾南問道。

  「是的。」王祿兒答道。

  「那好。」楚鍾南遞過去一份文件:「把這個東西……你看幾遍,然後複述給小魏。記著,只能說是你自己想的,不許說是我拿出來的。對了,時間要把握好,過段日子再說。」

  「大人,您這是……?」王祿兒接過文件,又不解地問道。

  「什麼也別問,記著保密。」楚鍾南說道。

  「是!」看到楚鍾南一副神叨叨的模樣,王祿兒縱然不解,也只有肅聲答應下來。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1:15
第一百四十章 起狼煙

  內部人員需要刺激,外部人員則已經受到了刺激。在楚鍾南對自己執政府轄下的多個部門施加壓力的時候,被困在和龍峪一帶的後金濟爾哈朗所部已經越來越感受到末日的氣氛。

  不能否認,東北的雪季是極度寒冷的。如果僅僅只是憑著帳蓬和篝火,根本就擋不了多長的時間,尤其是在大家都沒法吃飽飯的情況下,身體內部沒有足夠的能量去轉化為熱量,對寒冷的抵禦能力就更加差勁。這一點,濟爾哈朗等人有著充分的認識。所以,在看到突圍無望之後,他們就開始學著自己的對手,凍土成城!

  可是,看著別人做起來好像很容易,等到自己動手的時候,濟爾哈朗等人卻發現這個工程實實在在的讓人無法對付。凍土成城,首先得有「土」才行。天氣寒冷,土地已經被凍得硬比鋼鐵,別說築城,光是挖上幾個坑坑,就弄折了他們不少的兵器和工具。無奈之下,這個計劃剛開始就被無限擱置。

  可這只是頭一個麻煩。

  朝鮮的那些僕軍自從上一次鼓噪過後,屢屢生事。短短幾天,就已經有不少人在夜裡偷偷逃到了小北荒的軍營之中。之後,這幫人就會拿著熱氣騰騰的饅頭,或者端著一碗碗的大米飯、一盤盤兒的肉包子在營前顯擺……因為糧食不夠,濟爾哈朗已經削減了士兵們每天的定量,八旗兵削減的少,朝鮮兵削減的多。結果,這種最簡單的誘敵之計使得朝鮮逃兵的數量越來越多。濟爾哈朗曾派人去找那兩個朝鮮將領,可那兩個傢伙卻長了膽子,不僅拒絕到中軍主帳聆聽教訓,反而還要求增加每天的糧食供應。當然,這兩個傢伙也承諾,會盡量看住自己的士兵,不讓大家逃脫。可事實上,這兩個傢伙根本就無所作為,一直是任由士兵們逃跑。

  面對如此情景,濟爾哈朗跟布爾吉等人也確實想過直接鎮壓,這也是他們一直以來對待那些不聽話的僕從軍們的不二法門。可在這個時候這個辦法很顯然不行。軍中一旦內亂,只會給虎視眈眈的北荒軍以可乘之機。他也想過強行把朝鮮兵分散開來,跟八旗軍交錯安置,以驍勇的八旗兵去看住那些不老實的傢伙。可是,這個辦法很顯然更糟。弱兵與強兵錯雜安置,如果敵人進攻,弱兵肯定難以支撐,萬一這幫人膽怯而退,只會帶得全軍大亂。

  營外的火炮轟鳴聲讓濟爾哈朗又是一陣頭痛。雖然早就認定突圍無望。可這幾天來。他依然還是組織過十幾次的行動。只是,北荒軍據土城而守,不擅攻城的八旗軍根本就無法進得半步。而最可恨的,就是朝鮮兵的不作為,那幫傢伙進攻的時候畏畏縮縮,被北荒軍打退之後,卻敢於向督戰的八旗兵出手……真不知道這幫曾經被他和多爾袞打得屁股尿流的傢伙到底是得了什麼病。而北荒軍每天的炮擊雖然造成的損失不大,卻更是讓人惱火不已。

  「貝勒爺,孤注一擲吧!」阿山看著濟爾哈朗緊皺的眉頭,淡淡地出了口氣:「趁著還有幾天的糧食,給大家吃頓飽的,奴才留在這兒抵擋其他方向的北荒軍,您率主力從正西方向突圍!」

  「正西是孔有德和耿仲明,兩人都是悍將。恐怕突圍不得!」布爾吉沉聲說道。

  「那就從山上走!縱然到時候被北荒軍追上,也好過留在這裡一動不動!」阿山說道。

  「……那可是潰敗!就算逃得了,到時候恐怕也剩不下幾個人!而且,就算突圍出去,北荒軍的速度那麼快,咱們又能跑到哪兒去?」濟爾哈朗歎道。短短幾天,他原本還光滑可鑒的腦門兒上已經添了好幾道皺紋,有直接越過青年、中年兩個階段而向老年人發展的趨勢。

  「可如果不走,到時候大家都得死!」阿山苦笑了一下:「貝勒爺,奴才自打老汗時就從軍打仗,屢立軍功,實在是不想死的那麼窩囊!」

  「……」窩囊!?想想,這個詞原本應該是八旗中人述說那些漢人時經常用到的,可沒想到……濟爾哈朗搖搖頭,卻也忍不住苦笑起來。窩囊!自己這一戰確實是夠窩囊的。可是,誰又想這麼窩囊?看看阿山額頭、手臂包紮著的白布,再回憶一下幾次突圍戰中,這傢伙所受到的傷,濟爾哈朗張了張嘴,卻是無話可說。大家不是不拚命,可為什麼總是打不過去那幾面土牆呢?小北荒的那些傢伙都是漢人。這些人都是一群只知道逃跑,連反抗都不知道反抗一下的窩囊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打了?

  「如果這一次敗了,這幫人再打到遼東,那麼多的漢人……」濟爾哈朗不敢再想下去。可是,他原本對後金的信心已經開始動搖。

  「貝勒爺,您發句話吧!咱們不能再等下去了。」阿山站起身走到濟爾哈朗面前,單膝跪倒,大聲說道。

  「……」濟爾哈朗沉默著。他當然知道這樣下去只有死路一條,可是,按照阿山所說的那樣去突圍,他傳自兄長阿敏的鑲藍旗也就完了!那可是他們舒爾哈齊一系賴在以後金立足的本錢,哪有那麼容易下定決心放棄掉?

  「貝勒爺,您發句話啊!」阿山叫道。

  「你能擋住他們多長時間?」不放棄,死!放棄,可能也是死,但也可能是活!濟爾哈朗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問道。

  「奴才拼了這條性命,一定給貝勒爺您掙夠時候!」阿山拿拳頭狠狠地捶了兩下胸膛,大聲叫道。

  「那好!」濟爾哈朗再次長出了一口氣。蹲下身把阿山扶起來,雙眼卻已經忍不住被淚水充滿:「從今往後,你阿山就是我濟爾哈朗的好兄弟。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就是我的兄弟姐妹,你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不管此次我能否回到瀋陽……」

  「貝勒爺,您一定能回到瀋陽!」阿山搶在濟爾哈朗前面抹了一把眼淚,又重重地一抱拳:「奴才地家裡人就拜託給您了。」

  「阿山……」

  「奴才這就去了。」走到帳門外,阿山又回頭重重地給濟爾哈朗叩了一個頭,然後轉身大踏步的走出去招呼自己部屬去了。

  「貝勒爺,阿山是條漢子,可北荒軍有大量火器,那長弓射程也是極遠,他恐怕擋不住多少時候。咱們還是趕緊準備為好!」阿山去了,看到濟爾哈朗只是呆呆地看著帳外,一直旁觀著的布爾吉走過去小聲地說道。

  ********************

  「造飯,準備出擊!」這些參謀部的傢伙倒還真是有點兒本事。」正西,濟爾哈朗等人所造擇的突圍方向上,孔有德拿著幾張紙坐在火堆邊兒上,一臉的笑容。

  「八旗制度不同,濟爾哈朗年紀尚青,十有八九捨不得現在這份家業。所以,一旦無法打開通路,就會猶豫不絕,便會錯過最佳的突圍時間。這樣時間一久,縱然會因為糧食短缺而讓士兵有背水一戰之心,也同樣會使得軍心渙散。尤其是朝鮮兵,本就不能與其同心,只需小心謀算,我軍便可找到可乘之機,一面對朝鮮兵挑撥拉攏,一面加強各個方向的防衛力量……」耿仲明接過那幾張紙隨便看了看,又扔還給孔有德,拿著一個皮口袋往口裡倒了一口酒,又忍不住搖起頭來:「這種分析,就是咱們這等老將也不敢亂下。可他們居然就敢這麼計算,還敢真的讓咱們分兵……媽的,小年青,果然有衝勁兒,果然有膽量。也不怕萬一他娘的被濟爾哈朗打通了一面,咱們得損失多少?那沃大色目,也真就敢奉命而為。」

  「又能損失多少?」孔有德搖頭笑了笑,又從身邊掏出一本線裝書揚了揚:「別光顧著喝酒了,再多喝可就是有違軍法。你不怕被憲兵抓,哥哥我可還不想憑白去掉一幫手呢……還是抓緊時間看看這本書吧。這可是沃大色目派人送過來叫咱們學的,學不好,到時候可不好交待。」

  「一本破書,我就不信它真能比得過《孫子兵法》。」耿仲明氣呼呼的又灌了口酒,把皮口袋往腰間一別,又憤憤地從自己懷裡掏出模樣差不多的線裝書,一臉不爽:「老子堂堂炎黃子弟,華夏上將,居然要被一幫蠻夷逼著學東西,大哥,你說這叫什麼事兒?」

  「什麼事兒我怎麼知道?有機會我幫你問問那位楚大執政!」孔有德翻了翻手裡的書本,又是一陣苦笑:「娘的,當將軍也要學習,還要考試……考一回還不算,還要考第二回。還巴巴地送本書過來,這不是折騰人麼?」

  「團座,這可是高級指揮官學習手冊,您二位肯定是在渡海城學習的時候成績下來了,才有這課本兒的。」聽到兩名主將的牢騷,旁邊正站崗的一名小軍官伸過頭來看了看,又笑嘻嘻地說道。

  「成績下來?這時候才下來?我們上一回考試不是……」孔有德掂著書想了想,這才記起,他們兩人投靠小北荒之後,就被安排到軍校學習,之後又遇上奇襲建州左衛。因為當時的小北荒將領不足,所以,圍困阿巴泰的事情就交給了他們「山東三礦徒」,而之後好幾個月,才有軍校的人跑到他們那兒給了份試卷,自己當時還莫名其妙兼極度不爽……

  「軍校的成績向來下來的慢,高級指揮官到現在都不超過十個……嘿嘿,按規矩,您二位這是要陞官了,還不知足?」小軍官笑道。

  「陞官?」耿仲明聞言一喜。自打不得不投靠小北荒之後,他就沒對自己的前途抱過什麼太高的念想,如今獨掌一團也就罷了,沒想到居然還有陞官的機會?團長以上,那不就是師長了?那可是能統領上萬人的大官兒。而且,小北荒的這一萬人還不是以前他們所說的那種,全部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精兵。想當初,他們投靠過來的時候所帶的一萬多將士,少的都經歷過好幾回陣仗,在那麼多場戰鬥之中活下來的,放到哪支軍隊裡會不搶著要?可楚鍾南愣是一下子裁去一多半兒,剩下的那部分也經過了好些時間的訓練,要不是正好有仗要打,用人之際,時間還得加長。所以,小北荒的一萬人可是足抵得過他們以前統率的好幾萬人了。只是,小北荒哪有那麼多兵?到現在為止,實際的師長也才只有一個沃爾姆斯,一下子再多提拔些,難道……要擴軍了?

  「是啊,這一仗打完,如果暫時沒啥事兒,您二位肯定是要回渡海城軍校,進高級指揮系學習!幾個月之後,肯定要陞官,這是規矩!」小軍官答道。

  「我們陞官……那沃大色目呢?當初那傢伙是不是也是這麼升上來的?他到現在為止可是唯一的一個師長,當時學員就他一個?」耿仲明問道。

  「那屬下就不知道了。不過,沃師長是咱們東北軍的創始人之一,軍校的學習手冊都是他們跟楚大人一起弄出來的,估摸著是沒參加過什麼學習考試的。」小軍官答道。

  「我就說,這沃大色目就是欺負人……」耿仲明說道。

  「嘿嘿,這可難說。」孔有德笑了兩下,卻突然一躍而起,「準備作戰!」

  「嗯?」看到孔有德的表現,原本背對著城牆的耿仲明也趕緊站了起來,轉身看到那出現在對面的八旗兵之後,臉上掠過一絲不屑的微笑:「送死都這麼著急!」

  「弓箭手準備!」孔有德沒有管別的,只是自顧自地下令。而隨著他的一聲令下,一隊隊的長弓手開始在城牆上列隊!

  「奇怪,這回怎麼沒有朝鮮兵?」耿仲明觀察著漸漸接近的八旗軍,突然奇怪地說道。

  「哦?」孔有德也是一怔。跟後金交手多次,他當然知道八旗軍的作風,僕從軍當炮灰都快成了慣例,如今濟爾哈朗手下更是有著為數眾多的朝鮮兵,怎麼也不可能浪費的。可這一回怎麼不見一個朝鮮兵的影子?難道是自己一方挑撥離間的戰術成功了?那怎麼沒聽到什麼動靜?

  八旗軍越來越近,看著那一個個辮子兵臉上冷怖的表情,孔有德忍不住一激凌。這種表情他太熟悉了!

  「濟爾哈朗撐不住了!」

  跟耿仲明對視了一眼,孔有德再次大喝:

  「點火,起狼煙!」
mk2257 發表於 2009-6-4 21:16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有鬼!

  狼煙可以算得上是兩千年來讓華夏人民最討厭的東西了。因為這玩意兒一旦出現,就代表著戰爭來了!歷史上,「烽火戲諸侯」、「狼煙四起」的種種典故都無一不是說明了這一點。

  狼煙是傳遞信號用的。在辭典中,狼煙是用狼糞燒出來的煙。小北荒的軍隊將其當作白天的信號傳遞中介。不過,狼煙的使用在小北荒卻還有那麼一段趣事。一開始的時候,為了試驗狼煙的「性能」,他們找了一些狼糞,用乾柴點燃。結果卻發現,點燃後的狼糞冒出的煙是淺棕色的,比乾柴堆冒出的煙還要淡,大白天的,隔的遠一些根本就難以惹人注意。這還不算,當狼糞下的乾柴燒成了大火,狼糞也終於全部燒了起來,最後與乾柴一起燒成了明火,連煙都看不見了,根本就沒有沖天的黑煙,就是連沖天的白煙也沒有。

  後來,在軍委的命令下,軍隊開始尋找替代品,好不容易找到了幾種新玩意兒,卻都是「性能」不佳,無法擔當「重任」。這樣一直麻煩了好幾個月,任務依舊沒有完成。而這時候,一名巡邏的士兵執行任務的時候,發現一群小孩兒拿著一堆濕樹枝點火,一股股的濃煙冒起……

  於是,「尋煙小組」被全體記過處分!

  *******************

  濃煙升騰!

  在前些天的交戰中,濟爾哈朗並沒有看到這個景象。可是,就算沒見過,他也能想明白這股濃煙代表的是什麼。孔有德和耿仲明很顯然是發現了他的意圖,在用煙火為號通知其他方向的北荒軍,引導其他各路北荒軍在後面夾擊。

  「殺!」早知道自己的意圖瞞不過對面的敵將,可是,能多爭取一會兒也是好的。狼煙一起。濟爾哈朗的佩刀便高高舉起,狠狠地指向了擋在八旗軍將士們面前那堵凍土牆。

  「殺啊──」數千人一起嚎叫起來。三百多名八旗軍像是瘋魔一般,扛著十幾把臨時製作的梯子衝向了土城。

  「弓箭手,仰射!角度四十五,放!」無需孔有德和耿仲明指揮,負責第一撥防禦的弓箭手們早就已經準備完畢。看到八旗軍進入射程之後,他們立即按照指揮射出了自己的箭枝!一撥,一撥,一撥……城牆不大,只能容許多弓箭手分成三排。可是,這種三段擊的射擊方法並沒有因為人少而缺少殺傷力。幾百名第一撥衝鋒的八旗軍很快便有數十人倒在了不間斷的弓箭下。

  「衝!」看到自己第一撥士兵已經衝過了對方的長弓箭陣,但濟爾哈朗臉上卻沒有任何歡喜的表情,佩刀一揮。又派出了三百名士兵。

  「嗖嗖嗖……」彷彿是回應著濟爾哈朗的號令,土城上的長弓手們撤了下去,不過。他們雖然退了下去,更具殺傷力的弩手又被調了上來,而城牆之下,還有三隊火槍兵在時刻準備著……小北荒的士兵不多,楚鍾南對自己的士兵自然也是極為愛護。所以,除了訓練士兵搏鬥撕殺的能力之外,他對麾下部隊的「遠距離打擊」能力也是有著相當要求的。

  長弓射程四百餘步,強弩射程兩百餘步,火槍射程五十步到一百步不等……楚鍾南的要求。就是盡可能讓敵人在還沒有接近我軍的情況下,就損失超過一半的兵力。而自被圍以來,濟爾哈朗等人也確確實實因為楚鍾南的這一「建設思想」而蒙受到了巨大損失。

  「連製造木盾都不會。一幫蠢貨!」

  已經三撥了。濟爾哈朗彷彿不要命一般派出自己的士兵。耿仲明看著這個情景,只當濟爾哈朗和這支八旗軍的將領們已經瘋狂。他們這座土城居於兩山之間的小山谷,山谷並不寬闊,只能容許兩三百人一起進攻,再多了就只會擁擠不堪,那樣不僅不能起到增強進攻的作用,反而會相互掣肘。而且,擁擠的進攻也只會為他們的弓箭手和火槍手創造有利環境!可是,敵人如此配合,耿仲明自然也不好說什麼,那樣實在是太對不起敵人的「善意」,所以,他只好在另外的方面表示表示自己的輕蔑。

  「有鬼!」孔有德喃喃說道。

  「大哥,你想到什麼了?」三撥,近一千名士兵的衝鋒,在三重遠程打擊力量的遏制下,只有不到三分之二的人能闖到城牆下面。可是,這麼多的人擠到一起,反倒死傷得更快。十幾把梯子被推倒,再被扶起,再被推倒……這段時間,已經又有一百多名辮子兵倒了下去,然後被自己的同伴們不住的踐踏。

  「濟爾哈朗按理說不是這麼莽撞的人。」孔有德說道。

  「不莽撞又怎麼樣?」揮刀砍翻一個剛剛冒出頭來的辮子兵,耿仲明又開口問道。

  「要拚命,也不是拿手下的命這麼瞎填。」孔有德也拔出了自己的刀,沉聲說道。

  「那他們又想怎麼樣?」耿仲明問道。雖然辮子兵衝到城下的很多,他們的城牆也不高,可是,登城用的梯子太少,而且,敵軍過於密集,擠成一團,根本就無法形成有效的進攻,最前面的刀盾兵排成一排,形成盾牆,輕易的就能將冒出頭的他們再打退下去。這種情況下,他自然不能破壞了己方的戰鬥方式,只有退到後面。

  「我不知道……」孔有德深感自己腦水的不夠用,正懊惱間,卻又發現濟爾哈朗在接連派出三撥攻城士兵之後,卻沒有再繼續增兵。即使眼見著這近千辮子兵已經損失超過了一半,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

  「這傢伙到底搞什麼鬼?」城下的敵人在蒙受了巨大的損失過後,開始變得有序,攻擊也越來越猛,而且,這些辮子兵彷彿存了必死之心,寧願挨上幾刀也要死死地攀住城牆。因為遠距離打擊兵種已經難以發揮作用,有幾處的盾牌兵已經開始擋不太住。盾牆也開始有所鬆動。可是,這樣的進攻縱然能糾纏一時,對城牆的威脅卻並不大,加上盾牌兵後面剛剛添上的刀盾兵,想要打開一個缺口實在是太難太難。

  「轟──」

  孔有德和耿仲明兩人正思索間,不遠處的某個山頭,卻突兀地響起了大炮聲。聽到這個炮聲,兩人都是一怔,接著面色大變。

  「不好,是咱們的火炮!」

  孔有德跟耿仲明大駭,他們終於明白濟爾哈朗的意思了。這傢伙是用一千條人命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暗地裡卻早已派人去襲擊他們的炮兵。要知道,因為現在正是冬天,運輸不易,所以,後方運到他們陣地上的火炮都是些小型號的,射程有限。為了保證每天對濟爾哈朗大營的炮轟,他們便把火炮架到了附近的山頭。可是,他們雖然派了士兵去保護,濟爾哈朗也肯定派出了重兵,炮兵陣地恐怕很難守住。萬一被濟爾哈朗把火炮給奪了去,炮口反過來,他們這城牆可就要承受自己的炮火了。

  ……

  隨著一陣陣的轟鳴聲,八旗軍的大營濺起了陣陣火花。一些沒有撤掉的營帳開始燃燒,被阿山強令擋在前面的朝鮮兵們也開始軍心不穩,在朴將軍等人的帶領下,居然開始步步後退。

  「膽敢後退者,殺!」

  躲在後面督戰的八旗兵們在阿山地命令下大聲咆哮。可是。沃爾姆斯等人所在的方向都有火炮。而且也都已經架好了位置,數天來的炮擊也早就測定好了射程、角度。一看到狼煙,便開始毫不顧忌的開火,連續不斷的炮火打擊自然遠比這些拿著刀的八旗兵更加具有威懾力。可以說,要不是「朴將軍」等將領拚命壓制,這些朝鮮兵早就潰散了。

  「參領,這幫朝鮮狗恐怕是要反水!」阿山身邊的一名佐領看著慢慢往後退,不斷地朝著八旗兵們擠壓的朝鮮兵,著急地叫道。

  「早料到了。」阿山冷冷地看著那些朝鮮兵,鼻孔裡輕輕地「哼」了一聲。

  「那咱們怎麼辦?」另一名佐領叫道。阿山身邊只有不足五百人,這還是濟爾哈朗鑒於阿山的忠心才特意多留的,個個都是精銳。可是,再精銳,面對差不多十倍於己的朝鮮兵,恐怕也難討得什麼好,尤其在那些朝鮮兵後面還有步步進逼的北荒軍,情勢更加不妙。

  「告訴大傢伙兒,為主子盡忠的時候到了……」阿山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身邊臉色微變的眾人,悵然說道:「我知道大傢伙都不想死,可是,咱們不擋在這兒,主子爺怎麼突圍?大傢伙想想以前……鑲藍旗自打二貝勒阿敏被大汗圈禁之後,就一直不受人待見。旗下的奴才沒了主子,上面沒人說話,八旗裡面有誰瞧得起咱們?走到街上都抬不起頭來!好不容易主子爺受到了大汗的器重,重領鑲藍旗,帶著咱們兩打朝鮮,立下赫赫戰功,才重新把鑲藍旗的威風豎了起來。現在,主子有難了,咱們這些當奴才的,該怎麼報答主子?當然是為主子盡忠!只要咱們能多撐一會兒,主子他們就越有把握突圍出去。主子爺說了,只要他能脫身出去,凡是留在這裡抵擋北荒軍的,全部抬籍!咱們的父母兄弟娘老子,也都由主子爺奉養……就算他會被大汗治罪,會被處死,臨死前也要向大汗宣揚咱們的忠心,懇請大汗給大傢伙兒一個交待……」

  「參領,說這些沒用的作啥?當兵上戰場,不是殺人就是被殺,咱們大傢伙誰手裡沒個十條八條的人命?誰又沒拼過命?該咋辦,您說就是!」一名佐領淡淡地說道。

  「沒錯,咱們八旗的爺們兒可不是那些沒出息的漢人,更不是這群沒種的朝鮮狗!」阿山身邊的一名親兵指著已經越退越近的朝鮮兵叫道。

  「參領,你就下令吧,咱們拼了這條命,也得掩護主子爺衝出重圍!」

  「大不了一死,能有什麼?……」

  「就是!」

  沒有一個怯戰怕死的,阿山看著這群同伴,心裡卻深深的感激起濟爾哈朗來。他其實也知道,並不是所有的八旗兵都會這樣,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跟在他身邊的這些人都是濟爾哈朗精心挑選出來的悍將。可以說,這些人都是鑲藍旗裡的底子,這一次如果全部戰死,整個鑲藍旗在短時間內都會一蹶不振。不過,想到如今他們所面臨的形勢,阿山也只能將這股可惜的心情深深埋到心底。濟爾哈朗是鑲藍旗主,被包圍的八旗兵也有一半是鑲藍旗的主力,這些人如果無法突圍出去,只會比全旗一蹶不振的結果更差。

  想到這裡,阿山搖了搖頭,把所有雜念拋開,又看了一眼把目光投向他的同伴,緩緩地抽出了馬刀:

  「全軍突擊,把朝鮮兵趕回去!聽我的令,不必留手,給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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